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叫喊叶随的名字,没有任何回应。
叶随喘不过气来了,大脑昏昏沉沉地,像是已经被停止供氧,无法再思考任何问题。
耳边似乎有人在讥笑着,希望他能在这一次意外中死去。
他都要习惯了,每一次,都是这样。
而这一次,有什么不同呢?
好像还有另一道声音,在祈求他不要死。
“叶随!叶随!叶随”
“吐出来!别咽!吐出来!你听见没有!吐出来啊!”
他想说,别管了。
好多好多的图钉,好多好多的铁丝,这一次总算可以死去了吧。
就像是无数次在春雨圣母像前许下的愿望,终于迎来了兑现的那一天。
终于迎来了生命的解放
“合着你每次去许愿,许的是这种愿望!”艾利维斯不留手了,连续几下,叶随就似乎被一股相反的力狠狠击飞出去,剧烈咳嗽起来。
呕吐感强烈,图钉哗啦哗啦地掉在了地上,甚至汇成了一小堆。
“咳咳咳”
艾利维斯其实也没想到,他竟然能够听见叶随的心声了。
他不止一次陪同过叶随去到春雨圣母的广场祈福。
他曾经以为叶随那样认真,那样虔诚,许下的会是多么大的愿望,是会给谁的?
有他一份吗?给莉莎的,给组织成员的,给同学们的,给世界上每一个正在遭受迫害和不公的人的?
唯独没想过,是给他自己的,为自己许下死愿的。
怎么可以。
他想起漫天花雨下,为祈愿树系上红丝带的恬静侧颜,那双望过来的灰色温柔眼瞳。
“春雨圣母会保佑我们,实现我们虔诚许下的愿望。”
艾利维斯突然升起了想哭的冲动。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艾利维斯把手塞进了对方的口腔,把残留的图钉一点一点从嘴角顺下来,并死死地卡住对方的下颚,防止这个家伙趁他不注意悄悄往下咽。
“你不能死。”
“你不准死。”
叶随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有些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地上掺着鲜血的一堆金属杂物又呛了几下,即将要倒在地上时,艾利维斯才放开了对手腕的控制,让叶随支撑住自己不向前倒去。
“少管我。”
艾利维斯咬牙切齿,“你应该把这些事告诉莉莎,而不是自己忍受!”
叶随擦了擦嘴角的津液,站了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已经过去了,径直去拿一旁洗手台放着的抹布。
他爬起来的第一件事竟然还是把地上的脏污擦干净!!!
艾利维斯气不打一处来。
远处的笑声似乎又迎来了一个高潮,几十颗头颅就这么齐刷刷转过来看笑话。
艾利维斯一把把叶随捏着的抹布又丢回了水池,“你不愿意惹事是吗?”
“好,那我就替你惹。”
说这话时,艾利维斯的语气冰冷到让叶随都有些胆寒。
叶随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地往坐满了孩子的桌子那儿走去,“你要干什么?”
“你别惹事。”叶随使劲把身体后仰,却怎么也斗不过已经是成年人的艾利维斯的精神力。
“少管我,这句话,同样送给你。”
艾利维斯一边冷声说,从叶随心里感受到的害怕和担忧,更加燃烧了他的怒火。
他感受到,叶随到现在,还在顾及莉莎的感受,顾及根本就还没有发生的一切,就妄自菲薄地认为自己是会被放弃的那一个。
这样的自卑,这样的自我厌倦,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未来那么包容和强大的人身上呢?
艾利维斯在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中,掀翻了一片又一片餐盘,在孩子们的逃窜中摔砸了更多更多的东西。
哭喊,混乱。
“停下!”叶随不论如何制止,艾利维斯却仿佛疯魔了一般,把这操蛋的一切都砸了个稀巴烂。
艾利维斯这时候却也丝毫不顾及什么了。
他就等着莉莎来。
这对别扭的母子,不愿意开口的后果就是:一直到莉莎的死去,仍然没能解开误会。
抢救室外,叶随的愧疚和懊悔像是在他的心里也种下了一根刺。
所以,趁他这一次还有可能改变,趁还没有被世界机制发现自己的异常,必须要把这根刺彻底消除。
直到整个餐厅都空荡荡,去叫大人们前来主持公道。
艾利维斯才感觉到叶随无力地不愿意再支撑身体,便强行控制着躯体在座位上落座。
“你难道不想听我讲讲未来的事情吗?不好奇?”
“没什么值得期待的。”
“你以后会后悔的,因为你现在不愿意说出口的囹吾。”
叶随淡声道,“那又怎样呢?我又不是预言家,没有人不会因为从前愚笨的自己而后悔的。”
艾利维斯有些无言以对,他竭力想着该怎样委婉地将莉莎的死告诉这个不到八岁的孩子
比措辞先到的,是疾步而来的大人们。
门并不窄,但涌来的一大堆人硬是在那儿折腾了好一会,争先恐后地往里挤。
莉莎是在工作时被告知的,一路赶来不仅没得知前因后果,更是没人真正告诉她真实情况,她就这么一路冲过来,还有一群虎背熊腰的雌虫们堵在门口。
她实在忍无可忍,左手右手一齐上阵,将卡在门里进也不是出也不是的两个为首的家伙左一抛,右一丢,发出哐当两声巨响。
原本挤作一团的成员们后颈一凉,颤颤巍巍地自觉让出一条道路。
斯利文痛苦地爬了起来,习以为常地捂着腰跟在了她的后面。
莉莎明明是亚雌,愤怒起来力气竟然足以掀翻雌虫
这太恐怖了
不要惹亚雌特别是有孩子的亚雌。
另一个被摔到右边的倒霉蛋似乎受了重伤,喷出了一口血,绝望地回想。
上一次被莉莎揍也是因为,小叶随在皇城的幼儿园被罗斯家族家主拉住问问题。
他当时正兼职幼师,看见罗斯家族那位抢了莉莎老公的疯家伙拉住小叶随的一瞬间,心中升起的危机感压过了八卦欲,于是他急忙按下了耳钉上的紧急按钮。
以为电话那一头是斯利文,所以他当时并不很在乎语气,电话接通的时候,那家伙就已经放开了小叶随,自顾自地往外走了,于是他刚松了一口气,打算挂断。
另一条冷淡的女声传来时,他就浅浅地崩溃了。
“看好叶随,我现在就到。”
背景音甚至还有震爆弹爆炸的巨响。
不是,也没人告诉他为什么他的通讯会被连在本来就经常占线的前线频道,莉莎的主机上!!?
而且现在她不是正在外星进行战争报道吗?这怎么赶回来?
但仅仅半个小时,天际线出现一条波动的警戒红线时,他才知道,莉莎是认真的。
“warning!warning!”
“警告!有星盗飞船闯入主星大气层!全体警戒!!!”
“南部战区在圣母广场集合!北部战区”
莉莎把星盗飞船劫了,就这么一路闯进了星际停泊站。
后来军方的人只发现了满站的尸体,无一生还。
他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莉莎当时就那么满脸是血地从窗户翻进了他的办公室。
他正想阻止她这样疯狂地冲去教室提溜小叶随,但是是莉莎自己先停下来的,她手上也沾着鲜血,不敢去碰被擦的很干净的玻璃,只敢微微停留在里头映出的小叶随认真的侧脸。
“不能再把他留在内城了。”
“我要带他走。”
可是平权组织的一切都已经牢牢驻在了皇城内,全体转移根本不现实。
更何况莉莎越升越高,现在所在的外交部,简直就是权贵们的眼皮下,更不要说谁都知道她有个聪慧的孩子,就等着哪天揪住来要挟莉莎。
但或许就是这样,莉莎更加坚定了要把小叶随送出去的决心并且否定了斯利文要随便从福利院里选择一个来顶替小叶随的计划。
莉莎是有过心动的,但是在纠结了一整个星期后,她还是在深深叹了一口气后否决了这个决定。
用别人的孩子来换取自己孩子的安全。
这种事情她做不出来。
“移动到外城是必须的,只不过是三个月,或是三年的区别。”
“现在就开始吧。”
“叶随不能再在幼儿园碰见罗斯家族的毒瘤,你听懂了吗?”
莉莎擦拭掉额头上即将流进眼睛的血,转头看向了他。
那种冰冷刺骨的目光,是他第一次见莉莎露出。
她的身后,是背着小书包,和许许多多孩子们一样,牵着保姆亚雌的手,微笑着朝楼梯口走去的小叶随。
莉莎苦笑着再次转过去,希冀的目光一直紧紧地黏着似乎是在和保姆诉苦的小叶随,直到宛如母子一样的两人彻底离开她们的视线
阴暗的想法不止一次出现在那个总是被小叶随牵着的女人身上。
对一个保姆起了嫉妒和怨恨的心思,是多么的不称职啊。
莉莎每次工作完回家,都会盯着保姆细心地为熟睡的小叶随掖了掖被子,再去关上小白楼常年开着的窗户,对她解释。
“小叶随晚上可能会被外面的蚊虫惊扰,所以还是关上好。”
“睡前喝了牛奶,吃了水果,他会睡个好觉的。”
“今天他说在学校遇见了奇怪的家伙来搭话”
莉莎捂住了眼睛,“别说了。”
“别说了我今天很累。”
“好的,”保姆行了个礼,便出门去给她放热水了。
只剩莉莎。
她放开了捂住眼睛的手,不甘地抓住了摇摇床的栏杆,看着露出恬静睡颜的小叶随,留下了几滴晶莹的泪水。
所以在保姆意外死去时,她冲进燃着火海的小白楼时,看见了楼下焦黑的尸体,抱住小叶随后,却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微微翘起了嘴角。
但是啊
搬到了外城后,不论怎样尝试,她都无法成为保姆那样的人。
小叶随不愿意吃她喂的饭,不愿意她进他的房间,不愿意她牵起他的手。
这一切让莉莎极其挫败。
但是她无法勉强小叶随,面临保姆死去的打击,和其他同龄孩子们一起生活,会不会变好一些呢?
