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天极道院1-30
周围哄笑连连,被本门非人大师姐丢下的玄袍少女趴在地上,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今日讲经的座师姓张,除却公共课,还是法修的授课师长。
弟子之间的热闹座师岂会不知,昨日座师堂还提起游扶泠同丁衔笛结为道侣的事。
跨系成婚本不是什么稀罕事,但修为差这么多的就很少见了。
日头上山,清晨的定海峰云海缭绕,各系弟子陆陆续续到场,都惊讶地看着身着隐天司玄袍的丁衔笛。
梅池帮着给丁衔笛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发现她头上还有一根鸟毛,低声问:“二师姐,你和大师姐待一宿呀?”
梅池嗓门大得很,游扶泠跟着季町隐在人群中,看似离得远,目光仍落在丁衔笛身上,听到这句哼了一声。
平日季町忙于宗门事务,对游扶泠的关心一向在吃穿用度上,鲜少和游扶泠深入说几句话。
她一直不明白师妹是如何和丁衔笛看对眼的。
不过刚入道院之时,游扶泠也的确打听过丁衔笛。
后来不了了之,丁衔笛又追求明菁,季町还当热闹看,哪想到会烧到自家身上。
人群中的丁衔笛揉了揉小师妹的头,也无所谓座师的臭骂,只是朝对方拱手一拜以示歉意,并把那三炷极好的香送了回去。
梅池拉着丁衔笛和她一起坐,丁衔笛余光扫到了转身的游扶泠,忆起昨日的承诺,咳了一声:“明日我再和你坐一起。”
“为何?”
梅池眨着眼看着丁衔笛,站在她身边的祖今夕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应当和法修系的……”
早课不允许各系弟子混坐,也有人偷偷换位置,但大部分都掩在后排。
不少人起个大早就是为了抢后面的位置,在面前座师入座,想偷懒都很容易被发现。
丁衔笛:“我去和游扶泠说两句话。”
她一张脸写满困顿,平日灿烂的眼眸都眯着,梅池还想问什么,被祖今夕带走了。
人群依次坐下,好在法修系和剑修系今日的安排是靠在一起的。
丁衔笛看见游扶泠走过去,季町就在喊她了:“你过来。”
丁衔笛指了指自己,对方让了自己的位子,走到前排去了。
边上的剑修还在打哈欠,瞧见丁衔笛比自己还浓重的眼圈,再看坐在另一侧的游扶泠,露出了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
丁衔笛眼皮打架,睁开眼都要用十足的力气,她喊了游扶泠一声,对方不搭理她。
早课的内容七日轮换。
大部分是道祖真经,按照座师的习惯授课,有的正式开始之前座师还会示范一遍。
若是遇见很爱看弟子抓耳挠腮的座师,下面打瞌睡的会少一半,没人希望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抽起来问答。
清晨的冷风吹来,也只能吹开游扶泠面纱的下摆。
“我昨晚……”
丁衔笛见游扶泠不搭理她,压低了声音,微微往她那边凑了凑。
只是偏了一些,游扶泠就往另一边侧:“言而无信者离我远点。”
丁衔笛从小会察言观色,但游扶泠明显不是她平日会接触的类型。
这段时日她顶多知道游扶泠不好说话,表面看静默之时人畜无害,不过以她自述能刀人的经历,纯粹是兔子急了会咬人。
“我这是事出有因,不算言而无信。”
丁衔笛说话带着浓重的困意,清晨日光洒下,侧脸似乎和原世界的脸重合。
游扶泠还是不看她,“你骗我。”
丁衔笛晃了晃脑袋,一句什么转成弯弯绕绕的噢,“和你分开后我回去路上碰见了飞饼。”
“就我宗门大师姐,她把我叼走了。”
飞饼的爪子多可怕从丁衔笛肩上的豁口就看得出,昨日还好端端的隐天司新道袍今日又成了破烂风。
游扶泠恍然想,似乎丁衔笛来开始,她就不是从前那个张扬的人了,也不像她记忆深处那样。
“还好我没吃东西,不然这一路又得吐出来……”
道院早课的蒲团硬得比冻三天的馒头还硌,丁衔笛换了一个姿势,游扶泠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身下的蒲团递给她。
法修的道袍层层叠叠,遮住了底下师姐给换的软垫。
早课人数众多,除却前排,不少弟子都这么干。
据说还有人为了近期外头最近卖得特别好的黑色莲花蒲团,不惜重金购买矿石贿赂执法仙鹤。
丁衔笛把蒲团推了回去,“不是让我离你远些?”
她很清楚游扶泠那宛如筷子的体质,把蒲团推了回去:“你留着自己用吧。”
游扶泠又推了回来。
她从前就话少,现在也习惯动作快于言语,丁衔笛却相反,明白了什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皮糙肉厚。”
她冲游扶泠笑了笑,似乎不在意对方的小脾气,也清楚是自己理亏,又言:“早课结束我会回去搬的,不过得先睡一觉,实在太困了。”
游扶泠又递过来一瓶丹药,丁衔笛倒是接下了,也没问是什么直接往嘴里倒。
游扶泠:“你怎么不问问是什么?不怕我下毒?”
背景还是座师的念经声,有人滥竽充数,越念越催眠。
丁衔笛原本再熬一年就能上大学了,没想到穿书还要从头开始,天知道她从前也没有天亮就上早自习的安排。
“把我毒死对你有什么好处……”
雀斑脸少女眯着眼,她这张皮实在寡淡,一双眼却和从前别无二致。
没穿书之前,游扶泠听别人说丁衔笛笑和不笑差别很大。
她翻遍对方的社交账号,难以找到对方不笑的照片,仿佛她放出来的全是精心挑选过的生活。
游扶泠和丁衔笛在旁人眼里没有距离,因为她们的父母、同学都在一个圈层。
但她们又是众所周知的世仇,更不会有坐在一起吃顿饭的时候。
即便翻阅能翻阅的资料,游扶泠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丁衔笛,却希望在对方身上找到自己的另一种可能。
如今另一种可能近在咫尺。
游扶泠盯着丁衔笛的袍角出神,即便名分谁都知晓,她依然觉得不够。
嗑了几颗药的丁衔笛也只是情况稍有好转,谈不上困意全消。
座师讲完一段真经,又开始点名催人讲演,前排弟子如临大敌,不少人瞬间坐直了。
早课遵循万年之前道门的传统。
即便无方岛外的琉光大陆因为矿气出现变化多端,天极道院还保留亘古的传统。
道祖真经对游扶泠丁衔笛这样世界之外的人而言晦涩难懂,但她们又从不是一般人,并不担心座师提问。
结果座师又不提问,重复诵读。
这些内容丁衔笛烂熟于心,她跟着念还盯着游扶泠看,对方却移开眼,似乎要躲避什么。
剑修和法修之间有明显留出的供人经过的步道,只是道袍宽大,也有人长袖垂下。
张座师不拘小节,不似昨日讲经的座师恨不得步道干净得毫无尘埃,这样也方便丁衔笛伸手。
玄色的隐天司修袍在人群中极为晃眼,巡堂的座师从弟子身边经过,丁衔笛趁着他背过身,去握了握游扶泠的手。
另一个人一惊,却对上了一双弯起的眼眸。
明明二人对彼此的印象来自同样的量化,丁衔笛却好像比游扶泠想象中还要了解她,也比游扶泠想象中的……更在意她。
因为我还有利用的价值是么?
游扶泠想。
丁衔笛问:“又不高兴了?”
游扶泠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又咽回去了。
丁衔笛在低吟中用更低的声音道:“你好像很喜欢把心里话憋着不说。”
头顶一阵鹤唳,丁衔笛在晨风中抬眼,把她丢到这里的大师姐又领着一群机械仙鹤飞过。
这一夜堪比紧急补课,若不是丁衔笛有丰富的熬夜经验,恐怕真的要猝死了。
她此刻脑中还是竹简的内容。
丁衔笛穿成书里的角色,角色也有自己的使命。
但游扶泠不同,丁衔笛阅读过的内容没有她,她也不想t把点星宗的事拉到游扶泠身上。
“算了。”丁衔笛低头,青玉色的丹药瓶落在蒲团外,她伸手去拾,露出的手背到手腕都是天雷留下的痕迹,纵使这具身体从不算娇生惯养,也让游扶泠心疼万分。
游扶泠攥住丁衔笛的手腕,迫使垂首的少女抬眸,丁衔笛还在笑:“怎么了?”
游扶泠:“不疼吗?”
她们的道袍宽大,握手也不明显。游扶泠目光扫过,丁衔笛却反手拢住了她的手:“不疼,早说了我现在皮糙肉厚,不怕。”
“不必担心我拖你后腿,我会好好修炼的。”
梅池坐在最后,不难发现二师姐和游扶泠卿卿我我。
祖今夕用丹药和法修弟子换了位子,看梅池打坐都东倒西歪,很难想象她到底是怎么入道的。
西海距离此地如此遥远,点星宗的宗主又是怎么把这个笨蛋带出来的?
梅池:“阿祖,游师姐很讨厌我。”
她忽然说,祖今夕沉思片刻,“为何?”
