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消失的尸体?
鹿可眉头微皱,尚且还不等她思索消失的尸体去了哪里,夏泽兰对着她就是一长串的叽里呱啦,直接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
“我跟你说,就在今天,高婶子做了一大锅的卤味,香是香得不得了,但不知怎的,就是带着一股焦味。我亲眼瞧见,旁边那人夹起了一块焦黑的指骨,塞进了嘴里。
她咀嚼吐出来的骨头, 也完全不像是鸡鸭的爪子里的骨头。说不定那尸体,就是被”
配合着夏泽兰脸上的表情,长段的话语也被她讲得活灵活现的,鹿可似乎都能想象得到当时她当时的心理活动。
只是说着说着,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未尽的话语含糊在了嘴里,眼睛则是四处打量了一圈,确定四周没有人留心到自己的举动时,才稍稍的松了口气。
“好了,厨房里的肉菜果然不太干净,但我们之前也避着吃了,以后也尽量注意些。刚刚我了解到了一些事情,晚些时候,再和大家一起商量。”
仅仅是通过夏泽兰的一通陈述,鹿可就大致了解了事情的全貌。
无外乎是,小厨房的食物紧张,高婶子有一双巧手,却苦于没有食材,百乐门又有着一堆人张大着嘴巴,等待着她喂食。索性就将那些被烧毁的尸体,捡回了厨房,做成了餐桌上的吃食。
至于之前柴房内关押着的人,可能也是如此,被高婶子做成了餐桌上的荤菜。毕竟初次见面时,她大铁锅里往外倒的食材里,同样还有泛白的指节。
两人简单的闲谈了几句,之前聚集在一起的舞女们,仿佛感知到了时间已经到了,纷纷站起身往舞台上走去,鹿可和夏泽兰两人,也紧跟着走了上去。
一如昨天,几乎都不需要音乐伴奏,就兀自舞动了起来。
照例缩在舞群的边缘角落,鹿可一边进行着舞蹈的练习,一边将目光落到了台下的众人身上。
黄玫瑰与情人小别,却比白玫瑰更早一些进了大厅,但她也没有抢占红玫瑰昨日的座位,而是空缺了一位,坐在了旁边。有些惫懒的倚靠在座位上,兴致缺缺。
而白玫瑰也同样坐在了昨日的位置上,面色浅浅的,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视线分散,也没有刻意停留在鹿可的身上。
待她们坐下没多久,心思活络的下人,早就和身旁的人知会了一二,就见一个身影匆匆地从大厅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
就有眼熟的身影,拎着几个食盒,从通往后院的门中,步履既平稳又快速的走了进来,动作熟练的打开食盒,将准备好的茶点一一摆上了两位玫瑰身旁的小桌上。
其中,自然有杨见山的身影。
他依旧顶着那身杂乱破碎的衣服,脑后的血窟窿和身上几道细长的伤口也都已经凝固,嘴巴上的异状,在白日里看得更加分明,被极致的撑开后,又被人为的攥在了一起。
明明是一具死尸,却没有任何人的注意,除了他们这些玩家们。也不知道杨见山自己,是否也明确的知道——他已经死了。
食盒里的茶点,没多少功夫,就已经全部摆放在了台面上,紧接着,来送食物的几人,就动作快速的转了身,撤离了大厅。
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看到红玫瑰的身影。大厅里的另外两位玫瑰,虽然端坐在这,看着排演,心思却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钟游学着昨日的样子,再度拿着一摞手稿,上前询问曲谱的改动,昨日里还尚且礼待有加的黄玫瑰,这次也只是摆了摆手,随口说了句:“今日惫懒,改日再说吧。”
完全没了昨日里的热络。
直到桌上的茶水已经转凉,红玫瑰都没有再次出现,反倒是昨日不曾瞧见的赖管事,步履悠悠地走了进来。
先是和黄玫瑰、白玫瑰两人,简单的攀谈了几句,就施施然的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刻意的和她们俩人隔了几张桌椅的距离。
等赖管事坐下,惯于溜须拍马的场工,又悄悄地嘱咐了几句,不一会儿就见有人再度拎着食盒前来,殷切地为赖管事奉上了茶点。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大厅里并没有升起多少的交流声,反倒是舞台上踢踏交错的脚步声,清晰可闻。
久到鹿可感觉到了身体的酸软,以及额头和身体上沁出的汗珠时,这一场舞台的排演都没有停下,就连红玫瑰,也一直没有出现。
“行了,今天就到这吧。二爷明日要宴请贵客,排演就减少一个时辰,明日里都给我警醒着,切莫出任何差错。”赖管事轻抿了一口杯盏中的茶水,大发慈悲的说道。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舞女们整齐划一的动作瞬间停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原地,见赖管事没再发话,才一个接一个的走下了高台,朝着院子外面走去。
鹿可和夏泽兰也霎时间得到了松快,她们隐秘的互相对视了一眼,同样装作顺从地跟着舞女走了出去。
即将走出去的时候,鹿可扭头看了一眼,恰巧看到赖管事好声好气的陪着笑,和黄玫瑰两人诉说着什么。
许是因为时间尚早,又跟着舞女们一起,外面的天色尚且清亮,也不见昨日的透不出光亮的黑色,反而可以瞧见些许落日的余晖。
她们这一路,也十分的顺畅。
目标十分明确的,朝着后院的厨房走去,待用过晚饭,就又要一刻不停地前去化妆间,为晚上的表演,装扮自己。
在走出花园的树林时,鹿可特意看向了自己的右手边,靠近右边宿舍楼的地方,草木茂密,高大的树木将后面的一切遮掩得严严实实的,根本看不到一丝建筑的痕迹。
但想到白玫瑰之前的提点,分明赖管事的住所,就隐藏在那一片的区域里。想来她也没有必要,欺骗自己。
今晚若是可以,定要探一探他的住所。
当然为了不被发现,她只是草草的看了两眼,就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沉默的跟随着前面的人。
夏泽兰则是刻意挤到了鹿可的边上,留心着周围的一切。
“唰唰唰”“唰唰唰”
原本只有几人脚步声的道路上,突然响起了几道淅淅索索的声音,不同于脚步声的轻巧,厚重迟缓得十分清晰。
走在前面的几个舞女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低着头注视着脚下的路,一个劲地往前走,倒是鹿可她们俩个,在听到声音的时候,瞬时抬头望了过去。
又是那个十分熟悉的身影,费力地拖拽着什么东西,“吭哧吭哧”的从菜园的另一边走了过来。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什么动静,来人迟钝得抬起了头,赫然是杨见山那张惨白又诡异的脸,而他手里的东西,竟是从柴房那边拖拽过来的另一具尸体。
当着众人的面,堂而皇之的拖进了厨房。
这下子,所有的猜测都成了真,至于另一具尸体的去处,此刻也不需要再多想了。
“他这”夏泽兰断断续续的说了两字,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鹿可安抚性的拍了拍夏泽兰的手,并没有多说什么,就跟着走进了大厨房内,坐在了圆桌旁。
不一会儿,在大厅内逗留着的吕毅、钟游、诸离等人,也跟随着其他工人们一起,来到了此处,各自坐在了餐桌旁。
高婶子一如既往的端着巨大的托盘重重地放在了餐桌之上,紧接着未发一言,又匆匆地走了出去,来回送上了另外几桌的餐食。
步履十分的匆忙,似是另一边的小厨房,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她忙碌。
餐桌上的果然还有夏泽兰提到的卤味,鹿可和她交换了眼神,就着餐桌上的素菜,随意的吃了两口。
倒是另外几个舞女,和平时一样,吃得十分欢快。她们刻t意让出来的餐食,竟是被另外几人,瓜分了干净。
吃完了餐食,鹿可和夏泽兰两人,就和昨日一样,跟随着其他几位舞女,一起走了出去,路过其他餐桌时,刻意注视了诸离他们一眼,短暂的交汇了一下眼神。
午时,白玫瑰的丫鬟平儿来请她时,声音并没有刻意的遮掩,因此在门口和在房内的几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件事。
只是碍于下午大厅内在场的人过多,鹿可又得专注着排演,几人并没有来得及交谈。此刻的眼神交流也是预示着,鹿可有话向和他们说。
而交谈的时机,也自然只能在晚上舞台表演结束之后了。
前方的舞女,步伐迈得又大又急,鹿可她们自然也只能竭尽全力的跟了上去,穿过后院,穿过树林,又穿过那一片诡异的黑暗,再度进入到了昨天破碎湮灭的化妆间内。
破碎的玻璃,现在也完好无损的竖在桌面上,被黑暗吞噬的房间,此刻也再度灯火通明、流光溢彩。
之前不曾见到的红玫瑰等人,此刻也好端端的坐在了化妆间内。
