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40(2 / 2)

所有的一切都是猜测,鹿可也不敢说出十分确定的答案,但这个百乐门还有那些玫瑰身上,都萦绕着解不开的秘密。

只是不知道是百乐门困住了这些人,还是这些人,保留住了百乐门呢?

“砰——”

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

第236章

一阵喧哗。

重物的轰然倒塌声、玻璃瓷器的破裂声、愤怒与惊惧的嘈杂声各种交织在了一起, 原本歌舞升平的安逸氛围,一下子被完全打破!

发生了什么?

原本偏安一隅,正在休憩的鹿可、夏泽兰、诸离三人的谈话也被打断,探头往外面看去, 就看到了一片混乱的大厅。

大厅的正中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群七窍流血的尸体聚集在了一起,仿佛还有倒在地上的身影,只是因为人群的阻隔,看得并不是很真切。

坐在前排闲聊着的玫瑰几人,在听闻到身后的动静时,也都站起了身体,朝着混乱发生的地方聚集了过去。

人类,向来有爱好凑热闹的特性。

而对于突然发生的恶性事件, 鹿可他们,自然也不会错过这个热闹。任何无端发生在副本内的事件,都值得他们警醒。

拥堵的人群阻碍了前进的道路,耳边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争吵声,之前消失在大厅的赖管事,此刻也无声无息的再次出现在了这里。

“吵什么吵!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敢在这里闹事?”身材瘦弱矮小的赖管事,此刻却仿佛喊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面对着整个大厅的客人,不卑不怯,颐气指使地高声叫囔着,谁的面子都不曾给。

吵闹地喧哗有一瞬间的寂静,接着就响起了一道粗犷的男声:“赖管事,这可怨不得我,是你们这小厮,做事不利落!”

听着意思,竟是百乐门的小厮做错了事?

鹿可环顾了一圈看热闹的人,钟游和吕毅两人都游离在人群之外,做错事的也不是他们。

那很有可能就是固定剧情里的NPC了。

“小厮做错了事,我们自是会惩戒,只是先生当面拂了我们百乐门的面子,是准备给个什么说法呢?”

赖管事不疾不徐地开口说道,语气里尽是对对方的拿捏,拥挤着的人群也自觉让开了一条小道,方便他通关。

借着他人让开的小道,红玫瑰几人也跟着走了进去。鹿可他们并没有冒然的上前,但也通过缺口,看到了躺倒在地上的身影。

他如同一只受惊的幼兽,蜷缩在地上,身体仿佛也受到了伤害,氤氲出了一滩的血渍,在他的旁边,还有不少碎裂的玻璃和瓷器碎片,以及翻滚在地上的水果、点心、酒液

一片狼藉。

反倒是站着宣泄怒火的那个男子,和大厅里的其他客人别无二致,七窍流淌着干涸的血渍,身上的衣着破碎又浸染着鲜血,面色也是惨白如同死人。

只是他的嘴角,仿佛刚刚啃食了什么东西似的,粘连着不少腥红的鲜血和血肉。

男子不甚在意的舔了舔嘴角的血丝,狞笑了两声:“管事的,是你家的小厮先冲撞了我,我这身可是刚从瑞福祥购买的丝绸质地的衣服,价值好几个大洋。这小厮糟蹋了我的衣服,我不过是教训了他几下!没管你要赔偿,就已经给了你百乐门面子了。”

“小厮教训也就教训了,但其他的客人,都被你扰了兴致,你担待得起吗?”赖管事并没有给客人任何面子,带着笑意的脸上,细看却暗藏着愠怒。

紧接着他也不容男子辩驳,抬起双手拍了两下,喊了一句:“来人,把他给我带下去。”赖管事看着躺在地上的小厮,给了跟着他的几个打手一个眼神示意,“人就关到柴房里,听候发落。至于他嘛——

一起给我押下去。 ”

后者,自然说的就是刚刚在百乐门闹事的那个男子。

“是!”赖管事身后的几个身材高大的保镖打手,齐齐地应了一声,上前就像拖着沙包一样,抓住了地上小厮的一只脚,拖着他就往人群外面走去。

而另外两个人,则是动作快速的反手钳住了男子的两只手,压迫着别到了他的身后。

“放手!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可是你们的客人,敢这么对客人是不想做生意了吗?我爹可是——”男子嘴里一通挣扎,嘴里各种放肆叫嚣的话语层出不穷。

“聒噪。”喋喋不休的叫嚣声,只让人觉得耳朵受累,赖管事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随手掏出了怀里的手帕,揉成了一团塞进了男子的嘴巴里,对着押着他的两人说道:“让他闭嘴,别吵着其他客人。”

之后又扬起了笑容,对着在场的众人说道:“今日的事,是咱百乐门招待不周,小的代替我家二爷做主,今日在座的各位酒水点心,一律免费,烦请大家不要将刚刚的小打小闹,放在心上。”

“赖管事大气啊。”

“小事小事,我等一定守口如瓶。”

方才还窃窃私语、面露惊惧的人群,在赖管事打了一棒又给了一颗甜枣之后,全都附和着,像是记住了他的好。

喧闹引起的风波,也就这样消失于无形中。

唯有地上因为拖拽而形成的一长道血迹,还残留在百乐门大厅的地面上。

原本在百乐门大门口执勤着的吕毅,看到押送着两人离开的几个打手,急忙冲上前去,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笑容:“几位大哥,累着了吧?不如让小的帮你们分担一下,也跟着搭把手。”

他们之前也是同桌吃饭的关系,本就是同样的职责,再加上一个个宛若真人的模样,总归是比在场的那些客人好说话些。

“你的事,忙完了?”但该走的询问流程,还是得走。

“想来的客人都来了,不耽误事的。”

“行吧,小心点。”

得了应允,吕毅急忙上前接替着按住了闹事男子的胳膊,接触到的地方是一阵冰凉,但他却不敢表露分毫,脸上依旧挂着憨厚的笑容。

没想到,几个副本不见,原本直肠子的吕毅,竟然也有了几分圆滑。

倒是那个被拉着脚走的小厮,身体不知道是撞到了哪个犄角旮旯,一个细小的东西顺着他的口袋径直滚落了出来。

圆润地滑过了大厅各个桌脚,和那些站着或坐着的人的脚边,滚落到了鹿可的脚边。

小小的鹌鹑蛋大小的白玉珠子,巧之又巧的撞到了鹿可的脚下的细高跟上,因为撞击反弹滚落了回去,然后又撞到了脚边。

什么东西?

细微的碰触感,拉回了鹿可的注意力,她低头一看,就看到了这颗细小的白玉珠子,眼见着左右都无人注视她,便假装整理鞋袜,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珠子。

温凉的触感,看着光滑,表演却有一些粗糙。

“你怎么了?”

鹿可蹲下身的动作,自然没有瞒过身边两个人,夏泽兰在注意到她蹲下身时,就已经发出了疑问。

“没事。”鹿可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笑脸,手指握紧了那颗珠子,并不打算在周围有太多诡异的尸体的时候,说出自己捡到的东西。

只是在起身的时候,无意中瞥到了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角。

“赖管事今天可好大的威风呀。”几步远的地方,红玫瑰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嬉笑着说道。

“小祖宗,可别折煞我了。”听闻此言的赖管事,一改刚才嚣张又跋扈的气势,露出了谄媚又恭维的笑脸,“您几位的表演都结束了,楼上的贵客,可都等着呢。”

“恐怕等得不是我们吧?”可以拖长的语调,着重发音的“我”字,似乎都包含着不同寻常的意味。

意味深长的说完了这一句,红玫瑰妩媚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另外两人。

“好姐姐,等谁不是等呢~咱们这就走吧。”黄玫瑰随意的接了个话茬,巧笑着就要往楼上走去。

“就你着急。”轻啐了一口,红玫瑰也没了再多说什么的心思,收起了手上摇动着的扇子,抬脚就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

落在最后的白玫瑰沉默不语,低垂着眉眼也跟着往二楼走去,却在踩上第一节台阶时,突然回头,凝神注视了鹿可几秒,方才转身继续t上楼。

鹿可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次的目光。

刚刚起身时,瞥见的白色衣角,就是白玫瑰的吗?

那现在她手中握着的白玉珠子,和白玫瑰又有什么关联?等等,这东西,似乎是从那个小厮身上掉下来的。

一个小厮,手里怎么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是偷来的?还是别人刻意交付给他的?

只是,拥有这颗珠子的当事人,已经被赖管事的手下拖拽着前往柴房去了,其他的知情者,在这偌大的客厅中,也难以分辨出来。

地上残留着的血痕,实在是有碍观瞻。在百乐门的客人们,也都刻意避开了那一长条的血迹,和诸离身份一致的场工们,已经熟练的从一旁的小房间内取出来了清水、拖把、抹布等物,擦拭起了地上的血渍。

“稍等,我去帮个忙。”站在一侧的诸离,此刻也不好摆烂得太过彻底,简单说了一句,也跟着上前帮忙打扫了起来。

系统随机出来的身份,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掣肘,下一次,还是得选几个比较便利的身份。

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情,鹿可等人上前凑了凑热闹,这下闹事终结,围拢起来的客人们也开始四散开来,正好有几个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

但看着来人的模样,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百乐门的三位玫瑰,此刻都去了二楼的贵宾包间,此刻的大厅里,就只剩下了八名舞女,其中也包括鹿可和夏泽兰俩人。

场工之中也有几个女子,但因为长相不佳,并没有吸引太多的视线,反倒是几个身穿贴身旗袍的舞女,吸引来了太多窥视的目光。

鹿可和夏泽兰俩人,也属于里面的佼佼者。

在这样的场所,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自然是不言而喻。

可面对着这些死相狰狞可怖的客人,纵使是简单的陪陪酒,她们都没什么兴致,便趁着那些人走过来时,刻意绕到了别的舞女的身后,又借着视线的阻挡,重新躲了起来。

好在看热闹时,她们是站在了外围,此刻躲避起来,也比较容易。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分散着去找那些客人闲聊获取信息?还是冒险去二楼探查?那三位玫瑰,现在都进了二楼的包厢了。”虽然躲过了那些客人,夏泽兰心里舒爽了许多,但想到万一要和那些人应酬着获得信息,她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这次副本的重点,应该还是在红玫瑰她们身上,一楼这些看着都像是枉死的人,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讯息。倒是刚刚闹事的那两个人,说不定知道些什么。”鹿可摇了摇头,在刚刚的短暂接触中,那些成为尸体的客人,似乎只剩下了身体残存的本能。

反倒是争吵着的那人,还残留着一些本人的意识,不然也不能说出如此连贯的话语,甚至和赖管事俩人有来有回的交锋。

虽然是被赖管事单方面的打压,但还是比其他人显得更有活力。

至于躺在血泊里的那个小厮,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像是受气包一样蜷缩在地上,本来是不应该吸引鹿可的注意的。

但从他身上掉出来的珠子,似乎也说明着,他——并不简单。

“你是说吵架的那两个人吗?我刚瞧着,吕毅似乎跟着去柴房了,也不知道他”话说到了一半,夏泽兰就闭上了嘴巴。

吕毅的行为,她看到了。只是这样冒然的行动,除了那几个副本里的百乐门职工外,他差不多算是自己单独一人跑去后院的厨房,其中必然会遇到意想不到的危机

只是,副本本来就是冒险之旅。

夏泽兰未尽的话语,也算是对吕毅的一种没有说出口的祝福。

“柴房,里面还关押着一个人,应该就是早上赖管事提到的那几个不安分的人中的一个。也许吕毅会为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线索。”

回想起在柴房内看到的那一团身影,鹿可倒真希望吕毅能带回来些有用的信息,如果不是她这个舞女不太方便离开大厅,她都想跟着去一瞧究竟。

就在两人小声嘀咕着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巧的脚步声,只见钟游抱着一沓纸张,沿着百乐门的墙壁,小心地绕了过来。

在看到鹿可和夏泽兰两人视线的时候,讪笑着挥了挥手:“我看你们都待在这里,想必会商讨一些副本的信息,就不请自来了。”

“没事,一起共享吧。大家不都是为了通关这个副本吗?”夏泽兰也跟着笑了笑,没有丝毫的介意。

“今天白日里跟着黄玫瑰小姐探讨了一下曲谱,她瞧着也十分的感兴趣,但也仅仅是局限于曲谱之上,再多的,就借口避开了话题。”为表诚意,钟游率先说出了他下午和黄玫瑰两人交谈的过程,三言两语的概括了全部。

“她也是这样吗?”

