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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普莱德和兰诺(剧情) 斯利文……

斯利文从牢房里出来后, 仍然紧紧跟在叶随身后。

叶随说出的话实在太令他震惊了。

有关于普莱德的过去一直是一个谜,但似乎不论是莉莎、艾利维斯,甚至叶随都有所了解, 而他却不论怎样打听都得不到哪怕一丁点儿蛛丝马迹。

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所以他实在无法忍耐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还是决定开口追问。

“小随,他以前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叶随却耸了耸肩,回头看他, “我了解的也不多,但是我在妈妈的书房里,看见过有关于他的报道。”

斯利文皱眉, “怎么可能?”

莉莎的全部报道全都是经过他的二次查阅和排版后才发出的, 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印象呢?

叶随继续往前走,按下了电梯的按钮后, 才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开口, “他的确变了很多吧, 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让妈妈彻底晋升公关部部长的那一次采访,并为军队招收了近三百万军营候补。”

斯利文瞪大了眼睛,“他是?”

“芒星战役唯一的雄虫医生,”叶随的侧脸潜在红光里,“违背了家族的包办婚姻,被皇室下了命令,留在了已经全部撤离的营帐里。”

“但是他活下来了, 被一个因为瘸腿没有及时离开的雌虫军官救了,那位军官也因此失去了救治的可能,被冠上逃兵的名头。”

斯利文想起来了,那次采访他甚至也在场。

他和莉莎在战争的现场, 每一句话都是在万分紧急的情况下记录的,顺畅无阻地在上头的允许下把话筒递到了每个人的手中。

唯独,那个美丽的雄虫医生,被禁止探视。

他至今仍然记得那位医生紫色的长发,紫色的眼睛,匀称的身材,不论走到哪里,都是视线的焦点。

但同时,他也被保镖们紧紧地围着。

说来可笑,他身旁的保镖个个尾翼锋利,竟是比上战场的军雌还要矫健。

但是雄虫毕竟是最为稀少的资源,并且是上头放下来慰问将士的,斯利文和莉莎为了减少被发现的可能,很少去和这些贵族对话。

而在芒星战役结束后,在采访完救助普莱德的士兵后,他和莉莎还是来到了中心医院顶层的特护病房,意料之中地被拦在了外面。

之后也再也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

那次战役留下的伤势竟然如此严重么?

斯利文想起了普莱德现在已经被义肢取代的四肢,和被伤疤爬满的脸庞,心中升起了更多的疑惑。

莉莎后来从来没有提起过她和这个人有过什么接触。

斯利文太自大了,自大到,理所当然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了解莉莎的人,他觉得自己了解莉莎的一切。

他握紧了拳头。

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回想起了今天从病房里探出头来的莉莎,环视了一圈,却没有对上他的目光。

为什么呢?是真的没有看见吗?

不应该有很多很多话要留给他吗?不应该有很多话要留给大家吗?

为什么会把叶随叫过去呢?

他沉沉地看向叶随,“小随,莉莎她”

叶随似乎已经知道了他要问什么,转过头来和他对视。

“有对你说我们未来的计划,对吗?”

没有。

没有的。

莉莎在去世前,喃喃念叨着的,只有,“跟我回去吧。”

“好想带你一起回到那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带你去见我的父母,朋友,告诉他们”

“看我有孩子了”

“之前他们一直以为我会孤独终老,害怕我老了,没人照顾我”

“好想把你带去给他们看看啊。”

“好想带你走。”

“好想带你走。”

“小随,别难过,妈妈不会死的。”

“妈妈在另一个世界等你。”

“你在这里过烦了,厌倦了,就来找妈妈”

“妈妈下辈子,一定会好好对你”

很多很多,类似于这样的,没有逻辑的话。

让他升起了更多更多的疑惑。

但他将这些归结于,莉莎没有实现的愿望。

她是不是到去世之前,在想的都是,那个真正美好的世界是真实存在的呢?

叶随至今不敢打开那封信。

那几乎已经是唯一能够支撑他继续每天活在焦头烂额的斗争中的东西了。

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打开呢?

或许是真正控制了整个帝国之后吧。

他不敢看信里描绘的庞大世界,因为他每每在圣母塑像前已经听到了太多太多次,那种过于理想化到不切实际,难以实现的地方。

每听见一次,他的心中只会深深地升起无力和自卑之感,他无法达到那样的程度。

永远也无法达到。

他看着这个和他同样可悲的人,还是说出了在心中酝酿许久的回答。

“她说让你和父母好好相处,不要老是因为挑食吵架,让西塞罗坚强一点,尝试去做些喜欢的事情,而不是每天在办公室里帮别人端茶倒水讨好,来实现自己的价值,让梅丽莎”

确实是莉莎会说出来的话。

斯利文安心的同时,心中生出了一丝遗憾。

他总以为自己会是特殊的那一个,以为莉莎会有许多许多的话想要托付给他。

没关系,至少没有被忘记,不是吗?

作为同伴,已经足够了。

还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他们手上出现的另一位皇室血脉,兰诺。

“真的不考虑兰诺吗?”斯利文有些难做地扶住了额头,和叶随一起乘上了电梯上行到了档案室。

“且不说这一次不知道这次清剿行动是否是安德鲁的本意,他的名声已经彻底在主星内臭掉了。”

斯利文看着书桌上满满当当的资料,发出了喟叹的声音。

几百封,已经用不同字迹写好的上述函。

小到安德鲁国中时期参与的志愿活动和已经被修正的完美考核成绩,大到叶随曾经做过的政事和赏金任务,署名位置全部加上了安德鲁的小字。

全部都是只差临门一脚,就无法被内阁驳回的信件。

“他确实可以作为备选,但是他的一切现在都存疑。”叶随微微摇了摇头,熟稔地从靠窗的玻璃柜里拿出了用金丝线封起的厚厚一沓文件。

“在接近帝师艾维的过程中,我已经获得了皇子的基本特征。”

“现在没有消息的五皇子是鸢尾蝶属,流落民间的九皇子是蝎尾属,并且,我在最近还在蛮荒的星际里收集到了另一位可能,不知名亚雌所出的,出生就已经被皇帝下令处死的雄虫皇子,种属不明,生死不明。”

“但是兰诺的翅膀,还没有分化。”

“不论怎么问,这对师徒都闭死了嘴一样不说出一点,我们也查不出一点。”

文件被拆开递到了斯利文手里,密密麻麻的手写小字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但是时间不等人。

他连忙按了按新眼镜上的按钮,将纸张上的字扫描收录后继续听叶随的指示。

“所以我们得去见更有可能知道这些秘辛的人。”

深夜,在紧张的局势下,内阁彻夜灯火通明。

长桌上铺满了纸张,十几个老头被层层叠叠的检测报告晃得头晕。

皮特森更是直接摆烂了,直接将自己手上的那一堆推到了艾维前面,“真看不懂,你能不能直接给个结论。”

艾维也焦头烂额,“我看的眼睛都要瞎了!你们为什么全让我一个人看啊!”

老头们不语,只是一味吹冷手里抱着的茶杯。

皮特森一把将打断了他也想端起茶杯摸鱼的动作,“别在这耍滑头,你早就看完了吧,不过是想折磨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和你一样累再开口,你以为瞒得过我们?”

艾维被戳中了心事,有些心虚地转了转眼珠。

“所以,这到底是不是五皇子的血液样本?”皮特森言简意赅。

“是的,”艾维叹了一口气,“不过”

“如同莉莉安娜所说,这份样本至少存在了一年以上,运用了最好的保鲜技术,说是两年以上的也有可能。”

众人皆是拧起了眉头。

可是实在是太不对劲了,如果莉莉安娜已经同时拥有了剩下的三位皇子,和他们这些糟老头子斗了这么久,究竟还有什么意义。

随便拿出一个当傀儡,她都可以坐拥无上的权利。

他们不断地猜测,证实,重构,哪个才是虚假的证据。

但是每一次莉莉安娜却又能拿出一份确定性的证据来打他们的脸。

“散了吧散了吧,天都要亮了。”罗斯家族的长老打了个大哈欠,“每天把我们这些糟老头子困在这里究竟有什么意义,能不能直接和她爆了来个痛快!”