“哟,今日来得倒是及时,可惜时间不多了,不然我非得拉着你们俩人,再打几圈马吊。”红玫瑰拿着眉笔,细细地描摹着自己的眉毛,明明没有透过镜子看到鹿可和夏泽兰俩人的身影,却依然在她们踏入房间的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
在将眉尾细致的描摹完之后,她才扭头看向了门口的两人。
“你呀~还想着你的马吊呢?若不是你今日惫懒,也不会在此刻连妆容都没画好了。”熟稔的语气里透着些许亲昵,白玫瑰抓起桌上的配饰,一个又一个的对着镜子试戴着。
几句话也巧妙的解释了今日下午为何红玫瑰没有出现在大厅内。
“好妹妹,可别再催我了。”
她们俩人聊得欢快,一旁的黄玫瑰,倒是沉默的没有吭声。说来座位似乎就已经表示明白了三人之间的关系,红玫瑰和白玫瑰两人关系好,反倒是坐在了同一边的相邻座位,而黄玫瑰却是背对着两人而坐,除了偶尔的阴阳怪气外,并没有十分活络。
眼见着话题从鹿可两人的身上略过,她们反倒是松了口气,扬起笑容冲着红玫瑰笑了笑,就快速的告了辞,去后面的衣架上挑选衣服。
公用的梳妆台已经被全部占用了,为了防止因为玫瑰的离开而导致的空间剧变,她们必须抓紧时间,快速地整理好一切,方才能在空间崩塌前离开。
每一分一秒,于她们而言,都格外的珍贵。
根据先前人挑选穿上的旗袍,她们俩人快速的在一众衣服中,挑选了一样的颜色,紧跟着就进了一旁的换衣间,动作迅速的换上了新的旗袍。
本来鹿可还有些担心这房间里的东西可能有什么古怪,只是碍于表演时的需要,没有办法立即卸掉。
谁曾想,熬了足足一个晚上之后,鹿可又跟着其他玩家审讯了那个小厮,再度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试着取出了系统背包内的清水,洗去了脸上的妆容。
露出沉闷在水粉底下的皮肤时,脸色没有一点变动,也没有浮肿、闷痘的情况,更不要提溃烂了
好似空间内的一应用具,都十分的正常,没有一丝害人的物质。
既然如此,今日上妆时,两人也就没有过多的膈应,动作快速又熟练的涂抹好了一切。紧接着,便又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等待着他人的离开。
“今日这动作倒是快了好些,好在我也收整好了,准备上台吧。”红玫瑰懒洋洋的涂抹上了最后一抹唇脂,斜睨着看了鹿可她们俩人一眼,悠悠然的开口道。
“那便走吧。”一直沉默的黄玫瑰也凑了一嘴热闹,随即优雅的站起了身,朝着门口处的黑暗走去。
在她踏入的一瞬间,化妆间内的灯光骤然熄灭了一部分,黑暗则无孔不入的从四周涌了进来,一点一点的蚕食着目前的空间。
白玫瑰也凑到了红玫瑰的身边,跟随着相继踏入了黑暗里。
满室的灯光随着她们的离开,骤然熄灭了大半,在梳妆台上树立着的镜面,也在顷刻间崩碎,黑暗快速的涌出,染着丹蔻的纤长手指从破碎的镜子里伸出,张牙舞爪地抓取着周围的一切。
鹿可和夏泽兰两人,今日的动作十分快速,早早地就候在了门边。因此在三位玫瑰离开后,听到破碎的玻璃声时,两人已经携手进入了门口的黑暗里。
在绵软的地上行踏了几步,不多时就挣脱住了囚禁她们的黑暗,重新回到了富丽堂皇、灯光璀璨的百乐门大厅内。
如同昨日一般,今日的大厅,也早就拥挤着七窍流血的客人,赖管事老神在在的等候在舞台的边缘,催促着说了几句,定神看着她们几个走到舞台上。
灯光在霎时间熄灭,大厅里喧闹的声音也顿时消散,安静的等待着演出的开始。
一束白光自头顶落下,落在红玫瑰的身上,照耀着闪闪发光的红色旗袍,夜场的演出也正式开始。
从红玫瑰的表演开始,再到黄玫瑰和白玫瑰两人上场,紧接着又是几个轮回,约莫苦熬了和昨夜差不多长的时间,这一夜的表演才总算结束了。
借着表演中的光线,鹿可自然而然也看到了台下一部分的光线,只是瞧着今日陪伴在黄玫瑰身侧的人,与昨日不太相似,就连红玫瑰的身边,也围坐了几个男人,唯有白玫瑰,还是安安静静的一人坐着。
大厅内的灯光明媚璀璨,在此刻几乎照亮了每一个角落,鹿可捏着有些酸软的手臂,跟随着舞女们一起下了舞台,又在她们即将汇聚到大厅中的客人中时,和夏泽兰两人,悄悄的拐了个弯,躲到了一边的石柱后面。
舞台本就是视觉的中心点,眼见着她们下台之后,诸离和钟游两人,也找准了时机,从大厅的角落里,偷偷摸摸的来到了她们两人的身边。
“今日午时玫瑰相邀,你可曾遇险?”
人还未到,音先到。鹿可听到脚步声时还未抬头,就已经听到了诸离关切的问候。
她露出了一个浅笑:“没什么大事,只是简单的闲聊了几句,然后一起用了一顿午饭。不过,还是有些事情要和你们商讨一下。”
“是什么事?”钟游倒是比较关心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我和玫瑰试探着聊了聊天,确认她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信鸽,然后问了一些关于出去的办法,玫瑰和我说,赖管事的手里掌握着我们的卖身契,若是攒够了钱财,倒是可以去他那里将卖身契赎回,接着便可以离开百乐门了。”
“钱?这都已经是第二天了,一直被困在这里,还能从哪里找出钱来?这该死的百乐门难不成还会给我们发工钱不成?”几乎在听到的时候,夏泽兰就很是讶异,抱怨的话也在顷刻间蹦了出来。
“靠百乐门的工钱,自是不可能。我第一天就翻了自己的住所,左右不过找出了几个银元,根本不够。”摇了摇头,鹿可也否认了依靠工钱这个说法。
“我们是没有钱,但玫瑰们却有,不如想法子找她们借一借?”
他们这些底层的工人,没有多少的工钱,但百乐门的当家花旦,可不会缺那一点帮下人赎身的金银。
钟游所说的这个方法虽然可行,但也会将他们几人彻底暴露在赖管事的面前。
到时候当真还能顺利的赎回卖身契离开百乐门,并将那两个人,也跟着送出去吗?
“这个法子或许可行,但暴露的可能性太大了,而那个小厮的卖身契,我们更是没有办法赎回。”接连驳回了几个法子,鹿可踌躇了片刻,方才继续开口说道:“其实,我倒是有个想法,但风险性很大。”
“是什么办法?快说来听听!”夏泽兰倒没有介意什么风险不风险的,连忙问道。
“去赖管事的住所,把卖身契偷出来。”一边说着,她一边试探着观察了另外三人的反应,在看到钟游脸上浮现的犹疑时,又补充了几句:“赖管事依靠着卖身契,可以操控百乐门全部的下人,如果我们将卖身契偷过来,或许也能试着操控那些下人,也更方便将那个小厮和他的同伴一起送出去
若是你们觉得风险太大的话,我一人去也可。 ”
“这怎么行!”听到这话的夏泽兰,下意识的反驳。
“我陪你一起。”与此同时,诸离选择了和鹿可一起。
夏泽兰这时才反应过,也急忙表达了自己的决t心:“我也和你一起,我们是同伴!”
倒是衬得迟迟不开口的钟游,里外不是人了。
“我们四人都去了,那吕毅怎么办?他还要守着大门呢?而且,你们又怎么确定,赖管事不会突然回去自己的住所?”
思索了半天,终究是让他找到了借口。
“所以,我想着是趁今晚去。赖管事稍后就会来喊三位玫瑰上二楼的包厢,之后除非像昨天一样发生天大的事,他应该是不会出来的。而吕毅昨日就受了伤,他的工作又不允许他在没有得到允许的时候擅离职守,还是放任他待在这吧。”鹿可头头是道的分析了一通,目光扫过了诸离和夏泽兰两人,最后又落到了钟游的身上:
“钟游,你若是觉得风险太大,倒是可以留在大厅接应我们,假如赖管事遇到什么事中途出来了,还要烦请你给我们通风报信。”
既然他不想去,不如就帮他想个办法,能及时通风报信尚且也还可。
“我”犹豫了半晌,钟游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要一同前去的话。
“那赖管事的住所在哪里?鹿可你知道了?”
“午时玫瑰和我提了,是在你们的住所和树林的交界处,应该是被大片的树木挡住了,到时候或许还要找一下。”将大致的位置说了出来,鹿可又对着钟游说,“你若是报信的话,跟着赖管事他们过来,在附近闹出些动静即可。”
“好,你们放心,我一定好好注意赖管事的行踪。”最终,钟游还是选择了留在大厅里,“等下,我也会告知吕毅。”
“有劳了。”
正当他们几人商讨完毕之后,大厅里就出现了别的动静,鹿可他们寻声望去,就看到了赖管事站在三位玫瑰的身边,笑成了一朵老菊花,各种谄媚。
不一会儿,玫瑰们就跟着赖管事一起,走上了二楼的包厢,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鹿可他们行动的时机,此刻也终于到了。
第242章
也正是最好的时机。
在看到他们四人上楼之后,鹿可、夏泽兰和诸离三人,又多等待了一小段时间,确认赖管事正忙着应酬楼上的宾客,无暇顾及楼下的客人,也无暇顾及楼下的舞女和工人后,方避开了大厅众人的视线,悄悄离开了喧闹嘈杂的大厅。
门外, 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遮天蔽地的, 掩盖住了所有的一切。除了黑暗,他们再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这也太黑了。”看着眼前的无孔不入的黑暗,夏泽兰不经意的小声嘀咕了一句。
“既然没有麻绳,为了各自的安全,不如我们牵着手?”
