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修很少有修体术的,甚至过分追求丹道,和卦修一般,是道院内最少谈情说爱的群体。
丁衔笛扫过祖今夕瘦弱得衣袍都撑不起的肩:“我们梅池还小。”
她在心里骂了好几句变态,面上倒是和气。
祖今夕颔首:“她是还小。”
丁衔笛:“你知道就好。”
祖今夕:“你们宗门大师姐行踪不定,想来也只能和丁师妹你提起了。”
丁衔笛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打住!”
祖今夕固执开口:“我有意与梅池结为道侣,若是……”
丁衔笛:“停!不要再说了!我师妹年纪尚小,不识情爱……”
祖今夕:“你就比她大两岁,也已成婚。”
丁衔笛:“那能一样吗!如果不是你用吃食勾引她……”
正好一群丹修回来,长廊一股浓郁的丹药味,有人听到丁衔笛这句话纷纷驻足。
祖今夕在陨月宗地位极高,她的修为虽未到元婴,在丹修中也是数一数二。
若不是还未从道院毕业,就以她现在的炼丹技术,在任何宗派都能混到长老。
“什么意思!祖师姐勾引谁?”
“不会是那个饭桶吧?谁勾引谁啊,祖师姐用贵的丹炉给她烙饼我可看见了,座师眼皮都抽抽。”
“别说那饼还挺香的,最后不是挂到点星宗大师姐脖子上了?”
“世风日下啊!岂敢把我们宗门首席当成厨子!”
“我就说点星宗修的是狐媚之术!你看这个剑修一身衣裳!绝对是炼天宗置办的。”
“底下那纹路不是炼天宗的是什么,宗门赘婿果真是万年热门职业啊。”
“我也想……”
……
丁衔笛:……
被姥姥知道我倒插门做游扶泠老婆恐怕要被抽耳光。
第36章 天极道院1-36
丁衔笛一夜未归,游扶泠一夜深眠,长梦没有天光,似乎她是困于地底的昆虫,只能等惊雷过后方可破土,醒来已是第二日。
天极令在她醒来时自动弹出今日课程,也播放了她的未读传讯。
季町:“师妹,近期外面异动频频,宗门不少弟子下山出任务,飞舟也紧张,你需再等七日。”
“多谢大师姐。”游扶泠回完还未下榻,就见公寓门开启,身着剑修校服的丁衔笛走了进来,咦了一声,“大小姐醒了?”
她一声大小姐阴阳怪气,游扶泠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吃错药了,没搭理她。
丁衔笛的天极令是基础款,通讯联网已是最高规格,不像其他弟子还能投屏干点别的。
天还未大亮,在公共洞府修炼了一夜的丁衔笛神清气爽,靠在一边欣赏游扶泠穿衣服。
游扶泠:“你几时走的?”
丁衔笛:“你睡着后就走了。”
她手上还拎着一个油纸包,晃了晃道:“饭堂今日新早点,肉沫豆腐包子,辣味的,你不能吃吧。”
游扶泠在原世界也毫无活力,似乎吃个饭都要花费她好多精力,来这里倒是省事很多,看也不看丁衔笛,“不吃。”
丁衔笛:“我看书上说辟谷的多少也能吃点,你要不尝尝?”
仿佛上一句你不能吃不是她说的,撩起长发的游扶泠摇头。
丁衔笛看她衣袍层层叠叠,比自己穿衣更是麻烦,忆起有些修真世家入道院还带道童,问:“你为什么不让道童和你一块,我看学院不禁止。”
游扶泠:“不喜欢有人靠我太近。”
穿书两年,一开始游扶泠用术法辅助穿衣。
现在倒是熟能生巧,就是动作太慢了。
距离她们天极令提醒的第一堂课还剩一炷香的时间,丁衔笛估算去的路途,走过去帮忙。
游扶泠:“干什么。”
丁衔笛的手停在半空,“我也不行啊?”
她声音慵慵懒懒,结合头顶琉璃瓦倾而下的微亮天亮,普通麻子脸都不一般了,倒是有几分从前她们赛前准备的氛围。
游扶泠:“不行。”
她看上去和昨夜又不一样,丁衔笛开了玩笑也过瘾了,干脆坐在一边等游扶泠。
游扶泠的面纱都有单独放置处,衣柜即便分给丁衔笛也有一半属于她自己。
不重样的道袍如坠金玉,饶是丁衔笛不会不识货,依然咋舌炼天宗的财力。
她不说话室内又太过安静,游扶泠系腰带系了半天,完全被对方视线所困,不由得转头道:“你还有事吗?”
丁衔笛终于品出哪里不对了,游扶泠昨日还有几分羞怯,今日羞没了,更接近恼。
她脑子转了几圈,试探着问:“你生气了?因为我没陪你睡?”
游扶泠好不容易挂上的佩环又掉在软垫上,她手都有些抖。
昨夜丁衔笛干的事太游刃有余,她t清醒后依然不敢置信。
她是不是有过别人。
我可以信她?
看游扶泠还是不说话,丁衔笛自顾自说:“趁着从你那薅来的灵力我连夜修炼,终于有点思路了。”
丁衔笛如今一身华贵打扮,从饭堂到修真公寓获得如水的议论。
有人鄙夷也有人艳羡,更有人通过天极令询问她攀高枝的秘诀。
丁衔笛一早上回答了不少付费问题,账户灵石上涨无数,不然哪有钱打包包子。
只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她对游扶泠依然问心有愧,“待我修为再精进,就不会拖你后腿,这样找回去的方法也比较快。”
游扶泠哼了一声,“精进后就要考虑和我解除道侣誓约了?”
她终于转头,丁衔笛这才看见她的靴子都爬满陌生符文。
若不是炼天宗在九州是第一宗门,丁衔笛都要怀疑这是传闻中的魔修了。
闲谈境里对游扶泠的描述多和清冷孤傲挂钩,这是从前丁衔笛对游扶泠的印象。
两个人身体比心更先熟,不妨碍丁衔笛得出游扶泠表里及其不一的答案。
她喂了一声,“说什么混账话,你忘了我们的誓约无法解除了?”
法修的道袍天然庄重,校服的款式还自带背包,路上丁衔笛就见过不少改造款式的。
游扶泠不带这些,她袖中乾坤大,似乎还有其他法宝,看上去飘飘摇摇,轻如飞纱。
法修纤长的手拢了拢和自己布料材质相同的剑修领口,语调缓缓,“你不是知道解除的方法吗?”
游扶泠身上暗香浮动,手指擦过丁衔笛的喉咙,察觉另一个人微微的颤栗。
游扶泠轻笑一声,伸出的手欲掐又顿,反被丁衔笛一把扣进怀里。
“有完没完啊,”丁衔笛不顾怀里的人挣扎,像是抱住一只扑棱的落水小猫,低头凑近游扶泠的鼻尖,“我说了,我只有你,别把我想得到处都找备胎。”
“人家要求很高的。”
丁衔笛和游扶泠身高相仿,对方的腰却更细,即便昨夜摸过,丁衔笛现在把人抱起,依然觉得太轻。
她不自觉拢了拢对方的腰,游扶泠却顺势捧起她的脸,带了些许居高临下的轻蔑:“你以为我要求就不高?”
游扶泠的手冰冰凉凉,被捧脸的丁衔笛皱了皱眉,并未阻止,抬眼和怀中的少女对视。
“所以呢?觉得我配你亏了是吗?”
软榻也清理过,昨夜厮混撕裂的布帛不知所踪。
窗外的天越来越亮,通过琉璃瓦的束光仿佛变成了舞台的追光,丁衔笛不知所谓地和游扶泠对视。
极具欺骗性的病弱面孔勾起一抹笑,双手狠狠掐住丁衔笛的脖子。
丁衔笛无动于衷。
若是有人此刻途经这间修真公寓,定会诧异这二人都是道侣了还能无声互掐。
游扶泠多用一份力,丁衔笛掐她的腰也多一分力。
最后丁衔笛先松手,歪着脸吐舌头,“我死了。”
游扶泠这才松手,丁衔笛把她的碎发别到耳后,笑着道:“上不上学啊,特地找你一起去的。”
“你不是向来和梅池一道吗?”
游扶泠这都是好东西,香炉随便卖都能卖出几万的高价。
人都是由俭入奢易,反过来痛苦,连丁衔笛都浸染了几分对方的味道。
丁衔笛以为自己习惯了,发现还是受不了之前那样的生活。
“梅池和你斜对门的祖师姐一块,最近剑修不都和丹修合并上课吗?”
丁衔笛不会伺候人,勉强给游扶泠整理了道袍的下摆,发现自己的也乱了,又调整半天,“昨天祖师姐还试图向我求亲。”
游扶泠收起天极令,瞥见丁衔笛腰间挂着的令牌,似乎已经往玉色过渡了。
天极令能反映弟子的修为,当然有钱你买个壳套上也没关系。
即便从道院毕业,依然能用于传讯沟通,在危难时候也是反映存活状态的命牌。
她太了解丁衔笛的天赋了,魂穿受限于身体素质,
如今识海修复,若是丁衔笛匹配如同炼天宗一样的资源,修为增益是必然的。
长此以往,她修为增长,终有一日反超于我,会丢下我么?
