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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术?”蕴玉眸子一亮,随即小心望了眼他后面,欲言又止道:“你怎得这个时候来了?”

白术扯了扯唇角,淡淡道:“放心吧,如今本太医是得了圣上的吩咐,专职伺候容主子喝药的。”

他刻意咬重了“专职”二字,听起来尤为的阴阳怪气。

见蕴玉和藏珠皆未起身接药,白术认命地叹了口气,端着药走至二人跟前,抬了抬下巴示意。

蕴玉同藏珠二人连忙接过药盏喝了。

喝完药,蕴玉提了一嘴那毒的事,笑眯眯冲白术夸奖道:“咱们白太医还真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

白术挑了挑眉,了然道:“药丸有用?”

蕴玉点点头,勾唇道:“出发至今,一次都未发作过,已是极为难得。”

就连藏珠也在一旁频频点头,附和道:“是呀是呀,若是依着往常,至少三五日定是要发作一次的。”

原以为白术应当松一口气才是,却不料他拧了拧眉,神色瞧着格外凝重。

“把手伸出来。”他沉声道。

蕴玉心中一沉,依言将手腕伸至白术面前。

眼下并无旁人,白术也不拘泥,直接搭了脉,时间越长,他神色愈发难看。

“可是不好?”蕴玉蹙眉。

白术定定瞧着她,忽然道:“蕴玉。”

蕴玉挑眉,他竟会唤她名字,可真是稀奇。

他喉头一动,忽然格外郑重道:“若是若是往后我制出的丹药,皆是无用甚至或有损伤,你可会怪我?”

“白太医这是什么意思?”藏珠闻言急急道:“主子分明已经”

话未说完,蕴玉抬手摁了摁藏珠的手背,正色瞧着白术,眸光清澈:“不会。”

“你肯冒着危险帮我,我已是十分感激,若真救不了我,那便是老天爷执意要收了我去,怨不得谁。”

她眸色淡淡,眼底是一片死寂。

白术皱眉:“一天到晚竟说些晦气话!呸呸呸!”

蕴玉含笑:“所以,咱们医术高明的白太医,眼下可以告诉我是怎么了吗?”

白术颇为同情的告诉她:“原先这脉相是什么也摸不出来,如今却是瞧着格外虚浮。”

“你认为是同那丹药有关?”

白术点点头又摇摇头:“你脉相虚浮应是服用丹药所致,只是这毒不该这般久不曾发作过。”

他对自己的医术有几分了解,虽是有些天赋,却不可能达到这般神的地步。

那药的成分他至今没有全然解出来,更遑论制出相同的丹药。

蕴玉见他一张脸皱在一起,忍不住笑道:“行了,高低眼下死不了,算不了什么大事。”

说及此,她话锋一转,笑吟吟道:“若真死了,也无需再寻解药,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既然无论如何都算不得大事,你又何苦做出这般样子。”

白术有些难言地望着她,艰难启唇道:“你倒是想的开。”

蕴玉含笑点了点头。

白术抿了抿唇,忽略掉心底的那一点点难受,难得温和起来:“你放心,我定会尽全力。”

蕴玉对此不置可否,一旁的藏珠倒是格外感谢。

见状,白术暗暗咬了咬牙,他就知道,这女人最是没良心。

思及此,白术拿起药箱便站起身,朝藏珠道:“这些时候你多注意着她,尽量将身子养的再好些。”

说罢,他不等二人回复,抬脚就要走。

身后,蕴玉难得站起身追了出来,朝他摊摊手:“总要尽一尽地主之谊,就送送你吧。”

外头明月高悬,柔和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映出粼粼波光。

走出烟波楼,白术脚步一顿,眸中忽然浮起一抹复杂的情绪,他回头望着蕴玉,轻声道:“圣上对你很好。”

蕴玉含笑,目光遥遥落在湖面上,似极为不在意:“这宫中的女人,争的不就是这个吗?”

白术默然,半晌才问:“你可喜欢圣上?”

“这重要吗?”蕴玉偏了偏头,垂下眸子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是一双做工极为精美的宫鞋,若是在外面,能抵一户人家两到三年的吃用。

而她,不过是个承徽,便能有这般吃用,更遑论仪妃等人。

她想,或许这就是仪妃不顾一切也要牢牢抓住的权势。

见她面容宁静,白术忽然有些后悔,他道:“若是当初,你能早些来寻我,说不定我便求了圣上,将你”

“白术!“蕴玉忽然冷声打断他的话:“我来送你,只是希望你莫要生出负担。”

“只是你也不必同情我。”她面色冷然,显得有些不近人情:“我蕴玉,还无需旁人来同情我。”

若说一开始是仪妃迫她,那后来到现在,就是她自己想努力往上爬。

终有一日,她会将仪妃加

诸她的痛苦,狠狠地报复回来。

收回思绪,蕴玉淡淡瞧了眼白术,莞尔道:“天色已晚,就送你到此了。”

说罢,她盈盈转身,挺直脊背回了烟波楼中,独留白术浸于月色下。

另一头,烟波楼这般兴师动众的动作自然瞒不过后宫的多双眼睛。

烟岚殿内室。

仪妃端坐于妆台之前,闭眸嗅着面前小香炉中缓缓升起的檀香。

身后,崔嬷嬷小心替她卸着钗环。

待栖梧将消息禀完后,仪妃才淡淡睁开眸子,瞧着镜中温婉的娇颜,勾唇道:“她倒是有本事。”

崔嬷嬷皱眉:“原以为她是个安分的,没成想竟也是个狐媚子。”

“今儿个乃是圣上驾临行宫的头一晚,依着规矩当是在您或梅妃娘娘那处歇息,没想到圣上竟还有功夫去她那处。”

崔嬷嬷话未说完,便见仪妃唇边笑意褪去,提醒道:“嬷嬷,依着规矩,那是皇后才有的殊荣,我和梅妃,可够不上。”

仪妃轻轻将护甲摘下,随意归置在首饰匣子中,语气幽幽:“林承徽也是个无用的,本宫都那般帮她了,她竟然还留不住圣上。”

崔嬷嬷抿了抿唇,犹豫道:“娘娘,老奴总是觉得,这蕴玉,越留越不安稳,不如”

仪妃垂眸,半晌后,才轻轻一笑:“急什么?”

