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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天极道院1-41

丁衔笛预约了试炼堂比试,游扶泠本想和她同去,对方披上了她的外袍,打算先走了。

游扶泠:“你衣服呢?”

丁衔笛指了指地上的破布,“请问在下要如何披着破布去上学?”

游扶泠力不足,扔个枕头倒是绰绰有余,丁衔笛精准接住金丝枕,语气软了几分,“你好好休息。”

换作别人,说句谢谢也无妨,不t知为何面对游扶泠,丁衔笛又做不到这么客气。

她离开的时候游扶泠还躺着,纱幔重重,背对着外面的少女不知道丁衔笛回头好几次。

丁衔笛到试炼堂确认的时候座师盯了她半天。

“你是剑修,为何着法修外袍?”

丁衔笛:“外袍损坏,来不及换新的,怕误了预约的时辰,便穿了道侣的外袍。”

她平日身着剑修的蓝白校服,陡然披上法修的黄调外袍也别有风味,边上还有饶有兴趣看过来的弟子。

上回丁衔笛来此围观倦元嘉的挑战,此次预约的是另一种形式的试炼。

和同样报名的弟子随机匹配,点到为止。

试炼堂是天极道院内最热闹的地点。

每天都有无数弟子试炼,一旦参与,排名便可以从天极令中出现。

“这肯定是游扶泠的外袍。”

“几个时辰前我还看闲谈境有人提及在飞舟茶馆遇见她了呢,直奔雅间,或许……”

“还以为炼天宗不同意这门亲事,这二人居然感情如此好!”

“别不是太过激烈,外袍碎了吧?”

“我还真见过丁衔笛外袍碎裂。在修真公寓那会便是,里面绯红一片,华贵至极,定是游扶泠送的。”

“她们宗的门人果真手段不凡。”

“听闻她过了教考,这么迫不及待来试炼堂,别第一关都闯不过去。”

……

道院内成双成对的弟子不在少数,座师反而不是那么热爱谈情说爱,喜欢看这群后辈吵吵嚷嚷。

游扶泠何等修为,还未入道院,便已如雷贯耳。

丁衔笛充耳不闻,待试炼堂的匹配机械石显示出她由隐天司颁发的身份信息,确认完成后弹出通过字样。

丁衔笛朝座师拱手,向前走去。

论修为目前丁衔笛不如游扶泠,识海焕发生机后她重拾了信心,也不畏惧自己将来要面对的未来。

除去日常修炼,试炼堂是最快提升和巩固修为的场所。

丁衔笛没有可以走的偏锋,选择了道院内性价比最高的修炼方法。

试炼堂匹配大厅是一座开凿中空的山洞,顶部阵法流动,墙上还挂着道院的院训。

浮空的屏幕宛如机场的大屏,滚动着院系弟子的姓名和对阵的弟子院系姓名。

试炼堂和年末的五系大比性质一样,可以选择限定所学专业进行匹配。

五系大比不限专业,哪怕是卦修也有和剑修对战的可能。

丁衔笛目前专攻剑道,大师姐提供的《上三関录》是内修的心法,她规划了时间,打算从基础开始。

大厅人来人往,她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场试炼匹配的是同为剑修的弟子,还是个老熟人。

是原著里因为争吵导致原主进了剑冢的那名弟子。

机械的女声不断循环试炼弟子的姓名和对练的洞府,丁衔笛的天极令滴滴作响,眼前浮现出一条动线,指引她前往对战地点。

同一时间,正在执法仙鹤休息处给大师姐铲屎的梅池看不少人匆匆走过。

执法仙鹤的休息处一向安静,偶尔传来啄矿石的声音。

负责照料执法仙鹤的道童很喜欢梅池过来帮忙。

这位剑修师妹天生蛮力,道童要咬牙抬起的矿石,梅池随手拎起就能倒入仙鹤的食槽。

大师姐还在啄身上的羽毛,周围停着的执法仙鹤有的闭眼休息,有的叼着矿石互相打闹。

梅池听到了丁衔笛的名字,走到外面。

她一身味道,路过的弟子纷纷绕着她走,梅池问:“你们说我二师姐什么?”

梅池的特征极好辨认,标志性的发包就是证明之一。

前往试炼堂若是不乘飞舟,必然要经过机械仙鹤的寝居,过这条线的大部分是手头紧的弟子。

炼天宗再穷酸也是三宗之一,几个人倒是挺礼貌的,“梅池师妹晚好,你二师姐在试炼堂比试,精彩得很,我们打算去现场观战。”

试炼堂不限时间,之前也有人连续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创下纪录。

梅池的蛮力在试炼堂并不作数,毕竟那讲究术法,就算是剑修,也需要灵力加持。

哪怕点到为止,负伤也是正常的事。

梅池:“二师姐都不告诉我。”

天已经黑了,她人站在外面,背景却是机械仙鹤的斑斑红眼,看着格外瘆人。

梅池转头看向大师姐,雪白的仙鹤还在啄羽毛,梅池过去抱住对方的脖子,“那我去看二师姐啦。”

雪白的仙鹤啄走梅池身上自己的羽毛,梅池握住她的鸟喙,力气之大连怪仙鹤都招架不住。

梅池:“飞饼你为什么不说话呀,要和我一起看吗?”

“二师姐现在好用功的,早上教考也过啦。”

其他执法仙鹤都以飞饼为首,歪着头看老大被梅池握着不能动弹,默默挪了挪位置。

梅池整个人都挂在大师姐身上,“去吗?”

很快她眼前浮现一行字:「你不是同那位丹修有约?」

梅池:“你说阿祖?她说有事,丹修那边好忙的。”

饵人比浑身都是机械做的仙鹤还重,压在庞然大鸟身上也重量不轻。

飞饼挪了挪位置,依旧摆脱不了梅池沉重的亲昵,「梅池,不要再靠在我身上了,你很重。」

梅池哦了一声,“难怪没有人喜欢我。”

飞饼:「那位丹修不是喜欢你吗?」

梅池:“可师父说我有未婚妻的,阿祖很好,但不是我的未婚妻。”

飞饼:「宗主有说过吗?」

梅池:“她说的时候你都不在,二师姐也不知道。”

飞饼:「那你的未婚妻是谁?」

梅池摇头,“师父只说我的未婚妻特别厉害,是能颠倒黑白的大人物。”

“要我好好把握。”

鸟都觉得梅池被骗了,她甩开梅池握着自己鸟喙的手,叼了一口挂在一边的烧饼,饼渣溅了梅池一脸。

梅池拍了拍身上的饼渣,不高兴地说:“大师姐你怎么这样!”

大师姐示意她快滚去看丁衔笛。

试炼堂的匹配对练每场都会生成回放,需要双方同意才可公开。

丁衔笛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按照试炼的时间限制,起码熬过了一场,也不见任何生成。

梅池和大师姐分别前往试炼堂。

飞饼不需要登记,道院内所有的阵法对它形同虚设。

待梅池排队进入试炼大厅,从人群往里挤的时候,她大师姐已经站在峭壁长出来的树枝上了。

“这才两个时辰,她怎么就从初段升到二段了!这也太快了吧!”

“她是限定了剑修试炼吗?”

“被筑基打败是不是太丢人了?”

……

已经是修真公寓就寝的时辰,试炼堂灯火通明,连座师都在看热闹。

往日试炼堂也有昼夜不歇对练,企图升段的弟子,但从未有丁衔笛这么引人注目的。

浮动的排名按初段到九段排列,即便道院不强求弟子参加试炼,也不乏由排名产生的好胜心。

明菁鲜少与弟子对练,选的都是试炼幻境,也计入总分。

九段之上大多是前几届入院的师兄师姐,这一批弟子大部分卡在三四段。

闲谈境也有人分享升段经验,明确告诉众人,打配合你输一场我赢一场毫无用处,每一场都有监测的天极石。

一场试炼,需真实过招方可获得升段积分。

过招就包含各系的绝学,音修以音对战,法修的阵法也有相应的试炼场,若是不同专业,也有另一套评判资格。

她在人群中遥望的背影很是醒目,不少人瞧见明菁,在丁衔笛名字再次上升的惊呼中议论。

“我就说点星宗没有闲人,精明着呢,这资质。”

“你瞧明菁的眼神,是不是后悔了?丁衔笛再烂也是三宗的人,散修可比不得。”

“丁衔笛到底是资质不同还是和游扶泠双修突飞猛进?”

