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1 / 2)

第41章 春秋 你就是故意的

温缜的笑就停在脸上, “不挤不挤,我们床大,再说了,我得罪人多, 我们一起睡最外间, 安心些, 有什么动静不必唤人,嫂嫂不必管我们。”

薛惠林点头, “够住就行,柳姑娘说弄绸缎铺,她会苏绣裁衣,让我们一起弄,我觉得行, 我也跟着学点, 家里也有进项, 不能坐吃山空不是?”

温缜点头, 人确实得给自己找点事, 不然就会慌, 就会有虚无感,温立与薛惠林离开赖以生存的土地,本来心就是慌的,现在有点事做, 被人带着也挺好的。

——

晚上茜茜又把安安惹哭了, 然后茜茜跟着哭, 温缜过去的时候,看着茜茜雷声大雨点小的模样,又看看安安委屈的直抽, 给安安糖果哄住。

然后抱过茜茜去房里,“再哭就不准你与安安玩了,怎么回事啊?”

茜茜假哭着抽了抽,“我不是故意的。”

温缜才不信,他一看就知道是茜茜先撩拨的,“你就是故意的,仗着自个聪明欺负安安。”

茜茜停了一会,“我就是跟安安玩,她以前老是不理我。”

“那小宝宝也不能欺负大宝宝,安安现在六岁能记事了,以后记仇离你远远的,你就没有姐姐了。”

茜茜震惊,“会吗?”

“会的。”温缜觉得是茜茜太闲了,“你与安安明天也读书,每天认五十个字,你聪明,学会了给安安补课。”

“好。”

“明天用零花钱买吃的给安安道歉,听到没有。”

茜茜点头,“嗯。”

温缜揉了揉她脑袋把人送回房里,让小满带着她玩。

孩子真难带,茜茜明显反派行为蠢蠢欲动,小时候不教长大更无法无天。

此时夜已深,温缜回到房里,狄越正倚在榻边翻他书,见他进来,“怎么,又被小孩闹得头疼?”

温缜坐到他身旁,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书搁到一旁,“茜茜心眼比安安多,今日又故意招惹她,把安安惹哭了,自己还假模假样地跟着哭。”

狄越想了想,人都是偏心的,“茜茜才三岁,你怎么知道不是自个冤枉她?”

“小孩子的事一眼就能看明白,”温缜揉了揉眉心,“我让她明日拿零花钱买点心给安安赔罪,再让她俩一起读书,省得她闲得慌,整日琢磨怎么逗弄安安。”

狄越点头,“这法子不错,也安生,快洗漱睡吧,明早还得去书院。”

——

温缜早上起来吃完早饭,就背着书箱与狄越回书院了,他一回来同窗们就围上来,“温秀才,你回来了,听说那天来找你的是锦衣卫?”

温缜咳了咳,“就去帮忙办了点事,大家快晨读吧,我缺了几天的课,要补补,不方便细聊,抱歉。”

同窗们听他这么说也不好缠着人问,各自回位子上去了,前桌虞忌递给他笔记,温缜忙接过,“虞兄,谢了!”

温缜拿着就背了起来,几天没学,感觉都忘了许多东西,再背时才想起来。

中午袁怀谨非挤进来他们小团体,然后缠着温缜问,“我听我爹说你在杭州干了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说说?”

温缜用折扇把他怼开,“你离我远点,你听谁说的问谁去,我哪知道?我就去办了点事,说的那么邪乎。”

袁三哪有情商,非问,“怎么回事,就一点也不说?我可是听说你办了个大案,于大人都夸你有为,肯定回京会为你请赏,说不准,你要发达了。”

温缜哼了一声,“无可奉告。”

“德性。”

由于他非挤进来,他们五个人变六个人,刘永在上回考校拿了头名。

温缜听了为他高兴,“刘兄刻苦,功夫不负有心人啊。”

刘永也高兴,“老师说我继续下去,拿个举人功名十拿九稳,乡试要是能过,我明年就赴京赶考,到时候我们一起也有个伴。”

温缜点头,“成,一起考吧。”

袁怀谨哼了声,“你们我不知道,我肯定是能过的,这江南,谁不卖我袁家一个面子。”

温缜看着这关系户,呵呵,“你闭嘴,不然我们三揍你一个。”

他们班本来就是天字班,是书院里最优秀的二十人组成的。

袁怀谨懒得理他们,一群穷鬼,就会死读书,不像他,天天给他补课的老师都请的大贤。

崔九是个学渣,他能进纯粹是他爹砸钱砸得太多了,顺便让他认识人。在大明当商人很难的,如今又有风声说要海禁,关起来就更吓人了。

虞忌想着老师对他说的消息,温缜经过这一遭,只要不太差,榜上有名是妥妥的。

“我们还得谢谢温兄。”

温缜疑惑的看向他,“谢我什么?”

虞忌在包厢烫着到手的碗,“以往乡试哪个县的试卷在上在下,都是看运气的,若是监考官对这个县看不惯,将试卷放到最下面,上面考官批阅的时候,就不仔细了,前头已经看久了。如今温兄出头,他们肯定不敢争对扶风县的,六年前因为被人这么办,举人县里才出了三个。”

扶风县文风昌盛,三个换其他地已经很好了,但是他们这可不是,那是最差的成绩,县令都会被质疑政绩的那种。

温缜点头,了解,毕竟官员办事任性的前提是不会得罪上面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温缜受到颜夫子的重点关注,可谓是倾囊相授了,然后温缜的课业,硬是重了起来。

“《春秋》重义理,你文辞虽工,但析题还不够锐利。”颜夫子敲了敲他刚写的制艺,眉头紧锁,“譬如这句‘王道荡荡,民之所归’,看似堂皇,实则空泛。考官要的是见骨见血的见解,不是四平八稳的套话,你重新写。”

温缜的日子陡然忙碌起来。

颜夫子在下学后将他单独留在学舍,案头堆满了历年乡试的朱卷墨卷,从破题到承题,从经义到策论,逐字逐句地掰开揉碎讲。

“近年科场文章偏于华丽,失了务实。”颜夫子敲了敲桌上一份试卷,“你看这篇,辞藻虽工,却无筋骨,考官初看惊艳,细读便觉空洞,这样的卷子,放到最后批阅时,极易被草草略过。”

温缜垂眸细看,果然如此。

颜夫子又抽出一份,“再看这篇,破题平实,但层层递进,论据扎实,即便考官疲乏时翻阅,亦能眼前一亮。”

温缜跟着思路上去。

他的课业愈发繁重,每日天未亮便起身诵读经义,夜里挑灯练笔,一篇文章反复修改,直至颜夫子点头。同窗见他如此刻苦,有人钦佩,亦有人暗中嗤笑:“这般拼命,莫不是还想考个状元不成?”

