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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瑭姜令词 臣年 40503 字 1个月前

第41章 放浪形骸

“姜令词, 你、学坏了!”

少女唇珠湿润,还没有被碰这里,便已经被自己折磨的殷红饱胀, 好不容易才从唇间溢出这样一句毫无杀伤力的话。

姜令词含笑不语,一直等彻底开好笔, 随即在黎瑭近乎崩溃的呜咽声中, 终于大发慈悲的执起毛笔。

若非被姜令词揽着肩膀, 黎瑭恐怕早就从桌子滑下去,

终于结束了吗?

少女汗津津地靠在姜令词怀里,瞳孔失神地望着不远处的书架。

她视力特别好,甚至能清晰看到书脊上印刷的名字——《殷墟书契》

脑子里胡乱的想,什么殷墟, 她现在如同废墟。

反观姜令词, 依旧一身衬衣西裤,眉目清贵雅致,毫无她这般狼狈, 正站在阅读灯旁, 冷白修长的指节执起白玉毛笔, 分不清是手与玉哪个更温润高贵一些。

更是完全看不出, 他在一分钟前, 还拿着这只毛笔,做了那般放浪形骸之事。

姜令词正在细细观察开笔后的羊毫,笔尖已经完全浸泡开,柔软而潮湿, 非常漂亮完美。

黎瑭视线逐渐聚焦后,终于看到姜令词在做什么,一双湿漉漉的眸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还好意思看?!”

姜令词从喉间溢出低而磁性的话语:“好看,为什么不看。”

“不准看了!”

黎瑭蓄积了一点力气,便要伸手去拽他的衬衣纽扣,凭什么她乱七八糟,姜令词却一丝不苟,还调侃她。

大家都乱七八糟了,才公平。

岂料刚扯了两下,姜令词突然放下手中的毛笔,捏住少女精致的下巴,侧身吻了上去。

他没有如平日里那样规规矩矩地亲,反而直接唇舌衔接,探入最深,十成十的强势。

“呜……”

黎瑭不自觉地呜咽了声,他怎么每次都这么突然。

胸腔的氧气快要干涸时——

男人又如风化雨般安抚地轻吻她的脸颊与额头,是黎瑭最喜欢被亲的地方之二。

他压着笑音:“桌子好凉。”

为什么凉?

还不是打翻了开笔的容器。

晾得久了,温水变凉,桌子自然也凉了。

听到这话,黎瑭心也凉了一截——

啊啊啊啊啊!!!

她不要面子吗?

黎瑭一把推开姜令词,往后倒退,捂脸,最后在桌子上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

下一刻。

小黎球被轻轻地抱起来。

被抱起时,少女堆积在腰间的红裙如一汪水,倾泻而下,先是被少女雪白伶仃的脚踝勾着,而后慢慢地掉落在黑色的地板上,像是暗夜里燃烧的火焰,从脚踝一路烧灼而上。

姜令词揣着“球”回房间。

毕竟书房没有床,只有一个沙发,而且纸质的书籍很多,许久没做,万一后面失去控制,或许会损坏书籍。

姜令词向来爱护书籍。

一路上,黎瑭恨不得将脸埋进姜令词的颈窝。

惩罚结束,家里的佣人都重新回归,各司其职,见他打开书房门,黎瑭担心地姜令词耳边说:“我会被人看到的……”

心脏砰砰乱跳。

不自觉地想要用及腰的长发遮挡。

姜令词已经调换了姿势。

此时黎瑭像是一只小考拉,挂在他身前。从背后,能清晰看到少女雪白纤细的小腿。

姜令词慢条斯理地说:“你不是喜欢有意思的吗?”

“随时随地会被看到,岂不是更有意思。”

黎瑭:“……”

“不,我现在一点都不喜欢了!”

像姜令词的有意思法儿,她承受不起!

姜令词意味不明道:“原来不喜欢了,真可惜。”

“一点都不可惜。”黎瑭强调。

这种全身上下都被一根羊毫操控的感觉,她绝对不想再来第二次!!!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姜令词提前安排过,一路上没有遇到半个人影,连带着黎瑭悄悄从二楼往下看时,都未曾见到人。

姜令词将她放到大床上,入目便是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完全能猜透她的想法,指尖掠过少女的唇瓣,低低笑着:“我怎么会让别人看到你这个样子。”

黎瑭蓦然惊醒。

对哦。

占有欲不是她一个人有的,姜令词也有!

又被戏弄了!!!

好气。

但是很快,黎瑭就没有余力去发脾气了,因为……许久未经情·事,忍不住沉沦。

今晚风很大。

隔着厚重的遮光窗帘,都能听到风击玻璃的声响——

啪啪啪。

仿佛下一秒,玻璃便会四分五裂一般。

沉重而清脆。

室外风声呼啸,室内充斥着馥郁的香,似是从相贴的肌肤里蒸腾出来,姜令词捞起她的细腰,从床上到了飘窗前。

并且打开了厚重的窗帘。

这是黎瑭最喜欢地方之一,但是今天,她有点不安。

呼啸的风声越发清晰,夜色绵延成片,外面没有一丝光亮,像是张开大口的巨兽,随时随地便要吞没她。

玻璃敲击一下,少女纤薄的肩膀便忍不住轻颤一下。

男人修长的指节沿着少女光滑的手臂往下,慢条斯理地与她十指相扣,在玻璃窗烙印下潮湿的很近。

玻璃是冰冷的。

但是紧扣的指尖却是滚烫的。

迷蒙间,黎瑭听到了姜令词用恍若沾染了夏夜潮气的嗓音问她:“感受到了吗?”

黎瑭睁着一双茫然的眸子:“什么?”

他说:“你与风共振。”

……

这一共振就是一夜。

第二天风止云散,黎瑭依旧没有下得了床。

开了荤的猛兽突然戒斋养性……再次尝到肉味当然不会一顿就饱了。

这期间,姜令词还出去一趟,黎瑭迷迷糊糊地问:“大半夜你去干嘛了?”

姜令词穿上衬衣,没有系扣子,流畅的肌肉线条蜿蜒而下,没入黑色西裤边缘,在黑暗中,。

听到黎瑭的问话,微微垂眸落下言简意赅两个字:“试笔。”

黎瑭被完美腹肌线条勾了下,迟钝的大脑运转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两个字蕴含的意思,没好气说:“……你……变态!快丢掉。”

“小糖梨。”

姜令词俯身给她盖好被子,不紧不慢道,“不能浪费。”

那么好的羊脂白玉毛笔,你还好意思说浪费。

到底谁浪费?

黎瑭抿了抿唇:“笔还能用吗?”

姜令词:“当然可以,比清水开笔要更柔软,笔触更自然,日后还要多多劳烦黎小姐……”

日后?

没有日后了!!!

“闭嘴闭嘴,你不准再说了!”

黎瑭扑腾着起身,就要去捂他的嘴。

随即少女柔若无骨的身体被轻而易举的镇压。

姜令词从容不迫地将她按回枕头:“你该休息了。”

男人声线温润和煦,说出来的话却是,“不休息的话,今晚就没时间休息了。”

意思明显。

等他试笔回来,要继续做。

黎瑭哑然:“……”

慢腾腾地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我要睡觉了。”

事情就是以上这样。

至于那支笔,姜令词也并未开玩笑,不但可以用,他还非常喜欢用,甚至还打算拿到古文字研究院常用。

后来没有成行。

因为黎瑭坚决不让他带着毛笔出门,

那段时间只要姜令词要出门,黎瑭都要搜身一番才让人离开。

若非黎渊回国,黎瑭大胆猜测,她和姜令词估计还要在槿越泗号“闭关双修”到婚礼前。

并非她乱猜,主要是姜令词这两天给她的感觉就是这样啊。

滑板惩罚是结束了。

但衣服也是没穿正儿八经穿两天的。

而且姜令词跟前段时间完全不一样,每个地点搁置的计生用品总算是派上了用场,以至于某一次黎瑭还听到负责更换的佣人困惑地自言自语:“怎么这周用的这么快,是管家提前换过了吗。”

黎瑭:没换,都用光了:)

黎瑭梦想中的炮友生活,在婚前这几天时间里,展示的淋漓尽致。

什么露台花房飘窗落地镜厨房超大浴缸,全都用上了。

姜令词随手便能撕开一个小薄片直接进来。

自然地像是他们本来就该这样。

就导致了黎渊回国后想视察一下他们的居住环境,遭到黎瑭的强烈拒绝。

妈耶。

大黎洞察力强的可怕,又是超级“敏感肌”,要是不小心翻出什么奇怪的东西,黎瑭觉得她大概要和亲哥哥永世不再相见。

渔骤府。

没错,又是这儿。

黎渊点名要来吃这里的全鱼宴,他口味与黎瑭有一点相似的。

被拒绝后,黎渊放下筷子,斜睨了一下妹妹:“人还没嫁出去呢,家门都不让亲哥哥进了,以后是不是还要跟我断绝关系?”

黎瑭忍辱负重下意识回道:“是的。”

黎渊语调一冷:“嗯?”

“不不不,不是的!”黎瑭手忙脚乱地给她哥哥倒茶赔罪。

然而小黎公主从来没干过这种粗活儿,茶碗直接翻到在黎渊手臂上。

黎渊今天穿了件丝绸质地的衬衫,慵懒随意,而水泼上去,整条手臂完全湿透,水珠湿哒哒地往下淌,肌肉轮廓若隐若现,极具侵略性。

他凉飕飕地说:“所以你打算用茶水烫死我,连关系都不用断了。”

大黎好毒。

幸好水温不高,不然黎瑭真阴差阳错谋害亲哥了。

这时,姜令词泰然自若地递了张手帕过去,对未来大舅子解释:“确实不适合单身去。”

黎渊:“???”

歧视单身?

黎瑭:“???”

你不如不解释!!!

不过黎渊很快反应过来,没强行去检查,最后只是冷嗤一声:“以后你们是不是还要在家门口竖一个单身、狗不能进入的牌子?”

姜令词仿佛没看出气氛有什么不对,依旧淡定自若地询问黎渊:“可以去婚房参观。”

“你要去吗?”

事关妹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生活条件,黎渊当然要过目。

但是黎瑭没去,老师要找她谈谈最后画的那幅画,所以最终婚房参观小队由两人组成——

黎渊、姜令词。

婚房屹立在陵城新的富人区,三面环水,像是在一座岛屿上,风景绝佳,占地面积非常大,与黎渊那栋独门独户的别墅不同,这里可以称之为庄园,因为里面不止一栋别墅,而是有好几栋,车子进去之后,还要驶过一条长长的路,两侧是草坪山丘。

黎渊往外看时,发现苍翠欲滴的山丘后居然是直升机停机坪。

再往前转一个弯,是一个偌大的停车场。

四面玻璃。

隐约能看到里面一辆辆限量版的跑车豪车。

五颜六色,乍一看有点闪眼睛。

黎渊忽而发现,这条环绕着停车场的路,像是一条条赛车跑道……

所以这是把赛车场直接搬家里了?

本来想要指出点毛病的。

黎渊眉目怠懒地倚在车椅上,看到这儿,他轻啧了声,“你倒会投其所好。”

依照他对自家妹妹的了解,她绝对喜欢这个新房。

姜令词轻描淡写道:“住一辈子的地方,自然要投她所好。”

黎瑭太好解读。

而且……

黎瑭写的那张喜好与忌讳调查表,姜令词记得上面的每一个字,他回答的相当平淡。

“还有什么要求吗?”

“有一个。”

黎渊扬起一双狼眸,似笑非笑道,“赛车吗?”