或许会吧。
在办公室焦头烂额了几个月,小叶随却仍然没有想要走出自己世界的现象。
莉莎仍然就这么隔着厚厚的玻璃窗,窥视着他的一点一滴。
永远一个人,不愿意和任何人交流。
她不止一次蹲下来告诉他,“你不应该孤立他人,你不应该拒绝沟通。”
但收到的,只有躲闪的目光。
而现在,她再一次走到了小叶随的面前,蹲下来。
莉莎看着餐厅杂乱的一切,目光最终还是回到了小叶随的脸上,她双手放在了他的双肩上,“发生什么了?”
回应她的仍然是,躲闪的目光。
到底怎样才愿意和她说话呢?
莉莎不知道。
她可以感受到叶随在发抖,但她实在没有办法了。
她没有办法不去追究,她多么希望叶随可以对她说点什么,说出他不满的,说出他讨厌的,说出一切她能够解决的烦恼。
然后让她扮演一次“妈妈”的角色,为他摆平一切啊
叶随紧紧闭着嘴,把喉咙里汩汩的鲜血往下咽。
他捏紧了拳头,对艾利维斯的一切劝告和控制采取屏蔽措施,但是还是没有力气反抗。
那张被铁丝和图钉扎的千疮百孔的嘴,终究还是被艾利维斯掰开,血淋淋地展现在了莉莎眼前
啊
啊啊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啊?
莉莎不可置信地用大拇指抵住叶随的下唇,去看他的喉咙。
也是血淋淋一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谁干的
是谁干的!!!
莉莎的双眼瞪大,兀地站起来,在不远处的地面上看见了那一小堆,掺着唾液和鲜红的生锈金属。
她握紧了颤抖的手,一步又一步走向那张只摆放了一张餐盘的餐桌,涂着指甲油的指甲在白面包里翻了翻,更多更多的钢针甚至是子弹,静静地躺在里面。
上面的编号清晰可见。
01,89,05,34,39
都是训练中顺手牵羊的东西,是谁放的简直不言而喻。
不是一个,不是几个,而是所有所有的人。
莉莎张了张嘴,把视线投向了为首的斯利文。
但是斯利文也一幅很震惊的样子,似乎想要辩解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莉莎的胸膛急剧起伏,那双冰冷的眸子不复以往的慈爱,甚至是带着些许怨毒,看向了躲在斯利文身后的小豆丁们。
他们在怯生生地叫着“妈妈”,似乎这样,就可以被原谅。
但是莉莎并没有在乎自己的眼神,会对这些孩子带来什么。
她转过身,也不再在乎叶随的挣扎,直接就把他抱了起来,径直往外走。
在小豆丁的哭泣里,她就这么冷冰冰地单手扛着叶随,使了个眼神给斯利文后径直往外走去。
*
艾利维斯和叶随在脑内激烈争吵。
“你能不能别管我的事情!我根本就不需要你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都说了你不会喜欢我真正的样子!那都是装出来的!你从哪里就回哪去行不行!我不需要你!”
“你!放!屁!”艾利维斯捂住耳朵尖叫,“老子就缠上你了,就是爱上你了,你别给我找借口!你说不喜欢就不喜欢?我喜欢我说了算!你说不需要就不需要!我说你需要你就需要!”
“你!你!”叶随竟然无言以对了,“你你你!”
"我什么我?"艾利维斯冷笑,“你现在怼我一句,我回去之后就强吻你一口。”
叶随的五官都要扭成一团了。
这对吗?
“你不是暗恋吗?为什么还能强吻”
艾利维斯一摊手,“我是皇帝啊,我现在才彻底看清你认识这么多年,连嘴都没亲上就不说了,你还天天想着去死。”
“我还以为你脑子里每天担心什么国家大事民族安危呢?合着是想着去死!!?”
“那还不如每天被我亲的脑子里再没法想任何东西!”
“这样就不会再想死了,不是吗?”
艾利维斯一幅很有理的样子,简直把叶随说的整个人都懵了。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完,脸颊也热了起来。
即使他知道艾利维斯说的是未来的自己,但他还是有一种,在给十几年后自己找罪受的错觉。
而且,如果真的会在未来遇见这个死缠又烂打的人似乎真的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他抿着唇不再言语,似乎这样就可以掩饰跳的越来越快的心脏。
紧接着,他被放在了一旁的座椅上,他以为自己会受到莉莎的质问,眉头皱了起来,想要努力按耐住狂跳的心脏想出措辞。
但是莉莎并没有再问他什么,那双锐利的眸子就这么刺向了斯利文。
“你是怎么教孩子的?”
“往我儿子的饭里下钢针,下图钉,这就是你教他们的东西吗?”
斯利文低着头,“莉莎我”
“别说了,我并不觉得一群黑心毒手的孩子会成为平权组织未来的栋梁,不论是付出的资金,又或是争取来的资源,和他们能够为平权组织做出的贡献,根本不成正比。”
“这根本就是一门赔钱买卖,叶随以后不会再和他们一起上学,他会和我一起生活。”
叶随愣住了,但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
曾经那么向往,那么渴望实现的梦,为什么会这么简单地实现呢?
“你说呢?”艾利维斯冷哼一声,“说出来会怎么样,你才是她亲生的,她不带着你,还能带着别人吗?”
“别给我妄自菲薄!”
叶随一撇嘴,什么也没说。
艾利维斯也扁嘴,不说又怎样,反正他能听见心声。
莉莎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了一个笔记本,言简意赅,“跟我出去聊。”
斯利文自觉地跟在她走了出去,最后看了一眼正静静坐着的叶随,随即关上了门,隔绝了他的视线。
叶随心中升起了一丝对未来的忐忑。
艾利维斯也突然感觉到一种抽离的感觉。
他有些不安,但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发话,“你不许死。”
“嗯。”
“更不准去圣母广场许什么愿!听见没有!那里许愿很灵的!!!”
“嗯。”
“我叫艾利维斯,是你未来伴侣,你记住,你记住没有”
叶随没有回话,歪脖子去偷看窗外谈话的两人。
“你听见没有!!!你长大了得跟我在一起!!!不许你和安德鲁、金梅斯、卡莱特”
叶随很无奈,“听见了你说的这些,我一个都不认识。”
"你口袋里是什么,拿出来我看。"艾利维斯发话了。
就刚才一瞬间,他察觉到叶随有一瞬间想到了口袋里的物品。
叶随轻叹了一口气,听话地拿了出来。
那是一根红丝带,圣母广场祈愿用的。
艾利维斯无数次看见叶随往树上挂的那一种。
艾利维斯不用看就知道那里头写的是什么。
“把现在字给我涂了,写,我要和艾利维斯永远在一起!”
叶随无语。
“写!你快写!我要走了!”艾利维斯急得很,看着自己逐渐往后方移的精神体。
叶随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几步冲到了书桌前,拧开了滴着墨水的钢笔,在红丝带上潦草迅捷地写下。
“我要和艾利维斯永远在一起。”
第57章 【if命运的红丝带(下)】 你是灰色……
几乎就是瞬间, 艾利维斯感受到灵魂深处传来的震颤。
似乎宇宙深处传来了一股力量,将他从这具躯壳中生拉硬拽了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像是惊醒一般睁开眼。
眼前却是圣母广场角落的那棵系着无数红丝带的巨树。
现在是什么时候?
他后知后觉地看向才升起的太阳, 酝酿着云雾的露水清晨。
站在一旁的卡莱特似乎是见他呆愣了很久,带着些担忧意味地走过来, “少爷哦不,陛下,您还好吗?是累了?”
便宜表弟挠挠头, “您别担心了,三百七十名蝶属叛徒已经确认全部抓住了,这次星际战争绝对不会出事的!将士们一定会大胜而归的!”
