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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梦 丛霜 20454 字 1个月前

第 41 章 找别人

林桓婉拒道:“对不起。”

李明朗没有谈条件的资格,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一个人到国外去,还可以落得清净。

“我就见一面。”

他已经太对不起慕晚,不能再装聋作哑地离去, 连声招呼都不打。

李明朗的脚钉在地上, 极致地卑微,“麻烦您告诉四哥,我只和她告个别。”

林恒揉着眉头, 他有些动容,可秦景曜不会,“不行, 李先生您好之为之。”

原来上一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吗。

李明朗还不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慕晚以后到底应该怎么办。

办完出院手续, 董萦心陪着丈夫出来, 旁边的保姆推着轮椅。

“下面有斜坡, 小心点。”

“好的, 太太。”

董萦心为了迎接丈夫出院, 特意从早晨就开始化妆打扮,怕冲撞了病人,手里那只时刻抱在怀里的小狗也放在了家里。

李明朗不愿意破坏母亲的幸福时刻, 他宣布了这个消息, “妈, 我要出国了。”

董萦心愣了愣, 手续学校什么的她都弄得七七八八了, 奈何自己的儿子就是不肯答应,如今怎么又转了性子。

“你想明白了就好。”

一片苦心终于没有白费,董萦心苦尽甘来, 也没有往日那么强势,“你想去哪所学校,告诉妈妈。”

自己的妈妈想要听取意见,尊重儿子的选择,李明朗却同意董萦心一手包办留学的事宜。

最后,他还是要听她的,那不如一开始就顺着母亲的心意,还省得争吵。

妻子太惯着儿子,李伟诚道:“人生大事,你总要自己拿回主意。”

做生意的人,重大的抉择必须要听从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成为一个只听家里话的乖孩子,这样就永远不可能独当一面。

自己拿回主意,李明朗的手握成拳头,胸口憋得喘不上气。

走到医院外面,冷风大得很,董萦心给丈夫戴上帽子,“行了,你刚好,别瞎操心,一切都有我呢。”

她巴不得有个孝顺听话的儿子,李明朗的回答正合她的心意。

读完一年书回国,自己再给明朗找个门当户对的儿媳妇,董萦心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

…………

床头的手机在震动,慕晚被吵醒了。

她划开接听键,才发现这个没有密码的手机不是自己的,可打电话的人已经在说话了。

“景曜,你在听吗?”

这声音是秦元德,慕晚怎么都开不了口,她也无话可说。

“你不是景曜。”

接电话的人不是秦景曜,秦元德坐在办公室里,眉头往下压了压,能拿到秦景曜手机的人,他大概已经知道是谁了。

慕晚还没解释,秦元德就把手机挂断了。

头一次,秦元德居然先挂了秦景曜的电话。

慕晚手里拿着手机,她抱着胸前的毯子,转身看见秦景曜站在那里。

“在跟谁打电话?”

“没打电话,是你哥哥打来的,”慕晚把手机还给他,被吵醒了眼里还有未消的倦意,“你要不要回个电话?”

秦景曜把纸袋放到床上,“等会儿再说吧。”

毯子挡不住肩膀上的牙印,他喜欢在最后的时候咬人。

过了一夜,沉积的咬痕更深,仿佛白瓷开裂的瑕疵,可怖得有些心惊肉跳。

秦景曜伸手,想去摸一摸,问慕晚疼吗。

觉察到对方的举动,慕晚躲开,肩膀内扣得似把合上的扇子,她捧着装衣服的袋子,脑袋在后面,隔离了秦景曜手。

发丝掠过指甲,香烟的灰烬掸掉,秦景曜的虎口发着烫。

“我要换衣服。”

昨晚的衣服皱得不能穿,慕晚在纸袋里看到了内衣,松了一口气。

秦景曜默然地吸烟,脸上说不上来是什么表情,慕晚朝着他背过身,从内到外地穿衣服。

毯子滑落,堆积在腰际,光裸的背点着红色的吻痕,好像是开了一整个枝头的花,繁茂得都要坠折。

慕晚继续穿衣服,“秦景曜,你能不能改改你的毛病?”

“你说。”

秦景曜坐在椅子上,等着慕晚穿好衣服。

“你不要再突然出现问我的话了,很吓人。”慕晚的心脏实在经受不住这一惊一乍的波折,她扣上内衣的扣子,尽量忽然背后那道轻飘飘的目光。

秦景曜似笑非笑,“谁让你总是一脸心虚的样子,我怕女朋友去找别人。”

慕晚的心虚或是是因为那次李明朗来找她,不仅如此,他还在在学校里抱住了自己。

不过这次,慕晚不想承认。

“我没有去找别人,以后不要问我了。”

“是吗?”秦景曜状似无意的反问,猩红的火燃尽,他的事后烟好像抽得太晚了,“知道了,下次注意。”

慕晚只希望他能好好地询问,而不是突然就跳出来,质问自己刚才到底做了什么事。

在一边抽完了烟,秦景曜抬了抬下巴,“手。”

他的态度温和让人挑不出错,慕晚没理由生气,只能乖乖照做。

以为是要牵手,没曾想他掏出了一个红纸封住的小包放在了她的手掌心。

红纸比一枚硬币大不了多少,没用胶水,在最后一个步骤简单地把纸张的一角塞了回去,却也封得牢牢的。

“里面是符纸。”秦景曜嘱咐道:“保平安的符,记得收好,在身边带着。”

给慕晚看了医生,就因为淋了点冷雨,夜里还是发了烧。

秦景曜没辙,到京州传言里最灵的寺庙求了符纸,又找道士开了光,就想保慕晚个平安。

对于老人来说,这东西还能让他们心安。

但慕晚不信这个,她也没见过秦景曜求神拜佛过。两个都不信神佛的人,弄来一张符纸,就是连寻求心里安慰的作用也没有。

打开看看的欲望都无,红纸被慕晚放进了上衣的口袋里。

等待吃饭的间隔,秦景曜出去了,慕晚往外面看了一眼。

手机在桌面上,静静地躺在那里。

慕晚按捺住想去拿的心思,她纠结着,直到秦景曜又进来了。

“看我做什么?”

秦景曜不明所以,他走到哪里,慕晚的眼睛就跟着到哪里。

像是有问题,又带着点期待的眼神。

慕晚思索片刻,坦诚道:“我想查你的手机。”

秦景曜把筷子递过去,手指敲着桌面,她要查就算了,还非要来问一声,怕自己不肯答应似的。

一分一秒都过得漫长,慕晚许久没等到回应,她的筷子忐忑地戳着瓷碗,“不行吗?”