“也是?”

夏泽兰的小声嘀咕,被钟游耳尖的听到了,跟着就发出了一声反问。

“是啊,我和鹿可与红玫瑰、白玫瑰两人打马吊时,也试探着问了问支线任务的心愿,她们俩人都选择了闭口不言。”回想了一下下午打马吊时发生的事情,夏泽兰思索着说出了口。

“红玫瑰曾提过一句,像她们这些人,与其妄想什么心想事成,还不如黄白之物,更让人安心。”一旁的鹿可,见状,也跟着也补充了一句。

“听这话,好似她并没有什么心愿,反倒是更看重——金银。”

“在聊什么?”忙碌完的诸离,头顶着刻意捏造出来的汗渍,也同样来到了鹿可她们这里,几乎是和钟游前后脚开了口。

“聊些支线任务的事情。你那边处理好了?”鹿可自然看到了走过来的诸离,简单的问候了一句。

“嗯嗯,我也来听听。”

相反,诸离表现得很是开心。

副本每一天的事项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们在别的地方几乎都没有集体碰面的机会,也就在晚上的表演过后,才能聚集着闲聊几句。

虽然此刻吕毅有事外出,但剩下的四人,也能互相分享一下线索。

“钟游刚刚说的不错,莫非——红玫瑰的心愿,就是获得一些金银珠宝?但她现在都已经是百乐门的头牌了,那些金银财宝,不是唾手可得吗?而且,也不至于为了金银,委身二爷那个糟老头子吧!”

夏泽兰越想,越觉得是这个道理,渐渐地竟然就说服了自己。

“二爷是?赖管事白日里提到的两日后要宴请的那人吗?”

“是啊,今天下午他也过来了,瞧着和红玫瑰的关系,十分亲密。”面对钟游的提问,她想当然的说道,“因为打马吊的事情,本来要追责我和鹿可的,但被红玫瑰和白玫瑰两人搪塞了回去。”

“听着红玫瑰对我们的态度,似乎还算友善?”

“只是她和黄玫瑰的关系,或许并不太好,两人经常呛嘴,反倒是和白玫瑰,更亲密些。”

“没错,光看她们斗嘴,都不下三四次了。”夏泽兰连连点头。

“钟游你既然和黄玫瑰搭上了线,她那边,还得麻烦你想想办法,我和夏泽兰两人,试一试看能不能和白玫瑰拉进些距离,至于诸离你”捏着白玉珠子的手背在了身后,鹿可并没有将话说得太满,但还是根据目前的形势,对着几人接下来的行动,分析安排了一波。

“我吗?既然你们都有安排,那我就试着接近一下赖管事?”被突然点到名的诸离,自觉地说道。

“可以,暂时就这么定了。”钟游也认同得点了点头。

“那吕毅他?”

“先等他回来吧,柴房里关押着的人,还有刚刚被押送过去的人,身上都有一定的秘密,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套出来”

四个人躲在百乐门的石柱后面,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自进入副本后发现的信息,几乎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都交流了一遍。

包括之前鹿可告知的夏泽兰规则纸的所在之处,只是因为他们现在都无法离开这个大厅,对所谓的规则尚且不清楚,便又央着鹿可将记得的规则讲述了一通。

好在她的记性还算不错。

在复述的过程中,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柱子后面的大厅,依旧十分的喧嚣与热闹,到处都是高谈论阔的聊天声,还伴随着时不时的嬉笑声,以及喝t多了酒之后的发癫

谁能想象,如此热闹的,都是一群死人。

一直的躲避也不是办法,就在他们四人将所有的信息交流完后,也不打算继续在柱子里待着,便想着出去打探打探消息,或者找找去二楼的机会。

说来也奇怪,自赖管事领着红玫瑰三人上了二层的包间之后,就一直没有下来,连带着赖管事,都窝在了二楼。

但二楼的包厢大门却是关得严严实实的,连里面的客人或者谈话声,都没有泄露出来半点。

正当鹿可他们分散着往柱子外面走了几步时,通往后院的大门外,突然闯出来了一个浑身沾满了血腥的男人,头发凌乱,脸上都带着被划破的细小伤口,身上穿着的亚麻粗布的衣衫,也划破了好几道口子。

透过散落的头发和脸上的脏污,鹿可还是认出了那个人——

是吕毅!

他这一身是怎么回事?是在后院发生了什么意外?

突然闯进来的吕毅,抬眼也看到了人群外的几人,但他并没有冲上来和鹿可他们会和,反倒是冲着围上来的几个百乐门的员工,撕扯着嗓子问道:“赖管事在哪?”

“赖管事?在二楼的包间呢?”其中一人回答道,“你这是怎么了?身上弄得什么东西?别让客人见到。”

“出大事了,我要去找赖管事!”吕毅不管不顾地喊了一句,紧接着,就在其他人不曾反应过来的时候,冲着二楼的楼梯处,飞奔了过去。

“站住!”

“你不能上去!”

“快抓住他!”

吕毅的行为,直接打断了原本维持着的平静假象,之前同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打手、场工们,一边高喊着,一边奔跑着上前阻止他。

“快!我们也跟上去!”鹿可快速冲着夏泽兰几人说了一声,踩着一双细高跟,就朝着二楼的包厢奔去。

这对他们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探查二楼的机会?

奔跑中的吕毅,在百乐门的大厅中穿过,他身上的血腥味道,也引得那些大厅里的活死人蠢蠢欲动。

不自觉地被吸引着跟了上去。

好在鹿可他们先行了一步,甚至比吕毅更快一步跑到了二楼,眼见着吕毅一个一个地拍打着包厢的大门,高喊道:

“赖管事!出大事了!”

第237章

“出大事了!”

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响彻在了整个二楼的走廊上,即便是隔着厚厚的包厢大门,都难以忽视吕毅的叫喊。

鹿可的心,也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揪住了一样, 心惊胆颤地疼。吕毅的这番动作, 虽然为他们正大光明创造了上二楼的机会,但也太过冒险, 非常容易引起赖管事以及二楼客人的不满。

这不,还不等吕毅敲遍二楼包间的大门,疯狂呐喊的吕毅,就已经被冲上来的几人,扼住了双手,拖拽着就要往楼下拉走。

其中一人还捂住了吕毅的嘴巴, 阻止他再发出惊扰客人的言语。

被捂住嘴的吕毅,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呜咽声,发起狠竟是向后仰了仰脑袋,挣脱了那只大手,随即张大嘴巴,一口咬住了几根手指。

力气之大,几乎要将那人的手指咬断!

“啊!”

手指断裂的疼痛感, 一下子席卷了那人的脑子,吃痛地惊呼声也是毫不掩饰的从他的嘴里蹦了出来。

甚至比吕毅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都要大了几分。

“吵什么吵!”

二楼走廊上的动静,终究是引得了包厢内的几位客人们不满,在旁伺候着的赖管事,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一把拉开了大门,冲着外面闹事的人群就是一通指责。

原本还吵闹得如同菜市场的二楼,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押解着吕毅的几人,也畏畏缩缩地低下了脑袋,不敢说话。

之前被吕毅身上的鲜血味道吸引过来的活死人的客人们,也都汇聚在了一起,但或许是迫于某些原因,并没有敢踏足二楼,只是围拢在楼梯的边缘,顶着一张惨白又七窍流血的脸,看着二楼发生的一切。

反倒是奋力咬断捂住他嘴那人手指的吕毅,突然暴起,手脚并用着挣扎开了按压着他的那几个人,在地上攀爬着就冲到了赖管事的面前,双手向前一抓,牢牢地拽住了他长袍下的腿脚,大声哭诉着喊道:

“赖管事!出大事了!”

吕毅也十分聪明,为了害怕赖管事伸脚踹他,他的双手牢牢把固住了赖管事的双脚,反倒是让赖管事一时没有办法挣开。

“没用的玩意!”赖管事动了动他的右腿,一时没挣脱开来,才只是口头啐骂了一声,“哭丧个半天,一件破事都没讲明白,反倒是惊扰了贵客,莫不是皮痒痒了?”

赖管事的身体挡住了包厢的大门,但他瘦弱又矮小,并不能挡住全部的视野。因为百乐门的其他人都忙着追逐和阻拦吕毅,先前冲在前头的鹿可等人便不着痕迹落到了后面。

但此刻,透过赖管事身侧的缝隙,隐隐约约地瞧见了包厢里面的情景。同样是富丽堂皇的装修,却多了几分纸醉金迷的旖旎。

在包厢的内侧,还有几个婆娑的身影,光是漏出来的半截布料,都能看出来人身份的尊贵。

虽介意于外界的吵闹,但也没有一人站出来一探究竟,而是任由赖管事为他们排忧解难。

“管事的,大事不好了!您派小的们押送刚刚闹事的客人去柴房,结果那客人当着您的面还假装自己孱弱,等人一到柴房那,对我等就大打出手,押送的几名兄弟一下子就糟了毒手,也是小的命好,侥幸逃脱了出来,但也受了不少的伤。”吕毅扒拉着赖管事的腿脚,如泣如诉地说着,眼角逼出来的几滴眼泪,也顺手擦在了他的长袍上,“更可恨的是,那家伙伙同着遭殃的小厮一起,将柴房里关押着的人一并救走了,救走也罢了,他还放火烧了整个柴房!”

“混账东西!”

听到最后一个字的赖管事,再也忍不住自己心底喷涌而出的怒意,被吕毅抱住的腿脚也猛地抽了出来,对准他的胸口,狠狠地踢了过去。

吕毅的身体被巨大的力道踢得踹飞在半空,接着又重重地撞到了二楼的栏杆上,再被栏杆的力道反弹着滚落在了地上。

“噗——”地一口,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他整个人蜷缩着躺到在了地上,脑袋边上是喷出来的血液,嘴上也粘连着不少的血渍,俨然一副受到重创的样子。

“你是说——我派过去的四个人,被一个整天只知道吃酒玩乐的纨绔子弟给撂倒了?我辛苦花钱调教出来的那些人,连一个废物都打不过?”原本在脸上挂着的笑,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赖管事的脸上尽是阴鸷的愤怒,他一边讥讽地问着,一边朝着躺倒在地上的吕毅的方向走了几步,绸缎面料制成的靴子,毫不在意地踩在了地上的血迹上,然后不急不缓地踩在了吕毅的手指上,狠狠地摩擦了几下:

“那你这个废物,又是怎么跑出来的?还纵容他,烧了百乐门的柴房?”