她伸手蘸了些乳膏,在掌心细细揉开,慢悠悠道:“她一条命都捏在咱们手中,什么时候了结,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圣上宠她是好事,这样才能叫她尽快诞下孩子,到了那时”

仪妃笑了笑,站起身扶着崔嬷嬷的手走向床榻。

崔嬷嬷眼见劝不动仪妃,心中无奈一叹,娘娘有时,真是过于自信了。

与此同时,林承徽处倒是满室喜气。

云釉阁中。

林承徽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瞧着高兴极了。

潮音忍不住打趣她:“主子就这般高兴?”

“能不高兴么?”林承徽斜斜睨潮音一眼:“仪妃的主意落了空,只怕眼下心头气得很吧。”

她只要一想到仪妃那明明气的要死,还要费尽心思维持体面的样子就忍不住发笑。

“要我说,容承徽最好就得宠些,再得宠些,哪天爬到了仪妃头上,那才有趣呢!”

见主子有些得意忘形,潮音小声提醒道:“主子,那容承徽便是再得宠,也越不过仪妃娘娘呀。”

“旁的不说,光是她身后的太后娘娘,就是旁人拍马也及不上的。”

林承徽撇了撇嘴,不以为然:“又不是圣上的亲娘,哪里就那般好了。”

“主子慎言!”潮音脸色垮了垮,上前两步走至林承徽面前,叉腰道:“我都同您说过什么!在这宫中,最要紧的便是不能乱说话!”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么!真是服了你这个管家婆。”林承徽当即投降。

不过她话锋一转,又饶有兴味道:“说来我还真觉得容承徽此人,定非池中物。”

说及此,她眸中光彩闪动,忽然开口:“明儿个你陪我去一趟烟波楼。”

“做什么?”潮音铺着床铺的手一顿,有些警惕道:“如今容承徽可是圣上眼前的得意人儿,您可”

话未说完,便被林承徽迫不及待打断道:“行了行了,我知道,这不过是想要同她拉近拉近关系,说不定咱们也跟着鸡犬升天了呢。”

闻言,潮音这才放下心,没好气地瞥了林承徽一眼。

待潮音将床榻铺好,林承徽照旧拉着潮音一块儿睡。

夜间,潮音忽然问道:“主子,您就真的不喜欢圣上么?”

圣上生的那般好,比林将军不知道好看多少倍,主子就真的不动心么?

便是不喜欢那副相貌,可这背后代表的权势

她还未想明白,便听林承徽在黑暗中轻笑,露出一口白牙:“怎么?难不成咱们家小潮音的春心动了?”

话音未落,她忽然又小声嘀咕道:“只是你就是喜欢圣上,我也是不赞成的。”

嗯?“为何?”

听闻此话,林承徽一双眸子瞪得又圆又大,不可置信道:“难不成你真喜欢圣上?”

潮音面色一僵,不明白自家主子是什么脑回路,当即道:“自然不是!”

“奴婢是想,主子您打小便胜负心重,自尊心强,便是练剑、上阵,样样不落于人后。”

“可进宫这般久以来,便是圣上只召幸过您一次,也不见您有多在意。”

林承徽听后,几乎有些嗤笑地哼出一声,她转眸望着潮音,格外正经道:“我又不喜欢他,怎么会喜欢跟他一块儿睡觉?”

“主子!”

虽然话糙理不糙,可您这话也太糙啦!

林承徽继续道:“而且,圣上再好,也不是我喜欢的人。”

说罢,她埋首在软枕中,转身将腿搭在潮音身上,笑道:“睡觉睡觉,不许说话了!”

第57章 麻牌翌日,因着蕴玉尚在……

翌日,因着蕴玉尚在病中,身子乏倦得很,也懒得外出,便想着只穿一身便服,在院中歇上一整日。

用过午膳,未时二刻,外间日头正好。

蕴玉同藏珠两个病患,瞧着外间朗照的日头心中也雀跃起来,二人一拍即合决定搬张小桌子去外间赏湖。

将将安置好器具,便听得不远处传来晴朗的女声道:“哟,容承徽可真会享受。”

这话说的打趣却无甚恶意。

蕴玉堪堪听着这话的风格便猜出来人是谁。

果然,顺着来声望去,恰好瞧见林承徽携着潮音正朝她们这个方向而来。

蕴玉眯了眯眸子,朝着桌边轻轻一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原是林承徽,可要一同赏赏景?”

林承徽也不忸怩,一口应了下来:“容承徽既然热情相邀了,我自然也不会不给这个面子。”

话音未落,林承徽早已当先一步在桌边坐下。

见状,藏珠连忙站起身,斟了盏热茶递上。

蕴玉失笑,这林承徽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她不过是客套客套,何时热情相邀了。

对面,林承徽偏头打量了蕴玉一番,见她一身干净柔软的月白色便衣,整头乌发仅用一根缎带扎住,心中对蕴玉的喜爱又多了一点。

她就喜欢这般不做作、随性的美人。

目光落在桌上的瓜果茶点上,林承徽抬眸冲着蕴玉眨了眨眼,调笑道:“都说圣上最是宠爱容承徽,我还不信,如今看看,这七月就能吃上边城来的瓜果,还真是独一份儿。”

蕴玉勾了勾唇:“我记得林承徽是边城人,若是喜欢,不妨拿些回去。”

林承徽也不客气,一口便应了下来。

略过了几息,蕴玉才进入正题道:“承徽此来,可是有事儿?”

林承徽理所应当地点了点头,随即扭头冲潮音道:“拿上来。”

蕴玉此时才注意到,原来潮音怀里竟抱着个包裹,只是颜色低调大小不显,这才未能叫人一眼发现。

潮音闻声却有些为难,低声咕哝道:“主子”

非是她不听主子的话,只是此物若是拿出来,实在有些丢人。

林承徽是个急性子,见潮音不动,索性自己站起身从她怀中一把拽出包裹,哗啦一声展示在蕴玉面前。

“这是边城的麻牌,在我们边城,上到八旬老太婆,下到三岁小姑娘,就没有不爱玩这个的。”

“我观容承徽也是无事,不如咱们一块儿玩儿?”

蕴玉目光落在那金灿灿的一堆麻牌上,好奇道:“这个怎么玩?”

见蕴玉从善如流,林承徽只觉惊喜极了,暗道此女甚是合她胃口。

连忙拿起麻牌同蕴玉介绍了玩法,神采飞扬:“这麻牌需要四个人玩,每个人一局13张手牌”

说罢,林承徽睁着亮晶晶的眸子问道:“可是会了?”

她目光在藏珠和蕴玉面上来回扫视。

蕴玉眨了眨眼,复又摇头。

林承徽面

色一拧,索性伸手将牌码上,咬牙道:“来!玩儿玩儿就会了!”