艾利维斯皱了皱眉, 总算是想了起来。
这是叶随带兵迎战外敌的第三个月, 也是他茶饭不思,愁思萦绕的第三个月。
他捞起一根因为挂上了太多红丝带和同心锁的枝丫, 轻轻抚弄着这微微泛黄的树叶。
内阁众臣安排在外城的卧底混入军队的消息并没有避着他, 甚至把要扯叶随一脉势力下马的计划毫不掩饰地告诉了他。
毕竟在内阁众臣眼中, 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能力的傀儡皇帝,对于他们所做的一切,只需要点头同意,顺便知晓一些必要的事情,避免因为无知而搅乱计划。
三百七十人,在数十万军雌中,是微不足道的。
艾利维斯不知道内阁的老头们想用什么方法, 让这三百七十个人去陷害叶随。
即使他知道叶随身边有着信任的人,也无法放心下来。
所以,在大军出发讨伐交邻星际之前,他就提前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把那三百七十人牢牢攥在了手里。
原本以为万无一失, 但是前线一个又一个不那么妙的消息传来,他愈发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是有所遗漏。
哪怕漏了一个,对战争都能够造成巨大的改变。
当黑洞突现的信息传来时,他再也无法平静,三天前铤而走险对皇宫内所有眼线都施加了迷魂术,借口风寒推掉了早晨的议政,对那三百七十名关押在外城,都已经快被审问死的家伙再来了一轮酷刑。
他现在就算不用脑子都能想到内阁那群老头是怎么想的,在香薰里下的毒药起效了啦,哪个刺客成功伤到他啦,甚至又会怀疑他们中的谁又悄悄潜进宫里,联合他谋划些什么啦。
艾利维斯嗤笑一声,捡起了几根枯枝,把那根即将要被压断的枝条固定起来,放置到了会被太阳光照到的地方。
他摇摇头,轻嗅着空气中远处紫罗兰花田沁入广场的香气,想这是不是一场因为思念或者过于疲惫而做的一场梦。
那张映在镜子里稚嫩又熟悉的脸庞,和叶随那么像,会是叶随小时候真实的样子吗?
不知道
又一个冬天过去了,粉玫花即将开放,如果现在回来的话,恰好能够看见被粉玫花和紫罗兰拥抱的主星球。
最顶上枝头的铃铛在微风中叮叮当当地响,艾利维斯不经意地抬眼看去,下一秒却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那是一根飘扬的红丝带。
给他熟悉感觉的是有些诡异的打结方式,不是普遍又美观的蝴蝶结,是一个非常标准的束缚绳结系法,捆死尸用的最多,也最结实,是树枝不断,就永远也不会解得开的结。
而在这个绳结的基础上,还密密地卷了好几圈,强迫症党会狂喜的一个绳结。
也是艾利维斯不止一次看叶随系过的绳结。
但是巨大树冠上满满当当的红丝带,像是红色的流苏雨,永远找不到谁的愿望被风吹到了最前边,又是轮到了谁的飘在最顶上。
春雨圣母的祠堂就在不远处,即使没怎么进去过,艾利维斯也不止一次听闻过这位神明的灵验之处。
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人回到这里还愿,在成千上万的红丝带中虔诚地寻找出已经实现的那一条。
艾利维斯看地很痛苦,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是太难了,放开一根,过不了多久它说不定又因为一阵风跳进手中,曾经挂上去的那一条,也许永远也找不到。
那位总是站在门口的白袍圣人总会用淡如水的语气阐述,“一棵树上能承载的愿望是固定的,愿望实现了,就要拆下来,实现不了,也要拆下来,否则,是会遭到神罚的。”
艾利维斯嗤之以鼻,但是实现了愿望的人们却甘之如饴,似乎这并不是无理的要求,而是愿望背后标好的价格。
一天找不到就一年,一年找不到就十年。
每天这棵巨树旁都围满了人,也只有在禁止出行的时间段,艾利维斯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一下这棵被传的神乎的树。
虽然他不信,但是叶随信啊。
他不止一次在一旁悄悄窥视,叶随虔诚地用水笔在红丝带上一字一画地写下愿望,再低头系在最近的树枝上。
“红丝带爬的越高,被实现的可能就越高。”
白袍圣人的话犹在耳边。
艾利维斯紧紧地盯着那挂在铃铛旁边的熟悉绳结。
为什么
为什么总是被挂在角落里最低枝丫的红丝带,会长到顶上去。
艾利维斯不知道那是哪一年的愿望。
但是如同噩梦一般的穿越,叶随心中闪烁的死意,让他心中无端升起一股怒火。
他捏紧了拳头,什么也不顾及了。
不可以实现。
不可以实现。
不可以死去。
不可以!!!
不可以借助外力系上,也不可以通过外力拆下。
艾利维斯突然很庆幸,很庆幸自己是一只蝴蝶。
他在侍从们的惊呼中,在雄虫禁止出行,禁止走出皇城,禁止张开翅膀的禁令中,第一次使用这双,对他而言至今没有派上任何用处的翅膀,飞上了半空。
他一把抓住了那根正在叮铃铃响着的枝头。
原本系的极紧的红丝带却似乎一碰到他的手就自动失去了原本的能力,乖顺地被他几下子解开。
【我想要世界上有一个人为我而来,永远爱我。(划掉)】
【我要和艾利维斯永远在一起。】
铃铛声在风中响着,艾利维斯愣住了。
为什么会是
他的手颤抖着。
卡莱特费力的挥动着双手,歇斯底里地喊着什么。
但是高空的风太大了,他听不清,他只是愣愣地看着手中飞舞的红丝带。
未来被改变了吗?
他不知道,但是那段记忆,或许是真实存在的。
“少爷少爷!!!”
“看后面!!!”
卡莱特很惊讶,比起艾利维斯突然张开五彩蝶翼飞起来,更令他震惊的,很显然是
艾利维斯转过身,看见了极其震撼的一幕。
巨大的气流带着云彩,从防护罩中张开的洞往外飞快扩散,掀起了花瓣。
漫天的花瓣。
风卷起了无尽花田中各色的花瓣,一半紫色,一半粉色,是紫罗兰和粉玫花,在席卷整座主星球。
完好无损的星舰沾着外族浅蓝色的鲜血,正极速往皇城驶来。
外城中的住户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一家家,一户户,都打开了窗户,欢呼着。
“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艾利维斯却突然有些惊慌,他把头扭回来,视线快速地扫过眼前大片的红色丝带。
不止一条。
不止一条!
叶随许下的愿望,很多很多,系上的红丝带很多很多。
许下的死愿,在哪里
在哪里!
他无助又崩溃地翻找,但是越翻,就越手忙脚乱。
他向春雨圣母祈祷。
让他找到吧。
让他解下吧。
让叶随活下来吧
找到了。
不止一条,顺着一条往下翻找,找到了三条。
它们系的很近。
艾利维斯直觉,不会再有了,这些就是全部。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扇动翅膀的速度,屏住呼吸,几下子就把它们全部“收割”后急忙落地。
“给我备车!我要回宫”
话音未落。
卡莱特已经放下了马车的台阶,“少爷!快上来!”
艾利维斯在内心终于由衷地夸赞了一次这个倒霉表弟,几步奔上车。
他一边用余光瞥卡莱特推开的窗户,眼看着星舰越来越近,一边有些粗鲁地拆开布条。
第一张,希望妈妈能够实现她的愿望。
马上就要实现了叶随,马上就要实现了。
第二张,艾利维斯可以顺利坐上皇位
什么?为什么会是
巨大的疑惑和不解在他的胸膛里乱跳,但是他来不及多想,就拆开了最后一条。
第三张,艾利维斯永远爱我
欢呼声越来越高。
通往皇宫的偏远小道上都能隐隐约约听见那个镶嵌着荣耀的名字。
叶随。
叶随!!!叶随!!!
艾利维斯抬眼看去。
在漫天粉紫色的花瓣落下里,见到了他的愿景。
灰色的寂静星球,只有每日的风暴吹起沙粒,我做你的金色卫星,永远爱你。
我做唯一一只蝴蝶,挥动羽翼,拨动过去与未来的弦。
我永远爱你。
叶随和艾利维斯永远在一起。
第58章 终于找到你了 hello我来报……
艾利维斯百无聊赖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前往罗斯家族封地查探的探子回来了, 依然没有金梅斯的消息。”
他托住下巴,微微皱眉,“那之前, 提走他销户档案的人捉到了吗?”
侍从单膝跪地,额间流出冷汗, “这臣不敢说”
艾利维斯仿佛听到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你为我做事也有几年了吧,女神蝶家族的嫡系血脉, 有什么事不敢说出口的嗯?”
“说。”
“虽然没有在已经式微的罗斯家族发现什么疑点,但是”侍从把头抬起来,极为肯定地直视那双不说真话就会死无葬身之地的红色眼眸, “几天前, 我们潜入罗斯家族的会议室时,偷窥到了”
“叶随将军。”
艾利维斯刚拿起笔筒里的羽毛笔, 打算记录些什么, 听见这两个字手兀的一松。
啪嗒一声, 羽毛笔滚落在桌面上,在白纸上留下几点墨痕。
“我与叶随将军,有过一瞬间的对视,那一刻,我以为我死定了!”侍从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双红色宝石眸子,生怕移开一秒,自己就会被拖进地牢, “但是他后来,并没有揭发我们,只是在短暂地和罗斯家主闲聊后出去逛了庄园,我们才得以脱身。”
艾利维斯捏紧了拳头。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叶随!!?
且不说平权组织在几年前就开始引导以罗斯家族为首的权贵们跳进土地改革的狂潮,药剂学相关的一切也针对罗斯家族进行了封锁,这么可能又和他们进行合作呢?
但是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侍从绝对没有说谎。
女神蝶家族的迷魂术他已经炉火纯青,甚至可以达到视觉传达、记忆捕获的程度,没有人可以在他面前撒谎,侍从比他更了解这一点。
“提走金梅斯档案的人,有没有其他情报。”
艾利维斯尽可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想继续找出写什么蛛丝马迹。
侍从给身后的部下使了个眼神,几分报告便被送到了艾利维斯手里。
几年前,因为被莉莉安娜暗算而提前的破茧期,却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
他忧心忡忡地想过很多,想金梅斯会不会有什么后手,能够精准地找到正在破茧的他,又或是莉莉安娜另有安排,正等着自己往织好的网上撞。
但是,这份时效是不是已经过了太久呢?