“行,尽管查。”秦景曜把手机给她,“下次不需要问我,想看就看。”

得到了允许,慕晚反倒没有高兴的感觉,她想查秦景曜的手机不过是想试探对方,看他是不是知晓自己和苏姜的事情。

既然都拿到了手机,就没有不查的道理。

慕晚点开微信,往下翻着,人太多太杂,一时间还真不好筛选。

“你怎么搞到监控的?”

秦景曜冷呵一声,她原来是想知道这个。

“下面那个账号,灰色头像的。”

慕晚点了进去,果然发现了几天前的聊天记录,对方发来了网址和IP。

她不懂秦景曜是怎么操作的,总之是通过这个人拿到了权限,继续往上查,所有的信息都跟苏姜没关系,是无关紧要的。

秦景曜瞧着慕晚没了兴趣,提醒道:“不查女人?”

“你要是去找别人,身上应该会有味道,最好别让我发现了。”慕晚没有新发现,回到顶端那个账号还是熟悉的头像,是她自己。

秦景曜漫不经心地扯了扯唇,“发现了怎么样?”

他还当慕晚不在乎呢。

“你能去找,我当然也可以。”

慕晚的话暗含着威胁,看似她拿秦景曜没有办法,实际上她才是绝对不肯吃亏服输的那个。

喜欢慕晚的人多的是,不光如此,她还可以去找前男友复合,随便一个拎出来,都能要秦景曜发疯。

秦景曜不是什么人都行的,别说一对多,就她一个都快难为死人了。

“你放心,我只有一个。”

更担心的是慕晚说到做到,他可不想自己女朋友去找别人。

秦景曜立刻澄清了,但他们之间本来也没这种误会,慕晚在他的手机屏幕里找到了一个短视频软件。

第一次查手机的时候还没有,大概是最近下载的。

“你还刷短视频啊?”

慕晚登录了秦景曜的账号,他的头像是软件自带的,昵称是随机生成的代号。

下面有点赞的视频,没有声音,自动播放着录制的新闻视频。

出镜的人分明是慕晚,这是她在自己工作的电视台里拍摄的视频。

再看一遍评论区,可能是平台的缘故,恶评被清理了一大批。

秦景曜不刷短视频,他偶尔打游戏,“看你。”

“喝汤,都凉了。”

汤碗被推了过来,里头放着一个勺子。

慕晚闷得心慌,她把手机反扣再在桌面上,低头吃饭。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试一试。

慕晚答应了陈善和的帮助,在电视台里,她每日如常跟苏姜交流。

苏姜端了一杯咖啡给慕晚,她似乎很喜欢茶水间的咖啡,“你精神不太好。”

慕晚也这么认为,“我想休息。”

苏姜问:“不如办休学手续吧,你还想去国外读书吗?”

慕晚轻轻地摇了摇头,留在同一个地方过于惹人注意,“寒假我要回家一趟,时间够吗?”

中间的时间充足,苏姜示意慕晚放心。

地上掉了一片薄薄的红纸,她捡起来捏到里面还藏着一层纸。

红色颜料染得结实,捏在指头都不掉色。

苏姜环顾了一圈,她也没敢拆开,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是谁的东西。”

神神鬼鬼的,红纸上也没写字。

第 42 章 算账

苏姜捏着红纸, “慕晚,你看这个。”

捡到了东西,她第一时间分享给搭档。

“掉地上了, 你说我要不要去问问是谁的。”

慕晚下意识地将手插进口袋里, 她现在无比确信红纸里包的就是秦景曜送给她的平安符。

“好像是我的。”

苏姜赶忙还了回去,“我在地上捡到,幸好没有被踩到。”

慕晚接过来, 她把折角翻出,从里面掏出了一张姜黄的符纸。

苏姜看不懂朱砂写的符,“你居然信这个?”

“是平安符, 别人给我求的。”

慕晚展开长条的符纸,折痕有些明显,黄纸的中间有一根短发, 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她把头发捻起, 黑色的富有光泽的头发, 短的, 发质偏硬。

慕晚一眼认出, 这不是她自己的头发。

“平安符里放头发是什么意思?”

苏姜把眼镜戴上了,她还真在慕晚手里看到了一根头发。

“你视力这么好,我都没发现。”

慕晚随口一问, 她也没指望苏姜能回答她这个问题。

苏姜记得她的一个朋友, 谈恋爱的时候也给男朋友做了一个平安符, 拿剪刀绞了一缕头发。

那时候她是怎么说来着, 苏姜努力地回想。

“替对方挡灾的意思, 无论是坏了还是丢了都是挡了灾。”

慕晚正把黄纸折回去,闻言她顿了顿,动作缓慢了些, 将那根头发又塞了进去。

还挺用情至深的,苏姜还以为只有自己那恋爱脑朋友能干出这事,“谁送你的呀?”

慕晚如实回答:“秦景曜。”

苏姜刚想说四哥,意识到自己在电视台,又慌乱改口说:“你男朋友?”

不可能吧,给别人挡灾这事挺蠢的,分手了要不回来还得倒霉。尤其是那些有权有势的男人,他们最在乎自己的运势了,苏姜不相信秦四会干这事。

他也没明说,不过除了秦景曜也没其他人能往里面塞头发了,慕晚小心地重新封好,“应该是。”

原来还有那一层意义吗,她本来就不相信,可为什么又把红纸叠了回去。

“慕晚,你确定还要走吗?”

女人似乎天生就抵挡不住男人的爱,她们总能爱得更刻骨铭心。

潮水冲沙,防线溃败,慕晚的内心到底坚不坚定,苏姜也无法做个定夺,所以她让人三思。

“你没有问的必要,”慕晚若无其事地将红纸装在衣服的口袋里,任由它去了,“我做决定都是深思熟虑过的,不会轻易改变。”

她很清醒,很理智,好像什么都不能让面前这个人动容。

介入别人的因果,苏姜眼里忽然涌上了茫然,她不明白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

摘下眼镜,苏姜揉了揉眼,说:“好,你等我的消息。”

又快到新年了,街道店面的外设装饰还是圣诞节时候的装置,等再过几天又要换上春节的装饰了。

时间过得真快,算一算,慕晚已经分手了将近一年了。

秦景曜今天没开车来接,他说要去外面和朋友打牌,问慕晚去不去。

慕晚没凑这个热闹,秦景曜也就没有强求。

现在回去为时尚早,慕晚走到了一家礼品店的门口,推门进去的时候挂在把手上的风铃响了几下,像是在欢迎客人的到来。

或许是怕慕晚独自逛街而感到寂寞,她的手机此刻又打来了一通电话。

“喂,”慕晚浏览着店里的商品,心思没在电话上面,她礼貌道:“您好。”

“晚晚,我要走了。”

慕晚站在了原地,她哦了一声,“去哪里,国外吗?”

