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0(2 / 2)

“感情那小皇帝打的手是让老夫替你戍边的主意。”魏昭轻嗤,他伸手拉着叶无忧衣领把人重新捞回自己身边,并拽着叶无忧找到个没什么人的清净地。

魏昭领兵时没什么架子,和将士们同吃同住,叶无忧在他手下时,也没受过什么委屈,更不会端着。叶无忧见魏昭在营帐边上找了个阴凉地坐下,也蹭过去挨在魏昭边上坐下。

“陛下肯定是真的想重用老师,不然他才不会费心思编一大堆好话唬人。”

魏昭看着被卖了还替皇帝数钱的叶无忧,痛心疾首,只恨自己没早点发现叶无忧对这位新帝的念头。

但从萧允安和叶无忧对彼此的态度看来,这俩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听听叶无忧提到萧允安时话语中的酸臭味……啧,看来我们这位新陛下,是真的把这位年轻将军宠得没边。

叶无忧一个人扛起北疆的担子三年,重权独揽,还能如此没心没肺地活着,更能看出萧允安在叶无忧这步棋上费的心力。

再放任下去,萧允安就该把他这徒弟养成傻子了。

“皇帝都是一样的,你靠的越近,他越猜忌无情,长点心吧臭小子。”魏昭刚想抬手再拍一下叶无忧的肩,但想到自己皮糟肉厚的徒弟如今不仅是和媳妇一样的柔弱坤者,还身怀六甲,魏昭抬起的手又讪讪缩了回去。

“陛下不会的。”叶无忧自信笑道,面上笑弯的眼角酸得魏昭捂紧牙。

“行了,像谁没有媳妇似的,既然都决定跟着小皇帝回京养胎,那就别有后顾之忧,北疆这块地老师替你看着,一年半载也好,三年五载也罢,养好了再回来。”魏昭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抬手拧叶无忧越发圆润的面颊,“你小子可以啊,都能睡皇帝了。”

“嗯嗯嗯!”沉浸在对萧允安的美好幻想中的叶无忧突然回神,“嗯???”

叶无忧浆糊般的大脑缓缓重新转动。

只在原地呆了几秒,叶无忧大惊失色:“老师你怎么知道的?!!!”

魏昭开怀大笑,笑得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臭小子这会知道害羞了,当然是你那皇帝陛下告诉我的。”

叶无忧:“???”

叶无忧面上的惊愕溢于言表。

啊?

啊啊啊啊啊——

叶无忧抱着头无声呐喊尖叫。

“陛下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叶无忧崩溃地捂住了脑袋,大有逃避现实之态。

魏昭也愣:“什么什么时候知道?你不都要和他回京闲散个一年半载生孩子了吗?”

叶无忧:“……?”

他什么时候要为了小拖油瓶和萧允安回京了?!他怎么不知道!!!

叶无忧整个人如烧火的烙铁一般,降不下温,他把头颅紧紧埋在臂膀间,将自己缩成一团无忧球。

缓了不知多久,叶无忧听见魏昭原地踱步的声响,才艰难开口:“我一直没和陛下说怀孕的事情,我睡陛下是因为雨露期迫不得已,就……就当了一回采花贼,然后逃回北疆才发现怀孕了,陛下来北疆其实就是找我算账……”

“帐都没算清,我怎么敢和他说怀孕的事情,他要我脑袋怎么办,他……他他他是怎么发现的……”

“陛下到北疆之后我都可小心了,只向他讨了标记,我虽和陛下一起宿在帅营,他也都没碰我,就抱了抱。”

魏昭在一旁听得一愣接一愣,叶无忧每句话都让他瞠目结舌。

“我的老天咧,小皇帝是真会替你遮掩,那个把京都搅得一团乱的采花贼就是你小子啊?”

魏昭的消息传不出去,但外界的消息却很灵通,他知道萧家皇帝被采,俩月前听说新帝勃然大怒,他还在营地庆贺了一番。

叶无忧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被抓小辫子的剧本中,他苦着脸:“……老师,您就别嘲笑我了,我现在可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他是皇帝,他有意带你回京,你还想赖死在北疆啊?”魏昭实在想不明白叶无忧在担心些什么,萧允安帮叶无忧遮掩的意图,他一个外人都看得明明白白,新帝稀罕他这个小徒弟稀罕得不得了。

“老师说得对,我知道了。”叶无忧咬牙站起,神情恍惚,被魏昭轻轻摸了下肩膀就差点踉跄着朝草地跌去。

魏昭拎小鸡似的拎住叶无忧衣领,叶无忧终于在恍惚中站稳了身体。

“你知道什么知道,神呢?回神!!!”魏昭怒喝一声,硬生生把叶无忧飞到九天云游的神魂喝了回来,回过神的叶无忧惨白着脸,像遭遇了多大打击一样。

“我,我想我应该去看一下军医。”叶无忧捂着小腹,魏昭急急忙忙又把叶无忧拎去他指路的军医营帐内。

军医瞧见被拎进来的叶无忧,心一咯噔,他示意魏昭将叶无忧放在帐内那方小床上。

“他的情况,你都知道不?”魏昭委婉地指了下叶无忧肚子。

再见老将军,军医肃然点头。

“那你好好给他看看,和我说了几句话就吓这样了,我不敢多待,别等会吓傻了。”语罢,魏昭一步三回头的别别扭扭地出帐。

“军医,本将军大抵是完了。”帐内只剩军医,叶无忧颤颤巍巍举起手出声。

军医扯过手搭上叶无忧的脉,被叶无忧过快的心跳攻击了一下,指节猛地弹起。

“什么事把将军吓成这样?”军医尽量柔声。

叶无忧这面色,一看就是心悸受惊,顺带惊动了胎气。

“陛下他知道本将军怀孕了。”叶无忧目光空洞,望着帐顶呆呆的,像个任人摆布的木偶人,“难怪呢,我说陛下怎么突然连馒头乾君的事都开始挖出来和我清算,原来是因为这个。”

军医给叶无忧递了杯温水过去,温热的水汽烫上面颊,让叶无忧的面色终于好看了一些,叶无忧半靠着,捧着水杯一饮而尽,温水润过喉咙,让叶无忧的理智又回来少许。

“陛下他怎么会不知道,将军可是陛下的坤者啊。”军医重新搭上叶无忧的脉劝慰。

“此话怎讲?”叶无忧越发一头雾水,他和陛下的标记,还能有这用处?