“赛完,户口本给你。”

他随身携带着户口本,此时漫不经心地晃了晃。

黎瑭上次问他要的时候,黎渊没给。

这次倒是带了。

黎渊并没有说姜令词赢了才给他,甚至不曾以这个开玩笑。

黎瑭的终生大事,对黎渊而言,从不是玩笑,更不是赛车的彩头。

向来沉静自若的姜令词难得怔愣一瞬。

他发现,兄妹血缘真的很强大。

姜令词没有拒绝的理由。

庄园内的赛车场是专门为了黎瑭玩而建造的,安全度拉满的同时也非常专业,所以他们一人选了一辆跑车,直接在这里比。

黎渊赛车没有技巧,只有野性,像是他给人的观感一样,连带着那辆被他选中的银蓝色跑车,都极度锐利凶猛,势不可挡。

而姜令词选的是黎瑭上次开的那辆紫金阿斯顿马丁,高调显眼,若是黎瑭在的话,会发现,这辆车在姜令词手里跟当初在她手里是完全不一样的。

快若紫金色的闪电,每一次弯道都精准而完美的,标准的像是教科书上的赛车表演。

几乎同时抵达终点。

智能裁判宣布,银蓝跑车获得胜利。

黎渊从跑车下来,与同时下车的姜令词对视一眼。

他淡色唇瓣勾起:“别以为看不出你让我。”

自从父母去世,黎渊很少有今天这样酣畅淋漓的心情,

姜令词不置可否。

黎渊将户口本丢给姜令词,看着远处华美而奢靡的别墅正门,点燃了一根香烟。

英俊冷艳的眉目在烟雾缭绕间,也掩不住锋芒,他神色淡淡地整整抽完根烟后,才缓慢道:“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从小如珍如宝的养大,姜家是势大,但若我妹妹受一丁点委屈,我会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替她千倍万倍的讨回。”

黎渊从一无所有负债累累,用短短十几年时间,爬到现在的地位……靠的并不是运气,他有的是手段。

若非如此,怎么需要将妹妹藏的严严实实。

没有让竞争对手得到半点风声。

姜令词长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户口本的边缘,用偏冷调的清润嗓音道:“她在黎家什么样子,在姜家亦是。”

“黎瑭永远可以做自己。”

原本黎瑭以为真的得婚礼结束才能领证,岂料明镜大师与姜老爷子是至交好友,这天打开电话,说给他们两个算了个领证的好日子。

若是这天不领证,会不幸。

这是什么江湖骗子的话术啊。

没错。

日期正是——

七月十七。

黎瑭深深怀疑,这个老道士是为了证明自己把婚期算的准确,才故意这样说。

这不是走后门吗!

不过黎瑭欣然接受,早点领证,早点成为姜太太,婚礼前就可以准备画展了!

上次老师找她聊她最后画的那副巨大的作品,其一是有细节需要修改,最重要的是建议她将这幅画作为C位,另外两幅《垂悯》《和解》一左一右。

黎瑭早就摩拳擦掌重新准备画展了。

这下刚刚好。

黎瑭不反对,姜令词不反对,领证自然是铁板钉钉。

原本黎瑭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出现在民政局,然而世事变幻莫测,年仅二十二岁的她,刚到已婚年龄没多久,就迈进了婚姻的坟墓。

一边握着签名笔,一边内心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先进坟墓死一死,过段时间可以诈尸。

艺术家多点经历,有利于创作。

一切都是为了留名艺术史。

黎瑭终于哄好自己,然后慢吞吞地开始签名——

姜令词签完,余光不经意瞥向她落下的字,沉默半秒:“黎渊。”

“啊?我哥也来了吗?”黎瑭下意识扭头往后看,没人……

“你叫黎渊吗?”

男人冷白指尖轻点了一下她在申请结婚登记声明书上签的名字,语调凉凉的。

黎瑭低头:“……”

规规矩矩两个字——黎渊。

她倒吸一口凉气,本来脑子就因为突然领证而不太够用:“怎么办怎么办?”

“这样算不算你和我哥结婚了?”

“完蛋,上次他就说要打断我的腿,要是被他知道我差点让他成了二婚男,他估计还要打断我的手。”

字都签了!!!

擦也擦不掉。

什么乱七八糟的。

但任何意外出现在黎瑭身上,都不奇怪。

姜令词冷静地跟工作人员重新要了一张声明书,推给黎瑭,清润好听的语调此刻透着几分不容置喙:“好好签。”

吓死,幸好还能再来一份。

黎瑭乖乖拿起笔:“我这次一定好好签。”

姜令词看着她一笔一画把“黎瑭”两个写上去,这才收回目光。

危机解除。

看着并排放着的三份声明书,黎瑭大胆发言:“这样算不算我们兄妹两个都和你结婚了?”

姜令词将声明收好,语调薄凉:“你问问你哥哥愿不愿意和你同嫁一夫。”

黎瑭:“……”

大黎应该大概可能或许,会打死她吧。

与此同时,他们接收到了工作人员奇怪的眼神。

黎瑭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目光,甚至还打算拿出手机拍张照片,留作纪念。

被姜令词毫不留情地交给工作人员处理掉。

工作人员询问了他们三遍:是自愿结婚的吗?

先是签错名字,又是什么兄妹同嫁一夫。

这不会是什么让妹妹当同妻吧?

有一说一,他们在民政局工作,真的见识了蛮多奇葩的事儿,小说源于生活,但是生活有时候比小说还要离奇。

兄妹同嫁一夫,听着荒诞,也不是不可能。

小黎领个证也没闲着,姜教授与大黎风评同时被害。

黎瑭第一次摸到结婚证,十分新奇,对着红彤彤的崭新证件摸了很久,然后又欣赏了一下结婚证件照。

“这简直是可以拿去当结婚证件照模版。”黎瑭是美而自知的,毫不吝啬对自己的夸奖,顺带着捎上姜教授。

姜令词从黎瑭指尖抽出结婚证。

两份。

黎瑭眨了眨眼睛,想要去抢,“你把我的也拿走了!”

姜令词靠坐在椅背上,淡声说:“一起保存,你会弄丢。”

“我才不是丢三落四的人。”黎瑭小声反驳。

“嗯,名字都写错的人。”

黎瑭语塞几秒:“刚领证,你就开始翻旧帐?”

姜令词嗓音微凉:“旧账?”

黎瑭扭头看向窗外,假装很忙的样子。

是的,心虚。

车窗映出少女精致漂亮的面容。

黎瑭穿的是一件极为素雅出尘的象牙白旗袍,上面刺绣着暗纹兰花纹,姜令词是同色调的白衬衣,领口也有同款兰花纹暗纹刺绣,低调精美。

是曲女士亲手为他们做的,她曾是苏绣非遗传承人,一手刺绣功夫精妙绝伦,由于年迈,眼神也不太好,极少再动手。

这套是送他们的结婚礼物。

听黎瑭说要穿这套领证时,曲女士眉目间的愉悦显而易见,还让他们多拍几张照片。

穿都穿了。

黎瑭拉着姜令词拍了好几张发给她。

姜令词不喜拍照,每张照片都一个表情,黎瑭觉得他真的像是P上去的背景板。

美则美矣,没有生机。

黎小画家认真地分析决定,还得是她来画。

能稍微画出姜教授的几分风采。

想到这里,黎瑭突然反应过来,扭头看向姜令词,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亮晶晶的:“证领了,我的画展?!”

车厢暗淡光线下,男人兰花纹刺绣的白衬衣清冷淡雅,此时正神色平静地翻开他们的结婚证,侧脸有种高岭之花的矜贵调调。

他没说话。

反倒是开车的谈逾道:“姜太太,您的画展审批已经下来了。”

黎瑭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小声嘟囔:“改口真快。”

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审批下来了?

可以办展了?

她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就在这时,时絮的电话来了,黎谈的画展,正是由师姐全权接手的。

当初闻遥意在国内的画展,也是时絮一手操办,她很有经验。

于是,黎瑭在领证这天,得到了两个消息。

好消息,画展可以办了。

坏消息,蒋涿那个学人精官宣了办展时间与地点,正是她定下的那间美术馆展厅。

闻遥意画室。

时絮与黎瑭约在这里见面,然后拿出手机放与美术馆负责人的录音给她听。

当时絮提出可以加钱时。

对方说:“这不是钱的问题,时小姐,我们也很想与您师妹的画展合作,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蒋先生是几个月都少有的大型画展,比起中小型画展,我们当然希望与大型画展合作,何况蒋先生那边也说了,他不介意你们后期使用这个展厅。”

黎瑭坐在画架前,低垂的眉眼在灯光映衬下,显出几分冷凝。

时絮犹豫几秒,“我们不如换个展厅?”

“陵城这么大,我就不信找不到更合适的!”

其实她们知道,很难找到超越这个展厅契合度的。

“蒋涿真是太可恶了!”

“他一个小新人办大型画展也不怕翻车,也不看自己能不能撑的起来。”

“不好好琢磨画技,天天搞这种噱头。”

时絮就很气,但是又没辙。

时絮这个温柔脾性都气急了,黎瑭这个急性子,反倒是冷静下来:“再找找吧。”

冷静个毛线。

蒋涿办展这天,全网直播,热搜从早到晚挂着——新生代画家第一人。

画展人数爆满。

并没有想象中的门可罗雀。

蒋涿很会经营自己,从天才小画家,到竹微凤大师关门弟子,又是年轻帅哥画家,这样一包装,自然俘获无数慕强的粉丝。

槿越泗号。

黎瑭越看越生气,越生气越看,她甚至还要放大屏幕上看。

这个狗东西!

故意抢她的展厅,他的办展主题跟展厅风格完全不搭好吧,还硬要说什么……超现实荒诞风格。

还搞这么大。

后面她举办中小型画展,一定要被他这么盛大壮观的场景衬托到土里去了。

谁还会去管她画的怎么样。

黎瑭习惯性地自己哄自己:虽然他画展办的盛大,但是他画的垃圾啊。

但是他画的垃圾,展办这么大,到时候她画展一出,又要被媒体拿去踩她捧他。

啊啊啊啊。

都在夸他?

有没有点审美啊,这叫精妙绝伦?

吃点好的吧。

黎瑭觉得自己根本做不到与世无争,如果被人说她的画比不上蒋涿,她会气死!

哄不好了。

下班时间。

黎瑭抱着一幅画眼巴巴地蹲在玄关,姜令词一开门进来,她就高高举起这幅画:“根据你外行人的审美,这幅画画技高超还是那幅画?”

放下画,她细白指尖指向客厅幕布上的另一幅画。

“三二一不准考虑。”

黎瑭快速说。

姜令词长指勾散了领带,轻抬下颚,十分随意地示意她手里那幅:“这个。”

至于幕布上的那幅。

学术渊博如姜教授,也没有看懂画的什么。

黎瑭自信稍微回来一点,但还是焉哒哒的。

抱着她前几天随手画的一幅风景图转身坐回沙发上,继续苦大仇深地看画展直播。

姜令词:“不喜欢看,为什么还要看?”

“大概是我迷上了自虐。”黎瑭深沉地说。

蒋涿在画展结束前采访,真诚地说,“过段时间是我在绘画圈的朋友黎瑭的画展,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靠这个小绿茶!

就怕别人不拿他们比较是吧?

“你朋友?”姜令词也听到这句话。

“暗恋对象。”黎瑭冷笑,“没了我不能独立行走。”

姜令词淡扫了眼她的表情,很显然,比起暗恋对象,更像是暗杀对象。

陪看了几分钟,他大概知道黎瑭气的点在哪里。

就在黎瑭看着蒋涿那张春风得意的脸,差点要把画纸咬破时。

腰间落了一只手臂,黎瑭扭头的瞬间,姜令词含笑的低语随之响起——

“姜太太。”

“腰这么软,需要撑吗?”

第42章 颜料

客厅里还响着蒋涿茶里茶气的采访, 但黎瑭已经完全听不见,满脑子都是姜令词天降仙乐般的话。

对视几秒。

黎瑭慢吞吞地换了个坐姿,拿起姜令词另一只手, 一块放到自己腰上,仰着脸十分认真:“我超软的。”

“要两只手撑。”

得寸进尺, 黎瑭最擅长了。

姜令词从善如流地握住, 痛快地颌首:“自然可以, 不过……”

黎瑭的腰细, 男人两只手轻松合拢,顺势将人从沙发上抱起来,嗓音淡而清晰,“求人办事, 是需要等价交换的。”

至于交换方式, 不言而喻。

黎瑭膝盖上那张薄薄的画纸滑落而下,轻飘飘地落在地毯上。

但此时已经没人在意它了。

“我今晚绝对不喊累。”

“也不喊疼。”

“也不喊胀。”

黎瑭习惯性地环住男人修长的脖颈,黑白分明的眼眸望着他, 信誓旦旦地保证。

姜令词没有抱她回房间, 而是拐去了更远的玻璃花房, 听到她的保证, 从喉间溢出极轻的笑音:“这么努力?”

“人家腰软嘛。”黎瑭理直气壮地说。

这段时间他们同房次数很多, 姜令词丝毫没有禁欲的意思,偶尔半夜也会直接进去,黎瑭从一开始配合裸·睡到后面恨不得入睡前穿得严严实实。

倒不是姜令词技术不好。

而是技术太好了。

黎瑭每次都是从累不想做到缠着他不放,这样下去, 她感觉自己要肾虚了。

她跟虞苏潼吐槽过很多次,姜教授一定是艳鬼覆了张正人君子的皮相,现在本相暴露, 装都不装了。

以至于最近每次一开始,她就迷迷糊糊地开始乱喊。

不是疼就是肿还抽筋儿。

花样频出。

很影响房事质量。

所以黎瑭用这个交换相当有含金量。

姜令词稍稍动一下手指,就能给她撑腰,而她呢……付出的可是“肾虚”的代价!