“该死的!”夏泽兰暗自低声咒骂了一声,就要冲上前去,却被一旁的鹿可拉在了原地。

“不要冲动。”鹿可贴近了夏泽兰小声说了一句,“不然吕毅的努力就白费了。”

她不知道吕毅在后院究竟遇到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但他既然选择这么冒险,必然有他的原因。赖管事在此刻也不见得会要了吕毅的性命,身为同伴的他们,最好在这个紧要关头,不要让他人的牺牲白费。

最后沦为可笑的混战,然后在副本里逃跑藏匿着求生。

“咳咳咳。”内里涌出的血液堵塞住了吕毅的喉咙,他咳嗽着淤血吐出,费力又胆怯着说道,“是小的无能,哪里知道那客人,竟然和自己人勾搭到了一起,另外两位兄弟,也是一时不察,糟了他们的毒手。只是柴房的火还烧着”

柴房的火还烧着,如果不派人去阻止,那引起的火灾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这话不知是骂的吕毅,还是吕毅口中和外人搅和在一起帮着劫人的小厮,但踩踏着吕毅手指的脚却没有收回来,反倒是继续摩擦了几下,宣泄着自己的怒气。

紧接着他又扫视了一圈聚集在二楼的一堆人,前面的那些追赶捉拿着吕毅的百乐门工人,一个个低垂着脑袋,仿佛在听训的模样,自然而然地露出了站在后面的鹿可几人。

“你们几个,跑二楼来做什么? t”未曾完全发泄的怒意,竟然直接朝着鹿可他们发泄而来。

许是外面的喧闹久久不曾平息,待在包厢里的人终究是有些按捺不住,一阵轻巧地脚步声随着响起,妖娆又妩媚的身影出现在了包厢的门口。

慵懒地斜靠在木质的门框之上,身上穿着的红色旗袍翻起了好几道褶皱,脖子间的旗袍盘扣,也被松松垮垮地解开了,露出了白嫩细腻的脖颈,脖颈处还有些细小的红色印子,高开叉的旗袍也略微的翻起,露出了修长又白嫩的大长腿。

娇艳的脸蛋上,还透露着些许的迷离和怅惘,她的手里夹着一根雪茄,轻轻地吸了一口,又吐出了白色的烟雾,嘲弄着说道:“赖管事一如既往,好大的威风啊~只是听闻,哪里失了火?二爷已经很不高兴了,要是连这火灾都没处理好,想必”

红玫瑰的语调慵懒,说出来的话也是轻轻浅浅的,又带着婉转惑人的性感,只是唇齿间未尽的话语,暗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威胁意味。

“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处理,打扰老爷们的雅兴了。”赖管事对着红玫瑰时,完全没了之前的气势,即便气得火冒三丈,还是恭恭敬敬地应承着。

斜睨了赖管事一眼,红玫瑰又吸了一口手上的雪茄,才扭动着有些惫懒的身体回到了房间内,顺手将包厢的大门,完全地关上。

摸了摸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渍,正点头哈腰的赖管事,伸手敲了敲自己的后腰,方站直了身,发泄似的又踹了吕毅一脚,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刚看到他笑话的人,说道:“一个个的,还傻站在这干嘛?什么事都要咱吩咐?有火了不知道去救灾?麻溜的,都给我滚去救火!”

因着一楼的客人都围堵在楼梯口看热闹,赖管事叫嚣地咒骂声也没有尽数传入下面人的耳朵里,在众人还尚且不知道火情的时候,他只得尽量压低着声音,宣泄着自己的愤怒。

接着又怒目盯着躺在地上的吕毅说道:“至于你,最好祈祷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系,否则——”

未尽的话语咽在了赖管事的喉咙里,但他口中的威胁之意,明明白白。

“跟我走!”

最后又对着其他人低吼了一句,就领着一堆人浩浩荡荡地往楼下走去,在路过鹿可和夏泽兰两人时,也不忘警告道:“还有你们两个,什么地方该去,什么地方不该去,心里也有个数,若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帮帮你们直达登云梯!”

在鹿可和夏泽兰还未来得及回话时,又急匆匆地只剩下了一个背影。

登云梯?

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回想到刚刚红玫瑰出来时的画面,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而赖管事口中的登云梯,听着好像是让她们这些贫苦底层的人,一下子跃到高处,其中的寓意,不外乎是——将她们也送到那些大人物的床上?

只是现在并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受伤的吕毅仍然躺倒在地上,鹿可眼见着赖管事匆匆离去的背影,在确认自己不被看到的时候,立马拉扯着夏泽兰走到了吕毅的身边,搀扶着就要将他扶起来。

“你还好吗?”

“吕大哥,你没事吧?”

鹿可和夏泽兰俩人的问候,一前一后的抵达。

“咳咳咳。”吕毅轻笑着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还死不了。”

说话间,他从自己的系统背包里取出了一颗止血药,囫囵吞枣的吞进了喉咙里,原本不断溢出的鲜血,在一瞬间,仿佛得到了遏制。

他在两人的搀扶下,从地上半坐了起来,依靠着二楼的栏杆,重重地喘着粗气。

“一楼的人,似乎会被你身上的血腥味吸引,以你现在的状态,不太适合去一楼。但,到底是为了什么,你要这么冒险?”鹿可抬眼看了下楼下的人,发现围堵在楼梯口的客人们都没有散去,这才在二楼的走道上,压低着声音询问吕毅。

“是啊,吕大哥你这次也太冒险了,赖管事下手再狠些,怕是你的小命都要不保。”听着的夏泽兰也点了点头,跟着也念叨了几句。

“咳。”低咳了一声,嘴巴里并没有再溢出鲜血,吕毅随手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苦笑着说道,“我如果不这么做,怕是死得更快一点,现在,还好吊着一条命。”

“发生了什么?”

钟游和诸离两个人混迹在了百乐门的工人手中,为了不引起赖管事的注视,便跟着人群一起下了楼,又在经过一楼聚集着的那些客人时,悄悄地脱离了跟着赖管事的大部队,接着才重新走到了二楼。

刚抵达时,就听到了吕毅苦笑着说出来的那句话,钟游忍不住发问道。

“柴房里面关着的人,还有那个小厮,才是我们此次支线任务的重点。”

语不惊人死不休。

吕毅的这句话,一下子就提起了另外四人的心跳,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瞧,似乎要看看,他是不是被人替换了芯子。

太不可思议了。

副本的支线任务是完成玫瑰的心愿,玫瑰,对应的不就是百乐门的三位花旦吗?和关在柴房里的那人有什么关系?又和刚刚在大堂闹事被带走的客人和小厮有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只是摸着手中那颗白玉珠子的鹿可,心底突然升起了几分奇怪的感觉,和这东西,是不是有关系?

看着几人明显震惊、又不可置信的表情,吕毅不得不开口讲述了他之前去柴房后发生的事情。

本来一切都很平常,他跟着那几个押解的人,一起通过了被黑暗吞噬的小树林,仅管光亮只能维持在两米的范围内,但他紧跟着那些人,倒是也没出什么差错。

但就在离开小树林到达柴房门口之后,他手上押解着的那名闹事的客人,就开始作怪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气,突然挣脱开了吕毅和另外一个人的束缚,撒丫子朝远处跑去。

吕毅一时分神,身旁的几个人就冲着逃跑的客人追了上去,就只剩下了敞开着的柴房大门、被咬了大块血肉瘫软在地的小厮,以及躺倒在柴房血泊里面的一团黑影。

一路上任由别人拖拽着走的小厮,身上到处是磕磕碰碰的伤疤,和一路上沾染上的泥土、灰尘、杂草、树叶等等东西,整个人十分的狼狈,又如缩在壳里的蜗牛,一声不吭地装死。

在看到大部分人都离开之后,他才突然回了神,趁着吕毅没注意,直接跑进了柴房里的黑影旁边,一边试探着黑影的鼻息,一边又摸索着他身上的衣物。

试图在找什么东西。

可惜的是,被关押在柴房里的人,身上又怎么可能还留有什么东西,早就被搜刮一空了,小厮摸索了半天都没有摸索出来什么东西,颓然的瘫坐在了地上。

紧接着,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伸手又摸索起了自己衣服上的口袋,却发现,他自己身上的东西也不知道掉到了哪里。

原本就失血过多的人,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全丢了,一下子变得浑浑噩噩的,失魂落魄的踉跄着往外面走去。

看着他的举动实在奇怪,吕毅也跟着走了上去,只见他一个人沿着之前行走的路,左摇右晃的走着,时不时的趴在地上的杂草堆里,俯身搜寻着什么东西,嘴里低声喃喃自语着:

“完了什么都没了名单没了。”

说道这里,吕毅咧着嘴轻笑了一声:“我以前在部队待过,自然知道他嘴里说的是什么意思。既然这样,当然不能简单的让这个人落到他们的手里。可是我如果不带着他回柴房,对其他人也无法交代。

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几个都解决了,这些伤,也是在那个时候留下的。柴房里的那个人本来就没什么气息了,本来没想管他,但为了在赖管事面前找个合适的借口,就把他和小厮一起带着捆在了一处,然后又倒了些柴油,点燃了一把火,把柴房全烧了。

倒是那个逃跑的客人,趁机真的逃跑了。刚好,把锅都给他。 ”

吕毅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凶险,在场的四人,又何尝感知不到。而他嘴里提到的小厮、和小厮嘴里的名单,也同样令鹿可四人,分外的在意。

名单

会是她捡到的这颗白玉珠子吗?

可一颗白玉珠子,怎么可能会藏着一份名单,鹿可摸索着手里的珠子,一时间犹豫,是不是要把这东西拿出来。

“听着好像我之前看得谍战剧t诶!”夏泽兰听吕毅说了一通,突然语气兴奋地小声尖叫了一声,“充满正义的主角,潜伏进敌后方,斗智斗勇,奋力探查线索,交付给底下的通讯员,传递给自己的大本营!”

夏泽兰整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一样,斗志高昂!

“现在,可不是什么谍战剧,行差踏错,就要小心你的小命。”钟游看着她兴奋的模样,无声的笑了笑,“只是仅凭小厮的只言片语,恐怕不能确定他和我们的支线任务相关吧?吕毅,你还是太冒险了。”

“怎么没关系?”打着鸡血的夏泽兰摇了摇头,伸出右手冲着钟游摇了摇,继续道,“这你就不懂了。消息从哪里来的?名单又是谁写的?肯定是上面的人。一般人能接触到这些东西吗?必然不能。

那上面的人,又有谁能接触得到呢?我们,不行。可百乐门的三位玫瑰,平日里接待着都是些政商名流,若是吹吹枕边风,或者被带着去家里,不就很有机会了?