“将军可是忘了,您和陛下相隔千里之外都可借着标记入梦感知对方近况,更何况面对面,将军迟钝,不太注意这些,但陛下心思细腻,他是能借着标记感知到将军起伏的情绪的。”

军医见叶无忧开始思考,又继续说:“将军月份大了,肚腹越发明显,您从北蛮回来就和陛下粘……住在了一个屋檐下,陛下他或多或少该是猜到了。”

“陛下久居宫闱,又什么都学,或许也会些医术。”军医说完最后一句,已经心虚到不敢看叶无忧。

“本将军明白了,陛下是在借老师诈我。”叶无忧神情凝重。

军医:“……?”

也……也行吧,好歹想明白回神了。

就诊结束,叶无忧忐忑地又回营帐面对萧允安,见萧允安面色与中午无异,叶无忧大着胆子问:“陛下能不能让臣咬一口?”

“你真是……”色心难灭。

萧允安沉默半晌,看着叶无忧微微鼓起的小腹,迟疑地点了点头,叶勉果然还没适应坤者身份,想标记回来也合情合理……暂时许了吧。

叶无忧小心翼翼贴过去,掀开了萧允安被乌发盖住的脖颈。

乾君的腺体也似坤者一般敏.感,叶无忧咬破那块溢着青竹信香的香喷喷软肉,毫无缓冲地注入了大量的寒梅信香。

萧允安的脑袋,瞬间空白了一瞬。

…………

标记事了,叶无忧当着萧允安的面拿走了他的几件衣服跌跌撞撞跑出营帐,身后的轻笑像极了催命符,听得叶无忧浑身发毛。

待出了营帐后,叶无忧才把沾满萧允安信香的衣服才鬼鬼祟祟放在了包裹内。

夏末的北疆,天色依旧亮堂,叶无忧又光明正大转去御厨那吃了顿晚饭,顺带打包了一兜馒头。

入夜,天幕终于彻底黑下,叶无忧又一次悄无声息地溜出了军营。

第47章 群狼 朕亲自追

沾着萧允安信香的里衣拿了, 干粮偷了,标记也咬了,叶无忧放心地踩上草地。

跑路是一回事, 前置准备是另一回事, 叶无忧时刻谨记自己怀着的小拖油瓶需要他另一个父亲的信香, 拿了萧允安贴身物件不说,叶无忧刻意达成了和数月前采花时差不多的条件才跑, 生怕在梦里见不到萧允安。

跑了半宿,草原的风撩动少年燥热的心事, 再回头, 已然看不清营地的火光。

被肚子里的孩子拖累,子时才过, 叶无忧就开始扶住腰喘粗气。叶无忧在微微湿润的草地上铺了一地里衣当床榻, 他还在里衣床褥不远处拔出隔离带,烧起篝火, 火上架了两串馒头, 微微发黄的面皮在跳动火舌的亲吻下, 逐渐金黄酥脆。

叶无忧感觉自己脑子里好似裹着一团浆糊,他跑得匆忙,却还凭着反侦察的本能没带追风, 马蹄印太明显, 太容易被萧允安察觉追上来。

萧允安为何知道他怀胎一事却不点透?又偏偏告知魏昭去点醒他……

叶无忧什么都没想明白, 只知道自己完了。

按萧允安的性子,能闷声忍他三四个月,必然要憋个大的和他慢慢清算,他不赶紧跑,等着他的还不知道是什么狂风骤雨。

君恩难测啊!

他偏偏喜欢上九五至尊的皇帝陛下, 都是报应。

叶无忧紧着屁股干嚼馒头。

也不是完全没有好消息,叶无忧已经知道了萧允安很在乎他肚子里的皇嗣,陛下知情却不吭声,除了默许叶无忧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更何况皇帝陛下还给了军医许多赏赐。

如若不是奖励看护皇嗣有功,军医收到的难道是欺君的赏赐?

叶无忧嗤笑一声。

不过细想也是,他虽做了采花贼,也不是什么高门贵族的坤者,但肚子里的孩子,是萧允安第一个孩子,刚登基就来的孩子,对萧允安而言,意义特殊。

听说帝王都喜欢讲究这些。

时常骚扰御厨,打听到许多皇家密辛的叶无忧嚼着馒头想。

“小拖油瓶,你可要长得像陛下一些,保佑爹爹屁股别被揍开花。”叶无忧轻轻揉着小腹,垮着脸嘁声呢喃。

长途跋涉的疲惫让叶无忧很快合上了双眼,他今夜先稍作休息,明天一早再继续摇骰子选方向逃窜。

但好运气今夜似乎并不想光顾叶无忧,在进入梦乡后不久,几对绿瞳悄然靠近。

——

“陛下!将军不见了!”高肃着急忙慌高声嚷进帅帐。

萧允安面色微变,攥紧手边的镇纸。

天色已晚,叶无忧迟迟不归,萧允安这才遣高肃去寻。

萧允安原以为叶无忧放肆过后终于反应过来,和帝王共处一帐的意思,羞了,躲去其他地方散散面上的热度。

结果魏昭,杨棯,军医那都找过,竟然都没见到叶无忧的影子,把大伙一起喊到帅营问过话后,最后看见叶无忧的竟是御厨。

“叶勉这混小子被我唠叨了几句,就失了魂一样,送去军医那后好不容易清醒些,怎么这会又不见人了?”魏昭也着急,叶勉战场上的表现和对坤者的刻板印象在他脑子里打架,显然因为叶无忧怀孕一事,后者赢了。

已经踏进帅营的杨棯心下一惊,总觉得这个情况有点熟悉……

杨棯朝萧允安行了个礼,犹豫着开口:“臣有个猜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棯毕竟是叶无忧十四岁那年,被萧允安塞到叶无忧身边的内应,六年军旅情,还是叶无忧副将,萧允安挥手示意杨棯继续说。

萧允安:“都什么时候了,有话直说。”

“上一回满军营找不到将军的情况,恰好发生在陛下抵达军营那日,臣遣人和……和其他手段去寻,找到踪迹时,将军已经躲进了北蛮城中,臣斗胆猜测,将军他可能又跑了。”杨棯垂着头,越接近结论,他声音越低。

帐内一同陷入沉默。

“朕来北疆后,叶勉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跑,朕,是会吃人吗?”众人面面相觑,萧允安闭着眼打破平静。

今早才被叶无忧讨要过消肿止痛药膏的军医闻言倒吸凉气,他忍不住在心底小声吐槽:别人不好说,如果是叶将军的话,陛下大抵是会吃的,吃得很凶。

“臣来前绕去马厩看了眼,将军没有把汗血马骑走,进帐时臣粗略大量一圈,发现枪和弓也在帐内,加之将军身体特殊……臣推测他没跑多远,现在策马去追,或许不难追上。”杨棯心中早有计策,被叶无忧跑了一回后,他特意在身边留了一匹小狼,让它嗅闻过不少叶无忧的气味。

杨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他也在心底小声骂:逼着自己把狼当犬用……叶勉你真有本事!

