华阳太后询问了移民来源和初期保障,关内侯则关心筑城对关中劳力的影响及宗室可能承担的责任。
秦臻皆能提出可行的方案或替代之策,滴水不漏。
吕不韦沉默片刻,再次开口,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致命的现实问题:“左庶长所构想的远景,确实令人神往。
然眼前之局,你如何笃定李牧必胜匈奴?
若……天不遂人愿,匈奴竟胜了呢?我大军贸然北上,岂非羊入虎口,自蹈死地?
此乃倾国之战,不可不虑。”
秦臻迎着他审视的目光,神色坦然:“相邦所虑,乃兵家至重,臣亦日夜思之,寝食难安。
然,臣斗胆断言,匈奴此战,必败无疑。”
他略微停顿,抛出了一个足以撼动人心的依据:
“臣之所以有此断言,是因为臣已和暂居鬼谷学苑的廉颇老将军,已共同推演战数无数次,将匈奴十余年来的袭扰路径、作战习性、兵力调动,尽数拆解剖析。”
“廉颇?”
这个名字,让在座三人瞳孔皆是一缩。
“老将军纵横北疆数十载,对胡骑那套‘利则进,不利则退,不羞遁走’的习性,早已了然于心。
赵国与匈奴此番交锋,李牧之战略战术核心精髓,‘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坚壁清野,车城绝路,弩兵破锋,骑军掩杀’,臣与之日夜研讨,廉颇亦认同此策可行性极高。
他更亲口断言,此战,足可让匈奴数十万精骑,尽数折戟于代北的崇山峻岭之间。
故,臣有九成把握,匈奴主力,此役之后,必遭重创,此乃我大秦千载良机之基石。”
“廉颇……”
吕不韦捻须的手指彻底停住,深深地看着秦臻,眼神复杂无比。
华阳太后和关内侯,也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这位赵国宿将的威名与对匈奴的了解,无疑为秦臻的论断赋予了难以辩驳的分量。
廉颇如今在秦国,其经验价值,此刻显现无遗。
一时间,后殿再次陷入沉默。
秦臻的解答环环相扣,从战略必要性、可行性、时机把握、到战术保障,几乎堵住了所有质疑的缺口。
而后三人眼神交汇,无声地交换着意见。
河套之利,确实令人心动;
廉颇的背书,更增添了分量;
而嬴政坚定的态度,也清晰地传达了他的决心。
所有的质疑,似乎都被那张巨大的地图、那冷酷的蚕食战略、以及廉颇这个名字堵了回去。
良久,华阳太后缓缓开口,语气已然松动:
“若…真能如左庶长所谋划,筑城屯田,步步为营,永绝北患,倒也不失为一件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伟业,哀家,允了……
只是,耗费甚巨,民力维艰,务必慎之又慎。”
“太后忧国忧民,老夫感佩。筑城移民,所需钱粮民夫,绝非小数。”
关内侯立刻接口,看向嬴政,语气坚定:“大王,宗室愿为筑城戍边,筹措钱粮民力,倾尽全力,责无旁贷。当令各封君、勋贵,量力输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