梅池按直觉生活,说她快人快语也可以,说她宛如野兽也不差。
饵人独立于人魔妖之外,只有其形似人,实则骨重如山。
它们比洪荒更早见证天地,可惜天生愚钝,只能靠直觉长存,和西海白鲨更是宿世仇敌。
梅池摇头,眼神懵懂又清澈,“不知道,但我就是知道。”
祖今夕也看得出梅池很黏丁衔笛,想了想说:“或许是你太亲近你二师姐了,她现在有了道侣,不能像从前那般日日同你一块。”
“可从前二师姐也不是日日同我一块的呀。”
梅池的头发都是自己梳的,似乎把对馒头的喜爱移到了上面。
脑袋摇晃,上面的流苏也一摆一摆,甚是可爱。
“我会保护她。”
祖今夕端坐另一边,青绿的丹修道袍和周围的法修格格不入,周围早有人注意到她和梅池走得极近,好奇三宗之间是否有联姻的传统。
“保护?”
祖今夕的相貌和貌美毫不相关,只是肤色异常,丹修的身份可以掩盖她面容的异常。
梅池还在看丁衔笛:“是啊,师父觉得我会变成很厉害的人,这样我能单扛二师姐,也能背起飞饼大师姐。”
她没有发现身边的丹修眼神瞬间变了。
反而是和梅池同排的剑修余光瞥见,心里发怵:丹修也太可怕了,炼丹练得眼神和兽类一样。
“你也要和二师姐保持分寸。”
“道侣和师姐妹的分量不一样。”祖今夕嘴唇很薄,笑起来的时候很少给人温暖的感觉。
这也是她在陨月宗内并无人觉得她好亲近的缘由,“梅池,你们以后会分开的。”
梅池听不出这句话里的凉薄,更不知道注定会吞食自己的白鲨已然在身边,她摇头:“不会的。”
“我师父说了,点星宗和其他宗门不一样,我们都是捡回来的破烂,要烂也只能烂在一起。”
祖今夕笑容一僵,似乎被这样的发烂言语惊到了。
梅池前排的剑修偷听也听得沉默。
心道难怪一宗门的奇葩,感情宗主就是这德性,还能指望一群弟子有什么作为。
丁衔笛至少傍上了炼天宗那位绫罗绸缎、金银财宝功法都不缺的天才二师姐。
现在这个没脑子的师妹似乎听不出陨月宗这丹修的意思。
前排的散修趁座师离开,忽然转身握住梅池的手,亲热地喊了声妹妹。
梅池吓了一跳:“你有病呀?”
对方完全不生气,还要凑近:“你们点星宗有什么钓道侣的秘法么?”
梅池一点都听不懂,挠了挠头:“我们不钓鱼的。”
说完她都饿了,“好想吃烤鱼,章鱼、草鱼、虎斑鱼、鲨鱼也行。”
祖今夕:……
座师离开,丁衔笛也彻底累了,她迅速起身离开,游扶泠拉住她。
丁衔笛似乎能猜到她想说什么:“我跟你走。”
游扶泠又觉得太没面子:“我没这么说。”
丁衔笛笑了:“那我回自己的公寓。”
她走路脚步虚浮,差点自己的道袍绊倒,游扶泠伸手扶她:“逞强什么?”
丁衔笛还嫌她身体太虚:“你帮我叫梅池吧,让她扛我走。”
游扶泠:“我不。”
“为什么啊?”丁衔笛很满意梅池的力大无穷:“她能把咱俩都扛走呢。”
游扶泠也有隐秘的胜负欲:“我也能扛起你。”
丁衔笛失笑:“那是你发疯的时候。”
她还清楚地记得游扶泠发疯连床都咬,那场面实在让人头皮发麻,她眼神意味深长,“你拆家能力一流。”
游扶泠:“你骂我?”
丁衔笛摇头:“这怎么是骂……”
话都没说完,她就倒了下去。
游扶泠扶她还踉跄,远处的梅池听到了丁衔笛的名字,迅速冲了过来。
“我背二师姐!”
“不必!”
“我力气比你大!你走开!”
“我是她道侣。”
“我是她师妹!”
“我是她道侣。”
“我……”
祖今夕头疼地挤进去,梅池还在瞪游扶泠。
游扶泠眼神冷得像是恨不得把梅池当场剁了。
她修为极高,外表看着柔弱也不容小觑,祖今夕怕梅池吃亏,没想到晕倒的丁衔笛还能强撑着开口:“吵什么吵,娘子你让让妹妹怎么了。”
娘子。
游扶泠慌忙松手,心想她居然喊我老婆。
远处的季町一脸菜色,拂袖离去不忘骂丁衔笛一句轻浮。
第31章 天极道院1-31
丁衔笛一晕就晕了半个月,其间不少人来探望她。
除了梅池恨不得搬进来一起住之外,连去剑冢受罚的倦元嘉和明菁也来了。
听闻这二人结道侣印出了这么大乐子,倦元嘉还高价购买记录当时影像的松信。
游扶泠喜静,奈何道侣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人缘很好。
倦元嘉因丁衔笛进了剑冢,出来后不仅探病还带了不少吃的,虽然……都被梅池吃完了。
季町在符法上也没什么造诣,看游扶泠成日研习符法,以为她是等丁衔笛醒来打发时间,却未曾料到游扶泠居然提出想回炼天宗一趟。
天极道院进出关卡重重,即便是即将毕业的弟子也没这么容易回来,一般回来也是有要事,光走申请就耗费不少时日。
季町问:“若是你想找宗门的书册,何不托人寻?我让……”
游扶泠摇头,今日天气很好,她的公寓极为亮堂,还能看见窗外的飞鸟。
季町同她对立而坐,桌上香炉袅袅,全是安神的。
丁衔笛晕倒那日道院医堂便有人看过,隐天司的人也来了。
说是宣香榧特地将她们留下的,就是怕丁衔笛受不住紫红天雷,不料她还真的撑下来了。
昏迷也是因为体内气脉循环,她这些年修炼无果积攒的灵力全部反噬,识海一时承受不住。
游扶泠看了一眼丁衔笛躺着的方向:“我……”
她对季町也有不可言说的秘密,在这里只有丁衔笛可以和她知根知底,似乎多说少说都不用顾忌。
游扶泠编谎话也要思考半晌,道:“我想早日通过法修教考,提前离开天极道院。”
在季町眼里更像是她被丁衔笛撺掇了,“为何要提前离开?”
“丁衔笛同你说什么了?”
天极道院十五年学制,院规中的确有通过校考即可提前离开的一条。
里面提到的校考和平日里各系的教考不同,要求极为严苛
从道院刊载的弟子记录中看,参加校考的弟子不多,成功的更少。
只是不少人入道院本就想要依靠灵脉修行,反之而行的弟子寥寥无几。
不少弟子因为抽中极难的题自动放弃,也有的为了早些离开天极道院服用了违禁丹药。
不仅提升无望,还伤了根本。
游扶泠在季町眼里心思纯净,更像一尊藏在石阙中的天然小像,凡尘俗世不能沾染她半分。
如今被点星宗的红尘染就,季町无法插手,却也恼怒。
“大师姐,不是的。”
游扶泠穿越之前没有同龄朋友,游家那边的亲戚都很疏远,目前这边似乎觉得太过高攀,更是鲜少来往。
这么多年,她依然很难回应季町的关爱,这会急忙否认,也有不希望对方难过的原因。
她又不能同季町说我不是你的师妹。
在季町眼里,从小到大养在炼天宗衍昼阁从未露面的游扶泠就是她的师妹。
宗主师尊常年不在,这是留给季町的任务,她只想好好完成。
“是我想离开道院。”丁衔笛还没醒来,若是她在,早就给游扶泠编好理由了,游扶泠却不希望这样。
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游扶泠都被困在一个地方,“我想去外面看看。”
游扶泠看向季町:“在遥洲的时候我一直在衍昼阁闭关,除却前年的宗门大比,就再也没出去过了。t”
大师姐额头饱满,也不留任何碎发。
无论在炼天宗还是天极道院,季町依然有忙不完的事。
某种意义上,游扶泠来到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季町。
“我知道你和师尊希望我在道院好好修炼,这里的灵脉也可以压制我外溢的灵气。”
宣香榧离开之前游扶泠隐晦地问过,对方好似什么都知道,直接丢了一封炼天宗宗主的松信给她。
游扶泠把这封松信打开,“可大师姐,师尊什么都知道。”
松信比影灵石高级许多,能记录暂时的言行,对游扶泠来说就是能插入视频的邮件。
这封信笔迹潦草却也不难辨认说的什么,落款是一个竹字,那是她们宗主师尊的单字。
游扶泠从未见过传闻中的师尊,季町似乎也有些年未曾见过,盯着松信最后的影像看了许久。
“我与点星宗宗主多年交情,她也早知阿扇的生辰八字和命格,多些年她抵达……捡到了一个孩子。”
“她探了乞儿的识海,也尽知了对方的前尘,恰好与阿扇同年。”
“天绝地尽本该……她们却一分为二,一个随水漂流,一个四处流浪,他年重逢,也是缘分。”
……
这封松信还有损坏,虽声音断续,模糊了关键信息,也能拼出梗概。
游扶泠低着头,她能感觉到季町对师尊这封松信的不悦。
她从不会单独联络师尊,这些事也向来由季町打理。
许久过后,季町:“我知道了。”
她捏着那枚松果模样的信件,反反复复展开,又收回浮空的影像,像是要把什么东西死死攥回掌心。
游扶泠透过香炉的青烟看向季町,发现季町眉头紧锁,不知道想了什么,眼眶微红。
“我改日再来看你。”
季町起身,她声音没什么异常,“师尊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会为你把这些事都料理好。”
她不让游扶泠送她,“回宗门也需要告假,你若当真要应付道院的教考,我可以找找往年成功提前离开的前辈们,若是他们有天极令,我会先联络上的。”
丁衔笛要的拂雨斗转箓并不是简单的符箓。
天极道院法修系已臻琉光大陆修真界大成。
游扶泠这段时日也问过同系上课的弟子,倒是有博闻强识的散修问她是否是从琉光杂记中观阅得知。
散修有的嗜学成痴,进入道院之前基础便极为扎实。
还有的游走琉光大陆,年纪轻轻就已经触碰过天涯海角。
游扶泠也是这几日才感受到自己和旁人极大的差距。
这个世界即便依靠矿气改善了生活,却也远不如她的原世界。
天极令空有联络功能,最大的用处还是证明一个人的生死。
这是所有修士的命牌,都记录在隐天司管辖的神鼎之中。
比起从前上学都只能在家里,游扶泠已经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状况了,况且她还得到了从前不敢想的丁衔笛。
唯一的困难就是……
丁衔笛身边很少只有一个人,她要如何把她身边的人都丢掉呢?
