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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给我这个做什么?”

“你刚刚玩了那么久,不是很喜欢么。”

适才在窗下,她的手在他腰上滑来滑去。他以为她又要胡闹,结果只是在摸他腰带上的小东西。

沈宜棠嗔道:“滑滑的很舒服,就随手摸了摸,上回给果子,这回给玩物,郎君总把我当小孩子看。”

晏元昭负手走在前,锦袍披了一身和煦日光。

“你就是小孩子。”他道。

第29章 定亲事“你真把他搞成我姐夫了?”……

紫阳观和东峰山腹里的听山居一样,虽隐于山中,但为了人来方便,通向山外的路并不崎岖难行,几乎全是由人辟出来的小径。

赵骞将人藏在这样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想必看中其隐秘偏僻,不为人知,以至于竟敢窗扇大开白日宣淫。

沈宜棠跟着晏元昭走在西峰的林中小路上,默默想着,也不知太子走过多少回这条路。

“主子!”

沈宜棠闻声抬头,是秋明和连舒赶来相迎。

秋明看着全须全尾的沈宜棠,眼睛惊得一眨不眨,“沈娘子,您,您——”

沈宜棠调皮笑笑,“你以为我死掉啦?”

“我以为您凶多吉少,指不定就被蛇吃了,没想到您一点事儿都没有,真是吉人天相!”

沈宜棠笑道:“运气是好,也多亏了你家主子。”

“那是自然,在崖上时我们都急得不行,主子特别冷静,二话不说就下崖找您——”

“别废话了,去凝翠轩找白羽,让他雇辆马车在山下等着。”晏元昭道。

秋明去后,连舒护卫两人继续出山。他不如秋明多话,虽也看出主子和沈娘子的关系明显发生了变化,但只将疑惑闷在心里,透明人一样跟着。

当着护卫的面,晏元昭又严肃寡言起来,沈宜棠不好再去撩拨他,行在他身旁,怀疑片刻前的旖旎是她的错觉。

太阳将落未落时,几人下到落霞山脚。其时夕晖万千,由粉渐紫至黛,盛大地笼罩着落霞山。

守在马车旁的云岫见到并肩走来的晏元昭与沈宜棠,垂下淡漠的眼睫,快步朝沈宜棠走去。无需问,这苦肉计,有惊无险地叫沈娘子使成了。

沈宜棠回头看了一眼晚霞青山的美景,由云岫扶着上了马车。

折腾了一天,她累极了。

白羽亲自驾车,晏元昭骑着红栗马跟在马车后。一行人进城后去了医馆,大夫重新包扎了沈宜棠的伤口,开了外敷的药膏,云岫还为沈宜棠买来一双绣鞋,替掉她脚上格格不入的布鞋。

马车挨近嘉业坊,沈宜棠看看青黑的天色,酉时已过。

估计沈宴那小子不会等她。

谁知,马车刚拐进坊前那条街,她就从车厢窗格中看见熟悉的沈府马车,沈宜棠忙示意白羽停下。

沈宴在车上等得昏昏欲睡,心浮气躁,听到车来的声响猛地惊醒,伸头看去,正看见沈宜棠慢慢悠悠地下马车。

沈宴跳到地上,急急地窜过去,“你看看现在几时几刻了!知道我等你等多久——”

“嘶——”红栗马低鸣着闯入视野,沈宴看到马上的男人,顿时噤声。

晏元昭收缰勒马,淡淡看着眼前人,“沈二郎。”

“晏御史。”

沈宴讷讷回应,求救般地看了眼沈宜棠,觉得她兴许知道晏元昭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沈宜棠没辜负他期待,微笑道:“阿弟,是晏大人护送我过来的。路上耽搁了一会儿,过了你我约定的时辰,害你等久了,对不住。”

沈宴眼前一黑。

晏元昭上次训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沈宴硬着头皮回她,“没事,我也才来,没等多久,呵呵。”

他礼貌地向晏元昭发出邀请,“晏御史,辛苦您送家姐回来,不如进府喝杯茶再走。”