玻璃花房,淡金色的阳光倾泻而入,在少女白生生的脸颊晕染开。

姜令词将她放到长椅上。

姜令词站在她面前,挺拔高大的身躯逆着光时,压迫感更强了。

偏他动作不疾不徐,骨节秀美的长指覆在少女的浅粉色的薄绸睡袍上。

一举一动都是浑然天成的风雅端方。

做的事情却……

姜令词像是在剥水蜜桃的皮,粉色的果皮很薄,轻轻一拽,便完整地露出里面更浅调的果肉,这一颗水蜜桃,大概是最受太阳宠爱的,所以给她的光照最为充裕,一剥开便清晰可见其肉细而嫩,汁水充沛,散发着淡而迷人的果香。

稍稍一碰,便立刻爆汁儿。

姜令词平时不喜甜,今天除外。

长椅下面铺了一层焦糖色的羊绒毯,黎瑭的细白指尖缓慢地攥紧了。

所有心神都被他霸占,完全忘记几分钟前,还被气成小河豚的样子。

为了让姜教授撑腰,黎瑭努力展现自己超软的腰肢,被摆弄成任何姿势,都没抱怨,后来还很主动地攀上他的身体,手心撑在男人的胸肌,慢腾腾地…

换成姜令词仰靠在椅背上,扶着少女纤细的腰肢,免得她对不准。

男人浓睫低垂,像是烙下一道狭长的阴影,几乎覆住了那颗蛊惑人心的红痣,此刻沉缓的嗓音偏哑,“姜太太的腰不但软,还十分敏·感。”

黎瑭喜欢被夸,汗津津的脸颊贴着男人脖颈,浑身散发着馥郁清甜的水蜜桃香。

她换了新的沐浴精油。

少女葱白漂亮的指尖按着男人的腰腹线条,礼尚往来地说,“姜先生的肌肉也很硬。”

姜令词:“这个硬度,姜太太满意吗?”

黎瑭:“满意……”

可真是太满……溢了。

玻璃花房一个空置的甜白釉瓷器花盆内,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用过的计生用品。

黎瑭无意间抬起湿漉漉的眼睫瞥过去一眼……

数不清。

完全数不清。

从天亮一直持续到……天亮。

中途休息时,都没有分开过。

最后黎瑭嫣红的唇瓣吐出四个字:“腰都硬了。”

可见多撑。

好在,姜太太的努力没有白费。

姜先生答应撑腰。

事后,黎瑭逐渐冷静下来,小声嘟囔了句:“可是陵城没有其他合适的展厅了,那间美术馆最合适。”

“而且蒋涿办的那么盛大,我肯定超不过他的。”

黎瑭怀疑蒋涿连“艳压”通稿都写好了,就等着她开画展。

姜令词云淡风轻地说:“不过尔尔。”

“嘶……”

“你们家姜教授好狂妄呀!”

“蒋涿这次出师画展可以称之为史无前例了,而且有很多娱乐圈名人观展,搞得跟时尚大秀似的,还开了全网直播,在你家姜教授眼里,这叫‘不过尔尔’?”

闻遥意画室。

黎瑭坐在巨大的画架前,正在修改前段时间被老师提了意见的画。

师姐时絮在她耳畔碎碎念,“展厅还没看到,就定时间?”

“嗯,就定在我婚后。”黎瑭手持画笔,一心两用的回答师姐的话。

“展厅究竟在哪儿?”

黎瑭托腮,颜料差点杵到眼皮上,她认真思考,“在经月台附近怎么样?”

姜令词跟她提过这个地点。

不过她还在考虑。

“???”

“哪儿?”

“经月台?那可是陵城中心区的中心区,已经不能用寸土寸金来形容,而是寸土寸亿都不夸张,哪有办展的地儿。”

左邻国家博物馆,右邻从古至今最贵风水最好的经月巷,皆是当年王公贵族居住过的府邸,而经月台刚好介于两者之间。

黎瑭的画风结合了西式的华美大胆又融合了中式独有的神秘复古,而且参与画展的主画大部份都是以姜令词为创作原型。

风雅兰花、圣洁天神、华美红蝶、高悬圆月、神秘甲骨文等元素,选择经月台这个地点,是非常契合的。

但是问题来了。

经月台哪有什么艺术展厅?!

总不能在国家博物馆办吧?

黎瑭睨了她一眼:“师姐你真敢想。”

时絮:“……”

“是你给了我自信。”

“要不然在哪儿?”

黎瑭学着姜令词的语调,轻描淡写地说:“原地建。”

原地建?

沉默几秒。

时絮幽幽地说:“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既然陵城没有适合黎瑭画展的展馆,那么原地建一个便是,这对于姜令词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事。

姜家有的是地皮。

经月台便是其一。

黎瑭深以为然,起初听到姜令词这样说的时候,她和师姐一模一样的心理活动。

想跟他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所以她强调:“是他们有钱人,我还是要靠哥哥发零花钱的小可怜。”

“你们不是领证了吗,下个月结婚,姜教授的钱不就是你的钱?”

“难不成你们做财产公证了?”

还要做财产公证?

黎瑭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她都不知道这事儿啊。

有一说一,黎瑭兜里是真没几个钱,有钱就花了,存不住一点,所以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要做财产公证。

黎瑭懒洋洋地看着这幅色彩斑斓华美的画作,突然想起了灵感来源,升起捉弄姜令词的心。

小白雀:【姜老师,你完蛋了,你没做财产公证,要分我一半了!】

黎瑭发完之后没当回事,继续修改画作。

她打算修改完后,要再画一幅。

一直到准备离开画廊时,她才再次打开手机。

入目便是言简意赅的回复——

大粉兰:【都是你的。】

都是她的?

小白雀:【为什么?】

大粉兰:【我们是夫妻。】

黎瑭红唇先是翘了一下,然后又缓慢抿平。

说的好像他们一辈子都是夫妻似的。

婚书、礼书、下聘、请期、领证等等该过的全都过了,婚礼也随之而来。

黎瑭坐在大而华美的复古化妆镜前,盛满秋水般的眼眸微微扬起,白色抹胸婚纱倾泻而下,并不是上次那款厚重华美的钉珠宫廷风,而是更优雅的鱼尾款,层层叠叠的裙摆像像华丽的鸟类翎羽,抹胸两侧也似是天使展开翅膀,羽翼蜿蜒而下,中间有一颗海蓝色宝石。

她亦戴着一顶海蓝宝的冠冕,浅浅的蓝色如冰川般幽静神秘,海蓝色是她今天的幸运色。

没想到姜令词真能找到一模一样的色调。

而她像一只矜贵高傲的白孔雀。

真的要结婚了吗?

她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黎瑭望着镜子里映照出来的美艳绝伦的脸蛋,精致如画的细眉轻蹙起,感觉不像她了。

周围乱中有序,大家都在……各种忙碌。

就她闲着。

还是不真实……

黎瑭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旁观者,目睹一场婚礼的电影拍摄过程。

距离婚礼仪式正式开始还有一个小时。

黎瑭等的无趣,她向来没什么耐心,提着裙摆到走廊,这里有个全景落地窗,几乎俯瞰整座私人岛屿,远处海浪翻涌。

她脑子不受控的想,真的有鲸鱼吗?

哎呀哎呀。

婚礼呢。

不能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视线落在近处,花丛中的白孔雀,优雅地走来走去,就是不开屏,十分傲娇。

也有姜令词提过的珍稀兰花。

没有骗她。

除了……鲸鱼。

怎么又想了!!

就在黎瑭小脸纠结地望着窗外时,忽而听到一道清冽雅致的嗓音:“黎小姐。”

黎瑭侧眸望过去。

来人一袭工整熨帖的高定西装,像是从浸透墨香的的水墨画卷走出来的浊世公子,风雅从容。

她记得他。

是姜令词的发小,容怀宴。

“容先生。”

容怀宴原本是来找姜令词的,没想到会撞见黎瑭,恰好……

容怀宴神色自若:“这是新婚贺礼,祝贺你们。”

他身后的秘书将一个精致的礼盒双手奉上。

“我太太临时接到了一幅残缺严重的古画修复任务,无法参加你和阿词的婚礼,让我帮她带一句新婚快乐。”

“谢谢容先生和容太太。”

黎瑭下意识接过,不是很重。

这是……

颜料?

专门送她的呀?

姜令词这个发小也太客气了吧。

人帅老婆美,还专门送她新婚礼物。

容怀宴:“这套颜料是我意外所得,颜色齐全,可用于人体。”

等等,用于哪里?

黎瑭掀开眼皮,震惊地望着这位风雅至极的贵公子。

容怀宴不疾不徐:“上次见你在阿词脸上画过一只蝴蝶,若是用这套颜料来画,或许会更精彩。”

黎瑭:“!!!”

容怀宴温和:“期待你的新作品。”

一直到容怀宴和他的秘书离开,黎瑭才渐渐地反应过来——

容怀宴和容太太真的太会玩了吧!!!

还有专门用于人体的颜料!

精彩,太精彩了。

本来看这对夫妻,一个书香世家贵公子,一个古书画修复师,以为两个人平时日常应该是吟诗作对,赏花赏月,没想到玩这么大啊?

黎瑭捧着颜料,小脸认真想:下次一定要问问这对夫妻愿不愿意请人为他们画一幅双人油画。

她免费!

原本有些恍惚的心情,由于容怀宴这一出送礼,让黎瑭精神振奋了几分。

黎瑭打算去新郎休息室和姜令词聊一下这个人体颜料。

不知道这个时候,姜教授在干嘛?

然而刚走了几步,黎瑭便在雕刻着繁复花纹的柱子旁,看到了长身而立的男人。

姜令词已经换上了礼服,是低调又矜贵的黑色,设计却是华美奢靡的。

白色衬衣的领口别着一枚精致小巧的海蓝宝胸针,与黎瑭身上的这套珠宝是同出一脉。

黎瑭绕过柱子准备喊他时,突然发现他面前还有一个美丽动人的女孩子。

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她下意识停下脚步。

倒不是黎瑭突然大度,而是她不小心听到了那个女孩的话。愣住了——

“阿词,你不是情感冷漠症吗,怎么会突然结婚?”

司明皎没想到这辈子她会来参加姜令词的婚礼。

司家与姜家是世交,若是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两个应该才是未婚夫妻的关系,但是……当年司家在司明皎成年后,与姜家提出联姻,姜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

两位晚辈年龄相仿,家世容貌匹配,又是知根知底。

然而姜令词亲自约见司明皎,如实地告诉她,自己情感冷漠,无法与任何人建立正常的亲密关系,不要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司明皎当时幻想着商业联姻也有先婚后爱,岂料姜令词直接给她泼下一盆冷水。

她根本不敢赌自己的未来与情感障碍的丈夫冷冰冰的度过余生,所以最终她选择了与其他人联姻。

男方虽然没有姜令词品貌优越,在他们圈子里也算得上钻石单身汉。谁知婚后被她发现,养了好几个情人。

而说自己情感冷漠的姜令词,转身却结了婚。

姜令词没有必要和她解释,原本礼貌的微笑也不达眼底:“司小姐,与你无关。”

司明皎回忆起黎瑭的模样,曼妙婀娜,明媚娇艳,与她老公包养的小情人是同一种类型。

突然勾唇冷笑:“没想到你也有被欲·望支配的一天。”

黎瑭听到情感冷漠症的时候惊了一瞬,才发现自己有点不体面,居然偷听人家的秘密。

抱着颜料准备离开时,乍然又听到了这句话。

她眼波微漾,并没有任何停顿,离开了这里。

并未听到后续——

姜令词淡漠冷感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像是质地细腻却冰冷无心的古玉,在司明皎讽刺的眼神下,终于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因为他不允许任何人对黎瑭有诋毁的想法。

姜令词平静地看着她,薄唇轻启:“原因很简单,因为我太太与这世间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黎瑭是他黑白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而这个世界里,黎瑭只有一个。

这厢,黎瑭沿着走廊往新娘化妆间走去。

情感冷漠症。

姜令词居然有情感冷漠症,仔细想想,好像并不奇怪,反而有一种原来如此的豁然感。

因为从她与姜令词初相识的那天起,他就极度的冷静与淡漠,看似端方温润,实则对每个人都是一视同仁的疏离至极,更像是在扮演一个融入他们的人。

他甚至连做a都是冷静的。

她和姜令词本来就始于欲望,那位小姐说的没错。

姜令词对她,本来就是欲望。

但她好像一点都不想听到这些实话。

黎瑭红唇抿起,什么时候,她连实话都听不得了!

讨厌讨厌讨厌!

讨厌这种心情。

乱七八糟。

乱成一团乱麻的心里抽出几缕莫名其妙的失落与害怕。

等姜令词的欲望消弭,她又是一个人了吧。

没人接她回家了。

也没人会管着她。

恰好撞见来找她的伴娘虞苏潼。

虞苏潼一看到黎瑭,眼睛亮了下:“你去哪了,婚礼快要开始了,赶紧重新回去补一下妆。”

“今天你必须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嗯……”

黎瑭懒懒地应了声,“我每一天都是最美的。”

不知道为什么,虞苏潼总觉得黎瑭怎么像是要哭了?