要是这个世界也只有我和她两个人就好了。
季町走的几步不算狼狈,游扶泠没有送她。
公寓的石门关上,窗外又是一日的落日,飞舟渡人,仙鹤掠影。
游扶泠低头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心想:我原来是这么恶毒的人。
躺在她床榻上的人依然双目紧闭,体内的灵气反复流窜。
即便经过天雷洗髓,却从原本的枯竭成了源源不断的渴求,意味着丁衔笛就算改了体质,也需要大量的外界灵力注入。
游扶泠依靠天极道院的灵脉压制灵气,代价是不能情绪波动,丁衔笛如今也需要灵气。
意味着她还是离不开……
游扶泠想:她最好一辈子……不,永生永世都不离开我。
前几日游扶泠便在公寓外施了勿扰咒,试图构建二人世界,阻隔这些日子上门探望丁衔笛的……自称朋友的人。
室内又安静下来,榻上的人双目紧闭,游扶泠手指点在丁衔笛的脸上,“你会离我而去吗?”
从前丁衔笛脸上哪有雀斑,现在成了道院内人人皆知的麻子脸,游扶泠偶尔笑她,丁衔笛也不介意。
彼此都知道对方从前是什么模样,这好比一个漂亮的人突然不好看了,也改变不了她从前好看过。
丁衔笛不在意嘲笑,每日该干什么干什么。
游扶泠错失了在丁衔笛身边适应新世界的最好时机,回头看丁衔笛已经适应新世界的生活了。
她目的明确,要走,要修炼,身体改变不了就找找改变体质的方法。
丁衔笛的天极令行程单全是她在道院内的兼职,结算后面的灵石少得令人发笑。
游扶泠从头拉到尾,完全能想象丁衔笛像那天在藏书阁那样的神色。
这是一个想要什么就会费尽心思得到的人。
成为丁衔笛的目标,又是什么感觉呢?
游扶泠忽然又庆幸丁衔笛不像其他人一样享受青春,和其他人一样周末约会。
她融入人群,却和出双入对的人界限分明,似乎不想卷入红尘的颠簸,无论什么时候都想置身事外。
游扶泠越看这张脸也越顺眼。
她凑得很近很近,长发垂在丁衔笛的身侧,这样的距离近得太过暧昧。
暧昧到若是丁衔笛醒着,或许会移开脸,又或者会和游扶泠对视,笑着问一句你又想来了。
游扶泠还是不懂丁衔笛,她有太多不懂,好奇,渴求,和卑劣的欲望。
父母的经历告诉她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喜欢,却又可以用婚书和关系困住的一个人和另一个人。
她希望母亲得到自由,却用母亲看不上的关系捆住想要的人。
难道我和父亲是一样卑劣的人么?
她的手指扫过剑修脸上星星点点的雀斑,一路往下,擦过唇,最后双手掐住丁衔笛的脖子。
丁衔笛依然无知无觉。
她昏睡的面容甚至格外安详,游扶泠还是松开了手,最后解开丁衔笛的衣衫,贴在对方身上,像是喃喃自语:“你要是自己一个人回去不回来……”
这个可能性困住她多时。
时间越久,游扶泠就更无法说服自己。
她和季町提的回宗门除了找寻丁衔笛要的拂雨斗转箓,也想找找世间是否还有能追踪人神魂的法器。
天道誓约能保证生死,却无法保证永生永世在一起。
游扶泠依然不放心。
“我管你是死是活……也要找到你。”
“如果你回去一个人去上大学,随便答应你家里安排的人结婚,我就更……”
游扶泠还未说完,日暮中的飞舟以极快的速度冲过来。
是一艘从颜色就可以辨认不是道院统一的渡口飞舟。
飞舟上的倦元嘉推开梅池:“快转一圈,你会不会开啊!松手啊你!撞上去了!”
梅池:“要的就是撞上去!这几日我去探望二师姐,游扶泠都不让我进去。果真越漂亮的女人心思越歹毒!我二师姐为什么要和坏女人做道侣!气死我啦。”
同在飞舟上的还有放课的明菁和这几日都在剑修系上课的祖今夕。
丹修的山头大殿修好遥遥无期,一群丹修如今都和剑修厮混。
还有的似乎要入乡随俗,租借了剑修的衣裳,为的就是体验剑修课程。
这才没几日,就有人看对眼做道侣去了。
座师无言以对,指着一群上课卿卿我我还用丹炉烤饼的不成器货色摇头。
明菁独来独往,还在思考那日雨夜倦元嘉给的建议。
倦元嘉贯爱看热闹,今日本是她和明菁一同前往的,不料梅池爬上了飞舟。
鉴于她是丁衔笛的师妹,倦元嘉放她上来,没想到这丫头疯了。
风吹乱了修真世家少主扇子上的羽毛,倦元嘉冲和明菁闲聊的祖今夕大喊:“祖师姐!管管梅池啊!”
祖今夕摇头:“管不了。”
飞舟的舟头都是倦元嘉夸张的彩绘木雕。
她平日爱好养些鸟雀,自己的飞舟都要做成鸟头。
这下梅池夺走掌舵之位,俯冲向下,若不是倦元嘉动作快,恐怕已经撞飞了回廊转弯的普通弟子。
梅池:“我看见游扶泠了!”
倦元嘉从未如此心力交瘁过,她又喊明菁:“明菁!你不是有个妹妹吗!快哄哄!”
明菁已经做好跳下去的准备了,她摇头,风吹乱了她的长发,端庄的脸似乎因为倦元嘉的面容扭曲露出笑意。
祖今夕不关心这些普通人类,她更在意梅池的喜乐,对倦元嘉说:“我赔你一只新的。”
倦元嘉被阔绰二字糊了一脸,作为修真世家少主,她还从未受过这等金钱侮辱,终于忍不住破口t大骂:“你果然和点星宗的饭桶有一腿。”
饭桶大喊一声冲啦,只听轰隆一声,道院天字号公寓的内部震动,对面公寓中的弟子纷纷探头。
飞舟撞坏了某扇窗,半截飞舟尾部站着的女剑修和青绿衣袍的丹修站在一处。
烟尘滚滚中,她们面不改色地往里走。
若不是游扶泠躲得快,她恐怕直接被埋了。
倦元嘉满身狼狈,咳得惊天动地,眼看游扶泠周身灵气四溢,她急忙把梅池往前一推:“不是我干的。”
“是你家道侣的妹妹干的,别赖我!”
梅池哼了一声,往游扶泠怀里扔了她买的干果。
不知是哪个字戳中了炼天宗天才二师姐的心,她眉眼的怒气顷刻散去,心情颇好地道:“里面请吧。”
第32章 天极道院1-32
丁衔笛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梦里朦胧不堪,只能听到微弱的声音,仿佛这个梦中的世界从未有过光明。
没有天的世界当然没有天光,火把成了太阳。这个地方生活的一切都从未见过光明,但能听到天上传来的声音。
火种微弱,终于有人把死去的动物做成油灯,后来人也成了灯。
无名的世界有了长明的灯火,也有人不断祈求上苍,想要重见天日。
丁衔笛在其中穿行,发现梦中人也完全像人。
有的多了一只手,有的还长着兽类的尾巴,有的满脸都是眼睛,也有的没有鼻子。
像人一样生活的这些活物中出现了一团黑影,祂经历了千万年的修炼,终于重见天日。
地尽头是天极光,丁衔笛在梦中无法思考,只能跟随黑影转换空间。
时间成了可以拨动的指针,凡人、修士、权贵、朋友、徒弟。
最后化为长剑劈开的山脉。
天降血雨,黑影散去,先天盲眼的人搂住祂。
巨大的金蟒出现,黑色的符文困住了它,又有鹤唳声声……
天雷滚血水,笼罩琉光大陆的阵法引起海水翻腾,虫化成鱼奔涌而去,鱼群上岸,成为飞禽走兽。
地底鬼哭狼嚎,不可名状之物引来的躁动似乎要倾吞活人的一切。
轰隆!
雷声不竭,金色的巨蟒被剖开,天生双目紧闭的盲眼女修睁开了眼,丁衔笛似乎被什么东西崩到了脸,猛地坐了起来。
“二师姐诈尸了!”