“这样搞得我也想找个道侣双修了。”

“别提了,我也和道侣双修啊,这不是至关重要的。”

“白天我可瞧见她的剑诀了,一招一式标准得很。剑修系毕业的师兄师姐都不一定能做到如此程度,她们座师满意得很,给的高分。”

……

有人的手搭在明菁的肩上,倦元嘉凑了过来,声音低低,“后悔吗?错失了传说中的天绝。”

她倒是不意外丁衔笛如今良好的涨势,天绝并不是人人皆知的体质,三宗和修真世家即便知晓,不知生辰八字也不一定看得出。

倦元嘉是通过季町的反应推论,明菁是怎么知道的她不清楚。

明菁拿开她的手,“与我何干,我又不需要与人结为道侣又杀妻证道实现飞升。”

她目不斜视,拍掉倦元嘉的手却用了十成力,倦元嘉面不改色,“你的意思是游扶泠想杀妻证道?t”

明菁睨了她一眼,就差在眼里写着你有病了。

倦元嘉看了眼周围,“真是奇怪,怎么不见丁衔笛那柔弱的道侣。”

明菁:“她要回炼天宗。”

她们站在人群边缘,轻声说话看上去关系反而不错。

正好这时候丁衔笛出来,她忆起游扶泠的提议,比起让梅池和祖今夕结为道侣,她宁愿撮合明菁和倦元嘉。

不少人围过来祝贺她,丁衔笛顾不上回应,大喊一声倦元嘉的名字。

倦元嘉循声看去,明菁也下意识望过去,丁衔笛问:“你和明菁什么时候立天道誓约?”

梅池好不容易说服大师姐下来与自己站在一起,闻言咦了一声:“二师姐改行做红娘了吗?”

庞然大鸟叼着烧饼,猩红的双眼扫过排名,似乎想起了万年前有人说了差不多的话。

“我二师姐可喜欢做红娘了,她说若是你们族中长老不同意,她就杀过去,把你绑来同我成婚。”

“大师姐说她成天打打杀杀,不讲礼貌。”

“三师姐和五师姐只在意能不能打赢,四师姐只喜欢炼丹,说要做出把妖族全都放倒的丹药,就不怕你不同意了。”

“你觉得呢?”

仙鹤偏头,站在她身边的梅池却不是昔年雨山道人最小的弟子。

仙鹤也会失落,它又把头偏了回去。

琉光大陆百代更迭,当年的弟子各奔东西,也陨落在各自宗门。

最后剩下的反而是被娄观天戏称外门弟子的妖族少女。

只是后来妖族在琉光大陆销声匿迹,她也无法变成人了。

更鼓响起,又是机械仙鹤夜巡的时间,仙鹤展翅从上空飞走。

梅池看着飞扬的羽毛,走到丁衔笛身边,“二师姐,大师姐最近掉毛好多,她不会快死了吧。”

丁衔笛趁倦元嘉和明菁因她的话被热情的同门围住,迅速拉着梅池跑了。

她从游扶泠那吸食来的灵气经过运转还有富余,只是消耗太大,难免转成了口腹之欲。

丁衔笛决定前往饭堂,她叮嘱梅池:“你现在还小,千万不要太早有道侣。”

梅池不明白,“二师姐,游扶泠对你不好吗?”

这个时辰的公共飞舟不挤,丁衔笛体力用尽,几乎瘫在栏杆上,有气无力道:“很好啊,我就是觉得你太小了。”

梅池:“我就比你小两岁。”

她叹了口气,“看来她就是待你不好。”

“可是你们是天阶道侣,解除不了的。”

还没说完,她们背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怎么没有呢,丁师妹若是有这个想法,我倒是有一计。”

飞舟舱内的帘子掀开,见过一面的音修缓缓走来,梅池还记得飞饼拉了此人一裙摆,正要说话,她二师姐就婉拒了。

“谁说我要解除了,我和游扶泠好着呢。”

第42章 天极道院1-42

这趟飞舟经过修真公寓和饭堂,以公玉璀的背景,专门乘坐公共飞舟的概率极低,丁衔笛不怀疑她的动机,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游扶泠耿耿于怀自己到处勾搭人,嘴上不提,季町都告诉丁衔笛了。

说丁衔笛你若不解释,二师妹很可能朝公玉璀发出战帖。

也不知道炼天宗对游扶泠的定位是什么。

炼天宗弟子不乏泡在试炼堂闯关的,也有好战分子一天到晚和人对练的,声名在外的游扶泠到现在都未曾动手。

法修不像剑修到处惹事,也不像丹修必须配有丹炉。

她们的课业需要场地很大,在丁衔笛看来实操课全在户外,也很容易沾染尘埃。

看游扶泠衣柜的衣服,也看得出她换得很勤快。

不知是不是这个缘故,法修参与对阵的极少。

丁衔笛在天极道院混了几个月,对音修了解不多,也知道公玉家不是好惹的,光冲前几次公玉璀惹出来的话题,都把她的好感败光了。

依然披着法修外袍的丁衔笛问:“公玉小姐这么关心我和阿扇,打的什么主意?”

公玉璀:“三宗和我们本就走得近,多关心关心也不可?”

她相貌清秀,装点却令人深刻。

丁衔笛知道她不会说,点头称是,“那您自便。”

言罢丁衔笛转身勾着梅池的肩膀,问:“你想吃什么?我请客。”

梅池:“二师姐,你有钱了?”

丁衔笛手指敲着栏杆道:“试炼堂排名上升有奖励啊,明天我还来。”

远处夜晚山头朦胧,她的惬意写在脸上,“连赢十场就能获得十万灵石,若是我直接打到九段……”

九段已是试炼堂的顶级,即便是明菁,目前还卡在八段。

像倦元嘉这样懒的,只是偶尔来玩玩,不会拼命,但也比二段强。

身上有家族包袱的人还要顾忌声望和口碑,不会拼尽全力。

从前丁衔笛还有这个顾忌,穿书反而没了束缚,她捏了捏梅池的脸,“不用这么惊讶吧,我们宗门都这么特别了,你二师姐我就算一夜飞升,也不算怪物吧?”

梅池拿走丁衔笛的手,瞧见她虎口的血迹斑斑,吓了一跳,“二师姐,你受伤了?”

“试炼堂还允许咬人的?”

飞舟甲板上的灯光都被风吹得飘摇,丁衔笛咳了一声,似乎要掩饰几分赧然。

梅池之前对自家二师姐的姿色没什么了解,和祖今夕说也不过是我们二师姐像飞饼爱吃的小烧饼,上面点满芝麻,应该挺香的。

丁衔笛:“不是对手咬的。”

她看了眼伤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笑了笑,“也算对手。”

梅池:“游扶泠牙这么硬啊?”

她还是不高兴,“你们都是道侣了为什么还打架,双修是这样的吗?为什么其他人都说很舒服。”

丁衔笛拢了拢外袍,微微颔首,“是很舒服啊,没看你二师姐我直飞二段,厉害吧?”

她靠着栏杆,道院内的飞舟速度很慢,偶尔还有形单影只的真仙鹤驻足。

丁衔笛在原世界很少喜形于色。

她父母对她不错,要求也很严格,她拥有很多,也不能失去。

时间久了,像是戴了层层叠叠的面具,要时刻保持谦卑,又不能显得卑微。

梅池:“厉害。”

“二师姐现在能聚灵气了?”

丁衔笛:“可以了,总不能一直这样,不能毕业岂不是全都白干。”

她迎着风摇头晃脑,发带都飘到了梅池的身上。

饵人看了看上面的铜钱纹,“二师姐,你全身上下都是游扶泠花钱买的吧?”

丁衔笛没有半分自己不配得到的羞愧,点头称是:“都道侣了分什么你我。”

梅池想想也是,“好吧,你这样比以前好看多了。”

飞舟上除了她们和公玉璀,也有其他弟子。

不少人都竖着耳朵听这对师姐妹聊天,也有人打量公玉璀的神色,好奇她看上丁衔笛的理由。

不得不说此刻月下飞舟甲板上的丁衔笛的确有几分姿色,比起剑修的蓝白外袍,她似乎更适合法修系以明黄为主的颜色。

“她这样看上去比之前能看许多。”

“你方才听试炼堂那边消息了?我听说明家有意和倦家联姻,真是奇闻,我还以为她们关系很差。”

“她俩只是有资格继任,八字没一撇的事,又怎么能算家主联姻。”

“那公玉……公玉璀在这呢,你小声些。”

公玉璀和她的道童坐在一起,修真世家本家和分家等级森严,驱策也全凭血脉。

她是这群里人权势最大的,一直注视着丁衔笛的背影,思考计划的胜率,似乎不关心旁人的推测。

丁衔笛和梅池在饭堂渡口下。

道院饭堂和便利店一样二十四小时营业,深夜档口饭菜种类比较少。

梅池看丁衔笛不在意手上的伤,还是在意,“不用涂药吗?”

丁衔笛:“你有药吗?”

她更好奇梅池在剑修系日常切磋留下的伤痕,“师妹,难道饵人的伤口愈合比寻常人快?”