而诸离望着眼前的黑暗,好似分析着目前的状况,却暗戳戳的藏起了自己的小心思。
“好耶,我这还有手电筒。”听到诸离建议的夏泽兰,随即就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挽住了鹿可的右手手臂,另一只手则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手电筒,打开了手电筒的开关。
白炽的灯光往前照去, 只照得清前面两米范围内的景象。
鹅卵石小道在灯光的照射下略微泛白,两侧的杂草与树木, 则依然是深邃的墨色, 但也足以看清大致的轮廓。
在鹿可正想取出自己背包里的手电筒时,站在一旁的诸离已经快步的走到了她的身边,宽厚又带着细微薄茧的手掌,径直覆上了她的左手,指节弯曲,双手交叠。
温热的触感从手掌的贴近处传来,令鹿可一瞬间有些怔愣。
诸离却动作快速的将左手背在了身后,指尖掐出了一缕灰雾,幻化成了手电筒的模样,假装是从系统背包里取出的,迅速打开了开关,又拉着另外两人,直接就往前面走去。
走在最前面的诸离,嘴角弯弯,浮现出隐秘的笑意。
这是完全没有给鹿可反应的时间,就被诸离和夏泽兰两人夹在了中间,在漆黑树林的鹅卵石小道上,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动着。
树林间的小道,虽然狭窄,但还是勉强可以并排挤得下她们三人。毕竟鹿可和夏泽兰都是些身材纤瘦的女生,诸离虽然是男子,可也是正常的体格,并不臃肿。
“你们小心些,尽量不要踩到两边的草地。”
脑袋里突然闪现过了杨见山死时的画面,想起他脚上沾染着的泥土和草屑,心中顿生警惕,踌躇着开口,提醒了两人一句。
“怎么这么说?”夏泽兰一边挽着她的胳膊,一边扫视着灯光范围内的事物,还不忘回应一下鹿可的话。
“杨见山死的时候,我曾瞧见他的脚底沾上了不少的泥土和草屑,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死亡的诱因,但安全起见,能不踩到就不踩吧。”
“好,那就听你的。”左侧的诸离,跟着也附和了一声,身体也不自觉得向她的方向倾斜了一点。
但又保持着恰好的距离,不至于让鹿可升起反感的情绪。
倒是夏泽兰,借着都是女生的便利,挽着鹿可胳膊的手更紧了些。
“对了,我们是直接从林子里去找赖管事的住所吗?”
“还是不了吧。”鹿可摇了摇头,“树林里的鹅卵石小道有很多个岔路口,也不确定到底是通向哪里,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反而不如直接从男生宿舍那边寻找更快一些。”
“没错,况且这里的黑暗也十分古怪,鹿可又提到了草地可能存在的危险,为确保安全,还是离开这片林子再找寻。”对于鹿可提出来的想法,诸离向来是没有什么反驳的想法的。
“行行行,你们俩一唱一和的,倒显得我是个外人了。鹿可,我们俩可才是最亲的~”
不着痕迹的翻了个白眼,夏泽兰竟是把内心的腹诽直接说了出来。
她可算知道诸离是个什么心思了,当着她的面就耍这些小手段,眼里也看不到别的人,唯独会跟着附和鹿可说的话。无论是说些什么,都是十分的赞同。
想到初次见面时,又是费劲心力的去包间送餐,又是第一个抢着和鹿可打招呼
啧啧啧
虽然是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但瞧着另一位当事人迟钝的反应,夏泽兰也没有挑明的想法,倒是阴阳怪气的说了几句,再和鹿可更加贴贴,气气他。
“胡说什么”听着夏泽兰的一顿柔声软语的撒娇,之前说的那些奇怪的话,倒是令鹿可无奈的笑了。
百乐门的工人们,大都聚集在大厅内,现在的后院,除了要准备餐食的厨房外,怕是也没有几个人存在。
因此在这小树林中,他们三人说话倒也没有防着他人,但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出口的话语,也只回荡在附近的两三米左右。
幽深又阴冷的黑暗,一直围绕在他们的四周,伴随着时不时吹起的冷冽风声,站在中间的鹿可倒是还好,大部分的风声都被另外两人阻挡了。与诸离相握的手掌处,时不时有温热传递过来。
右边的夏泽兰和她穿着同样款式的旗袍,不知不觉地离鹿可更近了一些。
这条道路说长也长,说短也短。大概在黑暗里走了三四分钟后,他们三人终于从被黑暗完全遮盖的树林里走了出来,见到了一路挂着红色灯笼的后院。
鹿可动了动自己的左手,试探着就要从诸离的手心处抽离,一时间竟没有挣脱开来。
“不是说赖管事的住所,在男生宿舍楼和树林的交界处吗?或许他的住所也被黑暗笼罩着,不如先去那里瞧瞧。”寻了个还算合理的借口,诸离慢吞吞的解释道。
“住所在哪尚不可知,还要探查一番,还是各自分开更节省时间。”说完这几句,鹿可就强硬的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在意识到鹿可使劲的时候,诸离下意识的松开了自己的手,避免了因为用力的挣扎而造成的疼痛感。
心里是不可避免的叹惋。
罢了,不能操之过急。
只是——
诸离在原地停留了几秒钟,眼眸里的天真和稚嫩全然消失,剩下的尽是炽热和疯狂,定睛凝视着鹿可转身离开的背影,逐渐也升起了一丝苦恼。
她的情感萌芽,是否太迟钝了些。
男生宿舍的位置,就在鹿可和夏泽兰所住的那栋楼的对面,因此,即便是第一次过去,她们俩人也有些轻车熟路的t。
不一会儿,就到了大楼与树林的交界处。
这片区域并不是后院的大路,路旁也没有挂着什么红灯笼照明,只剩下天上的银月,洒下的些许微弱的银光。
鹿可早在踏入这片区域时,就取出了自己系统背包里的手电筒,和夏泽兰两人分开了,各自用手电筒的灯光照射着附近的树林,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进入的小路。
原本站在原地的诸离,也早就追上了她们俩人的脚步,跟着在附近探查了起来。
百乐门的树木都有了些年头,个个都十分的粗壮,大约都有三四米高,十分轻易的就可以把一座平房的院子盖住。
再加上这片树林的特性,因为黑暗的阻挡,灯光只能照清两米范围内的东西,一时间,只看到了高大的树干,并没有找到住房的影子。
“啊!在这儿!”
负责勘察另一边的夏泽兰突然发出小声的惊呼,紧接着就是涌上心头的狂喜。
“找到了?”听着夏泽兰的兴奋劲,鹿可急忙寻声问道,身下的动作也不慢,朝着夏泽兰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这里有条小道!”指着一边几乎被枝叶掩盖的小道,夏泽兰欢快的喊道。
走过去的鹿可,顺着她的手指,确实看到了一条小道。大约只有一米多高,半米多宽,四周都是伸展过来的树枝和树叶,遮挡了大半部分,又缠绕在一起,衬得那条小道的入口像是个洞口。
若是再小一些,估计会被别人误认为是狗洞。
“似乎不太方便进去。”刚刚到达两人身边的诸离,手中的灯光也跟着扫视了入口一圈,得出了这个结论。
“那有什么的?把这些树枝扒拉开不就好了?”夏泽兰有些不以为意,伸手就要扒拉上面一点的树枝。
“等等!”心底生出一丝不好预感的鹿可急忙拽住了夏泽兰的手,将她拉离了入口的位置,“不知道这里的树木有没有什么古怪,还是谨慎些。”
说完之后,她撒开了拉着夏泽兰的手,手电的灯光在地上来回扫了一圈,终是发现了一截枯掉的树枝。
没有任何威胁性的躺倒在地上。
鹿可捡起了地上的树枝,鼓足了勇气,才将树枝的另一端戳向了上方缠绕着的树枝。
仅仅是在刚刚触碰到的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道就从树枝堆里传了过来,原本牢牢扒拉在一起的树枝,突然如同游动的蛇类一样,快速的动了起来。
仿佛瞄准了猎物,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卷上了枯掉的树枝,并且拖拽着往上面挪动。
巨大的力道令鹿可脚下一崴,在整个人就要大力带上去时,她立即松掉了手中的枯枝,骤然失去拖拽力量的她,身体就要向下倒去。
“鹿可!”刚被鹿可劝阻了没有冒然行动的夏泽兰,完全被吓了一跳,压抑在喉咙里的尖叫声顿时喊了出来,她连忙上前企图接住即将摔倒的鹿可。
却被时刻注视着鹿可的诸离抢先一步,双手稳稳的握住了鹿可的双臂,摔下来的鹿可脑袋冷不丁的撞到了他的胸膛,又在即将站稳时,抬头时磕到了他的下巴。
沉闷的两声“咚”“咚”。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异口同声的关切询问,在同一时刻说了出来,竟奇异般的交叠在了一起。
“我没事。”摇了摇头,鹿可站稳了身体,从诸离的怀里脱离了出来,伸手不由得摸了摸刚刚撞疼的额头和后脑勺。
“没事就好。”诸离也适时的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胸口的疼痛倒是还好,下巴被磕的那一下,有点红肿。
“吓死我了,还好你没事。”脚下踉跄的夏泽兰这时候也扑了到了鹿可的身边,满眼的关切。
“只是试探一下,这些树木有诡异,还是尽量不要触碰到。”忽略了身上疼痛的鹿可,略微解释了一下,抬眼就看向了刚刚发生异动的树木。
被卷起的枯枝,已经在枝条的大力缠绕下,断裂成了几段,掉在了地上。而那疯狂蠕动的枝条,也在顷刻间恢复了原样,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似乎是因为没有捕食到猎物。
“那还怎么进去?趴着吗?”夏泽兰松了一口气,也又闲心开始思考起对策。
都已经到了这里了,如果因为这些会动的枝条,错失了进去的机会,下次怕就是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或许都没有下次了,今天已经是副本的第二天了,此次的副本只有三天,明天百乐门的幕后大老板二爷又要宴请贵客,他们估计也没有办法脱身出来。
并且,副本的最后一天,向来不会太平。
“这入口,刚好可以让我们蹲着或者趴着走过去,只是趴着会更安全一些,也更能避开上方的树枝。”
“行,那就趴着进去吧,你们毕竟是女生,就让我在前面先打个样?”