游扶泠依然无法彻底信任丁衔笛,默然站在原地出神。
丁衔笛走了两步,看对方还站在原地,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游扶泠摇头,问道:“为什么向你求亲?她不是对梅池很好吗?”
丁衔笛很难分辨她蒙上面纱后的脸色,干脆回头牵她一块走,“那不然还和我求亲?现在谁不知道咱俩有一腿。”
游扶泠:“你师尊知道吗?”
她同丁衔笛提过自己要回炼天宗的事,丁衔笛唉了一声,“我还以为不能离开呢。”
游扶泠:“规矩是死的。”
丁衔笛:“那求求你带我走吧。”
游扶泠:“带不了,炼天宗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
丁衔笛就没吃过这种拒绝,不满意地说:“我是你道侣,为什么还是一般人?”
游扶泠似乎很清楚丁衔笛如今的状况,给了一个充分的理由,“拿不出手。”
这么说丁衔笛更不高兴了,“别人觉得我拿不出手也就算了,你怎么可以觉得我拿不出手呢?”
“你还记得之前数独比赛吧,我最后……”
游扶泠:“不记得了。”
丁衔笛:“那统计建模竞赛呢?”
游扶泠:“不记得了。”
丁衔笛:“那……”
她们从修真公寓一路赶往今日公共课的静水厅,一路上不少人都撞见丁衔笛和游扶泠说话。
静水厅就是丁衔笛刚穿书上第一堂课的地方。
台阶出了名的长,上头走着的不乏各系的弟子。
同样的校服也能穿出不同的风格,很容易从外貌判断一个弟子的资产状况。
即便都是剑修,也不是每堂课都一块上。
今日梅池还在剑修系山峰上课,不少人在早课上摸鱼,偷摸在闲谈境聊天。
“有人开通共享影灵画面了,这不是静水厅呢。”
“没记错的话今日是音、法、剑的公共课吧,咱们剑修人真的太多了,前辈都说考隐天司剑修最不吃香。”
“这不是丁衔笛?她上哪换的新衣服。”
“你忘了半个月前那天雷了,天阶道侣誓约,人家凡约,她可不一般。”
“别提了,我那炼天宗的朋友如今还痛心,天才二师姐找了个……如此……这般。”
“这有什么的,那也是人家有本事,冒着被天雷劈死的风险也要和她结道。”
“我倒是于荣焉,我们剑修果真不凡!”
……
梅池上剑修早课不是打瞌睡便是吃东西,听见周围议论也不困了,她凑过去看别人天极令的显像。
隔壁的剑修认出她是谁,想起这月余点星宗的狐媚术,问:“小妹妹,你要同我一起看影灵石么?只要你告……”
“你在同谁说话?”
一道女音伴随着清苦的丹药味,梅池头也没转,目光还落在身旁剑修的天极令上,“我在看我二师姐,她果真恢复了。”
祖今夕把自己的天极令递给梅池,在那名剑修抽搐的眼神下给梅池送了一个香喷喷的豪华食盒。
“你想看影灵石的同步影像可以用我的。”
道院五系都有风云人物,祖今夕比起经常炸丹炉的前后辈,已然有了宗门长老的风度。
只是她的容貌实在很难让人生出好感,也只有丹修系弟子以实力推崇,很爱凑近。
那剑修看祖今夕事无巨细,简直把梅池当女儿养。
这一对看上去远不如影灵石中丁衔笛和游扶泠看起来相配。
或许是改了材质的道袍相衬,二人身形相仿,病弱天才走路板正,吊车尾行走没个正形,居然也算一张一弛,给人一种她们天赐良缘的错觉。
梅池毫不客气接过,“我想看看二师姐。”
早晨祖今夕同她提起昨夜见到丁衔笛,梅池本想找丁衔笛一块吃饭,被祖今夕拦住了。
祖今夕:“你和她不是一堂课,不用赶着过去。”
梅池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和游扶泠已经是道侣了,不能打扰她们谈情说爱,我懂。”
她头上两颗狮子头似的发髻歪歪扭扭,仿佛和她的心情同步。
隔壁剑修瞥了两眼,心想分明是这个丹修对你另有所图,才希望你不要过去吧。
祖今夕侧眼,正好和隔壁的剑修对视。
剑修系上限很高,下限也很低,纯体术更是没有能打得过梅池的,察言观色倒是一流。
这么一瞥,那位迅速换了个位置,心想这丹修是不是嗑药嗑多了,为何瞳孔t都是白色的,也忒瘆人了。
梅池还是很关心丁衔笛,又夸丁衔笛这身新衣服好看,嘀嘀咕咕一大堆。
祖今夕问:“你和你二师姐之前关系有这么好么?”
梅池心性单纯,乍看好骗得很,若是要和她套近乎又不简单。
祖今夕早一届入院,当时还以为箴言有误。
西海的每一只白鲨从诞生起心口便有饵人的痕迹。
她们要从茫茫人海中寻找独属于自己的饵人就需要耗费大半辈子。
很多同族终其一生都寻不到饵人,死于先天体质的反噬,更完不成天赐的使命。
祖今夕是残缺的白鲨,她出生便脱离鲨群,被散修捡走炼丹。后来白鲨夺走了人类的姓名,又流浪数年,最后加入陨月宗,一步步走到核心地位。
她离群索居,这么多年唯一带在身边的只有那句前族长赠予她的箴言。
上面除了方向指引,还有一句批注。
梅池雨下,遍寻可得。
可她离开西海太早,要回去也很难跨过千山瘴气。
好不容易去了,西海的饵人全都跑了。
都说天降神谕,伴随着吞天大火,焚烧了斗兽场,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饵人也不见了。
祖今夕的箴言指针失灵,在某日定在东南侧,恰逢天极道院招生。
箴言说得没错。
梅池雨下,遍寻可得。
她的饵人叫梅池,也确实需要遍寻。
梅池不懂为什么祖今夕这么盯着她,以为祖今夕没吃早饭,她挑了食盒里最大的炸肉给祖今夕,“阿祖,你吃。”
祖今夕刚要拒绝,影灵石里突然出现一个人拦住丁衔笛,梅池紧张得控制不住力道,直接把肉塞进了祖今夕嘴里。
正要向祖今夕请教丹方的同系师妹瞥见师姐被这位怪力剑修摁破的唇角,默默后退了两步。
心想我们丹修本来就脆,多想不开找剑修啊。
万年前修无情道的专业户怎么可能会温柔!
梅池恨不得现在马上前往静水厅,就怕丁衔笛打不过突然出现的音修。
那边现场明显比剑修山峰的早课热闹多人,长阶上丁衔笛看游扶泠走两步都喘气,还要多嘴问一句:“你家是不是会装平地扶梯啊?”
游扶泠瞥了她一眼,“什么意思?”
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丁衔笛结为道侣又多亲了几口的关系,游扶泠目前身体轻盈,自然比从前好过许多。
多年对手兼道侣又实在嘴贱,和她想象中的风度毫无瓜葛。
此刻真金线条铜钱发带在光下闪闪发光,雀斑都成了金灿灿的点缀。丁衔笛还故意眨眼,凑近一些道,“怕你走不动啊。”
“你大师姐呢,怎么不来了?”
季町护游扶泠和护崽无甚区别,还三番两次因为游扶泠对丁衔笛发出死亡威胁。
丁衔笛环顾四周,“她不应该和我一堂课么?”
游扶泠:“大师姐给我联系飞舟去了。”
她走路也慢慢悠悠,丁衔笛走两步要等她一步,周围弟子或加快脚步或贴在一起闲话。
真道侣的两位看上去不卿卿我我,却聊得有来有往。
丁衔笛:“我真不能与你同去?”
“万一你又发病了怎么办?”
游扶泠冷笑一声:“前两年没你我也能过。”
“别以为我非你不可。”
宗门也有专门为游扶泠准备的丹药,别提符文阵法,足见对游扶泠的重视。
丁衔笛却对宣香榧说的天绝地尽很感兴趣,她想知道更多,眼神也写满欲望。
游扶泠误以为她想要自己的灵力,“你又漏气了?”
丁衔笛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什么漏气,我现在好着呢!说得好像我采你补我一般。”
游扶泠走几步路都喘气,哼声道:“本来就是。”
人群中也有炼天宗的弟子,心想二师姐找的什么混账,明知道我们二师姐病弱还要爬上千台阶,不能乘坐飞舟直达吗?果然不能和抠货有瓜葛!
丁衔笛也不是没有问过游扶泠要不要乘坐飞舟,阁楼上的大小姐似乎要力证自己可以走上去,还没到已经气息紊乱。
偶尔丁衔笛会生出游扶泠还没梅池聪明的错觉,这人可能都不会作弊。
“游扶泠,我……”
丁衔笛伸出手想背游扶泠,忽然有人走到她面前,喊了声她的名字。
这道声音陌生,丁衔笛看了也想不出这是哪位,站在她身边的游扶泠却狠狠掐住丁衔笛伸过来的手。
丁衔笛咬牙忍住,扫过音修腰间挂着的法器,问:“有何指教?”
她知道游扶泠累了,不忘把人拎过来搂住。
怀里的人假意挣扎,在旁人眼里有种丁衔笛以废柴之躯挟持了游扶泠一般。
“公玉璀?她今日也有课?”
“音修人数不多,排到公共课很正常吧。”
“她腰间挂着便是她们家祖传的埙?不是说她修为一般么?”