“今儿个本主不赢你们的银子。”

话音未落,她又连忙改口道:“不行,不玩儿银子没甚趣味,就玩一文钱的吧!”

蕴玉同藏珠面面相觑,转眸瞧了眼正在替自家主子赔礼道歉的潮音。

许是这一幕太过轻松,倒叫蕴玉一口应了下来,笑眯眯道:“林承徽同潮音倒是情谊颇深。”

潮音闻言,手上动作一动。

林承徽倒是不觉,一边伸手拿了牌码上,一边兴冲冲道:“我同潮音也算是自小一块长大的,说是情同姐妹也不为过。”

说罢,她抬眸觑了眼蕴玉,补充道:“同容承徽和藏珠是一样的。”

蕴玉一笑,学着林承徽的样子摸了牌。

这麻牌的规则不难,且极容易上瘾。

四人这一玩便玩至日落时分,林承徽望着蕴玉面前的一堆东西,咬了咬牙,从头上拔下最后一根簪子,狰狞道:“再来!本主还就不信了,以我边城麻神的名头,还能输给你这般多。”

她暗自咬紧了后槽牙,这容承徽也不知是什么人变得,把把自摸把把胡。

这才打一文钱,都将她一身的银两赢完了,就连随身的首饰都赢没了。

见她上头,潮音连忙将自己面前的银钱收入荷包中,伸手去拽林承徽,朝蕴玉赔笑道:“容承徽见谅,我家主子就是这般稚子心性,还望容承徽千万莫怪。”

说罢,她微微扭头,凑至林承徽耳边一字一顿道:“林!月!澜!”

林承徽当即浑身一颤,顿时也不提要捞回来的话,乖乖将簪子簪回发髻,有些可惜地瞧了眼牌面,依依不舍道:“既然天色已晚,不如我明日再来。”

“今儿个来也没带什么东西,便将这牌送给容承徽吧。”

林承徽想的很简单,反正玩牌也需要四个人,送给容承徽以后她正好来找她玩牌。

经过了今日,林承徽心中对蕴玉的喜爱简直要溢于言表。

在她看来,蕴玉长得漂亮,说话好听,还会陪她玩牌,难怪裴玄祁喜欢她。

要是自己是皇帝,自己也喜欢她。

蕴玉抬眸瞧了眼二人,莞尔一笑:“天色已晚,不如林承徽就留在烟波楼用膳吧。”

“好呀好呀!”林承徽轻轻拊掌,一口便应了下来,随即转头,委屈巴巴地瞧着潮音。

潮音被她磨得无法,只得朝蕴玉行礼道:“劳烦容承徽了。”

话落,还不待蕴玉说话,林承徽便似怕她反悔一般,抬手便将桌子扛起,一溜烟进了烟波楼。

用完晚膳,林承徽原本还想缠着蕴玉再来两把,却听见外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接着便是宫人们高呼万岁的声音。

闻言,林承徽心中一凛,侧眸朝蕴玉望去,天菩萨,容承徽不会以为她是为了偶遇圣上来的吧。

她心中一急,似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连忙道:“既然圣上来了,那我便告辞了,待他不在时,我再来寻你。”

蕴玉还未来得及琢磨这话的古怪之处,林承徽已一溜烟蹿出殿门。

殿外,裴玄祁甫一抬脚,便见前方窜出来一个旋风般的女子,他刚一蹙眉,便听那女子以极快的语速道:“妾林氏给圣上请安,圣上万安。”

他刚刚张口,话音还未落地,就听林承徽道:“妾忽然记起殿中还有事,请恕妾先行告退。”

裴玄祁微微颔首,便见林承徽逃也似地跑走了。

见状,裴玄祁挑了挑眉,随即伸开双臂,问江尘道:“朕今日穿的很吓人吗?”

江尘抿唇一笑,朗声道:“圣上风姿卓绝,与往常一般无二。”

裴玄祁淡淡撇了眼江尘,随即抬腿迈进殿内,甫一进殿,便见蕴玉笑盈盈倚在窗边,朝他笑道:“圣上来了?”

裴玄祁轻轻“嗯”了一声,朝她伸出手:“身子可好些了?”

蕴玉从善如流地将纤手放入他大掌中,温声道:“不过是发热而已,也就昨儿个看着厉害,今儿个已好的差不多了。”

“是么?”裴玄祁勾了勾唇,忽然一把将人抱起往内室中去。

蕴玉没想到他这神来一笔,不由得惊呼一声:“圣上!”

殿内,其余伺候的宫人皆小心低下头,不敢多看。

至内室中,裴玄祁随意坐在榻边,抱了蕴玉在身上,这才懒懒抬眸道:“既是好全了,那朕就来同你算算帐。”

“嗯?”蕴玉一怔。

还未反应过来,就察觉臀部被这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可知自己错哪儿了?”

这般问询的方式叫她双颊腾然染上绯色:“圣上!您怎能!”

裴玄祁勾了勾唇,似笑非笑道:“朕怎么了?嗯?”

蕴玉不言,只紧紧闭上嘴。

裴玄祁却不愿这般轻易放过她,好整以暇地勾起她胸前一段青丝,悠然道:“说说,昨儿怎么就淋了一身雨回来,不知道叫宫人们给你送个伞么?”

蕴玉瘪了瘪嘴,嘟囔道:“昨儿个不过是些小雨,妾怎么知道会发热。”

“再说了!妾还不是担忧会淋坏了您送妾的《万国游志》!您不心疼妾就罢了,反倒还怪罪上妾了!”

说罢,她身子一扭,作势不去理裴玄祁。

见自己真逗得她生气了,裴玄祁轻声哄道:“不过一本书罢了,也值得你这般珍重。”

蕴玉扭头,狠狠瞪他,气鼓鼓道:“圣上这话便是诛心之言,您明明知晓妾对您给妾的东西都爱若至宝,还偏这么说,就是故意要气妾!”

她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眼尾泛红。

不得不说,这一番话很好地取悦了裴玄祁,他当即便耐下性子哄她:“同洲太守寻到了些难得的金角麋鹿,过些日子朕带你去看,可好?”

金角麋鹿?