在这种时候,诸离自然不会让鹿可做第一个,而夏泽兰,又有些让人不太放心,总结下来,也就只好他来当一当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
仅管这所谓的副本,对他而言,没有任何的威胁。
做了这个决定之后,他冲着二人点了点头,就率先靠近了树林的入口,趴在了鹅卵石的地面上,右手握着手里的手电筒,一点一点的向里面挪动。
鹅卵石的小道十分的冰凉,手电的灯光也只能照到两米左右的地方,但因为趴在了地上,脑袋距离上方的树枝有一段距离,十分的安全。
至于双手双脚,只要不刻意触碰到鹅卵石小道外面的杂草和泥土,都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诸离他本身的块头就有些大,见他都可以趴着进入,并且四周的树木都没有任何的动静,鹿可也就知道了,这个办法确实可行。
为了抓紧时间,她也毫不含糊的跟着趴了下来,一寸一寸地爬进了幽深又阴冷的黑暗里。
最后的夏泽兰,自然也不会傻愣在原地,看他们都进去了,外面只剩她一人也不太安全,紧跟着也趴下了身体,学着前面两人的样子,爬了进去。
好在这一段路并不是很长,只是攀爬了大约四五米的距离,四周缠绕在一起的树枝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注意到四周树木变化的诸离,停下了继续攀爬的动作,他转了个身,仰躺在地面上,手中的手电筒朝着上方照去,两米的范围内并没有看到垂落的树枝。
已然到了宽阔的地带。
登时便坐起了身,对着后面的两人说道:“这里已经开阔了,大约过了四五米的距离,你们小心些。”
说完诸离自己便站了起来,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在看到鹿可的身影时,连忙伸出手拉她起来,至于最后的夏泽兰,则是靠着鹿可的拉拽,才站起了身。
“走吧,应该快到了。”
三人聚集在了一起,鹿可看了看两人,也不耽误时间,转身就朝前面走去,另外两人也跟着走了过去。
这片有些开阔的地带,离赖管事的住所已经很近了。大约不过又走了两三米的距离,他们就瞧见了两米内的一个住所。
并不是什么院落,只是间普普通通的平房,但占地面积应该有些大,仅管鹿可他们没有清晰的看到房子的轮廓。
可光是想到赖管事的身份,就能有所猜测。
在他们的面前,是一扇紧锁着的大门,门上的锁扣处,还挂了一把拳头大小的铁锁。
有点难搞了。
只想到了来这里偷卖身契,却没有预想到自己不会开锁。
“你们会开锁?”夏泽兰看着面前的铁锁也有点傻眼。
鹿可扭头看向了一旁的诸离,没记错的话,他曾撬开过上个副本医生的门锁,只得开口问道:“诸离,这个锁,你可以开吗?”
“我试试。”诸离自然没有推辞。
把手电筒塞到了衣袍的袖子里,再次假装从系统背包里取出了几根铁丝,缠绕着,就塞进了铁锁的锁眼里,前后左右来回试探着晃动。
看着诸离尝试开门的背影,鹿可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也不是她不想学着开锁,只是回去系统空间试了几次,甚至还买了本相关书籍,但多次尝试下来鹿可发现自己真的不是开锁的那块料。
如果只有她的话,她说不定会t想办法直接把眼前的这扇木门给劈了,可这样闹出的动静就太大了,必然也会被回来的赖管事发现。
到时候,说不定整个百乐门都要戒严,甚至大肆搜查,又或者是整体整顿。
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诸离并没有耽搁太长时间,也没有硬装作自己有些吃力的样子,随意的折腾了个两三分钟,就把眼前木门上的锁给打开了,顺手又推开了关实的这扇木门。
“有点本事嘛。”
“辛苦你了。”
夏泽兰和鹿可的声音,一前一后的响起。不同于夏泽兰的夸赞,鹿可的反应倒是显得有些平淡。
“不辛苦,小事一桩。”诸离将袖子里的手电筒取了出来,一边照亮着房间内的一切,一边又回答着:“房间里瞧着是没人,也看不出来什么机关,进去看看?”
“进去吧,卖身契大概率会藏在赖管事的房间内,到时候着重翻找一下。”这都到了门口了,且已经打开了房门,哪里还有不进去的道理。
随即三人便相继着走进了赖管事的住所,各自拿着手中的手电筒照射着房间内的摆设。
鹿可率先看到了房门墙壁处悬挂着的一根细绳,看着似乎是连通着上方的吊灯,当即拉了一下那根细绳。
“啪嗒。”
一声清脆的响动,满室的黑暗在顷刻间就被吊灯昏黄的光芒吞噬,露出了藏匿在黑暗里的一切。
这里的树林本就十分诡异,手电筒的灯光都只局限在两米范围内,自然也就不必担心房间内的灯光,会透出树林传递出去了。
此刻开着灯,倒是方便了他们在赖管事的住所里探查。
赖管事的住所,看着并没有富丽堂皇,也没有太多的价值。瞧着大约有二三十平米,但在左侧的墙壁出,还留着两扇紧锁的房门。
现在他们看到的,就只是住所的客厅。中间位置摆放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八仙桌,桌子每一面都有一张红木的圆凳,桌面则摆着一套茶具,放在了托盘内。
八仙桌的后面是一张长长的案台,上面是四个抽屉,下面是四个柜子。案台上摆着一些瓜果点心,还有几个酒坛。
以及一个盖着红布的奇怪东西,在它的面前还摆放着一个小小的香炉,香炉上还插着两根香,只是因为主人离开了太久,插在里面的香已经被燃尽,剩下了不能燃烧的木杆和一炉子的灰烬。
结合着看起来,那些摆放着的瓜果点心,倒是给予那玩意的祭品了。
鹿可并不知道那红布下面是什么东西,只知道看向它的时候,心里就涌起了一阵烦躁感,浑身的情绪都开始向着不好的方向转变。
直到她挪开视线,这种感觉才淡了下来。
扭头看向了屋子的其他地方,左侧因为有木门存在,所以只是在门旁边摆放了几个盆栽,清新一下室内的空气,而右侧则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几个装饰用的木架子。
粗一看,就是展示用的置物架,架子上放着一堆的摆设,有简单上漆的古玩,也有花纹漂亮的瓷器,还有陶瓷捏制的雕塑,以及小盆的盆栽、花瓶等等
种类繁多,也彰显了赖管事的权利地位。
一般打杂人的房间内,可没有这些稀罕的物件,就连鹿可她们这些舞女的房间内,都没有。或许玫瑰们的院落里会存在吧,但也不是她们现在就知晓的。
另一边,诸离在进来之后,扫视了一圈屋内后,就自觉的走向了左侧的两扇木门,尝试着打开上锁的房门;夏泽兰则是这里瞧瞧,那里瞧瞧,最后找上了有着抽屉和柜门的案台,一个又一个,全部打开。
长长的案台里面,并没有藏着什么东西,都是些囤积着的常用物件,例如纸张、笔墨、碗盆、布料等等。
倒是桌上被红绸盖住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带着心里烦闷的情绪,夏泽兰伸出双手就要揭开上面的红绸。
“别碰!”看到这一幕的鹿可急忙上前阻拦,双手不经意的打掉了夏泽兰伸出的双手。
“你干什么呀!”回应她的,是夏泽兰带着怒气的质问,而随着她愤怒地看向鹿可时,心头萦绕着的愤怒,莫名的消散了几分。
“我”
“卧室门开了。”
第243章
两道声音。
出自在场的另外两人,但却不约而同的出现在了鹿可的耳边。前者是夏泽兰因为莫名其妙的怒气而说出的略带歉疚的声音,后者是诸离刚刚打开卧室房门时的询问。
甚至于在昏黄的灯光下,她可以看清站在面前的夏泽兰在阴影里的面容,带着些许的迷茫和慌乱。
我这是怎么了夏泽兰的内心也涌上了莫名的疑惑。
“这红布底下的东西有古怪,不要看它。夏泽兰,我们去赖管事的卧室。”有了先前的经历,鹿可自然是知晓红布下面的古怪,面对夏泽兰突然升起的愠怒,也没有过分的责怪,拉着她的手,就往诸离那里走去。
“ 对不起,我刚也不知道怎么了。”
仅管鹿可并没有计较,但夏泽兰还是平添了几分羞恼, 她刚莫不是中了邪,踌躇了几秒还是张口道了声歉。
“不要盯着红布细看,它似乎能激起愤怒的情绪,我刚刚观察时也觉得心里烦闷,挪开视线就好了。”
倒是没有说什么原谅的话,鹿可只是讲述了一下自己当时的感受,就略过了这件事。
她们的时间都十分紧迫,没有必要揪着这些细枝末节吵闹着不放,再者,夏泽兰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不察被那东西蛊惑了心智。
诸离虽然也知晓他们那边的动静,但专心致志在开锁的他,应该是不知道的,因此在她们俩人过来时,问了一句:“怎么了?脸色似乎不太好。”
“赖管事在案台上不知供奉了什么东西,光是看着就能滋生怒气,等下若是不小心瞧见了,记得快速移开视线。”没有解释太多,鹿可只是提了一下案台上那古怪的东西。
随意的点了点头,诸离借着大厅内的灯光,找到了赖管事卧室里面吊灯的开关,随即拉了一下。
同样昏黄的灯光洒满了室内,照亮了赖管事卧室的全部场景。和外面的客厅一样,看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双人的床铺、两侧红木的床头柜、占据整面墙的衣柜、四方格的窗户、红色绸缎的窗帘
只是,那满眼的血污,却硬生生的破坏了那份普通与平凡。即使是躲在树林的深处,也没有办法逃脱血案的发生。
他的卧室内,如同鹿可居住的房间一样,到处都是四溅的血液,地上、床上、墙上、衣柜上、天花板上
一眼望去,满目狼藉。
丝绸制成的床单、被褥,也混合着血迹被卷成了一团,扔到了地上,还踩踏上几个血脚印至于床柜和衣柜,抽屉被拉开,大喇喇的暴露在空气中,衣柜的柜门也被大力的卸掉,其中一扇被随意的丢在了一边,另一扇半掉不掉的悬挂在边缘处,曾经被拧紧的螺丝现在松松垮垮的就要掉下来