听了杨棯的计策,萧允安紧绷的面色稍缓,他知道杨棯通狼言,却也没想到,几年北疆磨砺,竟进化到能够驱使狼群。

“高肃,替朕更衣,朕遣追风亲自去寻,杨棯带一队人随侍,魏昭留营待命。”

追风是叶无忧的战马,也是萧允安在叶无忧初获战功时送给叶无忧的贺礼,追风极有灵性,和叶无忧配合多年,两者结合去寻……寻到的几率更大。

萧允安换好戎装来到马厩前,追风倔着的脖子在嗅到萧允安气味后迟疑地拧了回来。

“追风,看来你还记得朕。”萧允安走上前,轻抚追风红色的鬃毛,追风没排斥,亲昵地去蹭萧允安掌心,萧允安细声说,“想来你也能感知到叶勉的情况,他又跑了。”

话毕,萧允安看见追风把头又拧了回去,简直和叶无忧倔起来时一模一样。

萧允安无奈笑笑,继续顺着毛说:“朕知道你护着他,但叶勉现在不是一个人,他怀着朕的孩子,又没有带武器,夜间危险,朕担心他出事。”

追风别回头震惊地鸣叫出声,看上去像是在惊讶萧允安如何知道叶无忧怀孕。

“你主人什么样子……”想到叶无忧那个漏勺作风,萧允安忍不住扬起嘴角,“不论这个,叶勉肚子里孩子都会动了,朕再迟钝也该发现了,带朕去找他好不好?”

在萧允安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论后,追风越出马厩,顺从地伏在萧允安身前,萧允安拎着叶无忧的红缨枪上马,腰间挂着佩剑,同时把箭筒和弯弓别在马鞍上。

前头引路的小狼跑得飞快,追风也坚定地和小狼一条路线,萧允安面色似乌云般阴沉,远处隐隐约约的狼嚎声嚷得萧允安心烦意乱。

叶勉小时候受过苦,最怕这群家伙。

——

几双绿瞳逼近前,叶无忧猛地惊醒。

才睁眼,叶无忧就和三四米外虎视眈眈的绿瞳对上了眼。

叶无忧:“……”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七八只狼!!!

叶无忧的腿当即就软了。

更坏的消息,群狼不止在身前,它们把叶无忧围在中间。

叶无忧顿时汗毛倒竖,磕巴着上下牙,他一把捞起手边的篝火,警惕地举在身前胡乱挥舞,手臂抖如筛糠。

草原上多狼没错,但是他这么倒霉吗?现在是月末又不是月圆夜,怎么还能被他遇见狼群!!!

叶无忧想过自己可能会在半路被萧允安抓回去,但是完全没有想过逃跑计划会因为一群灰狼提前宣告失败。

哪怕突然出现十几个蛮人大汗也不至于将叶无忧吓成这样,但,情况很坏,围着叶无忧的偏偏是他最怕的犬类,还是战斗力最强的狼。

这和在蛮人窝里丢一个叶无忧有什么区别?

叶无忧挥了许久的火把,手都挥酸了,也不见站在最前的狼退后。

……野兽畏火,但这群狼怎么不怕!!!

周围偏偏尽是旷野,别说树,连根枯树枝都没有,就算要跑也不知往哪跑,没有马在身侧,人类跑不过狼群。

叶无忧猛提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往前挪了两步,见那头狼没行动,大着胆眯着眼把脸往前凑。

饶是在黑暗的环境下,叶无忧的视力也格外好,借着微光,他看清了领头狼的模样。

竟然有些眼熟。

怪了!他和狼完全没有交情,怎么会平白无故觉得一头狼眼熟,那是狼啊!可怕的狼!

他又不是杨棯!!!随便逮头狼都能唠上两句。

叶无忧面色惨白,腿阵阵发麻,狼太多,叶无忧的腰也在发软,他知道自己现在完全站不起来,哪怕能站起来,就他在狼群面前的窝囊样,手上没有武器,还真没办法跑。

“狼……狼大哥……”叶无忧哭丧着脸,试图学杨棯和离得最近的头狼谈话,“走,你领着其他狼走,去……去那个方向,有肉,还有小伙伴。”

咕噜——咕咕——

情况紧急,可人类就是越紧急越爱乱想的生物,叶无忧想到御厨的佳肴,饥肠辘辘的肚子偏还不争气地叫了两声。

叶无忧听见狼群发出含在喉间的低吼声,和杨棯的狼并肩作战过几回,叶无忧知道那是狼群进攻的前兆。

很好,一边是炸着毛蓄势待攻的群狼,一边是手无寸铁,柔弱可怜饥饿的人类,叶无忧只用半秒就猜出胜负。

杨棯明明说过狼群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他怎么就成例外了!

叶无忧虽怕,可他藏在身后的手也不闲着,正在地上乱摸,试图找把小石子做暗器。叶无忧准备等狼群按耐不住扑过来时,朝着夜色中这堆绿灯笼打!

先让狼群负伤,然后再用火把当短剑挥!

然而……先前为了睡得更舒坦,叶无忧在铺里衣前,把周围的小石头全都捡走丢了出去。

“……”这可真是不妙。

再次遭受挫败,叶无忧终于想起眼前这位眼熟的狼大哥是谁。

好巧,是他上回逃跑时敲晕在帐外的灰狼,杨棯的狼亲戚。

哈。

哈哈。

哈哈哈……

早就听说狼会记仇,睚眦必报,这不,找到机会就向他寻仇来了。

两相僵持,见叶无忧手中火把的火光越来越弱,领头的狼大哥先动了,叶无忧又抽出一根新的火把,可是烧了半宿的火堆,早已疲软,火光微弱地聚在火把顶上。

霎那间,领头狼气势汹汹朝叶无忧扑了上去,叶无忧发出一阵凄烈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萧允安远远看见了草原上烧着的火光,然而,火光的方向传来几声狼嚎,其间参杂着叶无忧的惨叫声。

“希尔!不能咬!!!”杨棯认出狼嚎,惨白着脸高声嚷。

萧允安心跳极快,他紧紧夹着马肚,几乎攥死手中的缰绳,追风的马蹄交替出虚影,速度极快!