我们的支线任务,就是帮助玫瑰完成其中的心愿,但最主要的,肯定就是帮助卧底的玫瑰,完成她的卧底任务。 ”

一通分析,信誓旦旦。

说着说着,夏泽兰似乎是把她自己给说服了,还不住点着脑袋,只是她的言行举止,显得身上穿旗袍衬托出来的优雅气质,荡然无存。

但被迫接收了这一堆信息的钟游,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陷入了沉思,似乎也觉得有那么一点道理。

“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份名单”犹豫了片刻,鹿可还是将握着那枚珠子的手,伸出,摊开,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刚刚捡东西的动作,身旁的人都注意到了,这时候在藏着掖着,也是不地道了:“从一楼的地上捡的,好像是从那小厮身上掉下来的。”

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掌,手中放着一颗白玉的珠子,两者的颜色十分相近,若不是仔细观看,一时间都分辨不出来。

“珠子?不太可能吧?这么小的玩意能写什么?又能装什么?不会是哪个玫瑰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吧?看着还有些贵重。”夏泽兰凑近了鹿可的手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颗小玩意,嘴里嘟囔着,觉得不可置信。

“藏这里面,确实有些难度。”

钟游没有凑近,但也同样觉得,这不太可能。

不可能吗?

鹿可想起之前感觉到的珠子表面的粗糙纹理,觉得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其中的关键,并不是光靠言语就可以说清的。

“待在这里始终不太安全,吕毅你有没有别的衣服,想个办法先下楼?”一直静默不曾开口的诸离,突然打断了几人的讨论,对着吕毅问道。

间接性的岔开了话题。

“咳。有。”吕毅的身体本就壮实,再则每次通关副本之后,都会刷新身体上的暗伤,因此即使被赖管事一脚踢出了血,在吃了一颗止血药后,也好了很多。

只是还会时不时的咳嗽。

他本来就被赖管事一脚踹离了包厢的大门,好巧不巧的滚落在了两个包厢的相交的中心点,所以鹿可她们来扶他时,才敢在这里小声地讨论了一阵。

但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万一包厢里的人突然出来,他们的这点小秘密,怕是也很难掩盖住。

在诸离提出离开这里后,其他几人都没有什么异议。并且在意识到吕毅可能要换衣服时,鹿可收回了手中的珠子,重新藏了起来,方和夏泽兰两人相携着往楼下走去。

虽然在副本里不必讲什么男女大防,她们也没有看别人脱衣服的爱好。

紧接着,钟游也下了楼,然后是诸离和吕毅两人。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之后,脸上的伤口和血渍也都被擦拭了干净,纵使还有些血腥味,但也浅淡极了。

聚集在楼下的客人们,一时间没有分辨出诱人的味道从哪里传来。

就看到了沾染着一身黑灰的赖管事,顶着擦了一半的脸,快步走了进来!

第238章

兴师问罪!

鹿可心里下意识地就冒出了这个念头。

事实证明, 也确实如此。

赖管事并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的,他的身后还跟了不少一起同去的工人,个个都灰头土脸的,一副从火灾现场救急跑回来的模样。

木柴燃烧起的黑灰在半空中升腾,落在了他们几人的身上,也就造就了此刻被黑灰覆盖着的脏污的面容和衣着,像极了一个又一个的小黑人。

而其中的赖管事,反倒好了很多,至少脸上的黑灰,都被他随手拿起的另一张手帕擦了擦。

只是并没有完全擦干净, 只露出了白净的双眼、喘气的鼻孔和嘴唇周围的一圈

面孔花白的,有些可笑。

身上穿着的上好绸缎制成的衣服,除了落上的黑灰外,边缘也似是被火舌烫卷了,烧成了一颗颗黑色的小颗粒,紧凑地贴合在一起。

可惜了那一身衣服了,看着挺值钱的。

但还没等她过多的叹惋,之前的预感就已经成了真。赖管事顶着一身的狼狈和花白的面孔,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气,走到了刚刚下楼的吕毅边上,抬脚就是往前一踹。

吕毅本就拖着受伤的身体,在看到怒气冲冲走过来的赖管事时,心里早就有了数。因此在对上赖管事伸过来的脚时,在触及到的瞬间,他操控着身体向后一退,紧接着身体一软就躺倒了地上。

装作了一副再度受重伤的模样。

赖管事心里也有些生疑,怎么刚刚接触到软肉,人就飞出去了?但看着吕毅躺倒在地上的痛苦模样,是他的力气又变大了?

一点点的疑虑,在滔天的怒火中,暂时被抛到了一边,声音冷冽的吩咐道:“把那废物东西给我带过来,别在这里污了客人的眼。”

后面跟着的两个打手,立即就走上前,将躺在地上的吕毅擒住了手脚,抬了起来。

见状,赖管事就直接走向了大厅的角落里,那两人也抬着吕毅跟着走了过去,身后还围拢了不少其他工人。

因为大批的人走动,站在角落里的鹿可等人,自然也注意到了这里的不同,也跟着凑热闹,从大厅的角落,沿着边缘走了过去。

刚刚靠近,就听到了赖管事对吕毅的质问。

“废物,仔细着说说,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咳咳——”吕毅被重重地扔在了地上,他蜷缩着身子,重重地咳了两声,才喘着粗气说道:“赖管事明明鉴,当时我和兄弟几个押着那那两人去柴房。起先很是顺利,一一路上,除了那位客人在在不停地挣扎之外,被揍的小小厮一路上都十分沉默的被拉拉着走,磕着碰着了,都没发出一点声声音。

谁知道,到柴柴房门口时,前面的兄弟正掏掏着钥匙打开柴房的大门,刚取下锁锁链推开了一条缝,那小子突然像是变变了个人似的。一下子从地上蹦蹦了起来,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把匕首,朝着前面兄弟的后心给扎了去。

我当时就慌了,急切地喊了一声,但是根本就来不及,白刀子扎进去溅了不少的血!

小的当然不能让人当面杀了我兄弟,就松开了手,想要去抓那小厮。谁曾想,那被擒着的客人,之前藏了拙,等我一松手,还没往前走几步,就听到了后面的声音,回头一看,竟瞧见他把一把匕首从另一名兄弟的心口拔了出来,溅了小的一身的血。

这他们俩前后夹击的,朝着我飞扑了过来——

是小的胆怯,一时间慌了神,缠斗了一番就费力从他们的包围中窜了出来,身上也添了不少的伤口,就想着赶紧跑回来跟赖管事你禀报,再找些兄弟们去抓他们!

跑的过程中,小的突然闻到了一阵烟味,回头就瞅见柴房门口着起了大火”

最初,吕毅说话说得都有些磕磕绊绊的,似乎是一口气没有顺齐,之后却是越来越流畅,把一整个故事都编圆了。

“这么说,你没瞧见他们带走柴房里那人?”抓住了吕毅一长段话语里的一点细节,赖管事追着问道,“那你起先,怎么说是那两人将柴房那人劫走了?”

“没没瞧见。”吕毅摇了摇头,才装作慌张地继续说道,“但t但他们为什么要在咱百乐门闹事?又为什么要在柴房门口动手?肯定就是为了那关在柴房里的人!小的小的就大胆猜测了一下。”

“猜测?那你说,他们是怎么把柴房给烧了的?”

“怎么烧了的?这这柴房里都是些干柴,去灯笼里拿根蜡烛,就能起火吧?那柴,不是随随便便就烧起来了吗?”他这话说得有些犹疑,又补充了了一句,“小的当时只顾着跑,实在是没看清。”

“哦?”赖管事眯了眯狭长的眼睛,原本威慑又压迫感十足的表情,因着花白的脸,生生卸去了不少的力道,“那你可知,柴房那大火,若是没有油或酒,根本就烧不了那么快?”

“不不知。”

吕毅不顾身上的疼痛,慌慌张张地爬了起来,半跪着爬行到了赖管事的旁边,涕泪交流,哭诉着喊道:“小的,真的不知道有那些东西啊,或许是那小厮提前做了准备,又或者在另一边的厨房偷了些,都很有可能,请赖管事,相信小的,为小的做主!”

说着说着,竟是当众磕起了头颅。

“呵~”赖管事瞧着吕毅一副贪生怕死、痛哭流涕的瑟缩模样,心底的不信任感稍微散去了些,但还是冷声说道:“瞧你这胆子,就算再给你八百个胆子,谅你也不敢!但你——贪生怕死,不助同僚、惊扰贵客,也是该罚!

来人,把他也给我关去柴房! ”

“管事的,柴房已经彻底烧没了,这”

“那就,等歇业了,看着他把整个百乐门都清扫一遍,重点是茅厕。其他人,一个都不许帮忙。”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决定了吕毅接下来的命运,赖管事也没得闲情逸致,再跟他们废话,摆了摆手,转身就朝着大厅外面走去。

他的这一身脏污,在这大堂待着,也不体面。而今夜的大半时间,都已经过去,在浇灭了柴房的大火后,幽深的夜空就泛起了一抹鱼肚白,离天亮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百乐门的客人,也不需要赖管事再怎么招待,倒不如回自己屋子,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一同去救火的那些工人,待赖管事离开后,也跟着一个一个的找地方清洁自己身上的脏污了。

短短的一晚上,当真是风波不断。

但再怎么样,也不能顶着一身的黑灰,招待百乐门的贵客。就这样出现在客人的面前,还指不定遐想百乐门是出了什么大事,又或者是糕点酒水都变得不干净,全沾了他们身上的脏东西。

无论是何种,都不合适。

一时间围堵着的工人,几乎都散了干净,只余下了几个不曾参与救火的人,殷切地招待着剩下的客人。

而吕毅一直磕头的动作也停顿了下来,额头都红肿了一大块,可见他当时究竟有多用力。

瞧着他现在的这副样子,鹿可的心里不禁是有些唏嘘。吕毅究竟在之后的副本里经历了什么,才变成了现在这副能屈能伸的模样。

甚至还夹杂着一些疯狂。

是的,疯狂。

好似整个人的精神都已经绷直了,到达了最危险的时刻。做起事来也是不管不顾的,基本上都没有考虑什么后果,就比如他刚刚冒险所做的一切事情。

可要说他不惜命吧?

又不完全是

在面对有可能危及到他性命时,吕毅又完全舍弃了自己的自尊和脸皮,对着赖管事,拼了命的磕头求饶。

虽然侥幸糊弄了过去,但疯狂冒险的背后,换来的就是自己一身的伤。这持续不断地副本,终究是会将好端端的人,逼疯吗?

纷繁的思绪只是在鹿可的脑中闪过了片刻,她摇了摇脑袋,刚想上前去慰问一下吕毅的情况时,吕毅就已经自己攀爬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吕大哥,你你没事吧?”夏泽兰也跟着上前说出了关切的问话。

“我没事。”吕毅摆了摆手,脸上竟还扯出了一个笑,“还得感谢赖管事给的机会,这下有正当的理由,好好搜一番这个百乐门了。”

“这次侥幸糊弄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你总得,在惜些自己的性命。”平淡的语气里,颇有些不认同,鹿可看着吕毅的状态,语重心长的说道。

“总得想些办法推进。”讪讪地笑了几下,吕毅有些不以为然。

他没有什么大本事,也就只能用这些笨办法,靠着冒险,以伤换伤,获得更多的副本信息。

总比无法通关、死在这个副本里,要好的多。

见无法说得通,鹿可抿了抿唇,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怎么了?”刚看完热闹的钟游,看气氛不对,凑上前来问了一句。

“没事。”摇了摇头,吕毅也没再细说,转移了话题说道,“那俩人被我藏在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等散场之后,各自散开,就到柴房旁边的茅房那里汇合吧,总归我也要去那里清扫的。”

“可以,也不知道能从那俩人嘴里探出什么消息来。”

夏泽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另外几人也没有异议。人确实在吕毅的手上,他们若是想要知道些更多的内幕,还真少不了吕毅的带路。

确定了之后的行动,又简单聊了几句,鹿可他们才结束了此次的聊天,接着就分散开,各自行动了。

毕竟,一直聚拢在一起,也太引人注意了。

至于吕毅,顶着一身的伤痛,并未再想着去大门口站着,反倒是在这个僻静的角落,就近坐了下来,靠着墙壁,恢复着体力。

鹿可和夏泽兰一起,避开了中间的客人,在百乐门大厅的边缘走动着,诸离还需要帮着清理些客人遗留下来的垃圾,钟游则是缩回了自己之前的角落,再次拿出了自己的纸笔,装作苦思冥想的模样。

但他们都在悄悄观察着大厅里的动静。

少了那争执的客人闹事,大厅里变得和谐了许多,娇笑着的舞女,混迹在多个客人的中间,时不时地传来欢快又愉悦的笑声。

之前被吕毅身上的鲜血,吸引过来的那些人,也因为血腥味暗淡,又混杂在众多的脂粉香气内,分辨不清,也就歇了心思,重新回到了醉生梦死的快乐中。

大厅里,灯光璀璨,五颜六色的流光,肆意地洒落在众人的身上,万事万物,都仿佛笼上了一层朦胧的绚烂光彩,有些模糊不清。

是错觉吗?