狄越看他这么拼,就帮忙管茜茜,就这么一直太平到年关,他与柳蘅早就拿到户籍,这民籍还给了他们几亩薄田,干脆就让人种了。

刘县令也知科考要紧,加上也没再出大案,就没为难他,有事自个想办法。

年关书院要放假了,狠学了半年,温缜觉得自个变强了,至少他不慌科举了,他在古代学业里,变得真才实料起来。

温缜伸了伸懒腰,准备收拾东西回家,“虞兄,提前祝福新年了,明年见。”

虞忌看着高兴点头,“温兄,明年见。”

刘永也长吐了魂,“我也回家了,一直在书院,再不回去我娘就把我忘了。”

袁三家的马车已经来接了,他们各自回家,温缜牵着狄越一道回去。

江南前些日子下了点小雪,但不大,很快就融了。冬天还是很冷,江南是湿冷,风直直往领口钻,寒风刺骨。

家离书院近,里头炉火烧得旺,很暖。外面绸缎铺生意一直比较淡,由于闹鬼的传闻,过了几个月,温家人住着也挺好,加上柳蘅的手艺,薛惠林与人相处打交道,生意才好起来。

当然,主要是袁三与崔九帮了大忙,他们先前没有零散的,光供给崔家的苏绣与成衣都忙不完,袁三经常来买,袁家是大家族,女眷多。

柳蘅就与温家对半分,毕竟生意是温家带来的,她比较孤僻不爱与人说话。柳蘅也胖了起来,不再是那般吓人的瘦了,脸上有了肉有了血色,倒也亭亭玉立。

有人托媒婆来说亲,她脸上就顿时难看起来,薛惠林只道她家只一个,要招赘,不外嫁,媒婆只得讪讪走开。

柳蘅对于成亲是应激的,她要招赘也是托词,她根本就不想嫁人,要不是怕世俗闲话,她恨不得自梳上去。

她姐姐嫁人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这个时代的女子又太难,她已经有女户,银钱可以存自个户头,她跟着温家也不怕被人盯上,干嘛想不开给自己找晦气。

她觉得找个男人就是给自个找晦气,她这样的孤女,就算找个上门的,也会被人吃干抹净,活这一辈子就够了,她的身体在暗室待了两年,才刚恢复,万一生个孩子出事怎么着,岂不是便宜了别人?

凭什么?

柳蘅的想法薛惠林也不知道怎么劝,再说她又能养活自己,没有软肋也挺好,怎么活好这一辈子才是重要的。

江湖里那么多侠女,走南闯北,不都活的好好的?柳蘅又有手艺能养活自己,又为什么不能主宰自己命运?

狄越回到家拉过温缜,“我们在过年前去寻莫五爷,那块陨铁我送过去几个月了,去找他铸两把剑,这把寒霜剑我也要卖与他。”

温缜愣了愣,“为什么?这剑不是绝世名剑吗?”

狄越看了看手中剑,“就是因为这剑有名,我才要卖与他,就当以前的十一已经死了,我离开这把剑,也与过去做个了断。免得一直握着这剑,被人认了出来,到时候又麻烦。”

温缜了然,“那我们明日就出发。”

“好。”

第42章 天枢摇光 下次一定

清晨薄雾未散, 狄越和温缜已收拾好行装。两匹枣红马在院门外喷着白气,蹄子不安地刨着冻土。

“快过年了你们去哪啊?怎么还要带上茜茜?”

薛惠林看这两起了大早的,好不容易放假,怎么还往外面跑呢?

温缜揉了揉茜茜还迷糊打着哈欠的脸, “过年前我们就回来, 去几天给狄越挑把剑, 顺便让茜茜给我选一把,将来给她当传家宝剑, 好不好,茜茜?”

茜茜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宝剑?好啊!我去帮爹爹看。”

薛惠林把茜茜抱下来,“好什么好,让你爹自个去, 三岁小孩子怎么能骑马?也不怕伤了骨头, 去去去, 不靠谱的。”

温缜只得可惜摸摸茜茜的小手, “下次一定!”

茜茜在伯母怀里看着就这么背着包袱策马而去的两人:QuQ。

她好像被亲爹耍了, 她有证据, 他根本就没有收拾她的行李,还骗她去选剑。

大骗子!卑鄙无耻!

“走山路还是官道?”温缜系紧斗篷翻身上马,他如今骑术已经相当不错了。

狄越勒着缰绳,“走老鹰峡, 虽然陡些, 但能省两天路程。”

马蹄声惊起林间宿鸟, 山道越来越窄,嶙峋怪石像蹲伏的野兽。正午时分,他们在溪边歇脚。温缜掏出干粮, 却见狄越盯着溪水出神。

“想什么呢?”

“这剑跟了我四年。”狄越手指抚过寒霜剑,“第一次杀人的血,就是从这剑槽里流下去的。”

这是什么很值得记念的事吗?温缜在心里腹诽,他递过水囊:“莫五爷的铸剑坊真在鹰嘴崖?那地方看着连猴子都爬不上去。”

狄越点点头,“所以才是好地方。”

第二天晌午,他们终于看见峭壁上的铁索桥。山风呼啸,吊桥像秋千般摇晃。温缜脸色发白,狄越却已大步踏上木板。

“别看脚下!”狄越的声音混在风里传来。

温缜觉得,就当玩极限运动了,他犹犹豫豫的踏上去,狄越回头看他的模样,走回去拉住他,他俩一起桥晃得更厉害了,这里没有着力点,还不能用轻功,不然一蹬桥断了就搞笑了。

温缜握着他的任他牵着晃晃荡荡走过去。果然,古代大侠不是这么好当的,这比跳直升机都刺激。

他们走到一个山洞,隐约传来叮当打铁声。洞口藤蔓后闪出个精瘦少年,手中钢叉寒光闪闪。

“找谁?”

“告诉你师父,十一来取剑。”狄越说着,从怀里摸出半枚铜钱。

少年脸色一变,转身钻进洞里。不多时,传来洪亮笑声:“好小子!我以为你死在哪条阴沟里了!”