晏元昭从沈宜棠口中知道沈宴帮她打掩护的事,对沈宴的印象稍稍好转,虽还是不喜他对沈宜棠态度粗鲁,但没再开口训斥。

“不了,今日太晚,下次再来吧。”

沈宴乐得自在,叫着沈宜棠上自家马车。

沈宜棠看向晏元昭,“晏大人,我走了。”

晏元昭轻轻点了一下头,忽而翻身下马,走到沈宜棠面前。

沈宜棠不明所以。

晏元昭俯下身,抬手,认真地将她散在鬓边的一绺乌发拨到耳后。

温软指腹抚过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沈宜棠一瞬的羞怯,不敢看晏元昭如墨的双瞳。

晏元昭捏了捏她微红的耳垂,低沉的声音洒在她耳边。

“去吧,好好养伤,有什么事就派人到公主府找白羽。”

沈宜棠应了好,晏元昭回身上马,遥遥而去。

白羽也驾着马车掉头远去。

烟尘扬起又落。

“你真把他搞成我姐夫了?!”

刚才那一幕,沈宴看得龇牙咧嘴。顾不得骑他的马,跟在沈宜棠屁股后头钻进自家马车,当头就问。

沈宜棠摸着烫意未消的耳垂,倚在车壁上懒懒道:“差不离儿吧,就等他来求亲了。”

“太厉害了,这种不可能的事你都能办到。”沈宴肃然起敬,“我要是做了晏御史的小舅子,和公主府攀上关系,以后在京里还不是横着走?”

沈宜棠泼来冷水,“你以为他会包庇姻亲?你犯了错,他第一个管教你。”

“那就要靠你的枕头风了!”沈宴满不在乎。

沈宜棠浮皮潦草地笑笑。

不仅不会有枕头风,她完成任务跑路后,沈家人还要承受晏元昭的怒火。

“沈宴,你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都要对小桃好,保护好她。她和我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只能指望你。”沈宜棠叮嘱道。

沈宴狐疑地答应了,“我对她好着呢,你瞎担心什么啊。”

沈宴有了小桃,便不怎么出门耍了,成天和人腻在府里,甚至还拿出了读书上进的架势,过着红袖添香的日子。

宋蓁很意外沈宴的变化,还和沈宜棠提过几句。

“她到你房里才多久,你当然会对她好了。等日长岁久,新鲜感不在,真心又能剩下几分?那时她好与不好,全看你良心。”

沈宜棠说完,沈宴皱起眉。

“喂,你到底长我几岁?”

沈宜棠脸嫩显小,冒充的又是大不满沈宴一岁的阿姐。是以沈宴总想当然地把她看做十七八岁的女郎,但有时她说话语气又不太像这个年纪,还会摆出长姐的架势教训他。

他不免想问一问。

“六岁而已。”沈宜棠轻飘飘道。

“这么大年纪,怪不得要金盆洗手找个岸上……”沈宴嘟囔。

他今年十六,那她就二十二,正常人家这个岁数的女郎别说没嫁人,孩子都生了。

沈宜棠无谓地看他。

二十二怎么了,晏元昭二十四,她要是真十七岁小丫头,还嫌他老呢。

两人说着话,马车不知不觉到了沈府门口。沈宜棠快步回到自己小院,简单吃些东西,沐浴更衣,褪去一天的风尘血污,沉沉地躺在榻上。

“晏元昭对你动情,事就快成了,你怎么不见高兴?”云岫听她讲完崖下经过,如此问道。

往常晏元昭对她多笑笑,沈宜棠就能欣喜老半天。

沈宜棠指指肩,“伤口疼,笑不动了。而且亲事没定,离事成还差一大步呢。”