“嗯。”李明朗现在人就在机场,他明天大概就落地美国了。

两人一时无言,贺卡礼盒花花绿绿,分外地喜庆,慕晚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李明朗办好了行李托运,机场的钟表毫不留情地走动,他多么希望慕晚能说点什么。

“恭喜你。”

半晌,慕晚才说出这么一句。

去国外留学深造,就该是件喜事,慕晚自然是要恭喜李明朗。

“其实我也没有多想去国外,你要是能陪我去就好了。”李明朗开着玩笑,他心焦了很多天,尤其是上飞机的前一刻,人来人往里,他像个迷路的孩童。

他去了国外也好,慕晚拿下一个包装好的贺卡,“陪不了你啦,祝你一路平安。”

用快递寄过去漂洋过海的,李明朗还不一定能收到,慕晚现在就想送张贺卡给他,算作是了结。

“你什么时候走?”

慕晚自己不方便送,她想把贺卡给学校里的同学,再由别人代为转交。

李明朗说:“今晚。”

来不及了,慕晚挑选的贺卡精致,扎着立体的丝带,她顿感可惜。

“我前几天给你打过一通电话,本来想早点告诉你的,结果你把电话挂了。”苦涩宛如幽灵,蚕食着李明朗的快乐,直到现在他也没能释然。

“我知道你讨厌我,但上飞机之前,我还是想给你打一通电话。”李明朗忽然就笑了,他踏着步子准备登机,“晚晚,看来你依旧在乎这段感情。”

关于那通电话,如果不是李明朗主动提起,慕晚根本就无从得知。

实习之后,她睡觉前习惯把手机放在床头,开了震动模式,工作消息进来,她也能及时地知道。

可即使是这样,慕晚也没能接到李明朗的电话。

点进通讯录,她一下子就找到了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李明朗的。

慕晚喊李明朗的名字,“不要说了。”

也罢,都是过去的事了,李明朗没再追究慕晚为什么没接他的电话。

但他错失了那张只属于自己的贺卡。

两只戒指李明朗都要带去美国,他想见慕晚一面,哪怕是隔着屏幕开个视频通话。

秦景曜一定会知道,只要有一次可能,李明朗也不想给慕晚添麻烦。

“再见。”

礼品店里来了许许多多客人,他们在欢庆节日,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慕晚垂下眼帘,“再见。”

她拿上挑选的贺卡,走到收银台付了钱。

慕晚:你在哪儿?

秦景曜发来定位,慕晚走出街口叫了一辆车。

那地方大概不是什么良民之地,接她来的司机师傅余光瞄了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好几眼。

对于外人的目光,慕晚一清二楚,何况这位司机看得也太过频繁了些。

司机或许也觉得尴尬,他主动地解释,“去这地的客人非富即贵,没你这样打车的。”

豪车接送,专用司机,这才是权贵阶层交通方式,就是过去陪酒的也是如此,打车未免掉价。

慕晚知足常乐,“能打车就已经很不错了。”

尴尬被她轻松化解,司机不禁刮目相看,他说:“是个有福气的小姑娘。”

在钟楼底下停车,慕晚拉开车门,这里没酒吧那两条街吵闹,倒是独一份的僻静。

她扣着门,里面谨慎地开了一条缝,一个打扮干练的中年女人出来问:“您找谁?”

慕晚说:“我找秦景曜。”

她甚至都没尊称一声秦先生,中年女人要慕晚等等,她要进去通报。

慕晚来得突然,她被工作人员亲自带到包厢里。

秦景曜推了下面的牌局,慕晚很少能找自己一次,他笑着问:“怎么不叫我来接你。”

“不用,我自己能找过来。”慕晚走进包厢,沙发上坐着的都是公子哥,也有女生。

许宏扬知道来者不善,“都是四哥的朋友,没有不三不四的人。”

慕晚的确漂亮,难怪勾得秦四都破了例。

众人的目光在进来的女孩身上打转,秦景曜招呼女朋友过来。

“吃晚饭了吗?”

嘘寒问暖,可谓是无微不至,除了许宏扬,剩下的人简直要被现在的秦四给吓失了魂。

慕晚走过去,却没坐,“没吃。”

秦景曜耐心地询问,“怎么不吃饭?”

他坐的那块地方本来就没人,慕晚把手提包放了上去,冷声道:“吃不下。”

就是再宠着,慕晚也太不给面子了,况且是当着这么些朋友的面。

秦四高兴了能玩几局牌,他们的牌桌都是交际,打着打着项目和资源就流出去了。可要是惹他不高兴了,今天这个门都别想出去,以后都得把脑袋拴在裤腰上护着。

从没见过,这世上还有人能给秦景曜臭脸。

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人反映过来,他过来交涉,“四哥,嫂子想吃什么,我去后厨安排。”

慕晚冲他浅浅一笑,“不用了,谢谢。”

那笑让人恍惚,组局的朋友只好坐回去了。

“我是来算账的。”

这话一出,麻将声都静了。

秦景曜抬头看慕晚,却依旧居高临下,“算我的账?”

桌面上都是玻璃酒瓶,慕晚选了一瓶刚刚开封的红酒,她对酒一窍不通,只想着这颜色应该很好看。

大事不妙,许宏扬有眼力见地打圆场,“别介,这是干什么。”

慕晚举着酒杯,“放心,我不泼。”

她说话温声细语,许宏扬却预感到这酒局是彻底完了。

众目睽睽之下,水晶酒杯碎在秦景曜脚边,暗红的酒水溅上皮鞋的鞋面。

是没泼酒,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不出所料,慕晚骄纵过头了

这已经不是耍小性子范围,而是赤裸裸的挑衅,没有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被女朋友如此落面子。

“你想算账,那就来谈。”秦景曜的鞋碾着锋利的碎片,地上那滩酒渍四处分流,碎裂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场面太骇人,就连许宏扬都不愿出声劝阻。

谁先说话,谁就上赶着当出气筒找打。

秦景曜凛声,“都出去。”

他们巴不得赶紧出去解脱,一个两个地都撒了手里的牌,套上衣服就走。

包厢里很安静,酒精的气味扩散,慕晚一直没有要服软的意思。

第 43 章 不忠

“你挂我的电话, 两次。”

慕晚不需要把证据拿出来,秦景曜自己挂了电话,他该有自知之明。

“就因为挂了李明朗的电话, 你就在外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甩脸子。”

秦景曜的眼眸沉下来, 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就因为挂了电话,这事可大可小, 如果不是李明朗走之前又打来一次,慕晚可能都不知道他要出国了。

“你可以告诉我,但为什么要选择不说。”慕晚将心比心, 她的包里现在还剩着没送出去的贺卡,“秦元德打电话的时候,我不是也告诉了你吗。”

“凭什么?”