蕴玉轻轻回眸,不知他怎得提起这事儿来。

裴玄祁不自觉地勾了勾唇,笑道:“不是你说从未见过?这回,朕带你瞧个够。”

说话间,那洋溢的骄傲与自得几乎快要溢出来。

蕴玉这才想起,原是求着他带自己来秋麓山之时随口扯的幌子,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

当下心中一暖,埋首进裴玄祁胸膛,闷声道:“圣上,您真好。”

裴玄祁低眸瞧了眼娇人的后脑勺,伸手抚了抚她的发丝,面上强装镇定,实则微微上扬的尾音泄露了他内心的雀跃:“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说完此事,裴玄祁懒懒拥着蕴玉躺在榻上,忽然道:“林承徽来你这儿做什么?”

林承徽乃是楚流烟举荐上来的人,不由得他多想。

他叮嘱道:“林承徽的兄长乃是仪妃妹妹麾下的副将。”

蕴玉抬眸,不知道他这毫无前因后果的一句话是为了什么。

见她懵懂,裴玄祁颇有些恨铁不成钢,这般浅显的暗示都听不明白,难不成还要他直截了当的说,林承徽是仪妃的人,叫她当心一些么。

思来想去,裴玄祁换了个婉转的问法:“你认为,林承徽此人怎么样?”

蕴玉抬眸,只见裴玄祁面色格外正经,似乎在与她讨论什么国家大事。

她想了想,照实道:“林承徽此人天真明媚,极好相处,妾以为,林承徽是个好人。”

裴玄祁眉心跳了又跳,低眸瞧着女子一派澄澈的眸子,心中暗叹。

看看!看看他说什么来着!他的容承徽果真不经世事!什么人都认为天真明媚,实则天真明媚的是她自己而已!

思及此,裴玄祁心中一叹,格外怜惜地望着蕴玉,看来往后还是得多照看她一些。

否则没了自己她该怎么办啊。

般想着,裴玄祁心中升起一股隐秘的愉悦。

还不等他细细体会各种滋味,就听蕴玉奇道:“圣上,您笑什么?”

裴玄祁唇角笑意淡去,侧眸瞧着蕴玉:“没什么,吹灯吧。”

第58章 合作【700收!加更!】翌日,裴……

翌日,裴玄祁起身时刻意放轻了手脚,不料脚尖刚一落地,就听榻上那娇人带着鼻音道:“圣上起了?”

女子语声软糯,尚带未醒的困倦,听得人心头一软。

说话间,蕴玉便要撑起身子伺候他更衣。

见状,裴玄祁勾了勾唇角,失笑道:“行了,你身子才刚好些,且歇着吧。”

蕴玉也不推辞,得了令便仰头又倒了回去,期间没有半分迟疑。

裴玄祁低低一笑,心头一动,想着她既醒着,便开口问了句:“你可会骑马?”

骑马?

蕴玉尚且睡得迷迷糊糊,闻言皱了皱鼻尖,嘟囔道:“御马乃是贵族勋爵才会的稀罕本事,妾哪里会。”

说罢,她软绵绵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畔,只片刻,便又传出绵长均匀的呼吸声。

裴玄祁勾唇,眸中盛满笑意,待宫人进来服侍更衣,便不再耽搁,转身出了烟波楼。

此时正值七月,暑气逼人的紧,裴玄祁昨日便下旨暂驻行宫歇息,待天气稍稍转凉,再行秋猎事宜。

像蕴玉这等宫妃平日里并无要事,索性就安稳在行宫中避暑。

行宫不比建京宫中规矩繁杂,一时间倒真叫她生出几分闲适。

因此蕴玉每每皆睡至日上三竿才起身,待起身后,要么便是同林承徽玩牌,要么便是携藏珠去后山上走走看风景,过得倒也有几分自在。

今日裴玄祁走得早,蕴玉又贪睡,醒来时已是暑气蒸人的时辰,一时间叫人胃口全无,只吩咐藏珠去膳房取一碗玫瑰冰酪回来消暑。

另一头,浣花溪内室。

盈婕妤斜身靠在桌边,看花瑶提着食匣姗姗来迟,不由蹙眉:“怎得去了这般久?”

久的她肚子都饿疼了。

花瑶见主子不悦,连忙快走几步将食匣放下,手下动作不停,抬手将饭菜取出,口中道:“娘娘恕罪,奴婢方才在膳房听见宫人们说了几句烟波楼的闲话,多听了一耳朵,这才回来晚了,还望娘娘莫怪。”

一提烟波楼,盈婕妤顿时来了兴致,也不怪罪花瑶回来晚了,她眸子亮了亮,便道:“容承徽?她那儿又出了何事了?”

“还不是为着前日晚间膳房怠慢了容承徽一事,奴婢听说昨儿个御前的江大监亲自跑了趟膳房,说是传了圣上的旨意,往后这烟波楼的吩咐便是头等要紧的事儿,叫奴才们仔细着办呢!”

说及此,花瑶抿了抿唇道:“也就是因着这个,听宫人们说,容承徽今日没甚胃口,便只要了盏玫瑰冰酪,旁的都不要。”

“那玫瑰冰酪听着好做,却也要费些时候,宫人们紧着她那头,咱们这头就等的多了些。”

话落,花瑶还未抬头,就听盈婕妤轻轻嗤了一声:“她们倒是殷勤。”

花瑶有些酸道:“能不殷勤么?那日容承徽发了高热,夜里急匆匆将圣上请了过去,可不是叫圣上好一阵心疼。”

“就连昨儿个晚上,圣上也是歇在烟波楼,也不知这容承徽的恩宠还要到何时,不就是发个热,也值当圣上疼成这般。”

闻言,盈婕妤睫毛动了动,忽然勾了勾唇角,冲花瑶道:“行了,先用膳吧,本主都饿了。”

花瑶一愣,随即眸光一动,俯身低声笑问:“主子可是有了主意?”

盈婕妤微微一笑,只道:“晚上你便明白了。”

说着,她银著一顿,又吩咐道:“用完午膳,你去库房拿些冰块儿回来,切记莫要叫人瞧见了。”

花瑶一怔,旋即连声应下。

那头,烟波楼中。

用完午膳,蕴玉便领着藏珠朝后山上去。

沿着山道行了一刻钟,就瞧见那座熟悉的八角亭。

刚一踏进去,藏珠便笑道:“今日闷热,这亭子中倒是凉快的紧,主子先坐下歇会儿。”

说着,藏珠便麻利地将备好的冰盏同果子取出,在石桌上一一放了。

见状,蕴玉笑她:“行了,你也快坐下歇歇,这满头的汗,可是累坏了。”

她指尖拈起一颗红色的小果子朝藏珠递去:“快吃个果子缓缓。”

藏珠依言接过,一边坐下,一边随意朝外面瞧了眼。

这一瞧,倒真叫她一愣:“咦,主子您瞧,那头可是薛美人?”