那厢,晏元昭回了公主府。

一身衣裳攀过崖浸过水,自是不能要了,连里衣带靴子都叫白羽丢了去。白羽拣拾的时候,发现里衣下摆短了一截,咦了一声。

晏元昭神色不变地饮着茶。当时给沈宜棠裹伤,条件不足,就地取材,里衣布料柔软干净,他没多想,就撕下来用了。

白羽心有余悸,“郎君,今天的事实在太危险了,秋明和连舒都说要去练习凫水,以后不能再让您身先士卒。那崖多高啊,您说下就下了。”

“看着高罢了,下面又是水,没那么危险。”

白羽不敢苟同,继续絮叨,“郎君说得轻巧,又是悬崖又是深渊的,也就是郎君您身手好,沈娘子也是有福气的……说来真巧啊,您刚和沈娘子生分了,就发生这种事,倒像是老天爷有意撮合您和未来夫人。”

白羽说着说着就喜起来,郎君都给沈娘子拂鬓发了,一切尽在不言中啊!

忽听晏元昭问他,“若叫你绑了绳子爬下山崖,你敢么?”

白羽一愣,诚实道:“小的哪敢啊,我一看那崖就头晕腿软,就是秋明扛我下去我都不敢睁眼的。”

“她应该也不敢。”晏元昭自言自语。

沈宜棠掉落的地方,崖面宽而平,被蛇吓到跌落山崖,这个说法可信度并不高。

晏元昭自然想到了沈宜棠使苦肉计诱他前来的可能,也许她计划爬至树杈等他相救,却中途遇到群蛇攻击,不得已跳入深潭。

不然实在过于巧合,过于意外,就像白羽说的,好似月老有意牵线。

但生死关头敢抱着树藤滑下岩壁是一回事,主动置自己于险地又是另一回事,沈宜棠再特别,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姑娘家,怎么敢赌上命安排这一切?

何况说到巧合,又不止这一桩,他们途径道观,无意中发现太子的秘密,也是巧得出奇。

——或许,一切就是天意。

房里寂静无声,白羽已悄悄退了出去。梨茸软乎乎的肉掌爬上书案,抖着脑袋好奇地看着沉思中的主人。

晏元昭摸了把梨茸背上的毛,终是止住了怀疑。犹疑不决非他风格,兜兜转转,既决定是她,多余的思量无益。

入了五月,一晃数日过去。沈宜棠安心在府里养伤,等待沈执柔归期。怕晏元昭忘了她,时不时给他写几句话,装在信封里,让云岫送去公主府门房,转交白羽。

白羽呈信给晏元昭,晏元昭拆了封,取出一张淡青洒金熏了棠梨香的小笺。

笺上写着,“今日无事,只是想郎君了。”

晏元昭哂笑,提笔回道,“找点事做。”

直接叫秋明翻墙到沈府投给沈娘子。

次日又接到沈宜棠递来的青笺,“听郎君话找了事做,努力不去想郎君,颇有成效。”

晏元昭沉吟不语,拿起笔又放下。

沈宜棠没等到回书,又忿忿送过去一张笺,直言,“郎君不想我吗?”

当晚,秋明光临沈娘子小院,送来的信里装着的青笺却是上一张。晏元昭在“颇有成效”下面打了红圈,煞有介事地朱笔批道,“看来效果不佳。”

沈宜棠拈着信笺,对秋明道:“你家主子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半分喜欢都不肯认!

秋明堂堂一个护卫,当信使当得不亦乐乎,“沈娘子快回给郎君吧,我这就送回去,也省得您丫鬟明儿再跑一趟。”

沈宜棠持了笔,思考该写些什么,忽听小院门扉开合的声音,小丫鬟隔着帘子通报,说是夫人过来了。

沈宜棠忙让秋明找个地方躲起来。

秋明不慌不忙,轻飘飘地跃上房梁,隐在木梁的阴影里。沈宜棠确信他藏好后,起身去迎宋蓁。

宋蓁挺着腰,露出几分孕相。沈宜棠扶她坐下,叫丫鬟送来山楂糕等酸食招待嫂嫂。

“阿嫂这么晚来我这里,有什么事呀?”