狄越发现莫五爷比三年前更胖了,围裙上有火星烧出的窟窿。他拍着狄越肩膀,眼睛却盯着他手里的剑。

“这把寒霜真要给我?——”

狄越点头。莫五爷搓着手:“进屋说,外头风大。”

石屋里炉火正旺,墙边木架上摆着各式兵器。莫五爷倒了三碗烈酒,自己先灌下一碗。

狄越语气平静,“我想过寻常日子,不再江湖里混了。”

莫五爷长叹一声,终于伸手抚过剑鞘,“可惜了这把好剑”他抬头看向狄越,“不过你来得正好,那陨铁我已铸成两把新剑,今日刚好开锋。”

他从内室捧出一个长木匣,打开后,两柄通体乌黑的长剑静静躺着,剑身隐约有星光般的纹路。

“好剑!”温缜忍不住赞叹。

狄越却犹疑,“这剑”

“怎么?”莫五爷问。

狄越摇头,“没什么。既然如此,两相交换,我与寒霜剑的缘分就此了断,还需补多少银两?”

莫五爷摆摆手,“本就是你的陨铁打造的,你又送来寒霜剑,两相交换就好了,宝剑赠英雄,你远离江湖自有去处,我赠一老友,还昔日人情。”

“多谢莫五爷。”

“我也不留你了,你的马再不过去,它们就要被人偷走了。”

狄越打开剑匣,从莫五爷这选了两把剑鞘,便将匣子留下,“再会,天高水长,江湖缘见。”

他出了洞口递了一把与温缜,温缜接过,拔出剑刃,只见剑身寒光凛冽,隐约有星辰般的光。温缜手腕一抖,剑刃轻颤,发出清越之音。

“好剑!”温缜忍不住又赞一声,“比我想象的还要趁手。”

“快些走吧,不然那个桥起风了更难过。”

温缜这次独自走,走过一遍,心里压力就不那么大了,江湖人真的6,这地方选的,他都没敢想。

正说话间,马匹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嘶鸣。两人对视一眼,立即按剑奔向马匹所在。

三个布衣汉子正在解他们的马缰,见二人赶来,立即拔出兵器。

狄越都未拔剑,顺手就把他们打趴下,“我的马你们也敢偷,不要命了?”

三个汉子忙求饶,“好汉饶命啊,我们三个就是下面的猎户,看见有两匹马在这,以为没人,所以才来的。”

温缜忍不住槽点,“都绑在这里了,这还是野马不成?行了,你们走吧,下次再这么干,被人弄死了,可没人救你们。”

“是是是,我等告退,告退。”

狄越摸了摸马头,“在扶风县待久了,再回江湖,感觉恍如隔世。”

他们慢慢牵着马走过最陡峭的路,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寒冬腊月,温缜看着边走边等他的狄越,“其实也挺好的,在扶风县待久了,再游历江湖,还是挺刺激的,只是这莫五爷住这,不会不方便吗?”

“不知道,”狄越想了想,“应该还好吧,他们这样做到顶尖的人,大多远离尘世,一心磨烧,他有几个徒弟,日常需要什么,下山去买就是了,本来练武上山下山都是基本。”

温缜点点头,果然武侠里,避世高人永远是最厉害的,不参与俗世争斗,只一心磨练理想。

终于走过最陡峭的地方,他们翻身上马,在旷野山林,他们二人的马蹄阵阵,寒风刮着衣裳,袖袍翻飞。

他们到客栈的时候,人都麻了,进屋喝了杯热水,小二端来炉火,温缜才觉得活了。狄越过来抱他暖暖被他推开,温缜人都麻了,“去去,我好不容易缓过来,你浑身冰凉的自个去火边去。”

狄越哼了声,“一点冷就让你推开我,果然薄情多是读书人。”

“少扯,这是一点冷吗?早知道我们就骑一匹马了,还好明天就赶回去了。”温缜在火边拿出新到手的剑,不愧是陨铁所制,真乃神兵利器。

狄越看了看他那把剑,“我们这两把剑出同源,咱们起个名字吧?”

温缜想了想,“成,你这把便叫天枢剑,我这把叫摇光剑,恰好对应北斗七星中最亮与最灵动之星。”

狄越点点头,“好,回家后我教你剑术。”

“成。”

正说着,客栈里一声惊叫,外面大喊,“死人了——”

温缜闻言站起了身,狄越一把拉住温缜的衣袖:“别急。”

他放下茶杯,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客栈二楼已经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有人在高声喊着,“快请郎中。”

“先别凑热闹。”狄越压低声音,“这外县客栈,突然出事,小心为上。”

温缜皱着眉点点头,“罢了,快过年,我们去看看吧,免得这客栈封锁,我们回不去。”

正说着,楼梯口传来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冲进大堂,脸色煞白:“掌柜的!楼上楼上死人了!”

掌柜的手一抖,算盘啪地发出声响,“怎么回事?”

“张张老板”汉子结结巴巴地说,“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就口吐白沫倒下了!”

狄越和温缜对视一眼,出去看看,狄越握着剑跟在他身后,温缜与他道,“我略通医术,不如跟上去。”

二楼走廊已经围了五六个人。最里间的房门大敞着,一个身着绸缎的中年男子仰面倒在桌边,嘴角还挂着白沫,桌上的酒菜丝毫未动。

温缜蹲下身,先探了探鼻息,又轻轻翻开死者眼皮。

“不是急病。”他看向众人,“这人是中了剧毒,当场暴毙。”

围观众人顿时哗然。掌柜的腿一软,扶着门框才没倒下,“这,这怎么可能本店绝无可能下毒害人啊!”

下毒这个罪就太重了,按大明律是死刑,他们一个开客栈的,承担不起啊。

过了一会,客栈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衙役的呼喝声。很快,三名身着皂隶服的官差大步走进客栈,为首的捕头腰间挎着铁尺,神色肃穆。

“让开!官府办案!”捕头高声喝道,围观的客人纷纷退到两侧。

掌柜的连忙迎上去,额头渗出冷汗:“官爷明鉴啊!小店开门做生意,怎敢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捕头抬手制止了他的话,径直走向案发现场。他蹲下身仔细查看死者状况,又环视房间,目光在桌上的酒菜停留片刻。

“死者何人?可有人认得?”捕头沉声问道。

人群中一个商贾打扮的中年人战战兢兢地站出来:“回官爷的话,这是临县做瓷器生意的张老板,小人与他同路而行”

捕头点点头,又看向温缜和狄越,“方才你们蹲这做什么?”