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新鲜的血腥气,血腥气中夹杂着几缕掺了青竹的寒梅信香。

离叶无忧仅有一步之遥,萧允安紧张得忘了呼吸。

第48章 血泊 脱光衣服入池

狼群在听见马蹄声时便一窝蜂似的散开, 草原上瞬间只剩几个零星的绿色小点在遥遥移动。

萧允安顾不上逃窜的群狼,他眼里只剩下坐在血泊间的叶无忧。

血,都是血。

叶无忧眼神空洞地跌坐在地, 素白的衣裳前, 晕开大片殷红的血花, 在微弱的火光下,显得更加触目惊心。

萧允安面前一黑, 几乎是狂掠过去,将满身红污的叶无忧揽进怀里。

浓郁的青竹香裹着他脆弱的寒梅, 叶无忧感受到萧允安的气息, 眼里霎那间有了光,他抖了抖肩膀, 把脑袋搭在萧允安肩上。

“陛下……您来啦。”叶无忧尚未从狼群包围圈的状态里走出来, 开口的嗓音沙哑发颤,听上去虚弱至极。

“来了, 朕来了, 别怕。”萧允安拥着怀中微凉的躯体, 却不敢使劲,生怕牵扯到叶无忧衣下看不见的伤口。

挨近了,萧允安才发现叶无忧身上血腥气最浓的地方在下腹位置, 叶无忧微屈的腿间, 似还有温热流出。

孩子出事了?!

萧允安脑子嗡地一下停了, 他出来得匆忙,为了尽快追上叶无忧,他只带了杨棯高肃和一个小队。

“杨棯!”萧允安依稀记得,叶无忧在梦中提过杨棯会医,他朝身后踉跄着下马的杨棯吼。

“快去快去, 别耽误了叶将军伤情。”高肃在身后着急地推搡,恨不得自己也会医术,然后亲自上。

“臣没事,陛下不用担心。”叶无忧被萧允安这一嗓子震得脑子发麻,他也被萧允安的阵仗吓了一跳,叶无忧给挨近的杨棯使眼色,同时抽出被拢着的右手,也想安抚地拍拍萧允安后背,但看清沾了满手血的现况,叶无忧的手不上不下地举在半空。

……过了这么多年,要弄脏陛下,他还是下不去手。

“出了这么多血!怎么没事!”萧允安太过着急,一下没压住声,他在深宫长大,见识过许多坤者妃嫔……有的就是这么流着血,然后人就没了。

他母妃便是。

“……陛下您先松开臣,真的没事,不是臣的血。”叶无忧稍稍用力,把萧允安推开些许,杨棯趁机过来沉稳地一把攥住了叶无忧手腕,下一秒,杨棯的手指就放在了叶无忧脉上。

“他在你肚子里,流的怎么不是你的血!”萧允安看见叶无忧惨白的面色,忽觉自己语气严厉,他呼出一口气,尽量放柔声劝慰道,“不管孩子还在不在,你都是朕的坤者,是朕的叶勉,别怕,痛就嚷出来,朕抱你回营。”

叶无忧:“……”

听见萧允安要抱他回营,叶无忧的理智开始遗憾地摇摆。

他是很想一直赖在陛下怀里,但他真的没事!陛下怎么就不听呢!还压着他的腿!他感觉怀里湿热更甚……腿间已是粘腻一片,恐怕再压小半柱香,就要开始血肉模糊。

想到那个场景,叶无忧久违地感受到胃间翻江倒海,还有酸水隐隐溢到喉咙口……叶无忧耷在萧允安肩上忍了又忍,没忍住干呕了一下。

感受到肩上的动静,萧允安面色越发沉,他开始病急乱求医地给叶无忧释放大量的安抚信香。

草原上四通八达,还有风,说实话,叶无忧感觉这样的安抚信香没什么大用,他依旧很想吐……陛下的威压还让人有些喘不过来气。

“从将军脉象上看……将军受到不少惊吓,但总体脉象沉稳有力,胎像也稳,不似有伤到小殿下……”杨棯越摸叶无忧的脉越疑惑,在如此浓重的血腥味下,按理说不该是这个脉象,叶无忧的脉,气血很足,丝毫没有亏损的迹象。

“……果然医术不精!”萧允安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杨棯:“……”

叶无忧:“……”

两人面面相觑。

叶无忧瞪杨棯:说了本将军没事!

杨棯只敢偷偷瞥:谁信啊!你几乎成血人了!

“臣真的没有伤到,陛下您先松开臣,腿麻了。”在乾君信香和萧允安怀抱的双重的安抚下,叶无忧感觉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之前发颤的声音也恢复了七七八八。

经过不懈努力,叶无忧终于把被萧允安压住的小家伙拽出一半,叶无忧也不再担忧手上沾的血会弄脏他干净漂亮的陛下,拽住萧允安的手就往怀里塞。

萧允安呼吸几乎停滞。

但比起温热粘稠的血液,萧允安的手先感受到的是一团粘腻的皮毛。

不出叶无忧意料,萧允安拧紧了眉。

“吃……吃兔子吗陛下?”叶无忧真诚发问。

周围的空气寂静了。

偌大的草原上,只剩下兔子摇摆的声响。

“所以……都是兔子的血?一只兔子能有这么多血?”萧允安的声音也稍显不稳,叶无忧倒在血泊中的景象冲击太大,萧允安混沌的大脑这一刻才重新开始转动思考,仔细辨别后,的确能在叶无忧身上嗅出兔腥味。

“好几只呢……杨棯的亲戚狼怕臣吃不饱,丢了三只过来。”叶无忧在怀里掏掏,在覆着里衣的腿下又掏出另外两只不成样的野兔。

萧允安:“……”