宋蓁柔声道:“宜棠,是关于你的婚事。”

沈宜棠不意外,来沈府两个多月,宋蓁和她聊的最多的就是婚事,聊来聊去,聊不出新意聊不出结果,依旧爱聊。

不过她这几日迟迟都没和宋蓁透漏她和晏元昭的事,觉得解释起来麻烦,不若等媒人上门尘埃落定再说。

她估摸着宋蓁又来给她介绍合适郎君,便做好洗耳恭听的模样。

宋蓁问:“前段时间你

钟情于晏御史,备受打击,现在可想开了?”

沈宜棠含糊道:“好些了。”

宋蓁点点头,“你莫执著于他就好。阿嫂也说过,他皮囊虽好,但性情过刚过冷,在外是正气凛然的臣子,在家里必不是知冷知热关心妻儿的好夫君。你天真烂漫,伶俐可爱,要是嫁给他,那就是珍珠成鱼目……”

“阿嫂,我都晓得。”沈宜棠赶忙拿块山楂糕堵她的嘴。

宋蓁误会她放弃晏元昭也就罢了,又说一遍晏元昭的不是才叫人尴尬。

秋明可在梁上听着呢!

宋蓁吃完,继续道:“你来京时日不短,只对晏御史上了心,却也没着落。照说姻缘天定,人力难为,如此看来,你婚姻的缘分不在京城。”

沈宜棠听不太懂了,“阿嫂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蓁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宜棠,你不用再挑拣郎君了,你父亲寄来了家信,信上说他已为你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有官身,是关南云沂县的县令。”

第30章 起波折“我倒好奇了,沈娘子什么好处……

沈宜棠万万没想到,宋蓁带来这样一个晴天霹雳。

嘴里嚼着的山楂糕变得索然无味,沈宜棠僵着脸听宋蓁为她介绍。

“这位县令姓林,年轻有为,前途大好,协助父亲治理水患出力良多,还曾在溃堤时救了父亲性命。父亲赏识此人,就把你许给了他。”

“林县令刚满三十,原配几年前生病去了,没留下子嗣,你嫁过去虽为继室,但也不算太委屈。父亲说已经立了字约,换好信物,让我把你的庚帖寄到云沂,等入了秋,对方家里就派人来京中递送婚书和聘礼,一道接你过门……”

宋蓁也清楚这不算什么好姻缘,越说声音越小,留意着小姑子的反应。

关南远在西南,距离京城两千多里,既不繁荣富庶,也非军事要地,除了常年频犯的水患,再没什么值得被人提起的。在这样一个常用来安置贬谪官员的地方为县令,哪有什么前途可言,很有可能一辈子都在偏远州县打转,止步于此了。

更别提这位县令是丧妻再娶。

沈宜棠心里冷笑一声,沈执柔对这个庶出女儿的恶意,在这里等着她呢。老天爷看她任务进行得太顺利,横生波折阻她财路。

她咬牙道:“给一个县令当填房,还要嫁到那么远,父亲甚至不及回府见我一面,就匆匆定下来,宜棠无话可说。”

宋蓁安慰她,“父亲重义,林县令对他有救命之恩,想必急着报恩才匆忙定下。你放心,血浓于水,你父亲不会害你,林县令品貌一定不错,是个好夫君。”

沈宜棠道:“阿嫂说的话,恐怕自己也不相信吧。这桩婚事,无论怎么说都是糟糕透顶,京中哪个四品官员,舍得远嫁自己女儿?”

宋蓁正色道:“宜棠,你不情愿,阿嫂理解。但父亲是沈府家主,他决定的事,旁人不能置喙。你与其闹情绪,不如试着接受,多想想这桩婚的好处。”

两个月相处下来,沈宜棠足够了解宋蓁。

宋蓁和她要好,认真为她参谋夫婿,私下聊天也言语无忌,常流露出小女儿情态。但在明面上,宋蓁的德容言功绝没有半分差池。做公公的发了话,她就会尽到为人儿媳的本分,严格按照沈执柔的吩咐,把小姑子妥妥帖帖地嫁出去。