温缜拱手道,“在下是隔壁扶风县的秀才,姓温,略通医术,听说有人突发急症,便来看看。”

捕头锐利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扶风县,你们在这做什么?”

温缜不慌不忙地答道,“我们途经此地,准备回家过年。”

捕头沉吟片刻,突然指着桌上的酒杯,“这酒是谁倒的?”

掌柜的连忙解释,“是张老板点的,上好的女儿红,我们酒里不可能有毒的。”

第43章 美妇 继子拉着奴家不放……

捕头眉头一皱, 取出一根银针插入酒杯。银针很快泛出乌黑色。

“果然是毒酒。”捕头站起身,对身后衙役道,“立即封锁客栈,所有人不得离开!方才跑了的人也都按客栈记录找回来, 张老板的随从何在?”

方才说话的商人擦了擦汗, “张老板的伙计去驿站取行李了, 应该快回来了”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年轻伙计模样的人慌慌张张地跑上楼, 看到地上的尸体,顿时瘫坐在地:“老爷!这这怎么可能!”

捕头一个箭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你是张老板的随从?你们从何而来?”

伙计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是从杭州来的,我们来催债, 结果找不着人, 方才我去打听欠债的人家。”

捕头眼中一动, “谁欠债, 欠了多少?”

“是青浦县的甘财主与李财主, ”

这案子显然另有隐情, 绝非简单的客栈投毒。捕头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沉声吩咐道,“立即派人去查这个姓李的与姓甘的。其余人等,全部带回衙门问话!”

掌柜的闻言, 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官爷开恩啊!这大过年的”

捕头不为所动:“人命关天, 休得多言!”说着, 带着人走时,目光又不经意地扫过狄越手中握着的长剑。

温缜上前拉过捕头,“这位官爷, 我们是真有急事要回家,我叫温缜,有一二名声,可否行个方便。”

捕头不吃这套,“我管你是谁,不查清楚,谁也别想走。”

然后他们就被带去牢里,温缜抱着剑都服了,这也能遇上事?

捕头向县令复命,将客栈的情形与县令说了,县令听他说起温缜,“你说他是扶风县的温秀才?”

“他是这么说的,这人怎么了?”

李县令笑了笑,“这个温秀才可是很有名气的,他三个月前立了大功,这么算下来,朝庭的嘉奖也应该来了,王捕头,你将他请出来,他查案出了名的快,说不定我们能在过年前将它破了,也不耽误事。”

王捕头不想还有这层关系,怪不得那个秀才说自己有一二名气。

“成,我去向他赔个不是。”

李县令点点头,“去吧,再请他帮个忙,毕竟大家都要过年,这客栈人放在牢里也不是这回事。”

王捕头快步来到县衙大牢,潮湿阴冷的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他示意狱卒打开牢门,只见温缜正坐在干草堆上闭目养神,狄越则抱着剑靠在墙边。

“温秀才!”王捕头拱手作揖,非常丝滑的认错,看过来脸上仿佛堆满歉意,“我等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了!李县令特地命我来请您出去”

温缜睁开眼,拍了拍衣袍上的草屑,懒得摆架子与人争辩,都是查案的,人家也是按流程走,“捕头客气了。这位狄兄是我的好友,不知”

“自然一并请出!”王捕头连忙道,“二位请随我去见县令大人。”

“多谢捕头。”

温缜握着剑拉着狄越一起出去,此时已是深夜,他们跟在王捕头的身后。

李县令见他们来了,忙迎出去,“久闻温秀才大名,今日可算见了庐山真面目。”

温缜抬手抖移衣袖,一片光风霁月的模样,抱拳回礼,“大人过誉了。”

李县令抬手握着他手腕将人拉进来,“温秀才路过青浦县,不想就遇上了事,如今年关,人人都想着回家过年,衙门也不好多拘留,歹人才肆无忌惮做出这等事,闻温秀才能耐,破案信手拈来,不防帮一帮,也好安稳过年。”

“大人有此请求,学生安能袖手旁观,天色已晚,容我等回客栈查探。”

——

温缜实不擅长与人寒喧客套,多说了几句就带狄越离去了。

他俩在漆黑的夜里,从牢里出来,走在陌生的地方,刚刚还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快过年的当口,温缜简直无力吐槽。

这让他有回到港城的错觉,每次快过年了,犯罪率就飙升,什么奇形怪状都出来了,他们还得加班。

狄越觉得温缜是有点霉运在身上的,他一个人出去,从来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除非是他动的手。

跟着温缜就没有安生下来过,“你有没有发现,你跟案子有缘?”

温缜呸了一声,“谁有缘,能不能说点好的,回客栈睡觉去,希望那个被杀的人变成鬼后跟我说一声,到底是谁给他弄的,我答应了茜茜陪她守岁的。”

他俩再回到客栈,这里已经被封了,狄越进去拉了包袱,他们去旁边另外找了客栈再住进去。

他们入了上房,洗漱后温缜已经人麻了,“寒冬腊月的,快睡吧,明天早点醒来,看能不能把案子破了,咱们最迟三天内要回家。”

狄越点点头,“三天后就是除夕了。”

温缜躺在里头看着他,“以前除夕你怎么过的?”

“什么怎么过的?”

温缜想了想,“在哪过的?客栈也都关门了,自己做饭?”

狄越摇摇头,“买些年货,自己在山里做,我们没有过年一说。”

温缜抱紧了他,“那现在有了,咱们以后都团圆。”

“嗯!”

——

第二天王捕头来找他,温缜握着剑跟人走了,狄越跟在他后面。

王捕头将收集到的信息与温缜说,“那个死者姓张,做瓷器生意的,他年底了来找人要账,一个姓甘的欠了他几年的账了,那个同行的商人是一起过来要账的,那人也在年底催收。”

“那个伙计口里的姓李的找到了,但他昨天根本没来,他一直待在自个店里,人来人往都有人证。”

“姓甘的随走镖的出去送年货了,所以也没有见着人,这死者的酒也只有酒杯里的有毒,坛子里的女儿红是无毒的,这就怪了,难不成是他自杀?”