“等等等,去年是这么说吧,前年也是这么说吧,在这个破地方不知道等了多少年了,谁上皇位还是没个定数,熬呗,熬到皇子都死了也是一个办法。”

艾维也是痛快地一拍桌子,“你说的也对散了吧散了吧。”

众人如获大赦一般疾步就往出口涌。

皮特森却和艾维悄悄地对了个视线,落到了队伍的末尾,在某一个转角失去了踪影。

而另一道影子却紧紧盯住了他们,和他们的脚步声融为一体,一起去到了内阁没有被探索过的,更高、更深的地方。

第52章 牵挂 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呢?……

似乎是觉得已经来到了格外隐蔽的地方, 艾维不再沉默,而是直接从会议室里顺出的厚厚一沓白纸里抽出一张折了角的,径直塞到了皮特森手里。

皮特森连忙在左右张望之后, 扶了扶眼镜,认真地看了一阵还是自暴自弃地开口, “看不懂,能不能直接说什么意思,这里又没有别人。”

艾维翻了个白眼, “意思就是,我觉得现在真正活着的皇子,其实没几个了。”

“金梅斯能活到现在, 仅靠普通雌虫皇子的供给是完全不够的, 就算储蓄的血液源源不断地被送去罗斯家族进行稀释和再处理,也不可能一劳永逸。”

“否则她根本不用再这么拼地找齐所有皇子。”

“我假设这瓶血样是以最先进的保鲜技术保存, 那么距离九皇子再次出现, 已经过去了两年, 这份血样不论是血氧饱和度,又或是其他指标都趋向于正常,这份血样的留存目的存疑。”

“九皇子作为最有可能的选项,为什么会放在最后出牌?这不合理,且不说她绝对不敢拿九皇子冒险,这是能够制约我们的最有效底牌。即使莉莉安娜这个女人再疯,但好歹我们也已经陪她熬了几十年。”

“从她初入宫廷成为雌君, 再到她大逆不道地脱身皇室,重新成为女神蝶家族的家主,她的做事方式,你我都有所了解。”

“所以, 这瓶血样一定有猫腻,所以我特地让检测室进行了最先进的基因拆解,你知道检测出了什么吗?”

皮特森一把抓住了艾维的宽袖,“别卖关子,说!”

艾维幽幽的绿眼睛像是黑暗中的鬼火,“这份莉莉安娜口中属于九皇子的血液,分解出了蝶翼基因,但是九皇子的母亲娜拉,是蝎尾属。”

“和先皇的匹配度无法造假,雄虫的性别染色体无法造假。”

“所以这份血样,不是九皇子的,而是已经成年长出蝶翼的另一名雄虫皇子。”

皮特森瞳孔地震,“你是说,五皇子?”

“可是她之前就每隔几周送来过五皇子的血样,那是来自谁?”

“九皇子!!?”

艾维微微点了点头,“基因分解并没有形状基因的碎片,是还没有分化出第三特征的幼年雄虫,年龄也对上了,极大程度就是九皇子。”

“不排除有其他可能,娜拉也不是好惹的,当年被莉莉安娜排挤后,被先皇派去监视莉莎掌控的平权组织,九皇子也跟着她离开了皇室。”

书架后的身影狠狠震了震。

叶随的眼睛变得黑而深,皱起的眉显示着他并没有那么平静,甚至有些心慌。

“我不信身为情报专家的娜拉,现在没有悄悄组建起自己的势力,作为九皇子的后盾”

叶随似乎一瞬间失了力气,再也听不见两人后来说了什么。

金梅斯这么多天以来,唯一一次见叶随,是在雄虫宿舍的门口。

起初,他看着有些急匆匆上楼的叶随,心中不由得涌上几分窃喜。

刚刚学会的魅惑术,终于有了施展之地。

恰到好处的偶遇,完全杜绝了费尽心思寻找后的怀疑,天助他也。

他有些小心翼翼地上去攀谈,还没有碰上叶随的肩,他的手就被狠狠甩开,转瞬而至的是狠戾的目光。

他从来没有见过叶随露出这样的眼神,甚至被吓得有些心悸。

“叶”

话更是还没说出口就先被打断了。

“抱歉,我还有急事。”叶随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就径直从楼梯间离开了。

金梅斯握紧了双拳,他的住宅是四楼,再往上,就只能是五楼了,那里住的是今年入学的新生雄虫。

艾利维斯。

金梅斯咬住了嘴唇,身体都因为生气而颤抖起来。

他完全无法接受曾经那个时刻都一幅温润可亲的叶随,现在竟然能用如此冰冷的语气拒绝他。

曾经每一次血咒发作时,叶随不论再忙,不论他多么恶语相向,都会来到他身边。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留下了愤恨不甘的泪水。

等到他坐上了皇位,他一定要叫这个不识好歹的贱狗好看!

还有艾利维斯。

金梅斯回到房间,看着面前站了一排的暗卫,“不要再跟着我,滚出去!”

他随手抄起书桌上厚厚的教材,就往暗卫头顶上砸去。

暗卫们也不躲,硬生生受了,额头上流下鲜血也不在意,只是跪了下来。

“少爷,家主现在正是争抢权柄的重要时刻,让我们看好您。”

“催熟剂已经下给他有些时日了,我们也是为了方便为您换血,让您早日取代他而呆在这。”

“最多一个月,少爷您就再也不用活在我们的保护下了,您马上就能够成为皇室候选,用金发红瞳出去看世界了。”

金梅斯看着为首的嘴甜暗卫,心中总算是舒服了一点儿,“你倒是会说话。”

"那冒牌货的去处,摸清楚没有?"

为首的暗卫恭敬地行了个礼,笑着说,“前几日发现他名下多出了一栋郊区的别墅,应该就是想在那里度过破茧期。”

金梅斯嗤笑一声,“原来是发现催熟剂了啊,可那又怎么样呢?房屋购置的总阀可是在我们手里,不论用什么手段去隐藏,也没法逃出我的掌心啊”

“看来是打算独自度过破茧期吗?”

“得来全不费功夫。”

艾利维斯听见敲门声响起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将食指比在嘴边示意卡莱特噤声,随即起身去开门。

身后背着的手拿着一把迷你能量枪,随时准备给门口的人来个爆头。

最近的局势很不好,且不说每次悄悄回到古堡,莉莉安娜都不见人影,派去监视金梅斯的探子们更是铩羽而归。

他隐隐约约觉得,真的要变天了。

在莉莎走后,他和叶随见面的次数更是大幅下降。

他十分害怕叶随又被那个所谓的平权组织喊去做什么危险的任务,但是他记得那天夜里,叶随有些一意孤行的背影。

即使被众人簇拥着,但却总像一个人。

深而黑的夜里,艾利维斯竟然有一种,他走进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的错觉。

虽然叶随看起来极快地走出了莉莎的离去,但是艾利维斯知道,并非如此。

他冥冥之中总觉得,一定有什么误会和遗憾,悄悄嵌进了叶随的心里,再也再也没法破除。

所以,他当时放下了伸出的,想要挽留的手,放弃了告诉对方自己即将迎来破茧期的事。

让叶随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做自己的事吧,他就静静地等着。

所以在推开门,看见那双熟悉眸子的一瞬间,他竟然涌起了几分想哭的冲动,手中的能量枪都有些握不紧,差点走火。

艾利维斯连忙收回那只开门的手,在叶随看不见的地方扭上了能量枪的保险栓。

“你你怎么来了”

他很显然有些心虚,手中的动作也随着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现的面部动作变得迟缓。

叶随似乎用一秒钟就看穿了他在干什么,熟练地伸出手。

艾利维斯嘟着嘴把能量枪交到了他的手上。

迷你能量枪只保留了枪械最原始的制动设施,一旦按下拆解按钮,一整条长方体就会迅速分折两半,成为枪械的样子,艾利维斯都忘了这保险栓根本插不回去,一个劲地怼了很久。

而叶随也看着他在背后鼓捣了很久,将他堵在门口进也不是,出也不是,将那能量枪接到手里咔哒几下,竟然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艾利维斯还没来得及惊呼,就先被对方轻轻推进了房间里,房门被轻轻合上。

“金梅斯在外面。”

这话是贴在他耳朵边说的。

他们俩的脸挨得很近,两双眼睛近在咫尺的距离,烘托着什么越来越甜腻的气息。

那把已经被合成原样,能够再次使用的能量枪被重新塞回了艾利维斯的手里。

因为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艾利维斯都不敢低头去看手里接住的冰凉枪械是什么样子,一低头,鼻尖就一定会和对方的鼻尖碰在一起不说。

对方的呼吸均匀地喷洒在他的脸上,他再乱动几下,倒像是刻意想趁乱占便宜。

艾利维斯抑制住想要后退的冲动,在心里默默鼓劲许久之后,才敢聚焦视线,和那双灰色的温柔眸子对视。

他不敢眨眼,害怕自己的睫毛扎进对方的眼睛里。

叶随的眼睛是无机质的湖泊,平时这里总是空空的,什么也看不见。

而现在,却像一面镜子,只倒映着自己的脸。

叶随在专注地注视着他。

没有人可以对那张清疏深邃的面庞说不,就算是艾利维斯也不可以。

这么暧昧的距离,艾利维斯的脑子已经彻底烧焦了,完全不知道现在应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喉咙里咕噜咕噜地像是炖着粥,却一个字也没蹦出来。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有多诱人,红宝石眸子里是惊慌和无措,一眨一眨的,似乎很害怕叶随下一秒更进一步,更多的却似乎是引诱。

红润的嘴唇紧张地一张一合,嫣红的舌尖时不时露出一点。

叶随偏了偏头,长睫垂下淡淡阴霾

“啪”

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我不是故意的我什么也没看到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补药杀我!!!”