在坐上皇位的这几年里,他每分每秒都在忧心,每天晚上都要听完莉莉安娜的近况才能勉强安睡。
金梅斯现在究竟在哪里对他的翅膀和心脏虎视眈眈呢?
这对母子,究竟还有什么底牌,那么笃定能够一举致他与死地吗?
他皱着眉打开了文件夹。
没有去看准确的形体分析和一切专家给出的猜测,目光逡巡在寥寥几张照片上。
他不耐烦地翻动着纸张,视线迅速地一张张略过
等等。
等等,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在哪里。
他连忙翻回几页前,军校多年的训练让他笃定,有什么是双眼已经发现了,但是却隐瞒了大脑的。
他紧紧盯着那张心生怪异的图片。
黑袍怪人没有露出哪怕一小块皮肤,浑身能露出来的地方都被黑色皮革牢牢遮挡着,身高出奇的高,接近两米,基本就已经奠定了性别是雌虫。
他弓着腰,弯着背,右手紧紧提着那只存放着金梅斯档案的皮箱,另一只手扯住背后因为大风飘起的袍尾。
他知道了。
那是普莱德。
皮手套是烂大街的类型,上头的英文字母显然显示了,这就是超市摆在最前面最廉价的那一款,均码。
但是这么高壮的“雌虫”,手的比例怎么可能也是均码呢?
这是义肢。
细看金属提手上,反射着另一道光芒,那是普莱德腕部裸露金属的反光。
如果手部义肢是原本的码数,手臂、双腿却都是仿最大尺码,这样的随意拼接是需要极为先进的医疗技术的,放眼整个星域,能够进行随意拼接义肢的,有且仅有曾经唯一能够与罗斯家族医疗技术匹敌的,已经被平权组织收编的“蒂芙尼海盗”。
普莱德
艾利维斯默念着这个许久未见过的名字。
许许多多的熟人都再次走进视野。
平权组织究竟在谋划着什么?
书房外传来极快的脚步声。
几乎是门被推开的一瞬间。
“启禀陛下!西郊庄园发现金梅斯痕迹!!!”
黄天不负有心人。
艾利维斯轻笑,心说,其他先别管了,先来找你报仇吧。
第59章 自我编制的梦境? 才不是梦
艾利维斯皱着眉, 看着侍从带着他经过一条条十分熟悉的道路。
他试图说服自己,整个西郊庄园的楼房都大差不差。
突然,他还是从疾步的跟随中停止了, 开口,“等等, 你说的,痕迹?”
“痕迹,是什么意思?”他停顿了几秒, 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时侍从有些不确定的语气。
侍从抿了抿唇,却还是先替他推开了那扇极其熟悉的门,说, “陛下, 您先进来吧。”
b区13栋,是他曾经还在珀莉丝军校时拥有的第一栋房子, 是为了作为发情期的庇护所。
他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几部就踏进了被身穿白大褂和口罩的侍从们围满了的后院。
很显然, 院子里只有茂盛到可以爬上高墙的粉玫花,艾利维斯左右环视了一圈,并没有任何人影,他走到为首的研究员身前,看着对方不妙的脸色,伸出了手。
研究员是珀莉丝今年毕业的优等生,也是出身于卡莱特家族的一名旁系子弟, 所以艾利维斯早在三年前,就把有关于皇室血液的一切研究全部委托给了这颗基因研究的新星。
如果不是有了非常大的发现,不会这样冒失地找到他。
研究员名叫莱西,他对于空气中肉眼可见的漂浮的花粉极为嫌恶, 但还是保存了最基本的礼仪,把口罩摘下来和艾利维斯行了个礼,从口袋里拿出了折叠的报告递给对方,“启禀陛下,金梅斯的基因在花粉里。”
“花粉里!!?”
艾利维斯显然很惊诧,这怎么可能?
莱西拈起一朵粉玫花,给他举了个例子,“粉玫花在开花时采取异花传粉,偶尔雌蕊接收到近亲种类的花粉也能够开花,也就成功进行了杂交。”
而显然这满院子的粉玫花渲染着一股不自然的艳红色,仿佛是吸食人血长大的似的。
莱西扒开禁闭的花苞,给艾利维斯展示唯一的肿胀的一根,这就是雌蕊。
“这一院子的粉玫花,都掺杂了玫瑰花,并且是最庄重和高贵的,女神蝶家族古堡中才有的,宝石红玫瑰基因。”
“这十分不正常,所以我再次把这部分基因进行了分解,发现了残缺的蝶翼基因。”
“按照常理,动物的基因不可能会以任何方式进入植物体内,但是在珀莉丝军校进修的过程中,我曾经研究过一份有关于蝶族的猜想,那就是为什么最为羸弱的蝶族能够被这个世界选择,留存在这个世界上,而不是以虫母为尊,繁衍能力极强的蚁族。”
“或许是因为,蝶族被植物界选择了,蝶族的翅膀有千万种样式和变化,起初,我们认为这是基因变异的结果,但是在导入了几千份实例后,我们发现不是的。”
“蝴蝶的翅膀,是会被花粉染色的。”
艳红的花粉被倒在了莱西的手心里,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双红宝石眼眸,“而金梅斯在上一次出现时,很显然还没有出现破茧成蝶的征兆,所以我花了好一会,才能够确认那片残缺的蝶翼基因,是来自金梅斯。”
艾利维斯的眼神一凛,“是我想的那样吗?”
莱西退开身位,微笑着抬手。
“继续挖。”
艾利维斯这才注意到,在茂密的粉玫花丛里凹下去了一大块,很显然,莱西笃定里头很深的地方,藏着他们要找的东西。
艾利维斯不再在乎泥土沾脏了他的白袍,跨进了杂乱的枝丛中,看侍从们重新开始挥动铲子。
一堆又一堆土被铲出来,在一旁堆起一座小山。
莱西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土坑已经接近侍从们一样深了,但是还是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但是艾利维斯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朝逐渐落山的夕阳方向看去。
有什么要来了。
他甚至在空气中闻到了一股异香。
终于,红色的痕迹出现在新翻开的土壤里,一只红褐色的蝴蝶就这么静静停在上面,即使侍从举起铲子也不躲,就这么被拍死在原地。
越来越多蝴蝶宛如飞蛾扑火一般往土堆里钻。
一只带着金属戒指的手骨最先出现。
艾利维斯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金梅斯的尸体。
怎么会?
他其实很多次也会怀疑金梅斯早就不知道在那一天丢掉了小命,但是莉莉安娜的反应太奇怪了,她似乎坚信着金梅斯正身处某个十分安全的地方,并源源不断地为那一方势力妥协、分割。
是谁?
不顾所有,就这么杀死了金梅斯。
更荒谬的是,在他的屋子后院,最危险的地方,悄无声息地埋下了一具他找寻多年无果的尸体。
是谁?
艾利维斯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
侍从们便都停止了动作,识趣地提起铲子走开了。
艾利维斯的红色瞳孔中悄然升起了神秘的图腾,蝴蝶们便不再像死了一样死死扑在尸体上,像得到赦免一般纷飞而去。
艾利维斯知道这是为什么,金梅斯的身体里,有着几十位,甚至上百位皇子的血液。
是百位皇子身体中最精华的蝶族血脉结晶,所有蝴蝶,都趋之若鹜的纯净血液。
莱西甚至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系着内阁和权贵们所有人希冀的皇子,金梅斯,竟然早在多年前,就死在了这个小地方。
多么荒谬啊。
这一代所有的血脉用来浇灌的蛊虫,死的如此轻易。
莱西不敢想,如果这样恐怖的血脉再活的久一点,能够掌控怎样强横的诅咒之力。
他小心地瞥了眼正蹲下的,神色不明的艾利维斯,心说幸好。
幸好家长走了狗屎运,赌中了幸运星,否则自己估计就和已经死翘翘的倒霉同学一个下场了。
站队什么的,以后还是交给卡莱特这种看着就有福气的家伙吧。
他拍拍胸口,还没彻底放下心来,艾利维斯就再次发话了。
“死亡时间什么时候能确定?”
不知什么时候,整个后院就只剩下莱西和艾利维斯。
莱西急忙回道,“启禀陛下,粗略的现在通过土壤条件就可以大致确定!如果要细致到某一天,我还可以结合那个月的天气报道进行尸体情况评定,具体可以精确到某一天。”
“现在能给到的范围是?”
艾利维斯歪头,以往玩世不恭的神色如今完全消失不见,几分阴郁凝在他的脸上,竟然显出了几分帝王的肃杀之气。
是啊,现在没有了金梅斯,还有谁能够百分之百肯定自己有足够的把握把这个本就深藏实力的人扯下皇位呢?