里面悬挂着的几件衣袍被大力的扒拉到了一边,几件只剩一半挂在了衣架之上,差一点就要掉下来。
至于底下的那些叠起来的衣服,也似是被人翻找后的模样,皱皱巴巴的被团在了一起,有的扔在了地上,有的还在衣柜里。
鲜血溅在红绸布的窗帘上,留下了暗色的星点痕迹,掀开窗帘,同样可以看到糊在窗户上的血迹。
“这里当真还能找到所谓的卖身契吗?”身后突然传来了夏泽兰充满疑虑的问话。
也不难怪她会发出这样的疑惑,赖管事的房间分明就像是被什么人搜查过的,十分的混乱,几乎没有什么彻底完好的存在,除了头顶的那一盏吊灯。
虽然说鹿可当时在天花板的灯罩里发现了此次副本的规则,但副本也不可能把几次三番的把东西藏在同样的地方。
因此粗略的打量了几眼天花板上的吊灯,她就挪开了视线。
“卖身契是十分重要的东西,他不可能摆在明面上,我们多注意一下,房间内有没有什么暗格或者机关。”就好比她也曾在自己的房间内,找到几个藏在衣服内的银元,鹿可并没有像夏泽兰一样焦虑,宽慰着说道:“照理说,赖管事管t理着这么大的百乐门,不应该如此的清贫,想必他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财宝,会和那些卖身契摆在一起。”
“先找找看吧。”
见两人都这么说,夏泽兰也只得点了点头,跟着走进了赖管事的卧室里,学着鹿可他们的模样,开始翻找起来。
在她的身后,客厅的灯光忽得闪烁了两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邪风,轻轻地吹起了红布的一角,露出了半截乌漆嘛黑的粗糙雕塑。
然而在房间内的三人,却完全没有察觉到。
鹿可沉寂于翻找赖管事卧室里藏匿东西的暗格,几乎是每一个角落都翻找了一遍。床头柜的抽屉是一些日用的东西,比如手帕、雪茄、火柴和烟草等等,挪开床头柜的地面,是结实的木地板,把柜子翻了个面,下面也是平整的木板。
衣柜里面除了些皱皱巴巴的衣物外,也没有再藏匿着什么东西。她试着敲了敲衣柜的木板,声音很是沉闷,不像是有什么暗格的样子。
夏泽兰把床上卷起来的被褥都扒拉到了一边,伸手拎着两边抖了抖,被褥虽然有些沉重,但也没有抖落出什么东西,她又伸手按了按,在摸到一片又一片的柔软后,才把这些丢弃在了一边。
直接将床上的床垫掀起,细致的搜索了一番,最后只剩了光秃秃的床板。床板是一块又一块七八公分粗细的木板拼凑组成的,拼凑之间有一两公分的缝隙,足以可以看清木板下面的东西。
可惜的是,床板的下面,也只是经年累月下积攒下来的灰尘,并没有看到什么特别奇怪的地方。
害怕没有搜查干净,他们三人还携手将赖管事的床挪到了另外的位置,低头查看了那一块的地板。
一无所获。
赖管事的房间被人闯入搜查过,又弃置了很长的时间,他的卧室里都堆积着厚厚的灰尘,以及斑驳的血脚印、凝固的血渍。
因此很难从灰尘的厚薄中,分辨出暗格的所在位置。
“他到底把东西藏哪里了?”三人一顿费力的翻找之后,夏泽兰背靠着身后的墙壁,疲惫又泄气的嘟囔道。
几乎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翻找过了,都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这房间难道仅仅是赖管事用来休息的住所?任何有价值的东西都不会放在这里?
鹿可并不这么认为。将东西摆在公共的地方,才更是不可思议,百乐门的大厅和二楼的包厢,都是客人可以去的地方,不可能会藏匿着所有人的卖身契,至于那些下人,哪个管事会把卖身契交给下人保管?
最重要的东西,难道不应该贴身保管吗?
她看了看同样尽力了的诸离,又看了看倚靠在墙壁上的夏泽兰,目光却是突然落到了她身后的墙壁上。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根据上一辈留下来的老传统,是不是最爱将值钱的物件藏匿在墙壁中或者地板里?
毕竟遇到了那些烧杀劫掠的贼人,也大概率只会搜刮一些表面上的财物,最后将所有的东西付之一炬。怎么也不可能把墙壁凿穿?更不可能把地皮都铲掉吧?
而放火,也很难把墙壁和地板烧穿
因此,这房间中的墙壁或者地板才是重中之重。
“重点看一看这里的墙壁或者地板存不存在空心的地方,这个年代的人,都喜欢把东西藏在墙壁里,或者挖个坑埋地里。”想到就说了,简单的说了两句之后,鹿可随手拿起了附近的一个摆件,敲上了旁边的墙壁。
一时间,房间里就响起了“叮呤咣啷”的声响。
见状,诸离和夏泽兰也不好歇着,同样敲击起了周围的墙壁和地面。庆幸此刻的树林里并没有其他人存在,他们的这些举动,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噪音。
不多时,一个别样的声音就在鹿可的耳边响起,清脆的有些过分了,随意找了一块扔在地上的布料,擦拭了一圈周边的灰尘,隐隐约约瞧见了有些粗犷的边缘。
“在这里!”她呼喊了另外两人一声,随即又开始翻找了四周的物品,看看有没有什么比较薄一些的金属可以把这一块的金属撬开。
鹿可的背包里只有唐刀和匕首两件物品可以适用于现在的场面,但是唐刀的刀刃极薄,又十分的长,不太方便;至于匕首则被她放在收纳箱内,而且因为之前撬停尸间的门被撬弯曲了,同样不太适合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些东西拿出来。
所以她只能尝试着寻找一圈别的物件。
“这里?是这边的缝隙大了一些吗?”夏泽兰看着面前被特意擦拭过的墙砖,再次确定了一遍。
“嗯,这块墙砖下面的声音有些清脆,听着是空心的。”闷头寻找金属物件的鹿可,头也不回的回答。
“ OK ,懂了。”说着夏泽兰就蹲了下来,随手取出了系统背包里的匕首,插进了墙砖的缝隙中。
来回试探着将那一块墙砖撬开一点缝隙,她的这点动静自然也引起了鹿可的注意,紧接着就凑到了夏泽兰的身边。
仅仅是一旁匕首还是有些吃力,来回的拨弄不过就只是让钻块左右的晃动了几下,根本没有办法取出来。
“让我来试试。”看着围堵在这里的两人,诸离也捏造了一把匕首,走到了两人的身边,扭头看向夏泽兰:“你的匕首可以借来用下吗?”
“啊?可以。”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的夏泽兰有一瞬间的怔愣,紧接着就将手中的匕首递给了诸离。
诸离拿着两把匕首,分别插入了上下两边的缝隙中,凝神注视着眼前的墙砖,双臂保持着一样的稳定度,一点一点的慢慢扒拉着嵌在里面的砖块。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墙砖也在十分缓慢的挪动出来,豆大的汗珠也从他的额头上冒出,顺着干净流畅的下颌线,掉入了下方的衣领中。
在墙砖挪出了约莫两寸的时候,凑得极近的鹿可急忙说了一声:“可以了。”紧接着她便伸出两指捏住了砖块露出来的边缘,试图把它抽出来。
“小心!”瞧着鹿可着急伸出来的双手,诸离立即将手中的匕首从另一个方向撤离,声音里也带着一丝急躁。
系统出品的匕首向来锋利,若是不小心碰到了必然鲜血如注,她太急切了。
可是也没有办法,他们耽搁在这里的时间太多了,也难免鹿可会有些急躁。
手中的匕首交叠着放到了一起,诸离伸手帮着鹿可一起,齐心从墙壁上取出了那块墙砖。
里面是黝黑的洞口。
正当诸离要将手中的匕首交还给夏泽兰时,鹿可已经动作快速的取出了手电筒,照了照黝黑的洞口,在没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后,拿起了下面空置着的砖头上面的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虽然是巴掌大的大小,但厚度,却和砖块的高度,只相差了一两寸。十公分长、五公分宽、四公分高的木盒,并不只有一个,而是有三个。
分别放在这块被取出来的砖块里面的洞口里。
在鹿可取出了一个木盒之后,诸离和夏泽兰也分别取出了一个木盒。木盒也是红木的,上面悬挂着一把小锁。
只是锁扣确实有些小,几乎不需要诸离特意撬锁,他们借着匕首的力道,都能轻易的撬开。
鹿可取出的木盒里,放置着的是一沓的纸张,被折成了两半,全部塞在这个盒子里,打开一看都是卖身契。
卖身契上写着的是:我今日自愿以五枚银元的价格卖身于百乐门为奴,听从主家的吩咐,十年内不得赎回。
而在卖身契的下面是时间和名字,还有按上去的红手印。
「公元一九三九年十月十四日,杨见山。」
再往后分别是钟游、吕毅、钟游、鹿可和夏泽兰的卖身契,接着才是其他人的名字:乔二林、高秋梅、刘大鹏、宋小海
他们这些玩家,又是在什么时候签订了这份卖身契?是在进入副本的刹那?还是早就刻意编好了,只等写上他们的名字?
不得而知。
但玩家们签订卖身契的时间都是一样的,倒是后面这些人卖身契签订的时间并不一致,但间隔的时间都没有太过久远,就连卖身的价格都是一致的。
可想而知,在这个时代的人命,是多么的不值钱。
“找到了。”粗略的看了一圈手中的卖身契,鹿可才将手中的卖身契递给了另外两人。
夏泽t兰正撬开了她拿出的小木盒,是一盒七八层新的银元,她一枚一枚的扒拉开,直到触及盒底的木板,都没有发现别的东西。
至于诸离,也不知是否该羡慕他运气好,他拿到的木盒最终,打开了更是晃花了眼,是一盒排列得整整齐齐的小黄鱼。
约莫有五六根。
没想到赖管事在百乐门干了这么久,倒是捞到了不少的私房钱。
虽然看着眼馋,但鹿可并没有将这些小黄鱼打包带走的打算,早在前几个副本时,她就发现,这些副本里的东西,根本没有办法带到自己的个人空间内,也没有办法带到下个副本里。
“可恶,居然连我们几人的卖身契都有。”夏泽兰第一眼也看到了摆在了最上面的玩家们的卖身契,接着又问道:“那这些卖身契要怎么办?”