多说无益,沈宜棠坚决表明态度。

“阿嫂,不管你怎么说,我就一句话,我不嫁。”

“你这是何苦呢,此事也由不得你,再好好想想吧,这几天先别出门了。”宋蓁叹气,“横竖你的庚帖,我是要寄过去的。”

宋蓁言尽于此,不再多讨不快,由丫鬟扶着离开了。

沈宜棠盯着虚空思虑,冷不防听到重重一声响,身前多了一人。

——婚事给她的震惊太大,把秋明给忘了。

秋明双脚着地,急赤白脸地道:“沈娘子,您断不能嫁呀!”

沈宜棠又拈起一块山楂糕,委屈看他,“我说了没用,快叫你家主子想办法啊!”

秋明点头,浑然忘了要她写情笺的事,旋身跳窗而走,“主子一定有办法,我这就回去报信。”

夜色如墨,秋明身影如梭,转瞬即逝。

沈宜棠抱膝坐在榻上,反复回想宋蓁说的话,心里一阵烦躁,右肩上安稳已久的伤口,又突突地疼起来。

宋蓁踱着步子回到主院,沈宣在内室捧着一卷书等她,见她回来,忙掷去书,问她:“阿棠作何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自然是不高兴,不肯嫁。”

沈宣面色不好,“阿棠不愿嫁,你就先别寄庚帖,父亲没几日就回来了,我劝劝他。”

宋蓁欲言又止,终是开口道:“夫君说要劝,又有什么立场劝呢?父亲没将宜棠养在膝下,与她情分淡薄,你当初以他的名义将宜棠接来,父亲已是不悦,现在你又要为了宜棠违逆他心意,恐怕父亲要叱你不孝了。”

“那我也不能坐视阿棠嫁到那山穷水远的地方,去一趟关南要走一个多月,以后我们想再见她一面都难。”

宋蓁闷了半晌才道:“你一母同胞的两个亲妹妹宜淑和宜娴,一个嫁在京中,一个嫁到离京城不过三百里的商州,也没见你和她们多走动。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偏偏待这个才从老家来的庶妹这样好。”

沈宣有些不耐,“我和你说过,阿棠小时候和我亲近,后来我忙于庶务,没顾得上她,我对她有愧,着意弥补。阿棠不受父亲宠爱,已是很可怜了,我再不帮着她,就没人对她好了。”

宋蓁卸下钗环准备安歇,让丫鬟给她按腿,“我看夫君能做的也有限,父亲讲求信用,不可能因为你的三言两语毁去婚约。夫君也和阿棠一样,慎重想想吧。”

沈宣心里清楚宋蓁所言有理,父亲向来说一不二,他从没撼动过他的想法。

可是,多年未见的妹妹才来府里,就这么快要嫁到两千里地之外,叫他如何接受?

他脚步钉在地上,思来想去,黯然不已。

……

公主府。

秋明进了府门,找不见主子,问了白羽才知道,晏元昭去见长公主了。

从落霞山回来后,晏元昭仔细思量了紫阳观中太子的荒唐之举。

窝藏包庇犯人,只是一宗。

另一宗,就棘手了。

皇室乃至世家沾染男人,并不鲜见,贵族们把男色当个乐子,动辄养娈童,找清秀小厮出火。

但赵骞所为,显然不止这些。

那两人都与他有姻亲关系,其中李景和在李家没倒台前,有身份有官职,是京里叫得上名的郎君。赵骞竟与这样的人苟合,看样子还不是一朝一夕。

太子妃知情吗?