“公玉家用埙的都算不厉害的,用琴的才厉害……”
“她不就是点燃姻缘香,想和丁衔笛……”
公玉璀相貌在族中偏中上,但扮相极好,也上过几期《琉光杂记》,道院中也不乏她的簇拥者。
三大修真世家的人散落天极道院。
比起倦家和明家,公玉家高调无比,也不曾和其他两家接触。
公玉璀身边还跟着道童,看阵仗不知道还以为是来游玩的。
她也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丁衔笛,目光带着探究,似乎想知道天绝到底有何不同。
寻常人不知道的天绝地尽对公玉家嫡系来说不是秘闻,她也明白两种体质的人是压制封印的重要容器。
天绝更是上品,若是炼成法器,和修为相辅相成,更能在修真界夺得一席之地。
任谁被这么当成好东西打量都不舒服。
丁衔笛蹙眉,正想说话,被她搂着的游扶泠比她快几分,顾不上道院不可动手的规则,抬手便是灵气攻击。
公玉璀速度不快,躲开还是被伤了头发,她愤怒地看向游扶泠,话未出口,游扶泠忽地捂住心口,“好疼。”
一副若不是丁衔笛抱住她,她就要倒下了的模样。
游扶泠修为高,修炼也非比寻常,她要做动作,一般人无法发现。
被攻击的公玉璀本就以秀发保养登上《琉光杂记》名人篇,游扶泠上来削了她的精心编好的前额发。
顿时从两边续发成了眉上刘海。
周围的人虽未曾见游扶泠动作,伤害结果一眼便知。
丁衔笛抱起游扶泠往前走,“借过啊,我道侣身娇体弱,都要晕了。”
公玉璀:“你们两个给我站住!我还没说话呢!就动手!我要上报执法仙鹤!”
话音刚落,一列仙鹤飞过,公玉璀热泪盈眶,没想到天降一坨热烘烘的鸟屎。
丁衔笛抱着游扶泠闪得飞快,公玉璀便没这么好运了,道袍尾还溅上了新鲜的……
“鸟屎哪有这么多的!不是机械做的吗?”
“那是点星宗大师姐拉的。”
“很健康的鸟屎,不知是否适合丹修炼丹。”
“你们丹修疯了吧!”
丁衔笛:……
她怀里的游扶泠笑得颤抖,乍看像是心绞痛要哭了。
恰逢静水厅上课打铃,丁衔笛顾不上公玉璀的气急败坏,迅速搂着游扶泠进了大厅。
她不忘低头,“你疯了吗,在外面公然动手,你当其他人眼瞎啊。”
“万一像倦元嘉那样被罚去了剑冢铲屎怎么办,我可不想被腌入味。”
怀里的人问:“你心疼公玉璀?”
丁衔笛服了她的逻辑了,把人丢到后排座位,不忘整理好游扶泠凌乱的面纱,“我心疼你好了吧?和你一起被罚不就是我一个人铲屎?”
游扶泠撑着脸看着她笑,有几分听到好话的得逞:“那我下次隐秘点。”
四周都是入座的弟子,丁衔笛压低了声音:“不如直接让我师姐拉她身上,别动手了。”
游扶泠:……
第37章 天极道院1-37
这堂课丁衔笛太熟悉了,鉴于最后考试的方式是开卷,她不怎么上心,和游扶泠坐在一起最先考虑的还是自己的修为问题。
看丁衔笛毫不避讳地拿出一卷竹简,游扶泠问:“这哪来的?”
丁衔笛:“大师姐给我的。”
她对游扶泠不设防,很自然地把竹简递给对方,“你在这我正好问你,看得懂吗?”
不料对方接也不接,“看不懂。”
丁衔笛被她逗笑了,点了点竹简:“你还没看。”
游扶泠:“你昏迷的时候我看过了。”
边上也有落座的弟子,不知为何都要隔着这两个人坐。
丁衔笛和游扶泠都是从小接受瞩目的人,并不会不自在,就越显得这样的对视旁若无人t,好像印证了她们情比金坚。
丁衔笛:“那你还若无其事问我这什么?早偷看了直说啊。”
她也不生气,还挺笃定,“反正你也看不懂。”
游扶泠似乎要证明自己不是全都看不懂,狠狠拿走竹简,结果依然只看得懂几个字。
她又把竹简塞回丁衔笛眼前。
丁衔笛笑得开心,“你都不懂,那我也不用难过了。”
这堂课讲的不过是一些修士道德,内容多半结合琉光名留青史的一些修士案例来讲。
偶尔插播隐天司关押的犯罪修士影像,由于案例大多刺激,不少弟子爱看,课也成了热门课程。
唯一的不好是……座师很爱点名提问。
丁衔笛桌上还摊着课程的书,同样的卷目,丁衔笛连边角料都是涂鸦。
游扶泠还是不了解丁衔笛,眼神扫过,放在膝上的手微微蜷起,“那我要是看得懂呢?”
丁衔笛:“那不是更好,省得我找大师姐了,你都不知道她爪子抓人多疼。”
游扶泠却问:“你不会觉得我没用吗?”
丁衔笛本想给她看看飞饼比梅池还厉害的天生神力,闻言迅速改口,“你都没用,那我也算没用。”
对方低头不语。
丁衔笛不知道游扶泠从前过的什么日子,却感受到了游扶泠的忐忑,正想宽慰两句,发现游扶泠拿起天极令一照她的竹简,竹简上就浮现了一层丁衔笛能看懂的字了。
这比大师姐的开小灶快多了!
丁衔笛:“为什么你的天极令有这个功能?”
她愤愤地拿出自己的天极令,“我这个不就是板砖了吗?”
游扶泠:“内置的转换符文,是最新的功能,也就五万灵石吧。”
丁衔笛:“借我。”
游扶泠:“好啊。”
她答应得太快,丁衔笛狐疑地问:“没有条件吗?”
游扶泠:“我离开这段时间你要天天与我传讯。”
这听起来不像要求,丁衔笛似乎很意外:“就这样?没别的了?”
游扶泠哼声道:“怕你又和明菁勾搭,坏我名声。”
她一张脸就留一双眼可以看到,丁衔笛无法看她脸色,只能看她的眼色。
道院弟子都或憧憬或忌惮游扶泠,鲜少有人这么看她,在旁人眼里更像这二人早就相识,感情深厚。
喜提一泡鸟屎的公玉璀越看越是愤怒,和她同坐的音修以她为首,纷纷顺她心意说话。
恭维中也有疑惑,问:“璀小姐是看上游扶泠了,还是看上丁衔笛了?”
公玉璀没有回答。
如今丁衔笛已与游扶泠结为道侣,还是最高级别的凡约,算截了公玉璀的胡。
公玉璀得不到,却想到了另一个获取族中地位的方法。
公玉家世代相传的宝琴琴弦损耗严重,若是能把天绝献上,修补琴弦,或许能得到姐姐的赞美。
可与丁衔笛结为道侣的游扶泠会不知道天绝么?
三宗消息向来灵通,搞不好陨月宗那位丹修接近饭桶也是为了得到天绝。
公玉璀的天极令频繁亮起,她查看后发现是道童提及在飞舟停靠处遇到了炼天宗的季町。
季町在办理出道院的章程,难道她要出道院?
不可能,如今季町掌管道院内炼天宗弟子事宜,绝不可能离开道院。
一般人即便告假都不可能得到座师批准,那只剩下……
公玉璀望向游扶泠的方向,心中狂喜,若游扶泠离开道院,她便可以……
趁接下来半年的道院五系大比得到丁衔笛,部分也好。
游扶泠似有所感,微微抬眼。
静水厅座位满满当当,无风自动的纱帐上都是影像石的画面。
有修士和凡人搅和,闹得九州硝烟四起,最后被隐天司捉拿,打入黑鱼井。
游扶泠这一眼结合影灵石画面传出来的修士呼喊,精准地捕捉到了公玉璀的视线。
音修心神一凛,迅速低头。
丁衔笛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入目皆是纱帐上堪比修士监狱的黑鱼井画面。
幽暗潮湿的幻境,里面没有四季,只有无尽的痛苦。
修为顶尖的修士入内,最后也会魂飞魄散,肉身尽碎,再无飞升可能。
丁衔笛不觉得游扶泠在看这样的画面,问:“发生什么了?”
游扶泠:“有人看上你了。”
丁衔笛之前就没抄完大师姐赏赐的翻译,一边抄借用游扶泠天极令的译本,也学游扶泠的哼声,还重了几分:“不是你么?”
游扶泠:“谁说我看上你了?”
丁衔笛:“我看上的你。”
她这话不似之前几句还带着调侃,声音还沉了几分,游扶泠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丁衔笛又说:“不过我们确实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两个穿书的人写毛笔字都不错,这也是比赛的项目之一,游扶泠有点忘了是她第一,还是自己第一了。
“考虑什么?”游扶泠问。
丁衔笛:“我和你的三个可能性。”
游扶泠呼吸一滞。
正好台上座师谈及琉光九州的历史,又提到了雨山道人。
前排的弟子更好奇桃粉传闻,问及雨山道人和大弟子公玉禄的关系。
游扶泠微微偏头,眼神自上而下,“我和你还有三个可能?”
原主的字对丁衔笛来说不难描摹,这段时日她也写过不少功课,越是临摹,越觉得对方的用笔和自己极为相似。
原主没有和自己互穿,那她会这么不明不白死去了?