卡莱特一只手去够不小心被他扫下桌子的书,一只手滑稽地捂着脸。

但是不仅没有够到,还手滑被椅子腿勾住了袖子,滑稽地摔在了地上

“所以,你是来确认我有没有乖乖待在学校的?”艾利维斯有些气鼓鼓地瞪向了叶随。

“没有没有,”叶随连忙摆摆手,“我只是”

“你就是!”艾利维斯抱着手一偏头就哼了一声,“那真是很好了,你现在做任务路过学校还要专门回来抓我一次是吗?”

但他手里的动作却是趁着叶随慌张解释的时候没停下来。

满桌子的资料被他艰难地用手肘支到了书堆里。

艾利维斯:心虚,但也要装作有理的样子。

上次突然出现在奈森尔地区的事情,显然叶随还记得。

前一天还保证说不去的,后一天就打电话说,“你妈妈在我手上她不行了你快来啊”什么的,真的很打脸啊。

原本还心里悄悄庆幸叶随没有秋后算账,现在不就来了吗?

卡莱特挠挠脸,脸上的心虚也是藏不住了,他们前一秒还在谋划和金梅斯的明争暗斗,现在要假装其实什么也没干真的有点困难。

他直接面朝墙壁罚站,尽可能让自己的存在感稍微弱一点。

“好了,”艾利维斯假装大度,“看也看完了,我一直好好待在学校,哪也不会去的,你赶紧回去做任务吧。”

“不然你组织那些人肯定会狠狠骂你的!”艾利维斯一幅义愤填膺的样子,仿佛在他眼里,叶随就是给平权组织打黑工的可怜人。

叶随忍住笑出来的冲动,说好。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艾利维斯才松了一口气,“你可以转过来了。”

卡莱特深呼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已经皱了的厚厚一沓资料,往书桌走去。

艾利维斯合上了门。

不舍却似乎这时候才涌上来。

下一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

第53章 【if番外】我只养喜欢的小孩 如果y……

这是哪儿?

叶随看着眼前有些熟悉的景象。

他甚至无法控制这双眼睛的睁和闭, 只能听清这具身体粗重的呼吸。

变化的是有些低矮的视角。

这不是他的身体。

但是,这里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地方。

艾利维斯彻底失去踪迹的那条小巷。

即将暗下来的天空风雨欲来,马上就要下雪了, 温度在每一分每一秒里疯狂往下降,右手边的墙壁上令人作呕的管道流出的已经是冰渣了。

地面上是呈喷溅式流下的血迹, 和背后一阵不对劲的风声。

叶随心一凉,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是穿越到了艾利维斯的身体里, 而现在,就是那个让他懊悔不已的夜。

他感受到这具身体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把刺来的刀,但是面对接踵而至的攻击, 却怎么也不愿意放开手中系着红丝带的礼盒。

“把东西丢了认真对待啊, 你想死吗?”叶随的语气中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急切,其实他也没想到开口能真的发出声音, 还能被对方听见。

艾利维斯被突然出现在耳边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踢向歹徒的腿差点一抽没踹出去。

谁在他脑子里说话?

这声音有一些耳熟, 但是他无暇再去细想究竟是谁敢对自己说出这样无理的说教。

“闭嘴!别吵!”

只要稍一分神,他就可能没命。

比起手里的礼盒,更容易让他下一秒死去的,是在他脑子里喋喋不休的奇怪家伙。

叶随也懵了,他从来没有听见过艾利维斯用这种声音说话,凶狠而夹杂着些许怒气,似乎是烦及了, 但他还是没有乖乖顺从对方不再说话。

相反,他又开口了,“别逞能,你一只手打不过他们的!快点丢了!”

一拳头毫无阻拦地砸在了视线里, 连叶随的眼睛也升起了一阵幻痛。

艾利维斯给了自己一拳。

“别在我脑子里乱叫!这不关你的事情!滚开!”

借着继续坚持用单手应对两个轮番上阵的匪徒。

叶随几乎要被讶异和无措淹没。

艾利维斯在他面前向来是很乖顺的,从来没有对他的提议或是劝告说不,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那只是一个水晶球!哪有你的命重要!以后还能再买啊!你别”

又是一拳。

“我说别吵!”艾利维斯丝毫不想听,似乎已经确认了脑子里的声音会和他一起痛,下手更加重了。

叶随慌了,“你别打了,我没有和你共感!”

视线已经变成了一片红色,不知道是额头的鲜血浸入了眼睛,还是眼睛里已经开始出血。

叶随焦头烂额极了,却也不敢再说出丢掉礼盒的话。他更害怕艾利维斯因为他的某一句话分神而被这两人暗算。

当其中一个终于被撂倒在地时,叶随能够感觉到艾利维斯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很不对劲,因为按照正常的攻击频率,另一个人早就应该攻上了来了。

艾利维斯终于要往前猛进几步彻底终结已经瘫倒在地的家伙时,叶随焦急地制止,“别去!小心后面!”

身后蔓延而来的不对劲香味让这具身体有些发晕,即使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已经接近关机的应对器官也无法正常响应。

嗓子里涌上一股甜味,急剧袭来的那块布料似乎也被无限放慢了

那只手被拦住了。

叶随似乎在某一瞬间接管了这具身体,说时迟那时快,他只来得及将酸痛的手臂挡在身前。

而仅仅只是一瞬间也足够了。

艾利维斯仿佛在那一瞬间重新爆发出力量,转身迎击。

叶随叹了一口气,心说还好,而下一秒--他看见了。

他自己!

就在不远处,洗衣房的门口。

他看见自己穿着柔软的家居服,站在门口眺望远方,因为害怕艾利维斯见到房子里的一群陌生孩子放不开手脚,甚至是径直离开,他特地在门口蹲守。

打算提前道歉,并悄悄发点儿牢骚。

厨房里那口大锅,他在经历了一整天的考核之后,都有点儿端不起了。

至少他觉得,这是一个好笑的笑话。

“去叫他。”

很显然,艾利维斯也被站在不远处的温润身影吸引住了,否则叶随不可能能够看这么久。

这声音似乎也有了别样的吸引力,在冥冥之中敲响着艾利维斯的心门。

这也像是他自己心中渴望的,甚至在某一时刻,他会觉得这是他自己喊出来的。

他的灵魂在向身体呐喊,“去找他。”

“去找他。”

“找到叶随,就可以不用再苦苦挣扎,只要安心地躺在他的怀里就可以了。”

“不可以。”艾利维斯说,“不可以这样子。”

“为什么!!?”叶随不能够理解,明明自己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稍微大声一点儿交出他的名字,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为什么不那么做呢?

为什么呢?

“不能给他带来麻烦。”艾利维斯小声地,带着些许委屈开口。

“你根本不是他的麻烦!”叶随有些恼怒,甚至是有些高声地吼出来的,“为什么要逞能?”

“你怎么知道?”一分神,艾利维斯被剩下的那一个刀疤脸握住了出拳的右手,摔在了地上。

“现在,你自己去喊他。”叶随控制意识狠狠朝刀疤脸挥出了极其用力的一拳,使对方几乎是断了线一般飞了出去,“否则我就提着这个人丢到他家里去。”

“你自己选。”叶随的语气是鲜少的冰冷,似乎是气的狠了,完全忘记控制语气。

“你疯了?”艾利维斯有些不可置信这个人为什么会这么没有边界感,“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三”

“你是不是有病!这是我的事!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二”

“滚啊!你给我闭嘴!闭嘴!闭嘴!”