眨了眨眼睛,鹿可蹙眉凝视着光影中的人群,却发现朦胧的感觉,更甚了几分。正当她决定再度细看时——

“啪——”

整个大厅的灯光骤然熄灭,四周陷入了一片死寂的黑暗,喧闹的交流声、嬉笑声,也随着灯光的熄灭而骤然消失。

沉寂得仿佛再无一人。

但身侧突然握紧她手掌的滑嫩的双手,又证实了夏泽兰的存在,在一瞬间的慌乱后,她都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以及远处传来的浅淡呼吸声,只有短短的几道。

好在这样的黑暗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又是几个呼吸间,大厅的灯光再度亮起,而拥挤在大厅内的所有客人,却在此刻——

完全消失不见。

像是蒸腾了的水雾,消散在了空气里,也消散在了百乐门里。

除了那些残余下来的酒水、糕点,竟再也找不到那些七窍流血的客人的踪迹。

当真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大厅里的其他人,舞女、场工、打手、从厨房送来食物的帮厨似是一点都没有察觉那些客人们走的十分蹊跷,动作熟练的收拢起了餐桌上残余的东西。

赔笑着的舞女,也当即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伸手捋了捋额头的碎发,又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才扭着身体往大厅外面走去。

“这是不是散场了?”夏泽兰松开了自己抓得很紧的手掌,纵使身边只有两人,还是压低着声音问道。

“嗯,天亮了,也该散场了。”轻轻地应了一声,鹿可点了点头,“我们也该回去了。”

既然已经天亮散场,同为舞女的那些人都准备离开大厅,她们俩,自然也可以离开了,倒是钟游、诸离和吕毅他们,或许还得简单的清扫一下大厅后才能离开。

鹿可拉着夏泽兰的手,也朝着大t厅外面走去,走到通往后院的那扇大门时,就看到了泛着淡淡青色的天空。

晨光乍起。

却还没有清楚地照亮整片天际。

微薄得,如同凌晨四五点的清晨。

原本笼罩在整片花园树林里的黑暗,也被清晨的余光,完全驱散了。青灰光芒下的树林,弥漫着一股极其十分浅淡的薄雾,嫩绿色的树叶,也因为残余的夜色,泛着浅淡的暗色。

但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树木、杂草、鹅卵石地面的模样。前面娉婷走着的身影,也清晰可见。

傍晚时分出现的危险,此刻也已经化解于无形。

她们踩踏着,走进了依旧带着淡淡冷意的树林里,除了冷风的呼啸声,再无其他事发生。

草木的清新味道,充斥在俩人的鼻翼间,抬眼向旁边扫去,鹿可依稀都可以看得清,林中水池的小亭周围附近,笼罩着的淡淡雾气。

静谧又安宁。

直到走出这片树林,都十分的顺利。白日里的副本世界,似乎对她们温和了许多。

只是鹿可和夏泽兰两人,也并没有跟着几位舞女一起回宿舍楼,想到之前吕毅说的汇合地点,她们也不愿意在曾大娘面前来回多走几趟,徒惹怀疑。

干脆就没有上楼,绕路走到了另一边。幸好其他那些工人还在大厅内,她们的身后也没有别的跟着的人,一路上,倒不需要太过顾忌。

不多时,就来到了吕毅曾经放火烧了的柴房。

昨夜的火势,十分的大,也不知道吕毅是撒了多少的油或者酒,原本破败的柴房,整个都成了焦炭的模样,上面的木柴搭建的房顶,都塌了下来,只留下了四周竖着的四根粗壮的原木,还竖直着,留在了原地。

因是搭建时,就搭筑着的顶梁柱,看着当时搭建时,也废了不少的气力。

至于其他的,包括柴房里堆砌着的那些木柴,都已经化作了焦黑的炭木,旁边的茅房也被波及了些,但或许是因为赖管事他们阻碍得及时,只是烧了小半个墙面,并没有塌陷。

此刻的柴房,宛如一片废墟,里面都是掉落的木炭、瓦片、黑灰等物,站在远处,都能清晰的闻到木头焚烧后呛人的烟味,焦味中还伴随着淡淡的尸臭。

另外还有三具烧成焦炭的尸体,被随意的堆放在了门口,脸上、身上都是黑灰,根本都看不清模样,就连匕首刺入的刀伤,都完全看不清楚。

吕毅所做的一切,已经是死无对证。

眼前的三具尸体,应该也是被赖管事他们冒险从火场里抢救出来的,但在意识到毫无价值之后,就被随意的丢在了一边,连最简单的入土为安,都没有做到。

简单的观察了一圈被烧之后的柴房之后,鹿可和夏泽兰也没在原地多停留,在附近小小的绕了一圈,走到了茅房的后面。

纵使离得有些距离,这从茅房里传来的味道,也令两人有些不适。

“这茅房也太臭了吧。”

夏泽兰捂紧了自己的鼻子,抱怨得说道。

“算了,我们先去附近藏匿起来,等他们来了再出来。”经历了十分忙碌的一天,鹿可相当于是通宵了一晚上,已经十分的困乏。

但面对着萦绕着臭味的茅房,她也着实是没有办法在这里浅浅的补个眠,便这么说道。

“好啊。”

赞同的点了点头,夏泽兰就跟着鹿可一起走远了些,找了几棵掩人耳目的大树。鹿可窝在了树干的后面,蜷缩着倚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

“话说,我们刚刚出来时,好像都没有看到红玫瑰她们三人”

“嗯,确实没瞧见。不过楼上的包厢,也不太容易进去,或许是直接在那歇着了。”

“唉——晚上想接近她们,可真难”夏泽兰悠悠地叹了口气,见鹿可闭目养神的模样,也就不好再开口继续闲聊了。

迟来的疲惫,也在这刻涌来上来,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也学着鹿可的模样,闭目倚靠着树干,休憩了一会儿。

只是在陌生的地方,又是在空旷的户外,两人必定不可能睡得十分安稳。鹿可即使闭着眼睛,脑袋昏昏沉沉的,也留了一分心神,倾听着四周的动静。

不多时,四周突然传来了“哒哒哒”地脚步声,由远及近,即将要靠近鹿可的身边。

在一只手即将搭在鹿可肩膀时,她陡然睁开了双眼,有些浑浊、扩散的瞳孔,在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面容时,逐渐转化成了清明:“诸离,怎么是你?”

“我来这附近,没瞧见你们,想着你们比我早出来一步,就到附近找了找,没想到,你还真躲在这里休息。”诸离笑了笑,眼神里透露出了几分真挚,配合着有些稚嫩的脸,无端的令人信任。

伸出的想要轻拍鹿可肩膀时的手,也悄悄地收了回去。

“诶?你们都已经到了吗?”听到两人的交谈声,夏泽兰也从浅眠中清醒了过来,她揉了揉双眼,有些发懵的问道。

“应该差不多快到了。钟游比我早出来了一会儿,还在那边等着,至于吕毅,在我出来的时候,看他也清理的差不多了。”

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玩家的动向,都说了出来。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过去吧。”鹿可伸了伸懒腰,从地上站了起来,初时有些摇晃的步伐,因为诸离及时伸出来的一只手,站稳了。

至于诸离,则是指尖轻捻,悄悄撤去了那颗绊人的石子。

夏泽兰也跟着站起了身,三人结伴着就朝着吕毅说的汇合地点走去。到那里时,果然另外两人也已经汇聚在那。

“跟我走。”吕毅看着人聚集了,简单的说了一句,就扭头走了,另外四人也跟着走了过去。

七拐八拐,终于在后院的一个偏僻角落,看到了被杂草掩盖着的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第239章

出气多, 进气少。

遍地的杂草,虚掩着盖住了他们的身体,粗壮的杂草根中,堪堪露出了两人可供呼吸的鼻唇,四肢也被用粗壮的麻绳捆了个结结实实,无法挣脱。

伤口处流出来的血液,在半个晚上的时间里, 就已经浸染了下方的杂草和泥土。

气息奄奄。

小厮的情况要比之前就关押在柴房里的那人好了许多,他的身体被之前闹事的客人咬去了几块血肉,却也没有伤及要害。

吕毅念在他知晓的隐秘比较多,粗粗的用从衣摆上撕下的布料,简单的替他包扎了一下伤口,止住了潺潺流动的血液,就和另外一人一起扔在了这里。

而另一人,不知该说他命硬还是什么,被关押在柴房那么久,身上又是大大小小的鞭挞痕迹,被鲜血浸染,也没有进行任何处理,也没有人在意他的生死。

偏偏就是吊着一口气,不肯死去。

只是终究被孱弱的身体拖累了,整个人已经意识模糊,感知不到外界的动静了,如同一个即将入土的死人,静静地躺在那里,唯有胸口细微的起伏,证实着——

他还活着。

在见到周围的来人后,原本沉默着没有动作的小厮,突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四肢被捆绑着麻绳的部位,也因为挣扎的动作,磨出了不少的血痕。

“唔——唔——”

被布料堵住的嘴巴,奋力的,只能发出支离破碎、不成形的声音。呜咽着,只能在这附近的一小块区域听到。

“就是他们吗?”夏泽兰看着挣扎中的小厮,略显迟疑的问道。

“是他。”上前走了几步,吕毅拨开了覆盖在上面的杂草,一把将地上的小厮拽起,取出了塞住他嘴巴的布料,面色不善的说道,“起来,问你几个问题。”

“咳咳咳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小厮被喉咙里的口水呛得轻咳了几声,随即睁眼虚弱的看向了吕毅,结结巴巴地说道。

面前的男人,他不认识。昨夜本该想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的小厮,因为一时的心软,想要借机营救一下自己的同伴,但没想到,费心营造的意外事故,竟然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不仅仅同伴已经是濒死的边缘,就连他自己,丢失了名单,还被人捆绑着禁锢在了这里。

虽然身上的伤口被草草处理了一下,而眼前的人,不像是百乐门内部的人。毕竟,他们自己人, t又怎么会当着他的面,杀了另外几个人?