原来方才围着叶无忧的狼群,并非是蓄意报复,而是在空旷的原野上,嗅到叶无忧单独的气息,不太放心地大老远跑来地围住相护。

而后察觉叶无忧饥饿,它们还在草原上逮了数只兔子慷慨地扔入叶无忧怀中。

后知后觉明白狼群无伤人之意,但叶无忧还是害怕地惨叫出声,一番手忙脚乱手舞足蹈地驱狼,半根狼毛没碰到,反而把自己身上沾了一身血污。

新鲜才断气的野兔……淅沥沥淌了叶无忧满腿鲜红粘腻。

见人类和杨棯到来,群狼散去,叶无忧也依稀听见了杨棯的声音,接着就看见了飞过来的萧允安。

“兔子好,兔子好,给奴,奴来烤~”高肃接过叶无忧手上的兔子,转过身蹦进跟着萧允安一块来寻叶无忧的小队中,招呼人一起来给野兔扒皮。

“臣和小拖……,咳,小殿下都没事,您不信可以摸摸……”叶无忧心虚目移,提到肚子里的小家伙,他便不敢直视萧允安,叶无忧第一次在大众视野下邀请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抚摸自己微鼓的肚腹,话才出口,叶无忧就羞赧地垂下头。

萧允安颤颤巍巍地摸上叶无忧的肚腹,里面的小家伙似有感应般,轻轻蠕动,胎动的力道很轻,指尖微微发麻。

杨棯也终于松了提到喉咙口的气,他差点就要和自己狼九族一块凄凄惨惨结伴去走奈何桥。

和叶勉一块共事,果然连狼都会陷入险境。

兔子最后自然是没吃成,大家匆匆回营。

萧允安一路沉默,他把外袍搭在叶无忧肩上,毫不吝啬地给叶无忧释放信香遮掩了些许血腥气。

萧允安把叶无忧架上追风,然后自己也跨了上来,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扶着叶无忧的腰,追风身上扛着两个身形相近的成年男子,也依然健步如飞。

马背上颠簸,叶无忧被迫贴紧萧允安,身后剧烈的心跳声几乎响在耳畔,让他也一并心如擂鼓。

陛下生气了。

不是龙颜大不悦那般小打小闹,而是雷霆大怒。

“将领该带头避免铺张浪费,烧热水洗澡太过奢侈,叶卿说过,北地有温泉,你给朕指路。”萧允安贴着叶无忧耳根冷声询问。

叶无忧满身粘腻的血迹,回到军营必将引起骚乱,萧允安没直接回营,他命高肃跟着杨棯的小队先回营,去拿俩套干净的换洗衣裳出来随侍。

“臣用冷水随便擦……”叶无忧未完的话语被萧允安一个眼神瞪了回去,他只得乖乖指路,“那边。”

叶无忧知道,萧允安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和他清算。

震怒的陛下竟然还能顾及他颜面……

尽管很忐忑,叶无忧也没憋出笑出声。

然后屁股就被很不悦的陛下重重拍了一下,叶无忧噤声。

露天的温泉池上方冒着热气,叶无忧在萧允安不容置喙的眼神下,只得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进入温热的池水中。

他肚腹和腿间都沾了不少血迹,所幸血液停留的时间不长,入水后随便搓了两下,肌肤重新变得干干净净。

许久没有泡过热池的身体骤然放松下来,叶无忧坐在池底,只露出肩膀和小半个头。

但在萧允安也脱光衣服入池的瞬间,叶无忧的身体又重新紧绷。

“陛……陛下!这不合礼!”怎么能让萧允安泡他泡过的池水!

“朕倒不知你叶勉什么时候遵循礼数过。”萧允安的面色并没有因为温热的池水而变得安详,他盯着叶无忧的眼神,像危险的猎食者。

小小的汤池内,叶无忧避无可避:“臣人前还是……”

萧允安开口打断:“现在没有人。”

本来还能见到影的高肃嗖一下躲到山岩后。

叶无忧:“……”

“朕和叶卿也不是第一次共处一池了,不用紧张。”萧允安的声音低沉阴冷,一点也不像能让人放松的样子。

“臣怎么不记得,陛下您怕是在梦里和臣泡过。”

“的确是梦,乾坤合梦,叶卿忘性大,朕可以帮你回忆。”

叶无忧捂着肚子大惊:“不可啊陛下!小殿下他受不住。”

见萧允安不吱声,叶无忧偷偷瞥了眼陛下阴沉的面色,把声音埋进水里:“臣也受不住,胀疼。”

水下冒出好几个泡泡。

“叶勉,朕之前是太子,如今是皇帝。”萧允安侧过身逼近叶无忧,叶无忧暗道不好,但萧允安湿漉漉的手掌已经握紧了自己肩头,只闻萧允安继续道,“朕忍着不碰你放你去军营,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

叶无忧惊愕又无辜地眨了眨眼。

“分化为坤者的意外朕理解,但你搞大肚子,是要底下的兄弟看着他们的将军大着肚子领兵吗?”萧允安抖着声冷嗤,手上的力气越发大,叶无忧“娇弱”地发出声闷哼。

“臣有分寸……”

“分寸?倒在血泊的分寸吗?”萧允安并未上当,他大力到将叶无忧的肩膀捏出青印,他想到方才血糊糊的叶无忧,声音又哑了哑,“早知你这么没出息,朕当初就应该直接把你囚在宫墙内,直接如你愿,多好。”

虽是训斥,但叶无忧听到萧允安的设想,脑子往那个场景飞了飞后,便紧急红着面把自己的双臂也一同埋进了水里。

“叶勉!你还要不要脸!”萧允安站起身怒斥,面上红白相间,眼底一片阴霾。

叶无忧目光闪躲:“哇。”

有料。

第49章 戏勉 许是臣天性孟.浪

“臣……臣是坤者, 闻了一路陛下的信香,多少有些激动。”热腾的汤池,败不了火, 只会增添心潮澎湃, 叶无忧双掌一块挡在身前, 目光却在朝着不该飘的地方晃荡。

“倒是朕的错了。”萧允安冷哼一声,气愤地拍了叶无忧一脸水花, 重新把身体钻入水中。

被水面遮住好光景,叶无忧张了张嘴, 可畏于皇帝陛下权威, 叶小将军也只能轻轻叹口气惋惜。

见萧允安没有那种心思,叶无忧赧然, 几乎沉到水底。

他也不想的, 但梦中被调.教过的躯体,就是比怀胎之前更敏.感, 萧允安几句话, 叶无忧就已有些承受不住地荡漾起来。

叶无忧此刻也不敢往萧允安身边挨, 在蒸腾热气的催促下,萧允安只需随便碰上他哪片肌.肤,他叶无忧就要抑制不住地飘飘欲仙了。

因在泉中, 所以才难以察觉身体的一塌糊涂, 若非池内没有盛开大片赤红的血迹, 腹内也无异常,叶无忧几乎要以为小家伙又开始闹腾,不然那能如此川流不息。

“许是臣天性孟.浪。”实在压不住心底潮涌,叶无忧放弃挣扎,小声感叹。

他是采花贼嘛, 浪一点也正常。

萧允安被叶无忧的直白噎了噎,被面前人情.态打岔,萧允安一时忘了自己正在同人算账。

“别以为这样就能让朕放过你,叶勉你知不知道,方才见你倒在血泊间……朕,朕……”朕有多害怕。

萧允安不可抑制地开始后怕,他想起北疆传回的几次军情中所述的战况,景朝营地多次遭遇袭击,叶无忧胜蛮敌数次后,为绝后患亲自领兵夜袭歼灭北蛮新部……

怀胎不满三月的坤者!叶勉他怎敢!