温缜摇了摇头,“王捕头,一个人如果想自杀,不会这么麻烦,还来找人催账。这里头定有事。”

王捕头也点头,“大人也这么说,说他自杀圆不过去,上面查起来一个渎职的帽子也担不起。”

合着你们查只是想查个能交差的理由是吗?好真实的答案。

温缜去查看死者的尸体,仵作已经确定,就是中毒身亡,酒瓶中的毒药是砒霜,谁又能在酒里下药,除了死者,就是当时客栈里的人。

死者是外地人,有恩怨的都不在场,其他人根本就不熟,这就很古怪了。

那就可以假设,他死得凑巧,这个凑巧是指,也许凶手想杀的不是他,结果却造成了他的死亡,也就是误杀。

所以客栈里的人是嫌疑最大的,需要一个个排查,幸好客栈不大,又是晚上,也就二十几个人。

温缜去牢狱看着王捕头一一询问,大过年的基本上都是一起住宿,很少有单人。

温缜看着仿佛没有证据的案子,他看向王捕头,“王捕头,若想我帮忙破案,这案子就交由我来问,不然我也得回去过年。”

你太慢了。

王捕头点头。

温缜过去问,昨天客栈的人都依男女分两个牢房,挨着的,他直接问。“昨日是谁第一个发现死者的,最开始那声死人了是谁唤的?”

一个美貌的妇人被人指了出来,牢里的人指她,“是这位夫人唤的。”

温缜点头,“很好,夫人与我出来一下。”

温缜坐在王捕头的位子上,问带出来的妇人,她长得眉眼含媚,虽穿的严实,却仍有一种自带妩媚气质。

她有些惊慌,“大人,奴家什么也不知道,我们路过此地歇脚,丈夫与继子争吵,奴家只是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却看见那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才惊叫了一声。”

温缜点点头,“你喊的时候旁边可有可疑人员?”

她摇摇头,“没有,当时心烦意乱,又受了惊,奴家心慌,并未注意。”

“你为什么出来,你丈夫与继子争吵,你不应该劝着点吗?”

她咬咬牙,不说话。

温缜闻到了瓜的气息,老实说,他不太想吃,但是不听又很难辩别真假。

“你不说清楚,你很难摆脱嫌疑,当时只有你在场。”

那女子瞪大了美目,“不是啊大人,奴家没有杀人,当时奴家丈夫出去买东西,继子拉着奴家不放,与奴家诉他的相思之苦,还欲轻薄,奴家挣脱不得,刚好被丈夫回来撞见,他们就闹起来了,奴也劝不得,有这糟心事,才想着出来散心。”

温缜大早上被小妈文学伦理梗糊一脸,他看着这多情美妇,捏了捏眉心,他不想再问下去,不然炸裂的肯定在后面。

“你回去吧,”温缜看着狱卒,“把她丈夫带过来。”

“是。”

来的是一个富商,长得还挺英武,脸上有细纹,大约四十来岁。

“你叫什么名字?你昨日在死者隔壁房间,可有看见什么动静?”

这富商为昨日的事正气着呢,“在下陈闰,昨日我家孽畜不孝,我哪有心情管隔壁。”

温缜想了想时间,“昨日你回客栈时,刚好是事发的时间,你没有看到什么事?这个案子不破,大家都出不去,你也不想在牢里过年吧?”

这一句给他卡住了,他确实不想在牢里过年,他受得了,他夫人娇弱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我想起来了,我进来的时候,看见一个人,他递给小二一个杯子,说脏了要换一个,还挡了路,我推开他们进了房,就教训儿子去了,没注意其他。”

温缜点点头,“成,你回去吧。”

他又让狱卒带小二来。

小二明显受过刑,但他依旧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

第44章 结案 好冤一案子

温缜看了看他, “昨天事发时给你杯子的是谁?是哪个房里的客人。”

那小二懵了一下,“那是玄字房的客人,他说杯子里有灰,不好喝水, 要小人给他换个干净的来, 我就拿过来了, 正放到后厨给伙计洗,就听到出事了, 才忙过去看,就见到死了人。”

“那酒是你送的?”

“是小人送过去的,可那酒是好好的啊,盖子都是封好的,不可能下毒啊大人, 小人冤枉。”

温缜想了想, 问题应该就是客栈里, 不是陈闰他们家, 可能是其他人。

“那玄字房的客人有什么怪异之处?”

小二想了想, “那玄字房的客人是单独一人, 三十来岁的男子,倒也没什么怪异的地方,就是事多,过一会就说这不干净那不干净, 非要我们来清理。”

“可有人来找过他?”

小二摇摇头, “没有。”

“那客栈那段时间谁进了死者的房里?”

“没人进, 与他同行的人当时在楼下与人谈买卖。”

温缜点点头,“你下去吧,带与死者同行的人来。”

同行的人姓肖, 他也挨了板子,哭的真心实意,“大人,我就是一个同路人啊,路上怕出事,就搭个伴,我与他只是一个地方的,过来要债而已。”

“你们在隔壁住,可有得罪什么人?”

“没有。”

温缜皱了皱眉,“真没有?要是找不着凶手,你就危险了啊,肖老板。”

肖愣了愣,就在那费力的想,“我想起来了,我们是天字房,隔壁非要来抢,说什么这是他们的房间,让我们去地字房,我们当然不肯,但那人人高马大,出门在外我们害怕闹事,就应了。”

“然后我们就去了地字房,除了这个,就没有其他事了。”

温缜点头,“成,你回去吧,带天字房的人来。”

天字房的人如肖所说,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脸上横肉看着就不好惹。

温缜看着他,“你就什么名字?”

他特虚弱胆小的说,“我……我叫牛大。”

“……”温缜看着这个壮汉,一开口就变了个人一样,声音还带着尾音,什么毛病。“你为什么要与死者换房间?”

“我是地字房,那人是天字房,一看肯定就是他的好,我就过去问问说,我要这个,那两人也不商量,直接就跑了,我自然就拿下了这个房间。”说完那壮汉还心虚的看过来,“难道是那个地字府有鬼?我就说那房间不吉利,还好我换了!”

温缜受不了,“鬼你个头啊!”

“讨厌,干嘛骂我——”

温缜扭头看狱卒,“带他回去,把玄字号房的人叫过来。”

真是个个都是人才。

玄字号的人过来了,瞧着是个正常人,但也只是瞧着。

“你们办案要多久,这牢里的霉味我是一刻钟也待不下去了,到时候案子没破,我先死了。”

温缜看着面前的人,如小二所说,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长得面容皎好,“你是死是活不归我们管,是不是你给地字号房的死者下了毒。”

那人满头问号,“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我又不认识他,做什么给他下毒?”