眼尾却干干的。

眼眶也没红。

妆也没花。

看错了?

黎渊站在新娘化妆间门口,一看到黎瑭,狼眸微微眯起:“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啊?”黎瑭一脸迷茫。

“你刚转学被人欺负了,回家就这个表情。”黎渊垂眸看着已经长大的妹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曾经跟他无话不说的妹妹,遇到什么事情,都不愿意再和他分享。

以前黎瑭是个小话唠,连在幼儿园多喝了一瓶酸奶,都要回家和哥哥说半个小时。

从酸奶的口感到和酸奶的过程到哪个小朋友喝着喝着哭了。

很能扯。

黎渊:“姜令词欺负你了?”

黎瑭噎了一下,觉得哥哥这个猜测有点离谱。

漂亮的眸子上扬起,故意逗他:“怎么,他欺负我了,咱们还敢在这个关头逃婚不成。”

这次来的除了姜家那边的亲朋好友外,还有不少黎渊在商场的合作伙伴。

黎渊嗤笑一声:“有什么不敢的。”

“我妹妹想嫁就嫁,不想嫁就不嫁,天塌了还有哥哥撑着。”

说着,他习惯性地伸手想拍拍妹妹的小脑袋。

下一秒。

虞苏潼尖叫:“啊啊啊,黎总手下留发!”

黎瑭果断往后退了好几步,也反应过来:“这个发型做了四个小时!”

差点颈椎病。

顺便拒绝了哥哥的好意,并且老气横秋地教育黎渊:“大黎,你是成年人了,成熟点吧。”

黎渊:“……”

真想把她做了几个小时头发揉散。

让她炸着毛上台。

后来碍于自己颜面也会有损,遗憾放弃这个想法。

毕竟等会黎瑭是要挽着他的手臂上台的。

再见到姜令词,是半小时后,婚礼正式开始。

黎瑭冷静地扮演一个新娘,隔着辉煌灯光,与姜令词对视,发现男人那双淡色眼瞳,亦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无悲无喜,更没有作为新郎的喜悦。

像一尊永远清醒理智,永远遥不可及的神像。

俯瞰这世间的所有热闹与喧嚣。

原来,这一场与婚礼相关的电影,他们都未曾入戏。

莫名其妙,黎瑭松了一口气。

黎渊将妹妹的手交给姜令词。

今日黎渊超级帅,他可不能给妹妹丢脸,站在高台之上,无论容貌还是气场,都不逊色于姜令词,一直没有忘记黎瑭方才在化妆间外落寞的深情,莫名就是觉得与姜令词有关。

不过既然妹妹不愿说,又愿意嫁,黎渊会尊重她的想法,只是眼神凌厉地看着姜令词,“我不是把妹妹交给你。”

“她永远是我的妹妹。”

姜令词接过黎瑭的手,淡定地说:“嗯,我永远是你妹夫。”

黎渊:“……”

黎瑭:“……”

姜令词:“大舅子,你该下台了。”

黎·大舅子·渊无法反驳。

从今天开始,他确实是姜令词名正言顺的大舅子。

多个妹夫,有点烦。

在大舅子嫁妹妹的烦躁心情中,仪式继续。

最后的接吻环节。

漫天蓝色、白色、粉色玫瑰花瓣洒落,姜令词撩起黎瑭的面纱俯身亲吻时,贴着她的唇瓣问:“对婚礼有什么不满?”

随着他说话,原本只是清浅的贴唇吻,变得有些暧昧。

为什么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她的情绪。

黎瑭有点痒,不自觉地启唇:“没有。”

姜令词又问:“没有为什么不笑?”

黎瑭:“你怎么不笑?”

姜令词:“我笑了。”

黎瑭再次望进男人那双眼瞳时,像是被吸进漩涡之中。

就在这时——

台下传来伴郎阮其灼超大的声音:“亲太久了吧!”

“姜哥你是打算破个什么婚礼接吻时间最长的吉尼斯世界纪录吗?”

顷刻间哄堂大笑。

姜令词直起身,将黎瑭怀里快要揉搓烂了的手捧花丢阮其灼。

正对他的嘴。

阮其灼:“……”

啊呸啊呸呸!

贺泠霁闲闲地说:“没记错的话,灼崽集齐四束捧花了吧。”

南韫:“没错。”

阮其灼:“哥哥们,大喜的日子,求你们今天别毒舌。”

容怀宴薄唇噙着笑:“又不是你大喜的日子。”

贺泠霁:“放心,你大喜的日子,我们集体演哑巴。”

阮其灼:“……”

这个世界对他太冷酷。

他也要找个老婆!

他要艳遇、要相亲,还要问问家人有没有娃娃亲!

明天就——

算了,下个月再开始吧。

婚礼结束的夜晚,小岛非常热闹,年纪大的安排私人飞机送出岛,年轻的留下通宵开露天party。

明显是阮其灼安排的。

作为一个正儿八经的纨绔子弟,阮其灼在会玩方面,可以说领先所有兄弟。

他朝着二楼婚房的窗口挥手:“姜哥,洞什么房,下来嗨呀!!!”

还是拿着喇叭,“三缺一。”

黎瑭露出一个小脑袋,朝着下面喊道:“我来!”

阮其灼笑了:“嫂子来更好!让姜哥自己度过洞房之夜,一定相当难忘。”

黎瑭和姜令词的婚房并不是大红色的,亦是海蓝色的,完全贯彻了黎瑭幸运色为主题的婚礼,像是蔚蓝的海洋,又像是最清澈的天空。

黎瑭已经摘下那顶海蓝宝的冠冕,一整天挽起的长发散落下来,成了非常漂亮的大卷,自带慵懒明艳的风情。

站在落地镜前,准备脱礼服时。

腰间多了一双矜贵冷白的长指。

她陡然一僵。

姜令词从她身后抱过来,指尖缓慢拉开了腰间暗藏的细细拉链,磁性好听的嗓音传来:“忘了吗?”

黎瑭不解地反问:“什么?”

视线却落在落地镜映照出他们此时的拥抱,眼波轻颤,缓慢地垂下了眼睫。

“彩排过的。”

“应该我来替你解。”

一下子让黎瑭记忆回到了那个狭窄的试衣间。

当时姜令词还不知道这样繁复的礼服深藏的拉链在哪里,这次倒是一下子便找到了,果然彩排是有用的。

伴随着华丽的鱼尾裙落地。

男人身上的衬衣与西裤也落了地。

黎瑭眼睛有一瞬间的迷蒙,指尖不自觉地撑在落地镜上:“别……等会还要下去。”

她的身体与姜令词的身体太熟悉了。

仅仅是轻轻的一下触碰,便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姜令词掌心贴着她薄薄的小腹,完全复刻当初那日在试衣间的画面,他看向镜子……

还缺了一样。

于是就着这个姿势,半抱起黎瑭往前走。

唔。

好深……

还转了个圈。

黎瑭一瞬间失神,下一秒,便变成了与姜令词面对面。

“干……干嘛?”

却见姜令词带她去了外间放置新婚贺礼的地方,准确的找到容怀宴送的那个礼盒。

薄薄的礼盒打开,里面是一整套的颜料,足足有100种颜色。

某些常用的颜色,还特意分成了好几格。

十分贴心。

当然,更贴心的是,还准备了一只淡青色玉质的画笔。

随时可用。

颜料质感软糯,极好上色。

“和彩排不一样,身上没有画。”姜令词不紧不慢地将画笔放到黎瑭手里,缓慢地闭上眼睛,“画吧。”

他记得在试衣间那天,黎瑭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尤其喜欢他眼尾那只鲜艳的蝴蝶,亲了很多次。

今天她没有亲,是因为没有那只蝴蝶吗?

黎瑭拿着画笔的手悬在半空许久,望着面前这张昳丽俊美的面容,原本失神的瞳孔缓慢聚焦。

姜令词是那种薄情的唇,但是形状又非常漂亮,细看时会让人联想到花瓣,乌黑短发有些潮湿的凌乱,即使没有戴眼睛,也很有斯文败类的调调。

姜令词冰冷、薄情、疏离、高高在上、清醒理智、甚至大概有——情感冷漠症。

但他此时却安静地闭着眼睛,像一张白纸,随便她涂抹上任何颜色与图案。

姜令词坐在沙发上,而黎瑭就着衔接的姿势,坐在他腿上。

他没有催促。

一窗之隔,外面隐约还能听到阮其灼用大喇叭催促他们的声音,但黎瑭满脑子只有姜令词这张脸,这个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

黎瑭终于用画笔去沾了颜料,往后退了退,几乎退出他的身体。

姜令词肌理上覆了一层薄汗,分不清是她的还是他的。

原本黎瑭以为不会太上色,只是画着玩儿而已,但她没想到,容怀宴送的这个颜料简直神了……

完全不受薄汗影响,反而色彩比在颜料盘里更加艳丽。

黎瑭也没有在姜令词脸上画,而是从他锁骨开始往下,路过心口、一直延续到腰腹边缘,画了一只高贵华丽的白孔雀,垂落的大片大片的孔雀翎羽不是单调的白色,而是加了很多色彩,构成一种梦幻而圣洁的画面感。

是没有开屏的。

她今天没有看到小岛上的白孔雀开屏,有些遗憾。

当姜令词让她在他身体上画画时,莫名的,黎瑭脑海中就浮现出了一只白孔雀。

放下笔的下一秒。

姜令词揽着她的后腰重新撞进去。

像是将这只白孔雀撞进她的身体里一般。

“小白雀,新婚快乐。”

第43章 谁教你的

海蓝色的床单上, 白孔雀华丽的翎羽似铺散在上面。

细看才发现,是少女洁白玲珑的身体。

她仰躺的角度,能清晰看到男人从腰腹蔓延而上神圣而华美的白孔雀。

颜料色彩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碰撞交叠而变淡, 反而越发鲜艳的附着在肌肉之上,像是活了一般。

黎瑭眼睛眨都不咋地望着这只似盘缠在男人躯体上的生物, 纤细指尖忍不住悬在上面凌空勾描。

然而下一秒……

兰花突然吐露, 与他腰腹间的孔雀翎羽几乎融成一片。

恰好几滴溅到了她的指节上, 黎瑭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下, 瞳孔微微放大。

恍惚间,黎瑭才想起,姜令词这次居然没有用计生用品。

平时他就算是进去不动都要用小薄片把他们之间堵得严严实实,绝对不出现任何意外, 今天虽然也在最后关头抽离, 但也不符合他行事作风呀。

但她没力气问了,焉哒哒地倒在枕头上。

“不是想24小时坐在我身上画吗,这就累了?”见她这幅模样, 男人似闲谈开口。

姜令词抽出一张纸巾, 没管自己, 反倒先替黎瑭擦干净指节。

有时候黎瑭真羡慕姜令词的记忆力, 他好像记得她以前随口说过的每一句话。

太适合跟人翻旧帐吵架了, 有这个特异功能,谁都吵不赢她。

“累了。”

“手腕酸,腰也酸,不来了, 歇会儿还要下去玩呢。”

外面依旧热闹,人声鼎沸。

黎瑭超爱凑热闹。更何况,今天还是她的热闹。

还惦记着玩, 看样子是没累到极致。

目光落在少女提到出去玩时骤然亮起的眸子,姜令词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并未有继续的打算,即便他还没有完全纾解。

姜令词有洁癖,受不了这样黏糊糊的和黎瑭在床上说话,随意掀了床单,就这么抱着她一块进了浴室。

这里的浴室是全透明的。

一旁从双人洗手台蜿蜒而下白色玫瑰花,里面夹杂着零星的兰花。

是提前做好的花艺,一路蔓延至浴缸边缘。

垂落的水晶灯照下斑驳而梦幻的光影。

黎瑭多看了两眼。

可惜等会得出去玩,不然她一定要用玫瑰精油泡一个香喷喷的玫瑰澡,才不辜负这么浪漫的装备!

他们没有用浴缸,而是用了花洒。

姜令词让黎塘站在他的脚背上,试好了温度,才给她一点点清洗着,两人肌肤相贴,隔着薄薄的一层水膜,能感受到彼此逐渐趋于一致的心跳声。

黎瑭手心覆在姜令词的肩膀上……

混合着白色糖浆的水沿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肌肉往下坠,再次露出白孔雀瑰丽的翎羽,黎瑭潮湿的眼睫低垂,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忽而发现了不对劲,她伸手摩挲了一下翎羽:“咦,这颜料什么做的。”

按理说颜料遇水会融化掉呀,怎么这只白孔雀还这么牢固。

容怀宴之前说用于人体上的颜料,黎瑭以为只是普通的对人体无害的物质构成,没想到……居然还不掉色。

不但不掉色,刚才在薄汗中上色,反而效果更佳。

这款颜料简直是为了夫妻情趣而发明出来的。

哪个小天才研制的?