“应该是您进入珀莉丝军校后,安德鲁被女神蝶家主设计下马后的那个冬天。”
艾利维斯对于那个曾经期盼万分的破茧期,现在却是万分的不想提起。
他现在最痛恨和后悔的就是,在自己破茧期即将来临的时候,仍然一幅懂事和顾大局的样子。
嘴上和叶随说着什么,我没事的,你专注你的事业和任务就好,我过得挺好的什么的,但其实心里的不甘和嫉妒都要溢出来了。
因为他猜错了。
平权组织并没有把那个银发刺猬当做托举的对象,而是再次选择了已经被关进水牢的安德鲁。
或许是因为原本就在这个人身上付出了太多太多的精力,转而选择另一个人,那么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像是白费力气,不是吗?
艾利维斯努力说服着自己。
明明前几天叶随又腾出空来见他了,可他还是觉得不满足。
想到叶随每次出生入死只为了见到浑身是伤的安德鲁,并且未来仍将作为臣子侍奉这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哥哥一辈子,他心中的愤怒之火就烧的更盛,更旺。
卡莱特看着把高度清酒当饮料喝的不得志表哥,绞尽脑汁想要去安慰,“少爷您别难过,虽然叶随每天都会去看安德鲁,但是他爱的肯定是您啊!”
艾利维斯:……?
一拳呼在了卡莱特脸上。
卡莱特:呜呜呜。
说话这么刻薄,不知道的以为他是死绿茶呢。
他们此时正坐在吧台前,后边就是抱着扬琴歌唱的貌美雄虫,被那一声巨响吓到了,狠狠弹出一个杂音。
于是,不止台上的人全回头看,原本正仰着头欣赏美貌与歌声的观众们也都有些畏惧地看过来。
这是雌虫在家暴雄虫吗?还是雄虫家暴雌虫?
如果是前者,或许他们现在就应该报警,但如果是后者,他们可不敢插手。
但是实在是太难分辨了。
虽然有着美若天仙的面孔,但哪有雄虫这么高!!?
而被打了一拳的那个,呆头呆脑的样子,不像是城里来的,皮肤黝黑,但眉眼很精致。
或许是因为临近珀莉丝军校,这酒吧是为数不多有着在外城罕见的雄虫的地方,所以能够进来的大多都是有背景有家世的贵族,见到这场面也有些无措。
其中不乏有着早就被两人容貌吸引的花花公子,不论哪个是异性,极品和好骗的,打着总能成功搭讪一个的心思,就这么往上蹭。
说好了哪几个去扶倒在地上的卡莱特,哪几个去安抚正气头上的艾利维斯。
很是很可惜,还没上前几步,一个醉醺醺的刀疤大叔就晃着酒瓶挡在了他们前面,很自来熟地揽住了他们的肩膀,大喊着要和他们不醉不归。
霍更斯心说,都是雌虫,心里那点心思谁不懂似的。
别来沾边。
原本顺势倒在地上正打算捂着脸打算滚几圈的卡莱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兀地爬了起来,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叹了口气,“最近这里来了很多来历不明的人啊,咱们还是进包厢去揍吧。”
艾利维斯翻了个白眼,从调酒师手里接过新递来的朗姆酒,昏昏沉沉地,努力稳住步子往楼上走去。
直到迈上最后一节台阶,卡莱特才回头,锐利的目光直直射向逃脱了霍更斯纠缠的,想要跟上来的家伙。
穿着灰西装的眼睛男被重新捉回霍更斯宽广的胸肌里。
燃起的香烟在距离他眼睛一厘米的地方挺住,“别乱走。”
灰西装被吓地一屁股跌坐在沙发上,“我我我只是想”
霍更斯拿烟的手重新凑到嘴边,深深地吸了口,“我看你是喝的不够多所以才异想天开,给他上杯深水炸弹。”
调酒师笑的眯起眯眯眼,“两金币哦,不要赖账。”
灰西装有些绝望地看着被塞进掌心的小票,还是鼓起勇气,“外面的标语不是写着婚姻自由吗!这里不就打着能够有机会和雄虫看对眼的噱头来吸引人吗!凭什么阻止我们搭讪!”
“傻孩子有人唱歌给你听就已经很不错了,”霍更斯把吸地只剩一小节的烟头按进了烟灰缸,“你以为在酒吧搭讪能够追到雄虫吗?”
灰西装的胸膛被锤了锤,“只有真挚的爱和付出才可以赢得雄虫的芳心啊!”
“不要试图用其他方法走捷径,哪有那么容易?难不成追上去说几句话,就可以让大美人对你死心塌地吗?”
听着霍更斯语重心长的劝告,灰西装似乎懂了什么,还想和他哥俩好地继续探讨如何追求美貌的异性。
但很显然说了几句话的霍更斯已经没了什么耐心,心说了句我靠就直接一个手刀劈晕了正打算长篇大论和他哔哔叭叭的灰西装。
看着被带到角落桌,已经在沙发上倒作一团的轻浮家伙们被霍更斯交给了眯眯眼调酒师,“你赶紧给处理了,最近时局乱的很,别什么人都能进来了。”
眯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新的坏心思,点头说好。
霍更斯拍了拍手上沾着的烟灰,叹了口气后上了楼梯。
刚打开包厢的门,就见到了抱头无措的儿子正苦着脸往门口望。
而那位纡尊降贵的金发美人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整瓶红酒咕噜咕噜往嘴里灌。
霍更斯一个眼神甩过去,卡莱特就尖叫着冲到了他面前,“天菩萨我发誓我没有告诉少爷酒窖在哪!我已经很努力地在拦了!呜呜呜这可怎么办呐他现在似乎很需要倾诉,可是我的心理类相关书籍还没开始学”
霍更斯制止了手舞足蹈试图让他也感同身受的儿子,“别,你不适合心理学,你需要先学习说话的艺术。”
“坐一边儿,”霍更斯大马金刀地坐在了正东倒西歪晃着脑袋嘀咕着的艾利维斯身旁,“听听情感经历丰富的前辈,是怎么为少主排忧解难的。”
卡莱特一脸崇拜地闪着星星眼,目不转睛地学习起来。
霍更斯的刀疤脸露出笑容,拍拍艾利维斯的肩膀,“有什么烦恼的,尽管告诉前辈我,不就是雄虫倒追雌虫么?轻而易举!三句话,教你拿下校草型高岭之花!”
卡莱特正想从兜里掏出小本本记录,却眼尖地发现自己的本子正被霍更斯藏在左手手心
难怪这话这么耳熟
艾利维斯终于努力把自己从凌乱的金色长发中拯救了出来,他脸色酡红,抿着嘴,“我要当皇帝!”
“我要当皇帝!!!”……
一旁的两人先是愣了几秒。
随后。
卡莱特大张着嘴晕倒了,口吐白沫就在一旁抽搐起来。
霍更斯无暇管疑似羊癫疯发作的儿子,他眼珠乱转,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完蛋了。
完蛋了,听到不该听的东西了。
原本以为艾利维斯只是因为情伤而暗自伤神,所以只想着能够通过情感疏导让自己未来能够被器重,没想到这一听就是要杀头的事情。
霍更斯使劲按自己的人中,缓了好几分钟才缓了过来,才分出神来去捞已经在地板上放凉了的儿子。
“醒醒!!!”他暴力地晃着卡莱特的身体,直到傻儿子睁开眼睛他才神色凝重地嘱咐,“咱们什么也没听到!!!听见没有!现在去收拾东西!!!”
卡莱特晕晕的,“是收拾东西跑路,还是假装没来过,可是外头都有监控啊”
卡莱特难得理智了一回,霍更斯也意识到自己想错了,只能满头黑线地重新坐到了沙发上,窘迫地去夺艾利维斯仍然抱着的酒瓶。
“少主啊别喝了”
“怎么就想不开要去争皇位呢?咱也没有投到皇家胎里啊这怎么当的上呢,更何况皇位是有诅咒的,没有那血缘,咱是坐不上去的”
艾利维斯原本都彻底醉倒在一边了,听见了这话情绪又突然激动起来,“谁说的!我也是皇子!我也是皇子啊”
“为什么要去扶持安德鲁呢?”
"叶随叶随我会比他做的更好"
“呜呜呜X﹏X,我也是皇子,我把他杀了,把金梅斯也杀了,把白毛刺猬也杀了,只剩我的话,你是不是就会扶持我了”……
霍更斯、卡莱特:???
就不应该继续听,听呗,听呗。
这下砍掉他们九族的头都没法赎罪了。
“哈哈哈哈哈哈,”霍更斯突兀地笑了,又面无表情地停止,转头看向倒霉儿子,“怎么办。”
卡莱特也笑了,“哈哈哈哈哈哈,”然后也面无表情地停止,“咱们闪击内阁把安德鲁杀了,再闪击古堡杀了金梅斯,再闪击平权组织杀了那个叫兰诺的白毛刺猬,说不定就不用死了。”
两人相视沉默了许久,看着继续扑腾的艾利维斯,默契地一人架起一边,给人就这么从室外的冷风中架上了马车。
但是艾利维斯除了有些凌乱的发丝,丝毫看不出醉了,那双深邃的红色眸子闪着嗜血的光,扫视着试图看清他面容的每一个路人。
“少爷啊,你真醉了吗?还是想给我们父子一个测试,我们真的不会背叛的,您给个准话啊”
在回珀莉丝宿舍的路上,霍更斯仍然不信邪地轻轻戳艾利维斯的肩膀。
但是很显然艾利维斯就像是一戳动一下的玩偶,抿着唇继续嘀咕,“要不要造反呢”
他从胸前白衬衫的口袋里捻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进去的玫瑰花,一片花瓣一片花瓣地撕下来,“谁坐上皇位其实没所谓吧,叶随只会效忠真正的皇帝。”
“造反”
“不造反”
卡莱特崩溃了,“您别戳了!!!”