温缜盯着人脸,“说吧,你一个人来青浦县做什么?大过年的,毕竟客栈里你嫌疑最大,不说清楚,你可能要永远待牢里了。”

“哪有你们这么办事的,我不服,我要上告。”

温缜敲了下惊堂木,“别扯,说,不然先来三十大板。”

温缜才懒得与这人七弯八拐的问,他先诈一诈。

那人咬牙,也实在不想住牢里,他就说清楚,“我是千机阁的少主人,与黄字号房的夫人有情,她对我说,她苦闷已久,家里男人又忙,商人重利轻别离,她可以随我私奔,于是我就跟在她身边,找到机会带她走,不想她那继子一直缠着她,我们只得暗中记号联系。”

“所以才住在一个客栈,谁知道会出这等事,我们是清白的。”

温缜与狄越对视一眼,这瓜6啊,这一家人不愧是一家人,不可凡响啊。

别人在大明求生,她已经开启了后宫,父子通吃,外面找过来的就有一个,江湖上还有点来头。

玩这么大的吗?

你们可真清白。

行了,都问到这了,他大概猜出来是个什么剧情了。

温缜一言难尽的让人带他走,再带那继子过来。

来的人长着一张娃娃脸,看着也不大,不是,这未成年吧。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我叫陈远,十六岁。”

温缜看着这人,“你为什么要在人杯中下毒?”

陈远露出了惊慌的神情,温缜劝着人,“你坦白从宽,劝你年少,兴许就免了死刑,不然证据确凿时候,你就难活。”

陈远毕竟只有十六岁,“我没想杀他,那人不是我杀的,我只是想杀了那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他来破坏我家,我爹不在的时候,后娘时常与我温存,那厮好不要脸,还想来拐走后娘。”

温缜的沉默震耳欲聋,你们家拿的是什么po文剧本?!包括在场的所有人,都很是沉默。

“继续说。”

“我就给他下药以示警告,把药搁杯子里,但那是个空杯子,我也听到那人让小二换杯子了,结果隔壁那人莫名其妙死了,我是真不知道啊。”

“……”温缜服了,“把小二带过来。”

小二哆哆嗦嗦的来了,“大人?”

“你为什么把玄字房用过的杯子,给了地字房的客人用?他说脏了你不拿去洗,你直接给其他人?”

小二猛的跪下磕头,“小人实不知那个杯子有毒啊,玄字房的客人本来就挑剔,小人以为就是房梁上落了点灰。”

“……”真的好惨一隔壁老张,果然,住宿的时候,要离这些奇葩远一点,不然难活也。

事情水落石出后,温缜一言难尽的拉着狄越走了,他也不想再听公堂,这案子公堂审理应该很快,不然拖到年后,新年第一案这样也挺尴尬的。

狄越又被刷新了三观,他们一起走回去,很是懵逼,“那个夫人情事还挺刺激的。”

那能不刺激嘛,出轨文学,小妈文学,绿帽文学齐上阵,就冲他们恋爱脑的程度,估计那陈闰还会与夫人虐恋情深,都是我没满足夫人。

呸,住脑,不能再想下去了,温缜觉得自己要被这一家人带歪了。

都什么人啊,这个世界果然癫起来不要命,“他们不都是你们江湖中人?什么千机阁主人,看来,还是江湖玩的花啊。”

狄越不认同,“不是!我们江湖人很正常!我都是头一回听说这种事!”

温缜想了想,“别说他们了,免得被人带偏了,事情了了,我们直接走吧,免得事又沾上身,我们回去了。”

“成。”

温缜非常吐槽这个案子,他还是想说,真的好冤又好倒霉一死者。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以后与这一家还有交集。

索性就是隔壁县城,他们吃完饭骑马赶回去,天还是大亮着,到了府门口牵马进去,茜茜听到动静跑出来,盯着温缜手里的剑看。

温缜将剑举高,“小孩子不许玩伤人兵器,你长大以后才能拿,现在只准拿木头的,别多看。”

茜茜哼了一声,扭头进去了。

温立迎出来帮他们将马带回马厩,温缜有点冷,忙进了房里,房里炉火烧得旺,驱散一身寒气。

茜茜又过来了,还带着她的糖果,“爹爹,给你糖。”

温缜接过,故作高冷嗯了一声,“茜茜想要什么啊。”

“就让茜茜看看宝剑吧,茜茜不碰!”

温缜就给她看了,茜茜眼睛都亮了起来,她最爱的还是剑器,“爹爹,你不会武,以后茜茜习得绝世武功,你就送给茜茜好吗?”

温缜痛快点了点头,“成,那茜茜要努力啊,只要打败狄越就行。”

茜茜不知狄越深浅,她重重点头,“嗯!我会的!”

柴火烧得水也热了,温缜洗了个澡与头,这几天奔波发现,江湖不是那么好混的,卫生条件就受不了。

狄越也用热水洗,免得寒气入体,毛巾擦着湿发,擦到六分干就放着晾干,他们在炉火边,也挺快。等吃完晚饭,休息一会睡觉的时候,长发早就干了。

温缜晚饭后披散着长发翻开以往的文章温习,狄越斜躺在床上撑着脑袋看着他,长发丝丝缕缕落下来,俊逸的面容多了丝丽色。

温缜看着他,家人也都睡了,把书放一边走过去,他凑到狄越身边,撩开他的长发,狄越制止了他。

温缜:???

狄越想了想,“我们也来玩点刺激的吧?”

温缜噎了一下,缓缓点头,“好啊,听你的,来,叫声爹爹,爹爹疼你。”

“??凭什么?!”

温缜轻车熟路的剥了他衣裳,“不是你要玩刺激的吗?这不刺激吗?乖,喊一声,下回我喊你。”

“你好不要脸。”

——

腊月二十八,扶风县衙前突然鸣锣喝道。

一队身着绛色官服的差役抬着朱漆礼盒迤逦而来,为首的礼部员外郎手持黄绢文书,一路带着人朝温缜住的地方行去,他在门口高声道:“奉圣谕,嘉奖扶风县生员温缜——”

县令慌忙整冠进温家,拉着还懵着的温缜出迎,听着宣旨的唱念着赏赐物。

“温缜于杭州案所立大功,赐《四书集注》御批本一部,

赏文渊阁特制松烟墨十锭,

贡品湖笔二十管,

御赐【明德惟馨】匾额一方,

另赐岁末恩赏银八百两。”

围观的人看得眼睛都直了,尤其是知道弯弯绕绕的读书人,他们眼红极了,这也太明显了,这规格哪是寻常秀才能得的?分明是朝廷要重点栽培的架势!