黎瑭按了点沐浴露涂到他腰腹,再次抹了抹。

努力了半分钟后,她隔着朦胧水雾抬眸:“怎么办,洗不掉了。”

“没关系。”

对于自己身上有这么大面积一只白孔雀,而且极有可能洗不掉这件事,姜令词态度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

等到他们换了衣服下楼,已经凌晨。

深夜的小岛依旧灯火通明,海边还有超级豪华的顶配游艇,岸边玩够了,就上游艇玩,此时阮其灼他们在游艇内玩狼人杀。

本来是打算玩点成年人的牌局,但是阮其灼根本玩不过他们,一拍桌子强烈建议玩点年轻人的游戏!

作为稀有生物——单身狗,阮其灼得到了哥哥的怜悯。

为了报仇,阮其灼一拿到狼牌,根本不管大局,先杀贺泠霁,再杀容怀宴,最后杀南韫,报仇之心相当明显。

当然,结局明显,从未赢过。

终于等到了姜令词和黎瑭进来,他立刻起身让位置,“姜哥、嫂子你们终于来了,请上座。”

“我来当法官!”

擦肩而过时,阮其灼眼尖地看到姜令词锁骨上的颜料,趁他不注意,扯了一下。

“哇!”

“哇哇!”

由于是娱乐时间,又是晚上,姜令词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将扣子系到最上面,而是微微松开两颗,锁骨上的颜料若隐若现。

按理说白调并不明显,偏偏阮其灼眼神好,手也快。

姜令词衬衣顷刻间敞开大半,紧贴在优越线条上的画顷刻间展露。

现场氛围瞬间热烈起来,顾不得发牌了,一股脑涌上来欣赏。

“这什么?刚画的?”

“肯定是刚画的!中午姜哥换衣服的时候还没有!”

“谁画的?”

“嫂子吧,嫂子不是画家吗。”

“哇哇哇难怪一直不下来,原来在上面画画!”

“哈哈哈在洞房之夜搞人体艺术,会玩儿真会玩儿,还得是姜哥。”

南韫戏谑道:“要不怎么说是教授呢,是真人面兽心了。”

白孔雀弯下的头颅,恰好贴在姜令词的心脏位置,可不就是兽心。

阮其灼好气,他根本插不上嘴。

一个两个都是天赋派!

转而偷偷摸摸地去找黎瑭,“嫂子,能帮我画一幅吗?”

“画脸上就行,我想要一只白虎!”

游艇也有化妆间,当然有眼线笔。

黎瑭给他在脸上画了一只……兔狲。

因为阮其灼给他的感觉,不像是白虎,反倒像是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实则攻击力拉满的兔狲,尤其是他这头白金色茂盛的头发。

阮其灼不介意,因为这只兔狲也超酷的,而且特别!

他非常能给人情绪价值,把黎瑭大夸特夸,而且拿着手机自拍无数张。

姜令词并没有拦着黎瑭社交(主要是不知道她要去给阮其灼画画),侧眸看向容怀宴:“这颜料洗不掉?”

容怀宴手臂懒散地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把玩着牌,似笑非笑道:“我没说吗,大概忘了。”

“放心,过几天自己就掉了。”

姜令词慢条斯理地重新将衬衣扣子扣上,极淡地应了声。

似乎并没有当一回事。

神秘瑰丽的白孔雀再次消失,容怀宴漫不经心地说:“你太太画技不错。”

容怀宴本就擅长丹青、油画,虽然看着一派温润贵公子的模样,实则极少有能被他看在眼里的画家。

黎瑭是真的很有天赋,虽说只是信手一涂,明眼人便能看出其中灵气。

姜令词听到这话后,拿出手机录音:“你用专业的眼光看,我太太的画技好,还是蒋涿的画技好。”

容怀宴:“蒋涿,谁?”

姜令词微微一笑,关闭录音:“没谁。”

这个答案,黎瑭听到后会更开心。

不过……下一秒,姜令词唇角的笑弧便静止了。

阮其灼得意洋洋地把脸凑到姜令词和容怀宴面前:“帅吧。”

容怀宴淡瞥一眼姜令词面无表情的面庞,突兀地笑了声,“帅。”

“太帅了。”

“看不清楚,过来。”姜令词语调淡淡地对他说。

阮其灼毫无危险意识,满脑子都是得瑟,下一秒,便被姜令词捏住了下巴,然后……

抽出一张湿巾将他额头那只又酷又可爱的兔狲擦的干干净净。

阮其灼:“为什么给我擦了?!”

姜令词睨着他,轻描淡写说:“我太太的画,只能留在我身上。”

被秀了一脸的阮其灼噎住,最后只能弱弱地说了句:“那,你也太过分了!”

姜令词语调凉凉地问:“我向你道歉?”

阮其灼:“……”

倒也不敢接受。

“小独苗,你惹你姜哥干嘛,小心把你丢海里喂鲨鱼,今天可是他的主场。”南韫一边看热闹,一边抿了口酒。

“那你必须当我的代理律师。”阮其灼冷哼了声,默默地跑去角落,擦了又怎样,他拍了一堆照片呢,本来就是为了发朋友圈发微博的。

阮其灼作为一个非常接地气的传媒大佬加富二代,被网友们戏称在“贵圈唯一的人脉”,很喜欢发一些日常,微博粉丝破千万。

黎瑭顺便在化妆间补了个妆才施施然出来,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接在姜令词身边落座:“不玩了吗?”

姜令词捏着她的指尖:“想玩?”

黎瑭:“想!”

姜令词指节敲了敲桌面,云淡风轻地对其他人说:“过来,陪玩。”

阮其灼被喊过来时,小声地和南韫蛐蛐:“我就说姜哥也是妻管严,咱们陵城是不是风水不对,怎么一个两个都妻管严。”

就差没点名道姓地点出商界第一妻管严容公子了。

这场婚礼足足办了七天,其中还出海玩了好几天,将围绕着小岛的这片海域都玩了一个遍。

不管黎瑭想不想看,她还是看到了鲸鱼。

是真的有鲸鱼!

比起她在家那个可爱的小鲸鱼玩偶,现实中的鲸鱼庞大而神秘,尾巴一搅,便能激起大片浪花,视觉效果十分震撼,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在一块。

直到姜令词似漫不经心地说:“一直盯着鲸鱼的尾巴看,喜欢?”

黎瑭没注意到他语调中的意味不明,趴在栏杆上远远望着游走的鲸鱼,以及它上下浮动的尾巴,有些意犹未尽。

“啊,喜欢啊。”

“这么神秘的海洋生物谁不喜欢。”

可惜这里不是潜水区域,不然她真的很想潜水亲手摸一下!加上黎渊也在眼皮子底下,她不敢妄动!

可惜。

原本黎瑭以为姜令词只是随便问问,然而当晚洗完澡——

他们住的是主人舱,观景最好的位置,占据了几乎整面墙壁的观景窗,半弧形状的设计极具空间感,像是住在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

而那张超大的水床,正在“大海”之上。

透明的玻璃墙壁外海浪翻涌。

而姜令词若无其事地掀睫:“站在那里做什么?”

神色淡而沉静,像是沉寂的大海。

“过来。”他说。

少女一袭绸滑的露背睡裙,尚有些潮湿的发丝垂落在腰际,从浴室一出来便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宁静的眼眸,心里有一瞬间的震颤。

不自觉地朝他走来。

直到黎瑭眸光下移,蓦然发现男人冷白矜贵正拿着一个深蓝的鲸鱼形状的小玩具把玩,与他本人的气场格格不入。

她脑子不想胡思乱想,但是这个鲸鱼的形状以及之前姜令词提起过……

真的很难做到不乱想。

少女站在床边指着那只小鲸鱼,磕磕巴巴地问:“这,这是,什么?”

白玉似的小耳朵洇透了红。

姜令词轻轻松松将少女从床边捞上来,“试试就知道了。”

毫无疑问,黎瑭完全没有猜错。

就是一个小玩具!!!

鲸鱼尾巴张开时的弧度,也与大兰花的弧度也一模一样。

又是与白玉扇子不同的触感。

白玉质地硬,而小鲸鱼是软的,好似能泡涨了一般,当鱼尾张开时,似激起层层海浪。

偏生姜令词还问她:“今天看到的海浪大,还是现在的海浪大?”

夜晚原本风平浪静,但不知何时,居然起了风,海浪一波一波地冲击着游艇,幸而游艇是最顶级的配备,随着风浪来回晃动,风浪越大时,晃动的越发厉害,然而自始至终屹立不倒。

黎瑭很难去对比。

只有紧紧地搂抱住男人的脖颈,才会有久违的安全感。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姜令词即将退出时,少女唇间呢喃:“别分开。”

但姜令词还是退出了。

因为没有戴计生用品。

即便已经结婚,无需与婚前那样即便安全期也做好完整的防护,姜令词也没打算让她这么早当妈妈。

黎瑭还小。

她自己还是孩子脾气,需要人宠着哄着捧着甚至要教着,再来一个小的,谁哄谁?

到时候大的和小的一块去飙车……

姜令词觉得自己心脏暂时还没有强大到这种地步。

黎瑭很失落。

此时此刻,她非常想和姜令词毫无阻隔的贴贴。

一直到回到小岛,黎瑭莫名有种回归现实的错乱感,而在海上的这几天,可以抛却一切烦恼。白天许多人陪她玩,晚上姜令词陪她玩,一刻都未曾闲着。

离开小岛那天,姜令词身上画的的白孔雀终于洗掉了,而养在兰花丛里的那只白孔雀,居然开屏了。

彩虹洒在白孔雀一支支闪闪发光的翎羽上,如梦似幻。

黎瑭画完了这幅白孔雀与兰花的画,并且亲自装裱完成,挂在了展厅空置的展柜上方。

环绕着展柜,是一簇簇淡雅出尘的洁白兰花。

位于经月台这座突然拔地而起的超大展馆,通体大部份由蓝色玻璃与钢化结构建筑而成,像是悬浮的几何体,一共三层,最下层的白色建筑像是缎带环绕而上,冰冷的建筑又融合了中式的柔美,在古典传统中式建筑之间,这座超现代艺术的建筑物吸引了无数目光。

但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不但外观新奇而独特,内里更是如此,远远超出了黎瑭对于展馆要求的最高标准。

策展人Russell都直呼,即便他策划了无数国际名画家的画展,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展厅,独一无二的,与画展每一幅作品都极度融合。

“怎么就这么几个人?”时絮走过来,声音压的很低,“再过半小时,老师和老师请的媒体就到了。”

“如果看到画展人这么少,吹都不好吹。”

“我早说应该找几个充场人员,一个二百,二万块就够找100个了,大学生更便宜,一百一个。”

黎瑭这才发现,开展快半小时,居然没来几个人。

她细眉微微蹙起,之前预约人数不是还可以吗?

画的也不难看啊?

怎么会没人呢?

“蒋涿怎么来了?”

“他还举着手机?”

时絮眼眸微微眯起,突然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果然,下一秒。

蒋涿直接将摄像头对准她们,笑逐颜开:“给大家看一下我的画家好朋友黎瑭,今天是她的出师画展。”

“展厅好大呀,说话都有回音了。”

“他在内涵画展人少?”黎瑭幽幽地问自家师姐。

时絮:“……很明显了吧。”

是挺明显的。

但是,网友们就吃这套啊!!!

况且蒋涿还很狗的将摄像头环绕整个展厅转了一圈,寥寥几个人非常明显。

二楼三楼的连廊都没什么人的。

与他上个月举办的需要排队才能进入的出师展形成鲜明对比,而蒋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反差对比!

衬托出他的画展更火,他的画更好。

蒋涿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黎瑭的一幅画上,愣了几秒,才移开。

然后热心地对她说:“要不我发个微博给你宣传一下吧。”

黎瑭考虑要不要找保安直接把他架走。

此时弹幕乱飞——

“这真是与蒋涿同一级别的新人画家吗?好像也不怎么样呀,都没几个人看画展。”

“对比蒋涿当初的画展真是……凄惨,目测不到二十个人,一多半还是工作人员吧?占了这么大场地有点浪费。”

“有一说一,画家长得挺美,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前段时间还挺火的那个小画家吗?”

“黎瑭?!”

“糖浆CP?”

“火过一阵,后来因为是素人,又很低调,没被拍到过,就没人提了。”

“她老师不是闻遥意吗,与竹微凤号称画坛双子星,怎么关门弟子的出师展差别这么大?”