暗色的红酒倒在地上宛如刀子捅出的血液, 秦景曜沉声质问:“凭什么我要让我女朋友接前男友的电话, 你不是都和他分手了, 现在算什么, 藕断丝连吗。”

“我已经和他分手了, 从没有一次想过要复合。”他这就是污蔑,怒火中烧,慕晚朗声道:“秦景曜,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 ”秦景曜阴冷地笑, “我是聋子还是哑巴, 你又去见他还说没有藕断丝连, 那天晚上你叫他的名字。”

“我们睡在一张床上,你却喊的是李明朗的名字。”

慕晚深夜发烧,毫无意义的呓语, 她叫了几声李明朗。

每一声,抱着她的秦景曜都听了进去。

至于淋雨的原因,秦景曜都不用想也猜到了一些,无非又是和李明朗有关。

慕晚对当天的事闭口不言,不曾想他早就已经知道了,秦景曜不过是看着自己表演罢了。

“李明朗去国外,也是你做的。”

其实,我也没有多想去国外。

慕晚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联,难怪李明朗会走得那么急,原来他是不愿意走的。

“女朋友和前男友拉拉扯扯,挺难看的,我不喜欢。”

秦景曜没遮掩,他拿来那瓶葡萄酒,往杯子里倒。

“你不喜欢就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的命运。”世界就是这么地残酷,慕晚低头看了看自己,李明朗抑或是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想跑到国外避祸还要处心积虑地策划,正常进行的学业却不得不被中断。

酒杯里的酒倒了满杯,慕晚抢先一步夺过来,她要把刚才没泼的酒给补上。

相比于秦景曜的做法,摔杯子和泼酒都显得如此地小打小闹。

他本来就没有道德,哪里会遭受到道德的谴责。

秦景曜握住女孩端着酒杯的手腕,昏暗的灯光里,液体摇曳,葡萄酒顺着两人纠缠的手下落粘连。

“你是不是还喜欢他,下着雨的天也要去找。”

慕晚的手指捏得生疼,那瓶上百万的红酒,往下滴,勾画着一圈圈的涟漪。

“放手。”

秦景曜就是不放,“你们谈了什么,不如跟我说一说。”

少供出一句,他就要拿慕晚是问。

指缝里都是酒,慕晚的裙子,秦景曜的衬衫都被红酒弄得污浊。

慕晚固执地回答,“我不说。”

两人对抗着,脚下是跌落的碎片。

秦景曜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女孩的裙摆,那里晕开了一层层的深红,他勾了勾唇,眼底冰凉,把酒杯往上举。

“慕晚,旧爱新欢,你要选哪一个?”

问的什么鬼问题,慕晚的手都要断了,杯里的东西噼里啪啦地掉,一滴滴的像是在下雨。

“我哪个都不选。”

“你这张嘴,除了不,还能不能说点别的。”

索性他也不要她说了。

杯子凑到慕晚的唇边,秦景曜捞住女孩的后腰,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红酒不受控制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倾倒,慕晚攥着那杯酒,喝进去了一大口,剩余的大半杯都洒到了两人身上。

影子倒映在墙壁上,那模样活像是在喝交杯酒。

酒灌进喉咙里,涩味苦味交错,玻璃杯脱手,又掉在了地上,摔成了碎块。

秦景曜的手托着慕晚的后脑勺,吻了上去,舌头撬开牙关,掠夺残留的味道。

慕晚推着秦景曜的胸膛,嘴角溢着酒液的痕迹,散落的发丝粘在了一起。

酒精灼烧着食管,口腔里的酒味越来越淡。

慕晚的手掐住秦景曜的脖子,两人倒在沙发上,她将男人压在了身下。

秦景曜的脖子被女孩的两只手掐住,他的眼睛瞬间清明,撤去了唇舌。

视线交汇,此时此刻,爱恨情仇四面俱全。

“秦景曜,你再不放开,我就掐死你。”

以为是她的威胁起到了效果,见秦景曜冷静了下来,慕晚渐渐地松了手指。

“好啊,记得给我陪葬。”

秦景曜摁着慕晚的头,手插进头发里,吻得更加投入。

他放任女孩掐着自己的喉管,红色缓缓地攀升上冷白的皮肤,因为窒息,额角跳出了青色的经络。

慕晚斗不过秦景曜,她的力气也不足以把一个成熟男性掐到毫无气息。

吻得过于激烈,掐着脖颈的手使不上一点力气。

慕晚率先认输,指尖软了下去,累得趴在秦景曜身上喘息。

“好遗憾,”秦景曜绕着慕晚湿哒哒的头发,浸入的葡萄酒闻着让人醉,他叹息道:“我没能死在你手里。”

组局的朋友另外找了一个包厢,大家看似都若无其事地打牌,实际上全都心不在焉,有意无意地听着隔壁的声响。

门被打开,秦景曜搂着慕晚的肩膀朝着外面走。

掐出的印子历历在目,仿佛是一条锁住脖颈的锁链。

慕晚绝对是下了死手的,但她低估自己男朋友的承受能力。

熨烫得平整的衬衫满是酒渍,领口肆意地开了两颗扣子,秦景曜怀里的女孩罩了一件西装外套。

许宏扬想着去劝劝,结果愣是一步也没迈出去,伫立在门口望着两人离开了。

他进来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门口。

“怎么样了?那姑娘没事吧?”