梅池捧着比她脸还大的面盆嗯了一声,“我们的皮肉和普通人不一样。”

丁衔笛:“那你们还是人?”

梅池把最大的蒸包给丁衔笛,点了点头,“是啊,现在都没有妖族了,只剩下修真者和普通的凡人。”

外面的世界什么样丁衔笛只能通过天极令了解,若不是游扶泠不带她走,丁衔笛还挺想出去看看的。

要在道院待上数十年,未免太枯燥了。

一方面她又清楚,如果按照原作发展,她们便是天极道院最后一批弟子。

从此以后,魔族翻海而来,也有部分修真者倒戈,整个琉光陷入黑暗。

凡间血流成河,黑暗得t很。

明菁是绝对的女主,丁衔笛只想摆脱既定的命运,没有任何想要扰乱其他轨迹的想法。

她依然想要离开,天塌了还有女主顶着,等她回到原世界,这里的一切就与她无关了。

“二师姐,那你确定要和游扶泠永远在一起了吗?”

梅池问。

这里的一切包括梅池,也包括她这段时间认识的人。

丁衔笛沉默半晌,梅池误以为她后悔了,“那你应该和刚才那个树杈多聊几句的,问问她怎么解决。”

“树杈是什么?”

梅池放下筷子,瞪大了眼说:“你不觉得她身上挂的东西太多了吗,还有什么宝鉴,头上也是。”

梅池还摁了摁自己的领口,“压襟的都是一块玉牌,比游扶泠还会炫耀。”

丁衔笛哭笑不得:“怎么又和游扶泠扯上关系了?”

她又叹了口气,“不过我确实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了。”

梅池:“若是你能挨下九十九道天雷还活着,那就飞升了,我听说飞升后就没有道侣名分啦。”

丁衔笛:“算了吧,九道我都快死了。”

她说请客,梅池是真的狂点,桌上铺满食物,足见饵人的食量。

丁衔笛好奇地问:“那你见过西海的白鲨吗?”

梅池:“没见过,见到的话我肯定被吃掉了。”

丁衔笛点头,“也是。”

她依然搞不懂点星宗的宗主收徒的标准,随口问:“既然你能从西海过来,那西海里的东西,就不能上岸吗?”

这个时辰的饭堂也有零星吃饭的弟子。

祖今夕同丹修弟子坐在楼上,丹修小测结束,不少人都准备年末的五系大比,都在发牢骚,怕炼不出上品的丹药。

看祖今夕一直望着侧边,循着对方的目光看去,很容易锁定她看的对象。

也只有点星宗的饭桶桌上铺满了。

“那不是点星宗的吗?丁衔笛怎么穿着法修的道袍,差点认不出来了。”

“别说还挺合适,她那铜钱纹太好认了,铜钱不是外面最便宜的么?”

“之前做过乞丐,能有铜钱都不错了吧?”

“老三怎么吃这么多,谁养得起啊,她们是找个饭票一托二?”

说着说着有人噤声,她们的丹修首席还在看她们口中的饭桶老三。

祖今夕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到梅池给丁衔笛形容西海白鲨——

“二师姐,我和你说,那白鲨可臭了!”

“我小时候见过一只,我们是坐船去海里的,一大群出现,眼睛都好可怕。”

“牙肯定好啊,出生起就不刷牙,被它们吃掉肯定很屈辱……”

丁衔笛:“你不是说你没见过吗?”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你上次说你有未婚妻又是怎么回事?这事你之前和我说过吗?”

梅池:“忘了。”

丁衔笛:“所以未婚妻是谁?”

祖今夕脚步一顿,梅池还在吸溜面条,含含糊糊地说:“反正师父说我有。”

丁衔笛:“师父就这说一句?”

梅池:“师父说那个人会踩着祥云和我求亲,是个很厉害的大人物。”

丁衔笛:……

好耳熟的话,师父不会是满嘴跑火车的混账吧。

她余光瞥见走来的祖今夕,也不提醒梅池,问:“那你觉得你未婚妻应该是什么样的?”

梅池:“会给我做好吃的,也能和我玩的。”

丁衔笛心想:没开窍呢,幼儿园不能再多了。

她再看祖今夕一张沉默的脸,终于理解之前同学嫌弃学妹找对象的心情,心想岁数还是差太多了。

游扶泠开的什么破条件,还是让明菁和倦元嘉结为道侣吧,互相折磨都好过梅池一无所知。

梅池发现丁衔笛老看着自己背后,也看见了祖今夕。

她眉开眼笑:“阿祖!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师姐请客,你要不要一起吃啊。”

丁衔笛正想从祖今夕这里套话,天极令忽然滴滴作响,游扶泠似乎现在才醒,发了好几条传讯。

“你在哪?”

“听说你升入二段了,恭喜。”

“还在试炼堂?”

“她们说你和梅池走了。”

“为什么又是梅池?”

……

梅池也听见了,她正拉着祖今夕坐下,力道难以控制,丹修脸都苍白了几分,却没吭声。

她拿走丁衔笛的天极令,大声回复道:“为什么不能是我!二师姐只有我了!”

点星宗三个弟子都不正常,大师姐还在道院打工,梅池之前就心疼丁衔笛被人欺负,这会更是维护。

她也不怕游扶泠在道院位高权重,“你这么介意我不会希望二师姐什么都不管只有你吧?”

祖今夕总觉得这句话在哪听过。

她偏头,楼上的丹修扔过来一卷书册。

祖今夕一看,分明是这些人贿赂机械仙鹤从道院外采买的话本。

连日来梅池都跟着祖今夕上课,和这群丹修打成一片,自然耳濡目染。

这分明是其中一卷嫂子和小姑的对话。

游扶泠的身体素质和修为不匹配,肉身若是当成瓷器比喻,必然是先天不足。

即便她已然辟谷,也摆脱不了长久的嗜睡,更何况是双修过后。

她被梅池戳中了心思,也坦然承认,“她除了我还想要谁?”

丁衔笛揉了揉眉心,似乎被烧到自己身上的提问逗笑了。

他人口中清冷孤绝的天才妒心极强,丁衔笛并不介意,也笃信自己不会爱上她人,游扶泠的在意只会让她们捆得更深。

不过丁衔笛再沉稳也才十七岁,自然有几分因为游扶泠不掩饰地关注产生的特别情谊。

梅池:“你就是巴不得大家都死光了,只剩下我二师姐和你,好方便你操控她!”

祖今夕都惊了。

她神色怪异,发现丁衔笛抱着头很是绝望,“吵什么吵,梅池你最近看的什么东西,掏出来给我看看。”

丁衔笛还不忘扫一眼祖今夕,毫不畏惧对方辈分年纪和修为都高自己一头。

梅池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话本,祖今夕错愕抬头。

发现楼上小阁的窗户都关上了,她的丹修师妹们心虚得溢于言表。

丁衔笛摁着抽搐的眼角,翻了翻写着《鸳鸯艳谱》的书册,居然还是图文版的。

也不是什么双修秘籍,纯粹是话本改良,还有家长里短乡村琐碎,堪比修真界乡村宅斗文学。

修真,乡村,宅斗,丁衔笛感叹了一句:“真能想啊。”

游扶泠不知前因后果,以为丁衔笛在说她,嗤了一声,“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又能怎么样?”

祖今夕未料到表面孤傲的游扶泠是这样的品性,梅池还在嚷嚷:“我就说她是坏女人吧,坏死了。”

丁衔笛没收了梅池的话本,语重心长道:“坏女人怎么了,女人就是要坏才有人喜欢。”

“小师妹你学着点吧,别被坏女人骗得团团转。”

第43章 天极道院1-43

丁衔笛谈起坏女人头头是道,旁听的祖今夕面上不显,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猜测暴露身份的可能性。

只有游扶泠语气强硬:“你开视频。”

丁衔笛装模作样:“什么视频,我们这没有视频。”

梅池:“什么是视频?”

丁衔笛:“就是影灵石那种,你天极令有这个功能?”

这个世界像是进度条细碎的游戏安装包,丁衔笛目前都没加载完天极道院的本。

也不知道是不是服务器有问题,还是搭建服务器的人有问题。

梅池捣鼓了半天天极令,她和丁衔笛半斤八两,最后齐齐看向祖今夕。

心虚的人自然同意借出自己的天极令,最后游扶泠见到了和梅池挨在一起的丁衔笛,问:“为什么你师妹不和祖师姐坐在一起?”

梅池:“你这人管得好多,我二师姐和你结为道侣又不是被抓去蹲大牢,凭什么不能和我坐在一起?”

游扶泠:“你又不是没有道侣。”

梅池:“我是没有啊。”

丁衔笛怕游扶泠又和梅池吵起来,急忙转移话题,“你吃吗?”