霍更斯保持着无懈可击的微笑,“别管了都别管了,我们就来看看这个天已经翻了一百八十度,还能翻三百六十度不成。”
他被刀疤穿过的眼睛闪着疯狂的光芒,“儿子啊,你想想,如果翻了三百六十度的话,是不是就和原来一样了”
“你疯了”卡莱特绝望地向后栽去。
霍更斯看向自己的神之食指,又看向了抿着唇的艾利维斯
“我要造反!!!”
“我要勾引叶随!我就不信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他不会对我负责!”
“我要把除我以外的雄虫全都丢出去!这样叶随到了发情期的时候就只能扑倒我了!”
最后总算是把抱着手臂说个不停的少爷送回了房间,少爷还清醒地坚持要把身上沾着的酒味洗干净才上床,还不忘从放满精致瓶瓶罐罐的橱窗里选出最新款的发膜和护肤品。
那红色的眼眸后知后觉地望向仍然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父子两人,皱起眉头就赏了他们一声重重的关门声。
一股凉风随着门被甩上,吹地霍更斯和卡莱特闭上眼睛。
卡莱特:“少爷真的醉了吗?”
霍更斯:“他应该不会晕倒在浴缸里吧。”
卡莱特:“不会的,就算是死,少爷也不会允许自己在浴缸里过夜,这样皮肤会起皱的。”
霍更斯:“那别管了。”
卡莱特睁开眼,打了个哈欠,“那我可以去睡觉了吗?明天早八诶。”
霍更斯拽住儿子的后衣领,“不可以,为了我们家族明天不会被灭族,现在咱们得开始策划少爷称帝的可能性了。”
卡莱特绝望地再次闭上眼睛,纵容霍更斯径直把自己拖回房间。
艾利维斯蜷缩在浴缸里,面色酡红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发呆。
脑中上次和叶随相处的画面浮上眼前。
他没法再见叶随了,只要见到那张清隽的面孔,自己内心所有阴暗的情绪就无法自抑地上涌。
嗓子里堵着想要说出口的话,随便哪句吐出来,都一定会收获对方的震惊和诧异。
可是叶随即使在百忙之中,每周末路过珀莉丝也会准时在太阳下山之前来见他一面。
每次见到对方眼下的青黑,和虎口被枪柄磨出的茧,破茧期又或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仿佛都变得难以脱口而出了。
他已经够累了,现在又突然说些其他的,只会让他顾虑更多。
艾利维斯只恨自己没有更早,更早一步,先安德鲁一步再平权组织需要皇子的时候出现在他们面前。
他疲惫地感受着自己正在渐渐滑下浴缸,水面浸过鼻尖也没有想要爬起来的欲望。
最近几天似乎格外地容易累,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酒不好喝,辣地他嗓子疼,但是在醉意里,自己似乎真的少了一些愁思,甚至萌生了一场短暂的梦境。
背后两道长长的伤疤正在水里隐隐发热,似乎有什么要破土而出了。
异样的感觉因为酒精的作用并没有那么突出,所以艾利维斯还是选择了忽视,继续在水里吐着泡泡,看着自己浮起的金色发丝,觉得温暖的浴室里兀地钻进了一股凉意。
一道阴影打下来,遮住了他想要继续和刺眼灯光的对视。
那张熟悉的面孔就这么在彩色泡泡中出现了,灰色的碎发灰色的深邃眼眸迷迷蒙蒙地透过起伏的水波映进来。
艾利维斯心说,还是梦里好啊,梦里什么都有。
但是下一秒,随着嗓子里发出的一声惊呼,自己就被一双微凉而有力的双手从温暖的水里捞了出来。
叶随摇摇头,用一旁架子上挂着的浴巾把他半包了起来,轻声问,“怎么泡这么久,差点把自己闷死在浴缸里了,不会爬出来么?”
艾利维斯看着近在咫尺的,心心念念了许久的帅气面庞,温柔地朝他轻语,便也不管心里乱成一堆的毛球了,勾住对方的脖子,抵着对方的鼻尖呼吸。
叶随垂眸看着那双艰难半睁着的红色眸子,替他拨开了湿淋淋缠在侧脸上的发丝,单手把他放在了一边的洗手台上,“喝酒了吗?”
他把鼻尖靠地更近,扶着艾利维斯的脸,迫使红眼睛除了他的眼睛无法看向别处,“我好像闻到了朗姆酒的味道。”
艾利维斯舔了舔唇角,把手抚上那正摸着自己侧脸的手,用酡红的脸颊轻蹭着对方微凉的手心,“好苦,不好喝,你喝过么?”
叶随看着他睫毛下闪动的阴影和一张一合的红润嘴唇,还是趁他不注意轻轻地蹭了蹭那细细的唇角,“怎么去喝酒,有烦心事么?”
艾利维斯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嘴唇也有些无措地张开又合上,也就导致叶随没忍住又吻了吻他。
艾利维斯倒吸了一口凉气,得到了一句“抱歉”。
叶随离远了些,专心替他擦干身上仍然淌着的水珠,这时艾利维斯才发现,自己是全/裸着的。
他羞赧地把手放在发热的脸颊上,任由叶随摆弄他。
叶随的动作很细心,在擦干后单手就托起了他的腰,另一只手轻轻地隔开湿着的发丝再次沾湿身体,把他抱回床上。
艾利维斯这才注意到大开的窗户,外边的风声很大。
叶随似乎也注意到了夜里逐渐降下来的气温,主动去合上了窗,还顺道拉上了窗帘。
艾利维斯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又折返了回来,手里还多了个吹风机。
叶随撩起他的一缕湿发,“怎么不回答,是不能告诉我的烦恼吗?”
艾利维斯才意识到他在提起刚刚在浴室里问起的问题,心说太犯规了,明明是这人突然亲上来乱了他的思绪,现在又要来责怪他不认真。
于是他鼓起脸颊,赌气说,“不告诉你。”
但叶随也不恼,轻声说好,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又拍拍他的肩,“困了吗?先靠着我睡吧,吹头发还要一会儿。”
艾利维斯惊喜,但又有些疑惑。
靠在哪儿?
他扫视着正倚坐在床头的英俊帅雌,圆领露出来的锁骨和直直的肩胛看上去很好靠,鼓鼓的胸脯看上去也很好靠,在浴室被水沾湿了点儿,透出的沟壑分明的小腹也很好靠的样子,肌理分明的手臂靠上去的滋味,他也很享受。
面对艾利维斯挑剔的目光,叶随轻叹了口气,随后半强迫地把他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腿上。
艾利维斯:懵,但是很舒服,靠上去的一瞬间就困了。
不,等等,是膝枕吗?
艾利维斯有一瞬间想要转过头去确认些什么,但是当嗡嗡声伴随着暖风响起后,长久以来积攒着的困倦就在这一瞬间带着他进入了安稳的梦乡。
当全部的头发都干透,已经是深夜。
叶随把艾利维斯的头放回了枕头上,但对方却皱起眉恋恋不舍地揪着他衣角不放,他就只好把手塞进了对方的指缝里。
果然,得了手,就不揪衣角了,也不皱眉了,躲在被子里睡的香起来了。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在玻璃上啪嗒啪嗒地敲上了雨渍。
叶随时不时给他掖掖被子,撩撩不知道什么时候掩住脸颊的长发,一夜就飞快地过去了,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窗外只剩下几声鸟鸣,叶随摸出光碟看了眼,放开了已经因为熟睡不再牵紧的手,推开了窗户,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后,再也没有依恋地跃了出去
类似这样的梦,艾利维斯做了太多太多次。
以至于他已经习惯。
今天是被背部的灼热烫醒的,其实昨天就已经有不对劲了。
但是出乎意料地,他还是睡了一个安稳的觉。
他直觉自己应该躲起来了,去度过那个即将到来的破茧期。
些许遗憾从上次和叶随见面的欲言又止中产生了。
好想好想,让叶随来帮帮他啊。
但是他回想起昨晚美好的梦境,心说,没事的。
说不定这次破茧期,也会做一个更加美好的梦,不是吗?