“先收着吧,这些卖身契,说不定还能派上别的用场。”如果可以,鹿可也想现在就将这些卖身契付之一炬,但想到百乐门的其他员工们,这些契据,说不定可以掣肘他们,便想着留下来。
“那就谁发现的谁保管?不过我自己的,我要抽出来。”眼睛滴溜溜的在鹿可和诸离的身上转了一圈,夏泽兰笃定诸离应该不会和鹿可抢东西,在暗示了让鹿可保管之后,又从中抽取了自己的卖身契,光明正大的收了起来。
之后才将手中的卖身契递给了诸离。
诸离大致翻了翻,不急不缓的取出了自己的卖身契,就将那一沓重新交还给了鹿可。
把其他几名玩家的卖身契挑了出来,鹿可才将剩下的纸张重新收纳了起来。
想了想,反正他们也见过了自己的医药箱,当即不避讳的把那些卖身契都塞入了医药箱里,连同那颗白玉珠子一起,收纳进了系统背包里。
仅管赖管事的房间早就一片狼藉,但他们三人还是将木盒重新塞回了墙洞中,又将取出的砖块重新塞回去,故意抖落了一点其他衣服布料上的灰尘,再将房间的其他家具复原,方才准备离开。
只是刚到门口时,就陡然瞧见了地面上的一个小玩意儿。
乌漆嘛黑的粗糙雕塑,扭曲又奇怪的身体,像是触手堆叠在一起的八爪鱼,诡异的盘在了一起,露出了半双腥红的眼珠。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还不等心中的疑问解开,那股熟悉的躁郁又愤怒的情绪又涌上了心头,渐渐聚变成了满腔的怒火!
“不要看它!”
几乎不用思考的,鹿可霎时间就明白了眼前的这个鬼东西,究竟是什么玩意了。是赖管事放在案台上的每天祭拜的红布底下的那个玩意,只是粗粗的看了几眼,心头满溢的愤怒情绪,就已经开始折磨着鹿可的心神。
促使着她去做一些破坏性的动作,甚至隐隐有毁灭一切的冲动。
好在她本身就不是什么易怒的人,在自己的情绪剧烈起伏时,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东西的不对劲,而夏泽兰和诸离两人,有了鹿可进房间前最初的提醒,和刚刚的喊声,同时也明白发生了什么,立马转移了自己的视线。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了红布的阻拦,无论他们转向了何方,都能瞧见那尊丑陋的雕像,并且可以感知到,那双腥红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无端的怒意,凭空的升起。
黝黑的瞳孔里仿佛也燃起了愤怒的火焰。
四周的,似乎也不是同伴,而是积怨已久的仇敌。
在发现挪开视线之后并不能躲避那丑东西后,鹿可当机立断的关掉了卧室的灯光,并在夏泽兰即将暴起时,伸手捂住她的眼睛。
“闭上眼睛,不要看它。”轻轻柔柔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安抚的意味。
骤然失去光明的夏泽兰,视线里蓦地失去了那尊雕像的影子,伸出的双手还是抓上了捂住她眼睛的鹿可的手臂。
只是这并不是轻轻的抓挠,而是下了狠手,即使在最后关头意识到了不对,夏泽兰的手指还是划破了表皮的血肉,滴下了零星几点的鲜血。
地上的雕像,瞬移着跑了过来,露出了遮挡住的嘴巴,张嘴快速的接住,并抿唇舔舐了几下。
看到这一切的诸离,原本没有什么怒意的他,都有些气愤,伸脚就想将这丑东西踢走,却又在意识到这是副本时,收住了自己的脚。
所谓的副本,是给予他们的考验,诸离并不想干预太多,否则一切,都丧失了意义。
“鹿可,夏泽兰,你们在附近吗?”
因着她们两人站在诸离的前面,鹿可又因为安抚夏泽兰的情绪,挨得很近,诸离便伸出了双手,装作寻找她们的样子,睁着眼在半空假装摸索了一会儿,才委委屈屈的拉住了鹿可另一只手。
指尖的滑嫩,令他烦躁的情绪,稍稍缓解了几分。
“在这。”
鹿可一手捂着夏泽兰的眼睛,另一只手被诸离拉住了,她仿佛是棵大树,带着两个悬挂在她身上的树袋熊,一步一步的,闭着眼睛,回忆着住所大门的位置,拖着两人向大门口走去。
原来仅仅只有十几步距离的大门,硬生生的走了三五分钟,才摸到了门框的边缘。
只是当她想伸手拉拽一下控制着吊灯开关的悬挂着的细线时,就有些不方便了。
“夏泽兰,你闭上眼睛。”
“好。”
之前情绪十分不对的夏泽兰,早在鹿可捂住她眼睛时就平复了下来,心里的怒意也消散了很多,她怀着愧疚的情绪听话的应了一声,乖巧的闭上眼睛。
而鹿可则拉着强硬不肯松手的诸离,摸索着门框边缘的细线,拉下,关掉了灯光。
又摸索着回到了原地,拖拽着夏泽兰和诸离两人一起走出了赖管事的大门。
在回头关上大门的瞬间,鹿可睁开了眼睛,不出意外的,对上了黑暗中的一双腥红的眸子。
紧接着,关上的大门阻隔了渗人的目光。
第244章
肆虐的怒火。
终究因为一扇薄薄的木门, 偃旗息鼓。
那双泛着腥红的眼珠,也连同被鲜血浸染的房屋一起,重新被锁在了眼前的木门之后。
是的,初次进入赖管事的住所时,他客厅的摆设物件都十分的平常,甚至带着些活人生存的迹象。可在鹿可他们拿取了卖身契离开他的卧房时,除了那尊诡异的雕塑外,她的余光同样瞥见了一丝客厅内的场景。
原本整齐摆放的物品歪歪扭扭的倾倒在了地面上,地面上皆是一些凌乱又驳杂的血脚印,但在那一尊诡异的雕塑面前,就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并且鹿可在拖拽着另外两人离开来管事的住所时,脚下似乎也踢到、踩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好在,此行的目的还是达成了。
仅管并不清楚那一尊诡异的雕塑是怎么揭开红布并跟随着他们移动的,但它似乎也并没有破门而出的能力,终究是消失在了三人的视野中。
“鹿可,对不起,刚刚我又犯了浑,你没事吧?”
骤然置身在黑暗的树林之中,满屋的灯光已经熄灭并且被隔绝, 周身尽是微微吹拂的冷风和风声带来的草木泥土的清新芬芳。
剧烈起伏的暴怒情绪,也在夏泽兰的心里渐渐地平息,她浑浑噩噩的脑子也逐渐变得清明,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什么错事,着急忙慌的道了歉。
诚挚又愧疚。
手上被指甲划破的伤口,因为冷风的吹拂,泛起了酥酥麻麻的痛感,虽然轻微, 但也不足以忽视。
“一点小伤,快点离开这里。”风轻云淡的说了两句,鹿可并没有在门口就想着拿出医药箱来处理自己的伤口,而是催促着赶快离开。
即便是在幽深的黑暗里,诸离的眼睛都能看清眼前的一切,自然也能看清鹿可手臂上的细长伤口,一共三道,每道都是一两公分的长短,庆幸的是没有深入皮肉之下,只是浅浅的划破了表皮,沁出了一滴又一滴的新鲜血液。
或许放任不理,不久也能愈合,但是他还是悄悄变幻出了几片浸染过酒精的纱布,打开了手中的手电筒,动作强硬的一把抓住了鹿可受伤的手臂,将纱布覆盖在了她的伤口处:“小伤也得处理一下,不耽误这点时间。”
“谢谢。”纱布上冰凉的酒精触感,令伤口有一丁点的刺痛,但想到是为了杀毒消菌,鹿可也就忍了下来,从诸离的手里接过了浸染着酒精的纱布,自己按在t了伤口处。
“都是我的错,明明知道要避开视线不看那东西,没想到还是着了它的道。”说着夏泽兰懊恼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这也不是你的本意,不知道这里还是会出什么变故,还是赶紧离开为好。”那雕塑确实能够滋生和放大人内心的怒火,所以鹿可也没有办法真的怪罪夏泽兰什么,转移了话题,再次催促着几人离开。
“好,我欠你一次,以后有什么需要,我肯定帮你的忙!”
信誓旦旦的做了保证,夏泽兰才和鹿可、诸离两人,一起离开了这片区域。他们顺着进来时的道路,慢慢的攀爬着走出了这里的树林。
纵使在赖管事的住所花了很长的时间,但外面的天色,仍然是阴森的黑色,并没有泛白的迹象,离天亮尚且还有一段时间。
现在就回百乐门的大厅吗?
或许并不是个好主意。
副本的时间只有三天,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在半夜时溜了出来,还算顺利的找到了赖管事藏起来的卖身契,是不是该借机再探查些别的东西呢?
鹿可的脑子里在这样思考着,脚步确是随着诸离他们两人往前走着,直到路过右手边的宿舍住房时,看到了熄灭着的灯光,突然开口问道:“诸离,你们平时进入这里时,可有人看守?”
“你是说赵大爷吗?” 几乎是在鹿可问出的刹那,诸离就反应了过来:“每次回来时,他会让我们登记并且派发钥匙。”
“现在似乎没有人在啊?”似是语气极轻的问句,又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喃喃自语。
低喃间,不由得将手电的灯光,照向了七八米远的住房的大门,配合着道路两边的红色灯笼,在红白交叠的光芒中,模模糊糊的瞧见了空无一人的小隔间。
按理说,他们在这附近闹出的动静,若是里面有人,必然会发现鬼鬼祟祟的鹿可他们,也断然不会放任他们在这附近偷鸡摸狗,而是会立即去向赖管事报告这里的鬼祟,把他们都给抓起来。
此刻他们尚且能如此安全,都仰仗于附近并没有人。可既没有人,岂不是探查那个小隔间的好机会?