艾利维斯疯叫出声,已经欺身而上的刀疤脸举起了寒光闪闪的尖刀,脑袋上像顶了个问号,不知道面前这人为什么像疯了似的不知道在和谁对话。

“一”

“不!求你了!”艾利维斯几乎是央求。

绝对不可以!

这个疯子!先稳住他对!

先稳住他!绝对不可以让命案牵连上叶随,绝对不可以。

“我叫我叫”艾利维斯对着即将刺进胸膛的尖刀没有丝毫恐惧,只想着能够耗得久一点。

“骗人。”叶随淡声吐出几个字,把意识强硬地注入到艾利维斯的躯壳里。

艾利维斯感到一阵目眩,身体里涌起了极为恐怖的力量,几乎是瞬间,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刀疤脸的脖颈就已经被捏在了手里。

“咔嚓。”是什么东西被扭断的声音。

有血溅在了眼睛里,艾利维斯甚至无法控制自己回头去看那具不知道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尸体。

他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向前走去。

走向正焦急四处张望的叶随。

不。

不!

不不不!不可以!

但是腿自己在迈步,不论怎样抢夺身体控制权,甚至都无法偏离一点儿方向。

艾利维斯彻底绝望了,他想要闭上眼睛不再看,但是根本控制不了,像是有个人在紧紧捏住他的下颚,扒开他的眼皮,让他接受现实。

叶随显然马上就注意到了在纷纷扬扬白雪中,沾着红色的极其显目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地向他跑来。

一个温暖的拥抱。

那双微凉的双手抚上后脑勺的一瞬间,艾利维斯有一股想哭的冲动,其次是害怕自己身上的脏污沾在了对方刚换上的家居服上。

下一秒悬空的感觉更是让他不得不睁大了双眼。

他被托着腰抱起来了,往那条小巷的方向走去。

不不不!

艾利维斯努力地挣扎着,想要制止对方向犯罪现场移动的动作。

但是对方并没有惯着他,在他后背上轻轻一拍,他就不敢造次了,装鹌鹑似的拦住对方脖子不说话了。

但是没多久,他又被轻轻放了下来。

放在巷子外的干净雪地上,叶随蹲下来用袖子擦去了他脸颊上的血迹,轻声嘱咐,“站在这儿别动,有人来了就叫我一声。”

艾利维斯愣住了。

很显然叶随已经看见了巷子里的可怖场景,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呢?

叶随看他不说话,又轻轻地拧了下艾利维斯的鼻子,“听见没有。”

艾利维斯后知后觉地立正站好,点点头。

只见叶随转身走向巷子里,极其熟稔地抓起了两具尸体的后衣领,用力塞进了已经有些满了垃圾箱,随后竟然直接拧断了管道一旁的支撑架,往厨余垃圾排出的管道狠狠一砸。

溅在墙壁上的血迹瞬间就被泛着臭味的残余物覆盖,血味也几乎瞬间消弭。

他又专注地看了看天空,伸出一只手去接已经越下越大的雪花。

六棱冰晶落在手上,却没有融化成水。

冬雪节要到了。

暴雪就要来了。

地上的血迹不用多管,马上就会被漫天的大雪掩埋,不会再有人频繁在外游荡,没用的警察们也不会再血夜里巡逻。

于是,他转身。

发现艾利维斯依然维持着被他放下的姿势,完全忘记了他嘱咐的看着点儿人,只能无奈的笑了。

几步走到巷子外,一只手直接抱起了他,快步往洗衣房走去。

艾利维斯显然是看入迷了,叶随一连串的顺畅抛尸动作让他有些傻眼,再次突然被抱起来,还被掂了掂,让他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看着刚刚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远,还有一种事情不应该这样发生的错觉,甚至是脑子里之前出现的声音,都像是一场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的幻觉。

但是当温暖的空气将他一瞬间包裹住,那扇熟悉的门在眼中闭紧的时候,他懵了。

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人啊!!!

满屋子的陌生小孩不说,莉莎也难得地围着围裙,刚从厨房里走出来,原本想要说些什么的嘴现在张成了一个惊人的弧度。

她看着眼前被抱回来的,满身是血的艾利维斯被吓得手一抖,装着浆果的盘子直接坠到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但是叶随并没有把目光分出哪怕一点儿,直接路过了萨拉满地的浆果,鞋尖甚至毫不在意地碾过了几个,爆出阵阵汁水,黏在大理石地板上。

“妈妈,我先上去带他处理下,您放着我等会下来弄就行。”

艾利维斯面红耳赤地在着几十个孩子讶异的目光和莉莎震惊的视线中,就这么一颠一颠地被叶随抱上了楼梯。

太尴尬了。

艾利维斯感觉自己搂住叶随脖子的手一僵,想要掩饰些什么似的放松了一点点。

但下一秒就被叶随凑近了耳朵,“抱紧点,等会掉下去了。”

艾利维斯感觉自己快要被蒸熟了,也完全忘记了自己不想要弄脏对方衣服的初衷,自暴自弃地把脑袋埋进了对方的脖颈里,像是钻头似的想要埋得更深。

仿佛只要不再和这些人对视,这件事情就没发生似的。

这是艾利维斯第一次进叶随的房间。

还没来得及多看,他就被先被放在了浴室的洗手台上。

叶随转身出去找东西了,他才感到脑子稍微清醒了那么一点儿,带着些胆怯环视着这个不大的白色世界。

吸引他目光的是转角专门做的防水架,里面放着一系列伤药,任何种类应有尽有。

身后的镜子旁边的柜子,甚至也满满当当地是一卷又一卷的防水绷带。

艾利维斯皱了皱眉,正要伸手去碰,身后的脚步声却已经悄然而至了,只能够连忙转回头。

刚转头,“滋啦”声就响起来了。

衣服被剪破了。

他昨天才刚买的白衬衫。

谁懂。

这是他半个月的工资,虽然沾了血,但是是可以洗掉的啊。

裸露的肌肤传来凉意,他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小腹正在被触摸,刚刚才冷静下来的整个人现在又烧成了一颗红苹果。

这是在干什么啊

艾利维斯下意识地伸手去捂,手背却被惩罚性地拍了下,他抬眼看见叶随不赞同的目光,心颤了颤,没有再碰。

他抿了抿唇,尽可能地忍住想要挣扎的冲动,但是在衣服被彻底掀起来的时候,他真的愣住了。

“还有哪里受伤了?”

叶随的手停在他腰间,没剪断的纱布已经绕着腰间缠了几圈,被保鲜膜包好。

那张英俊的脸庞就这么静静待在离他仅仅几分米的地方,很认真地发问。

艾利维斯感受着那微凉的手心,浑身都不自在不说,对方显然还等着他的回答,他更加无措了,舌头都要在嘴里扭成一团了,都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谁知道脑袋里的声音这时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不舒服直说就好,让他把手放开。”

“你懂什么!给我闭嘴!”艾利维斯在脑袋里尖叫,希望让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赶紧滚开。

但几乎就是一瞬间,他意识到了什么。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

有点像叶随。

不论是吐字还是语调,根本没有一丝分别。

“叶随?”艾利维斯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又变回了鹌鹑模样。

“嗯”

“嗯”

两声一模一样的“嗯”传入了艾利维斯的耳朵里,只不过这双重奏很明显,一声来自面前,一声是从脑海深处传来的。???

艾利维斯的内心现在浪潮翻腾,完全无法平静。

这对吗?这对吗?

“叶随?”他不信邪,又叫了一声。

“怎么了?”

“怎么了?”

一模一样的声音再次传来。

艾利维斯崩溃了。

如果这是真的,不是梦,那他究竟做了什么?叶随又对他做了什么?

叶随是怎么进他脑袋里的,现在叶随听得到他脑子里的想法吗?

“听得到。”温柔的声音近在咫尺,让他更加无处藏身。

艾利维斯一急,又想要找些什么藏进去,头往前一伸,就又把自己送进了叶随的怀抱。

后脑勺又被切实地摸了摸,“怎么了吗?还有哪里疼?”