丁衔笛:“第一个可能,我们回去了。”
她抄这样的译本就不模仿了,心随意动,写得行云流水。
“第二个可能,我们回不去了。”
“第三个可能,我们有一个人要回去了。”
游扶泠不知道自己期待什么,还未出言讥讽,丁衔笛又说:“我们回去的话,就当这样的道侣誓约不存在。”
“有一个人回去了,也一样。”
她忽然穿书那天的行径在季町眼里依然是丁衔笛道貌岸然的体现,也不符合她从前的作风。
游扶泠却喜欢这样的意外和变数。
她从前的人生写满循规蹈矩,也让母亲受制于人,远不如这里的了无牵挂来得轻松。
只是无论哪个世界,她都身体沉沉,似乎无法行万里路。
太遗憾了。
游扶泠:“剩下的呢?”
她们留在这里的可能。
丁衔笛放下笔道:“就是我们现在,天阶道侣誓约,没有外力能把我们分开。”
她看向游扶泠,“如果,我的意思是如果,那天我也提过。”
“你在这个世界遇见喜欢的人,我会想尽办法解除的。”
“都说大道总有一线生机,会找到方法的。”
游扶泠:“你说反了。”
丁衔笛微微扬眉,“什么反了?”
桌下游扶泠的手点着丁衔笛膝盖,也不看她,目光落在层层叠叠的影灵纱帐,“别冠冕堂皇,什么为了我。”
“难道不是你心里还有明菁?”
她们表面看只是邻座,和其他同桌的弟子无甚区别。
游扶泠先天体弱,不用练体术,更喜欢钻研指甲的花样。
丁衔笛没少看她的公寓柜子里一盒盒的《琉光杂记》新品,除却护甲蔻丹还有好多剑修买不起的配饰。
这个世界的游扶泠无父无母,但有宗门和师姐宠爱,在丁衔笛看来比从前好多了。
宗门的重担反正有季町顶着,只要解决了身体和寿元的问题,游扶泠会比从前幸福许多。
但也太坏了吧。
哪有人拿那么长的指甲戳人腿根的。
丁衔笛攥住游扶泠的手,咬牙道:“你往哪里戳呢。”
她压低了声音,“知不知道你戴的指甲很尖?”
她还不忘拔了游扶泠的穿戴甲摁在自己手指上,还摸了摸上面的雕花,发现这还是法器,又不想还了。
“别成天明菁的,都说了她和倦元嘉不对劲你怎么不信呢。”
游扶泠:“天道誓约是你申请的,要解决也只有你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
她的笑容被面纱遮掩,也不妨碍此刻眼神漏出的癫狂,“然后我们一起被雷劈死。”
丁衔笛戴着游扶泠的法器护甲撑着脸,眼里却不见笑意,也不怕这句威胁,“阿扇,我是认真的。”
她喊游扶泠的小名也不缠绵,更像曲意逢迎,游扶泠也不介意。
她清楚丁衔笛的难以霸占,却偏要霸占。
游扶泠:“也是认真希望回去后和我毫无瓜葛?”
丁衔笛答非所问:“你不是要我给你纾解欲望?”
她们亲吻过,也厮混过,唯独感情在彼此眼里难以猜测。
年少轻狂与她们都没有关系,在彼此的阵营里都是徒有年少,实则心已老。
丁衔笛以为自己能应付大多数的人事物,却忘了还有感情。
她不懂游扶泠,只知道自己占了便宜是算计和亏欠,这点也很难还清。
或许要等到她的境界修为大幅度提升之后才有和游扶t泠谈报答的资格。
游扶泠沉默良久,低低嗤笑一声:“你纾解得很一般。”
丁衔笛差点站起来,说她拿不出手她也承认。
毕竟现在脸没以前好看,衡量一个人的颜值、家世、资产等等她都没有。
她悲哀地发现自己居然只有这一点是可以努力并且有成效的。
丁衔笛咬牙道:“你昨晚的身体不是这么说的。”
游扶泠低头看季町给自己的传讯,口吻淡淡,却很残忍:“我是演给你看的。”
气氛很是尴尬,她这样的态度反而挑起了丁衔笛的胜负欲,“可是你湿了我一手。”
她声音压得极低,几个字都像是撞在游扶泠耳边,本是法修加持符箓的护甲挠过少女的外袍,激起游扶泠身体的酸软。
她心跳大乱,却不像以往灵气四溢,濒临崩溃。
丁衔笛借纱帐上的影像熄灭的时候反手摁了回去,低声问:“那你现在又喘什么?”
这个世界修士也爱装点,道院内也不少人喜欢花里胡哨。
游扶泠身上的点缀和其他世家子弟相比都算朴素,但细看无论是腰封还是挂着的玉佩全是上等货色。
身上如此,更不遑论脸上的了。
她低低一笑,手指挠了挠丁衔笛的掌心,她柔弱却难驯,“当然是配合你的用心良苦啊……”
“不是说了么,若是你不会,那便我来。”
游家的病秧子只是看着弱,丁衔笛从不敢忽视游扶泠其他方面如影随形的追击。
她们是互相缠绕的藤蔓,不会此消彼长,只会共同攫取营养,去往更高的地方。
丁衔笛拢住游扶泠冰凉的指尖,“好啊,我等你让我打湿锦被。”
她也不忘嘲一声,“不知道谁还没开始就晕了。”
“人菜瘾大。”
第38章 天极道院1-38
游扶泠不搭理丁衔笛了,还拿走了自己的天极令。
丁衔笛又不好说她小气,好在大师姐给的《上三関录》在线翻译完成,上课她也看得全神贯注。
二人从一开始的亲昵到后面的冷淡,反而让其他弟子摸不着头脑。
丁衔笛的天极令功能不全,利用得倒是不错,甚至改得比原世界手机的日程提醒还方便。
她的剑修教考因为被天雷劈了延期,今天就是最后期限,若是不通过,就要发配剑冢。
季町通过天极令和丁衔笛联系频繁。
不知道的还以为给丁衔笛发了关于游扶泠的保养和使用说明书,连修真公寓的细节图都有。
包括柜子里的暗格放了什么丹药符箓等等。
丁衔笛看两眼都胆战心惊,似乎自己不是和游扶泠结婚,而是做了她的首席道童。
下课后丁衔笛送游扶泠到静水厅的渡口,“我今天还有考试,晚上还会去洞府修炼,就不打扰你了。”
她也没有和游扶泠提起这件事,一堂早课结束才日上三竿,丁衔笛:“走了。”
她知道季町在道院内留了不少人照看游扶泠,或许三大宗门在道院内还留有特权,不会出现游扶泠一人落单的情况。
游扶泠:“我和你同去。”
钱包空空的丁衔笛都打算下台阶了,转头利落拒绝:“不要。”
游扶泠眉头紧蹙:“为什么?”
她脑中闪过无数理由,例如丁衔笛和明菁切磋,或是和梅池练习体术,再不济还有倦元嘉。
丁衔笛别过脸重重叹了口气:“怕我太菜,让别人嘲笑你。”
别人眼里的雀斑剑修靠道侣实现物质跃升,如今日光明明,同样的剑修道袍因为质量反而让丁衔笛在人群中异常晃眼,她又捂着脸,难以启齿又不得不坦诚:“真心话,我也要面子。”
言罢丁衔笛歪头,认出了后面鬼鬼祟祟的法修弟子也是炼天宗名下的,“你们和这位二师姐同去法修系,多谢了。”
游扶泠转头,那两个弟子之前是跟着季町修补阵法的,不敢和游扶泠对视,低头喊了声二师姐。
丁衔笛已经离开了,她的铜钱发带随风飘舞,很快没入人群。
游扶泠腰间的天极令传来丁衔笛的讯息——
过了教考我会去试炼堂,你若是决定哪天走,我再来送你。
游扶泠越觉得自己像被过河拆桥,还没来得及发火,丁衔笛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对方赶着去剑修系的课堂,还有不少句纷杂的借过,“也不知道我现在还会不会漏气,总之……我要是赢了一场,你再来看看我吧。”
最后半句丁衔笛语调忽然低了几分,似乎也有几分赧然。
她们身体的关系突飞猛进,人情世故远比游扶泠通达的丁衔笛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游扶泠笑了一声。
跟在她身后的炼天宗弟子毛骨悚然,忆起那年宗门大比险些杀了世家人的游扶泠,似乎这般笑的。
这么一想,点星宗那个破落户也算险中求富贵。
二师姐这样的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的。
*
丁衔笛一路赶去剑修系的山头,她昏迷半月,天气已从初秋转凉。
梅池早课之后便一直等着丁衔笛来,和丹修公用场地的剑修教考场早就成了露天丹炉使用地。
时不时传来谁剑劈了谁的丹炉的争吵,管理的座师烦不胜烦,干脆划了另一块地。
剑修教考三月一小考,半年一大考。
其他专业的弟子也同样,若是平日成绩优异,可免小考。
每年道院都有五系大比,几乎复刻修真世家和宗门十年一次的比拼。
丁衔笛顾不上这么多,她就怕触发剑冢剧情,火急火燎到了目的地,发现除了她还有几个剑修也要补考。
可见烂也不是她一个人烂。
早在原主告白明菁,丁衔笛这个名字就成了道院风云人物。
如今她去哪里都有如影随形的打量眼神,她倒是没有低着头,大大方方地找座师报道去了。
梅池还没有凑过去,周围就有人走过来看热闹——
“这不是丁衔笛吗?我赌她肯定要去剑冢铲屎了。”
“罚得也太轻了,这不是和试炼堂挑事的一个待遇?”