刘县令忙领着温缜来领旨谢恩,温缜领旨收下东西后,忙将刚刚急急包好的红封给了宣旨的郎官与宦官。

这年前的惊喜,给的很足,这以后笔墨都不必买了,毕竟御赐的都是御用,千金难买。

第45章 爱意 他越想越气不过

温缜家门口顿时热闹得像开了锅的粥。左邻右舍的百姓挤在院墙外探头探脑, 几个县里的同窗更是直接跨进了门槛。

“温兄大喜啊!”陈同窗第一个拱手作揖,眼睛却直往那御赐的松烟墨上瞟,“这文渊阁的墨,平日里可是连县令大人都难得一见。”

李童生挤到前面, 摸着那方御赐匾额啧啧称奇:“明德惟馨。这可是圣上亲笔?温兄这是要青云直上了!”

有的挤在人群最前面, 酸溜溜地道, “温兄如今可是简在帝心了,明年秋闱必定高中。到时候可别忘了提携同窗啊!”

温缜有点烦, 但脸上还是挂着得体的笑,一一还礼。刘县令站在一旁,捋着胡须笑道:“本县早就看出温秀才非池中之物。今日得沐皇恩,实乃我扶风县文教之幸啊!”

温缜笑得脸的僵了,他实不擅长与人寒喧, “也多亏了大人赏识提携, 学生不忘矣。”

几个衙役抬着御赐匾额往正堂走, 围观的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有婆子拉着自家孙子挤到前面, “孙儿, 快摸摸这御赐的物件, 沾沾文曲星的福气!”

角落里,几个县里老秀才凑在一起嘀咕:

“八百两啊,都够在杭州府城买处三进院子了”

“你懂什么,那御批的《四书集注》才是真宝贝, 听说里头有圣上亲笔批注”

“啧啧, 这温小子是要飞黄腾达了”

狄越抱着剑靠在廊柱下, 冷眼看着这一院子的热闹。温缜好不容易脱身过来,无奈的叹了口气,“这阵仗, 怕是明日全县都要知道了。”

“岂止全县,”狄越瞥了眼门外还在张望的人群,“怕是州府那边很快也会得到消息。”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那方金光闪闪的匾额,“估计给你送钱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温缜摇摇头,正要说话,见袁怀谨不知道从哪得了消息凑了过来:“温兄,今晚醉仙楼摆酒,你可一定要赏光!”

“呵,没空,忙着呢,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闲?”

袁三还想凑这热闹,“别啊,你不来怎么玩?”

温缜把他推一边,什么败家子,净添乱。“别搞,我真没空。”

天知道他忙到与狄越上床都是硬挤着时间的,哪有空陪二世祖们喝酒?

不过他不参加二世祖们的酒会,也得去刘县令的宴会,毕竟人家帮他宴请京城来的郎官,他得去做陪。

这一天终于过去,温缜生无可恋的倒在床上,狄越打水来帮他洗漱。温缜撑着最后的力气洗漱完,打死也不想动弹了,他双目都变得无神了。

“交际是真累啊,我宁愿读书办案也不想与这些人寒喧。”

狄越深以为然,“确实,我们江湖就简单多了,看不惯弄死就好了。”

温缜太阳穴都一抽一抽的,他对这些事真的厌烦,他甚至不懂为什么从古到今对酒桌文化都这么感兴趣,这么无聊的事情,有这个时间他宁愿闭目养神。

“好在结束了,睡了睡了,明天要睡个懒觉,不到中午不起床,我得好好补一补睡眠。”

狄越躺在他身边,他看着温缜轻易陷入沉睡,温缜今天忙一天了,他是真的感受透支,一沾床就沉沉睡去。

狄越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但人陷入感情里面就会想东想西,反复去确认对方心意,狄越觉得,温缜与他完全不一样,他从来没有问他的感情,爱不爱他,有几分情谊?哪怕开玩笑都没有。

狄越看着他的薄唇,市井都说这类薄唇的人,也最是薄情。甚至他还有黑历史,狄越去了解过他与花魁的过去,越是了解,越是知道这人本性就冷。

他这些日子其实对他有些冷淡,但温缜就仿佛一点也感觉不出来,到底是真迟顿,还是根本就不在意?

狄越越想越气闷,他压着心思的委屈日积月累,让他觉得酸涩难言,他更讨厌知道对方薄情还一头热的自己。狄越慢慢低下头,在暖和被子里埋进温缜的怀里。

他越想越气不过,他在温缜的胸膛咬了一口狠的。

温缜被疼的猛的惊醒,又见是他,便抱上去,习惯性的抚着他背,“宝贝别闹,我真的好困。”

狄越很是气闷,怎么自己这么好哄,居然这样就生不起他气来。

温缜在睡梦中,不知道狄越想法,就是知道他也没法。温缜就是一个对感情不敏锐的人,他上辈子谈恋爱也是他半推半就从了,由对方提起,由对方结束。

他的前任无一不给他打差评,天天忙着加班,没一点惊喜,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谈个恋爱心如止水,渣男还能提供情绪价值呢,他连点恋爱的推拉进退都没有,全靠对象发疯,更气的是,哪怕发疯了打电话过去,那人说有案子要查,等他结案再说。

哪怕他长着一张能靠脸吃饭的帅脸,也没人能长久的受得了他,温缜干脆就放弃了,谈恋爱费时间费精力,他没时间,感情也不是很多,偶尔会觉得孤独也只是偶尔,忙起来了就不孤独了。

所以他一直不知道怎么回应别人的深厚感情,好像怎么表现都很假,他看的狗血虐恋的案子很多,他只觉得他们癫。

人怎么能癫成那样。

狄越是一个很缺爱的人,他的感情全砸在这人身上,天天腻在一起也不觉得腻歪,他没有经历过感情,甚至是个孤儿,人世间的感情他都没有经历过。

所以对温缜这种心如止水有但不多的感情,他不能get到,他看着那些狗血虐悲,他反而能感觉到人家的感情饱满,是实实在在为爱生怨,为爱生恨的。

狄越还要高冷的面子,他还做不到像别人一样发癫,最气的是他在一边生闷气,旁边的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明明这人看什么都一眼了然,偏偏感情事这么不懂。

狄越背过身去,越想越气,又觉得空空荡荡的,他闭上眼睛闭了一会,睡不着又转过身去,把人抱满怀。

对于狄越的辗转反侧,温缜睡得很死,且一无所知。

他醒来时天光大亮,一看就不早了,狄越都带着温青温竭练了一早上武了,两个小孩真的好想哭,大过年的把他们当倭寇整,浑身上下都好痛啊!