梅池刚冲进来就瞧见披着单衣的丁衔笛宛如起尸一般坐起,不怕游扶泠也不怕明菁的梅池后退一步,正好撞到游扶泠。
天生脆骨的少女嫌弃地扫了她一眼,往里走去。
游扶泠的公寓被飞舟撞得惨不忍睹,祖今夕正在应付闻讯赶来的执法仙鹤。
机械仙鹤看外表和活物无甚区别,一双眼转动木然,拍动翅膀也有金属之声。
也不知道怎么做的,一只能抵金丹期修为之上的修士,一般弟子不会挑战它们的权威。
但这样的东西也有弱点,它们喜欢矿石。
祖今夕刚要给落下的机械仙鹤喂矿石,一只巨大的白鹤落了下来,正好踩在还有一半在外边的飞舟尾部。
那只都准备叼走祖今夕掌心矿石的执法仙鹤嘴都张开了,还是掉了下去。
祖今夕:……
她对上点星宗大师姐的鸟眼,不知道此刻是该收回矿石还是递出矿石。
飞饼只是拍了拍翅膀,像个人一样踩着倦元嘉破败的飞舟进去了。
仅仅是路过,祖今夕都能感受到这只仙鹤的气息不同寻常,它的修为应该远超普通的执法仙鹤。
点星宗果然比想象中的还要神秘。
她扫了眼外边,方才那只掉下去的仙鹤又来了,还带了好几只等着投喂,祖今夕不得不又给了几颗矿石,这才转身进去。
剑修绕着自己的飞舟发牢骚:“完了完了,长老们肯定不肯给我换新飞舟了,这可是昨日才到的,这下好了,明菁你赔我。”
话音刚落,一只肥鸟从她和明菁身边强势借道,明菁只听到了最后二字:“你让谁赔你?”
倦元嘉:“你赔我一半飞舟,或者我坐你的飞舟。”
明菁懒得搭理她,倦元嘉喋喋不休跟了上去。
丁衔笛沉默地捡起崩了她脑门的石块,看向走近她的游扶泠:“什么情况?”
她朝外一看,也看见了壮硕的鸟身,“大师姐怎么来了?”
梅池又欢喜地扑向飞饼。
这肥鸟师姐似乎很喜欢梅池,翅膀一张,直接把同样能单扛丁衔笛的饲料人都捂进了翅膀里,只能看到梅池挣扎到胡乱蹬的双腿。
丁衔笛抽了抽嘴角,看见游扶泠被飞舟砸开的窗户,心下了然,“别找我赔钱,飞舟谁的谁赔。”
倦元嘉喂了一声:“你们点星宗是不是太缺德了?”
丁衔笛眯着眼揉着额头,承认得轻轻松松:“我们点星宗不仅缺德还没有公德心,全员穷鬼,劳您网开一面。”
游扶泠的公寓热闹得很。
一人一鸟深度互动,明菁和游扶泠打招呼。
游扶泠看见她比看见梅池还烦,一想到丁衔笛还给此人写过情信更是恼火,即便知道那不是她喜欢的丁衔笛干的,依然难言尖酸,“你来作甚?”
明菁有事来求,还送了一瓶明家的特质丹药,品级很高,是升阶专用。
似乎是从方才倦元嘉那得到了灵感,她还特别补充:“恭喜你们二位结为道侣,祝你们白首不离。”
游扶泠绷着的眉眼舒展开来,即便看不出下半张脸什么神情,也足够明菁吸取经验,明白这位法修天才爱听什么话了。
她不解游扶泠和丁衔笛之前若真的有情,为何会放任丁衔笛在道院内任人欺凌,不过与她无关,也没什么好问的。
如今修真氛围不排斥结为道侣,也相信短暂的情缘,明菁却不愿意涉足。
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又恭敬朝地游扶泠拱手,“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旁的倦元嘉气得眉毛着火。
她看相貌就像是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以丁衔笛对修真三大世家的粗略了解,不难知道这三大家即便公玉家一骑绝尘,剩下的两家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披着游扶泠的外袍,倚着枕头看着倦元嘉,还要夸她一句:“您就大人有大量。”
“让让我们穷酸宗门又如何,我小师妹脑子又不好,你能让她上手开飞舟,那必然……”
“胡说!你不知道你小师妹比野猪还有力气?”
倦元嘉气得差点把自己羽扇的毛都拔了,床榻上的少女不似从前那般用铜钱发带缠着发,披发垂肩,竟有几分和游扶泠如出一辙的病弱。
倦元嘉越看越觉得这一对该死地般配!
她冷笑一声,也学无赖,“我不管,你不赔就让你这位白首不离的道侣赔。”
丁衔笛刚想让那边的游扶泠别搭理倦元嘉,对方居然同意了。
倦元嘉一脸小人得志,还不忘多给一句:“那早生贵……”
似乎觉得说出口没办法改,她只能不上:“贵女……嗯。”
早生贵女也有流程,丁衔笛服了游扶泠偶尔的掉线了。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丁衔笛把滑落的外袍往上扯了扯,“我只能祝你和明菁日夜不竭了。”
倦元嘉抽了抽嘴角,心想此人真是歹毒。
她看向明菁,对方居然完全不放在心上,趁游扶泠被祝福迷晕,和对方坐到另一侧,盘问起了炼天宗的秘法,一心打听返魂母亲的方法。
梅池终于和飞饼搏斗完了,推开倦元嘉扑了过来:“二师姐,你终于醒啦?”
丁衔笛本想调侃游扶泠一句,梅池一个重压,紧接着黑影落下,硕大的鸟头凑过来,她生怕飞饼又吐了,拿锦被蒙住了她的鸟头。
梅池以为她也要和飞饼玩,伸手用力过度,刺啦一声,锦被撕碎了。
飞舞的棉絮都不敌仙鹤大师姐身上的绒毛雪白,倦元嘉目瞪口呆,问默默在一边收拾烂摊子的祖今夕:“你不觉得点星宗的人破坏能力都特别强吗?”
主攻丹修的祖今夕多有涉猎。
她眼窝极深,下巴又过分尖翘,加之天然的长卷发,气质总不似丹修,更像云游的散修。
倦元嘉还未入天极道院之时没少见过这样的修士,仿佛每天倚着墙根晒太阳才是她们的最爱。
可祖今夕看着又像是多晒太阳会死的。
她看看祖今夕,又看看还在和明菁相谈,明显因为被夸了白首不离和早生贵女而分外好说话的游扶泠。
心道:点星宗是唯独喜欢不正常的道侣吗?
游扶泠就够有病了,我看这个丹修也不像没病的啊。
祖今夕不知道倦元嘉在想什么,她似乎不在意,偶尔落下的一眼都在梅池身上:“破t坏力?”
“不如说生命力很强。”
雪白的鹅绒吹过,倦元嘉瞥了一眼丹修翘起的唇角,心想:陨月宗不会也要和点星宗联姻?
若是这般,点星宗才是最强的。
这算什么,以倒插门之力和饭桶之力获得最大利益?
难怪有人说她们宗门主修狐媚之术。
能被狐媚到的人脑子也不正常。
鹅毛还在飘,丁衔笛看了一眼游扶泠,对方和明菁坐到茶桌那边去了。
丁衔笛倒是不介意游扶泠多和女主多交流套些信息,她应付梅池都很痛苦,还有这一只把她折磨得昏迷半月的……大师姐。
梅池:“大师姐也很担心你呢,不然她才不会进来。”
丁衔笛很难忽视宛如被炸开的窗棂,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看向飞饼:“大师姐,你是特地来探望我的?”
飞饼歪了歪头,丁衔笛看见了眼前的小字:你感觉如何?
丁衔笛:“我没什么感觉。”
她揉了揉太阳穴:“就是没睡好。”
梅池:“你都睡了好久了,真好啊,我什么时候能长睡不醒呢,这样就可以永远不上早课了。”
之前丁衔笛早晨叫她都很费力,抽了抽嘴角:“现在没人喊你,你也长睡不起,不会每日都迟到吧?”
梅池摇头:“不哦,现在阿祖会叫我,我偶尔和她住,方便来看你。”
提到这个,她忽然抬头指向游扶泠:“前日起,你的道侣不肯让我看你了,可是她却放她的大师姐过来,凭什么呀。”
“就算你们成亲了,我也是你的家人。”
梅池抱住飞饼的鸟头:“飞饼也会找道侣吗?你那么胖,没有鸟会喜欢你的,不如和我……”
她愣住了,一行字落在她眼前——
我有道侣。
丁衔笛也看见了,“啊?”
梅池:“啊?”
丁衔笛:“公的母的?”
梅池:“是鸟还是人啊?”
大师姐不再回答,只是留下一句让丁衔笛勤加练习功法就走了。
巨大的仙鹤走得也很快,路过祖今夕的时候翅膀一偏,眼看要撞到羸弱的丹修,却没想到对方后背也像长了眼睛,迅速移开了。
飞饼猩红的眼眸扫过丹修不善的眼神,仿佛看见了山海翻转的未来,它飞走了。
丁衔笛:“是人吧,都是大师姐了。”
梅池:“可我从来没看到飞饼变成人啊。”
丁衔笛:“那你还能变成人呢。”
梅池:“你骂我不是人。”
丁衔笛摇头:“我没有。”
她笑出了声,摸了摸梅池的头发,游扶泠正好看过来,梅池也看见了。
“二师姐,”梅池眨了眨眼,“游扶泠好像想杀了我。”
丁衔笛头发垂下,眉眼还有几分虚弱,眼神却恢复了神采:“为什么这么说?”