“还有的要默写清静经吧……这比铲屎好。”
“别忘了有人去给机械仙鹤洗澡呢,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可清洗的,结果被打出来了,那肋骨断的,吃上品丹药都不能恢复。”
……
梅池教考都是堪堪及格,不知道她二师姐听得汗流浃背,生怕自己去铲屎,又怕去给仙鹤洗澡。
丁衔笛表面看不出任何紧张,和其他补考的弟子凑在一起抽签。
剑修教考除却天极道院的剑诀和剑式,还有基础的切磋。
上次丁衔笛和季町切磋被对方捅伤,即便双方都清楚不是意外,在旁人眼里也是季町不满意游扶泠看上丁衔笛,借机发难罢了。
梅池再大咧没心眼,也清楚季町的为人,她还是怕丁衔笛出意外,着急地拽着手边的布料。
殊不知坐在边上的丹修嘴角抽搐,确认了祖今夕被扯得稀巴烂的道袍,默默移开了自己笨重的丹炉,就怕被波及。
祖今夕:“梅池,不用担心你师姐。”
梅池:“我二师姐的修为还没我高呢,她脑子也不好,剑诀练了忘,忘了又练,更别提这种当场抽的剑式了。”
“要是她被罚去剑冢打扫灵兽的粪便,我也想一起去。”
周围不乏其他宗门和世家子弟,点星宗虽然破落,弟子感情好不好大家都看在眼里。
炼天宗和陨月宗千万年来弟子众多,宗门大了就谈不上什么亲密,从前也出过同修相残的事。
点星宗一直没落,反倒有几分传统宗门的温情。
祖今夕:“我看未必。”
远处的丁衔笛运气不知是好是坏,抽中了道院剑修剑诀中最难的一篇。
其他及格补考的剑修同学面露同情。
这里除了丁衔笛,都是无门无派的散修,刚入道院教考补考是常有的事。
按照常理,有宗门的弟子早在入道院前便精通主修道术。
剑修更是开了灵智便入学,人还没有长大,就要举起比自己个头高的木剑更是常有的事。
梅池:“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她忽然发现自己把祖今夕的衣袍都撕烂了,急急忙忙道歉,丹修笑了笑,“没关系。”
“你们不是普通宗门,宗主收徒看中的是你们潜在的资质。”
她话不说完,眼神扫过梅池的身形,掂量自己什么时候吃掉命定饵人,语气还带了几分玩笑:“况且你二师姐的道侣是游扶泠,她们先天相合,只会越来越好。”
梅池哦了一声,脑中飘过丁衔笛同她说过的采补和炉鼎,目光扫过祖今夕嶙峋的手腕,喊了声阿祖。
祖今夕嗯了一声。
西海白鲨吃t掉散修后毫无破绽,即便是法器也无法显出她的真身。
有人诟病祖今夕的容颜,比如此刻她望着梅池的目光灼灼,像是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怎么了。”
梅池:“那你要不要找人凡约啊,指不定像我师姐那样,多采补几回,就容光焕发了!”
她说话天然稚气,路过的剑修正好听到,惊恐地看了眼纤瘦的丹修,和之前和执法仙鹤肉搏过的梅池。
心想点星宗也太荒唐了,光天化日就……
祖今夕摇头,“我不用采补。”
梅池:“那你不需要双修吗?”
祖今夕还是摇头,“我也不需要。”
梅池:“好吧,他们都说你做不成宗主只能做长老。”
“可是你很厉害,因为身体做不了宗主,太可惜了。”
陨月宗的弟子厌恶梅池就像炼天宗的弟子厌恶丁衔笛,她们师姐妹二人似乎把道院的宗门弟子都得罪光了。
祖今夕:“我最想做的不是宗主。”
梅池还在看丁衔笛的剑诀,换掉补丁剑修校服的丁衔笛长发竖起,木剑随她的动作起落,隐隐的金色灵力流转,身上的金线都成了点缀。
“我还以为她完了呢!居然分毫不差!”
“这多少分啊,不是天极令判分的吗?”
“不可能是满分!座师来演示十分也只能得九!”
“绝对是她道侣给她作弊了!”
“人家道侣法修,和剑修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也不怎么在意体术,怎么作弊!”
“你还别说,这张麻子脸我都看顺眼了。”
“她一夜没睡,我三更起遇见她在洞天练习呢。”
梅池都顾不上问祖今夕想做什么,她满心满眼都是丁衔笛,目光落在浮动光屏上的天极令判分,和众人一起鼓掌,“二师姐果然不一样!”
丁衔笛背后全是汗,她放下木剑,冲座师拱手。
表面看这样的剑诀不需要灵力,在场剑修系的弟子都心知要配合识海周天运转。
修为低微强行运转,不仅做不到行云流水,还显得笨拙。
之前丁衔笛课上勉强拿到了及格,放课后有种被棒球打了一顿的疲惫。
如今灵力补上,反而轻松许多。
座师:“你今日不同以往啊,灵气运转也不错,看来可以去试炼堂了。”
试炼堂也有修为要求,之前原主修为低微,都没有报名资格。
若要提升修为,拥有人机对练和真人匹配的试炼堂是道院内的最佳选择。
丁衔笛:“这不是承蒙道侣倾囊相授。”
她早就听到周围的人絮絮叨叨了,这会顺水推舟,周围哄笑一片。
梅池听周围丹修啧啧称奇,问祖今夕,“倾囊相授不是好词吗?为什么她们笑成这样?”
西海的白鲨化形多年,也不曾体会过情爱,道理她都懂,和梅池对视,却不知道如何解释,只能沉默。
平日和祖今夕一块的丹修弟子拍了拍梅池的肩,“等你和祖师姐结为道侣就明白了。”
梅池:“我为什么要和祖师姐做道侣?”
她目光纯净,话落在祖今夕耳中宛如晴天霹雳:“我有未婚妻的。”
丁衔笛剑修教考完美通过,结束法修例行课程的游扶泠和季町在道院的摘星阁会面。
这是废弃飞舟改造的茶馆,外形悬空于道院东南。
船桨收起,内里金碧辉煌,设有无数雅间,每个窗户看出去的风景都不相同。
楼下大堂还有闲谈的弟子,不乏一些修真世家和名流出身的弟子。
季町也在看丁衔笛的影像石画面,舷窗外云海渺渺,游扶泠问:“她们在笑什么?”
“你不知道?”季町打量游扶泠的眉眼,终年的郁气似乎散了几分。
她不想承认也知道这是天绝带来的变化,“笑倾囊相授。”
游扶泠也没明白:“我又不会剑修的功法。”
她手一挥,画面散去,季町问:“此去来回即走乾坤镜通道,最快也要半月,你确定宗门内有你想找的东西?”
游扶泠没有避讳季町,她说要找拂雨斗转箓,要这样的符箓,维持修行。
法修系兼符修的她提出的这样的要求无可厚非,游扶泠也在系中询问过同修和座师。
季町也未听闻拂雨斗转箓能增加寿元,她怀疑这或许是丁衔笛要求的。
三宗内点星宗怪胎最多,也不知道追求什么,如今大家修真算随波逐流,只有她们算得过且过。
只是二人已经凡约立誓,这可是神魂俱灭才会消除的誓约。
即便季町再不满意丁衔笛,对方也算半个炼天宗的人,不会过多揣测。
游扶泠:“师姐,我想活。”
这几个字分量很重,季町当然不会过问旁的。
游扶泠从前郁郁寡欢,这句话像是求死之人转性,也是丁衔笛带来的改变。
季町:“需要我陪你回么?”
游扶泠:“您不是说道院内还是事务么?”
季町:“或许师尊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请个假也不容易,季町不知道她提起师尊神色格外微妙,游扶泠没有点破,“那几时出发,我同丁衔笛说一声。”
季町:“她不能和你走。”
游扶泠:“我知,只是想观摩观摩她的试炼堂首胜。”
她的天极令闪烁频繁,都是闲谈境议论的丁衔笛剑修教考的绝赞通过,以及这对不般配的道侣是怎么倾囊相授的。
游扶泠终于明白了,她传讯给丁衔笛:我怎么倾囊相授了?
丁衔笛似乎没空写字,传音还带着风声:“你撩开衣服看看不就知道了?”
季町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比游扶泠脸色还红,支支吾吾地道:“师……师妹,点星宗难道真有狐媚术?”
游扶泠咬着牙回:“是,丁衔笛就是妖物所变!”
季町笑了:“那你还是同她结为道侣了。”
游扶泠:……
看师姐还在笑,游扶泠:“师尊为什么不反对?”
炼天宗的长老对游扶泠的态度不一,若游扶泠不是宗主的亲传弟子,恐怕早被熔炼。
季町看着她:“你们命数相合。”
她也没有得到确凿答案,师尊说话向来三分真七分假,宗内长老都难以探出虚实。
季町是她的大弟子,得到的答案也只比旁人多一分。
游扶泠很满意这个答案:“没人能把我和她分开了。”
入道院之时季町就看出了游扶泠对丁衔笛的不同,她还是不明白为什么。
游扶泠出关后除却宗门大比,就没有离开过宗门的时候,“你同她从前相识?”