“事到如今……朕钦定的大将军,竟然怀上朕的后嗣,朕实在不知该拿你如何是好!”酝酿许久的怒气叫叶无忧轻飘飘打散,萧允安的情绪无比平静,反而苦了身旁一直没放弃偷看的叶无忧。

“陛下仁厚……要不等小殿下生下来再惩罚臣?”叶无忧试探。

萧允安一个凉凉的眼神睨过来。

叶无忧立刻噤声。

“北疆是容不得你了。”萧允安冷嗤,在眼皮底下还敢如此胡闹,他若离了北疆,叶无忧还不知又会惹出多少让他胆战心惊的祸事,干脆绑回京去。

“陛下,臣知错了,以后都不逃了。”叶无忧终于还是忍不住贴了过去,萧允安只觉身侧的温热加倍,然后他的手就落入叶无忧手中。

“放手。”萧允安回神冷声,他没漏半丝目光给身旁的匪徒,他定力向来坚定。

“陛下……求您。”叶无忧声音越来越小,他扯着萧允安的手往自己身前拽了拽。

定力彻底崩塌。

氤氲的雾气透过斜阳,池面波光粼粼,温热的池水间荡着两尾游鱼,鱼尾悠扬。

半个时辰后……

高肃终于又能冒出头,他迅速把从帐内收来的衣服从包裹里掏了出来,然而……

“陛下!奴有罪!”那会摸黑,情况似乎又很紧急,他把两套衣裳均拿成了叶无忧的衣袍,摸着很是陈旧,看上去应是常穿的旧衣,高肃当即跪在一旁磕响头。

叶无忧被萧允安托在怀里,温池的热气让他早孕的身体先一步承受不住,他几乎想立刻爬山上岸,奈何疲软的双腿,实在站不住。

明明只是互帮互助,萧允安都不肯搅一搅 ,他怎么能虚成这样!

花楼酣战三日尚有余力逃走的叶无忧安然地靠在萧允安怀里震惊。

萧允安还在摩挲叶无忧手臂上新增的疤痕,沉着的漆黑眸子里不知翻涌着什么新情绪,听见高肃谢罪的动静,萧允安出声打断。

“说,朕恕你无罪。”

高肃凄声:“奴不慎拿错了外袍……这会太阳升起来,才看清都是叶将军的旧衣。”

叶将军藏衣裳的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多陛下的里衣!!!

叶无忧闻言一激灵,他故作娇弱的抬起头,打量了一下萧允安的胸膛,咽了咽唾沫。

“臣目测,应当能穿。”叶无忧声音又哑了。

“无妨,拿来。”萧允安瞪着又起色心的叶无忧,历色拍下摸上他胸膛的手。

叶无忧颇为可惜地坐上岸边软垫,眼睁睁瞧着满园好春色被尽数收拢进高墙内。

萧允安比叶无忧稍高上那么几寸,肩膀也宽上那么几分,叶无忧刚合身的外袍穿在萧允安身上,上半身略有紧绷。

叶无忧在萧允安搭上里衣后就哆嗦着腿挪慢腾腾到追风身边,对上了爱马鄙夷的眼。

“嘘,别让陛下知道我可以。”叶无忧贴在追风耳边小声蛐蛐。

“可以什么?”萧允安也在高肃的伺候下,系完最后一条腰带,叶无忧因为显怀的缘故,没系腰带,衣服松垮垮至肩上垂落,他半靠在追风身上转过身。

扑通——扑通——

只一眼,心跳如擂。

叶无忧瞪大眼,呼吸急促,他完全没想到高肃能拿错成他最常穿的外衫,萧允安若穿着这身衣服,和他同骑一骑回去……他兵营内,是个人都能看出萧允安穿着他的衣裳。

军营内可并非什么清纯之地,那群老滑头绝对能联想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还有他的老师——最大的老滑头,魏霜可算身经百战,嘴还收不住。

萧允安走过来,发现叶无忧的面色比在汤池中还要红,他抬手摸上叶无忧额头。

萧允安担忧:“朕都没碰里.面,怎么这般烫?”

“陛……陛下,臣没事,只是刚从池内出来,有些热。”叶无忧时刻谨记自己还在装走不动路的柔弱坤者,只是僵着身子微微偏过头。

“是么?”萧允安瞥见叶无忧微红的耳根,提着嘴角不经意擦过。

“嗯……”叶无忧冷酷地闷哼。

“朕还以为,叶卿是怕朕不还叶卿衣裳,生闷气。”萧允安眯起眼微微一笑,伸手揽过叶无忧的腰,把人提上追风马背,然后自己也长腿一跨,紧紧贴向叶无忧后背,“既然不是,那朕也就放心了。”

身下的追风嘶鸣着扬起前蹄,叶无忧不敢用力夹马肚的双腿又往萧允安怀中滑了滑,萧允安拢住叶无忧的腰,长腿踩紧马镫。

萧允安微微湿润的发随着马背的起伏不时贴上面颊,两人的距离近得叶无忧能听清萧允安的每一声喘息。

萧允安搭在叶无忧腰上的手稍作前移,恰好贴着他微鼓的肚腹,哪怕胡闹时都很安静的小家伙,在萧允安的手贴过来的刹那,激动地又动了动。

叶无忧惊叫出声。

“叶卿,朕又摸到了,他在和朕打招呼。”萧允安微喘的声音就在耳边。

“臣也感受到了……”叶无忧也将左手搭上萧允安揽过自己的手臂,又一点点,盖上陛下细腻光滑的手背。

晨间的草原没什么风,刮不掉少年将军炙热的心绪,帝王的心同样激荡不安,几乎要烧起燎原的火势。

军营到了。

叶无忧这下是真的开始站不稳,他腰软得不能再软,只能靠着萧允安搀扶才能站住。

“可要朕抱你?”叶军巡逻的小兵假意自己没长眼睛,硬生生避开了营前和抱在一起没什么差别的帝将。

叶无忧再次可耻地心动。

左右衣服都穿了,营帐也一起睡了,他是坤者陛下是乾君的事情也满营皆知……

不,不行,他只需朦胧地和陛下好,让陛下抱着自己入营的事情,简直……

简直,太棒了。

叶无忧反应才慢了半刻,萧允安便将叶无忧拦腰拥入怀中,高肃尖着嗓子走在前头高声开路:“叶将军暗伤发作,宣刘太医入帅帐觐见。”