艾利维斯的灵魂已经叫嚣着离开了身体,一伸舌头就可以直接离开世界的程度,他实在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样面对两个叶随了,索性又带着他的一双死鱼眼装死。

“手臂上还有划伤,后背也有两道,”透过灵魂来到脑子里的震颤让艾利维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同时存在着另一个人,“和他说。”

艾利维斯的眼睛眨的快极了,照做,“手臂上还有后背”

“好”叶随安抚性地又摸了摸他的头,没有在乎他的异样,只觉得他被吓住了。

但是他内心里杂七杂八的一切,另一个叶随都能听见。

叶随为什么会进他脑子里来了?

“这我也不清楚哦,或许是老天眷顾?”

这是什么时候的叶随?

“很久很久以后的,等你坐上皇位之后的。”

皇位!!?什么鬼!

“很惊讶吗?不想知道更多关于帝国未来的秘密吗?”

不想

“那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我知道的,都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

艾利维斯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就顿感不对,但是即使意识到了,想法也抢先蹦了出来。

想知道我们以后怎么样了。

你喜欢我么?

我和你最后在一起了吗?

艾利维斯自暴自弃地捂住脑袋,把自己埋在叶随的怀抱里,似乎这样,就可以不用听到即将到来的凌迟。

但是叶随的声音不容置疑地侵入他的念头里。

“我们以后还是像现在一样,没什么变化的。”

“我喜欢你,一直很喜欢你,不是对朋友的喜欢,不是对亲人的喜欢。”

“或者说清楚一点,我爱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在尝试追求你,可是你似乎总是无动于衷”

"但是没关系,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重新爱上我,好吗?"

艾利维斯晕晕乎乎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叶随为什么会这么想!!?

明明一直都是自己对他单箭头,很显然叶随才是那一轮平等照耀每个人的明月,也会渴望某一个人的爱吗?

这可能吗?

心中激荡滚烫的情绪毫无保留地传递到了身体里另一个灵魂里。

好爱你。

好喜欢你。

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我才不相信未来的某一天我这样的心情会平息,会改变。

我的人生里,明明除了你,没有任何追求的东西,什么所谓的权利、皇位,我根本没有任何兴趣,怎么可能会变成你说的那样呢?

叶随滚了滚喉结,“那就告诉他,你想和他在一起。”

艾利维斯捏紧了皱巴巴的衣袖。

“否则你们以后会走散的。”

“如果我不在,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如果今天你死了怎么办,你有想过吗?”

叶随的声音不紧不慢,几乎是带着哄诱。

“说,你以后想和他生活。”

艾利维斯咬住了嘴唇,“他不会同意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

“楼下那么多孩子,为什么不是他们,而是我呢?”艾利维斯有些委屈,又有些恼怒自己就这么毫无保留地把想法一个个暴露。

“他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还堵在嗓子眼里,艾利维斯才有些窘迫地想起说这话的就是叶随本人。

“在这个时候,你就已经成为了他非常重要的人,比所有人都要重要的人。”叶随认真的语气就这么闯进艾利维斯的心中。

“所以,别害怕。”

“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和他说就好。”

“他会同意的。”

脑中的声音越来越小,艾利维斯感觉有什么即将从他的身体中剥离,连忙开口。

“叶随!我我”

“我害怕!我不想再一个人生活了!”

“我我想要和你一起一直一起”

"好。"

“好。”

仍然是两道同样的声音传来。

不过这一次,一声近在耳边,一声仿佛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他又被抱了起来,被带到衣柜前去挑选等会洗完澡要穿的衣服。

“莉莎阿姨不会反对吗?”艾利维斯偏头去看叶随正对着满衣柜大差不差衣服发愁的侧脸。

“她一直想让我养孩子来着,”叶随摸了摸他的头,“但是我只养我喜欢的小孩。”

第54章 【if下】没有遗憾的冬雪节 “冬雪节……

艾利维斯在温暖的床铺上, 看着窗外纷纷扬扬落下的大雪,直觉有什么彻底改变了。

他裹紧被子,噤声偷听着楼下传来的动静。

小豆丁们都在哭嚎, 不想要离开这间总是亮着暖黄色灯光的,总是充满着吃不完的水果和饭菜的居所。

但是这里住不下那么多人的, 这里只有两张床铺。

一张是莉莎没怎么睡过的,一张是叶随不会与他人共享的。

厨房的水声哗啦啦地响起,是叶随在洗碗吗?

艾利维斯透过水声, 去听另一个陌生男声对莉莎询问是否让孩子们在留宿。

莉莎的否定很坚决。

艾利维斯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把头伸出窗台往下看。

小豆丁们排好队往外走,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大叔正有条不紊地数着数把他们送上马车。

一瞬间和他对上了视线, 大叔的眼睛里有着讶异和不解, 艾利维斯鼓起脸颊做了个鬼脸,在小豆丁们生气的叽叽喳喳声中, 把头缩了回去。

心里暖暖的。

艾利维斯的脸不可自抑地又红起来, 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倒不是很明显。

他用双手捂住了脸, 不敢相信这并不是一场昨日没有醒来的美梦。

他摸了摸身上穿着的新衣服,紧张地左右环视着,在“咚咚咚”的脚步声慢慢爬上楼梯时心跳的越来越快。

他连忙掀开被子跑去开门。

是叶随。

毋庸置疑。

他端着个托盘,上面是洗净的浆果和刚煎好的蛋饼,玻璃杯里还盛着散发着香味的牛奶。

艾利维斯刚想说些什么,对方身后的另一个人影一出现,他就什么也说不出了。

即使莉莎每次见他都是一幅和蔼可亲的样子, 但是直觉告诉他,莉莎并不喜欢他。

艾利维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可以像楼下其他孩子一样,被欢迎、被允许入内,他只能紧紧捂住自己不那么见得了光的往事, 装作一个需要叶随垂怜的孩子。

所以现在,他无端地生出些不安和害怕。

叶随似乎意识到了,一只手掰过了他的脑袋,转过身和他一起面对准备回房间的莉莎。

“妈妈,他和你说晚上好。”

艾利维斯连忙找补,“晚晚上好!”

莉莎似乎也十分窘迫,一根手指扣了扣脸颊,说“晚上好”。

叶随轻轻摸了摸艾利维斯毛茸茸的后脑勺,“关门吧,很晚了。”

艾利维斯抿了抿嘴,终于鼓起勇气,用双手握住门把往外带,却不可避免再次和莉莎对上视线。

莉莎也似乎没想到自己窥视的目光被发现了,四肢都僵硬成了一团,嘴唇诡异地黏在一起,眼睛里更是闪着奇怪的光。

一阵牙齿打架的声音响起,“那个那个!欢迎成为我们家的新成员!!!”

几乎是瞬间,对面的一扇门嘭地被关上。

莉莎逃也似的回了房间,后怕地倚在门上大口呼着气,拳头在胸脯上狠狠锤了四五下才好不容易缓过来

艾利维斯愣住了,之前所受的委屈似乎就在一瞬间溜走了。

他被叶随拍了拍后颈,才后知后觉地关上了房门。

他被放在了叶随新买的榻榻米沙发上,软软的,大大的,他可以整个人窝在里面。

托盘被放在了一旁的小桌子上,叶随也顺势在他身边坐下,没有沙发,他直接坐在了地毯上,正好可以和他平视。

天气越来越冷了,暖气片发出呼呼的声响。

外面是纷纷扬扬,越下越大的雪。

深邃的夜里,艾利维斯直觉有什么被彻底改变了。

红丝带封住的礼盒被拆开,晶莹的水晶球静静躺在里面,完好无损。

叶随托着底座放在了艾利维斯的手心,“看看有没有坏。”

艾利维斯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想哭的冲动,水晶球因为一路的颠簸现在还没有平息下来,白色的颗粒在球体里哗啦哗啦地转。

两个小人依偎在一起,在暖黄的灯光下,映上了别样的色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艾利维斯手一抖,里头两个小人似乎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抬起头,那双温柔的灰色眸子也有些疑惑地朝他眨了眨,“是有哪里坏了吗?”

“没有!”艾利维斯努力按耐住即将要跳出胸膛的心脏,“这是我我我给你的冬雪节礼物”

叶随似乎很惊喜,愣了一会才接过了那颗水晶球,笑容在他脸上绽放,“谢谢,我很喜欢。”

艾利维斯忍住惊呼,感受到自己再次被叶随搂紧怀里,后脑勺再次被认真地抚摸。

好温暖。

好幸福。

“冬雪节真的要来了哦,这几天不可以出门,好好待在我身边。”

“嗯!”艾利维斯把头埋在叶随肩头,用余光去瞥已经结上冰霜的窗户,“冬雪节快乐!”