“不可能啊,你还在襁褓时便入了炼天宗,丁衔笛那会不过是乞儿,如何相识?”
窗外云海茫茫,游扶泠捧着清茶,眉眼弯起:“上辈子认识。”
季町不吃这套,权当游扶泠学了丁衔笛的不着调,忆起得到的消息,“你们二人命格不凡,特别是丁衔笛,她是天绝,又修为低微,在道院还好,去了外面指不定……”
“隐天司那边的任务可以再做考虑。”
季町依然担心她们的未来,“阿扇,你这一趟也要小心。宣前辈说得没错,魔气封印已然松动,现在各大宗门都派弟子下山协助了。”
魔气影响心智,若是修士修为不精进,也很容易剑走偏锋。
那凡人便更容易被煽动了,如今琉光各州狼烟四起,凡人的日子也不好过。
游扶泠有非去不可的理由,她给季町续茶,声音平静:“师姐,我会回来的,你不用同我前去了。”
季町:“还是我同你前去吧。”
游扶泠摇头,“宗内事宜众多,你若陪我前去回来也焦头烂额。”
“还有……”
游扶泠把玩着手上的天极令,“师姐,我不在,你要看好丁衔笛。”
季町笑问:“不是结为道侣了?”
最高阶的道侣印可不是玩笑,季町虽然不满意丁衔笛,也看得出她和朝三暮四无关。
“我看她忙着呢。”
游扶泠摇头,她依然记得丁衔笛说的原著。
哪怕丁衔笛找上她为了摆脱命运,一直被命运驱策的游扶泠仍然忌惮万一。
“不要让明菁接近她。”
“还有公玉璀。”
季町:“公玉……璀?你不会还介意她的求婚?不必在意,公玉家的人不与宗门通婚。”
游扶泠:“那她点燃姻缘香也是事实。”
她手上的茶杯忽然碎裂,季町沉默地看着游扶泠滴下的血,发现师妹如今心绪不宁也不似从前那般引动风雷了。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季町:“事实便是你和丁衔笛结为道侣了。”
游扶泠:“还不够。”
她声音依然平静,若是有人经过,也看不出她袖子遮掩下流着血的掌心。
季町明白她想要什么,“我不知t道你和丁衔笛是否有过去,亦或者一见倾心,但是阿扇,这世界上没有尽如人意的事。”
“道院还有十几载,够你们培养深厚的感情了。”
“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就算没有感情,或者感情褪去,道侣印也难以解除。”
炼天宗上下对游扶泠的性格毫不了解,即便是贴身伺候的道童也不清楚游扶泠的心性。
季町也同样,但她会遵循师尊的吩咐,竭尽全力保护她。
但世间唯独感情不可强求。
游扶泠:“我知道。”
她擦去衣袖上的血迹,掌心的伤口堪堪止血,她说:“所以我让你看着她。”
季町:“放心,祸害遗千年。”
“你来回最多十日,道院也不会发生什么,即便再耽搁到五系大比,就丁衔笛的修为,恐怕只是一轮游,谈不上危险。”
游扶泠:“她识海修复,灵气也能停留,很快便会赶超我。”
季町:“赶超你?不可能。”
道院弟子中也只有游扶泠还未双十已臻元婴,即便季町修为不错,也远着。
她看了游扶泠半晌,“难道她有什么秘法?”
她的眼神严肃了许多,“你们不会搞什么邪魔歪道的双修?她哄骗你?”
游扶泠摇头:“不是。”
她的眼神在季町看来欣赏和占有居多,爱慕点点,更多的是嫉妒和惶恐,像是生怕丁衔笛追上她的修为一般。
季町:“难不成点星宗有什么吸食修为的功法?那不就是……”
她还未说完,游扶泠忽然脸色涨红,隔着面纱都能看到她眼尾蔓延上的红晕,“不是吸食。”
季町忆起丁衔笛那句传音,更坐不住了,说了句再安排就先行离开。
收到游扶泠天极令传讯的丁衔笛第一次来这里,找了半天才找到奢靡雅间内的游扶泠。
丁衔笛坐到游扶泠身边,“你和季町说我坏话?我和她打招呼,她瞪我一眼便走了,什么意思?”
雅间内没有道童,茶水都是阵法运转。
丁衔笛识货得很,正想品一品,游扶泠说:“师姐说你吸食我的修为。”
“也算吧,”丁衔笛不否认,“最近应该不用了,我能修炼自己的功法,你要是多了找我也无妨。”
游扶泠:“那换你吸我。”
丁衔笛一口茶喷了出来。
第39章 天极道院1-39
“游大小姐,不看看这什么场合,”饶是丁衔笛和她一样都算穿书的,都不好意思说得这么露骨,“你妈妈知道你这样吗?”
游扶泠:“不知道。”
她也能一板一眼回答,殊不知这样的行为完全贴近调戏后的死皮赖脸。
丁衔笛摸了摸鼻子,哀叹一声:“没记错的话你一年到头就不出门,上哪学的。”
游扶泠看也不看她,仗着面纱遮住容颜,勾起唇,“网上学的。”
“你不会在家被监控?看什么父母都知道?”
丁衔笛:“我爸妈开明得很,自己都好几个对象,哪里管我上网看什么。”
游扶泠:“你看什么?”
“我看……”丁衔笛这才发现自己被套话了,刚通过剑修考试的人心情好得很,不和游扶泠计较,“我看各种小说电视电影,不像你只看名著。”
游扶泠:“谁和你说我只看名著的。”
丁衔笛撑着脸看她,笑着道:“不是你自己说的?”
从前是富家大小姐,现在也是显赫宗门人才的游扶泠吃食比祖今夕还精致许多。
见过大场面的丁衔笛也没见过这种世界的豪华配置,她拿了一块碧瓷上的糕点,咬了一口说:“你不会忘了
吧,我和你说我穿书的时候,你的表情……”
“我表情怎么?”游扶泠抬眸问,大有丁衔笛不说好话就生气的意思。
“美若天仙。”丁衔笛看了看自己成色普通的用具,“我也要这种杯子。”
“只有一份。”游扶泠话音刚落,丁衔笛就端走了她的茶盏,闻了闻茶水的味道,“那我怎么觉得茶都不一样?”
游扶泠:“是你心里不平衡。”
丁衔笛喝了一口,又往后靠了靠,“是我妈会喜欢的茶。”
游扶泠却在意她印在茶盏的嘴唇,“我喝过的,你还喝。”
丁衔笛习惯游扶泠某些方面的小心眼了,想起刚才此人的怪言怪语,“你都让我吸……”
饶是丁衔笛自认脸皮厚,依然难以启齿,顿了顿才续上,“还在乎这个?”
她又抿了一口,想要掰回一局,干脆歪着身子看向游扶泠,眉眼卷起对方眼熟的戏谑,“都尝过那了,喝口茶算什么。”
有些话不说清楚反而暧昧,游扶泠重新投茶,看也不看她,“所以呢,尝出什么味道了?”
她的羞赧和直白交叠轮转,丁衔笛依然被噎得说不出话,过了半天才终于认输,“我们一定要聊这个话题吗?”
同样是身穿,游扶泠外形和从前没有任何变化。
身体健康程度也等比复刻,顶多是心脏问题变成了神经问题,还一直刷新丁衔笛对她的从前印象。
游扶泠语调缓缓:“不能聊吗?边上又没别人。”
提到这个丁衔笛就想抱怨,“你师姐看我那眼神,活像我糟蹋了什么绝世名花。”
游扶泠沏茶看上去极为好看,丁衔笛刚考完试坐在这里也放松,远山云海,室内的装潢还别具一格,甚至还有阵法大屏可以投放。
游扶泠敲了敲天极令,大屏上出现了丁衔笛剑修教考的画面。
“你和我绑定在一起就注定要被我师姐白眼,”游扶泠方才同季町说的也不是谎话,既丁衔笛说原来的她会走火入魔,最后成为魔族,意味着她的身份本就不同寻常,修为也不可能停留在筑基,“你不提升,永远就是这样。”
丁衔笛:“吃你一辈子软饭?”
她笑了一声,“被家里人知道要把我笑死了。”
游扶泠:“我可以接受。”
桌上茶盏移开,桌子在眼前移形,变成了围棋的桌面,丁衔笛看了一会,问:“不能弄个麻将出来吗?”
游扶泠:“没有麻将。”
丁衔笛:“那飞行棋吧,我现在满脑子还是剑修系的剑诀,不想动脑子。”
游扶泠半天不说话,丁衔笛声音软了几分,像是撒娇:“求求术法高强的阿扇姑娘了。”
她声音清越,不看面容听起来也是上扬的,似乎没有消沉的时候。
刻意说话还要眨眼,做作得那么明显居然不恶心,游扶泠别过脸,“我不会飞行棋。”
丁衔笛:“真的假的?”
她拿走游扶泠的棋罐,“那换别的,别播我这难堪的回放了,故意嘲笑我?”
游扶泠后仰,下巴都带着倨傲,“那播什么?”
丁衔笛:“来张纸,我们玩点别的。”
她心情好得明显,“别拉着脸,把你那面纱摘了,鬼鬼祟祟的。”
游扶泠哼声道:“这怎么是鬼鬼祟祟?”