饵人天生能辨善恶,也因为过分纯净遭受过屠戮。
梅池的记忆残缺不明,人也看上去不太聪明,不会考虑难听好听。
“现在她就在用眼神骂我。”
丁衔笛笑了:“不会吧?”
她看了过去,游扶泠已经收回了眼神,明菁对她的态度过分恭敬,像是有求于她。
梅池转头:“我才不会说人坏话,她就是嫉妒你总是摸我。”
丁衔笛哭笑不得:“我能总是摸她么?”
梅池:“为什么不能?”
她也很疑惑:“你们不是道侣吗?书上说不仅可以摸摸头,也可以做双修之事,我听剑修师姐说,那可美妙了。”
梅池说话粗声粗气,要夸一句娇憨都算昧着良心,也只有她说双修谈不上暧昧。
丁衔笛正要问剑修师姐是谁,梅池更不解了,她从游扶泠的反应猜丁衔笛不会像摸自己那样摸游扶泠。
她问:“二师姐,你当真喜欢她?”
丁衔笛:“喜欢。”
梅池望进二师姐从未变过的眼神,“你撒谎。”
第33章 天极道院1-33
梅池眼睛清澈如许,丁衔笛却不敢同她对视。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撒谎,也明白自己和游扶泠这段被天道认证的感情是她蛊惑的结果。
游扶泠并不了解完全的丁衔笛。
丁衔笛却利用对方模糊界限的在意和憧憬,达到目的。
但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那为什么这个时候心虚不止,无话可说?
她转移话题,“所以是谁告诉你双修很美妙的?”
梅池看向室内某位正试图把捡起飞饼羽毛的剑修。
倦元嘉尴尬地缩回手,讪讪地解释:“我只是好奇它的毛和执法仙鹤有何不同。”
梅池捞起地上的白毛:“我们大师姐的毛很贵的!”
倦元嘉:“你们大师姐说送我的!”
可惜不论修为术法,倦元嘉体术不是梅池的对手,很快被梅池摁在桌上,脸压在游扶泠的茶盘,她急忙求饶:“我花钱买行了吧!”
梅池这才松开手,朝脸上都印出茶盘刻痕的剑修伸手:“给钱,一万灵石,您是刷天极令还是给现钱?”
倦元嘉:“太黑了吧!”
丁衔笛看得津津有味,不忘插嘴:“这位剑修师姐不给,就问明菁要。”
这话惹得倦元嘉一个激灵,忆起此人栽赃的后果,暴跳如雷——
“我和她有什么?不都是你编的吗?”
剑冢外围完全是粪山便海,也不知道那些灵兽每天吃多少才能拉那么多。
倦元嘉这辈子都不想受罚了。
丁衔笛:“你说我编的那我就是编的。”
倦元嘉无话可说,哼了一声,爽快地转了一万灵石,拿走了飞饼的胸毛,“也不编点好的。”
明菁还在同游扶泠交谈,丁衔笛看了一眼那边的二人,低声问:“你难道真的问心无愧?”
倦元嘉嗤笑一声,“那你呢?”
丁衔笛对游扶泠当然问心有愧,又问:“是你和梅池大谈双修乐趣的?”
倦元嘉:“我和她有什么可聊的,课上她坐我前排罢了。”
她也不忿,“你这什么眼神!”
“我是那种有道侣还和别人有染的人渣?”
连梅池都和丁衔笛一块点头了。
倦元嘉抽了抽嘴角,“就你小师妹这身板,这拳头,谁能和她双修啊,不力能扛鼎也得力拔山兮吧?”
她指向默默坐在一边的丹修,“不过也有例外,这位祖师姐不就乐在其中?”
梅池:“阿祖才没有!”
倦元嘉也擅长煽风点火,“那你和她双修呗,反正你们点星宗吃软饭一流,现在道院还有不少人重金求软饭秘籍呢。”
另一边座上的明菁不在意她们的吵闹,继续询问游扶泠炼天宗是否有她想要的东西。
她知道作为炼天宗的头号培养人才,游扶泠也见惯了奇珍异宝,对游扶泠说:“若是你有门路,我愿意拿东西交换。”
明菁在道院乃至修真界都算有名有姓,游扶泠刚出关那年宗门大比还和对方对战过。
世家的关系盘根交错,也讲究优劣胜肽,明菁在一群人里的穿着明显逊色许多,只是她仪态甚佳,扫过只会对她印象深刻。
在丁衔笛穿来之前游扶泠对明菁没有偏见,如今和她相处总会想到丁衔笛说下药、捅死这些关键词,眼神难免冷冰冰的,“你拿什么交换?”
明菁无惧游扶泠冷然的眼神,“若是你有我想要的东西,我愿以明家的法器交换。”
三大世家都有独门法器,据说集公玉家的琴和琴谱的大成者,拨动琴弦便可移山填海。
公玉家如今越来越膨胀,明菁和倦元嘉都明白,公玉家已经有了能弹奏上古琴谱的继承人。
游扶泠摇头,“我要这些做什么,宗门不差这些。”
之前倦元嘉便提过游扶泠命格奇特,她和对方交手那年也能感觉到游扶泠灵力的不同寻常,“若是调取灵力的典籍呢。”
游扶泠正要说话,那边的丁衔笛问:“你俩嘀嘀咕咕聊什么呢?”
梅池顺了不少游扶泠桌上的瓜果糕点,“背着你聊天咯。”
游扶泠:……
明菁:……
丁衔笛看了眼低头把玩天极令的祖今夕,喊了声祖师姐。
丹修抬眸。
丁衔笛:“你带我师妹走吧。”
梅池吃苹果都风卷残云,倦元嘉无法理解怎么有人吃苹果不吐核,眼珠都怪掉出来了。
“为什么带走我啊,我要在这里陪你。”
梅池看了一眼远处的游扶泠,“是她让你赶我走吗?”
丁衔笛:“不是,是我们有话要说。”
梅池:“什么话?”
丁衔笛:“双修,你快走吧。”
梅池被祖今夕带走的时候终于走了正门,她还一步三回头,问祖今夕:“四个人怎么叫双修,不应该叫四修?”
祖今夕也无法回答,南海白鲨为了翻海诞生,族长也不是繁衍相传的,她也只有进食的欲望,没有旁的。
丹修思考半晌,认真回道t:“也有这种的。”
梅池难以想象,问祖今夕:“阿祖呢,也想这么多个人一起吗?”
祖今夕:……
她摇头,“我不需要双修。”
梅池:“我也不要,我要吃饭。”
梅池走后丁衔笛松了一口气,倦元嘉还笑着问:“我们四个怎么双修?”
游扶泠的窗户还插着这位的飞舟,她瞥了一眼自己惨不忍睹的公寓,对明菁说:“你们宗门没有这样的秘术?”
明菁还未开口,倦元嘉便道:“她们宗门主修丹道,即便藏经阁卷册颇多,也……”
丁衔笛眼神揶揄,倦元嘉嘶了一声:“当我没说。”
游扶泠想:她怎么这么爱管别人谈情说爱?
明菁倒是无惧这样的眼神,她没有丝毫被丁衔笛递过情信应有的不自在,“陨月宗的典籍大部分我已观阅,没能找到我想要的。”
“你在你们宗门不是权限很高?”丁衔笛压低了声音,和游扶泠凑在一起低声说话,“她是女主,以后可厉害了,能帮就帮。”
游扶泠和她靠近头晕目眩也是常有的事,一边的倦元嘉不打算听,光看游扶泠的眼神都觉得可怕。
心想点星宗到底修的是什么法术,是能把麻子变成星星么。
把炼天宗千年一遇的天才迷成这副德行,难怪季町每天嘴角长泡,换我也心慌啊。
游扶泠挑眉:“你没有私心?”
丁衔笛因为梅池那句话心虚。
她清楚游扶泠青春期的贫瘠,更能感受对方没有安全感的占有欲,却依然卑劣地纵容对方的猜测,“有啊,这不是私心是什么?”
“私心和私情是不一样的,阿扇。”
明菁视而不见,倦元嘉坐不住了,怕面前这俩再对视就要去榻上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二位了。”
游扶泠却说:“我本打算回宗门一趟,会问问长老们的。”
明菁习惯了失望,也没有抱多大期望。
若不是倦元嘉说倦家的阴铃已失,她断不会寻找其他法子,“多谢,可是回的假并不好……”
倦元嘉:“炼天宗本就不同,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明菁也不懂为什么倦元嘉要赖在此处。
她们各自有秘密,明菁向来只为目的行事,今日来此也是为了找游扶泠。
“那你为何在此?”明菁冷冷地问。
丁衔笛扯了扯游扶泠的袖摆,“她俩果然有一腿,明菁还会生气呢。”
游扶泠拽走自己的袖摆,目光扫过丁衔笛里面的一抹红。
不得不说此人完美适配红色,气色都好上许多,只是嘴唇干涸,依然有几分昏迷的虚弱。
游扶泠认为丁衔笛大惊小怪,“那她还会吃吃喝喝,你怎么不说?”
虽然这个世界元婴期才辟谷,道院内不少对自己要求高的弟子无甚口腹之欲。
例如明菁,她每天吃点什么都只是维持正常的运转。
丁衔笛这个看小说的人即便以明菁视角看的,还是觉得她的性格太冷硬。
现在想或许不是一千多章还没对象,而是有个一直陪在她身边,前期还没有姓名!