然后啊,他真的做了一个美好的梦境。
如果不是看见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的话,他或许宁愿永远沉醉在自我编织的梦境里,不愿醒来
艾利维斯摇摇脑袋,似乎这样就能够打断回忆。
他吐出一口浊气,往后拨弄挡住视野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没好气地对莱西说,“那段时间没什么好回忆的,你自己再去找别的线索,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莱西露出了尴尬的微笑,他没想到问起那段时期的事情会让艾利维斯那么痛苦。
他不住地往下瞟对方另一只藏在衣摆后已经握紧的,浮起了青筋的手,心生凉意,只想跪下喊:不要杀我我不问了。
他一边在心里尖叫一边稳住心神说遵命。
艾利维斯感受到自己的失态,稳住急促的呼吸就往外走。
直到走到门口,他才最后回眸仔细地看了眼这个熟悉的地方。
这个曾经喜欢,但如今避而不及的
等等。
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了。
第60章 特殊的赏赐 嗯快看!不然没了!……
黑底的球体闪动着红光, 悄悄掩藏在粉玫花丛后。
或许是因为花枝攀的太高,靠近泥土的枝条变得硬挺,只有尖刺而没了杂叶, 隔出来许多的缝隙,所以在临近日落时, 它才变得显眼起来。
艾利维斯皱着眉走近,伸出手拨开花枝。
看见了那颗沾满了陈年泥土,已经有些陈旧, 带着些铁锈的监视器。
细微的滋滋声和微弱的规律频闪显示它或许记录了迄今为止这个角落的一切
金梅斯歪着一边嘴角,半掩着嘴看向已经安装好的监视器中传进光屏的影像中,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或许是刚刚接触类似的设备, 使用并不熟练, 没点几下就不耐烦地皱起眉。
“怎么回事,就一个画面吗?”他转头瞪向身后的侍从。
侍从急忙走上前, 帮助他点开了整个监视器的作用范围, 并直接指出了右上角正在移动的人影。
那是正被霍更斯和卡莱特送进大门的艾利维斯。
霍更斯还是有些不放心地环视了一圈周围, 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后开口,“真的不用卡莱特守在里面吗?他也是雄虫的,应该不会有关系。”
卡莱特也抿着唇看向艾利维斯,似乎是很希望对方能够同意。
但是艾利维斯却摇摇头,“守在外围就行了,这附近的人不是都确定被清走了吗?他也离破茧期不远了吧,别被我影响, 也提前破茧了。”
“可是”卡莱特似乎还想争辩些什么,却又被艾利维斯打断。
“药剂已经检测出挥发性了吧,别觉得没什么,离我远一点。”
他说这话时很严肃, 卡莱特也没有什么辩驳的理由了,只得垂下头轻声嘀咕,“这附近五公里的住户都被秘密清走了,但是我们的人也只能守在外围的警戒线,这么大的区域,万一有什么人混进来了”
“我一察觉到不对劲就会给你们发信号的,别担心,”艾利维斯难得地没有对倒霉表弟恶语相向,“就几天的时间,会平安度过的。”
彻底告别父子两人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在这段时间里,霍更斯仔细地给他讲述了整个别墅郊区外的布防,并且嘱咐他了很多破茧期的可能性,并提着扳手把所有窗户都加上了三层锁。
走之前,霍更斯笑了笑,“不会有人从外面闯进来的,你放心。”
除非他们本来就在里面。
明明在暖色的灯光下,艾利维斯却无端地感到一丝恐惧。
他拨弄着大门上的门栓和几道验证锁,心里想的却是,叶随会不会相信,他教给卡莱特的那几句谎言。
倒霉表弟说谎的时候眼珠乱转不说,还止不住的结巴。
他拿起手中的通讯器,想要再拨一个电话,把这份差事交给霍更斯才比较合适吧。
但是一想到这份通讯器连接的是外围所有成员的通讯,他就又打消了心思。
他在空旷的客厅里乱逛,明明是所有人都向往着的华丽住宅,但他脑子里在这时浮现出来的,却是外城洗衣房二楼的那一张有些破旧的沙发。
他感受着滚烫的背部和刺痛的肩胛骨,有些无措。
他蜷在沙发里,但是似乎只有想象,这并不是昂贵的皮沙发,而是叶随常常捧着书坐在的那张粒子绒的沙发里,才能稍微减缓。
翻来覆去仍是没有睡意,但是看见向上延伸的楼梯,他又失去了回到卧室的冲动。
很累什么也不想做。
他的目光没有焦距,但还是通过颜色和形状,大概认出了茶几上摆着的是最近畅销的浆果。
雨季来了,所以果园都已经把成熟的果实收了一遍拿出来卖吗随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艾利维斯想。
很助眠的声音呢
但是他仍然不敢去关掉灯。
整个别墅郊区都亮着灯,繁华至极。
但只有艾利维斯知道,现在整个别墅区,只有他一个人
“下雨了!”
金梅斯惊呼。
他的身上几乎是第一滴雨滴落下就被身边的侍从披上了雨披。
“妈妈还没从内阁出来吗?”他咬唇不甘地发问。
侍从面色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她还在和内阁几个老东西讨论暴乱的事情呢自从那场大火之后,不止主星球,其他星域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暴动”
“所以你根本没有把这个冒牌货已经成熟的事情禀报给妈妈是么?”金梅斯的目光变得阴毒起来,“司利,别以为你在床上讨好我,我就不会弄死你。”
“是妈妈觉得我太任性了,所以才特地把你派来监视我,不让我坏她的事,是么?”金梅斯危险地眯起眼睛,“为了妈妈的命令,你作为侍卫长,还能给一个有基因病的残废雄虫嘴**,真的是放的下身份啊”
“我没有这么想,少主!”司利的眼神变得诚恳,也不顾已经湿润起来的泥土,单膝跪在地上,“我是”
我是心悦您啊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都是为了您好啊
但是司利知道,自己这么说只会得到更惨的下场,这颗真心只会在掏出之后,被这个面容貌美,心却如同蛇蝎的家伙狠狠踩在脚底蹂躏。
所以他深呼吸压下了急促的心跳,“我是怀疑,女神蝶家族内部已经出现了叛徒。”
“且不说我们之前的每一次刺杀失败,确实是有家主的操控在,为了确保您能够脱离血咒才保护他不丢掉小命,但是他自始至终,算的上毫发无伤这是不是太奇怪了?”
“更不要说您身边多出来的几次意外,我并不相信这是偶然,您已经非常低调了,不论是瞳色发色,又或是其他我怀疑,他已经发现了您的存在。”
金梅斯听到这话,胸口一凉,被溅在小腿上的雨水吓得差点跌下山坡,被司利抱进了怀里。
他这次没有推开这个在他认知里卑贱的雌虫侍卫长,而是极为享受这个怀抱,他狠狠搂住对方的脖子,“干的好干的好,你才是真正为我着想的人,你未来可以成为我的雌侍之一,你得帮我”
“有你在,我肯定弄死冒牌货,拿回我的心脏和翅膀的,对不对”
司利轻嗅着对方身上极香的信息素,笃定的开口,“会的”
“只要您全部听我的,我一定能够保证,这一次计划的成功,让您可以健康地活下去”
即使你以后不再需要我。
你一旦没有了要命的血咒,就不会再羞于展示自己,不会满溢着负面的情绪,对着我这个垃圾桶肆意宣泄。
但是我甘之如饴的。
“根据这附近的信息素浓度,艾利维斯的翅膀,明天夜里就会成熟的,马上马上”
他用余光去瞟光屏。
那颗监视器正在黑暗中幽幽地闪着红光,警惕地转动着。
360度无死角地监视着整个别墅的外围
“启禀陛下,监视器已破解。”
霍更斯原本仍然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螺丝刀拧不开的地方,甚至直接上嘴咬。
莱西深深叹了口气,在大庭广众之下为这位同族前辈感到羞耻。
如果可以,真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和霍更斯这对活宝父子是同一个种族啊
但在那颗监视器的内容播放完这一段后,霍更斯的脸却彻底黑了下去,他神色凝重地继续调试着监视器。
但是连接的光屏却似乎受到了什么干扰一般,滋滋地响起了电流声,原本清晰的画面也变成了雪花点。
莱西这才感受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不仅霍更斯、卡莱特,艾利维斯的一众心腹几乎全部都在几十分钟内赶到了现场。
他们全部皱着眉,有些不可置信地交换着目光。
怎么可能
金梅斯等人竟然一直都潜伏在别墅区内部的树林里。
而身处古堡中的成员们都仅仅认为莉莉安娜在眼皮子底下就不会出事,而现在,那次他们自以为完美完成的,守护艾利维斯度过最艰险的发情期任务竟然还藏着更深的秘密
他们都有些心虚地低着头,悄悄瞟也紧拧着眉头的艾利维斯。
还是卡莱特“勇敢”地开口发问了,“少爷,你对那些天还有印象吗?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
艾利维斯仍然紧紧盯着光屏,听到这话正想动脑子回想。
但下一秒,光屏上就闪过了不到一秒的清晰影像。
那是一个在黑夜中极其模糊的身影,但即使只出现了一瞬间,艾利维斯也感觉到了熟悉。
他为那错过的一瞬间懊恼的不行,脑中的一切只差一点点就连成一条线了,偏偏这个时候卡莱特问问题让他怎么写回想不起刚刚开窍的一瞬间。
于是他越想越气,一拳挥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卡莱特被发配回老家种田,为了不打扰表哥勾引暗恋对象的一个月后,他久违地吃到了熟悉的拳头。
他在草丛里滚了几圈后,带着些释然地吐出了一口血,“上一次被这么揍还是上一次”
霍更斯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少爷啊这是可以回放的,您冷静啊!”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是雄虫,打坏了他的脸以后可怎么找对象哦”
艾利维斯不耐烦地挥了挥冒着热气的拳头,狠戾地看向霍更斯,“快调回去,否则我就把他未来三个月的相亲全取消了,重新发配回你们老家种田!”
霍更斯忙慌不迭地调回去
艾利维斯认出来了。
这是叶随。
他握紧了拳头。
可是可是
怎么会?