蕴玉顺势朝着藏珠的视线望去,便见山道上有两位宫装女子正朝此处走来。

当先的那个女子一身月白宫装,发间仅簪了两根白玉素簪,腰间束着雪色绣金色祥云腰带,行动间娉娉婷婷,自有一股超然之姿。

这样的仪态,也只有那位薛美人会有。

薛美人瞧着径直朝这个方向而来,见状,蕴玉偏了偏眸子,静静等着薛美人走至跟前。

“妾见过容承徽。”

蕴玉抬眸,暗自打量了一番薛美人,多日不见,她瞧着更显清瘦,立于山间,恍若乘风欲去的山间仙子。

见状,蕴玉歪了歪头,莞尔道:“薛美人多礼,这亭子偏僻,能在此处遇见,倒真是有缘。”

薛美人闻言微微一笑,睫毛微微颤了颤,才笑道:“倒也不巧,妾此行,是专程为容承徽来的。”

见她毫不掩饰,蕴玉眸中露出几许兴味,于是微微侧眸,朝藏珠递去一个眼色。

藏珠会意,连忙去了不远处的路口守着,侍乐也紧随其后。

待亭中只剩下两人,蕴玉才朝着对面的石凳扬了扬下颌,温声道:“美人有何事,可坐下说了。”

薛美人依言坐下,垂眸瞧了蕴玉半晌,忽而柔婉一笑。

“妾此次前来,是有事相求。”

蕴玉眸中一动,口中淡淡道:“薛美人不妨说来听听,若是能帮,我自然不会推辞。”

话落,便见薛美人轻轻勾了勾唇角,从袖口中拿出一封信,推至蕴玉面前,笃定道:“这个忙,容承徽一定能帮。”

蕴玉眸光落至那封信上,目光沉沉:“薛美人这是何意?”

“妾希望,容承徽能替我将这封信送至太医院一名叫“陆汀”的太医手中,想来于容承徽而言,算不上难题。”

话落,二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须臾之后,蕴玉才抬手捏着茶盏,递至唇边轻抿一口。

“这个忙,只怕我有心无力。”

“是么?”薛美人粲然一笑:“上回安才人之事,妾可是站在承徽一边的。”

听她提起安才人一事,蕴玉眸光一闪,她就说,向来避世不争的薛美人为何会突然为她说话,原是在此处等着。

她微微垂了垂眸子,轻声道:“上回之事,我确实很感激美人,将来若是有能帮上美人的,我自然不敢推辞,只是此事”

蕴玉顿了顿,抬眸对上薛美人的眸子,凝声道:“太医与宫妃私相授受,可是大罪。”

她原以为此话一出,薛美人如何也要遮掩些,却不想她竟噗嗤一笑,鬓边的金丝流苏微微摇晃,将她整个人衬地愈发明媚。

“难不成,容承徽就未曾做过?”薛美人微微一笑,眸中一闪,忽然从口中吐出几个药材名:“茯苓、当归、藏红花承徽还要我继续说下去么?”

蕴玉心中一沉:“我不知薛美人在说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薛美人声音温婉:“容承徽是聪明人,妾便不兜圈子了。”

“想必承徽也知晓,前些日子,因着仪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碧澜一事,处置了一批太医。”

“不瞒你说,那伤的最重的,便是妾的青梅竹马,陆汀。”

说及此处,薛美人眸中并无什么波澜,只是语气愈发冷凝。

“碧澜受伤后,我曾去仪妃处瞧过,那样的伤,瞧着瘆人,实则绝不会留下腿脚的毛病。”

蕴玉一点就通:“你的意思,是有人在碧澜身上做了手脚。”

薛美人微微颔首

,转眸瞧着蕴玉:“仪妃骄纵跋扈,本与我无关。”

“后宫争斗,我原也不想参与,只是”她眸中厉色忽现:“只是她们千不该万不该,毁了陆汀!”

说及此,她原本如山间清泉般清脆的声中忽然出现一丝凄厉。

闻言,蕴玉默了默:“敢问美人同这位陆太医,是何关系?”

薛美人一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那你为何”说了一半,蕴玉及时住嘴,旁人的私事,原是她不该问。

话落,薛美人平静抬眸:“我知容承徽在太医院定有相熟的太医,要想替我将这封信传出去,并不难。”

蕴玉一顿,蹙眉道:“你怎知再说,我记得薛美人的祖父便是太医院的院正,为何?”

薛美人扯了扯唇,似笑非笑道:“若非我祖父插手其中,或许陆汀的腿还断不了。”

她微微垂眸,似是极不愿提起薛院正:“如何?容承徽此忙,帮是不帮?”

蕴玉抿唇,半晌后,终是伸手将那封信取过:“尽力而为。”

见状,薛美人终于轻轻松了一口气,她忽然抬眸望着蕴玉,笑道:“没想到,容承徽竟是个心软的人。”

蕴玉不置可否,笑道:“难道不是美人威胁我的?”

薛美人缓缓摇头:“妾可还未威胁一星半点儿呢。”

说及此,她微微抬眸,极镇定道:“你放心,既然你帮了我,往后在这宫中,但凡能帮上你的,尽管找我。”

“还有仪妃那处,我自会帮你看着些。”

“旁的我不敢说,至少,像碧澜一般的事儿,决不会发生在承徽身边。”

闻言,蕴玉眸中有些复杂:“这样的条件,这宫中有大把的人愿意帮你,美人为何选我?”

薛美人微微勾唇:“会用避子汤的承徽,在宫中你是头一个。”

“我觉得你很投缘。”

说及此,她忽然又道:“说来,我还有一事,想要同承徽合作。”

第59章 达成“哦?”蕴玉微微侧……

“哦?”蕴玉微微侧眸,随即一手端起面前的茶盏,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薛美人目光正视蕴玉,红唇弯了弯:“若妾猜的不错,美人应当不爱圣上?”

蕴玉抿唇一笑,目光悠然:“美人这是什么话,我自然是极爱圣上的。”

“是么?”薛美人面不改色:“美人可有兴趣听我讲个故事?”