组局的朋友担心不已,害怕出了人命,着急地追问:“要不然我还是叫个救护车吧。”

慕晚砸了一个装酒的杯子,按秦景曜睚眦必报性子,往人头上砸一瓶酒都是轻的。

“不用。”虽然披了一件外套,许宏扬扫了几眼,慕晚分明一点伤口都没有。

那两个人,秦景曜出事,慕晚都不可能出事。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人群里有问的,有幸灾乐祸看戏的,更有冷眼旁观的。

许宏扬只能这么概括,“他们好像打了一架。”

慕晚和秦景曜的衣服都脏了,凌乱得确实像刚打过一架。

“四哥把那姑娘打了。”坐牌桌的一个女孩唏嘘不已,看吧,这就是男人,你永远比不上他在人前的面子。

“慕晚打了秦四。”许宏扬做了个卡脖子的动作,秦四的脖子都是手印,他瞎了眼才看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靠!”

房间里蹦出了几句骂声,他们就没见过命那么硬的姐妹儿。

做人老婆都没这么干的,何况是一个以后还不一定有准头的女朋友。

这哪里是小情人,倒像是上辈子秦四欠的冤债,他跟下降头似的宠着个女人。

那边,秦景曜带着自己那个冤家回了和苑。

慕晚被秦景曜连灌了两杯酒,进了房间都摸不清方向,仰躺在床上。

头顶的强光刺眼,她晕得一动都不想动。

脚底的触感温凉,两只沉甸甸的鞋子被人解开了带子,慕晚想上床睡觉,随即就把鞋子给踢掉了。

“你做什么?”

面前的男人脱了被红酒泼到的衬衫,他接着抽出皮带,裤腰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际。

“做你。”

慕晚反应了一会儿,她没忘记骂秦景曜是混蛋,从床上窜起来就要逃走。

“不是要跟我算账,你敢走一个试试。”

慕晚拧开房间门,客厅里黑漆漆,身后的灯光照亮了长方形的一块地面。

一个人影闪了过来,和她自己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

瞳孔骤然紧缩,慕晚的脚踏出去,她的腰被秦景曜从后面抱住。

“有没有人,救命。”

这套房子没有别人,房间里面只有秦景曜。

“放开我,你放开我。”

门仍然是开着的状态,有一道光明和黑暗的交际线,就像是在梦里,慕晚怎么也奔跑不出去。

挣扎间,慕晚又要逃脱,秦景曜拽住她纤细的脚踝。

慕晚被绊倒在地毯上,手掌摩擦着柔软的毛,她被男人拖着,好像在拖回一只捕获的猎物。

秦景曜压着女孩的后背,手伸进裙摆里,撕开了碍事的衣服。

慕晚的后背裂开一条大缝,窗外下起了雨,清寂的雨晃动着绿翳翳树,盛夏的繁盛早就一去不复返。

后背落着稀疏的吻,她的双腿被人分开。

慕晚闭着嘴,一句话也没有说,语言如此苍白无力,她在一遍遍的失败里学会了沉默。

一颗明亮的星星都没有,只有持续不断的雨水,和令人厌恶的冷。

秦景曜扭过慕晚的脸,她含着满眼的泪珠,悲惨又绝望。

现在的死亡好过活着,慕晚死了一般行尸走肉,但她保存着痛的知觉,却没有欢愉的快乐。

“我难道就那么比不上他吗。”

秦景曜咬住女孩后颈的皮肉,他的指尖滑入慕晚的唇瓣,在里面搅动,“你总是哭,哭得我一次又一次地放过你。”

她在梦中从没叫过自己的名字。

“你一点都不爱我,”秦景曜的心脏抽动,他眼里是无边的夜色,“你爱他。”

慕晚无法反驳,她口中只能摇出破碎的叫声。

温度攀高,冷热交替,雨声潇潇。

秦景曜笑着退出手指,扯出晶莹暧昧的丝线,“我原谅你的不忠。”

女朋友偶尔的精神出轨无伤大雅,她只要能回来,就没有关系。

他有的时间和慕晚耗。

第 44 章 一缕头发

外套里掉出了一个红色的纸包, 秦景曜从地毯上捡了起来,这里面有他的一根头发。

慕晚听了秦景曜的话,一直把护身符放在身上。

可她所受的灾祸都是面前这个男人造成的。

秦景曜把红色的护身符放在慕晚的手里, 她躺在床上睡着了, 盖着一张薄被,全身□□。

指间的红纸掉了下去,落下去的时候像是一片干燥的秋叶。

有人告诉他, 爱是放手。

秦景曜又捡起来,他蜷起女孩的手指,和她一起攥得紧紧的。

这次慕晚手里的护身符没有掉下去, 正好放在她的手心里,被汗沾湿了一点,红得恍若心脏的颜色。

好了, 这次是她没有放手。

秦景曜走出房间, 他站在露台上, 有雨丝飘进来, 空气潮湿。

打火机灭了几次, 火苗顺着风向,舔舐着男人的虎口。

点着了烟,秦景曜背靠着玻璃, 京州的繁华如醉梦, 他已经看得厌倦。

房间茫茫白色里, 女孩握着那抹红色。

秦景曜唇里衔着一根烟, 雨水打落睫毛, 他有片刻的恍惚,仿佛是自己变成了慕晚股掌之间的东西。

为什么自己要放手呢,为什么不是慕晚爱上他。

秦景曜站了许久, 连头发丝都是冷气,他在浴室里洗了个热水澡。

把自己洗热,他才上床贴着慕晚睡了。

…………

慕晚清醒后,她坐起来,被子滑落,一头的秀发也垂着。

头发已经洗过,但她仿佛还能闻到红酒浓郁的气味。

手里有个东西,是秦景曜给自己的护身符。

虚伪的混蛋也会有爱吗,慕晚不相信。

她穿上衣服,尽管不想看见,可皮肤上的痕迹还是时刻在提醒着自己昨天的不愉快。

今天是工作日,慕晚已经睡过了头。

就这样吧,她不愿再理会工作。

“出来吃饭。”秦景曜进来,见慕晚已经穿好了衣服,“帮你请了一天假,今天休息。”

她昨晚喝了酒,夜里又基本没有睡,第二天怎么可能再起来去电视台工作。

秦景曜亲自请了假,那边的领导说什么也得批,还让贴心地让闻佳发了信息让慕晚好好休息。

慕晚没有说话,她像是没缓过劲,胃里是酸的,是空的。

秦景曜望着床上的人,他也不走,就那么等着。

等得够久了,久得秦景曜意识到这样的僵持不会有结果。

眼角的余光里,男人走出了房间。

慕晚舔着发白的嘴唇,她的头好疼。

她在害怕,害怕有那么一天,自己会心甘情愿地待在笼子里。

脚步声渐近,秦景曜端来了一碗粥,整洁的卧室里破天荒地进了食物的香气。

他用勺子舀了一口,吹凉了,放到慕晚唇边。

圈养,慕晚想到这个词。

尽管肚子是扁的,她现在却一点都不想吃饭,只想呕吐。

勺子被女孩夺走,秦景曜以为慕晚终于要自己吃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将勺子扔进了垃圾桶。