听得明白听不明白的大伙都开始各自假装忙碌,哪有人敢直视光明正大抱着叶无忧横穿军营的萧允安。

叶无忧炸成了熟虾,他半点不敢挣扎,完全把头埋进萧允安宽大的袖袍中,假装自己撑到营内后就开始昏迷不醒。

无中生暗伤,暗伤难愈。

走入帅营明明只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叶无忧却感觉时间过得如此漫长,他嗅着萧允安穿着的自己衣袍上,沾上新的青竹信香,心中雀跃难挡。

“醒了?”入帐营前,萧允安偏要出声问询。

叶无忧紧闭双目闷哼:“不,臣死了。”

他的军营,向来开放,在帝王威压下,叶无忧还能听见几个耳熟的声音交头接耳,他又一次憎恨自己如此卓越的听力。

“将军的暗伤,是不是那什么雨露……”

“嘘,你不要命啦?瞎猜什么!”

“可惜了,将军那个念了许多年的馒头乾君恐怕是等不到了。”

“陛下不比那根本见不到面的馒头乾君好?天子亲临,将军果然圣宠不衰。”

“我听说,陛下的信香,好像就是青竹……”

“今天的事,不许乱说,再乱嚼舌根,老夫军规处置。”魏昭面色红润地突然出现。

窃窃私语瞬间消散,方才聚在一起的几名小兵纷纷开始忙碌地拆搭营帐。

而叶无忧在听见魏昭声音后彻底死在了萧允安袖袍间。

啊!!!老师——!!!

怀里的身躯骤然僵住,萧允安嘴角擒着笑,大步跨进高肃敛起帘子的帅帐,他将叶无忧放在收拾过的床褥上,突然蹲下身将头靠了过来。

叶无忧再装不得死,他紧张地按耐着这具的本性。

可恶,他这个剿不灭的采花贼!

“别紧张,朕只是想听听。”

萧允安将头贴上叶无忧微微鼓的小腹。

帐外很不合时宜地响起高肃鬼鬼祟祟的声音:“刘太医到——”

第50章 对症 祸国妖将军

帘帐才掀开条缝, 刘太医便看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天子跪,哦不,蹲在叶无忧腿边, 脑袋亲热地挨着叶无忧毫不遮掩的肚腹。

刘太医几乎, 瞬间, 想扭头就走。

尤其对上萧允安阴沉的眼神。

但奈何他被身后神戳戳站着的罪魁祸首高肃推搡了一把,扑通一下, 膝盖跪地,摔入帐中。

“微……微臣参见陛下。”刘太医直接脑袋哐当砸地, 行了个大礼。

萧允安:“……”

倒也不必行这样大的礼, 他又不随便砍太医头。

“起来吧。”萧允安沉声,他余光见到叶无忧鬼鬼祟祟地往床边上蹭, 每一缕发丝都在尽可能躲开刘太医行礼范围, 忍不住扬起嘴角,站起身把人肩膀按住, 起身时, 萧允安不经意擦过叶无忧耳边, 轻声道,“坐着,别动。”

叶无忧耳根发麻, 并拢双腿点头如蒜捣。

倒不是故作乖巧, 是叶无忧不敢不听。

营帐内充满了萧允安压迫感极强的青竹信香, 他和萧允安行过标记,帐内其他人无论是乾君,泽兑或者坤者都闻不见,萧允安面上不显,但明晃晃地给自己下马威。

信香再浓些, 他叶无忧就得往腿上再盖条厚毯子欲盖弥彰了。

帐内还有外人,多不好。

“叶勉昨夜受惊,如今看着无恙,朕却不放心。”萧允安淡然站在一旁,叶无忧脊背挺直,熟练地将手搭上脉枕,上下打量着这位从未见过面的太医。

“臣可以说话吗?”叶无忧回头问,期待的双眸亮晶晶。

“朕也没拿东西堵你嘴。”萧允安皱起眉稍稍收拢信香。

于是,叶无忧一改太医进帐时老实乖巧的模样,打开了话匣子。

叶无忧托腮问:“刘太医是不是很擅长治疗坤者的疑难杂症?”

“将军谬赞,只是略懂,不算精通。”刘太医用空闲的手一抹额前的汗,在军营数日,刘太医虽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夫,在军中将士格外关照下,过得还算不错。

“嗯嗯那就是医术精湛的意思了。”叶无忧眨眨眼,话语间刻意地带上了几分嫌弃,“本将军营内的军医,对伤筋动骨很是精通,但若牵扯到坤者怀胎,就两眼抓瞎,本将军一直想和精通孕事的大夫问问情况。”

刘太医惊讶于叶无忧的坦然,他用余光小心谨慎地瞄了萧允安一眼,发现陛下面色无异,放松了搭脉的小臂开口:“将军请问。”

叶无忧:“本将军要再过多久才能伺候陛下呀?”