“冬雪节快乐。”

第55章 【if又倔又怪的坏小孩(上)】 你以……

这是哪儿?

艾利维斯看着眼前的陌生场景, 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感受到自己正不受控制地迈开步子,在繁杂的走廊里左拐右拐,在途经最后一个窗台时, 他被窗外极其灿烂的阳光闪了眼,但窗外漫野的紫罗兰却唤起了他熟悉的记忆。

是外城的紫罗兰花田吗?

再看见窗台上垂落下来的几缕绿色爬山虎, 他确定了这个想法。

这里就是他很熟悉的外城,再往前走一点儿就是圣母广场,再左拐就是他和叶随参加军营候选的学校。

可是这个有些高耸的房子, 他似乎在途径这一路时,从没见过。

艾利维斯沉下心,静静等待着这具躯壳到达目的地。

白色的洗手台映入眼帘。

艾利维斯才在心中轻呼了一口气, 不是去什么危险或者奇怪的地方就行, 冷静下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这样的想法出现还没三秒,他就立刻啪啪打脸。

这人哼哧哼哧地搬来了个小凳子, 踩上去弯下腰才能勉强够着水龙头。

艾利维斯翻了个白眼, 感到有些不屑。

什么嘛, 他这是穿到了哪个小孩身上,也太奇怪了吧。

下一秒,他和镜子里有些熟悉的面孔面面相觑。

绝对绝对不会认错!

叶随!

这是叶随小时候啊!

十分有辨识性的灰发灰眸,高挺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颚线条早在幼年时期就显示出他与众不同的气质。

好帅

艾利维斯看着叶随还没有褪去的婴儿肥,恨不得现在就上手去揪一揪,还有现在就浅浅的酒窝,看上去软软的, 真的好想狠狠亲一亲。

视线还没看个完全,一捧水便被拍上了脸颊。

比手心先映入眼帘的,是手腕上的乌紫。

怎么回事?是摔倒了吗?

艾利维斯倒吸了一口冷气,有些担忧, 但是由于对叶随小时候的一切都是未知的状态,他只能皱着心继续看。

但是镜子里的人几乎是瞬间,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似乎已经锁定了猎物。

但是眼珠小心地左右转了转,并没有发现其他人。

叶随关上了水龙头,歪头狠狠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谁?”

艾利维斯也警惕了起来,有人来了?

五感被放到极致,也没有感受到周围哪怕一丝风吹草动。

叶随皱了皱眉,刚才他明明听到一声吸气声,甚至是近在耳边的。

不可能会听错。

他半信半疑地转过身,在铺着红毯的走廊里环视一通,仍然没有发现不对劲,快步向走廊深处走去。

每经过一个转角,都谨慎地先探出头确认没有人影。

艾利维斯也紧着心,和叶随一起提防着随时会蹦出来的人影,但是真的感受到手里捏着的东西时,几分讶异从心中涌上来了。

为什么这个年纪的叶随会随身带刀?

艾利维斯咽了口口水,把视线聚焦到那把镶嵌着蓝色宝石的锋利匕首上,为即将死在这把刀下的人默哀,甚至还不合时宜地升起了一抹羡慕之感。

叶随小时候是怎么杀人的呢?

还没见过呢。

能见到小叶随锋芒毕露的样子,简直是他这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是遗憾的是,在后来的几分钟里,还是没有出现任何人的身影。

匕首被重新塞进刀套,藏进口袋。

他跟着叶随继续在这座宽敞但是略显陈旧的房子里穿行,又一扇木门被轻轻推开。

这里似乎是叶随现在的住所。

叶随熟稔地拉开床头的抽屉,里头是满满当当的药膏。

他随手拿出一管绿色的,铁皮已经凹下去,显然已经用了一半多了。

更多令艾利维斯触目惊心的伤痕显露出来,膝盖上、后腰上、手臂上,全都是或青或紫的淤伤。

“谁干的!!?”

叶随瞬间站了起来,环视周围,才确切发现,这声音确实是从他脑袋里传来的。

怎么会?

谁在他身体里?

“你是谁?”叶随捂住了发出异常声音的脑袋。

是幻觉吗?还是说,自己的精神已经不正常到这种程度了?

艾利维斯懵了。

自己竟然是可以发出声音的,甚至还可以被这个时候的叶随听见。

但是突如其来的疑问让他也不知道如何自处。

他不知道如何向这个时候的叶随描述自己的身份,但是又无法在这个时候保持沉默。

任谁的脑子里突然出现另一个人的意识,都会急得不得了吧。

现在最重要的是,让叶随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害人的心思。

可是不论多么绞尽脑汁地思考,也想不出来一个合适的托词。

说自己是谁?

被帮助过的孤儿?关系很好的学弟?未来的军校同学?

都不是满意的答案。

艾利维斯眼一闭脚一蹬就下定决心乱说话。

“我我是你未来伴侣!”

叶随:???

想过是邪恶的巫师下了盗取灵魂的魔药,想过是许过愿的圣母来收他的命,想过一切没有逻辑的答案,却唯独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伴侣?”叶随像是听见了什么极为好笑的事情,忍不住笑了出来,“怎么可能。”

艾利维斯一愣,“为什么不可能?”

叶随摇摇头,不再理他,自言自语道,“看来果然还是精神出问题了啊过几天去药品室看看有没有这一类的药物吧。”、

艾利维斯尖叫,“不是幻觉!我是真实存在的!我在和你说话啊!”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告诉我!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啊!”

即使捂住耳朵没有,但是叶随仍然狠狠地往头上再蒙上了一层被子,仿佛这样就能减缓从灵魂深处传来的震颤。

“睡了?”艾利维斯感到不可置信,眼前这个油盐不进,拒绝沟通的家伙真的是那个平时在他面前,温柔包容的叶随吗,“你的药还没有涂完啊!涂完再睡啊!”

但不论如何劝告,床上人都沉迷于装死,一点反应也没有。

面对着眼前一片黑暗,艾利维斯已经用上了所有手段。

不论来软的来硬的,他真的没招了。

央求甚至是撒娇,劝告或是提议,叶随全部都充耳不闻。

艾利维斯甚至陷入了强烈的自我怀疑,他承认,在昨天晚上入睡之前,他确实向上帝祈祷,想要去到叶随小时候,成为叶随生命中的“先来者”,比安德鲁、金梅斯等任何人都先闯入叶随的生活。

然后成为叶随最念念不忘的特殊、唯一。

但是上帝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不小心投错人了,这根本就是一个和叶随有着同一张脸的另一个家伙吧!

艾利维斯彻底绝望了。

但是无尽的黑暗里,他只能感受到对方平稳而规律的心跳声。

其实他是很讨厌在黑暗的环境里度日的。

但是啊,如果这真的就是叶随的话

似乎也没那么糟。

共处一个躯壳的精神体依偎在一起,就像是曾经呆过无数次的温暖怀抱再次拥了上来,倾听过无数次的心跳,现在仍然有力地也拍打着他的胸膛。

艾利维斯还是在满满的安全感中睡了个好觉。

被迫睁开眼睛,天却还没亮,窗外雾蒙蒙一片,清晨的露水站在叶片上,散发着清新的味道。

像是刚下过雨。

推开门,漆黑的走廊里安静的很,叶随就这么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走向后院的洗漱室。

艾利维斯显然还没缓过神来。

现在是几点?

四点?还是五点?

否则天不会黑的这么彻底,快六点的时候天就会微微亮了。

叶随现在才多大?

八九岁的样子?

这么早起来干什么?

艾利维斯不由得想起了军营候选时每天的痛苦跟练时光,不会又是要去卷吧?

是的,没错。

叶随在简单洗漱过后,来到了后院阴森恐怖的小树林,练、枪。

不是!在枪械管制严重的主星球,为什么这人随手一掏不是猫眼匕首就是小型能量枪啊!

这正常吗???

艾利维斯带这些不可置信,努力辨认着这一片可能见过的紫藤树林是在什么方位。

但很显然,还没得出答案,先震惊到他的是叶随完全错误的举枪方式。

似乎恨不得把十根手指全狠狠缠在把手上,这样开枪肯定是会被燃烧槽烫到的啊!