“……估计画技太差了吧,留不住人。”

蒋涿看着弹幕上的风向跟他预料中的一样,镜头没有照到的地方,他唇角扬起。

忽而视线一顿,陡然僵住。

不但蒋涿僵住,就连黎瑭和时絮都愣住了。

透过玻璃墙,能清晰看到外面一辆接着一辆的豪车停下。

上次黎瑭看到这个场面,还是姜令词下聘的时候。

不同的是,上次车牌号都是连号而且每辆车都是同款同色,而今天,虽是豪车,但颜色品牌款式车牌等等各不相同。

显然并不是一起来的。

而是无意间凑到了一起。

展厅建筑物外是一个特别大的圆形停车场,当时建的时候,黎瑭还在想,哪里会有这么多车同时来看展。

在几个人愣神的时候,展厅大门从外面被推开,恰好蒋涿的直播摄像头还对准门口——

一看到第一位进来的人,蒋涿原本只有区区几千人的直播间直接炸了。

北城名流之首商界佛子谢砚礼?!这位行事向来低调,今个儿居然公开现身一个新人画家的画展!

商界第一贵公子容怀宴。

连深城那位贺姓大人物都来了?!

我敲。

黎渊怎么也出现了,这位不是常居国外吗,最近也要将商业版图拓展回国内了吗?

网上传疯了。

妈呀,这到底是谁的画展?

为什么来了这么多大佬?

是参加画展,还是大佬聚会?

蒋涿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关掉了直播。

黎瑭看着这些熟悉又不熟悉的画展来客,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一抹错愕,幸好时絮激动地掐她手臂,她才逐渐冷静下来。

作为主人,无论来的是谁,她都要保持冷静。

今天是她的画展。

她并没有什么资格邀请这些人来看展,她哥哥与国内这些大佬也并未有什么交情,那么是谁请的,显而易见。

随着这群大佬的到来,一下子让原本空旷寂寥的画展热闹又高级起来,闻遥意与交好的媒体朋友们紧随其后过来时,还以为走错了门。

完全不像是一个画展该有的逼格。

更像是一个以画展为主题的名流晚宴。

黎瑭这场出师画展,在今天,注定要霸占所有新闻板块的头版头条与微博热搜。

姜令词反而姗姗来迟,

黎瑭望着不疾不徐朝她走来的姜令词。

男人一袭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有种斯文败类的调调。

“为什么请他们来?”

她以为姜令词恨不得认识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此时此刻,完全颠覆了黎瑭对他的认知。

姜令词并不觉得自己被黎瑭画在画上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反而正大光明地邀请好友们来捧场。

无论有意无意,完全拉高了这场新人画展的格调。

“我太太画技出众,能看到这次的画展,是他们的荣幸。”姜令词说得云淡风轻。

不像是在哄她,反倒在说的是寻常无比的大实话。

黎瑭差点就信了。

下一秒真信了。

那位北城大佬谢砚礼想以三千万高价买下她那幅白孔雀与兰花图,并且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当然,价格也等于评价。

而且谢砚礼擅长油画,并不是为了卖姜令词的面子,而是完全说中了黎瑭当时创作的理念,色彩构图原因等等。

黎瑭:“!!!”

看谢砚礼的眼神,宛如看自己的伯乐,刚准备答应。

却听姜令词云淡风轻地开口:“这些画,都有买家了。”

画家本人:“啊?”

“我怎么不知道?”

闻遥意此时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场所有的画,除了预留的几幅非卖品外,其他的早在办展前,已经有了买家。”

“所以本次画展,也仅是展出而已。”

老师确实全权负责她画的买卖,黎瑭十分歉意地看向谢砚礼,“谢总真抱歉。”

“听说你已婚,要不……下次有机会,我为你和你太太画一幅双人人像画,我最擅长了!”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谢总长这么标志,谢太太一定更标志。

这两位当模特真是赚到了!

她心里窃喜,表情十分正经:“为了感谢您的赏识之恩,一千万都不要,我免费。”

谢砚礼视线略过黎瑭那些以姜令词为创作灵感的画,以及姜令词此时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深了好几个度眸色。

他长指把玩着黑色佛珠,从善如流地应下:“有劳姜太太。”

黎瑭:“不劳不劳!”

内心:YES!!!!

这位真无愧于商界佛子的美誉……

太通情达理了吧。

闻遥意带黎瑭去参加媒体采访,正式宣布关门弟子出师。

而姜令词与谢砚礼站《垂悯》与《和解》这两幅画前。

其他人可能尚未看出来,但谢砚礼随意扫过几幅画便知:“这场画展,大部份的画都是以你为创作灵感。”

姜令词淡淡地应了声。

谢砚礼薄唇轻勾起:“其他画我大概都能猜到理念与构思,不过那幅孔雀与兰花……”

“我很好奇,兰花为什么是粉色的?”

“按照色彩搭配来说,再浅一点白调会更好。”

谢砚礼甚至能通过画,看出黎瑭有绝对色感,毕竟他也有。

绝对色感的人,在任何地方出错,都不可能在色彩上出错。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画家刻意调成了这个趋向于玫瑰粉的色调。

姜令词:“谢总,你太太知道你好奇心这么重吗?”

谢砚礼:“探讨艺术,这么令你难以启齿。”

姜令词:“这是……夫妻情趣。”

“你没有吗?”

谢砚礼沉吟几秒:“算……有。”

……傍晚。

画展圆满结束,黎瑭看着重新恢复空荡寂寥的展厅——

时絮说,她的这场画展,简直像一场奇迹。

短短的时间内,她的天赋成为累赘,再也画不出一幅有灵性的人物作品开始,画展对她而言成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而今日,站在这个令人震撼的展馆内,无数名流为她的出师画展捧场,画展还没开始,就被神秘买家购下所有作品。

确实。

是奇迹。

好像自从遇见姜令词开始,她的世界一直充满奇迹。

一切不可能的事情,在他面前,都成了可能。

可是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她的。

曾经她拥有最温暖的家,有相爱的、爱她和哥哥的父母,不缺钱不缺爱,然而这个童话般的家却在一夜之间崩塌。

黎瑭完全不敢陷进这场以‘奇迹’为名的美梦中。

因为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会是她更承受不起的。

与极致完美的人体和解了。

画展办了,梦想实现了。

事业一下子进入巅峰期。

她得到的太多了,如果再多一点,老天一定会把她所有宝贝的东西,全都收走的。

瞧。

婚礼上不是给她预警了吗。

情感冷漠症。

灯光映照下,少女纤薄的身体站的很直,像是一只高傲的,永远不会弯腰的小树苗,站在偌大的画框下。

这幅《蝶化》也被神秘买家预定。

但是黎瑭并不想卖。

黎瑭望着这张全场最巨大的、最显眼的、最色彩斑斓的《蝶化》。

男人淡泊如玉的面容之上浮现着一道道的赤红色的蝴蝶纹样,像是一个密密麻麻的面具,封藏住了他真正的模样,更像是被蝶妖附身的神明,一妖一神争抢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而蝶妖即将获得胜利。

黎瑭以姜令词为创作灵感,整整画了32幅画,几乎每一幅的人物都是如圣洁的神明,或挣扎或垂悯或冷漠,唯独这一幅,是具有七情六欲,五官也最贴近于他本人的。

几乎熟悉的人,一眼便能认出。

画的就是姜令词。

偏生,也就是这一幅,情绪表达最不似他,

因为,真正的姜令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黎瑭凝望着这幅画时,呼吸间传来一阵熟悉的冷调梅香,在微凉的空气中,倾略性极强地霸占了所有呼吸。

就如同姜令词这个人一样。

黎瑭没有看他,姜令词也没打扰她,两人静静地欣赏了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黎瑭终于缓慢地开口:“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然而——”

“我最满意的画作,都绘不出你的三分风采。”

姜令词垂眸看她,黎瑭这张什么事情都放在脸上的漂亮脸蛋,第一次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样情绪。

下一秒。

她转身,对上了姜令词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清透淡眸,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离婚吧。”

姜令词眼神一瞬间沉暗。

在他开口之前,黎瑭快速地说:“我一直都在利用你,从绛云镇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在密谋策划,炮友、当助理、同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灵感、顺利办画展出师,现在画展也办完了,我们快点离婚!”

姜令词没着急开口,而是将她抵在这幅《蝶化》的画框边缘……

黎瑭躲闪时,不小心撞到画框,偌大的画框顷刻间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幸而这幅画太大,装裱时用的是特殊材质而非玻璃。

倒地时只发出沉重的声响。

落地声与黎瑭陡然乱了一拍的心跳重叠,面对步步紧逼的男人,她再次脚下一滑,直接坐在了倒地的画上。

恰好是画中男人的腰腹处。

黎瑭还没来得及站起。

下一秒。

姜令词慢条斯理地将黎瑭按在这幅巨大的画上,语调危险而冷漠:“姜太太,利用完了就抛弃,谁教你的。”

第44章 “夜不归宿”

“没人教我, 我自始至终就是这么一个恶毒的坏女人!”

黎瑭仰着脖颈,一口咬定自己就是利用他,“如果不是和你身体碰撞令我充满灵感, 我才不会大费周章地和你睡觉呢。”

望着男人越来越冷的眸光,黎瑭咽了咽口水, 事已至此, 她没有退路了。

少女桃花眼在男人身上轻佻地落下, 隔着他身上薄薄的衬衣与西装布料一一扫过, 最终重新落那张无可挑剔的俊美面庞,连真带假,连讽带刺,继续输出:“说起来, 你还要感谢自己拥有这张漂亮脸蛋和这副完美的躯体, 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在人群里选中你。”

“当然,你也没吃太多亏吧, 本小姐肤白貌美, 身娇体软, 总之大家好聚好散!”

但凡有点自尊心的男人肯定受不了这样的欺骗与利用。

黎瑭觉得按照姜令词看似温和端方实则淡泊高傲的性格, 明天就会跟她去领离婚证。

(今天不去, 是因为民政局关门了QAQ

说这些话的时候,黎瑭手心往后,撑在画上,指尖不自觉攥紧画框边缘, 并没有看起来这么勇敢。

内心紧张死了!

隔着薄薄的镜片,对上的是一双俯瞰她的双眸。

平静的,没有温度的, 也是一如既往的淡然。

也是令她心惊胆战的。

“说完了吗?”

男人不急不慢地将西装外套丢到一旁的展柜上。

《蝶化》的展览区域与白孔雀兰花那幅很近,画框倒地的时,恰好在两者之间,黎瑭躺在画上,仰头能看到不远处的那一簇簇珍稀的兰花。

这些兰花都是从小岛空运而来的。

此时花叶被姜令词的西服压弯了大片。

花叶狼狈弯曲。

甚至还有兰花瓣飘落。

少女情不自禁地蜷缩起双腿,往后倒退,声音还透着几分颤:“还、还差一点,那什么,我们要不找个正经地方,聊一下离、离婚的事。”

黎瑭今天穿了一条墨绿色绸缎长裙,裙摆很长,露背设计,此时同样狼狈地铺散在画上,露出伶仃细瘦的脚腕,被男人的掌心圈住。

轻轻一拉。

她重新坐到了画中人的胯间。

明明画面是冰凉的质地,黎瑭总觉得相贴之处无端地发烫。

与此同时,姜令词长腿屈起,半跪在她面前,漂亮的脖颈,如兰叶一般纤细羸弱,男人冰凉的指腹沿着细颈往上游走:

“怕成这样?”

“心虚?”

刚刚还觉得肌肤发烫的少女倏然打了个哆嗦,一双潋滟眸子如水波轻荡,不愿与他对视,目光微垂,假装自然地落在他眼尾那颗小红痣,倔强地回答:“我们恶毒的女人从不会心虚,你别给我加戏。”

“行。”

姜令词落下言简意赅的一句,没等黎瑭放松警惕,随即突然倾身吻住她,薄凉的唇逐渐发烫,吮·含住少女湿软饱胀的舌尖,亲的又深又重。

“你亲我干嘛?我们现在是感情破裂在谈离婚分家产的未来前夫前妻,不能亲……”黎瑭被他两条手臂锢住,动弹不得,好不容易才偏开脑袋,气喘吁吁地说。

“我试试。”姜令词又循着她的唇齿深·舔了进去。

半晌,黎瑭艰难地溢出三个字:“试什么?”

“姜太太这么恶毒,会不会把我毒死。”姜令词嗓音浸着寒意,似温润的玉在雪山埋藏了上百年发出来的音质。

“……”

展厅所有灯光都亮着,将这一片天地照的亮若白昼。

黎瑭整个身体被压在那偌大的画中时,一偏头便能看到出自于她之手的人物。

感觉自己仿佛躺在诡谲妖冶、附身于神明灵魂的蝶妖怀中,悬在她面前是尚未被蝶妖附身的、冰冷圣洁的神明。

他们的眼神与身躯融·合、分开、再度融·合。

少女薄薄的眼尾洇出一道迷离的绯红色。

分不清妖是真的还是神是真的。

这一瞬间,黎瑭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要被撑的炸开,浑身溢出薄汗,身体沸腾,心脏鼓噪,像是与身下的画中人越发彻底交·融。

偏偏在这个时候,姜令词突然用他偏淡的声线,落下一句:

“姜太太,

像不像两个我正在……

艹你。”

她很难想象姜令词顶着这样一张光风霁月的脸,说出这种荤话,覆了一层水雾的眸子震惊而无措地睁大:“姜……令、词,你?”