觉得不够,她把碗也夺了过来。

碗里的粥太烫,争夺的时候势必会洒出来烫到手。

所以秦景曜没动,随着她去了。

那碗熬煮出清香的粥全都倒进了垃圾桶里,连着天青色的瓷碗一起。

上面有冰裂的纹样,如此地应景。

秦景曜自嘲地扯唇,“气撒够了没,不够就再打一巴掌。”

慕晚抬起了头,她的双眼沉沉的,分辨不出喜怒,直视着面前的人。

秦景曜双手捧着女孩的脸颊,“慕晚,你说话。”

无言,继续沉默。

男人的鼻息喷洒在脸上,慕晚定定地望着他,宛如没有灵魂的布娃娃,黑色的眼睛也像是缝上去的纽扣。

他看起来很痛苦,慕晚知道此刻她应该高兴,高兴她的胜利。

但慕晚没有,她的眼尾有些红,高兴的情绪被一波一波的悲伤给倾轧了下去。

“马上要到寒假了,你还要回家。”秦景曜的拇指蹭了蹭女孩的脸,他的喉咙干涩不已,“我答应你,整个寒假都不会再联系你。”

她还有爸爸妈妈,不能就这么浑浑噩噩下去。

慕晚总算肯眨了眨眼,她要回云城,还有要做的事没做。

“给我。”慕晚抿了一下肿胀的唇,她的声音有点沙哑,仿佛破掉的玻璃,“打火机。”

秦景曜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他犹豫地放下手,拿出了衣服里用来点烟的打火机。

慕晚执着地要,她自己摆弄着,金属打火机窜出了淡蓝的火焰,微微透明,是傍晚的蓝色。

“这里面,包的是你的头发?”

面对这个问题,秦景曜点了下头,用来给慕晚挡灾的头发确实是他的。

火焰吞噬了红色的纸,展露出姜黄的符纸,灼烧的气味略刺鼻,灰烬纷飞,落到地上和垃圾桶里。

她毁掉了护身符,连护佑着自己的头发也一并烧掉了。

按苏姜的话说,会有厄运降临到秦景曜头上。

“消气了?”

当事人却浑然不觉,秦景曜抱着慕晚,发烫的打火机掉了下去,他喃喃道:“消气了就好。”

慕晚觉得他一定知道烧掉的后果,但是秦景曜分明不在乎。

秦景曜眼底有了笑意,他庆幸慕晚还能再跟自己讲话。

慕晚的胃里翻涌,房间里有没散的粥的味道,她跪在地上,吐出了酸水。

没吃东西,空腹被秦景曜灌了两杯酒,慕晚吐这一口都是轻的。

秦景曜在抽屉里找到一个皮筋,他把女孩的长发扎在一起,方便她抱着垃圾桶吐,手拍着后背顺气。

“我们再去看看医生吧。”

慕晚没吐出什么东西,她转过身,怒斥一般说:“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秦景曜没再多事,他依着慕晚,“那我们不去了。”

休息了一天,慕晚又去了电视台,她的实习工作没几天也要结束了。

苏姜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等寒假结束。”慕晚想回去好好陪陪父母,她不能在寒假的时候离开,有前车之鉴,秦景曜在这期间必定会监控自己的动向。

慕晚赌不起,她很珍惜这次能逃走的机会,一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苏姜补充说:“找一个他不在的机会。”

“别愁眉苦脸的了,慕晚,恭喜你实习结束。”

慕晚蹙眉,有些怀疑,她这两天气色好多了,“有吗?”

苏姜仔细地看,点头道:“有。”

她刚拿到了实习证明,问慕晚要不要去聚餐。

“不去了。”

苏姜不可置信,“他连这都管啊?”

最近秦景曜很少会过问自己的事情,下班的时候无非是问有没有记得吃午饭,慕晚如实道:“这倒没有。”

苏姜想了想说:“我们几个人去,就这么说定了。”

晚上要外面吃,慕晚在手机上发了信息。

秦景曜:这几天别吃太辣的,结束了给我发位置。

慕晚:知道了。

聚会结束,秦景曜来接女朋友回去。

慕晚是一群实习生里走得最早的,大部分人都喝了酒,只有苏姜陪她出来等车。

刚走到门口,秦景曜就早已等在外面了。

男人穿着件大衣,长身玉立,外面的风大,连衣肩上都带着清冽的冷意。

见到了传说中的秦四,苏姜凑过去,小声说:“他跟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年轻却有股沉稳的气质,皮相骨相俱佳,和慕晚站在一起的时候光是相貌就看着十分登对。

苏姜先开口和慕晚说了再见,对方气势太强,她还是进去喝酒吧。

慕晚被秦景曜扶着坐进车里,“我没有喝酒,不用扶我。”

秦景曜的嗅觉灵敏,“你身上有酒味。”

慕晚强调道:“真的没有。”

“是吗?”秦景曜挑眉。

“我总不能现场给你做酒精测试。”

秦景曜笑了一声,他靠过来,“不用,亲一口就知道了。”

慕晚扯回自己在男人手里的头发,神情凝重,“别碰我。”

她喝了酒不是这个状态,辣的没吃,酒也没喝,今晚他的晚晚乖得很。

秦景曜忽然开口,“慕晚,给我一个新年礼物吧。”

“什么礼物?”

恐怕又是一个吻之类的奇怪东西,慕晚的额头不耐烦地抵着玻璃,她坐得离秦景曜更远了。

“一缕头发,你的头发。”

秦景曜的回答出人意料,慕晚一下子想到那个被烧掉的护身符,她没直接答应而是反问道:“你要做护身符?”