但也很有可能是敌对方的特务。

因此,小厮最终还是选择了装聋作哑。

“你知道,昨晚嘴里念叨着的名单,这么快就不记得了?”面对对方的否认,吕毅不急不缓的说道,甚至压低了嗓音,刻意着重念了“名单”两字。

“我不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听到咬字清晰的那两个字时,小厮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化,咬死了不承认。

“不必太过担心,我们不是坏人,或者说——我们的目的,和你是一样的。”不同于吕毅直言不讳的审问,夏泽兰则采用了怀柔的政策,嗓音都轻轻柔柔的。

“实在不知道你们在说些什么东西。”

依旧是否认。

神情也没有太大的波动。

“小子,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手里的拳头也不是吃素的!”软的行不通,自然就只能使硬的了,吕毅恶狠狠地威胁了两句,右手握成了沙包大的拳头,在小厮的面前,比划了两下。

小厮嗤笑了一声,昂起脑袋,往吕毅面前凑了几分,示意他仅管下手,敢求饶一句,算他怂了。

竟是完全软硬不吃。

这要是真的一拳头打上去,那小厮更不会说实话了。毕竟是个连身上血肉被啃咬了几口,都能沉默寡言的狠人。

就算把他打死,也很难从他嘴里,得知一丁半点的信息。

吕毅性子本来就很刚直,见眼前的家伙软硬不吃,死活不肯交待,而他又因为眼前这人,冒险烧了柴房,还被赖管事踢了几脚,到现在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忍不住就举起了手中的拳头,当真就要往他身上砸去。

“等等!”鹿可突然喊了一声,叫停了吕毅,她上前走了了几步,在靠近小厮的时候,取出了一直藏在身上的白玉珠子,两指捻着,放到了小厮的眼前,“或许你该知道,这东西是什么?”

白玉的珠子在小厮的眼前晃了晃,原本还态度强硬、不屈不挠的他,目光在触及到鹿可手中的珠子时,瞳孔地震。

一瞬间,就泄露了心绪。

小小的一颗珠子,竟比其他人的言语,都要管用的多。小厮的情绪外露,在场的另外几人,也都察觉到了,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鹿可手中的白玉珠子手上。

“这东西当真是他丢掉的名单?”真是不可思议,夏泽兰在鹿可最初拿出这颗珠子时,还有些不可置信,但此刻小厮的态度,又完全证明了——鹿可当时所说的,是正确的。

“不过是颗普通的珠子,谁知道是什么丢的?”纵使将东西摆放在了小厮的面前,他还是咬了咬牙,断然否认了这一切,并且强撑着不让自己露怯。

“你莫不是以为,没有人会知晓这颗珠子的秘密?”见小厮嘴硬着不肯承认,鹿可手指摩挲了几下珠子,浅笑着说道,“所谓的秘密,就藏在这颗珠子的表面。钟游,不知可否,将你的纸笔墨水,借来一用?”

“当然可以。”

钟游是百乐门的作曲人,随身就带着一个小巧的布包,里面塞着他一些笔墨和纸张,方便他随时记录自己的创作灵感,这时候听到鹿可的话,欣然同意的同时,伸手就将布包里的笔墨和纸张,都拿出来递给了她。

“诶?等等,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颗珠子的秘密的?就这么小小的一颗,还真能找到藏匿起来的名单?”瞪圆了双眼,夏泽兰惊讶的发出了一连串的问句。

“摸到这颗珠子,差不多就猜到了。像这种品相的圆珠,价值极高,但当我捡起它时,却发现,珠子的表面并不圆滑,反而十分的粗糙。这就十分奇怪了。”鹿可拿着那颗珠子,侃侃而谈,眼神却不着痕迹的落在了小厮的身上,佯装顿了顿,又继续说道:

“它之所以表面粗糙,是有人在上面刻划了字,想必就是你嘴里的名单了吧。

一般人捡到这颗珠子,也并不会发现上面的秘密,只会觉得是颗其貌不扬、或者雕琢坏了的东西,看看也就扔掉了。但是——

如果将墨水用毛笔涂抹在珠子的表面,再印在纸张之上,是不是就会印出你费劲心力想要隐藏的名单呢?

再不济,我们也可以找一块碎玻璃,将它的边缘打磨薄一些,充当放大镜,看看这被刻意缩小的字体。 ”

一番有理有据的推论说了出来,仅管小厮极力想要掩盖,但他的神情依旧泄露出了些许端倪,眼底都暗藏了一些焦急和惊慌。

“何必这么麻烦,放大镜我倒是有一个。”听闻鹿可要打磨玻璃做简易的放大镜时,诸离适时的站了出来,表明不需这么麻烦。

纵使是这样,小厮还是咬紧了牙关,不曾开口。

另一边,夏泽兰则是接过了钟游递过来的笔墨和纸张,直接将地上的杂草拔了拔,露出了块干净的泥土地,把纸张铺在了上面。

又拧开了墨水的盖子,把敞开的墨水罐和毛笔,递给了鹿可。

鹿可伸手接过了夏泽兰递来的毛笔,蘸了蘸罐子里的墨水,又将多余的墨水洒去了些,才慢慢的将蘸着墨水的,轻轻柔柔的覆盖在了白玉珠子之上。

一点一点的,慢慢涂抹。

为了刻意吊起小厮的情绪,鹿可的每一个动作,都故意放慢了速度,甚至在他面前多晃悠了几下,就在她手拿着涂抹了一大半的墨水的珠子,往地上的纸张上按着滚落时——

“等等!”

急切的呼喊声,从小厮的嘴里骤然蹦出,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刻意加重的语气,以及他剧烈的喘息声,都足以表明了小厮此刻心绪的不平静,短短的几个字眼,都好似耗费了他全身的精气。

在说完这一句话时,原本停滞的脊背,在此刻都松垮的弯了下来,好似认命般的消极。

“现在,你愿意好好谈谈了?”听到小厮有些崩溃的质问时,鹿可手里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她转身看向小厮,继续说道:

“我们从来都不是敌人,如果是,也就不会带着这颗珠子,到你的面前。更何况,所谓的名单,也早就在我们的手里了。从始至终,我们的目的,都是一致的。你想要做什么,我们就会帮你做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他?

“大概是,都想拯救这乱世吧。”鹿可略作思索一番,扯了一面大旗。

“对对对!我们早就看那些不干正事的高官不顺眼了,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干掉那些蛀虫,救国于危难!”眼珠一转,夏泽兰也跟着连连附和。

“没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任何有识之士,见此情形,都不可能袖手旁观。”钟游也跟着表了态。

剩余的吕毅和诸离,也纷纷表了态。吕毅原本外泄的愤怒,也在鹿可的一顿分析和操作中,慢慢收敛了下来,紧握着的拳头,悄悄背到了身后。

嗤笑了两声,小厮显然不太相信,但此刻,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名单在他们的手里,解开名单的办法,他们也都已经知晓。

如果他们是敌方的人,所有的挣扎,在此刻都是徒劳的。

“我又怎么相信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倒不如放了我,再把名单交还给我?”既然他们扯着救国救民的幌子,小厮硬气得直接说了放了他的话。

“可以放了你,但你还能走得出百乐门吗?赖管事他们都认为你和那位客人串通起来,劫了柴房里的人跑走了,甚至还放火烧了柴房。对你来说,藏匿起来,反而更安全。”

鹿可同样不相信眼前这人一旦脱困,又拿了刻有名单的珠子之后,就会老老实实的把他的任务说出来。

“对啊,你既然已经暴露了,有我们帮你做事,才更安全。你放心,我们都很有本事,定能帮你把事情办得漂漂亮亮。”夏泽兰也拍了拍胸脯,担保着说道。

小厮心下无语,他现在搞成这副模样,还不是被眼前这几人波及了?原本计划的好好的,最多不过是在柴房被关押个几天,总会被赖管事给放出来。现在竟直接被扣上了个贼人的帽子,还要到处躲躲藏藏的。

不过也确实是他欠缺考虑,若真是被关押几天,他手中的情报,就不值钱了,也很有可能耽误了其他同僚的撤退时机。

扭头看了看仍然在昏迷中且气息微弱的男人,小厮突然开口:“既然如此,那就先救他,总要看看你们的诚意吧。”

救他?

他们这一堆人中有医生吗?看着那黑衣人的模样,分明是受伤过重又失血过t多,一时间,还真有些难救治。鹿可倒是有医药箱,只是她手中的这些东西,明显又与这个时代,不太相符。

“帮忙挡一下。”小声的对着夏泽兰说了一句,鹿可走到了小厮的背后,在看到夏泽兰也跟着走过来替她遮掩时,方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医药箱。

拿出了一颗止血药塞进了昏迷人的嘴巴里,又继续翻找了一番,找了盒消炎药和抗生素,同样塞进了他的嘴巴里。

最后则是取出了一卷绷带,查看了一圈那人身上的伤口,用绷带包扎着伤口。

期间诸离也走了过来,帮着鹿可一起搭了把手。而吕毅则继续问着小厮:“你的任务是什么?将名单传递给谁?”

“”沉默,拒不配合。

似乎不看到那人被救活,他就不肯开口。

好在鹿可的动作并不算慢,有诸离的帮助,不多时就将昏迷中人的伤口,处理好了。

“好了,暂时吊住了性命。”处理完了一切,试探着他的鼻息,呼吸比之先前厚重了几分,瞧着是没什么大碍了,接下来好好养着,或许不日就能苏醒。鹿可这才把医药箱收了起来,转向了小厮,说道:“这下,你可以说了吧。”

“任务,传递名单,给他。”小厮看了下被妥善包扎了伤口的那人,不情不愿的开了口。

给他?

“你的名单,是要给他带出去的?”钟游的震惊,溢于言表。

如果当真是给让这被关押在柴房里的人,那他们几人若是一直放任不管,要不了半天,这人怕就是要死在柴房里了。

“嗯。”小厮点了点头,“进了这百乐门,就等同于签了卖身契,没有允许,一律都不许离开,除了进来的客人。”

所以,他才只能冒险一试。

以小厮自己的身份,没有办法离开百乐门,但这个人,却是以客人的身份进来的,他的身上,本该有证明客人身份的名帖。只是不知道究竟是哪里泄了密,还没等他们传递名单,这人就被牵扯进了另一桩事情里面,就此被关进了柴房。

他们的计划,也就此成空。

千方百计获得的名单,也就这样留在了自己的手里,无法传递。

“既如此,就把这份名单传递出去就可以了。其中的关窍,还是在赖管事的身上。”

“或许不仅仅是将这份名单传递出去,毕竟,我们还不知道他的下一个接头人是谁。这两人,估计也得想办法,带出去。”结合目前已知的信息,鹿可得出了这个结论,接着她又看向了小厮,“这份名单,是玫瑰给你的吗?”

她并没有说是哪一位玫瑰,而是统一用了代称。

骤然听闻鹿可的这番问话,小厮的身体一僵,半晌才迟疑着说道:“我不知道是谁,只知晓一个代号——信鸽。”

这倒是符合年代的设定,绝密档案里,都用代号拟作称呼。

“她将名单传递给你时,没有见面吗?”