天极令投屏出的浮空影像里,游扶泠背景是她的公寓,还有季町派来的道童给她整理行囊。

梅池:“她不是辟谷了吗,是喝露水的仙女了。”

她说话怪腔怪调又怪可爱,祖今夕笑了笑,游扶泠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丁衔笛。

丁衔笛起身:“吃点吧,这个时辰的饭堂也有加餐,大小姐选一样如何?”

看梅池还要跟着去,祖今夕拉了拉梅池的袖摆,“别去。”

梅池坐了回去。

游扶泠这会满意了,问丁衔笛:“什么时候回?”

饭堂的花样挺多,至少梅池很满意,丁衔笛穿书至今,碍于钱包空空,也吃不上特别好t的。

看今日特色是鱼丸馄饨,问游扶泠,“真的不吃吗?”

她手腕挂着祖今夕的天极令,浮空的影像随着步伐移动,游扶泠倒在床边的软榻,盯着丁衔笛看,“吃饱了。”

丁衔笛:“你吃什……”

她似乎明白了游扶泠想说什么,似笑非笑地问:“是我想的意思?”

“来一碗鱼丸馄饨,带走的。”

游扶泠:“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丁衔笛:“尝尝吧,挺好吃的,梅池一个人能吃超大份。”

她并没有游扶泠想象的疲倦,眉眼反而因为赢而艳丽许多。

哪怕此刻还顶着原主普通的皮囊,依然让游扶泠想起从前在棒球场上的丁衔笛。

全场为她喝彩,她坦然接受,仿佛她生来就披满星光。

游扶泠:“你在家也吃这样的?”

她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即便提起原来的世界,也是为了回去而提起,闲聊都显得陌生。

游扶泠无法观测丁衔笛,好不容易等来了机会,又要为了回去做准备,还要离开天极道院。

丁衔笛:“家里看心情。”

道院饭堂打包的吃食也不少,之前梅池总爱带走一份,甚至还有自热火锅。

她想了想和游扶泠一起吃火锅,笑出了声。

游扶泠:“成天笑,笑什么。”

丁衔笛:“笑你仙女啊,梅池也没说错,你和朋友出去吃过饭吗?”

她印象里的游扶泠出门难得,在学校里见上一面更难,也只有不定期的竞赛现场见面。

那种场合大家身着正装,游扶泠的孤高只会更上一层楼,丁衔笛也不会主动和她搭话。

比起丁衔笛的平易近人,游扶泠更像是身居高台,好像星月才是她的朋友。

游扶泠:“我怎么可能没有出去吃过饭。”

丁衔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我问的是朋友。”

她问得也不算刁钻,却踩在游扶泠的警戒线上。

游扶泠声音都冷了几分:“没有朋友。”

丁衔笛勾着打包的竹筒鱼丸馄饨点头,“我就知道。”

不等游扶泠说话,她说:“以后和我去吃。”

她们都在A市长大,丁获不算全方面放养丁衔笛,也不拘着她。

家里又有个一把年纪很挑嘴的老太太,丁衔笛想不到处吃饭都难。

她随口一句,说完丢下一句等会儿回家就把天极令还给祖今夕了。

季町瞧见床边猛坐起的师妹,疑惑地问:“阿扇可还有事?”

窗外繁星点点,道院的夜晚也有机械仙鹤巡游,偶尔传来内置的矿石鹤唳声,游扶泠习惯了这样的夜晚,却无法控制自己异常的心跳。

她摇头说无事,季町方才见她回来便状况不对劲,忆起自己离开飞舟茶馆时撞见的丁衔笛。

又不好问丁衔笛是不是和你双修完就去试炼堂了。

季町清了清嗓子,“你同丁衔笛提过此事了么?”

游扶泠点头,“师姐不必担心我。”

季町:“这是你要同丁衔笛说的。”

游扶泠满脑子还是丁衔笛那句以后,声音也柔了几分,“她知晓。”

季町:“若是你不被宗门事务耽搁,回来刚好赶上年末的五系大比,你的修为实在没什么好比的……”

五系大比除了所学的学科比拼,也有混合比拼,更像是试炼堂的正式比赛。

每年年末一次,比教考的级别更高,排名靠前的弟子可获得道院副首座亲自颁发的金印。

若是得到的金印数多,也可以提早从道院结业。

只是历年来这样的弟子甚少,足以证明金印的难得。

炼天宗不兴这个,游扶泠也不需要金印证明自己对宗门的用处。

游扶泠:“我会在大比前赶回的。”

季町:“担心丁衔笛?她都以这么快的速度从试炼堂晋升二段,有什么好担心的。”

之前季町还认为丁衔笛是扶不起的废柴,担心炼天宗从此还要养一拖二的废物。

没想到被天雷劈开识海的丁衔笛进步突飞猛进,足以证明点星宗也不是那么上不了台面。

但这样的丁衔笛在季町眼里,依然拉低了游扶泠的档次。

“虽在试炼堂混得不错,但她的修为没有提升啊,你溢出的灵力都去了她那里,她还……”

游扶泠:“她会追上我的。”

季町:“何年何月……”

公寓门打开,拎着竹筒的丁衔笛回来了,瞧见季町打了个招呼:“师姐好。”

虽在天极令见过其他弟子上传的影像,季町看见丁衔笛披着的法修外袍依然刺眼,未搭理对方。

丁衔笛也不恼,径直过来,“师姐饿不饿,也吃点?还热乎的鱼丸馄饨,还有小菜呢。”

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是铁律,季町拒绝后带着收拾完行李的道童离开了,室内只剩下游扶泠和丁衔笛。

丁衔笛坐到游扶泠身边,她穿法修的外袍比平日的剑修校服好看许多,游扶泠多看了两眼,丁衔笛就递过木勺凑过来问:“好看?”

竹筒盖打开,热气伴随着食物的香气。

木勺都放到了游扶泠的手上,丁衔笛摆明了希望游扶泠尝尝,“不比咱们老家的差。”

游扶泠:“老家有吗?”

丁衔笛外袍松松垮垮,笑着点头,“有啊。”

“离我们学校一站地铁,”她想了想,“还要再走一公里。”

游扶泠:“你都和谁去?”

丁衔笛:“下次和你去。”

她的回答很是高明,似乎明白游扶泠对自己的探知欲望,回绝都像是另一种勾引。

游扶泠哼了一声,“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我不吃路边小店。”

丁衔笛撑着脸看游扶泠吃,对方小口得和小猫吃饭差不多,可以想象妈妈养大她多操心了。

剑修笑着说:“下次就是下次。”

“谁和你说是路边小店了,说得好像你吃过一样。”

她们一样的年纪,丁衔笛可供回忆的从前比游扶泠多上许多,此刻怀念得尤为明显,还哀叹了一句:

“也不知道是不是再被天雷劈一会儿就能回去了。”

游扶泠:“解除道侣印还有天雷。”

“我疯了我去解除,”丁衔笛就差站起来了,“才结没多久。”

辟谷的元婴期道侣对吃食没什么兴趣,也很给面子地吃了几颗。

丁衔笛不是第一次看她摘下面纱的脸,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多看两眼。

她看得认真,游扶泠吃着不忘说:“我此次离开快则半月,慢则一月,你别给我发现你……”

丁衔笛忽然亲了她一口。

游扶泠错愕地瞪大了眼,脸上的符文都像是烧了起来,过了半晌她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干什么?”

丁衔笛比她还慌,在心里骂自己病得不轻,表面装得云淡风轻:“害羞什么,我们什么事没做过?”

“都是道侣了,亲一口很奇怪吗?”

她像是去偷人都理直气壮的类型,一般人在嘴皮子上无法胜过丁衔笛,还会被她噎上半天。

游扶泠越是吃瘪,丁衔笛越是气焰嚣张。

剑修慢慢靠近游扶泠,眼神打量,勾住对方的肩,“棺啊,我这个人很保守的,从一而终,你懂吗?”

这句话是真话的概率极低,游扶泠心知肚明。

丁衔笛偏偏凑在她耳边,像是煽风点火,又像是故意等她出手,“万一这段时间你在外面有看对眼了的人呢?”

游扶泠的长发很好摸,光下宛如锦缎,丁衔笛手痒,心也痒。

她的道侣表面冷心冷情,里面似乎装了个炮仗,又太脆皮,丁衔笛总怕过火游扶泠又吐血。

这会情难自抑是难免的,丁衔笛借口是道侣印的副作用。

周围矿灯点点,抚摸和说话的呼吸都显得缠绵,游扶泠放于膝上的左手紧握成拳,布料也皱巴巴。

“季师姐同我说,你在炼天宗的时候有长老提出给你议亲。对象不是陨月宗的关门弟子,就是你们宗门的剑修首席。”

丁衔笛知道的远比游扶泠本人知道的还多,也不知道季町到底是怎么说的。

“万一你回去一趟更觉得我拿不出手怎么办?”