丁衔笛也不和她辩论:“你说不是就不是,纸呢。”
得知雅间是游扶泠的包年服务,丁衔笛在屋里转悠好几圈,发现这里比修真公寓采光还好,又落座一边拿毛笔玩纸上游戏,一边问:“那这里可以夜宿吗?”
游扶泠:“你不可以。”
丁衔笛都不用怎么教游扶泠玩纸笔游戏,对方反应很快,益智都成了比拼。
她的毛笔撞上游扶泠的毛笔,金墨在上等的宣纸上洇出痕迹,彼此的灵力也缠在一块,丁衔笛不满道:“为什么我不可以?”
游扶泠:“你现在吃我的用我的睡我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飞舟窗外正好群鹤飞过,丁衔笛正好看见大师姐领着一群机械仙鹤远走,破坏了完美的意境。
“行吧,”丁衔笛笔一勾,炸了游扶泠纸上的飞机,“大小姐说了算。”
游扶泠早就不爽丁衔笛的称呼了:“你难道不是大小姐?”
丁衔笛:“我们家可没人这么喊我的啊,我可记得你们家这么喊的,后面还多了个大少爷不是吗?”
游扶泠因何而穿书她心知肚明,言语也不是嘲笑,更像是亲昵关系的口没遮拦,很容易拉近距离。
游扶泠问:“那你家里人喊你什么?”
丁衔笛手一顿,游扶泠已然乘胜追击。
金墨因为她们粗暴的行为撒在昂贵的布料上,无人在意。
“使诈啊游扶泠,”丁衔笛看了眼自己的败局,“好吧,算你赢了。”
游扶泠固执追问:“所以你家里人喊你什么?”
丁衔笛:“宝啊。”
室内忽然安静了下来,丁衔笛看游扶泠捂脸颤抖,“别憋着t,笑啊,我又不介意。”
她也不难为情,蘸着金墨的毛笔在宣纸背面游走,成为符箓后在空中散开,洒下点点金光。
“和你叫阿扇比那是差远了,”丁衔笛自己也觉得好笑,“凭什么你穿书小名都是一样的啊,理由呢?”
“你以前抓周抓到扇子我知道,在这边总不是这样了吧?”
游扶泠:“说是原主还是婴儿的时候被师尊带回去,抓着对方的扇子不放手。”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怎么知道我抓周抓到了什么?”
丁衔笛:“我知道得可多了,比如你学我穿一样品牌的衣服,我参加什么比赛,你就参加什么比赛。”
她不知道学谁说话的腔调,“我看那游扶泠就是学人精,什么都要和你一样~”
游扶泠脸色涨红,半张脸上的符文都像是过了一遍朱砂,随着脸部颤动飘摇。
说话的人还心无旁骛默写符箓,从游扶泠身上得来的灵力加上她修炼来的灵力,足够丁衔笛下笔神助,随便抓一个法修或许都没有她画符来得轻松。
几吸过后,她的笔忽然被抽走,几滴金墨落在丁衔笛的脸上,也有撒在游扶泠的脸上。
丁衔笛:“你干……”
她被人摁在桌上,柔弱美丽的道侣此刻似有万钧之力,似乎要把丁衔笛囚于桌案。
棋罐掉在地上,黑白棋子伴随着画满圈圈叉叉的宣纸散落一地,丁衔笛握住游扶泠的肩,讨饶道:“生气了?别撕我衣服……你不会又发病了吧?不是说……唔。”
她才好没多久的嘴唇又添上新伤,来自游扶泠的灵力霸道地缠住她,像是把丁衔笛当成了不竭的容器。
剑修枯朽多年的识海只会欢迎这样的注入,丁衔笛懒得抵抗,往后一倒。
剑修外袍倏然落地,手还不忘攥着游扶泠华贵的腰封。
丁衔笛嘴唇的血迹蹭在游扶泠苍白的肌肤,从脖颈游走到脸颊,像是在雪白的纸上作画。
剑修的指腹粗糙无比,也曾经深入磋磨过游扶泠的内核,仿佛把她里里外外都造访了个遍。
现在游扶泠学丁衔笛的故技,内衫里衣重叠落下,和她厮磨的人明明受制于人,却还挑起游扶泠的下巴,语调悠长,“学人精有何指教?”
游扶泠的瞳孔漆黑,光看一双眼有种孩童的清澈无辜,久久对视,又恍若深渊诱惑。
她侧过脸,咬上丁衔笛的虎口,“哪种……指教?”
丁衔笛一直很难概括眼前的游扶泠。
她不色厉内荏,也不是梅池眼里的恶毒女人,更算不上道院热议的孤傲天才。
她只是……每次看着自己的时候,都格外用力。
好像为了丁衔笛要拼尽全力做些什么一般。
丁衔笛第一次知道人的眼神可以看出那么多情绪。
只是现在的游扶泠依然不是全部的游扶泠。
她说:“学不会指教……倒是可以……”
游扶泠顿了顿,“学你吸食我那样……”
没了面纱遮掩的人面色绯红,丁衔笛伸手感受掌心的柔软,忽地被游扶泠攥住衣领。
她上半身离开桌案,游扶泠凑近她的脸,含住丁衔笛被自己咬出的伤口。
“吸食你。”
能彻彻底底吃掉就再好不过了。
不让对方回去,不让她靠近明菁,不让她和梅池相处。
不让她眼里有除了我之外的人。
雅间矿灯俱灭,窗棂被狂风吹得砰砰作响,游扶泠比丁衔笛还难耐游走交缠的灵力。
天阶道侣印神魂交融,比身体更为缠绵,这种滋味……
让心病患者险些晕厥,让识海刚痊愈的人如大浪缠身。
另一侧的雅间,公玉璀得到了游扶泠飞舟离开的时间,确认了五系大比的时间。
她对眷族说:“大比的时候行动最好,得不到天绝的道侣身份,我也要得到她的身体。”
盲眼的卦修不曾言语,低头遮住自己的面红耳赤。
公玉璀:“她们还说什么了?”
眷族少女只回了四个字,“天阶云雨。”
公玉璀:“游扶泠一走,我看谁能保得住她。”
边上也有公玉家的人,依然认为得罪炼天宗太过鲁莽,“璀小姐,天阶道侣印可不一般。若您杀了丁衔笛,游扶泠即便选在千里之外也会有感应,万一炼天宗找到族中……”
公玉璀:“大比又不是试炼堂的点到为止,重伤不治而亡不是常有的事?”
“再说了,违规的弟子也会送入剑冢深处,那里还有上古灵兽,进去凶多吉少,这与我何干?”
她还是咽不下被羞辱的气,捧着脸痴痴笑:“我最喜欢有情人不得眷属了。”
第40章 天极道院1-40
游扶泠和丁衔笛结为道侣后,季町嘴上不满意,还是关心丁衔笛的修行问题。
送来的东西也不知是她从哪里搜罗来的,还带到道院,和倦元嘉送的东西相比不相上下。
看是一回事,自己做又是一回事。
原世界旁人眼里针锋相对的两个人在这方面也要争个高下。
丁衔笛修为落了下风,道侣印却在双修时刻护着她。游扶泠妄想用修为压制也无果,彼此陷在欲望和修行的深渊,都成了情。欲的棋子。
丁衔笛的发丝黏在游扶泠的肌肤上,她曲起双腿,上身紧贴游扶泠瘦弱的躯体,“还来吗?”
另一人气息混乱,还不忘咬丁衔笛的锁骨,“你来得了吗?”
丁衔笛闭着眼笑,“是你来不了了。”
她的手不知道摸到了哪里,游扶泠咬着她的力道骤然一松,又迅速吸走丁衔笛伤口的血。
“疼啊,”她睁眼都沉重,极致的欢愉过后就是疲倦,勾着游扶泠的肩,“你消停会不行吗?”
“这么爱咬,我回头给你找一块骨头,刻上我的名字。”
她骂人都拐弯抹角,游扶泠推开丁衔笛藏于内裙的手。对方还意犹未尽地搓了搓拇指,倚着雅间床榻的金丝枕,在矿灯昏暗的光下感慨了一句,“你应该改名游拉丝。”
游扶泠:“你住口!”
倦元嘉送的东西是表面的欢好,季町给的才算得上双修秘籍。
丁衔笛翻了个身,怀里的人跟着她翻身,她又翻了翻身,试图埋在游扶泠瘦弱的怀里,“不是住口了吗?”
她说话一套套的,游扶泠完全不是对手,哼了一声。
丁衔笛不靠修为完全钳制得了游扶泠,又往对方怀里靠了靠,语调拖得长长,不掩暧昧:“就我们在,有什么说不得的。”
她贴在游扶泠的胸前,说话的热气容易感染对方,看见变化还笑了一声。
游扶泠:“一定要说……啊。”
丁衔笛亲了那一口,“你脸皮这么薄?不知道谁把我摁在桌上,衣服都破了。”
“你给我修好啊。”
丁衔笛犬齿不明显,咬合更像是折磨,游扶泠蜷起脚趾下意识屈膝,却被卧在她怀里的人摁了回去。
旁人眼里的穷酸破落户骨子里也是个爱享受的大小姐,并不羞耻自己的欲望,此刻还意犹未尽,非得多问两句,“感觉如何?我咬你爽还是你咬我爽?”