“没有。我们都是通过信纸交流,每次有什么事,她都会将一张纸,压在花园的第十棵树下的小坑里,我有什么事,也同样会写张纸放在那里,这颗珠子是前两天和一张纸放在一起的。”

“那张纸呢?还在吗?”吕毅有些焦急,直接问起了纸张的下落。

“怎么可能还在?这些东西,通常都看过就烧了。那纸上,也只是让我将这东西传递给手上戴着紫色宝石的一个客人。可惜的是,我好不容易找到那人,他就已经被赖管事抓起来了,也就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或许是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小厮这次,倒没有什么隐瞒,大致的都说了出来。

“名单是用来做什么的?纸张里有交代吗?”

“如此绝密的计划,又怎么会轻易的告诉我们?知道的越少,才越安全,越不会泄露。”

事情的真相也差不多知道了个大概,鹿可手中的这份名单,来之不易。也不像是普通人可以获得的东西,里面必定有那几位玫瑰出手。

而支线任务里的完成玫瑰的心愿,大概率就攘括了这一件事情。不论如何,他们之后也是需要找那些玫瑰试探一下的,不必说得太过仔细,“信鸽”就是很好的话题。

她也不怕小厮说谎,如果证实有问题,系统背包里的真言符,也不是不能派上用场!

“既然事情都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那他们俩人该怎么办?”话都说得差不多了,夏泽兰突然操心起了眼前两人的安置。

“找个地方藏起来吧,之后也许要带着他们一起离开,总不能被其他人发现。”听闻此话,钟游也觉得有些头疼,这后院,哪里还能藏人的。

就这样捆绑着,扔在这里,好不容易吊的半点生机,都要因为风吹雨淋而散去,而且万一有人来此巡逻或者搜寻,也十分容易被发现。

至于几人的宿舍,那就更不可能了。

宿舍楼都有人看管,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将人悄无声息的带进去。

看着几人都面露迟疑,小厮犹豫了片刻才说道:“柴房底下有个地窖,我本来也想着先躲进去,等他们发现没人解了柴房的铁链之后,再逃出来。”

这是他最早给自己想的退路。

“我先去看看。”诸离说了一声,就转身往柴房附近走去。

不一会儿,就见他走了回来:“找到了,确实有,一个七八平米的地窖。”

“好,趁现在没人,把他们带过去。”吕毅点了点头,确定了这个办法。

他们在外面耽搁的时间已经很久,通宵之后的疲惫也越来越明显,当即就没有太多迟疑,带着小厮和那个勉强救回来的男子,藏进了柴房底下的地窖里。

说来也是凑巧,柴房的地窖,原本就藏匿在堆砌着的木柴下面,此刻木柴被完全烧毁,只余下了些许木炭,倒是方便了吕毅他们的动作。

吕毅还亲自下去检查了下地窖,该地窖被空置了很久,都是灰尘,但四周都是坚实的墙壁,看着也不存在什么可以逃离的地道,这才放下了心。

做完了一切,五人就告了别,鹿可和夏泽兰两人结伴回她们的住所,而诸离、吕毅和钟游也是回他们的住所。

回去时,曾大娘正坐在栅栏的后面,和昨日一样悠悠的喝着杯中的茶水,不带情绪的问了句:“今天这么晚?”

“近几日感觉舞蹈有所欠缺,就在大厅多练了些时间,这才回来晚了。”鹿可笑了笑,抛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借口。

“倒是有心了。”随意的搭了一嘴,曾大娘慢悠悠地打开了桌下的抽屉,拿出了两把钥匙,通过缺口,递了出来。

“哪里,劳烦曾大娘了。”

该有的面子,鹿可还是给足了。接过曾大娘给过来的钥匙时,两人的手指不经意的接触了一下,是一片预想之中的冰凉。

面上无波无澜,鹿可再次冲着曾大娘笑了笑,才和夏泽兰相携着上了二楼,顺便将手中的钥匙递给了她,两人短暂的对视了一眼,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实在是,疲惫得不想说话。

进了各自的房间,还是宛如凶杀现场一样的脏乱,血迹横飞。鹿可挑了块床上干净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背抵着后面的墙壁,直接闭上了眼睛。

昏昏沉沉的脑子,不多时,就陷入了浅层的睡眠里。

而另一边的夏泽兰,则根据鹿可提供的讯息,找到了藏在灯罩里的规则纸,细细看过之后,方才闭目休憩了一会儿。

等再次睁眼,是听到了隔壁房间的开门的声音,从系统背包的收纳箱里找出了手表,在看到指针即将指向12点时,鹿可瞬间清醒了过来。

把手表收好,她就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恰巧遇到了另外几位舞女,和同样已经醒来的夏泽兰。

她们顺着路一起走到了厨房门口,刚想进去用餐时,突然从不远处跑过来一个丫鬟装扮的人,大声叫囔着:

“谁是鹿可?玫瑰小姐有请!”

第240章

无事献殷勤。

非奸即盗。

莫名的,鹿可脑子里就闪现过了这个念头。玫瑰为什么会遣人来请她?又是几乎当着所有人的面

究其原因,终究是因为她在大厅捡到的那颗珠子。

或许鹿可当时觉得隐蔽,但还是被有心之人观察到了。她捡到的白玉珠子,毕竟不是一般的东西,如此重要的东西一旦落入了他人的手里,那隐藏在幕后的人——

也是按捺不住了。

前来呼唤鹿可的丫鬟,目光平淡的扫视了一圈在场的男男女女,没t有在任何人的身上停留,也并不在意究竟何人是鹿可,只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待着鹿可主动站出来。

她身上的衣着布料,虽然没有并其他人的好上半分,但周身的气势,却比之旁人强势了许多,颇有些目中无人的架势。

停下了步伐的几人,面面相觑,彼此间的视线在不停的转动,似乎是在分辨何人是鹿可,竟然有那么好的运道,被玫瑰亲自派人来请。

鹿可细细打量了一圈丫鬟脸上的表情, 看不出任何悲喜,脚尖在地上摩擦了两下, 就要往前迈出一步。

“其他人可以陪同吗?”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夏泽兰鼓足了勇气,开口问道。

此刻出声,宛如出头的鸟儿,一下子就吸引了他人的目光,包括那个前来喊人的丫鬟,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也落到了夏泽兰的身上。

扯了个凉薄的笑容,嗤笑着开口:“玫瑰小姐,岂是什么人想见就见的?既然指明道姓了鹿可,那便只能她过去。”

“怎么——”

夏泽兰刚说出两个字,手掌蓦地被捏了两下,扭头就瞧见鹿可轻微的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再说了,剩下未尽的话语就噎在了嘴里。

“不必担心。”在夏泽兰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鹿可就松开了两人相牵着手,往前迈了一步,朗声说道:“我就是鹿可,不知玫瑰姐姐相邀,是有何事?”

“你就是?”丫鬟上下扫视了鹿可的身体一圈,又看了看周边人的反应,见没人再出来认领,方才开口:“等你见到了,自然就知晓了,跟我走吧。”

说罢扭头就往回走去。

这又何尝不是一个试探玫瑰的好机会,眼见着丫鬟领头在前面闷头走路,鹿可快步走了一小会儿,着急忙慌的跟了上去。

身后停留着的舞女、工人等人,也在丫鬟和鹿可两人离开后,转身进了后面的厨房用餐的房间,夏泽兰没有办法也跟了上去,不出意外的遇到了吕毅、钟游他们。

唯一不在此处的,就是刚刚才被叫走的鹿可。

或许是做饭的高婶子都知道她被玫瑰邀请了,等夏泽兰跟着另外几个舞女入座后,她就端着巨大的托盘,将烧好的食物重重地放在了餐桌之上,接着又端来了另外几桌的餐食。

只等着他们各自用餐。

而另一边,前面领路的丫鬟或许是有些急切,脚下的步伐迈得比常人都要大了很多,鹿可勉强保持着快走的频率,方勉强跟上。

她们一路从厨房的门口走出,又经过了左右两侧的宿舍楼,再往前走了一阵,就直接走进了小树林之内。

午时的阳光并不热烈,天空也是阴沉沉的,却又不是即将下雨的天气,只是平常无奇的阴天。阴沉的日光洒进小树林里,同样足以照亮小树林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

鹅卵石的小道依旧在树林里蜿蜒曲折,两边摇曳身姿的花朵,迎着微风,散发着浅淡的香味,混合着草木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

若是前面的小道上,没有昨夜杨见山喷洒出来的血渍,鹿可真不敢相信,这还是昨天晚上那个危机重重的小树林。

丫鬟并没有领着鹿可走向通往百乐门大厅的那条鹅卵石道路,而是拐了个弯,走向了通往水上凉亭的那一条小道。

还不等靠近,远远地就瞧见了凉亭里坐着的一个人影,身子绰约,是一抹浅淡的白色,宛如一只矗立在平静水面的丹顶鹤,清冷孤傲。

几乎不需要看到那张脸,鹿可就知道那人是——

白玫瑰。

和她预想中的,也没有太大差别。昨日捡起那枚白玉珠子时,瞥到的那抹白色的身影,也不是一时的恍惚,而是真真实实的真相。

凉亭周围水面上的白雾,已经消散了很多,白玫瑰穿着一身无肩的旗袍袅袅的坐在凉亭的石凳之上,肩膀上披着暂时遮挡风寒的白色绸缎披肩,面前的石桌上则摆着一套白玉的茶具,澄黄的液体从茶壶中倒出,倒入茶杯时,还能看到升腾而起的热气。

鹿可走进凉亭时,看到的就是她素手沏茶的画面。

“妹妹来了,坐。”白玫瑰头都不曾抬一下,嘴上确是亲亲热热的招呼了起来,直到倒完了半杯的茶水,才伸手将茶杯递到了对面的位置。

“玫瑰姐姐,不知此番邀我前来,所谓何事?”

虽然已经知晓了白玫瑰的意图,鹿可还是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在她的示意之下,坐在了对面的石凳之上。

但并没有拿起桌上的茶盏。

“自是有事情相商。”含糊着说了一句,白玫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恍然说道:“瞧我这脑子,现下应该是你们用餐的时间,冒然将你请来平儿,去我院子的小厨房做几个小菜,我要与妹妹一起用餐。”

“是。”名唤平儿的丫鬟,听到白玫瑰的吩咐,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就躬身退出了凉亭,朝在隐匿在树木之后的一栋绿瓦白墙的屋子里走去。

一时间,凉亭之中,只剩下了鹿可和白玫瑰两人。

“倒是多谢姐姐的邀请,平白让我蹭了一顿好饭。但还是不知,姐姐为何相邀?”规规矩矩的坐在石凳上,鹿可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不过只是些家常小菜吧。”白玫瑰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注意到平儿已经离开了很远,她才将目光重新投注在了鹿可身上,“这次相邀,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昨日里,我不小心掉了颗珠子,虽然不算贵重,但也珍藏了许久,当时好似见妹妹捡了个什么东西,不知道是否是我那颗珠子?”

“我倒是不曾见过什么珠子,姐姐怕不是记错了?”相较于白玫瑰的有所保留,鹿可在此刻也并未说实话,同样含糊着搪塞了过去。

午时的风轻轻吹过,激起了一阵的冷意。

白玫瑰的眼神也变了变,她凝视着鹿可脸上浅淡的笑意,扯了扯嘴角:“妹妹,有些东西,对你来说并不重要,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就关系到他们的性命。你或许也不想,姐姐我通知赖管事,大肆搜查一番吧?”