游扶泠还以为丁衔笛会回两句,没想到笑得浑身颤抖,连和倦元嘉你来我往斗嘴的明菁都看了过来。
倦元嘉被她笑得毛骨悚然,问游扶泠:“你道侣不会被天雷劈傻了吧?”
丁衔笛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很有意思。”
游扶泠问:“什么有意思。”
昏迷半个月的丁衔笛原本枯朽的识海泛起生机,即便是从零开始,也意味着她有了修炼的可能。
至少从没有资格到有了资格,丁衔笛心情好得很。
人一放松,动作也具有惯性。
她没事就爱捏点什么,游扶泠近在咫尺,正好捏对方的手腕玩。
倦元嘉移开了眼,丁衔笛问:“倦家的阴铃不是正好可以返魂么?你怎么不问倦元嘉要?”
她问得直白,游扶泠这才忆起还有这样的法器。
她比丁衔笛早穿过来,除去宗门大比完全是足不出户。对琉光势力毫不在意,久远的胜负欲涌来,她越发急迫地想回宗门一趟,证明自己的有用。
三大修真世家的法器并不是秘密,传闻倦家先祖早年修的是鬼道,阴铃连接三川,若是修为到极致,亦可观阅亡者命簿。
公玉家的琴补天,倦家的阴铃探鬼,天地都有,剩下的就是明家的法器。
这些也只是传闻,如今灵气不足,修真都不如凡人活在当下,世家也变得不再高不可攀了。
倦元嘉并不诧异丁衔笛知晓此事,道院内也有同修询问此事,倦元嘉都说不是家主不得而知。
同样的理由无法搪塞现状,她沉思半晌,丁衔笛说:“被偷了?”
倦元嘉看向明菁,明菁会意:“我没有说。”
丁衔笛:“傻子都猜得出吧,你俩不是有一腿吗?若是有阴铃,那明菁还用问我家阿扇?”
游扶泠面纱下的脸微红,这四个字更让她头晕目眩,好在垂眼遮面也看不出异状。
倦元嘉:“确有此事。”
她叹了口气,“要是大家都知道,我们倦家恐怕完了。”
这种语调听起来像是玩笑,没人会相信世家的底蕴会因为法器被偷全盘垮掉。
这顶多是现任家主的锅,却成为下一任继任者必须找到的理由。
倦元嘉的羽扇点着桌子,术法清扫了梅池落在桌上的碎屑。
还插在游扶泠窗口的飞舟也在她的灵力运转下脱出,以残破不堪的状态浮在外边。
只是窗棂惨不忍睹,明菁也是参与者之一,还有求于游扶泠,几缕灵光伴随着符咒闪过,什么都恢复了原状。
丁衔笛看得热血沸腾,也想试试,但她的灵识是不再枯竭,肺腑灵力流转却依然滞涩,还是不得劲。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安静得可怕。
丁衔笛问:“你俩还坐在这里干什么?”
明菁这才回神,转身离开,还不忘记走正门。
倦元嘉点头,这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是来恭贺你们结道的,贺礼我也送来了,请笑纳。”
丁衔笛扫了眼木盒,猜出了是什么,“不笑纳,留着你和明菁用吧。”
明菁脚步一顿,回头问:“那是什么?”
倦元嘉语焉不详,拉着她走了,石门关上,室内恢复了最初的模样。
很快竹帘落下,室内的矿灯都灭了好几盏。
来探病的人离开,游扶泠伸手要去打开倦元嘉送来的东西。
丁衔笛摁住她的手,“还是别看了。”
游扶泠:“为什么?”
她的手还残留着方才丁衔笛不断摸索的触感,游扶泠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抚摸。
她在这方面毫无经验,只觉得悸动,心动,心跳,和气息异常。
丁衔笛:“她能送什么,不就是那点东西?”
“别管了,你给我看看伤口。”
她身上被季町捅出来的伤已经养好了,反而是天雷劈得特别严重。
四下无人,丁衔笛衣衫半褪,“是不是很丑啊?”
游扶泠把她的领口往上提,“成何体统。”
丁衔笛握住她的手,“这是认同的意思么?阿扇果然嫌我不如从前貌美,身体都是伤疤也不好看。”
她眼里爱意半分没有,问也揶揄。
游扶泠心知这人是难温的酒,并不失落,“是又如何?”
丁衔笛似乎笃定游扶泠会把小榻移过来,往后虚空一倒。
待靠上柔软的垫子后笑了一声,把人扯了下来,“那也没办法了,即便在下貌若无盐,你也要和我永不分离。”
她誓言轻许,眼神凉薄,游扶泠心知肚明,却又势在必得。
这是她们最有意思的一场比赛。
天赋无用,家世无用,只看彼此,更不存在动心者输,薄情者死的结局。
只有……看谁先爱,或者痛失所爱。
游扶泠望着她,长睫蹁跹似落水蝶翅:“那要是回去了呢,也永不分离?”
丁衔笛叹了口气,握住法修纤弱得像是随手就能折断的手腕。
亲吻都像点燃引线的那簇火,但那火是冷的,“阿扇姑娘,我信奉一个真理。”
游扶泠没有抽回手,冷眼看自己的灵力因为接触游走,她垂眸问“什么真理?”
丁衔笛:“没有感情的结合,才可以永不分离。”
第34章 天极道院1-34
游扶泠冷眼看着她落在自己手腕的亲吻,一把拽着丁衔笛的领子把人扯到眼前,“你嘲笑我父母的感情?”
丁衔笛也不恼,眨了眨眼,“我说得太委婉了?”
她知道游扶泠的痛处,也清楚她们彼此成长环境的相同和不同。
游扶泠的父母至少表面恩爱数年,不像丁衔笛打小就明白世界上的感情不如利益来得高效。
丁获告诉她可以体验,丁衔笛选择优化后一步到位。t
“阿扇,你杀死的哥哥不是你父母感情虚伪的证明吗?”
她似乎不会动怒,说再凉薄的话也面带微笑,游扶泠见过这张笑脸无数次,头一次如此厌恶。
厌恶之余又惊喜,她掐住丁衔笛的下巴,力道比丁衔笛昏迷时掐住她脖子的大多了。
丁衔笛并不反抗,再凉薄的人近在眼前,眼里也只有另一个人。
游扶泠的长发扫过丁衔笛的发,她声音低冷,丁衔笛是夜雾,她是夜雨,她们彼此彼此。
“那你呢,利益的证明,又比我高贵到哪里去?”
丁衔笛的面色本就因昏迷多日苍白,游扶泠过分用力掐出痕迹像是点燃的火苗,烧得她心口发热,笑声溢出,一只手握住游扶泠的手腕,“我可没这么说。”
游扶泠冷哼一声:“不就是这个意思?”
“那有没有感情到头不是一个样么?”丁衔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似乎被掐疼了,也不抱怨,“不如没有的好。”
“我见过太多这样的例子了。”
游扶泠嗤笑道:“你什么时候见过?”
“和你一起的那群人,都没有到法定婚龄。”
丁衔笛:“她们谈着玩的。”
“你不觉得大人们都这样吗?”
“爱到深处什么都可以忽略,回过神,错过很多,又想那不如当初不在一起。”
“人总是选了一个就幻想另一种可能。”
游扶泠:“我不会,否定自己的选择就等于否定自己。”
她不想和丁衔笛继续辩论,检查了对方的伤口,问:“隐天司那位前辈说你的体质已被天雷改了,你呢,感觉如何?”
丁衔笛的灵力随着手指翩然,很像打火机没油,一会儿就烧干了,“能感觉身体充盈,不过你给我的灵力还是有效期的。”
游扶泠:“所以呢?”
丁衔笛:“我还是需要自己修炼。”
她靠在一边,彼此的外袍形制相同,三宗对应日月星,万年前的宗主都是同宗师姐妹。
雨山道人弟子众多,这三个去头尾,关系似乎最好,宗门的图腾都相合,可惜人心易变,百代更甚。
沧海都化为桑田,也不知道的宗门枯骨是否还埋在山崖底。
铜鹤是否还会振翅,是否还有人记得当年入门的心愿。
丁衔笛:“我做了一个梦。”
游扶泠:“梦里有我?”
软榻上的笑着摇头,“也没有我,和看电影似的。”
这个时辰饭堂放饭,各大山头的课程都已落幕,也有勤学的弟子赶着去晚课。
不知道哪个付费洞府有人修炼岔气,轰隆声声。
丁衔笛很擅长说故事,游扶泠听得入迷,问:“这是小说的内容吗?”
“不知道,我没有看完,”丁衔笛还记得宣香榧说的天绝地尽,“我说呢,原主怎么会突然变成魔族,体质摆在这里,看来我以后修为肯定不错。”
游扶泠冷笑一声:“还是被明菁捅死了。”
丁衔笛凑近,笑问:“你不会保护我吗?”
游扶泠:“很抱歉,我全身上下只有一根骨头不是脆的。”
丁衔笛看了眼自己已经烧光了的灵力,忽然起身,几乎瞬间凑到了游扶泠身边。
有些人在别人眼里是天才,在道侣眼里是一惊一乍的兔子,会忘了自己现在修为吊打其他人。
“怕什么。”
丁衔笛握住游扶泠的手再次落下一个吻,“我从你这里蹭一点,有问题吗?”
“这算道侣义务。”
游扶泠完全是行走的灵气资源库,不定期服药还压制不住自己体内暴涨的灵力。
在炼天宗要靠宗门阵法,在天极道院依靠灵脉,她在这个世界也是足不出户。
丁衔笛的亲吻很痒,游扶泠抽回手说:“这里蹭不了。”
身边的人笑问:“那哪里可以?”