“说什么丁衔笛你自己回去吧,我在这里有家有口,太幸……”

游扶泠忍无可忍,木勺连带一口馄饨塞进丁衔笛的嘴。

法修冰凉的手指捏住剑修喋喋不休的脸,强硬迫使对方把口中之物吞回去。

不知是不是被气红了脸的少女倨傲地抬起下巴:“若你再不闭嘴,我要塞进去的就不是木勺了。”

她细瘦的手腕忽被粗糙的手握住。

吞下馄饨的人半搂着她,另一只手抓着游扶泠的手往自个儿怀里放,“好啊,夫人请便。”

第44章 天极道院1-44

游扶泠倒是想,只是她身体脆得令人烦闷,不是狂暴状态或者靠修为压制,寻常人都能欺负她。

丁衔笛都做好t准备了,丢开木勺的人却靠在她肩上,不再有动作。

“真的不来,错过一次,我们下次……”

双修是什么滋味丁衔笛尝过了,和人亲密是什么滋味,丁衔笛也尝过了。

她不怎么去预设如果,对象是游扶泠也不排斥。

这会丁衔笛看怀里的人闭着眼,笑着问:“都过去几个时辰了,还这么累,这以后可怎么办啊?都我来?”

游扶泠眼皮都懒得掀,“双修又不是你来我来的事。”

丁衔笛:“哪有道侣纯双修的,不都附带一些……”

她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思考半天,“运费险?”

游扶泠:“那是什么?”

她不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都是豪门大小姐,丁衔笛尚且有自己活动范围,父母不拘她,想买什么买什么。

游扶泠连买东西都有区间,不过她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

丁衔笛好奇地问:“你之前和我撞衫的衣服谁给你买的?”

游扶泠语调缓缓:“你这么关注我?”

修真公寓灯效比原世界花样还多。

天极道院完全是结合未来科技又有古代遗风的大学,丁衔笛来这里这么久还很有探索兴趣。

游扶泠和她性格不同,她在哪里待着都像是生根发芽,不会想挪出去。

现在她们不是双修状态,不存在靠在一起干点无暇思考其他的那种事。

静谧混着背后窗外的星光,给游扶泠一种她可以和丁衔笛就这么到地老天荒的错觉。

丁衔笛:“你也不想想你是谁,我不关注你还关注谁?”

她说话真心难测,说得太漂亮游扶泠怀疑是假的,说得太无情,游扶泠也怀疑是假的。

“理由呢,”游扶泠手搭在剑修的腰上,手指戳着丁衔笛腰上挂着的天极令,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划过丁衔笛极为敏感的腰腹,“怕我超过你,你父母会责怪你还是责罚你?”

丁衔笛嗤笑一声:“说得好像你记得第三名是谁一样。”

游扶泠:“不记得,男的女的?”

丁衔笛:“一般都是女孩,疼啊,别拧我腰。”

她拿开游扶泠的手,对方还不松手,拉拉扯扯到最后互相拧手指玩。

丁衔笛还顾忌怀里人的脆皮体质,不敢用太大力气。

这更方便游扶泠的得寸进尺,“你还记得是女孩,长得漂亮吗?”

丁衔笛:“反正没我好看。”

她顶着这张脸说话毫无说服力,游扶泠抬眼看她,丁衔笛还挑了挑眉,“我有说错吗?”

“一般撞衫谁丑谁尴尬,你不丑我也不丑……”

她想到学校同学说的话,笑出了声,“也有人说我们背地里偷偷谈恋爱,所以穿一样的衣服。”

眼看游扶泠要从怀里滑下去,丁衔笛又把人往上提了提。

大概是某法修赖得太明显,在试炼堂拼搏一夜的剑修也疲惫不堪,一起倒在床边的软榻。

真大小姐还嫌垫子不够软,催促游扶泠换一个。

游扶泠不搭理她:“你自己换。”

丁衔笛:“你就这点追求?不是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吗?看来季师姐对你也就那样。”

她一句话向来顶游扶泠好几句,喋喋不休本应惹人烦闷,偏偏丁衔笛有消解烦闷的神奇能力。

游扶泠从前对着丁衔笛的竞赛回放反复复盘,在妈妈眼里这不过是她胜负欲的表现,似乎还怕游扶泠输不起,开导多次。

不知道游扶泠在母亲关上门后点开更多视角的回放,企图从丁衔笛身上找出自己缺失的可能性。

她们起点一致,如果方方面面都像物品一样衡量,或许游扶泠的出厂背景还比丁衔笛好上许多。

可她身体不好,即便是一样的电池,也注定比丁衔笛能耗更多,注定性价比低于对方。

就像从前的围棋决赛,游扶泠和丁衔笛下了很久,最后一子因她体力不支倒下成了败局。

那天之后游扶泠又很久没有出现在学校,病床雪白,床头柜的花再斑斓都无法浸染她枯萎的心。

父亲和爷爷奶奶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唯一心疼她的妈妈压力也很大,更心疼游扶泠背负的这一些。

穿书这几年游扶泠也想过很多次,如果她就这么死了,或许妈妈也解脱了。

妈妈大可以再要一个孩子,健康的孩子也好过她这样不健康,价值极低的小孩。

游扶泠:“季师姐是除了妈妈外对我最好的人了。”

她忽然冒出这一句反而让丁衔笛不知所措,丁衔笛低头,游扶泠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直勾勾的。

一般人的柔弱能激起怜爱之心,游扶泠的柔弱却让人不敢染指,仿佛她高于九天。

游扶泠在这个世界修为又这么高,更加重了这样的感觉。

从前好歹在热闹之外,现在更是偏安一隅,爱玩的丁衔笛都不知道怎么带动她。

“那我也只能对她好点了,”丁衔笛重重叹了口气,“不过我对她够好了吧,被捅两次还是这么平和。”

游扶泠看得出丁衔笛的不生气,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肩头:“她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我看看有没有留疤。”

丁衔笛:“我身上全是疤,你又不是没看过。”

她握住游扶泠的手,脸颊贴着对方的手背,熟悉的揶揄卷土重来,“不是说不来吗?你色欲熏心啊。”

游扶泠素日心平气和都忍不住骂她:“你才色欲熏心,反反复复,喜怒无常,还……”

彼此不用确认对方是不是有别人,擅长学习的人在这方面也有竞争心理,每一次都堪比打架。

游扶泠身体不好,落于下风也是常有的事,任劳任怨的反而成了丁衔笛。

她之前期待游扶泠身体好没有私心,这会倒是有了,“你身体脆成这样也不是个事,我们之后还要去神女墓,万一我们在这本书的转折点还没有回去,就需要更多的自保手段。”

游扶泠:“我修为比你高,你不用担心我。”

丁衔笛:“得了吧你修为那是虚高,你当我不知道法修系强的是什么程度的?今天我可在试炼堂还看了法修系对联,阵法对轰,比电视剧特效强多了。”

她说话还带比画,似乎忘了自己和游扶泠靠在一起,“剑修好像没什么特别厉害的,我看座师的剑阵……如果按照特效定级,我看这几个专业里还是法修最厉害。”

她连比带划,说话生动有趣,游扶泠躺在一边看得目不转睛。

从前她梦寐以求的丁衔笛和朋友在一起的瞬间在此刻落地。

我的,我的,我的。

这个人是我的了。

如果不回去的话,她会不会一直是我的?

她看得出神,得不到回应的丁衔笛低头。

榻边立式的矿灯灯罩是蝴蝶纹,灯影恍若蹁跹的蝴蝶,正好印在游扶泠的颈侧,越发衬得写着符咒的脸不似真人,像是什么画卷里飞出来的妖物。

丁衔笛看得不动声色,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若是你……”游扶泠反应过来,没有继续说,看了丁衔笛一眼,倒打一耙:“你忽然凑我这么近作甚?”

“我们这么见外干什么?”丁衔笛还没有彻底摸清游扶泠的个性,这人好照顾也不好照顾,像是最昂贵的猫,毛发都要一天打理好几次。

伺候得殷勤对方觉得你有问题,不殷勤又觉得你的过于冷淡,不把她放在心上,难搞得很。

游扶泠:“怎么不继续说了?”