软的行不通,那便来硬的。

对着同样是女子的鹿可,白玫瑰难免会心软几分,但在大是大非面前,在数以万计百姓的性命面前,那丁点的心软,也会烟消云散。

只是对于她的威胁,鹿可的心里没有半分的波动,心里却愈发的笃定——白玫瑰就是那提供信息的幕后之后,或者说,她就是“信鸽。”

“赖管事?有些东西,真的可以摆在赖管事的面前吗?”她反问了一句,接着在即将惹恼白玫瑰时,语带真挚的说道:“姐姐,有些事情,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就好比笼中的鸽子,想要挣脱囚笼的束缚,去往广阔的新天地,报告春天的信息。”

其中的某些字眼,鹿可特意加重了读音,比如“鸽子”、比如“信息”。

轻轻笑了两声,白玫瑰仿佛没有听到鹿可说的后半段话,装作糊涂的开了口:“什么鸽不鸽子的?惯会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我们在这百乐门的日子,外头的人想过,怕是都过不上。此刻战火纷飞,能食得一份饱饭,就已经是难得。妹妹还是不要肖想外头的日子了。”

不愧是能爬上玫瑰位置的人,也不愧是能在背地里搜集到那么多名单的人,她的神情上没有露出半点端倪,话语里,也是故意岔开了话题,充分表明了现在的好日子,也是难能可贵。

鹿可知道简单的三言两语,并不能获得白玫瑰的信任,但能打消她的敌意,并从她的手里,挖掘出一丁半点的信息,也是极好的。

毕竟是深耕在百乐门多年的老人,自然会知道更多百乐门的秘辛。

因此又继续道:“一人的安宁,又怎么能比得上全城的安宁?若是可以,我倒是真想跑出这百乐门,去救一救这苦难的世界。”

“女子岂可救世?”嗤笑了一声,白玫瑰语气里的反讽意味十分浓厚。

“自然可以。”鹿可很是确定的点了点头,方才补充着说道:“有心者,事皆成。无论是男是女,只要有那一份心,就实属可贵。更不要说会为了那一份心意,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真到那时候,又岂会计较区区性别。每一个奉献出自己力量的人,都会是救世的英雄。无所谓男女。”

这话说出来,倒真是让白玫瑰高看了她一眼,望着鹿可的眸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竟隐隐透出几分暖意,如同蓬勃t初升的太阳,渐渐灼烈得将要把人烫伤。

半晌她才敛了敛自己的心绪,浅叹着笑道:“倒真是令人惊奇的想法。不过你所说的自由,那就攒够了钱,从赖管事的手里将卖身契赎回来吧。到时候才是——天高海阔,任君飞翔。”

“那就借姐姐吉言了。只是你们,应该是不缺金银之物的,又怎么会还一直在百乐门呢?”

如果只是简单的赎回自己的卖身契,那被众位政商名流、富豪乡绅捧着的三位玫瑰们,兜里掏出的那点金银,岂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离开百乐门了?

“等你到了我们这个位置,自然就知晓其中的纠葛。”白玫瑰顿了顿,犹疑着说道,“罢了,你还是不要爬上去了,所谓的当家花旦也不过是不说这个了,方才提到的那珠子,还烦请多帮我留意留意。”

说到一半的话,似是察觉不妥,白玫瑰又噎回了嘴里,转移着话题,扯到了之前说的珠子上面。

“自然。说不定那东西,到时候就到了该到之人的手里了。”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鹿可又意有所指的说了后半句。

白玉珠子确实在她的手里,名单也在她的手里,但鹿可并不想交还给白玫瑰。一旦交给了她,哪里还有什么完成支线任务的途径。

况且,按照小厮所说,是代号为“信鸽”的白玫瑰,将手中的名单交付给了他,而他则需要把这份名单,交给伪装进来的客人,再带出去。

因此。

名单上有什么内容,白玫瑰一清二楚。

而白玫瑰之所以邀请鹿可来这里,也是想把名单要回来,不想流落到他人的手中,最终也还是要将名单交付给其他人,让他带出百乐门。

既然如此,为何不能是鹿可他们这些玩家,帮助白玫瑰,将这手中的名单,传递给外面的人呢?

之前话语里的种种交锋,也都表明了鹿可的意图,她最后的一句话,更是为了打消白玫瑰的疑虑,承诺会将手中的名单,交付给应该交付的人手中。

白玫瑰轻抿了一口手中已经温热的茶水,低垂着眉眼,不再吭声,似是对鹿可意有所指的话语,不知其意。

“不知姐姐可曾知晓,赖管事的住所是在何处?”

与其筹措银子,从赖管事的手里赎回自己的卖身契,倒不如,先下手为强,直接从他的手里偷过来。所以迟疑了片刻,鹿可看着喝茶的白玫瑰,轻声问了出来。

“他?虽是个管事,也只是个奴才,住所嘛,本来也是跟你们在一处,只是二爷开恩,容许他独自开了个院子。不与我等在一处,就在那林子的最边缘,靠着那几个打杂人住着的宿舍楼。”挑了挑眉,似是猜到了鹿可的意图,白玫瑰详细的讲述了赖管事住所的所在地。

这时,被她打发着去院子做菜的平儿,也拎着一个十分大的食盒走了过来:“玫瑰小姐,饭菜做好了。”

“嗯,那就布菜吧。”

习以为常的吩咐了一句,平儿就将食盒放在了地上,伸手将石桌上摆放着的茶壶的托盘放到了一边,才打开了地上的食物,一层一层的取出了尚且还冒着热气的菜肴,整齐有序的摆在了石桌的中央。

松鼠桂鱼、八宝野鸭、水晶梅花包、杏仁豆腐、蟹肉双笋丝、椒油茭白还有两小碗的龙须面。

光是从菜色上来看,就比厨房大锅饭做出来的菜肴精致了许多,甚至有好几道菜肴,都是需要精雕细琢、费时费力的。

或许是知道大厨房内的菜色不干净,平儿安排的菜色,都刻意避开了碎肉、猪骨等物,而是选择了不容易掺杂东西的鱼、鸭、蟹等物。

鹿可光看着眼前的这些菜色,都觉得胃里的馋虫似乎在叫嚣。

直到平儿将两小碗的龙须面都放到她和白玫瑰的面前时,她都有些恍惚,脑子里还在问询自己:这菜里会有毒吗?或者不干不净的人肉?

“饭食简单,凑合着吃些吧。吃完后一起去大厅排练?”白玫瑰拿起了平儿递来的筷子,自谦的说道。

为了防止鹿可误以为菜肴里加了什么东西,她手执着筷子,伸向了石桌上的菜肴,每一盘都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细细咀嚼了一会儿。

“多谢姐姐款待。”

该有的礼节,还是应该有的。鹿可巧笑着道了声谢,才拿起了筷子,伸向了桌上的菜肴。

石桌上摆了六盘菜,看着很多,但每一份的份量,并不多,也不过是巴掌大小的份量。就是松鼠桂鱼和八宝野鸭两道菜,也只是截了一半的量,摆在了餐盘里。

毕竟她们俩人,也吃不了太多的食物。

起先鹿可只是夹起了几筷子的笋丝、豆腐和茭白吃了几口,在看到筷子掰开的松鼠桂鱼的白肉时,也不像是人肉,踌躇几下,当着白玫瑰的面,也跟着夹了几筷子,味道确实不错。

凉亭微风阵阵,面前的餐食又芳香扑鼻,平儿低垂着脑袋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侧,一时间只留下鹿可和白玫瑰两人的咀嚼声。

也许是因为平儿在场,白玫瑰期间并没有再谈及别的话题,一顿有滋有味的饭食,也在两人的沉默中,消灭了一半。

胃里的馋意,也被逐渐抚平了。

饭饱,白玫瑰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随意放在了石桌之上,鹿可看到后,也跟着放下了碗筷。

“行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就一起去大厅吧。”白玫瑰笑着对鹿可说道,接着又取下了身上的披肩,对另一边的平儿吩咐着:“平儿,你把这些收拾了就回院子里歇着吧,对了,这披肩也帮我带回去。”

“是。”平儿一边低眉顺眼的应道,一边接过了白玫瑰手里的披肩。

见状,鹿可也跟着站起了身,淡淡的看了一眼白玫瑰和平儿的交流,就抬眼望向了远处树林掩盖着的绿瓦白墙的房间。

在清一色的白绿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明黄的身影。她妖妖娆娆得从远处的房子里走出,身体突然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

好似在和人拥抱。

定睛细瞧,方才看到了明黄身影旁边的一个褐色的影子,倾斜着的明黄身体之上,也多了一抹褐色。

这是在树林里,互诉衷肠?

鹿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远处的模糊的影子依旧没有消失,还停留在原地,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

交代完所有事项的白玫瑰,迈步走到了鹿可的身前,循着她的目光,就看到了在树林间相拥着的黄玫瑰和一个男人,轻声“啧”了一声。

“你也瞧见了?她的事情,你可别往外多嘴。”许是还有些姐妹情义,白玫瑰的第一句话,竟是要求鹿可保密。

“我明白。”点了点头,鹿可表示明白。

黄玫瑰和那个男人相拥了一会儿,或许也是害怕被人发现,仅仅是十几秒便快速的分开了。

紧接着,那个穿着褐色衣服的男子,就顺着树林的另一边,往后院下人的住所处,步履匆匆地走了过去。而黄玫瑰则是从另一条小道,往大厅走去。

不是客人?

“那个人”因为过于的惊讶,鹿可小声的呢喃了半句,又住了嘴。

谁能想到是百乐门当家花旦的黄玫瑰,竟然和后院的下人有了感情,当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快些走吧。”白玫瑰也听到了她小声的呢喃,但却懒得解释,淡淡的说了一声,同样也往大厅走去。

只不过为了避开黄玫瑰的,刻意放缓了步伐,慢了好几步。

鹿可虽然也跟着往前走,脑子里却是不断思索着黄玫瑰和那个男人的事情。现在百乐门的后院是封锁住的,那个男人即便逃向了后院,也无法离开,那他必然是百乐门内部的人。

而昨日钟游又拿着曲谱去找几位玫瑰闲聊,最后也只有黄玫瑰搭理了他,红玫瑰和白玫瑰却拉着她和夏泽兰去打了马吊。

若是按照现有的线索推理,红玫瑰的心愿是金银之物,黄玫瑰的心愿是和心上人有关,白玫瑰的心愿则是完成名单的传递

一直笼罩在脑海中的迷雾,在此刻似乎被一阵风吹散干净了,鹿可顿时想明白了一切,不知不觉地也已经走到了大厅和后院连接的门。

“我就不与你一道了,你且先等等。”

再度回过神来时,鹿可就看到了白玫瑰离开的背影,以及残余在耳边的声音。

确实,以她们的关系,不方便并肩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便是跟在白玫瑰的身后,都要被人揣t摩是什么关系。

倒不如,刻意保持不熟的模样。当然,她们本身也没有多熟识,只是抱着同一个目标罢了。

等了一小会儿,鹿可才走进了百乐门的大厅,后面灰蒙蒙的光亮,忽然被一室绚烂的流光所取代,她往前走了几步,就瞧见了快步走过来的夏泽兰。

“你没事吧?”刚刚一见面,脱口而出的就是关切的问话。

“放心,我没事。”鹿可笑着回答,脸上不带一丝的阴霾。

站在角落里的诸离,同样第一时间发现了鹿可的出现,没有犹豫的,向着她靠近,却又在不过分叨扰的距离停住了脚步。

“没事真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柴房门口的尸体,消失了一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