如此这般想着,鹿可迈着脚步就想往那里走去。
“赵大爷那人,长待着的隔间内瞧着也是空空荡荡的,并没有放什么东西。”眼看着鹿可往那边走去,诸离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既然没人,那就都看一下,万一有什么发现呢。”
机会难得,无论诸离说些什么,鹿可都要进去一探究竟的。本就只有七八米的距离,她不过走了十几步就进了大门,手电筒的灯光也早于鹿可照进了漆黑的隔间内。
这是一间和曾大娘所在的隔间相似的房间,大面积的栅栏,栅栏中间有一个缺口,在栅栏的旁边有一扇木门,在隔间的最里面也有一扇木门,此刻都上着锁。
里面的摆设,也差不多的一致,靠近栅栏的位置摆着一张红木的长桌,桌上摆着一个陶瓷的带把手的大杯子,以及用作记录的本子、毛笔和墨水。
靠墙的一边有一个宽大的柜子,因为关着柜门,并不知道存放了什么东西,粗粗看去就十分的简陋。
都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就连曾大娘那边的报刊架都没有。
鹿可进门的动作很轻,同时还不忘向身后两人比了个噤声的动作。诸离嘴里说的赵大爷此刻虽不然在隔间内,但很有可能在那扇木门之后的房间内,自是需要格外的小心。
她从缺口处将手伸了进去,试探着够到了桌面上的那本册子,又从缺口拿了出来,借着手电筒的灯光看了起来。
册子并不是很大,只有巴掌大小,但厚度却有两公分左右。翻开来细细瞧看,每一页都登记着十几个不同的名字。
最开始还没有诸离、吕毅、钟游和杨见山四人的名字,约莫过半的位置,才看到他们四人的名字。
杨见山在第一天就遭遇了不测,可他的尸体却依然在活动,虽然和玩家们分开了,但他的名字却依然誊在了小册子之上。
但册子上的名字并不是一层不变的,大约每隔七天左右,就有人的姓名从小册子上消失,再换了新人的名字。
在最新的姓名登记中,赫然就少了三个人的名字——李世昌、方旭文、卢信。
联想到昨日夜里发生的一切,那三人的名字估计对应的就是被捆绑着的小厮和被吕毅杀掉的那两个打手。
许是因为事情发生的突然,暂时还没有新的人补充进来。
诸离在鹿可翻看册子的这番时间内,已经悄悄打开了栅栏旁边的木门,踮着脚尖走了进去。
刻意压低着自己的动静,小声的拉开了那些抽屉和柜门,夏泽兰也跟着走了进去一起帮忙。
待鹿可看完了册子,跟着走进去时,才发现这隔间内的东西,如同诸离所说,大部分都是空空荡荡的,没有放置什么东西。
除了一些日常生活必备的必用品,还有一些楼上住房内的新的床上用品。抽屉里也有基本写满了的小册子,和一些储存的墨水、粗制滥造的烟盒等等。
她手上的册子看完之后,就递给了另外两人,自己则细细的打量着隔间内的一切,等诸离和夏泽兰两人都看完之后,鹿可便比了个手势示意出去。
“哒哒哒——”
门外却忽然想起了一阵脚步声,在寂静又幽黑的黑暗里,十分的明显,也吓了在隔间内的三人一跳,下意识的关掉了手中的手电筒,身体也猛地蹲下,藏匿在了桌子下面。
一时间,鹿可的耳边似乎都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以及身边两人被故意压低的呼吸声。
危险又紧张的气氛在无声的蔓延。
好在,脚步声并不是冲着他们而来的,从远方传来,又要向着远方而去。鹿可在辨别来人并不是要进入这边的住房后,心跳也放缓了许多,借着黑暗的掩饰,缓慢地从桌子底下,向上。
伸出了自己的脑袋。
张大着的眼睛,在黑暗中愈发的透亮,也轻而易举的看清了在外面经过的那人。
红色灯笼的光线,朦朦胧胧的落在了他的身上,衬得他凝固的伤口越发红得发黑,来人拎着巨大的食盒,吃力地在外面的小道上慢慢的移动,目标明确的就要进入不远处笼罩在黑暗里的树林中。
是杨见山。
谁能想到,曾经死在树木枝条的绞杀下的杨见山,在这样的深夜,竟还敢独自一人拎着食盒再度进入。
只因为不再是活人了吗?
还是,已经彻底被这个副本所同化?
鹿可并不确定,但却可以清楚的看见死去一日的杨见山,顶着残破的身躯,一步一步地向前方走去,平稳厚重的脚步声,也在一点一点的远去。
“居然还是他?”察觉到鹿可的动作,夏泽兰犹豫了半晌,见没什么危险,也跟着悄悄探出了脑袋,同样看到了杨见山的背影。
无他,实在是因为他脑后的那个伤口,太好辨认了。
夏泽兰的声音压得很低,就连是身旁的鹿可,也只能依稀听分明了几个字眼。
等到杨见山的背影以及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三人的眼前和耳边时,三人才将手中的册子放回到了桌面原来的位置,弯着腰溜出了赵大爷的隔间。
探头往门外四处观察了一番,眼见着无人经过,便迅速压低着脚步声,蹿到了对面的女生住所。
如法炮制的,撬开了木门。
而这一切也如同做贼一样,极致的小心。
曾大娘所在的隔间,与赵大爷的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唯一有差异的,也不过是登记用的小册子上面的名字不一样,以及放在墙角的一个报刊架。
粗略的翻了翻那本小册子,即使看到了鹿可和夏泽兰她们两人的名字,此刻也没有丝毫的意外。
倒是那架子上的几张报纸,完全吸引了鹿可的注意。
现在这个时代,远远没有后世那么便利,也不存在手机、电视、网络这些传播信息的渠道,想要了解各地发生的事情,除了亲自经历、或者听他人讲述的小道消息和八卦,就只剩下报纸了。
比之前两者,报纸上的消息更为丰富一些,也是绝大部分人了解外界信息的方法。
虽然奇怪像曾大娘如此这般年纪的老人,在自己负责登记的隔间内有报纸的存在,但鹿可下意识的认为——
那是极为重t要的东西。
她也是这么做的,扔下了手中的小册子,举着手电筒,就蹲到了报刊架的旁边,害怕弄出太大的声响,又将手电筒放在了自己的怀里,双手小心翼翼的捏起了报纸的两端,一寸一寸地挪了出来。
这番动作虽然极费工夫,却又令人安心。
直到将报刊架上的报纸,全部取了下来,并且平整的铺在了地面上,鹿可才拿起了怀里的手电筒,光线对着地上的报纸,仔细地观察了起来。
只是出乎她预料的,这些被整齐挂在报刊架上的报纸,并没有保存得十分良好,莫名其妙的沾上了些凝固着的脏污,盖住了大部分的文字。
鹿可伸出手,用手指刮了些凝固着的脏污,残余的粉末留存在了指甲内,放到鼻子下面轻轻地闻了闻。
带着点腥咸味道的血腥气。
不是故意撒上去的墨水,而是溅上去的血渍。是了,鹿可她们的住所、赖管事的住所到处都是四溅的血迹,明摆着是被一堆贼人洗劫过的,曾大娘和赵大爷等人的住所,又怎么可能避免呢?
即使外部被刻意的弄成了正常的样子,那些重要的线索,却还是原来的模样。
地上的报纸一共有三份,分别是宁城晚报、时事公报、大公日报。
宁城晚报上写着的都是些与宁城有关的信息,去掉那些脏污的部分,依稀可以看到「宁城各大银行洽谈合作事宜」、「本报为宁第七路军募饷通告」 这些放大标注的字眼,至于文章内的细节,就看不清了。
在角落里,甚至还有些招聘、寻人或和离的小篇幅报道,但只占据了报纸一丁点的位置。
第二份的时事公报,被损毁的更为严重,鹿可仔细盯着辨别了一会儿,才看清了几个「当局情势不容乐观」、「政变」、「战乱将起」等等的字眼。
至于最后的一份大公日报上的内容,则是令人不寒而栗了,其他的位置都十分的模糊,唯有中间的两篇报道,看得格外的清楚。
其中一篇写的是:「江城事变,一夜之间政权更叠」。内容大约是宁第七路军于一九三九年十月二十三日,夜袭江城,江城军队反应不及,宁第七路军直捣城主府,擒获江少帅,江城一夜之间附属宁城。
另一篇写的是:「宁城百乐门遇贼人袭击,上下一百多口惨遭灭口」。事件发生的时间是一九三九年十月十七日,出现在这次的报纸上,是因为在十月二十二日,凶手已经被宁城警察署捕获。
下面的内容则是一些对于宁城警察署的称赞,对于惨遭灭口的一百多人,草草带过。
文章的旁边甚至还配上了一张大图,是几个身穿制服的男子,持着枪械押着一个头罩着黑色布套的人,从车上走了下来。在他们的面前,就是宁城警察署的牌匾。
翻看着这一份报纸的鹿可,突然蹙起了眉头。这份报道,是不是不太对劲?一个人可以杀掉百乐门的一百多口人?
未免太过荒诞了吧?
更何况,在她看过的几个凌乱的宛如凶杀现场的房间内,分明看不到好多重叠着的血脚印,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硬说只有一个凶手?
太不对劲了。
除非,这所谓的凶手,只是宁城方面拎出来的挡箭牌,只是为了将这个案件草率的了结,不再也任何人继续追究。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又是哪些人,必须要灭掉百乐门的所有人?
思来想去,或许和白玫瑰想要传递出去的消息,有脱不了的关系。而这份消息,或许和中间版面上描述的江城政变,有极大的关联。
宁第七路军为什么能够在一夜之间,十分顺畅的直接擒获住了江城的江少帅?是不是因为,在江城安插着宁城的内奸?
而白玫瑰手里的名单,就是誊写着那些内奸的名字?
但这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她又为什么要为了江城奉献这么多?甚至因为情报没有传递出去,连同这百乐门的所有人,都一起灭了口?