“愿闻其详。”

“有一个小姑娘,出身于医药世家,出生没多久,她的生母便去世了。”薛美人目光悠然,转眸瞧着山下层层叠叠的树林,微风拂过她鬓边几缕碎发。

“她的父亲是个不成器的,原配去世没过多久,便迎了续弦进门。”

“祖父心疼她年幼失恃,便将其放在自己膝下亲自教养,教她识文断字、研药行医。”

“可惜祖父事务繁忙,难以常伴身边,因此便寻了自己的一名弟子陪她玩耍,那弟子同她年纪相差无几,为人极为和善,无论小姑娘做什么,他皆能含笑以对。”

“因此,在长久的相处下,二人暗生情愫。”

“小姑娘很开心,她认为若是祖父知晓了,定然也会赞成此事,事实也是如此,知晓她二人的事儿后,祖父并未过多考虑便一口应下,只待那小姑娘及笄便叫青年上门提亲,往后她二人自可一块悬壶济世,云游天下。”

说及此,薛美人唇边温柔的笑意寸寸变冷,她忽然转眸望向蕴玉,轻声道:“只可惜上天从来瞧不得人圆满。”

“就在小姑娘及笄前夕,她家出事了。”

“还记得我方才讲的吗,那小姑娘的生母去世后未过多久,她父亲便娶了续弦。”

“说来也有趣,名为续弦,可实则早在她生母还在时,他父亲便同这个女人有了首尾,甚至珠胎暗结,领回来一个比那小姑娘还要大些的男孩,堂而皇之成了他家名义上的嫡长子。”

“只可惜,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那男孩竟然格外不争气,成日里只会流连青楼酒肆,同纨绔子弟争个长短。”

“好巧不巧,他这回惹上的,正是当朝豪族的嫡子,为了一个花魁,二人竟大打出手。”

“为了平息豪族的怒意,保下家中嫡子,女孩的祖父问她,可愿救救这个家?”

“只要她肯入宫为人臂膀,整个家族便能继续苟延残喘。”

她唇角微微一勾,问蕴玉:“你猜,那女孩应了没有。”

蕴玉眸色一动,听至现在,她自然明白这故事中的小姑娘,就是薛美人自己。

果然,便见薛美人淡淡道:“终归是生她养她的家族,她自然不会看着整个家因为那不成器的嫡子毁于一旦。”

“于是她应了,但她提出一个条件。”她红唇微勾:“便是好生对她那被毁了婚约的未婚夫,既然情分已断,便于仕途上补偿一二。”

“小姑娘的祖父一口应下,将人送进了宫中。”

“不过他从来没想着帮那弟子,他怕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会牵连整个家族,因此,他在合适的时候,亲手将人推了出去,想要将他毁了彻底。”

“容承徽,你说,那个小姑娘,她该怎么做。”

蕴玉抿了抿唇,那名弟子,应当就是薛美人念念不忘的陆汀。

只是

“薛美人。“蕴玉好言劝道:“若你真的那般喜爱他,以你如今的身份,再与他接触,只会叫他万劫不复。”

“看来容承徽是听明白了。”薛美人微微一笑,她歪了歪头,神色认真:“这个故事,算是我最大的秘密,今日我将它说与你听,想来已是能代表我的诚意?”

蕴玉沉默片刻。

“至于我与陆汀,若真有一日事发,容承徽尽管将我摘出去。我薛芷,纵千刀万剐,也不会吐出半句与你相关。”

“如此,容承徽可愿听听我的合作?”

蕴玉抬眸,神色颇为复杂地瞧着薛美人。

“我要承徽助我争宠。”她神色淡淡,转眸对蕴玉道:“作为回报,往后在这宫中,我便是承徽的人,任由承徽差遣。”

“自然,若是承徽不愿,就当我从未提起过此事。”

“为何是我?”蕴玉有些好奇:“且不论美人同仪妃的恩怨,仪妃自然是愿意推举美人。”

薛美人不屑一笑:“仪妃我与她定然不共戴天。”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么?”

“更何况,承徽既然暗中服用避子汤,想来也并不对咱们那位圣上爱的多么深沉。”

蕴玉被她点破,眼神淡淡:“美人手段倒是厉害。”

薛美人并不避讳,坦然道:“若没有几分手段,凭什么与承徽合作。”

说及此,薛美人首先表明了她的诚意:“承徽可知,当初仪妃为何匆匆找上你,甚至一刻也不愿多等。”

蕴玉挑眉。

便见薛美人微微一笑,道:“承徽久居深宫,或许不知。”

“仪妃初怀有身时,楚家正值权盛,可惜胎象不稳,又逢梅妃兄长在边境屡立战功,风头正盛。”

“无论是楚家还是太后娘娘,都生怕梅妃借此机会承宠,抢在仪妃之前生下皇子。”

“为了固宠,便将楚家姨娘所生的庶女楚娉婷送入宫中。”

“怎料入宫当日,仪妃突遭小产,且从此失了子嗣的可能。”

“圣上龙颜大怒,下旨彻查,不成想仪妃竟亲自跪求,表示不再追究此事。”

“从那时起,圣上才与仪妃离了心,后来未过多久,楚娉婷便在家中病逝。”

“个中缘由,想必不用我说,承徽也能猜的到。”

蕴玉抿唇:“美人为何同我说这些。”

薛美人道:“楚聘婷有个一母同胞的阿姊,如今正是安王殿下的侧妃。”

“这些消息,现在或许无用,将来却不一定,不是么?”

蕴玉了然,薛美人这个消息,不仅是向她投诚,更是以退为进,示以自己的能耐。

只要替她在圣前略加推举,便能得其效忠,此事倒是划算。

见蕴玉有所松动,薛美人愈发加了把劲儿:“况且我如今最大的把柄都交予承徽手中,承徽还在担心什么?”

闻言,蕴玉眸光一闪,唇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笑吟吟道:“烟波楼

风景甚好,美人日后不妨多来走动。”

薛美人满意一笑,知晓蕴玉这算是同意了。

话已至此,她也不再多留,二人合作尚需隐晦,明处的情分太多,反倒不好。

待薛美人领着侍乐转身离去,藏珠才回了亭中,朝蕴玉问道:“薛美人同您说了些什么,竟说了这般久。”

蕴玉轻轻抿了口茶,含笑道:“她是个有趣的人。”

说罢,眼见天色已晚,蕴玉便带着藏珠回了烟波楼。

刚至楼前,便见其内灯火通明,江尘正弓着身子立于一旁,见蕴玉回来,连忙凑上前道:“哎哟我的好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圣上在里头等了您许久了。”

蕴玉一怔,随即便见殿中宫人个个垂首屏息,气氛凝重。

她轻手轻脚踏入内室,便见男子已经沐浴过,眼下半干的长发肆意披散在腰间、胸前,就连身上也仅着了件半敞的寝衣。

见状,蕴玉呼吸一窒。

就这一顿神的功夫,便见男子微微抬眸,漆黑如墨的眸子落在她身上,语气极淡:“肯回来了?”