艾利维斯定睛一看,果然,叶随的虎口和指缝处已经有了烫伤的痕迹,他终于忍无可忍开口,“枪不是这么握的,被烫到了都不知道要放开吗?”

责问的语气让叶随愣了一瞬间,但他还是没有放开,淡淡开口,“这样才不会脱手,射的最准。”

艾利维斯抬眼,弹痕果然正中靶心,但他反而更气了,恨不得一手捏爆烫伤了叶随的破能量枪。

然而神奇的是,躯体似乎真的在某一瞬间响应了他的精神,那把有些简陋的能量枪就这么断成两半,咔哒两声落在了草地上

怎么会这样。

艾利维斯连忙操控身体蹲下去捡,但不论怎么拼,可怜的能量枪也不会恢复原样。

“对对不起!”艾利维斯连忙道歉,似乎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初印象改善,“我不是故意的!”

叶随似乎也被惊到了,颤了颤嘴角,说“没事”。

“我我原本只是想教你怎么正确握枪,不是想要对你的枪做什么”艾利维斯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格外真诚,“真的。”

叶随露出个敷衍的微笑,“好的。”

艾利维斯一眼就看出来叶随脸上就差写上不信两个大字了,“真的!我说真的!你别不信!”

叶随一撇嘴,在没人的地方也不再一幅包容众生的温润样了,冷冷地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一把拍在了一旁的桌上。

又一把能量枪。

艾利维斯:???

天菩萨,主星球的武器管制是闹着玩的吗?

城管和警察干什么吃的?

“你究竟还有几把枪?”艾利维斯无法再沉默,带着些绝望开口。

“你还挑型号吗?”叶随扶住下巴,认真地思考,“重机枪全型号都有,在地下室,手枪组织用的多,不好偷,所以不太行。”

“你要什么?我现在去拿。”叶随转身竟是欲走,被艾利维斯急忙喊停。

“等等,你说的组织,是平权组织?”

叶随不耐烦了,“你到底教不教。”

艾利维斯对着眼前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孩真的没有任何的手段了,只能妥协,“教教教,我教。”

艾利维斯深深呼了一口气,单手用标注姿势瞄准后,把身体还给了叶随,“呐,就这样。”

感受到叶随越来越绷紧的背部肌肉,又说,“放松,别害怕。”

叶随的身体抖了抖,扳机却还是没按下去。

艾利维斯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能感受到叶随一只手握枪整个人都会变得很紧绷。

于是他轻声发问,“是不是之前单手握枪被后坐力挫伤了?”

叶随没说话,只是把枪捏的更紧,艾利维斯就知道,他猜对了。

面对淤伤眉头都不皱一下,这样的后怕样子

“骨折了,没去看医生,硬抗过去的,是不是。”

艾利维斯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怒意,这显然不是在问问题了,而是直接下定判决。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年纪骨折不去治,躯体都会生长畸形的?你怎么”

叶随的唇角拉了下来,冷着脸把枪往桌上一摔,转身就走。

怎么会有这么倔的小孩?

艾利维斯实在是不懂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别管我。”叶随捂住耳朵,快步往回走,“闭嘴。”

艾利维斯更急了,操控身体停下脚步,“你这样下去根本不是办法,究竟为什么要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管我。”叶随咬牙,使劲把被对方操控停下的腿重新拔起来。

第56章 【if我要和艾利维斯永远在一起(中)】^……

艾利维斯也不留手了, 直接和这个从小就有牛劲的小孩来了一场拔河,“你这坏孩子”

“我是皇帝!你说我凭什么管你!”

“咚”的一声,艾利维斯很显然胜利了, 叶随一屁股坐回了屋外的草地上。

“那又怎么样?谁管你什么皇帝!”叶随不信邪地手脚并用。

就算是用爬的,他今天也不可能屈服于这个脑袋里家伙的淫威。

艾利维斯怒了。

为什么说是皇帝都没有用, 叶随不是说什么只效忠帝国,只效忠皇帝吗?

看来就只是偏袒安德鲁的借口!到他身上怎么就没用了?

于是更加口不择言,“你个中央空调!我是被你轻薄过的雄虫!你个始乱终弃的渣雌!我也是管不了你了!你要谁管你!”

“安德鲁吗?他就能管你是吗!!?我就不行是吗!”

叶随:???

叶随该死的倔强在听见这句话后彻底消失不见。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不敢再回忆究竟是什么刚才钻进了他的耳朵。

“不”叶随扶住了脑袋,似乎是被吼傻了,“你在说什么”

什么轻薄, 什么始乱终弃, 什么安德鲁是二皇子的名字吗?

“呵,”艾利维斯冷哼一声, “就留我一个人每天因为你胡思乱想, 神魂颠倒, 你倒是不在乎。”

“抱也抱了,摸也摸了,现在就不想负责任,拍拍屁股跟别的雄虫跑了。”

叶随长大了嘴,脑袋上顶着个问号。

“我才不会这样!你不要污蔑我!”

艾利维斯内心像是一团火,即将越烧越旺,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在无理取闹, 但是小叶随的态度实在太差了,本来在原世界就没什么机会接触,现在好不容易愿望成真能够成为“先来者”,谁知道会被这样对待。

他也不管叶随是什么时候的叶随了, 直接把肚子里积攒多年的苦水疯狂往外倒。

“你就会!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我宁愿你就像最开始一样,一个眼神都不留给我,也不愿意你像对所有人好一样对我好!”

“我现在这样都是被你逼的!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态度好一点!我都当皇帝了你为什么不能让让我!!?”

“金梅斯也被我驱逐出去了!安德鲁也被我关进大牢了!卡莱特也发配到地里去种地了!所有雄虫都被我丢出皇城了!你特喵的为什么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啊!”

叶随被吼地整个人向一边偏去,晃晃悠悠地像是灵魂被吼出窍了。

这是在?

“等等,”叶随试图冷静下来,“首先我觉得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我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的。”

艾利维斯冷哼一声,“呵,那你解释。”

叶随只觉得头昏脑涨,“这位先生,我现在才八岁,未成年,到现在还没有接触过任何异性不说,我妈妈也时常教导我,不可以对异性动手动脚,做出逾矩的行为。”

“更何况,我是没有可能寻找雄虫伴侣的。”

艾利维斯拧了拧眉,“为什么,小小年纪确诊性冷淡了吗?”

叶随无奈扶额,“你在说些什么啊我只是觉得,我一个人活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再连带别人一起下泥潭很不实在。”

“下泥潭?”艾利维斯气地都要脑袋冒烟了,“如果只要下泥潭就可以和你在一起,我不仅下泥潭我还上九天揽月下九洋捉鳖呢。”

叶随叹了口气,无奈的神情倒是和未来的叶随有几分相似,“我不是这个意思。”

“按照你说的,你是从未来来的吗?”

艾利维斯爽快道,“对,你怎么知道。”

“因为现在的皇帝不是你,说话做事都不像,安德鲁我应该听过这个名字,是去年被打进冷宫的不受宠皇子,按照你说的,他应该和你是同龄人,甚至是被我这个‘中央空调’祸害的对象之一。”

“所以,你极有可能是来自未来十年之后甚至更久的地方。以及,你喜欢我。”

说着,叶随总算是能够爬起来了。

他拍拍身上的灰,摇摇头,“你被迷惑了,我没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喜欢的所有,都是我装出来的而已。”

“只不过我没想到未来自己还会为了皇权之争出卖色相,好低劣。”

这话让艾利维斯沉下心,“什么意思?”

事实上,比起叶随的否定,他更在乎的是“装出来的”这几个字。

叶随鼓了鼓脸颊,似乎司空见惯了,“我的意思就是,我是个表里不一的黑心家伙,你只是被短暂的相处蒙蔽了”

“没有。”艾利维斯懒懒地掀了掀眼皮,“这是我认识你的第不知道多少年,你再大一点儿,去前边那个军营当候选的时候我就盯住你了。”

“就这么追着你跑了半辈子,还没得到一个名分。”

叶随笑的很命苦的样子,“那你确实是很惨了,你都当皇帝了,就不能直接命令他当你的雌君么?他还能跑到哪去?”

艾利维斯面对小叶随把自己和大叶随分开的举措没阻止,“那万一他跑了怎么办,他不愿意怎么办。”

叶随抿了抿唇,“你的一举一动都拉扯着整个帝国的安危,他就算在组织的威胁下,也不可能会明确拒绝你的。”

艾利维斯也开始努力回忆,“那确实是没有,所以他就是为组织特地来接近我?”