丁衔笛:“你毫无反馈,我说什么?和你说话还发呆,人家也难过。”

她颜值降级后也自带一股罕见的利落清爽,不难想象即便她位居高位跌落尘泥,也依然不卑不亢。

若是丁衔笛一直这样,游扶泠还会自惭形秽,但她始终记得结为道侣那日自己昏迷时丁衔笛的密语。

似乎……

这个人和她一样心有暗沉,甚至还觉得游扶泠太善良。

只是她后半句的人家拖长长,宛如唱腔,空惹游扶泠鸡皮疙瘩爬满身。

纵然游扶泠对丁衔笛好感不低,依然……破灭得彻底。

她翻了个身,之前的心动荡然无存,心想怎么是这个德性。

丁衔笛不明所以,伸手把人转过来问:“怎么不反驳我,你好歹解释在想什么吧?”

她还能顺着游扶泠的话猜测,“你不会又给我安什么我外面有人的假设吧?”

游扶泠松了一口气,“不是。”

她依然背对着丁衔笛,另一个人不依不饶烦她,“那就是想自己一个人回去把我留在这里?”

游扶泠的心又提t了上来,“怎么可能。”

丁衔笛:“那你转过来和我说。”

游扶泠:“不。”

丁衔笛:“你在家也这样是吗?”

游扶泠:“这是在家吗?”

她想说我在家也没人这么和我说话,忽听丁衔笛说:“现在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她花言巧语太多,游扶泠一瞬的愣神就被人翻了过去,剑修枯黄的发尾扫过游扶泠的娇嫩的颈侧,痒也翻江倒海。“你干什……”

游扶泠话还未说出口,丁衔笛就压在她身上,“阿扇,好累啊。”

“试炼堂很难打,比打游戏段位难多了,修仙还不如上学呢。”

“我宁愿高考三次。”

她声音拖得长长,疲倦和亲昵扑了游扶泠一脸。窗外星光摇曳,深夜的冷风吹起珠帘,声音清脆。

鹤鸣远去,山头也不再传来巨响。

偶尔能听到公寓走廊传来的弟子脚步声,或许是深夜修炼回来,大多听不清声音,模糊成了背景的点缀。

从前游扶泠印象里的丁衔笛格外遥远,即便颁奖典礼相隔一席之位,她们依然没有交谈。

大人的面子成了小孩的束缚,她们的选择也是新的风向。

但这里不一样,哪怕学业依然沉重,她们都比从前自由。

无价的自由,是我能得到的吗?

游扶泠伸手搭在丁衔笛的后背,掌下的躯体肌肤温热,明明隔着衣衫,游扶泠却能清楚分辨丁衔笛的伤痕。

她们忽然离得好近。

原来丁衔笛也有喘不过气的时候。

丁衔笛本以为会得到安慰,没想到听到的是游扶泠不间断的闷笑。

她侧脸,很干脆地咬了一口道侣的耳垂,游扶泠吃痛一声,忽听丁衔笛喊她,“美若天仙在笑什么?”

这四个字嘲得太明显,游扶泠忆起自己似乎还有另一个称呼,“为什么给我取外号?”

丁衔笛:“你先告诉我你在笑什么。”

她也不算很重,压在游扶泠身上也有半边身子倒在床榻,却让游扶泠有了靠近和得到的实感,“笑……”

“笑高考三次,你不会被家里赶出去吗?”

丁衔笛:“那不至于,这年头不兴离家出走,那是我的家,凭什么我要走?”

游扶泠:“那是你家人对你好。”

丁衔笛:“你爸对你不好也不妨碍你是那个家的主人,别把自己当成外人。作为游家人出生,那的一切都是你的。”

她理直气壮得游扶泠无法反驳,过了许久才说:“你家只有你一个。”

丁衔笛:“我不会允许补位出现。”

她们贴得很近很近,丁衔笛凑在游扶泠耳边说:“同理,你出去这段时日,也别搞出什么其他婚约。”

似乎觉得这句话太霸道,丁衔笛补充道:“要找也得天道誓约解除以后。”

耳边痒得异常,被丁衔笛咬一口的触感依然存在,游扶泠微微偏头,眼神落在剑修略微疲倦的眼眸,冷哼一声:“这算什么?吃醋?”

丁衔笛:“我们接受的教育不是这样的吗?铲除异己,包括配偶的第三人。”

游扶泠知道丁衔笛父母也有各自的情人,她笑了一声,“你父母铲除了吗?”

丁衔笛往边上一倒,摊出了个大的形状,哀叹一声,“所以我被铲除了。”

剑修少女发髻凌乱,自制的木头耳饰也落在一边,不知道还以为她们干了什么。

这句自嘲意味深长,丁衔笛也不算难过,片刻后支起身子,“我是认真的。”

“比起缥缈的感情,我更相信彼此利益裹挟的共生关系。”

游扶泠和她对视良久,忽然勾了勾手,丁衔笛不解,歪了歪头。

游扶泠:“过来。”

丁衔笛凑了过来,游扶泠拍了拍她的脸颊,清脆的皮肉声和她的声音相合,在昏暗里带了几分毛骨悚然——

“我不一样,我会连你一起铲除。”

第45章 天极道院1-45

丁衔笛:“我可不会给你铲除我的机会。”

她摁回游扶泠的手,或许是这张床榻实在太硬,口口声声嘲笑游扶泠大小姐做派的人更大小姐,嫌东嫌西不说,还点评游扶泠的枕头不是鹅绒的。

上一刻游扶泠还为这句暗戳戳的保证心神摇曳,下一秒又被丁衔笛的臭毛病气笑了。

“你还挑三拣四,不和我在一起你只能住六人间,还要自己换洗衣服不是么?”

目前道院内靠结为道侣实现环境飞升的人数不少,丁衔笛算是把这条路走到了极致。

傍上的是炼天宗众所周知的天才,无论是吃穿用度还是随行配备的道童,或者梳妆打扮,游扶泠得到的都是最好的。

只是她不喜欢有道童在侧,看上去就没有其他几个世家子弟看上去排场大了。

某种意义上,她也算炼天宗的门面。

丁衔笛当然知道现在炼天宗人对自己的态度,她笑着躲进游扶泠的臂弯。

新世界的道侣是昔年对手,似乎界限也越来越模糊。

丁衔笛笑得惬意,“你换个角度想,哪天你一朝跌落,还有我这样有经验的人陪你一起洗衣服。”

游扶泠捂住她的眼睛:“我不会有那种时候。”

“是,”丁衔笛也庆幸游扶泠没有,“若是你和我一样,恐怕活不下去了。”

游扶泠又不满意了,“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你想啊,你呢……”

丁衔笛从前去什么讲座,或作为第一宣讲仪态从来满分,私下说话氛围一轻松,反而会动手动脚。

这会手指点上某法修二师姐的肩,摩挲对方肩上的炼天宗刺绣,“先天有疾,情绪一激动就晕。你是要飞升的修士,若是没有法宝,没有人护在你身边,不也是随时随地置身险境?”

“你穿过来开局金丹是好事,另一方面,得亏你师父把你捡走,也有能力保护你。”

她手指不安分,戳不开游扶泠肩头的刺绣,游移到对方的锁骨,点在对方柔软的胸前。

游扶泠拍开她的手,却被丁衔笛碰到了最敏感的地方,下意识咬唇,丁衔笛轻笑一声,得寸进尺地问:“我说得不对么?”

游扶泠:“你把我想得太没用了。”

丁衔笛:“那是,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我只是做个假设,我受苦总比你受苦好。”

每个系的外袍都配有可以穿脱的护手,丁衔笛回来的时候便解开了,动作一大袖摆下滑,她的手臂上都是斑斑伤痕。

也不仅仅是原主的陈年疼痛,还有她们结为道侣时丁衔笛被天雷劈开皮肉的痕迹,宛如紫红的冰霜。

游扶泠数次试图提起,又苦涩无比。

即便那隐天司的前辈不提体质,她在那隆隆的天雷下落时也明白了丁衔笛的不同寻常。

不同寻常才是丁衔笛,她说她是恶毒女配,游扶泠从来不信。

女配在自己的人生里也是主角,这个世界修真修心修道,又有什么好分主次的。

不过是气运而已。

游扶泠:“我看你是之前享受太多,喜欢吃苦。”

丁衔笛习惯了彼此头发的长度,撩游扶泠发丝也自然而然,“这话说的,谁喜欢吃苦,我这也算是新奇体验。”

游扶泠嗤了一声,“那你吃吧,我是不会和你一起吃苦的。”

丁衔笛不满意了,“你不应该很感动吗?我都愿意替你受苦。”

游扶泠是对丁衔笛有好感没错,不代表她容易被花言巧语蒙骗,“你这算巧言令色,油嘴滑舌,看来从前没少说给女孩听,难怪这么多人追着你不放。”

熟悉的毛骨悚然感又爬了上来,丁衔笛看游扶泠低头,捧起她的脸问:“你跟踪我啊?”