这语气像极了闹别扭的深闺怨夫,说话间都带着股酸味。

裴玄祁是头顺毛驴,得顺着毛捋。

蕴玉眨了眨眼,眼波一转,便换上副温顺神情,缓步上前,在他膝前轻轻跪坐下来,身子软软地伏过去,低声道:“圣上可是等妾许久了?”

“若早知圣上要来,妾今儿就不出门了。”

她话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恼,叫裴玄祁心中的不悦淡了大半。

他低头看着她,手指动了动,克制着未去抚她发丝,反倒扬了扬下颌:“说说吧,都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蕴玉轻笑:“不过是夏日实在燥热,这才去了山间转转。”

她一说,裴玄祁才恍然大悟。

这行宫中的冰块紧俏,想来蕴玉这处得不了多少,他怎得也不曾想到。

思及此,裴玄祁轻声一叹,抬手敲了敲脑袋,随即淡声道:“往后若是热了,便派人去库房领些冰块。”

想了想,怕蕴玉不能体会到她的意思,裴玄祁又补充道:“不拘数量。”

话落,就见蕴玉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惊喜地抱住他道:“多谢圣上!”

“妾就知道,圣上对妾最好了!”

毫无疑问,这番话极大地取悦了裴玄祁。

他低首瞧着膝上的娇人,眸色愈深,索性一把将人捞了起来,顺手抛至榻上,勾唇道:“让朕瞧瞧,你有多感谢朕。”

话音未落,男子伟岸的身姿翻身上床,一手危险地拽住女子腰间的系带,缓缓朝外扯着。

见状,蕴玉面上一红,双手推拒道:“圣上!妾妾还不曾沐浴过”

“无妨。”裴玄祁一手将她腰带拽下,衣襟顿时敞开,他瞧着那朵娇艳欲滴的桃花,意有所指道:“待会儿再洗,朕陪你洗。”

话落,裴玄祁正要覆身而下,便听闻外间传来一阵极大的哭喊声:“圣上!圣上!求您去瞧瞧我家主子啊圣上!”

裴玄祁眸中暗色瞬间如浪潮般汹涌,整个人透着股极为阴沉的气息。

蕴玉本能地察觉出他此刻格外糟糕的心情,抬手便要起身,却被裴玄祁一手摁回锦被中:“你歇着,朕去去就来。”

说罢,他起身随手拎起一件外袍披上,大步踏出内室。

外间,满是一副山雨欲来之势。

第60章 责罚【周六,加更!】裴玄祁踏出内……

裴玄祁踏出内室,就见外间的院门处,正跪着个瑟瑟发抖的宫女。

此刻江尘兀自跪在地上请罪,半点不敢抬头。

他的天爷啊,这宫人方才来了便要请圣上,他分明都说过了,眼下圣上同容承徽在一处,许是不方便。

结果还未等他反应过来,这宫女便扯着嗓子叫喊,活生生将里头的圣上惊了出来。

裴玄祁走出院门,身后立即有宫人搬了交椅和桌案出来。

他淡淡坐下,轻声道:“将人给朕带过来。”

江尘忙不迭称是,连忙将那宫女拎了过来。

借着灯笼的亮光,裴玄祁目光在她面上扫视一圈,微抬了抬下颌:“你是盈婕妤跟前儿的?”

似是没想到裴玄祁竟还记得自己,花瑶浑身一颤,连忙道:“是是,回圣上,奴婢唤作花瑶,是盈婕妤的贴身宫女。”

话落,不等裴玄祁问话,花瑶便面上一垮,哀声道:“圣上,我家主子发了高热,眼下已是不省人事,还请您过去瞧瞧。”

说罢,花瑶察觉帝王威仪的目光落在自己头顶,心下一横,当即便哐哐磕起了头。

不过几下,花瑶额头便隐隐浸出血迹。

裴玄祁冷眸扫过她面上,轻哼道:“倒是个忠心的。”

说罢,他微微侧眸,冲江尘道:“去盈婕妤那处瞧瞧,看看她病的怎么样了。”

江尘正要应声,又见裴玄祁敲了敲桌案,轻声道:“去太医院,叫上黄芪跟你一块儿去。”

听到黄芪,江尘心中咯噔一下,暗道圣上这是动了真格了,忙应了声领命而去。

这盈婕妤最好是真的发了高热,否则今夜之事,只怕难以善了。

江尘走后,裴玄祁便轻轻阖上眸子,只有食指时不时敲一下桌案。

另一边,江尘领着黄芪很快到了浣花溪。

尚未踏入殿中,便见其中快步出来一个小宫女,一瞧见江尘便惊喜道:“奴婢见过江大监,可是圣上来了?”

江尘闻言,当即沉了脸色,手上浮尘一甩,冷声道:“咱家奉命带黄太医来给你家主子瞧病,还不快领咱家进去!”

说罢,那宫女一颤,抬眸飞快觑了一眼黄太医,连忙引了二人进去。

内室中,盈婕妤一身轻薄寝衣,整个人缩在锦被中,眼下面上尽是酡红之色。

那宫女进去后,连忙从盆中拧了帕子,细细替盈婕妤净了面,才凑至她耳边低声道:“主子主子您醒醒,太医来了。”

盈婕妤眼下已烧的迷迷糊糊,听闻宫女的声音强撑着睁开眼,却觉眼前一片模糊,依稀能够瞧见两个身影立于塌边。

后头那个她格外熟悉,一眼便能看出是江尘。

可是前头这个

盈婕妤幽幽道:“圣上您怎么矮了好像还胖了”

她声音极其微弱,若非此刻殿内一片寂静,只怕诸人还听不清。

宫女闻言面色骤变,余光偷偷打量黄太医,愈发将头低了下去。

黄太医咽了咽唾沫,随即朗声道:“婕妤主子,圣上传臣给您瞧病,得罪了。”

说罢,他上前两步,伸出两指在盈婕妤额间一探,紧接着又取出帕子搭脉一瞧,旋即面色一沉。

待黄太医瞧完,江尘上前道:“如何?黄太医。”

黄太医抿唇道:“婕妤主子确是烧的有些厉害。”

得了准话,江尘这才带着人回烟波楼复命。

回到烟波楼时,裴玄祁正闭目养神,温声抬眸道:“如何?”