叶随托住了下巴,“你不是皇子吗?接近你不就是因为这个,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艾利维斯却是笑了,“到我真正坐上皇位的那一天,他才知道我是皇子哦。”

“而且,”艾利维斯补充,“我是干翻了他扶持的安德鲁上位的呢。”

“他应该都恨死我了才对。”艾利维斯这话竟是带着几分笑意。

叶随这回是真的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为什么了,“不可能吧你都打破他计划了,不应该先送你一发爆破弹吗?”

“不可能吧那为什么还会轻薄你?”

“不可能吧怎么会这样呢?”

叶随似乎非常苦恼,自己为什么会在未来这样做。

一个隐隐约约的答案浮上心头,但是他没有再开口,留艾利维斯一个人在无尽的漩涡里沉思。

闹了这么久,枪也没练,太阳倒是升起来了。

叶随皱着眉摇摇头,连忙抄起了桌上已经断成两半的可怜枪械,疾步穿过长长的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几乎是关上房门的瞬间,外边就想起了一阵脚步声。

即使已经踮起脚走路,却仍然无法避免在地板上留下拍打的声音。

轻轻的敲门声陆续在沿途的房门上响起。

艾利维斯皱眉,屏住呼吸去听,听见的是他们自认为轻声的呼唤。

稚嫩的童声,很多不同的童声,每路过一间房门,就会不约而同地呼唤一个名字。

“西塞罗起床了早训了”

“朴特福利莱慈利”

艾利维斯有些疑惑,如果要叫醒整条巷子的人,为什么要用这么轻的声音?

答案很快就出现了。

似乎是有谁被厚厚的地毯绊住了,如果不是身旁人眼疾手快扶住了,恐怕已经狠狠扑倒在地上,并发出“咚”的巨响了。

为首的大孩子将西塞罗扶起来,叹了一口气,“你小心一点儿别把叶随吵醒了”

“算了,实在不行去外面找根树枝把他锁在里面吧,真不想看见他”

很快出现了不同的声音,“别吧,把锁弄坏了就不好了,到时候被斯利文叔叔发现了,不就知道我们孤立他了吗?”

“孤立”一词刚从这人嘴里冒出来,艾利维斯就懵了。

孤立?

多么小众的词汇啊。

至少艾利维斯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受欢迎的叶随,在小时候会遭遇孤立。

他不由得想起了曾经和叶随一起拆封来自福利院的信。

一开始,他以为叶随会是孩子们崇拜的对象,却没想到收到的是嘲讽和挑衅。

几乎是瞬间,艾利维斯就大概明白了叶随现在的处境。

被莉莎收养的孩子们排挤,霸凌。

身上的青紫,不被发现的伤疤,小小年纪就一个人独自生活,明明有妈妈,却和一群孤儿一起住在集体宿舍,连握枪都没人教。

为什么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曾经,会养出那么好的叶随呢?

艾利维斯不明白。

他沉默了。

叶随却似乎误会了什么,“很惊讶吗?我就是这么讨人厌的人。”

艾利维斯忍着怒气,“你应该和莉莎说这些事情。”

叶随原本一幅不在意的样子,在母亲的名字被提起后有一瞬间的恍然。

他仍然选择装聋,自顾自地把枪械藏进床头柜,拉开窗帘看了看太阳的高度,在外头的脚步声彻底推搡着离开了走廊,才重新推门出去。

他慢腾腾地往外走,在探头走到阳光下的瞬间,所有人却都忍不住回头看他。

看他在阳光照耀下因为走动轻轻晃动的灰发,看他那双总是无波的灰色无机质瞳孔。

那是一种神性,以至于每每其他孩子们在下手后都会升起一种后怕。

伤害这样的人,是会遭到报应的。

“叶随,你又迟到了。”

斯利文扶了扶眼镜,和孩子们一起看向独自站在一旁的叶随。

但是语气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斯利文笑了笑,就让叶随进到了小豆丁们整齐队伍的末尾。

“看吧!果然是因为他是莉莎妈妈的孩子,这都迟到多少次了,还可以被原谅!”

“就是就是!他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特权。”

艾利维斯几乎要气笑了

特权?

什么特权,和你们一起过留守儿童的生活的特权吗?

那还真是很值得羡慕啊。

讨论的声音仍是自以为很小,但实则叶随甚至都不用仔细去听就可以听见的程度。

叶随仍是没什么反应,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世界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艾利维斯突兀地发现,这就是很多时候,他觉得叶随在掩藏的东西。

是他很多时候抓住了一角,却怎么也摊不开的一页。

他抿了抿唇,“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毫无回应。

艾利维斯恨透了叶随此刻完全无视他的存在的举措。

这简直和未来事事有回应的绅士有着极大差别。

艾利维斯无数次许愿,希望叶随变得冷血一点,不要总是如同明月一般,平等地照耀着每个人。

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才恍然记起,当时许愿的时候没把自己是例外这一条加进去

说不清是好是坏。

但艾利维斯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他就这么跟着叶随过一年又一年,就不信不会有把木头敲开窍的那一天。

他暗自打气,也不管叶随究竟理不理他了,自顾自打量起前面的孩子们,一撇嘴就决定把这些面孔深深印在脑海里。

叶随似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眼珠似乎被什么控制了,不受控制地往他不想看的地方瞟就算了,还差点和几个总是回头看他的孩子对上视线。

叶随忍无可忍,低声问,“你在看什么”

艾利维斯:“我在记住他们的脸。”

叶随无语,“你记住他们干嘛”

艾利维斯:“等我回到原世界就把他们都杀了。”

叶随:???

不儿

这这这

“为什么?”叶随难以置信,“他们做错了什么?”

这回轮到艾利维斯轻飘飘开口了,“哪有为什么,他们欺负你啊。”

叶随捂住脑袋,试图劝告,“你是皇帝,你应该大公无私,除了这些他们并没有真正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艾利维斯翻了个白眼,“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想杀就杀,你个小屁孩还能管的到我不成?”

叶随的眼睛眨巴了几下,深吸了一口气,试图说服自己不要和这个心理年龄还没他大的大人计较。

但是眼珠还是怎么掰也掰不回视线,差点把前边回头的孩子吓到。

很显然,艾利维斯并没有在开玩笑。

“别看了,好吗?”

叶随已经努力把语气软下来了,但听起来还是很怪。

“我倒是很好奇,他们都这么对你了,你怎么还一点儿反应没有。”

叶随叹了口气,“他们受伤,莉莎会难过。”

叫的是“莉莎”,不是“妈妈”。

“那你受伤,莉莎阿姨就不会难过吗?”

“不会吧。”

“她会的。”艾利维斯却很笃定。

“或许吧。”叶随不愿意再聊这个话题。

早训的内容就是简单的跑圈和一些拉伸运动,做完这些,斯利文便把孩子们带到了另一座小白房。

香喷喷的食物已经在窗台上摆好了,孩子们排起了长队去领。

这次倒是没出什么幺蛾子,叶随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排在队伍末尾,一点点向前走,顺利地领到了今天的早晨。

他捧着餐盘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似乎对远处坐的满满当当的几张桌子的喧闹习以为常。

他甚至没有好好端详餐盘里究竟是什么,就机械地送进嘴里。

仿佛不是在进食可口的食物,而是只想摄取最低能够支撑生命的资源。

艾利维斯听到了一声古怪的声音,似乎是什么骨骼和异物碰撞的声音。

那声音近在咫尺,他甚至忍不住四处张望,看是不是那群小屁孩又做出了什么坏事。

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当艾利维斯放松了控制,想让叶随专心吃饭时,触目惊心的红色却出现在了视线里。

最开始是一点,零星几滴,再越来越多,止不住。

艾利维斯伸手去摸,这种炽热的,粘稠的,湿润的红色究竟是从哪里喷泄而出啊。

是嘴。

他不仅摸到了血,还有不知道扎在什么地方的钢丝,很多很多的图钉。

叶随在重重地咳嗽,但怎么也无法把这些带着铁锈味的金属全部吐出来。

远处的桌子上,传来尖锐而幸灾乐祸的笑声。

艾利维斯感觉到自己的手在颤抖。

他竭力回想着在军校学习到的急救知识,使劲地控制叶随的手去锤胸膛,去捏住嗓子避免吞咽

他看见叶随的视角越来越低,甚至彻底跪在了地上,眼前也开始发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