狄越晨练完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温缜终于醒了,他趴在床上不想动,好累,还是摆烂吧,应酬假笑一天,被吸尽三月阳气。

狄越进来的时候看他趴床边吓一跳,走过去发现人活得好好的,“你咋了?”

“没事,不用管我,就是不想动。”温缜大脑放空,他想到这些应酬都开始心生退步,救世如果要敬酒的话,那他就不必救了,因为一看就不是他能干的活。

狄越就这样压在他背上,温缜侧着脸,肩膀怂怂怼了背上的人,“你干啥?那么大的地,偏躺我身上。”

“我乐意。”

行吧,乐意就好。温缜感觉脖子痒痒的,抬头一撩,发现是他的长发。

温缜转过身,把人抱着反压身下,“大白天的,你洗完澡勾引我。”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我刚晨练完,明天也别睡了,你也一起起来练吧!”狄越被反压正气着呢,能不能好好贴贴,净想这些有的没的。

温缜一听就埋他肩窝蹭,“我不,我不,好不容易有假,你还想虐待我!”

这时温竭的声音在门外,“叔叔,起床洗漱,要吃午饭了。”

温缜放开他,掀被起床,“来了。”

他换好衣服,狄越也在整理衣上褶皱,他们出来的时候,温立还在笑呵呵的擦那块御赐的匾,温缜看到他那笑得不见眼的模样,也重新看向这匾。

温缜其实对这个并没有太大的关注,昨天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笔和墨上面了,还有800两银子,这个朝庭怎么就不能凑个千两呢?

不过有已经很好了,今天去钱庄存了,不过好像众人都看的这匾,高兴就好,各有各的喜欢嘛。

温缜洗漱完了温立走过来,“二弟啊,明天就是除夕,本来就打算在城里过年,但村长过来与我说,这块御赐的匾也能成为杏花村的牌面,让我请回去挂家宅里,大年三十,咱们还是回村过年,怎么样?”

温缜擦着手,“成啊,都是小事,过年还是回去,但回几天不必带太多东西,我们有两匹马了,这牛赶回去送给村里,开春乡亲种田不方便可以用这个。”

温立听了忙应道,“成,我再去买点糖给乡亲们沾沾喜气。”

温缜点点头,“那吃饭吧,吃完了去买年货。”

茜茜与安安在跳绳,温青温竭在给她们当拉绳的杆子,小孩子蹦蹦跳跳的,一喊吃饭他们就来了,茜茜精准的撞上爹爹,温缜将她抱起。

“吃完饭爹爹带你去买年货怎么样?”

“可是茜茜衣柜都堆不下了。”

温缜敲了敲她头,“不买衣服,你衣裳穿完再说,过两年长个头又不能穿了,我们去买些年货,吃的,回乡过年。”

“好哦。”

薛惠林一听衣裳,“柳姑娘特意为我们一人做了一身衣裳,还用的顶好的料子,当时我说不用还不行,本来绸缎铺的生意就忙,招了两个绣娘。她还执意要做,我就把尺码给了,昨天就送过来了,都在忙,等会你们试试,过年我们一家人都穿新衣。”

温缜一听,忙看向柳蘅,把茜茜放下,拱手一礼,“真是谢过柳姑娘了。”

柳蘅稍退一步,也是福身还了一礼,“不必说这些,温秀才是我的恩公,帮我良多,又拉同窗关系助我生意,本就不知如何谢之,区区衣裳,举手之劳罢了。”

第46章 剑穗 当当当,新年礼物……

温立笑着去厨房端早饭, 不多时,热腾腾的米粥、刚蒸好的馒头和几碟小菜便摆上了桌。温立见温缜过来,便给他盛了碗粥。

“今天随便吃一点,我们得去买东西, 你嫂嫂与小满留下来收拾回家几天的东西, 咱们赶在太阳下山前回去。”

“好。”

“你们要回村过年?”狄越问道。

温缜接过碗, 点头道,“是啊, 村长特意来请,说是御赐的匾能给村里添些光彩。反正城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回去热闹热闹也好。”

狄越点点头,对他来说在哪都没差,他们肯定是黏一起的。狄越晚上的时候emo, 白天又觉得自己是不是生病了, 明明他们形影不离, 他却患得患失, “那倒是。”

温缜咬了口馒头, “快吃, 今天还得去买些年货,顺便把银子存了。”

三人吃完早饭,便带着孩子们一同出了门,温立牵着安安, 温缜抱着茜茜, 温缜学乖了, 现在茜茜看上什么,都给安安买一份,省得她恶劣的去惹哭安安, 还一脸小可怜样。

街上早已张灯结彩,年味十足。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来来往往,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他们先去钱庄存了那八百两银子。温缜看着银票,心里踏实了不少。现在温家加在一起有千余两了,这笔钱足够他们很好的过上几年宽裕日子了。

出了钱庄,温立提议道,“二弟,我去买些糖果点心吧,回去分给村里的孩子们。”

温缜点头,“好,再买些红纸,回去写春联。”

他们一路采买,糖果、糕点、红纸、鞭炮……不一会儿,手里便提满了东西。温立还特意挑了几匹布料,说是给村里的老人做新衣裳。

茜茜就牵着安安,年关偷小孩的人贩子多,几个小孩都牵着手走,温缜与狄越走在小孩后面,没有监控的地方,确实有些吓人,温缜不想冒险。

一切准备妥当。温立将买来的东西一一打包,又检查了一遍要带回村的物品。将御赐的匾额小心包裹,又用牛车拉着年货。

“走啦走啦,我们回去。”

然后他们两辆马车一辆牛车的,浩浩荡荡的回去了,路人颇为之侧目。

他们朝村里行去,过年大伙都回乡了。远远地,村口已经聚集了不少村民,有人眼尖,瞧见他们的身影,立刻高喊:“回来了!温家兄弟回来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孩子们蹦蹦跳跳地往前跑,大人们也纷纷迎上来,脸上满是喜色。

“哎呀,温家老二可真是出息了!秀才就能得御赐的匾,咱们杏花村多少年没出过这样的风光事了!”

“可不是嘛!温立啊,你这弟弟可真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能破奇案,连圣上都夸,以后怕是要当大官哩!”

温立笑得合不拢嘴,一边抱拳一边道,“乡亲们过奖了,都是运气,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