秦景曜没有直接告诉慕晚,“不是,有别的用处。”

不管他想做什么,反正慕晚不信这些东西,“好,我给你。”

在回云城的飞机上,慕晚望着窗外,她的一缕发尾缺了一小截。

秦景曜自己拿着剪刀,剪掉了他的礼物。

原本就没剪多少根,头发散开和以前一样,也看不出是短了。

落地之后,慕晚给秦景曜发了一条信息让他放心,这条信息过后,这段时间他们将不会有任何的交流。

新年还是那些事情,和家人朋友吃饭聊天,除夕夜坐在一起看春晚。

张妙芙小朋友依旧在向老师家里学钢琴,据说上了初中,她的压力更大了,为此她妈妈砍掉了一些兴趣班,只有钢琴课还留着。

关于兴趣班的去留,张妙芙有一番自己的见解,她很喜欢向老师家里的姐姐。

张新觉接妹妹接得勤,于是向静在饭桌上又问慕晚有没有再找男朋友的打算。

“没有。”

慕晚不说,她不想让自己的父母跟秦景曜有联系。

向静换了个话题,“毕业想去哪儿工作?”

慕兴国乐呵呵地给慕晚夹菜,“女儿去哪里我们都支持。”

“我也没说不支持。”知女莫若母,向静自然最了解女儿的性子,她的语气变得温柔,“你还年轻,多出去走走吧,省的到老了后悔。”

被说中了心事,慕晚嚼着口中的饭菜。

思考间嘴里的菜吃完,她张了张口,还是没说出来。

安静的日子过得很快,临走的前一天,向静给女儿叠好了行李箱的衣服。

“爸爸,再见。”

慕晚抱了一下自己的父亲,好像在她长大以后就没怎么和父亲拥抱过了。

向静笑女儿傻气,“你这孩子,又不是不见面了。”

慕晚和母亲紧紧拥抱着,“妈妈。”

注重时尚精致的音乐老师,鬓发里也有了藏不住的白色。

向静莫名鼻子一酸,一晃二十年过去,她的女儿最终还是要远走他乡了,

第 45 章 再见

回到京州的那天, 飞机延误了一个小时。

手机上是慕晚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她说自己可能要晚点到。

一个电话打来过来,却不是慕晚的号码。

秦景曜怀里抱着一束花, 粉白重叠的厄瓜多尔玫瑰。他单手就抱住了一大束, 盯着前面的通道打电话。

人流如受阻的海水,在男人的两侧退避。

到了时间点,秦景曜依旧没看见慕晚的身影。

他只好拿手机拨通了那个号码, 等了几秒,无人接听。

玫瑰花娇艳,京州的这个天气, 人一呼吸却还冒着白气。

她答应了自己会来,秦景曜克制住想抽烟的欲望。

去年夏天慕晚也如此答应了自己,可她最后也没能做到。

他转身, 抬脚准备离开。

“给我的吗?”

慕晚拉着行李箱, 在距离男人几步之遥的时候叫住了秦景曜, 因为她发现对方越走越远了。

“嗯, ”秦景曜应了一声, 手里的花和慕晚行李箱换了个位置,“给你的。”

他好像不怎么喜欢单一品类的花,包装里不止有玫瑰, 还放了芍药和百合。

“在咖啡店门口, 有一对来旅游的老夫妻找我问路。他们是外国人, 但英语不太好。”老夫妻的英文有点口音, 慕晚和他们之间的交流不太通畅, 这才耽误了时间。

不过秦景曜居然没能注意到自己,慕晚觉得这也真是奇了怪,他视力一向很好, 不该出这种纰漏。

“你的电话我没接,我怕切换不来语言。”

她在那边跟老头老太太讲英语,实在是没法分心接电话。而且当时慕晚也已经到机场了,再往外走走就到会合的地点,打这通电话属实没必要,况且机场里又太吵。

秦景曜听着旁边的女孩絮叨,唇边挽起一个笑。

“你笑什么?”

慕晚疑惑地问完,自己替秦景曜回答了,“你也不知道,是吧。”

秦景曜轻轻地摇头,颇为无奈,“知道。”

慕晚的手指握住那支芍药往下摁了摁,它的高度过于突出,“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回来了。”

因为慕晚回来了,她就站在自己身边,一脸认真地描述刚才在机场的经历,这是两个人的生活融合的感觉。

“就因为这个?”慕晚拨了拨花朵,玫瑰和芍药的排布的位置有些杂乱,“这花像你自己上手包装的一样。”

秦景曜搂着慕晚的肩膀,眼里是轻盈的笑意,“是我包的,评价一下。”

“你上幼儿园的时候也许总逃手工课。”

诙谐幽默的一句玩笑话,秦景曜心情却无比地畅快,“你猜对了。”

他小时候还真是喜欢逃课,因为反侦察能力的天赋极强,老师又逮不到。最后还是邓莎把电话打到了部队里,找了秦玉堂亲自出马这事才算完。

慕晚松了一口气,“幸好我不用当你的老师。”做秦景曜的老师,还要和坏学生斗智斗勇,真是够倒霉的。

不过做他女朋友也没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秦景曜的手摩挲着慕晚的肩膀,“那些老师的工资可不少,毕竟是机关学校。像你这种好学生,你的老师一定不会头疼。”

“不。”慕晚这点倒是跟秦景曜非常相像,虽然她现在是洗心革面了,“我也是个叛逆的小孩,很不听话的。”

慕晚辩解道:“但是我没逃过课,顶多不写作业。”

这两者性质还是不一样的,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秦景曜想着自己也没说她坏呀,只好附和着女朋友,“对,你是乖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出京州机场,那时的他根本就没意识到,履行了承诺的慕晚会再次离开。

…………

初春的时候,钟尔雅把冬至放到了宠物店里洗澡。

“晚晚,我看你也挺喜欢小猫,怎么不自己养一只?”

“算了,我自己都忙不过来,没法陪它。”

慕晚和钟尔雅坐在等候区,她说的确实是实话,现在慕晚都快要养不好自己了。

钟尔雅却觉得慕晚应当还有另一个原因。

洗完的冬至毛发蓬松,慕晚和小猫混熟了,揉了揉它的小脑袋。

钟尔雅握着爪子,让洗香香的冬至和慕晚打招呼,“来叫姨姨。”

闻言,身为小猫的冬至竟然喵了一声。

慕晚的眼睛瞬间就亮了,“我们冬至好聪明,还听得懂人话。”

宠物店里养着形形色色的品种猫,什么颜色的都有,其中一只黑色的小猫贴着玻璃朝两位客人竖起了尾巴。

钟尔雅把冬至放进航空箱里,“纯黑的猫,养了晚上都找不到它。”

慕晚站起身,她走到玻璃面前,将手放了上去。

长毛的狮子猫,眼睛睁得溜圆,仿佛是两块绿色的翡翠。

“四哥。”

钟尔雅放下箱子,跟只小猫似的,起身向秦景曜问好。

“你怎么来了?”