在破茧期之后,不论是卡莱特又或是霍更斯,又或是学校里相熟的每个同学,在他不厌其烦的询问中,给他的回答都是,“叶随没有问过他的踪迹。”
他费劲心思准备的借口和说辞,和最后还是打出去的那个电话,嘱咐霍更斯的一堆话,仿佛一个笑话。
直到密密麻麻的白丝把自己完全裹住,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都还在担心,叶随会不会识破他的谎言。
而在许久之后的再见,叶随再一次出现在他视线里,却带着一身,他如何亲密陪伴过安德鲁的证据。
为什么为什么
拳头毫不留情地狠狠砸在了霍更斯头上。
“谋害老人啊”霍更斯一边流下泪水,手上敲打监视器的动作却仍然没有停。
天菩萨你哪怕再给一段呢
“少爷啊这估计真没电了,你等我给它充电好不好。”霍更斯掏出随身电源,“充电五分钟,更顶两小时,我从莱西那偷来的新品,马上”
莱西此时正躲在树后面,本来就被这个平时没怎么见过的,看起来娇弱的皇帝突然重拳出击吓个半死,还突然提到他。
是想让他这颗科研界的新星就这么在今天断送前程吗!!!
但幸运的是,艾利维斯并没有计较。
他似乎是接受了监控没法现在吐出他急着寻找的答案的事实。
但是冲动和好奇心还是驱使着他去用更加简单的方式寻找。
他深呼吸,脑中却只有一个念头。
去问他。
去问叶随,不就能知道了吗?
心中有彷徨,有害怕,有隐隐跳动着的喜悦和不切实际的猜测。
他几乎用飞奔,来到了叶随的住所
但当指尖真的碰上了门板,他却又踟蹰起来。
要敲门吗?
按照他们的关系,他应该怎么做?
死对头应该怎么做
坏脾气皇帝,应该怎么对不确定忠心和情意的臣子呢?
别管了!
他抓起门把,想通过剧烈晃动来吸引门内人的注意。
却没想到,只是一拧,门就开了。
艾利维斯:???
他被向前的惯性几乎带倒,止不住地就这么冲了进去。
然后他就这么和正坐在床头的叶随面面相觑了。
“这次军演的报告我放在玄关柜子上了,你自己拿去看就行”叶随看到来人并非下属后,原本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而在发现是艾利维斯后更是有写不可置信地微微瞪大了眼睛。
“陛下?”
艾利维斯感觉自己浑身都要烧起来了,仿佛一个小学生罚站一样,就这么手足无措地站在了原地。
但是定睛一看,叶随手上还拿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
蓝宝石和珍珠穿成的链子,细细一条,一看就是雄虫的首饰吧!
他明明已经把皇宫所有雄虫都驱逐出去了!!!
这是谁的!
啊?这是谁的!!!?
嗯?
怎么有点眼熟。
好像昨天才看过来着
那是他的腰链吧
那是他的腰链吧?
那是他的腰链吧。
叶随似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赃物”,才急忙藏到了身后。
“你你你”艾利维斯有些语无伦次了,他颤颤巍巍地举起一根手指,“你是不是”
天菩萨,他发誓他原本想问的是,“金梅斯是不是你杀的,破茧期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却没想到叶随兀地站起来,紧张地眨了几下眼睛。
“是的,我喜欢你!”
艾利维斯歪着脑袋,从心底冒出了一个问号。
哈???
“很抱歉突然向你表白”叶随有些羞赧地偏过头,但是声音却没有变小,“但是我没有办法再抑制自己的心意。”
“等等”艾利维斯的脸也红了起来,他试图把一切掰回正轨,否则他马上就要把脑袋里所有东西都忘个精光了,“我还想问安德鲁”
你在我破茧期的时候和安德鲁
叶随却似乎很苦恼,“他告诉你了吗?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是不同的,我不会像对他那样对你的,或许”他面上是认真思考的神情,下一秒说出的话却完全不同于他清隽而宁静的神情,“我早就该杀了他”
艾利维斯虽然还是有些迷茫,但是仅仅这一句话,就让他心里舒坦地不行。
他似乎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究竟是什么样的处境。
叶随在向他表白。
艾利维斯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发抖,但他还是努力控制自己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他的面容有些不同于以往,眉头微微扬起,嘴唇翕张着,红色的瞳孔里闪着奇异的光。
他提起嘴角,来到了一个呼吸可以交融的距离。
“给我”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情/欲。
但是叶随却慌了神,怎么也不肯拿出身后藏着的手。
艾利维斯歪着头,和他鼻尖撞上了鼻尖,趁对方愣神,一把从他身后夺走了那条蓝宝石与珍珠相间制成的腰链。
“这是什么学长?”艾利维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极为缓慢又奇异的音调让叶随难得地有些心慌。
“嗯?”艾利维斯眯起眼睛,靠的更近,几乎要把自己的睫毛扎进对方深邃的眼眸,“学长怎么不说话?”
叶随已经很久没听过艾利维斯称呼他为“学长”了。
以往的每一次,都是带着尊敬和喜悦,不知道又有什么高兴又或是新奇的事情想要告诉他。
而这一次,他却越听越心慌,仿佛自己即将陷入某种境地。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我的腰链吧”艾利维斯在两张唇瓣即将贴上的时候,在叶随的呼吸最为急促的时候,出其不意地一推。
叶随就这么跌坐在柔软的床铺上,带着几分诧异,抬起头看着单手把玩着宝石腰链的金发美人,似乎不明白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艾利维斯的嘴角就没下来过,冰凉的宝石触感似乎让他更加兴奋了,于是他笑得更加妖艳、魅惑,像是窗户边攀上来的粉玫花,在得到准许后肆意地散发着自己的芬芳。
他另一只手在自己腰间随便摸索了几下,白袍便轻易地垂落下来。
他拨弄着自己腰间的另一条贝壳腰链,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顺势坐在了对方的腿上。
“学长你觉得,是蓝宝石珍珠的腰链好看,还是贝壳的好看?”
艾利维斯一只手把那蓝宝石腰链塞在叶随右手上,另一只握着对方的左手去扶自己的腰,似乎一定要对方选个明白。
“为什么要偷我的腰链?”艾利维斯看着已经羞愤欲死,不敢看他的叶随,感受着对方搭在腰上的手没有放开后,又满意地去抚他的脸。
“告诉我好不好”声音宛如海上蛊惑人的海妖,引诱着诚实的家伙们说出心声。
他半强迫性地坐地更前,直到两人的小腹没有间隙地贴到一起,甚至还挑逗性地轻轻晃动着腰,“说话。”
碎发被拨弄到一边,艾利维斯捏着他的下巴,迫使那双总是没有聚焦的灰色眸子里只装满自己,“说话。”
叶随的灰色眼珠全然没了平时的听话样,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似乎很难理解现在的处境,眨巴了几下,他才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尝试开口。
“抱歉我发情期我”
就算吐字结巴的不行,但从能够听清的几个字中,艾利维斯也找到了重点。
叶随能感觉到艾利维斯更兴奋了,抖地更厉害了,红宝石一般的眸子里甚至浮出了爱心图案,“学长也会有发情期么?我还以为学长清心寡欲,原来是找到了别的办法么?”
“告诉我,”艾利维斯搂住他的脖子,呼吸打在他脆弱的脖颈上,“你对我的腰链做了什么。”
叶随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蛇缠上了,呼吸范围正在被一圈又一圈地剥夺。
“不说么?”艾利维斯摇摇头,又从对方已经僵住的手里拿回了那根蓝宝石腰链,放在鼻尖轻嗅,“好奇怪有一股很浓的信息素味哦。”
他俏皮地抬起眼,“学长,哪里的信息素这么浓啊?”
叶随深吸一口气,努力地试图侧过身往后移,似乎这样就可以逃脱艾利维斯的质问。
但是很显然,艾利维斯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反而嗔怒起来,“叶将军军功赫赫,想要什么样的雄虫没有?整个帝国所有的雄虫,没有谁会拒绝替您解决这样的问题吧”说到这,他还不忘挑逗性地用食指勾勾他的下巴,“怎么沦落到要用学弟的腰链来解决呢?”
叶随依然沉默,甚至恼地闭了闭眼,不住地往后移。
随着移动,艾利维斯的膝盖在床单上划拉出几条褶皱,也被迫和对方分开了几分距离。
于是他又不甘示弱地往前蹭,势必要紧紧贴在一起才作罢似的。
而就在前移的过程中,有什么不一样的面料恰好磨在了他的小腿上。
艾利维斯下意识偏头一看
修长的手指勾起了有些硬的黑色制服。
“叶随,”艾利维斯故作吃惊地用另一只手按住嘴角,“这是什么?”
叶随破罐子破摔地偏过头,不语。
这是他曾经在珀莉丝军校授予军衔时的制服。
艾利维斯轻笑一声,“我现在算是相信了你好像真的喜欢我啊”
“陛下”叶随无奈地捏了一把他的腰,想要借此阻止他继续说。
但是艾利维斯非但没有闭嘴,反而握住他的手往腹肌上带,“这里更好摸”
还故意往自己最敏感的那块带。
“哈”艾利维斯张开嘴,露出嫣红的舌尖,“制服是不是很硬,不论怎么用都会很不舒服吧。”
“叶将军,这次出征,别的将士都有了赏赐,唯独你没有。”
“朕赐给你,朕的第一次好不好”
“不仅第一次,帝国最尊贵、最美丽的雄虫,做你发情期的专属抚慰剂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