黄太医恭敬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圣上,婕妤主子乃是风寒所致的高热,眼下臣已开过药了,只要按时服用,想来并无大碍。”

裴玄祁淡淡颔首,挥手叫黄太医退了下去。

随即他目光轻轻落在花瑶身上:“风寒?这么热的天,你家主子竟得了风寒?”

此话一出,别说花瑶有苦说不出,就连江尘面上也有些怪异。

花瑶正想着要如何辩解,就见裴玄祁静静站起身,轻声道:“杖责二十。”

话落,他脚步一抬,便转身回了内室。

外头,花瑶闻言一阵愕然,求饶的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身后的太监摁着肩膀堵了嘴。

江尘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上前道:“也幸得你家主子是真病了,否则今夜,就怕连她也逃不过责罚。”

说罢,江尘微微后退,朝行刑的太监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出去打。

内室中,

折腾了半晌,蕴玉早就昏昏欲睡,眼下正是迷蒙的时候。

却见帝王两步跨上床榻,将人搂在怀中。

蕴玉落入个极为宽敞的怀抱,闻着帝王身上恰到好处的龙涎香,咕哝道:“可是有事?”

裴玄祁见她困成这般,也不忍再将她弄醒,只伸手摁下蕴玉的脑袋,温声道:“无事,睡吧。”

闻言,蕴玉当即闭上眸子,转头就要沉沉睡去。

可她每每将要进入梦乡之时,腿间总有东西在作怪,弄得她好不舒服。

反复几次被弄醒后,蕴玉终于忍无可忍,猛地翻身瞪他:“圣上!您在做什么!”

夜色下,裴玄祁抿唇抬眸,一双黑眸中似有星辰闪耀,他说:“蕴玉,朕难受。”

他话中带着隐隐的颤意,说的极为委屈。

谁能不委屈呢?

这般活色生香的娇人躺在自己怀中,还是自个儿名正言顺的宫妃。

这么香的一块肉悬在他嘴边,怎能叫他不馋。

被窗柩浸进来的夜风一吹,蕴玉多少醒了些神,只见她抿了抿唇,骤然翻身回去,急声道:“夜色已深,圣上早些安置吧。”

话音未落,身后的男子便咬牙切齿道:“安寝?不如你教教朕如何安寝。”

一处炙热抵上蕴玉,帝王俯身而上,混不吝道:“既然容承徽已经醒了,不如陪朕做些有意思的事儿。”

“长夜漫漫,就让朕来慰藉承徽一番。”

蕴玉将将伸出双手,唇瓣便被男子的薄唇堵住,接着便是男子极具侵略性的怀抱。

她就这般被他带着,像极了一艘小船在海浪中沉浮。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男子满足地喟叹了一声,随即恶劣地咬了咬她的耳垂,抬手将人抱起,朝浴池走去。

翌日,天光渐明。

浣花溪内室。

盈婕妤撑着头疼欲裂的脑子从榻上起身,抬眸环视一圈,忽然皱眉道:“花瑶?”

话音将落,便听见有小宫女快速进来禀道:“回主子,花瑶阿姊昨儿个被圣上责罚了,今儿个还未好呢,您有事不妨吩咐奴婢来做。”

“什么?责罚?”盈婕妤愕然,脑中骤然回想起昨日的事儿。

她昨日病倒之前,刻意吩咐了花瑶去请圣上,怎么

“本主明明记得,圣上昨夜来瞧过本宫,怎么会责罚花瑶!”盈婕妤一双眸子冷然瞧着宫女,厉声道:“还不快说!”

那宫女一颤,连忙将昨夜发生之事一一说了,末了,她小心觑了盈婕妤一眼,默不作声地朝后退了两步,口中快速道:“江大监说,圣上让您跟前儿的人都好好学学规矩,此次圣上不迁怒于您,下回可就不一定了。”

话落,便见盈婕妤气红了双眼,抬手便拽起床榻上的枕头狠狠朝那宫女身上砸去:“滚!都给本主滚!滚出去!”

那宫女心中一惊,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屋内,盈婕妤双眸一眨,两行清泪瞬间流下。

怎会如此!

她昨日费尽心机,甚至不惜损了自己的身子,好容易才叫自己染上风寒。

圣上竟然来都不曾来看一眼,仅用一个太医便将她打发了。

此外,她更加不能接受的,便是圣上竟然还因此责罚了她的贴身宫女花瑶!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比那浣衣局的宫女到底差在何处。

不就是一张脸么,不就是凹凸有致的身子么,难不成就那般重要?

盈婕妤狠狠抿了抿唇,她就不信了,圣上还能一直宠着那贱婢不成!

另一头,裴玄祁梳洗妥当,回眸瞧了眼榻上的娇人。

那人睡得极沉,一眼便能瞧出是昨儿个夜里被折腾的狠了,裴玄祁微微勾唇,大步往外走去。

经过藏珠时,他脚步一顿,目光淡淡扫过藏珠,轻声道:“别打搅你主子歇息,另外叫膳房备上些补汤,你主子身子弱,叫她好生补补。”

说罢,裴玄祁转身出了烟波楼。

蕴玉这一觉睡得极沉,日上三竿之时才醒,她一睁眼,便被窗柩外透进的金光刺的眼前一晃。

“主子,您醒了?”藏珠笑吟吟捧着铜盆进来。

先是扶着蕴玉起了身,才将拧好的帕子递了过去。

蕴玉净了脸,例行公事般问道:“圣上走了么?”

都怪那人要的太狠,她今儿个早晨竟是一点动静都察觉不到。

藏珠面上一红,笑道:“圣上走时,特意叮嘱奴婢,定是要好好伺候您,还说要叫膳房的给您备着些汤,好好补补身子。”

藏珠神采飞扬道:“如今这宫里,能叫圣上如此费心的,主子您是头一份儿呢。”

说及此处,却见蕴玉面上并非意料之中的喜色,反倒微微沉下脸。

这些日子过得太舒服,叫她太过放松了些,微微垂眸,蕴玉问道:“除了我这儿,圣上近来可还去过旁的地方?”

藏珠眨了眨眼,细细想来,轻声道:“好像前些日子还去过梅妃娘娘那儿,此外此外便是去过伊昭容那处。”

“不过伺候笔墨的倒是不少,琪婕妤、周婕妤还有盈婕妤都去过的。”

蕴玉眸中一动,随即有些乏倦的捏了捏额角,冲藏珠道:“你待会儿去一趟内务府,就说我月事来了,暂时将牌子撤一撤。”

藏珠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主子是何意,又听她道:“还有那药,也别忘了,千万做的隐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