假的吧。

当然是真的——

几分钟后。

少女跪在蝶妖大腿上,向下塌着不盈一握的细腰,身后来自于神明的每一下,都似会撞到画中蝶妖模糊又原始的胯间。

画中人像是突破了画面,与身后人,一同撞进她的身体里。

这个画面过分刺激。

谁能受得了与自己画笔下的人物做这种事情呢。

画家笔下每一个作品,都是不容亵渎的,而现在她被灵感缪斯抱着,强行亵渎了她的作品。

黎瑭也接受不了,下唇受不了的快要被她咬出红色的血珠:“不,不要……”

随即被姜令词强行用指节撬开唇齿:“咬坏了。”

“我自己的嘴想怎么咬就怎么咬……坏了也……”不关你事。

现在就想让姜令词放过她。

黎瑭拽着画框边缘,想要往前爬,然而很快便被拽回去。

雪白的膝盖红了一片,与膝盖下的那张鲜艳夺目、以红为主色调的画作似融于一体。

然而姜令词不会放过她,“两个我一起艹你,会不会更有灵感?”

“今晚回去能画几幅?”

第一次与姜令词身体碰撞,她脑子里没有任何灵感。

全都是白蒙蒙的雾气。

黎瑭躺在潮湿黏腻的画上,墨绿色绸缎长裙凌乱,缓了好久,才艰难地挪到画框边缘,不想让自己还躺在那只蝶妖怀里。

至于姜令词说的话——

还几幅呢。

一幅都画不了!

姜令词衣服甚至都没有任何乱掉,结束后又是衣冠楚楚的姜教授,此时漫不经心地垂眸看她。

黎瑭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刚慢吞吞地撑着画框坐起来。

下一刻,男人神色自若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重新半跪下,再次握住少女漂亮伶仃的脚踝,将一条镶嵌着墨绿色翡翠的脚链,扣在上面。

淡金色的脚链,是双层的设计,其中一层穿着排小巧细密的翡翠珠子,与黎瑭这身墨绿色长裙非常般配。

黎瑭有些迷茫无措,这是什么意思?

却听到姜令词用一如既往清晰沉缓的嗓音说:“恭喜姜太太,画展顺利。”

黎瑭垂眸看着踝骨上多出来的脚链,许久没有回神。

眼睫颤了下,她敛了所有情绪,懒懒地哼了声:“如果你恭喜我离婚快乐,我更开心。”

姜令词顺势将她横抱起来,语调很淡又不容置喙:“不离。”

黎瑭梦中都是姜令词把她压在《蝶化》上,与画中人前后夹击般将她完全禁锢住,以及他最后说的“不离”这两个字、加之为她戴上的脚链,像是一条锁链,锁住她,动弹不得。

她迷迷糊糊地走向锁链尽头——

却是一望无际的黑暗。

公园那个位于假山上的小凉亭里不但是最佳观星台,更重要的是能看到公园大门那条路,黎瑭每一天都会看着一个个跟她玩耍小朋友被亲人接走,而爸爸妈妈永远不会回来接她了。

天好黑,又好冷,整个公园安静地好似只有她一个人。

黎瑭小小的身子能蜷缩在长椅下。

这里会给她一点安全感。

但是她不想走。

宁可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愿意回到亲戚家里,反正在哪里也没人和她说话。

一直流浪的小猫从从假山窜了上来,黄白花色,很小很小,它也钻到长椅下,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了蹭黎瑭的脚踝。

“喵。”

黎瑭先是吓了一跳,对上小猫湿漉漉的眼睛,她没有再害怕,抱住这只跟她一样小只的猫猫。

小猫身上流浪的痕迹很重,年幼的黎瑭也能看出来,这是一只没有家的小流浪:

“小猫猫,你也没有爸爸妈妈吗?”

“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以后我们当好朋友吧。”

黎瑭身上有哥哥偷偷塞给她的钱,不多,但是够小朋友应急,她一直没有动这个钱,因为哥哥说,要在非常严重的时刻才能用这个钱,比如她被欺负了,或者亲戚不给她饭吃,要用这个钱给哥哥打电话,或者要自己买吃的等哥哥接她。

她今天拿来买了两根香肠。

和小猫坐在公园门口,她一根,小猫一根。

猫猫饿了,很严重的时刻!

亲戚会给她饭吃。

会送她去幼儿园。

会给她一个单独的房间睡觉。

但是仅仅如此。

没人跟黎瑭说话,平时把黎瑭当空气一样。

一直到这天,黎瑭带着流浪小猫回来。

舅母冷笑说:“家里养你一个白吃饭的就够多了,不可能再养一个。”

小猫用力地抱着黎瑭,黎瑭也用力地抱着小猫。

但是小孩的力气又有多大呢,幼猫被轻而易举地抱走。

然后黎瑭听到一声猫哀嚎的尖叫。

她下意识地咬住手指。

隐约她听到表舅母和表舅说:“黎渊不会把这个小累赘丢给咱们跑了吧?”

从小众星捧月的小公主,在这一天终于明白,为什么以前那些对她好对她笑夸她的亲戚,一夜之间变了脸色。

因为她是多余的,是吃白饭的,是小累赘。

她跌跌撞撞地跑去看丢小猫的地方。

小猫已经不见了。

黎瑭希望它是自己跑掉了,而不是……死掉了。

漆黑的房间中,蜷缩在床里侧的幼小身影忍不住又咬住手指,小姑娘白白净净的手指,浮现出一个个斑驳红肿的齿痕。

手指好疼呀。

不是可怕的梦。

黎瑭猛的睁开眼,入目是华美而精致的浮雕天花板——是可怕的梦。

过了许久,少女缓慢地眨动着眼睛,缓过了太阳穴一阵接着一阵胀痛,才坐起身。

明亮漂亮的房间,充斥着淡香的真丝被子,以及……

她垂眸,看着白净莹润的手。

干干净净。

这样的美好,又好像梦呀。

到底那个才是梦呢,刚醒来的一瞬间,黎瑭大脑不清醒地想。

“手怎么了?”

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像是穿透梦境,直抵黎瑭的灵魂。

眼前迷雾散开。

“没事,睡懵了。”

黎瑭随口回道,同时循着声音望过去。

斯文端方的男人拿着一本书籍,坐在落地窗旁的单人沙发上,正散漫地翻着。

真装。

来自于黎小文盲一大早看着这种场景的第一反应。

直到她看清了姜令词手里那本花花绿绿的封皮书名——《如何劝回想离婚的妻子》。

边几上还搁着几本:

《婚姻心理学》

《家庭与夫妻关系治疗方案》

《亲密关系沟通》

《听懂另一半》

黎瑭看看姜令词一副研究学术论文的认真神态,再看看那些书名,确定她没认错字。

什么鬼?

黎瑭披着睡袍下床,走向他:“你在看什么!”

“如何劝回想离婚的妻子。”姜令词淡淡地念着书名。

黎瑭:“……我的意思是你闲着没事看这个干嘛。”

“劝回想离婚的妻子。”姜令词还是同样的语调,不咸不淡地说。

今天天气很好,而且是在这样安全的环境里,刚好趁着这个机会,黎瑭决定再次认真地和姜令词谈谈。

少女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年轻矜贵的男人,黑白分明的眼眸真诚地说,“咱们两个有缘无份。”

“不合适当夫妻的。”

姜令词又翻了一页,若无其事地回:“那又怎样。”

黎瑭握住男人的指节直接替他合上书籍,很不理解地问,“我真的只是在利用你,你干嘛非不离婚呢,又不是爱得要死要活。”

姜令词听到这样没心没肺的话,并没有生气,甚至情绪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平静地唤了她一声:“姜太太。”

“不一定非要相爱才要结婚,利用也可以,商业联姻亦是彼此利用,如你所言,你利用我的身体获得灵感,我利用你的身体获得快感,互相利用,也是婚姻稳定的基石。”

“由此可见,我们的婚姻坚若磐石。”

“所以你的离婚诉求不合理,驳回。”

这一套一套的,黎瑭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

她无助地捂住脑袋,“你等等,怎么就坚若磐石?”

“我们明明是摇摇欲坠的婚姻关系!”

姜令词起身让出位置,握住黎瑭的肩膀,让她坐下,随即将那本书放进她手里。

“你说他什么意思?”黎瑭坐在酒吧最热闹的吧台上,对虞苏潼说。

“意思是你没文化多读书吧。”虞苏潼端起一杯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幽幽地叹了口气,“刚结婚没两天,你非要闹着离婚,姜教授没把你囚禁在家里打屁股,已经算够仁慈了。”

“他还不如把我囚禁在家里打屁股,这样我还能举报他家暴,法院判离婚的可能性就更大了。”黎瑭手心托腮,望着迷离斑斓的灯光,也跟着叹了口气。

虞苏潼是知道黎瑭的过去,并且知道她想离婚的真正原因,越是这样才越心疼:“其实你想的不一定会发生啊。”

黎瑭抿了口有些甜的酒,湿润红唇微启:“不一定会发生,但我总想着它某一天会发生……”

像达摩克利斯之剑一直悬在头顶,不知何时就会坠落。

人会疯的。

少女卷翘的眼睫垂落,遮住了眸底一闪而逝的低落。

她很清楚,如果不离的话,会将有姜令词在的地方当作家,会依赖姜令词,会渴望他永远管着他,最终会越陷越深。

而姜令词可以随时抽身离开,而他一动,她便会伤筋动骨,鲜血淋漓。

黎瑭很怕。

她怕失去。

宁可从来不要拥有。

“我觉得姜教授应该不是这种人。”虞苏潼很纠结。

但是吧,相信男人会倒霉。

又不该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一个男人的品德上。

虞苏潼若有所思:如果姜令词是黎瑭的正缘,那谁都拆散不了,如果不是正缘,也走不完一辈子。

所以她没有再劝,反而问:“那你现在怎么办?”

姜令词目前坚定不离,黎瑭真的拿他没有办法。

想离婚,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姜令词觉得她不配当姜太太?这不就主动和她离婚了?

对哦!

姜家名门世家,一定见不得……

黎瑭眸光追随着一位路过的穿孔艺术爱好者。

浑身上下都打了孔,太超前了,酷!!!

姜令词和姜家人肯定接受不了。

闺蜜多年,黎瑭一对着那位穿孔艺术爱好者露出沉思的表情,虞苏潼就觉得不对劲,连忙把手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你冷静一下!”

“这玩意儿超疼的!”

“我去年打过一个舌环,吃东西好艰难,连辣锅的都不敢吃!经常发炎!!忍了一个月,还是让它长死了,那段时间超级难受。”

“我很冷静。”

等穿孔艺术爱好者离开之后,黎瑭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我不打舌钉,我想打一排眉骨钉、一排耳骨钉。”

气姜令词是其中一小部分原因,一大部分是她真的觉得好酷,好有艺术感!

虞苏潼对着黎瑭这张精致美艳的小脸试想了一下,疯狂摇头:“不要不要不要!”

为了让黎瑭打消这个可怕的年头,她大脑快速地转。

几分钟后,她猛地从高脚椅上站起来:“我有主意了!”

“嗯?”

黎瑭正在搜索穿孔艺术,不但有舌钉唇钉眉骨钉、还有脐钉乳钉,身体的大部份部位都可以穿孔!

超酷!

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当然,她目前仅仅是欣赏,还是很怕疼的,转而开始搜一次性的眉骨、耳骨贴。

乍然听到虞苏潼的话,黎瑭无辜地掀起眼皮。

“跟我来。”虞苏潼拉着黎瑭起身。

“等等,我的酒还没喝完。”

“不喝了。”

“事不宜迟。”

今天不给黎瑭一个解决方案,明天她就得看到打了一排眉钉一排耳骨钉的闺蜜。

虞苏潼从不怀疑黎瑭的执行力。

之前她大半夜想要去冰岛看极光,下一秒就订好最近的机票。

虞苏潼的造型工作室。

她把自己的发型师喊来,“给她做个蓝粉白金彩虹挑染。”

黎瑭一脸懵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她什么时候说要染头发了。

“姜家人如果接受不了打各种钉的超前艺术,那么也一定接受不了彩虹发色对吧?”虞苏潼分析说。

黎瑭:“应该吧……”

嘻嘻,这个发色虞苏潼想让黎瑭染很久了,奈何一直没逮到机会。

她当时看到这个发色就觉得超适合黎瑭。

可惜黎瑭已婚,经常见姜家长辈们,让她顶着这么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进入姜家上百年的老宅,实在不妥。

这下有机会了。

“染头发不疼,打钉特别疼,而且你皮肤又薄又嫩,只会更疼,你选哪个?”虞苏潼朝着发型师使了个眼神。

造型师立刻拿出发色示例图给黎瑭看。

“相信我的手艺,绝对不会非主流,加上你这脸蛋,一定超绝超美!”发型师摩拳擦掌。

黎瑭略一沉吟:好像也行……

“这得漂吧,多久?”黎瑭看了眼时间,已经快晚上七点钟了。

发型师:“三到六小时,具体看发质。”

六小时的话,岂不是要凌晨了。

黎瑭瞥一眼外面的天色,在快要十点的时候,给姜令词发语音消息,宣布:“我今晚要夜不归宿!”