在游扶泠面前丁衔笛不用咬文嚼字,却不知道眼前人心里把她摆得很高。
“不爽。”游扶泠咬着牙别过脸,身体却被丁衔笛再次撩起火,她伸手,对方摆手,来来回回过了好几招。
丁衔笛看着自己被攥着的手,脸颊从游扶泠的胸膛蹭到对方的下巴,“阿扇,你弄疼我了。”
平日她声音清越,此刻不知道学谁的绵软,还带着几分无师自通的娇滴滴,眼睫眨了又眨,嘴唇红艳的伤口更是明显。
装的。
游扶泠松开手,似是更恼了,“滚。”
丁衔笛的手还在游扶泠身上游走:“下哪里去?你身上热不起来,我喜欢。”
游扶泠下定决心用丁衔笛纾解欲望,想要剥离自己对丁衔笛从前到现在的欲望。
丁衔笛热情主动,这样的事她也追求效率和带来的结果。
游扶泠体内过剩的灵力转化,枯竭的人得到灵力滋养,双方都不会沉溺。
这是好事,但游扶泠的火气依然没消下去。
她又冷脸道:“滚下去。”
丁衔笛:“我没兴趣在地上做。”
她似乎是真心关心游扶泠的感觉,“你感觉如何,若是不好,那我再改进改进。”
不知t道的还以为她是炒菜的厨子,站在边上问您有没有忌口,如果可以的话请给个五星好评。
游扶泠火气更盛,她盯着丁衔笛,却在丁衔笛的目光中发现了暗暗的金芒。
她忽地掐住丁衔笛的下巴,力道极大,手都颤抖了。
锦被下赤条条的两个人身体交缠,露在外面的上半身却紧绷着。
丁衔笛疼得迅速握住游扶泠的手腕,“怎么了?”
雅间的床榻也有层层叠叠的纱帐,桌案一片狼藉,棋子和宣纸洒落一地。
游扶泠凑近,“丁衔笛,你有没有照过镜子?”
她声音低哑,冷傲似乎都因为欲海过于激烈的浪潮拍碎了。
丁衔笛:“怎么连你都骂我丑。”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到丑的地步吧,我记得班上的女同学还非要化雀斑妆呢。”
游扶泠:“不是。”
看丁衔笛低头,游扶泠又捧起丁衔笛的脸,她眉头蹙着,“你的眼睛现在是金色的。”
丁衔笛:“什么?”
“这个世界有美瞳吗?”
游扶泠:……
她被噎得说不出话,丁衔笛却光着身子去找镜子了。
丁衔笛穿书后的面孔不如以往,身形却别无二致,只是平白无故多了不少伤痕,欢好之时抚摸也是常有的事。
丁衔笛说我不会疼,乞丐长大肯定很不容易。
游扶泠想:为什么我和她会穿到这里呢?
从前我们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在这里也一样。
我们又都因为天雷劈下回到过原世界。
难道两个世界是相通的?
还是人的魂魄的确分成好几份,散落在两个世界?
她一脸苦大仇深,脸上的符文都扭成一团,还不忘给光着的丁衔笛丢一件外袍,“有伤风化。”
丁衔笛:“我衣服都是你扒的。”
她不忘挺胸,指了指胸口结痂的伤口,“这也是你啃出来的,还好意思说我有伤风化。”
游扶泠脸皮不及她,嘴皮子也逊色许多,不和丁衔笛吵,看对方坐在床边照镜子,才憋出一句:“搔首弄姿。”
丁衔笛撩了撩自己的发,穷酸剑修也因为情爱滋养,眼尾漾着绵绵情潮,普通的脸也生动许多。
“那看来还是有几分姿色的,不然你会和我好吗?”
她也没照出自己金色的眼眸,“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我眼神好好的啊,纯正浅咖,哪来的金色。”
“你叫我什么?”
游扶泠抽了抽眼角,扫了丁衔笛一眼,对方真空披着她的法修外袍,遮住了关键的两点,遮不住胸口斑斑暧昧痕迹。
牙印和陈年的伤痕相合,像丁衔笛是粉身碎骨后重新拼成的人。
丁衔笛还在照镜子。
这个世界古不古现不现的,镜子的功能却远超原世界,还有补光。
“棺啊,”她勾了勾唇,唇上的豁口越发衬得她唇色红艳,“棺材的棺,也不算错误吧?”
游扶泠:“难听。”
丁衔笛:“你本名就是这么难听,但够特别,看一次就记住了。”
游扶泠:“那你什么时候记住的?”
丁衔笛还是没看到自己金色的瞳孔,她丢下镜子,又缩回了锦被,往游扶泠身上粘,“第一次就记住了。”
游扶泠:“第一次是哪一次?”
对方答非所问,手指点上游扶泠的腹部,沿着肋骨逡巡,“我第一次不是和你?”
她眼尾狭长,最享受的时候眯起,游扶泠才发现她眼皮褶皱里藏着一颗细小的痣,像是丁衔笛本人也有藏起来的另一面。
无人知晓,但游扶泠想要知晓。
游扶泠勾住丁衔笛的一缕发,嗤声道:“谁知道你有没有和别人。”
真正的丁衔笛看外形就很遥远,头发和毛躁无关,哪有这种枯黄的时候。
游扶泠攥得很紧,丁衔笛拿走自己的发,“没有,我这样的有得选?反正以后都是要联姻的。”
她接受良好,也清楚游扶泠没有意外的未来也是如此。
游扶泠依然耿耿于怀从前棒球场看到一切,“不是有人在比赛结束后和你表白吗?”
“什么比赛?”丁衔笛又躺进了游扶泠的怀里,刚才她还嘲笑游扶泠没多少大,但她也差不多。
病弱的道侣好歹是大宗娇养的,肤如凝脂,甚是好摸,不像乞丐出身的原主,能长高个都不错了,更谈不上手感,丁衔笛自己摸也发愁。
“表白不是常有的事吗?学校不禁止恋爱,”丁衔笛的手还放在游扶泠的身上,“你就在学校没待多久,不知道喜欢你的也不少。”
“信不信你在学校连续待上一星期,打开更衣室的衣柜,也全是雪花一样的表白信。”
“就像你给明菁写的情信?”游扶泠语带讥笑。
丁衔笛的手下滑,拍了拍她的屁股,“又不是我写的。”
“你这么在意,怕我给你丢人?”
丁衔笛哀叹一声,“那没办法,我穿的时间太微妙了,但凡早一天,我就不寄信了。”
游扶泠拿开她混账的手,思忖片刻,问:“你和我结为道侣,就能保证破坏未来?”
丁衔笛最开始是这么想的,她抬眼,略带兴味地问:“那你意下如何?”
游扶泠:“明菁有道侣,我才放心。”
这句话太明显了,丁衔笛回避游扶泠的眼神,她摸不透游扶泠的过分好感从何而来。
她们彼此互为模板,谈不上真正知根知底。
丁衔笛也从不相信世界上有不求回报的感情。
爱是父母都没有拥有的,游扶泠父母的爱最后也分崩离析,越发证明这样感情的虚无缥缈。
丁衔笛没有指出游扶泠的漏洞,她说:“倦元嘉和明菁有婚约。”
“书上没写全,但我确定那个人是倦元嘉。”
她在道院这些时日也不是白过的,“她们两个走得近,你没看出来?”
游扶泠:“看出来了。”
丁衔笛:“你才没看出来呢。”
一群人在场就游扶泠眼神冷淡,她完全是聚会里最置身事外的那类人。
这也是游家把她置于真空环境的后遗症。
即便游扶泠身体健康,也能继承游家的财产,丁衔笛也肯定以后的商业交锋,游扶泠会输给她。
或者,丁家彻底吞并游家。
游扶泠:“我关心她做什么?”
她眼神还残留着双修交融的痕迹,手指点了点丁衔笛被自己掐出青紫的下巴,“但什么都有万一。”
“万一我们最后依然按照故事走,你还是被明菁杀了,要么回到原世界,要么彻底死了。”
游扶泠:“那我会杀了明菁。”
丁衔笛摸了摸她的长发,轻声说:“她是女主角,没这么容易死。”
游扶泠:“我的世界以我为主,我就是女主角,也没这么容易死。”
“明菁说她想要母亲醒来,我会帮她。”游扶泠贴着丁衔笛的脸颊缓声道。
她天生体寒,灵力也冷冰冰,丁衔笛的灵力却炙热滚烫,彼此取暖,也可以降温,双腿交缠,极尽贴合。
“一旦成功,她会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丁衔笛:“所以你是为了我才执意回炼天宗?”
游扶泠点头,“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丁衔笛和她对视良久,无可奈何,“你想要什么就直说。”
心也胆怯,在说唯独爱不可以。
游扶泠:“我要你同意祖今夕的请求。”
丁衔笛惊讶地抬眼,“你疯了吧,梅池才多大。”
“再说了,我是二师姐又不是大师姐,这事还有宗主决定。”
游扶泠手指点在丁衔笛的唇,狠狠地摁在她的伤口上,“我不管,一旦事成,这就是交易内容。”
“祖今夕在陨月宗位高权重,我们若是想要找回去的方法,有她作为助力也不错。”
她一字一句极尽盘算,也不忘记提醒丁衔笛,“你要是想回去,就不要和这里的人建立感情。”
“只有我才会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