叶无忧面不改色,但微微皱眉:“不会要到生下孩子之后才可以同陛下亲热吧?实不相瞒,本将军和陛下在梦里有段前缘,如今身体出了一些状况,看见陛下在跟前晃,就想要……唔。”

话不惊人语不休,叶无忧看上去格外苦恼,萧允安也开始思考想拿个什么东西去堵叶无忧的嘴。

萧允安走上前,阵阵青竹香拂面,叶无忧看见萧允安的手臂从背后环到自己嘴边,一只大掌精确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闭嘴。”萧允安自觉面皮不算薄,但也不见得就能轻易将这种私密事的细节宣之于口,在叶无忧捣乱下,他的耳根也在发烫。

“可素太医唔就是这么用的吗?”叶无忧模糊不清的热气尽数呼在萧允安掌心,挣扎着扭朝萧允安的面上写满真诚,萧允安快速缩回手背在身后。

叶无忧微微喘息的面颊,被捂出两道暧昧的云霞。

萧允安难得觉得自己的心思有些脏。

果然……近墨者黑。

“这些事敬事房会教,不要骚扰太医。”萧允安气急败坏地按住叶无忧肩膀。

刘太医遗憾地收回竖起的耳朵,他大抵猜到叶无忧的后话,但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他求助地看向了传说中大名鼎鼎的采花贼,寒梅信香拥有者叶无忧。

叶无忧也很想知道他究竟还要眼巴巴看到什么时候,遂绞尽脑汁换了个委婉的说辞:“之前军医和本将军提过一嘴,说是共梦会影响到现实躯体的反应,但我看陛下没事,怎么本将军就变得……情难自抑。”

“咳……”刘太医象征性咳了一声,目光看向萧允安,得到圣允后,才收回把脉的手重新开口,“将军早孕的身体长时间缺乾君的信香,梦中和陛下的短暂相会,骗过了部分感官,将军每回共梦之后,身体上的不适可是都会有所好转?”

“的确,和陛下在梦里见了几回后,我胃口大开,都不吐了。”叶无忧才回想起上个月一睁眼就胃里泛酸水的感觉,后怕地拍着胸脯。

萧允安闻言,搭在叶无忧肩上的手绷了绷,叶无忧嬉皮笑脸地拿面颊去蹭,把陛下的手蹭走之后,垂头丧气继续面对刘太医。

“那就对了,将军误以为自己在陛下身上汲取到信香,将军的大脑同样骗过了肚子里的小殿下,但实际上,这具身体并未真的补足信香,仍旧是长期亏空的状态,所以将军在见到陛下本人后,才会变得碰不得,也就是格外敏.感。”刘太医低头垂眸摆弄药匣子,假装自己眼聋耳瞎。

“叶卿这般,可会对身体有损?”萧允安懊恼自己在梦中不知轻重,又恼怒叶无忧宁愿硬撑也不肯向他求援,他若能早些到北疆……萧允安想起北蛮引发雨露期的异香,又问,“叶勉之前还中过蛮敌强催雨露期的药,也是在梦中才压制下来,会不会也有这个的缘故?”

萧允安话毕,高肃将杨棯从虏轫那骗来的香料递到刘太医面前。

叶无忧也想探头去看,但是被萧允安强硬地捂在了身前,帐内的青竹香在刘太医说清证结后也变得浓到窒息,叶无忧叠起二郎腿。

“香料倒不要紧,就是寻常助兴的诱香,还能可以用来调节雨露期紊乱,不过将军怀着孕的确闻不得。”刘太医瞧见叶无忧潮红的面色,顿了顿,“欠缺的信香是有些费劲,需要乾坤相合,才好补全,将军的胎像安稳,只待稳定些,陛下让将军多适应几次,身体就能恢复如常。”

刘太医方才把过脉后,觉得叶无忧不似才分化,应是已分化数年,好像还用过压抑信香的药物,但萧允安既命高公公提点自己,那他在萧允安面前便会把叶无忧当做才分化的坤者来论。

他调整用药,能对症便是。

“刘太医的意思是,本将军不日便可以亲近陛下了?”叶无忧抓住重点,眼前一亮。

叶无忧的雀跃又让萧允安面前一黑,多年北疆的生活,究竟让他的小鹰经历了什么……怎么比他还如狼似虎,半点没有坤者该有的矜持模样!

“亲近现在也可亲近,但不可过分纵欲。”刘太医头疼地抬眼,为了自己日后不会频繁奔波,二次提醒,“将军之前并非坤者,便冷淡些,但坤者本就会被乾君吸引,哪怕补足了乾君信香,整个孕期恐怕都要比未怀胎时难熬许多。”

叶无忧瞬间领悟刘太医话外之音,不好意思地轻点脑袋。

这位新太医是在委婉地提醒他,整个孕期他都别想彻底脱敏。

唉!那他要做数月孟.浪的采花贼啦~

叶无忧转过头,兴奋地和萧允安对上眼。

萧允安忍无可忍,抱起叶无忧平放到床上,冷淡道:“施针吧。”

叶无忧:“???”

不是,他不是没什么大事吗?只是泡了泡温泉,怎么就虚弱到要扎……啊!痛。

待刘太医施完针退下,叶无忧已被扎得心如止水,他不敢置信地瞪着萧允安,不知世上竟还有如此让人宁心静气的针法。

“陛下,臣好像废了。”叶无忧半靠在陛下怀中,嚼着萧允安喂到嘴边的肉粥碎碎念。

长针入体,他连佯装惶恐紧张的心情都没了,只能乖顺地由着萧允安喂完最后一口饭,实在无趣。

萧允安放下饭碗,温柔道:“朕不嫌弃,忍忍,回京再说。”

“陛下是该回去了,朝政繁杂,臣也不好做那个祸国妖将军。”叶无忧平静地望着营帐顶发呆。

“北疆匪徒既灭,朕当然会亲自押解匪徒回京。”萧允安觉出叶无忧话语中的犹豫,强行将回京的事宜定下。

叶无忧不语,往萧允安身上又靠了靠。

“臣的威严也好像碎了。”营帐安静下来,叶无忧闻着萧允安身上的青竹开始犯困,但方才帐外的经历他只要闭上眼就开始尴尬地闪回。

“不就被朕抱了抱。”萧允安声音没什么起伏,叶无忧也能敏锐感知到陛下话中不满,他在心底暗暗感叹龙颜喜怒难测。

日头已接近正午,本不该操练部下,但叶无忧偏听见了帐外魏昭的操练声。

魏昭凑到帅帐前还能做什么……无非也来窃听。

叶无忧大惊失色生无可恋地扯着声嘁嘁:“臣不怕手下的兵知道,压得住,但臣的老师偏也在……魏老将军他本来就不是正经人,臣日后更抬不起头了。”

“叶勉。”萧允安陡然沉下脸,叶无忧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实在猜不中萧允安在生那一轮闷气。

“朕对叶小将军也算精心教导,叶卿只喊魏昭老师,不喊朕,是什么道理?”萧允安微微一笑。

叶无忧吓得睡意全消。

他喊萧允安老师……?

那岂不是把自己和魏昭一起架在火上烤!!!

简直是大不敬!

叶无忧喉结滚了滚,赤红着面小声嗫嚅:“陛下真要听啊?”

萧允安没说话,他只是将头伏过来,耳侧正对着叶无忧开合的双唇。

叶无忧的唇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