而且,晏元昭实在不愿意回想,他看到的那几幕里,太子还是被压在下面的那个,这似乎又和寻常好男风的郎君不太一样。

太子嫔妃算得上少,太子妃之下,包括陈虎的妹妹在内,只有几个五品良媛,都没为太子生下一儿半女。尽管如此,年近三十的太子也没有广纳妾室,不耽溺女色是他为数不多的优点。

晏元昭开始重新审视太子没有子嗣这件事。

越想越觉不对劲,事关皇家私隐,他不好下判断,最后干脆把所见所闻陈书一封,秘奏圣上,尽到御史之责。

书奏呈上去,隆庆帝没有回应。今日上午召见了他,说的也是前事——大周以东都为国之副都,置钟京同套官署有司,然而上无监督,不少东都官员得过且过,因循敷衍,尤其御史台,推诿塞责严重,以致误事,晏元昭数日前陈明东台弊病,请予整治。

隆庆帝朱笔一挥,命晏元昭东行一趟,除旧弊,清杂冗,整肃东都御史台。

晏元昭没再询问秘奏后续,领了敕旨退下。

他今晚来见母亲,

准备向她辞行,顺便把沈宜棠的事情讲明白。

长公主上次与他不欢而散,很是生了几天的气,晏元昭几次请安都吃了闭门羹。这回长公主总算肯让他进屋。

晏元昭闷声说完他与沈家娘子重归于好,长公主高兴之余长笑不止,边笑便道:“让我想想,上一回你这么自己打自己脸,是什么事情来着……”

晏元昭不吱声。

“哦,想起来了,是梨茸。你一开始嫌狸奴不干净,爱闹人,非要劝我丢了它,可后来喜欢到恨不得要抱着它去上衙。看来沈娘子又是另一个梨茸咯。”

“要不是母亲时不时折腾梨茸,儿子也不会生出抱梨茸上衙的念头。”晏元昭道。

长公主将梨茸当玩物看,等闲拽它尾巴,拿水吓它,喂的食五花八门,也不管它能不能吃,好几次弄得梨茸腹泻不止。晏元昭不得不三令五申照顾猫的婆子护好梨茸,别让长公主糟蹋它。

好在晏元昭多次抗议后,长公主收敛不少,梨茸的日子也好过了些。

长公主装没听见,“我倒好奇了,沈娘子什么好处,让你突破了你的原则和底线?”

晏元昭沉吟未语。

长公主回想起与沈宜棠见的那一面,“她相貌平平,性子倒是伶俐,没有那种清高劲儿。”

明昌长公主未嫁时受先帝隆宠,不久皇位更替,隆庆帝和她虽非一母同胞,但登基时得到了明昌和驸马不遗余力的支持,加之可怜她年纪轻轻守寡,遂对她多加包容,优待不亚于先帝分毫。

长公主高傲了几十年,自认论地位高低,没有哪个女子越得过她,哪怕是先皇后,她也不多给面子。因而她生平最讨厌世家女在她面前拿腔作势,孤高自许。

沈宜棠的脾性,她觉得差强人意。就是出自沈府这点,有些闹心。不过想到儿子这么多年就看上过这么一位女郎,长公主把自己那点儿不舒服嚼吧嚼吧咽了,总体还是挺开心。

“相貌平平?我觉得还不错。”晏元昭道。

小丫头眼睛又圆又亮,笑起来一团喜气,嘴唇软软的,亲起来也很舒服。

晏元昭挑不出什么毛病。

长公主眼里眸光闪烁,欲言又止,“……算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说不错就不错吧。你放心去东都,等沈执柔那个老家伙一回来,我就找媒人过府说合,把这事定下来,你们尽早完婚。”

“劳烦母亲。”晏元昭微微皱眉,“母亲和沈侍郎有交情?”

“没有。”

晏元昭仍觉得不对劲儿,他还记得沈执柔藏有他的琴谱。

长公主扬声道:“我单方面看不惯他,为了讨个清廉的名声,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住着破破烂烂的宅子,沽名钓誉,虚伪至极,你信不信,咱们送过去的聘礼,他起码要退回来一半……”

沈执柔的廉声,朝野内外皆闻,无不称赞。

晏元昭笑笑,“母亲且忍一忍吧。”

从母亲处出来,晏元昭看到在外头苦等多时的秋明。

他兴致盎然地问道:“她又写东西来了?”

秋明飞速摇头,“主子,出大事了,沈侍郎给您未来夫人定了门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