游扶泠和丁衔笛对视,不掩饰眉梢眼角的讥诮:“我怎么跟踪你,我一年到头没几天在学校。”

“你心虚什么?”

丁衔笛:“我有什么好心虚的,你才应该心虚吧?”

“和我穿一样的衣服,又这么关注我……”

她忆起那日在藏书阁游扶泠那句若是喜欢和后面的改口,迅速转移话题,“喜欢你的人也不少,可惜你不来学校,不然打开柜子,哗啦啦掉出来全是……”

游扶泠:“就像你给明菁寄情信。”

丁衔笛:……

她烦躁地翻了个身,自己翻身也就算了,还抱着游扶泠滚了两圈,幼稚得史无前例,“还提?”

“我冤死了。”

游扶泠很满意此刻丁衔笛的吃瘪,“不是别人眼里的事实?”

丁衔笛:“你是别人?”

游扶泠:“那我是什么人?”

“道侣啊,”丁衔笛知道她想听什么,“结了婚还离不了的老婆,这个世界可没有冷静期,隐天司判结不判离。”

“又不是我申请的天阶道侣誓约,t”游扶泠身上的披帛变成了盖布,里衣也因为翻滚松松垮垮,“是你要求的。”

“后果自负。”

丁衔笛:“是是是,你摊上我了,在这个世界别想和我分开了。”

提到这事丁衔笛倒是想起从古籍上看到的消息,“听说天劫道侣是能彼此感知大致位置的,等你离开我感受感受。”

游扶泠:“怕我偷人?”

丁衔笛沉默了,心想怎么做到一句话让人无话可说的。

过了许久丁衔笛才问:“你妈妈知道你这样吗?乖乖大小姐?”

游扶泠摇头,“她烦心事已经够多了。”

丁衔笛:“你不是说你妈妈不知道你爸有个……”

没谈过恋爱的小孩也早熟,游扶泠从小就敏锐,大人之间的暗潮涌动她一清二楚。

母亲因为什么难过也不需要点破。

在游扶泠看来,年少的感情固然珍贵,却不是普通的结婚能保鲜的。

如果有什么律法能让保证结婚的两个人真正白首不离,绝无二心就好了。

毒誓也好,天谴也罢,违者付出代价天经地义。

如果……当年结婚深情款款宣誓的父亲能死无全尸就更好了。

丁衔笛像是看出了游扶泠在想什么,伸手戳了戳游扶泠紧蹙的眉头,“不提这个了,明日就走?”

游扶泠点头,“你还有需求?”

“听起来我像是索取无度的人渣,你难道就没爽到?”丁衔笛问得也很直白,手指故技重施,却被另一个人的腿夹住了。

游扶泠:“是。”

这个字模棱两可,也不知是回的前半句还是后半句。

丁衔笛抽回手,卷走游扶泠身上的披帛,“我干不动了,要来你来吧。”

她哈欠连天,明显是在试炼堂大战几个时辰累得不行,“你要是需要我就自己动手,不需要咱们就睡,明天我送你。”

游扶泠:“你明天还有早课。”

丁衔笛:“可以让祖今夕给我签到。”

“为什么是祖今夕?”游扶泠忆起天极令看到的画面,深夜饭堂的画面其乐融融,她怎么看怎么碍眼,“你什么时候能把天极令换掉,我说给你换又拒绝我。”

丁衔笛:“你能不能不要见谁就咬。”

她自己都笑了,“她想追求梅池,我要求她给我办点事有问题吗?”

游扶泠:“那我的提议呢,你有放在心上么?”

她的每一句都像是警铃,丁衔笛面不改色地回答:“先撮合明菁和倦元嘉,她们可能性比较大。”

“梅池的身份特殊,还有未婚妻,万一我的宗主师父问起我怎么办。”

她也惯会倒打一耙,“你别以为穿书了就可以乱来啊,现在修仙都自由恋爱了,不许包办婚姻。”

游扶泠嗤了一声,伸手扯了扯丁衔笛敞开的领子,指腹戳在对方的心口,“我们不是包办婚姻?”

上面还有游扶泠咬出的牙印,触感酥麻又疼,丁衔笛的眉毛跳了跳,“所以不要让小妹妹重蹈覆辙。”

游扶泠:“装什么大人,梅池也没有多小,力气还那么大。”

丁衔笛:“对祖今夕好点吧,我怕她被梅池打伤,那是陨月宗首席丹修,金贵得很,赔不起。”

她理由一大堆,对梅池的维护溢于言表。

游扶泠盯着她,丁衔笛还眨眼凑近,“让女主角有个道侣才是最重要的。”

丁衔笛的勾引没什么技巧可言,这门学科没有书面技巧,纯靠好感度积累,就看对方吃不吃。

游扶泠摸清了丁衔笛的动作轨迹,率先捂住丁衔笛的嘴,“你怎么确定明菁会和倦元嘉结天道誓约?修真世家盘根错节,比起你师妹和祖今夕复杂多了。”

丁衔笛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告诉游扶泠一件事。

她眼神飘忽,一看就是心虚,游扶泠松开手,问:“怎么了,难道明菁还有什么特殊能力?”

丁衔笛:“有件事很重要,我……”

游扶泠:“你还会像小说那样爱上明菁?”

丁衔笛忍无可忍,学游扶泠那样捂住对方的唇,“少说两句吧,我就怕这种规避风险还是跌入风险的万一。”

“我说梅池,我的小师妹不是人。”

游扶泠的眉眼忽然舒展开来,拉开丁衔笛的手说:“就这样?”

丁衔笛同她说了西海,提到饵人,又提到白鲨。

游扶泠已经对点星宗有了怪异的认知,却没想到一门三个弟子,老大是鸟,老三是饲料,她问丁衔笛:“那你呢?不会也不是人吧?”

丁衔笛嘶了一声,“别吓我。”

她又卷走了游扶泠身上的长袍,也不知道是演的还是真怕,游扶泠觉得演的成分更高。

游扶泠沉声道:“还是有可能的。”

丁衔笛:“做人已经很不容易,不是人会好到哪里去吗?”

她又滚进了游扶泠的怀抱,这事一回生二回熟,堂堂豪门大小姐毫无包袱,穿书之后成了知名入赘剑修反以为荣,似乎在这个世界没有包袱活得更开心了。

“这个世界不是没有妖族了吗?书上说消失在万年前的碎骨天溪之战。”

怀里躺着一个人总有种沉甸甸的感觉,不算压力,更像是依偎衍出的责任感。

游扶泠穿书几年,浑浑噩噩,好像丁衔笛来了才有在这里生活的实感。

游扶泠:“你大师姐是鸟都没人怀疑她是妖,小师妹是饲料人……”

丁衔笛纠正道:“饵人。”

游扶泠:“不是一个意思?”

丁衔笛:“尊重一点。”

她这话毫无说服力,游扶泠还是改口了,“你的饵人师妹只是饭桶,没人怀疑她是妖。”

这话羞辱意味更强,丁衔笛都听笑了,“什么饭桶,很可爱的。”

游扶泠垂眼,语带不满:“你对她就这么不吝啬赞美?”

丁衔笛贴在游扶泠的心口,忆起从前上学听到的此人病弱的传闻。

耳下的心跳平稳有力,证明了这个世界的游扶泠身体至少表面健康。

她也不知道哪里生出一股心满意足,笃定回答:“我对你更不吝啬,不是美若天仙吗?”

游扶泠:“你这是嘲讽。”

丁衔笛:“那就是美若天仙的棺棺。”

这么晦气的叠字被她喊得波澜起伏,肉麻也要一波三折,狠狠恶心了游扶泠。

她正要把丁衔笛踹下软榻,对方却抱住了她的腰,“老婆不满意吗?那我换个称呼。”

游扶泠僵硬了半晌,“这个世界……没有人喊老婆。”

丁衔笛:“道侣就是老婆,岛外的凡人都喊娘子还是别的?”

她还困在天极道院无法离开,或许目前她们都困在这个表面自由的世界难以挣扎,丁衔笛却擅长苦中作乐,“你挑一个。”

游扶泠当然有想选的,她模棱两可,“不许在人前这么喊我,我要脸。”

丁衔笛哦了一声,“那很抱歉,在下如今容颜粗鄙,恐怕无法成为娘子您的荣耀。”

她说话起调像掐得婉转,像是学过。

这也是游家鄙视丁家的原因,丁衔笛祖上是戏子出身,入赘从商才发迹。

都说成功不论出处,攻讦不论过去,全是口诛笔伐的有力证词。

游扶泠在饭桌上听腻了一套套的说辞,不过是家里长辈技不如人,在项目失败无法挽回的托词,本质是父亲的能力问题。

游扶泠:“我又不是不知道你长什么样?”

丁衔笛顺杆子往上爬:“我长什么样?”