丁衔笛笃定游扶泠脸皮薄,总是忘了身边这位表面兔子,但肉食系。
蒙着面纱的少女平静地说:“脱了。”
丁衔笛双手抱胸,惊恐不知带着几分演:“什么?”
游扶泠:“双修,你不是很懂吗?”
丁衔笛的动作实在滑稽,饶是游扶泠想保持人前的高冷也异常艰难。
只是她面纱遮着脸,这样的笑顶多眉眼弯起,丁衔笛伸手摘掉她的面纱,“客人都走了,也不用戴着了。”
她又好奇这面纱戴着的功效,游扶泠都来不及阻止她,丁衔笛已经戴上了,一瞬都没有,迅速扔在桌上,“好痛。”
她惊讶地看向游扶泠:“你有受虐倾向?”
游扶泠捞起面纱,“我脸上的符文是活的,天蚕丝能压制它,你脸上干干净净……哦你有麻子。”
丁衔笛已经懂了,喂了一声:“怎么以貌取人。”
她还是好奇,戳了戳游扶泠脸上的符文,“你师尊也不知道上面是什么?”
游扶泠被她戳得很痒,拿掉丁衔笛的手嗯了一声。
丁衔笛:“你们宗门可是第一大宗,不可能不知道。”
丁衔笛凑得更近一些,“告诉我吧,阿扇。”
躺床半个月的人被丹药腌入味,近得游扶泠脑中自动播放起草药的名字。
她双眼朦胧,自认美若天仙的脸比丁衔笛印象里的确更有意思。
穿书至今,她们的相处鲜少有如此时刻,若是游扶泠此刻凝神,或许能发现她眼里干什么都游刃有余的丁衔笛气息也有几分紊乱。
“阿扇。”
“阿扇。”
“阿扇~”
“阿~扇~”
这算犯规。
游扶泠攥住丁衔笛的手指,目光游移。
不知道自己脸上如墨的先天符文泛着流动的金芒,像是写就的时候墨里边夹了金粉。
“天生就有的。”
游扶泠也是魂穿,理应接收这具身体主人的所有记忆。
也不知对方是否被带回来那日起就进入了洞府修炼,存于记忆中的只有洞府外道童的声音。
季町第一次见她,也是见到已然穿书的游扶泠。
“师尊说我命格奇诡,又是先天金丹,脸上有这个不奇怪。”
丁衔笛目光从未移开,游扶泠更是不敢抬眼。
热度攀升,没入她们神魂的天阶道侣印似乎也在运转。
天性凉薄的人也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似有若无的暧昧联结。
怪得很。
“你师尊不也是宗主,不知道你脸上这是什么?怎么看也不是胎记吧?不过这世界都有机械腿脚,有纹身也不算什么。”
丁衔笛又要伸手摸摸,游扶泠抓住她另一只手。
一人挣脱一人去握,不知道的还以为二人玩的什么拍手游戏。
游扶泠空有元婴修为,这样玩闹不到半刻钟都令她气喘吁吁。
丁衔笛接住她,哭笑不得地看着倒在她怀里的游扶泠,“你真的元婴期?我看琉光杂记中的元婴期都威风凛凛,你算什么,你拍一我拍二都玩不起?”
她还不忘挖苦游扶泠两句,“就这,双修?”
游扶泠趁此机会咬了丁衔笛一口,里衣都敞着的人毫无遮挡,一口锁骨,疼得丁衔笛嗷了一声,“堂堂炼天宗二师姐,竟然……疼啊!”
丁衔笛似乎拿她没什么办法,换一个健康的人或许早被她丢出去了,她只能求饶:“别咬了。”
炼天宗二师姐会客时整齐的发髻散开,结合丁衔笛倒在榻上敞开的衣衫,像是她们真的发生了什么一般。
等游扶泠松口,丁衔笛才长舒一口气,“折磨死我了。”
灵魂比游扶泠还铺张的真豪门大小姐还嫌弃游扶泠的软榻不软,“磕我头了。”
游扶泠也没有从她身上移开,都是女孩,法修的腰更细一圈,体重也轻飘飘的。
就算原主粗糙,穿书来的丁衔笛对重量也有概念。
她怀疑游扶泠的体重还没有梅池平日练体术的重剑十分之一体量。
“枕头就在你头下。”游扶泠闭着眼,乌黑的发散落,丁衔笛摸了一把,发现手感不错,多薅了几下,游扶泠又咬了她一口,“不许摸了。”
“就允许大小姐你咬我?给我咬疼的,起开,我看看有没有出……”
丁衔笛说不出话了,游扶泠含住了她咬出的伤口,这种时刻抬眼似乎在看她的脸色,殊不知效果很……
麻子脸的穷酸剑修脸上浮现红晕,“不、不好吧。”
游扶泠也太色了。
丁衔笛的想法迅速被涌入的灵力挤开。
她经过天雷修复好的识海依然干涸,此刻充盈得她飘飘欲仙。
似有若无的金芒在她眼中闪烁,游扶泠以为自己看花眼了,那仿佛是野兽的瞳仁。
但这是丁衔笛,无人知晓的,和她共享另一个世界秘密的丁衔笛。
独一无二的亲密感令人满足,游扶泠趴在丁衔笛身上,手指勾开对方囫囵系上的腰带,一只手从她的外袍入内,攥住她的腿根。
从未有过的触感令游扶泠面色一白,很快关系倒置。
丁衔t笛摁在她身上。
干枯的长发垂落,玄色的外袍滚着里面绯红的松垮里衣,像是黑夜里的红梅,伴随着报复性的偿还,一点点挤进她躯体布料之内。
外溢的灵气以另一种方式吸收,游扶泠怎么在丁衔笛锁骨留下的伤口,另一个人原数奉还。
还举一反三,剥开炼天宗二师姐昂贵的衣衫,如同吸取,又如同纾解。
修为更高的双眼含泪,不要二字卡在喉咙,偏偏有人欺身而上,近乎恶劣地喊她的小名。
“阿扇,不是你说的?”
“为你纾解欲望的那种。”
游扶泠是连穿书是什么都不知道阁楼上的公主。
丁衔笛和她不是一个城池的公主,但她可以窥见对方的阁楼。
被层层保护的同龄人痛苦和忧郁都不曾展现,每一次见面眼神无波无澜。
有人私底下称呼游扶泠为碎瓷,说她破碎,奄奄一息,毫无生机。
丁衔笛不参与,她路过听碎瓷理论,也有下一次或比赛或颁奖或演讲的场合的期待,想看看碎瓷的竞争方式。
她们依然在竞争。
游扶泠还记得自己可以修为施压,但天阶道侣印注定她们无法伤害彼此,上一个杀妻证道的早已失败。
丁衔笛吻开她的腿心,源源不断的灵力进入她的身体,不似《琉光杂谈》互动板块关于双修的深夜问题。
像是这些灵力本该属于她。
她是吸取,也是分担。
游扶泠每次接近丁衔笛都觉得快慰,此刻眼睫都湿漉漉的,眼泪开在她的脸上,墨色水色,比画卷还美丽。
游扶泠的嘴唇全是她自己咬出的牙印,她揪住丁衔笛的衣领,对方胸口还是斑斑咬痕,还配合游扶泠的动作低头。
丁衔笛眼神的清明和游扶泠沾染欲望的迷蒙截然不同,像是浇了一盆冷水在游扶泠身上。
告诉她:这个人就算和你结为道侣,你也无法得到她。
“你……”
游扶泠颤抖,丁衔笛吻了吻她的唇角,接得很顺,“我无耻。”
游扶泠:……
丁衔笛笑了:“感觉怎么样?”
她嘴唇还有水光,就这个姿势用游扶泠的袖摆擦了擦,倒也不是嫌弃,纯粹是太多了。
丁衔笛倒了下去,腿搭在一边的桌案上,姿态狂放,此地的纨绔都要甘拜下风。
游扶泠:“不怎么样。”
丁衔笛又坐了起来,“不怎么样?你都喷我脸上了。”
游扶泠:“我们要双修,不仅仅是纾解欲望,你真好色。”
她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天生符咒的那半边更是滚烫。
远处的镜子飞到眼前,映出她恍若含着秋水的眼神,她还略微嫌弃地看了丁衔笛一眼。
丁衔笛:……
她自信学什么都游刃有余,唯独在这方面没什么优势,明明游扶泠都抖成那样了,怎么不是双修了。
“你的灵力都到我身体里了,这不是双修是什么?”