他们说好慕晚和钟尔雅回去,怎么秦景曜又找到宠物店来了。

“今晚到外面吃饭,我来接你。”

冬至窝在箱子里打瞌睡,钟尔雅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也不怪她瞎打听,实在是那次事闹得太大,风言风语都传到了她耳朵里。

猜到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就比如现在,钟尔雅那眼高于顶的四哥问慕晚要不要把这猫买了,放在家里养着玩儿。

玻璃外,慕晚的手盖上去,里面的黑猫立刻谄媚地顶了顶玻璃,讨好般地叫了几声。

“我养不好,算了吧。”

她依旧是拒绝的回答,没有留恋地转身跟钟尔雅告别。

“尔雅,我有事,就不和你一起了。”

“好的嫂子,我先走了。”钟尔雅识相地把慕晚的辈分抬高了一个等级,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车里,然后把这个消息告诉白薇。

能惹怒四哥的人绝无仅有,而且慕晚还把秦景曜给打了,反正钟尔雅道听途说的就是这个版本。

这说明什么,能打架能和好,他俩是真爱。

钟尔雅那声嫂子叫出来的时候,慕晚还以为她在喊别人。

其实,她可以不用这样叫的。

慕晚不太自在地提上包,“再见。”

如果有一天她自由了,可能也会养一只小猫陪着自己吧。

几天后,慕晚等到了一个秦景曜出差的机会。

换季的日子是流感的高发期,刚吃过午饭的时间,秦景曜就打来了视频电话。

他在一间空了的会议室里,问慕晚中午有没有喝阿姨熬的川贝梨汤。

“喝了。”

慕晚的声音正常,她今年没生病,可真是多亏了秦景曜的照顾。

手机那头的人天天问,慕晚要是敢阳奉阴违,烦也被他烦死了。

偌大的会议室里,秦景曜叠着腿抽烟,“想要什么礼物?”

慕晚手里缠着一团线,她的稿子进行到一半卡住了,所以就打算做点手工活放空一下。

一心想着别的,哪会想要什么礼物。

秦景曜见慕晚照旧不发一言,可生日不是平常那些日子,礼物是一定要送的,“快到你生日了,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慕晚淡声说:“不知道,都行。”

男人坐在会议室的前排,那地方估计是一个大礼堂的规模,后排的座椅摞得特别高,像是一座高不可攀的山。

秦景曜平静地呼出一口烟雾,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盖好被子,等开完会就回来了。”

尽管慕晚不会期待他回来,秦景曜还是要告诉她,毕竟他们这样才像情侣的相处方式。

他自欺欺人,慕晚却说:“我要写论文。”

她是要挂电话的意思,秦景曜嗯了一声,等着女朋友先挂电话。

通话结束,慕晚把揉成一团的线扔进盒子里。

什么都不重要,剩了半篇没写的稿子也不重要了。

慕晚合上电脑,她刷卡下楼,散步一样走出了和苑外,随便拦住了一辆出租车。

苏姜提早来了机场,第一次干这事,心脏砰砰地跳,她简直比慕晚还要紧张。

陈善和给慕晚包了一辆飞机,所有的证件都办好了,只等着起飞。

苏姜把一个透明的文件袋交给慕晚,里面是有关她新身份的一切资料,以及一个新手机和两张电话卡。

慕晚改名换姓,她的新名字叫做温夕。

“谢谢你。”

苏姜抱了一下慕晚,“跟我客气什么,咱俩都这么熟了。”

等人上了飞机之后,陈善和要自己帮的忙也帮完了。

“在国外有事就打手机里那个电话,好好玩。”

慕晚闭了闭眼,“再见,苏记者。”

苏姜有了想流泪的冲动,没曾想一个告别居然也能搞得那么煽情,慕晚不上飞机,她就一直心慌得不行,“快走吧。”

一切都准备就绪,慕晚立马上了飞机。

直到这一刻,她都没和帮过自己的陈善和见过面。

飞机起飞,唯一的一位空姐过来服务,“温小姐,您想要喝点什么吗?”

慕晚现在姓温了,她反应过来,要了一杯橙汁。

走得太急,穿了自己的衣服,把身上的通讯设备留在了和苑,却忘了还手上那只戒指。

戒指戴得太久,久到慕晚已经默认这是自然存在于她生活之中的东西,她把秦景曜送的戒指当做了自己的所有物。

可这不是慕晚的,永远都不是。

会议开完的当天,秦景曜回到了京州。

他把宠物店那只小猫买了下来,当做慕晚的生日礼物送给她。

林桓过去询问的时候秦景曜发现那只小猫还在,他想,这大概是缘分。

家里多了一堆宠物用品,狮子猫被收拾得干干净净送到了和苑,秦景曜却没找到慕晚。

他想发条信息,却瞥到了桌面上留下的一张便签。

这是我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落款写了名字,慕晚。

秦景曜拿着便签的手颤了颤,柜子上还放着女孩常用的针线盒子,她什么东西都没带走。

黑色的小猫跑出来,小孩子般在男人脚边蹭着。

秦景曜俯身,凝望着那张便签,“小猫,你妈妈不要你了。”

第 46 章 阿姆斯特丹

飞机落地, 到了法国东南部的沃克吕兹省。

机场里有车子接应,司机一直将慕晚带进陈善和安排的房子里。

阿□□翁紧邻罗讷河,气候温和, 是著名的旅游城市。

慕晚住在楼上, 房间很宽敞,衣服和各种生活用品都准备好了。

房东太太是一个中年女人,因为是英国人, 所以慕晚跟她交流起来也没什么障碍。

艾琳娜的丈夫常年在外工作,她家里有两个孩子,年纪都大了, 不需要操心,另外又养了一条猎犬。

“姑娘,你可以去教皇宫转转, 他们都喜欢去。”

慕晚出了门, 这栋民宿的门窗都漆成了淡绿色, 清新得能闻到草木的香气。

广场那边有集市和杂耍, 人声鼎沸。

终于走了出来, 慕晚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滋味。

手指上还戴着那枚戒指,她在一家小咖啡馆里点了一杯咖啡,坐在铁制的椅子上晒太阳。

椅背是铁丝扭成的, 太硬, 慕晚靠着不太舒服。

慢悠悠地喝完咖啡, 她褪下手中的戒指, 放到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