游扶泠这才意识到掉进丁衔笛挖的坑,对方还故作含情脉脉,催促游扶泠回答:“棺啊,怎么不说了?”

游扶泠:“难听死了。”

丁衔笛:“阿扇很好听吗?阿扇姑娘听上去不是我命中注定道侣。”

“我结婚的对象应该是那位名字就给老爸抬棺的美若天仙的……游扶灵才对。”

她句句有重点,游扶泠清楚她在模糊自己提出的要求。

可这和打蛇七寸一样,也是刁钻的投其所好。

游扶泠不怀疑丁衔笛早就算清自己对她感情的利益才会如此。

游扶泠:“说不过你。”

丁衔笛:“我和别人不一样,也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她又担心自己的身份,“你说我不会真的不是人吧?我问过大师姐,她还用鸟嘴抽我,小师妹自己都糊里糊涂,更不知道了。”

游扶泠:“你是妖又怎么样,都是丁衔笛。”

她抽走丁衔笛嫌硬的枕头,陷入柔软的鹅毛,声音被枕头压得沉闷——

“都是天道公证的我的道侣……老婆。”

第46章 天极道院1-46

第二日剑修系早课,倦元嘉找到空位入座发现隔壁坐着的是梅池。

她被丁衔笛坑得天极令消息爆满,全是询问她和明菁哪日成婚的。

上次惨遭战帖导致她进入剑冢惩罚还历历在目,丁t衔笛故技重施居然能奏效!

倦元嘉不知道该赞美丁衔笛祸水东引的本事,还是窃喜自己和明菁真的有几分般配了。

此刻天还未亮,弟子们在矿灯的照耀下依次入座,有人注意到倦元嘉,掀起一阵私语。

倦元嘉不堪其扰,明菁也同样。

她要转身也来不及了,已有人大喊明菁来了。

正准备和梅池打招呼的倦元嘉得到丁衔笛小师妹一句早上好,后面是比这句明菁来了更大声的——

“倦元嘉在此!明师姐不过来坐吗?”

座师还未到,室内热闹非凡,甚至还有人从自己的位置起身看热闹的。

倦元嘉:“……”

绝对是丁衔笛授意的!

身上紫穗极多的剑修眼角抽抽,似乎极力忍耐了,话依然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二师姐呢?”

梅池:“去送她的娘子了。”

她说话向来粗声粗气,毫无旖旎暧昧,有人笑出了声。

倦元嘉:“她早课迟到,我要上报执法仙鹤!”

梅池:“大师姐才不管。”

这才忆起点星宗大师姐管着一群执法仙鹤,倦元嘉你了半天,杵在原地。

明菁:“走开,挡路了。”

五个字道出无尽的嫌弃,周围嘘声四起,梅池哇了一声,“你们还在人前装不熟?”

这会儿连明菁都无话可说了,倦元嘉冷哼一声,低声对明菁说:“定是丁衔笛教梅池的,这人真是缺德。”

和寻常剑修不同,梅池身上还有个单肩斜挎的布包。

上面的补丁还是丁衔笛赠送的铜钱纹布料头,里面装满她的随身小食。

不知是否有人改良过,如今里面的空间无限大,竟然还能掏出一份冒着热气的竹筒饭。

早课本就时辰早,对自己有要求的修士没辟谷也会在早课结束再去饭堂。

梅池本就不是普通人,修炼似乎都修炼到了外表,一般人打不过她。

因为脑回路不同,吵架竟也吵不过她,很容易把自己气死。

饶是明菁为了形象四处经营,也无法在梅池这里讨到好处。

她的沉默和倦元嘉的逾矩耳语更像坐实了她们的关系,梅池还问:“你们时候结为道侣呀,我二师姐说她会和游扶泠一起送贺礼的,那我是不是也要送?”

明菁正要解释,又听倦元嘉问:“送什么,她能有多少钱,不如把上次我送她和游扶泠的双修宝鉴还给我。”

她和明菁对丁衔笛也心怀鬼胎。

天绝本就是传说,她们仗着世家的消息来源蓄意接近,目前还没展开,就已经吃了好几闷棍了。

明菁都来不及阻止,双修宝鉴四个字炸开周围围观弟子大清早昏昏欲睡的脑袋。

“我就说她们是一对吧?”

“看来两家联姻板上钉钉了,那以后不就合并成一家了?”

“都是女子成婚,哪来的子嗣,想什么呢。”

“想来想去还是我们散修最惨了,无门无派,无权无势,道侣都没人看上,果真一切都是内部消化。”

“明师姐那么好,为什么是倦元嘉,若要门当户对,为什么不找公玉家的?”

……

梅池挑事的时候祖今夕的天极令闪烁着,正在渡口的丁衔笛看得满意,对游扶泠说:“倦元嘉喜欢明菁。”

游扶泠:“不是说书上没写吗?”

丁衔笛:“我懂。”

游扶泠:“哦?这么懂?谈过几个?”

季町站在一边叮嘱随行的道童,管理道院进出入的座师核对了名碟,对季町道:“若是在规定时日之前赶不回,还是要提前上报。”

季町:“不会的。”

须发皆白的座师修为极高,季町听说他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只是如今没有飞升的条件,不知怎么地被道院招过来了,还只做这样的闲差。

“外面不太平,早做打算。”

季町和宗门一直有联络,也清楚上月起宗内因何陆续派出的队伍。

妖魔早就是销声匿迹于万年前。

如今琉光九州都有封魔井,凡人朝代更迭,封魔井也成了话本传闻,似乎不可信。

大宗的亲传弟子皆知魔族不是传闻,翻海而来或许也不只是预言,而是它们的确来过。

她也和游扶泠提了此事,冲座师颔首:“多谢关怀。”

要登舟的师妹还在同丁衔笛说话,也不知道丁衔笛说了什么,逗笑了游扶泠。

丁衔笛:“早去早回。”

游扶泠:“我回来你会登顶试炼堂吗?”

丁衔笛诚恳摇头,“做不到。”

即便有了修炼的条件,丁衔笛也清楚这事没这么快,“到四段应该是极限了,你不在,我也没有可以不劳而获转换的灵力,恐怕三段才是常规水平。”

这话说得像是她离不开游扶泠,走近闻言的季町心想这人好生油嘴滑舌。

再看游扶泠被哄得心花怒放,又很无奈。

孤僻的人忽然有了道侣,哪怕能从丁衔笛身上挑出无数个缺点,季町依然笃定没人比丁衔笛契合游扶泠。

丁衔笛:“倒是你,按时吃药,别中途暴走让我惊闻噩耗。”

“天阶道侣不飞升即同生共死,你忘了?”游扶泠睨了丁衔笛一眼,“我死了你也没办法找新人了,我们会一起下地狱。”

季町:……

怎么净说一些不吉利的话。

她上前催促游扶泠启程,“你放心前去,若是师尊回了宗门和你遇上,知会我一声。”

游扶泠颔首,季町又道:“道院的……事。”

她指的也只有丁衔笛,“只要她不惹事,我会看好她的。”

丁衔笛不满道:“什么叫我不惹事,还有比我更勤学好问的人么?”

她知道季町对她的偏见是对游扶泠的护短,并不难过,只是难免过几句嘴瘾:“季师姐不应当无论我干了什么都无条件站在我这边?”

她抢在游扶泠开口前补充:“因为我是阿扇的人。”

季町暗骂:此人简直是先天软饭圣体!就算一直做乞丐恐怕也能去皇宫去讨饭。

游扶泠最爱看丁衔笛耍嘴皮,连季町都看得出她的雀跃,唉了一声,“知道了。”

“不过当然是无事发生最好,你也是,昆仑镜穿梭速度极快,中转落地切记服药,你太容易晕了。”

丁衔笛:“这么好玩?”

游扶泠伸了伸手,一块崭新的天极令出现在她掌心,她递给丁衔笛:“我会同你用天极令联络。”

季町无话可说,这可是最新款的天极令,可见游扶泠私库多庞大,师尊到底给了她多少灵石。

她还是嘴碎:“不如多给几块影灵石和松信。”

丁衔笛不存在拿人手短的谦卑,游扶泠都这么给了她坦然接受,感谢和亲吻毫不避讳,一边的道童都哎呀一声,别开了脸。

游扶泠的推拒聊胜于无,也无法阻止丁衔笛隔着面纱的响亮亲吻。

季町:“世风日下!”

丁衔笛推游扶泠登舟,笑眯眯地说:“季师姐,剑修都不修无情道的世道,能在乎礼义廉耻就不错了,您若是有看对眼的,我也可以牵线。”

她牵线的明菁和倦元嘉人尽皆知,住在地字号公寓的季町室友都在啧啧称奇,明显认定这二人是证据确凿的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