游扶泠腿间还有被掰开的触感。
她的冷脸恢复得实在快,像是印证了丁衔笛技术很差。
丁衔笛百思不得其解,干脆打开了倦元嘉友情赠送的木盒。
果不其然,里面全是令人面红耳赤的修真界双修秘法,还是全彩**版本,甚至还有动图和视频。
丁衔笛:“还是比我们那先进的,卷轴都插入视频和图片了。这屁股画得也太干瘪了,腿也太柴,没不像你瘦但又……”
游扶泠的外袍盖住了丁衔笛的头,她拿走丁衔笛手中的卷轴之一。
也不知道倦元嘉是从哪里得来的,看材质和内容都不是凡品。
丁衔笛扔掉外袍,发现游扶泠居然看着双修秘法发呆,干脆抽走了后半卷。
待游扶泠回神,丁衔笛已然躺回了床榻,还朝游扶泠搔首弄姿,“既然你不满意,那这次我躺着你来。”
游扶泠:……
第35章 天极道院1-35
被断言天生脆骨的游扶泠身体还软着,丁衔笛等了半天对方居然只是倒在她身边,气息还未平复。
丁衔笛失望无比:“很想说你也太弱了,但你的确能打死我。”
游扶泠这具身体心脏完好,缺陷却不同。
她手放在失衡的心口,眼神迷离,声音断断续续:“有病……想那么多。”
室内香炉袅袅,修复过的窗棂完好如初,看不出有人飞舟闯入。
黄昏已过,天极道院的夜晚也不静谧,丁衔笛不知道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喊了声阿扇。
游扶泠没搭理她。
她心跳无法平复,闭上眼脑内全是从前。
想要彻底得到的胜负欲激增,甚至还有摧毁欲。
丁衔笛死了,也是我的。
丁衔笛又喊了她好几声,游扶泠烦不胜烦,睁开眼都极为敷衍,“怎么了?”
“我听到了很多声音。”
丁衔笛撑着半个身体坐起,彼此的长发缠绕。
室内的熏香都不如游扶泠身上的香气浓烈,像是她被折入陈酒,还得苦酿无数个日夜方可成熟。
她给游扶泠描述了自己的感受,躺在身边的人不曾睁眼,手握住丁衔笛的腕。
灵气游走,进入丁衔笛不再干涸识海,被丁衔笛吸走的灵气依然转化成了她的东西。
若是她们不是道侣,游扶泠的灵气早被推出来了。
游扶泠不说话,丁衔笛靠在一边看她。
面纱早不知所踪,少女面若敷粉,发丝黏在脸侧,呼气吸气随着胸膛起伏,衣领也不曾合上,露出里面柔软之上的暧昧红痕。
丁衔笛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自己掌心,似乎在回味方才的触感,游扶泠忽地睁眼,问:“你在想什么?”
“想你刚才催我放上去的感觉。”
游扶泠还很不满:“你太没用,下次换我。”
丁衔笛失笑,没有当真:“很累就睡一觉,不用管我了。”
游扶泠甩开她的手,“你的经脉和识海都没问题。”
她语气带了几分鼓囊囊地抱怨,“听见什么了?”
丁衔笛难以描述这种混沌初开的感受,思索片刻答:“就是感觉听觉比以前清楚了。”
游扶泠:“丁衔笛。”
躺在她边上的人嗯了一声,游扶泠的声音裹着疲倦,“恭喜你正式踏入这个不正常的修真世界。”
丁衔笛身上还有未好的伤,天阶道侣誓约的天雷劈了不少执法仙鹤,护住游扶泠的丁衔笛还活着本就不凡。
闲谈境聊了大半个月点星宗的来历,愣是没第二对想要挑战天阶道侣誓约的有情人。
还有不少人询问丁衔笛是不是只剩下一口气了,不然怎么不回答弟子们的灵石付费问答。
丁衔笛什么都不知道,她和游扶泠共处一室,气氛总是不同。
如同夏天雷雨前的闷热,她很想离开,却又无法离开。
若是游扶泠不体弱,丁衔笛倒不用这么客气。
矛盾的是对方很强大却意外懵懂,某些方面比梅池海还笨蛋。
有些事情梅池做得,游扶泠是断然做不到的。
这话丁衔笛不会说,游扶泠向来不掩饰她对丁衔笛的占有欲。
丁衔笛也想过为什么,也能猜到几分,更能利用。
她们对彼此来说过于特别,哪里都相似,哪里又都不同。
哪怕丁衔笛在原世界有朋友,依然无法否认游扶泠在自己心里别样的位置。
道侣誓约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无论如何权衡,丁衔笛都是这场可以定义成回家计划里最大的获益者。
她和游扶泠都这样了,就算顺利回家,又要怎么相处呢?
那日两个人都好像被天雷劈回了家,病床边的妈妈泪眼婆娑。
丁衔笛无法确认自己的肢体完好状态,也不知道游扶泠的杀人到底成功还是没有成功。
两个世界的流速是一样的么?
如果我在这个世界走修士的时间,还能回去?那真的是沧海桑田了。
丁衔笛静默地盯着游扶泠,对方就躺在近在咫尺的位置。
她们之前无论怎么接近,最多也是第一名和第二名的站位,合照也隔着第三名,像是颁奖方心知肚明的缓冲。
真实的游扶泠并不是阁楼上的公主,碎瓷锋利,一碰就会受伤。
丁衔笛伸手,手指卷起对方的发,像是早已跌入湖中,被水草缠住。
她忽地生出怪异的预感,或许这辈子,或许生生世世……自己都无法摆脱对方了。
天阶道侣印早在誓约成时便没入她们的眉心,情到浓时方才显现,此刻已经消失了。
游扶泠为得到想要的人心安,自然失去了警惕心,很快就睡着了。
丁衔笛本想和她再探讨探讨正式双修的问题,看游扶泠睡得这么好,也不忍心再叫醒她。
软榻一片狼藉,灵力充盈的丁衔笛过目不忘的咒决信手拈来。
浮空的符文被金色的流光包裹,很快化为星星点点。
一切恢复如初,丁衔笛本想检查游扶t泠的身体,忆起季町提起游扶泠出关后常年不得好眠,又放弃了。
丁衔笛找到自己的天极令,戌时已过。
昏迷半个月她还错过了剑修月末测试,鉴于她缺考的理由是不可抗力,系里的座师给她增设了补考。
丁衔笛的课表密密麻麻。
她本以为半个月没上学积压的剑修作业肯定不少,没想到不少作业都是提交状态,只是需要她本人到场的锻造课等此类技术型无法填上。
丁衔笛看了还在睡觉的游扶泠一眼,忍不住嘀咕:“还能代写作业?”
不过以游扶泠的脑子,补一些死记硬背的东西小菜一碟。
丁衔笛穿书一穷二白,加上天极令里的电子零石,也不到一万。
剩下衣食住行……衣服打满布丁,吃饭和梅池吃的是最便宜的饭堂套餐,住还是四人间,行……全靠走路,公共飞舟都坐不起。
游扶泠的公寓顶上还有单向琉璃瓦,偶尔有仙鹤飞过。
今夜月色尚可,也有看对眼的弟子相约赏月,天极令的交友境也有不少邀约。
游扶泠早就默许了丁衔笛吃她的住她的用她的,连衣柜都给了丁衔笛一半。
床榻纱帐层层叠叠,里面躺着的柔弱少女陷入深眠,丁衔笛看着衣柜里华美过度的衣裳无言半晌。
她想了好半天从前游扶泠是什么风格的。
但她们见面的次数太少了,白色系?黑白?
不记得了。
丁衔笛只记得对方苍白的面孔,还有自己看过去便移开的眼神,像是厌恶她到极致。
当时丁衔笛并不意外,她们两家是谁都清楚的不往来。
商战还讲究颜面,项目撕破脸后不共戴天,家长都这样,何况小孩。
现在本应该是宿敌的人躺在一边,半个时辰前她们还厮混索取。
丁衔笛长大后第一次如此怅然,她换上新衣,发现底下还有崭新的铜钱发带和腰带。
和原主之前掉色的布料完全不同,全是昂贵的金丝。
游扶泠不曾过问丁衔笛的喜好,也清楚丁衔笛似乎认同原主在旁人眼里俗不可耐的铜钱爱好。
修真界向来用灵石交易,若是和凡人打交道,才用铜钱银票。
梅池认为这是二师姐做乞丐的惯性喜欢,毕竟得到一个施舍的铜板都算开张大吉。
对丁衔笛来说铜钱是她抓周所得,从此贯穿她的十七岁人生。
除却亲近的朋友家人,无人知晓她也有铜钱纹开在心口。
穿书后成了这样的穿戴用具,似乎她和书中的丁衔笛也有抹不开的缘分。
有了灵力的丁衔笛如鱼得水,她给游扶泠留下天极令的讯息便离开了。
天字公寓夜晚也不静谧,祖今夕方才送走梅池,此刻刚转头便遇见走出的剑修。
丁衔笛身上那身补丁似乎里外都换了,她整个人看上去和从前完全不同。
都说人靠衣装,游扶泠的审美完全是炼天宗用钱财堆叠的。
若不是换了个魂,或许很容易变成不堪重负的爆发户风格。
一般人也压不住这样的奢华,但丁衔笛又不再是之前流浪的乞儿,俗气的铜钱腰封都变得不俗,只是垂下的天极令依然是最低阶的电镀银色。
剑修冲祖今夕莞尔一笑:“祖师姐,我师妹呢?”
祖今夕:“她回去休息了。”
丁衔笛颔首,她本想和祖今夕聊聊,鉴于梅池是个缺心眼,岁数也不大,没必要这么早说开,又打算走了。
不料祖今夕叫住她,询问:“梅池可曾对你说过她有婚约?”
丁衔笛又不是梅池真正的二师姐,哪里知道这些。
她和祖今夕站在天字公寓的回廊,也不知道是今夜月太圆,还是风太大,丁衔笛越看越觉得这位丹修师姐不像好人。
她知道梅池可爱,但以对方在道院的风评和寻常人挑选道侣的要求,梅池断然不符合。
她就是个初中生模样,虽然这是古代没什么早恋与否,换成凡人这个岁数成亲的也不少,丁衔笛依然有几分天然的护短。
“不曾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