大粉兰:【。】

黎瑭看到这个句号,细眉皱了皱,问虞苏潼,“他这又是什么意思?”

虞苏潼:“已阅。”

这么高级的装逼?

她也要!

小白雀:【……】

虞苏潼:“你两个句号表达什么?”

黎瑭:“已阅你的已阅。”

虞苏潼:“……”

黎瑭的发质是难得一见的优越,染出来的发色,比造型示例图中加了滤镜和精修过的颜色更漂亮,简直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非常非常漂亮,非常非常惊艳。

浅浅的蓝调比较多,又挑染的白金与粉调,恰到好处的搭配,令镜子里的黎瑭桃花眸流转时,少了几分秾丽的美艳,多了几分仙女下凡一样的梦幻多情,总之美的不像是我间凡人。

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时更是衬得白的像在发光,这还是天黑了,在灯光下,可想而知,明天在阳光下会是多么漂亮。

披散在身后,像一幅绚丽的油画。

造型师对着她的头发拍了无数张照片,这绝对是他从业以来,做的最精彩的发型:“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颜色了,到时候我再给你调其他色。”

“绝对不会有尴尬期。”

“就她这张脸,哪会有什么尴尬期。”虞苏潼嗤笑了声。

造型师深以为然:“没错。”

皮相与骨相兼具的真正大美人,是不会有尴尬期的。

头发染完了,黎瑭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就不信,顶着这么五颜六色的头发,骨子里古板传统的姜令词还能跟她睡得下去。

先分居。

下一步不就是离婚了。

少女满意地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发梢在半空中卷起漂亮的彩色弧度,她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钟表。

刚好十二点!

黎瑭一边推开造型工作室的大门,一边大声说:“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提前庆祝我单……”身快乐。

还没说完,就对上虞苏潼宛如抽搐一样的眼皮,刚想问她是得了面部神经炎。

下一秒。

顺着她的目光门口。

路灯暗淡的光线下,一辆劳斯莱斯停在路边,车身流畅而锋利,黑色融于黑暗显得十分低调

然而车牌却高调又张扬。

给人一种老子假装低调但你惹不起的高贵感。

车门打开。

姜令词挺拔修长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男人亦是一袭低调的黑色衬衣,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遥遥看着黎瑭。

黎瑭身后便是造型工作室明亮的灯光,完整地照在她身上……以及头发上。

像是一束色彩斑斓的鲜花,闯进了男人的眸底。

姜令词向来风平浪静的眼瞳陡然泛起了波澜。

第45章 衔兰

黎瑭第一反应就是有种被抓包的心虚, 转念一想,不对呀,她现在就是要姜令词不高兴, 要姜令词生气,所以怕什么呢!

于是又理直气壮起来, 不甘示弱地与他对视。

姜令词神色平静地朝她走来。

光影交叠时, 他的容貌更盛, 原本清隽秀逸的眉目此刻显出了几分攻击性的昳丽。

黎瑭浑然不怕。

等他近前时, 还挑衅地拨弄了一下微卷的长发。

灯光下看,越发斑斓、流光溢彩。

生怕姜令词看不清楚。

一缕蓝粉相间的发丝划过男人矜贵修长的指节缝隙,沿着掌心,激起清浅的涟漪。

黎瑭毫无察觉。

“好看吗?”

面对少女骄矜的眼神, 姜令词不紧不慢地握住那一缕发丝, 几秒后松手,轻描淡写地落下五个字:“好看,该走了。”

黎瑭一拳打在棉花上:“……”

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该生气或者质问她吗?

而且她没注意到, 姜令词说的是“该走了”而不是“该回家了”。

“我要夜不归宿!”

黎瑭再次叛逆地宣布, “我都和朋友约好了。”

“是吗。”

姜令词微笑着看向虞苏潼, “是和虞小姐约好的吗?”

妈呀, 小画家的老公气场太强大了, 对视一眼她都怕怕。

黎瑭到底是哪里多长出来的胆子,天天跟这位对着干。

虞小姐对上这双清清透透的眼眸,嘴比脑子快地说:“……也可以爽约。”

黎瑭:“???”

姜令词离开前,淡淡地看向虞苏潼, 偏冷的音质此刻温和有礼:

“感谢虞小姐对我太太的照顾。”

虞苏潼后背发凉:“……”

“不必客气。”

“你们夫妻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

内心:快走快走快走!

姜令词从不虚言。

感谢便是感谢。

于是虞苏潼当晚便接到了经纪人的致电——

国外某超级模特大赛邀请她当嘉宾,为期一个月。

OK来活了。

即便是她的咖位,能进这种top级别的赛事当嘉宾, 也属于异想天开。

想想也知道是来自于哪位大人物的“感谢”礼。

姜令词居然还想赶她走,要不是她,他现在得抱着一个洗澡都有可能“漏水”的老婆睡觉!

算了。

虞苏潼选择原谅。

毕竟……接了这个活儿。

今天的小虞同学,距离成为世界第一名模,又近了一步!

而此时。

接走黎瑭的黑色豪车一路越过他们婚后住的“云阙湾”,径自驶向郊区。

姜令词亲自开车。

黎瑭坐在后排对着手机输出。

宇宙第一小画家:【你居然背刺我!】

世界第一名模:【怎么会!你染这个头发不就是为了气姜教授让他跟你离婚吗,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不白染了?】

黎瑭冷哼了声。

虽然知道虞苏潼是现想的借口,但……说的倒也没错。

姜令词刚才看到她的刹那间,眼神好像有点不对劲,一定是很不高兴,但碍于其他人在场,多年的礼仪教养浸润下,他当然不可能当场发作。

没错。

姜令词一定要等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发作。

头发染了太久,黎瑭也有些累了,倦怠地窝回车椅上。

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男人线条优越且紧绷的下颌线。

没错了,他一定在忍气!

要不然怎么不跟她讲话。

一路上,黎瑭都在心里默默开始打草稿,等会要跟他怎么吵。

姜令词不说话,肯定也在心里打草稿!!!

她绝不能输!

然而等车子停稳,黎瑭信心十足地推开车门,下一秒僵住——

这不是灯火通明的“云阙湾”!!!

入目一片漆黑荒凉,前方还有一个巨大的深坑。

是非常标准的杀人抛尸之处。

不会吧不会吧,玩脱了?!

她这个发色让姜令词这么接受不了?

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准备把她埋坑里?!

少女睁着一双无辜又清澈的眼睛,看向关了车门朝她走来的身影,小心翼翼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陪你夜不归宿。”姜令词俯身,不动声色地将少女被风吹到脸颊上的发丝拨开,语调从容,“在这里待一晚,想必会刺激。”

今晚无星无月,除了车灯的亮光之外,再无其他光线,显得极为阴森恐怖,熟悉了黑暗的眼睛,似乎能看到不远处星星点点的光晕,以及……伫立的石碑。

不会是什么墓地吧?

还有这坑不会也是真准备埋人的吧?!

啊啊啊!!!

她的夜不归宿是酒吧嗨皮,而不是坟头蹦迪!

人的大脑在什么环境下,便会不自觉地开始臆想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

夏季的夜风吹在身上相当舒服,然而黎瑭现在只觉得像阴风阵阵。

下意识抱住姜令词的手臂,一秒认怂:“我有点冷……”

现在只有眼前唯一的活人能带给她安全感。

姜令词似笑非笑地睨着她:“现在室外温度26,不冷。”

“反正我冷。”

“我要回去!”黎瑭拽着姜令词往车厢里拖,“走吧走吧走吧。”

“我也想试试夜不归宿。”姜令词纹丝不动,甚至还打算越过深坑往前面那个石碑走去。

黎瑭恨不得坐下来抱住他的大腿。

幸好,好面子如她还残存一点点大美人的仪态管理,其实心里已经给这位大佬跪下喊救命了。

她完全知道姜令词语中深含之义……

“我再也不夜不归宿了。”

“回去吧。”黎瑭可怜巴巴地说。

姜令词脚步微顿,并未应下,也并未继续往前走。

少女纤细的手臂攀着男人的脖颈,轻咬他的喉结一下,得寸进尺:“老公……”

“回去吧。”

“老公……”

她惯会装可怜,白天还闹着要离婚,一口一个前夫前妻,现在又毫无芥蒂地喊老公撒娇求饶。

能屈能伸的很,但是下次还敢。

身体贴的近了,黎瑭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姜令词好硬。

不确定,再摸一下。

不是?

这种环境都能硬??

下一秒。

姜令词猝然转身,捏住少女精致的下巴,拇指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湿润的红唇,意味不明地说:“什么东西都敢乱摸?”

不是,你什么地方都敢乱硬了,她摸一下又咋了。

她很冤枉地说:“硌到我肚子了,条件反射嘛。”

姜令词淡应了一声,并无再多动作,反而就此转身,回到车上。

黎瑭懵了一瞬?

就要走了?

这么突然的吗?

她连忙紧跟着坐上副驾驶,安全带乖乖系好,“快出发。”

这个破地方大小姐是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姜令词当真从善如流地发动车子,快要驶出这片荒凉之地时……他突然再次停下。

长指揉了揉眉梢,似在考虑什么。

黎瑭心情放松了不到两分钟,又提起心来,“怎么了?”

不会是车坏了吧!!!

这么贵的豪车,这么脆皮的吗?

姜令词轻轻吐息,缓了好几秒才溢出微微低哑的音色:“总是走神,开上马路太危险。”

黎瑭足足反应了两秒,眼睫低垂,慢吞吞地扫向黑色衣摆遮挡的胯间位置,确实……挺让人走神的。

居然还没平复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坐姿的缘故,视觉效果比方才站的要明显。

“要不我开?”她自告奋勇。

姜令词淡淡瞥了她一眼:“酒驾?”

黎瑭终于想起来,她是喝了酒,但那也是五六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而且是度数很低的鸡尾酒,应该没事吧?

不过她也不确定。

但为了行车安全,还是算了……

“那怎么办?”

“你自己弄出来。”黎瑭捂住眼睛,保证道,“我绝对不看。”

下一秒,想起什么,她从置物箱拿出一包纸巾,贴心地放到姜令词膝盖上,又重新捂住眼睛,强调,“真的不会看。”

帮忙是不会帮的。

没见哪家感情破裂即将离异的塑料夫妻,会帮忙干这个。

姜令词完全看穿她的想法。

薄唇掀起凉凉的弧度,泰然自若地坐着。

等了快三十秒,黎瑭都没听到什么动静,终于没忍住,细指分开一点缝隙,打算偷瞄一眼。

然后,便于姜令词那双淡色眼瞳正正对上。

“……”

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姜令词将纸巾放回去,打开车锁说:“我找个安静的环境,大概就平复下来了。”

外面没有任何光源,黑暗中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蹦出来个什么东西。

黎瑭甚至都不敢看车窗外,现在姜令词要把她一个丢在车里,那哪行……

条件反射地拽住男人的尾指,“别下去,我帮你。”

“你手脏。”

在黎瑭硬着头皮准备贡献出她纯洁的小手,耳边传来男人轻描淡写的三个字。

黎瑭:“……”

哪里脏了?!

黎瑭摊开手心,只见雪白指腹边缘染了一点粉色,估计是染头发时不小心碰到了。

半小时后。

少女跪坐在驾驶位座椅下方,纤细的身体蜷缩。幸而豪车内部空间极大,跟上次那个狭窄的跑车不同。

黎瑭累了,脸颊贴在男人膝盖边缘,唇红的很不自然,上面还有湿痕,加上浑身薄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

今天去酒吧,她穿的是亮晶晶的短款吊带裙,钻石链条的肩带勾勒出少女雪白滑腻的肩颈,

最显眼的便是一头灿烂夺目的漂亮发色,随着晃动时,亦会激起漂亮的波澜。

姜令词长指陷进少女的发中,慢条斯理地沿着她的后脑轻揉,像是在替她梳理散乱的发丝,又像是在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