在觉得奇怪的同时,鹿可再度仔细观察了好几眼地上的报纸,反复看了好几遍,终于在时事公报的角落里看到了:「宁高层与倭达成战略合作,倭预将某高层推上至高位,侵占我国国土。」
这是某条报道里的内容,难得的没有被模糊掉。似乎是因为没有确切的佐证,这条报道被放在了报纸的角落里,以小道消息的方式誊写在了报纸之上。
或许大多数人看到了,都会以为是个笑话。
可白玫瑰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百乐门当家花旦的位置,周转在众多的政商名流之间,了解到的信息自然会更多一些。
同样也会知晓这小道消息的真假。
她必然是确定了这条消息为真,才着急得想要将手中的消息传递出去,想要江城可以躲过这一次的劫难,并且明白宁城某高层的狼子野心。
只是所有的一切,都被一场意外葬送了。
本应该将消息传递出去的伪装成客人的接头人,在进入百乐门接收消息时,卷入了一场意外里,被赖管事认为是百乐门里不安分的人,严加拷打了一顿,又关押在了柴房之中。
需要将名单传递给接头人的小厮,碍于卖身契的掣肘,不能离开百乐门,冒险进入了柴房里,却发现接头人气息微弱,几欲死亡。
如此情况,自然不能再将消息传递出去,而他也不一定能逃脱赖管事的魔爪。并且还不等待组织安排另外的接头人过来,白玫瑰的事情大约是暴露了,宁城的某高层发现了自己资料的被动过,自然怀疑到了接触过的人身上,不出意外的,疑点最终落在了百乐门。
为了不让消息泄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派人将百乐门的一干人等全部灭口,似乎就是明天晚上。
曾经富丽堂皇、热闹非凡、纸醉金迷的百乐门,在一夜之间被灭了口,自然会引起宁城百姓的讨论和关注。
如何将这件事情淡化呢?
非常简单。
只需要推出一个人当凶手,宁城的百姓就可以被糊弄过去,至于那些糊弄不过去的,也当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毕竟,谁人能拥有那么大的权利,令一桩影响非凡的冤案如此草率的了结?必然是站在宁城顶端拥有着实权与军队的人。
没有人会想不开,与那人为敌。
即便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也会在暗地里进行。这可是一个人命贱如草的乱世
将面前的几份报纸看了好几遍,鹿可的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夏泽兰和诸离见她久久蹲在这里不动,也跟着一起看起了地上的报纸。
诸离他对于副本的事情,了解得十分清楚,简单的扫了几眼,就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倒是夏泽兰看着这些信息有些迷糊,但大约也猜到了江城的政变并不是那么简单。
“这江城是因为有内奸吗?”一边思考着,夏泽兰歪着头,一边不经意的问了出来。
“或许吧”鹿可没有十分肯定,却伸手将地上的报纸,重新小心翼翼地挂在了报刊之上:“时间不早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两人之间的交流都十分的小声和含糊,但从几个字眼都明白了大致的意思,把所有的东西回拢在了原地,三人垫着脚尖、猫着身体,离开了曾大娘的隔间。
此时的门外,天光稍稍泛白。
第245章
清晨将至。
一直沉寂着的后院,也突然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细细碎碎的动静。除了不远处的树林深处,也有身后隔间的木门后传来的轻微动静。
伴随着几声嘶哑的咳嗽声。
正在百乐门大厅的舞女们即将回来,居住在木门后小房间的曾大娘也已然清醒,鹿可他们三人对视了一眼,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就走出了这栋楼房,默契的向左侧拐了个弯,躲到了楼房的后面。
他们现在并不适合和这些人正面对上, 无法解释。其次,待在大厅的吕毅和钟游两人, 也不是在这一批出来回到自己住所的,昨夜探查的消息,还需要和他们分享。
于是干脆的就躲了起来。
远处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最终走进了身侧的住房内。鹿可他们三人从左侧绕到了房屋的后面,又往前走了一段距离,靠近了另一侧的树林,顺便t可以观察从大厅中走出的人是谁。
一波又一波的下人,在间隔了一段时间之后分批次的走了出来,他们也不知道等待了几波, 终于在人群的末尾处, 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钟游和吕毅两人。
或许也不仅仅是末尾处,他们俩人和其他的下人,都隔了很长的一段距离。鹿可和夏泽兰两人都穿着一身旗袍,并不适合冲上前去与两人打招呼,因此便只能是诸离出马了。
看着前面的人都在闷着头往前走,诸离悄无声息的走到了钟游和吕毅二人的背后,轻拍了一下肩膀,又指了指一旁的房屋,就拉着两人走到了房屋的背面,和鹿可她们汇合。
“这是你们俩人的卖身契。”见全员到齐,鹿可从身后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卖身契,分别递给了吕毅和钟游两人。
“你们竟然真的拿到了? 居然真的还有我们这些人的”钟游见到手里卖身契的一瞬间,神色有些许的恍惚,手指更是摩挲着卖身契上的自己的名字,有些不可置信。
“咳谢谢。”受伤的吕毅身体还没有完全好转,轻咳了一声,道了声谢,才接过了卖身契,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自己的怀里。
“昨夜你们不去倒还真算得上是件好事,我和你们说,赖管事的住所里有尊诡异的雕塑,只是看几眼就会滋生人心里的怒气,有种想要破坏一切的冲动。要真是都去了,说不定我们几人当场就会大打出手。”想到那尊诡异的雕塑,以及心中被调动的愤怒的情绪,夏泽兰这时都有些后怕。
“咳——”鹿可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夏泽兰的意犹未尽的话语,正色说道:“有些事情,需要跟你们分享一下。我们三人昨夜翻找了一下曾大娘隔间内的报纸,得知了几个消息。
一个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宁城疑似与倭寇有合作关系,大约在一周之后,江城会发生政变,彻底被宁城军队接管。这个大概率和我们想传递出去的名单有关联。
第二个是,今天晚上,百乐门的所有人,大概率会遭遇屠杀。卖身契上的时间是一九三九年十月十四日,报纸上写的百乐门灭门时间是十月十七日,刚刚好,是三天。
所以说——我们今晚有一场硬仗要打。 ”
这并不算是个好消息,但在场听到消息的几人,脸色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应该说,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副本的最后一天,怎么可能安全的度过?鹿可说的这些,恰巧才应该是副本内正常的发展。
“曾大娘她是?”对于这突然出现的人名,钟游倒是有些好奇。
“她呀,是负责看管和登记女生宿舍人员走动的人。”夏泽兰不甚在意的随口答道。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既然晚上有场硬仗要打,不如都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吕毅顶着一张国字脸,面容严肃的提议。
消息差不多都已经分享完毕,对于百乐门最后的灭门事件,他们也不知道究竟会发生什么,此刻硬推也推理不出来,倒不如养足精神,到时候见招拆招。
因此吕毅的这番提议,得到了在场众人的一致认同,他们几人躲在楼后面商讨的时间也并不是太长,此时回去自己的住所也不是太过突兀。
五人随口道了声别之后,便各自回去休息了。
照例用着昨日的借口,糊弄了曾大娘的询问,鹿可和夏泽兰两人,各自拿了房门的钥匙,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鹿可回去的第一时间,就将自己手里的东西整理了一番。收纳箱、医药箱、盒饭、唐刀、符箓、手电筒,这六样东西,就已经将她的系统背包塞得满满的了,剩下来的卖身契和刻有名单的白玉珠子,则没有可以收纳的地方了。
而她自己在进入这次副本之后,身上穿着的都是贴身的旗袍,脚下踩着的也是细高跟,虽然长发被盘了起来,但也不是可以藏匿东西的地方。
可这两样东西,在这个副本里又格外的重要。
思索了片刻,鹿可还是决定把卖身契从医药箱内拿了出来,再把医药箱塞进了收纳箱中。每次取用医药箱也需要耗费不少的时间,而副本的鬼怪也不会在即将杀死她的时候留手,给予她吃药的时间,所以瞬时取用药物,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另一边的唐刀、符箓和手电筒都是在晚上的战斗中需要的东西,并不适合和其他东西存放在一起,盒饭也同样如此。
但她可用的背包空格,就只剩下了一个。
卖身契和白玉珠子。
前者说不定可以操控百乐门的下人们,后者,是需要刻意隐藏起来不被人发现的东西。思来想去,鹿可还是决定找了块手绢把白玉珠子包了起来,又把那颗珠子放进了收纳箱里,才把最后的卖身契放到了最后的空格内。
整理完了所有的物品,鹿可放才坐到了木板床上,倚靠着身后的墙壁,闭目小憩。
仅管这是属于她的房间,但也不意味着,就是绝对的安全区。所以即使她在房间里休息,也只是短暂的进入了浅层的睡眠,剩下的精力,依然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时间在她的浅眠中一点一点的流逝,短短几个小时,在鹿可睡眠时,也不过是弹指一瞬。
等到她再次睁眼时,不出意外的就听到了隔壁的动静。那些百乐门的舞女们,生物钟可比鹿可他们这些玩家,要更准时些。
在听到隔壁开门的声音时,鹿可就意识到了这是该吃午饭的时间了,当即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伸了伸懒腰,拍了拍有些酸软的四肢,从床上站了起来。
紧接着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
夏泽兰在睡觉时也比较警觉,同样在睡梦中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拍了拍困倦的脑袋,跟着走了出来。
两人恰巧在走廊上相遇,期间也撞上了其他出门的舞女们。
一行八人,交付了房间的钥匙后,沉默着向院子里的厨房走去,鹿可和夏泽兰两人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人群的后面,相视一笑。
路过一旁的柴房时,最后的一具尸体,也已经消失不见,大概率成为了高婶子锅里炒的荤菜。
今日的高婶子一如既往的大力和急躁,匆匆摆上了餐食之后就走了出去,也不再像第一日一样询问鹿可他们为什么没有吃荤菜。
照例吃了些餐桌上的素菜之后,鹿可和夏泽兰就离开了大厨房,避开了百乐门的其他下人,和另外三人在柴房的后面接了下头,给藏在柴房地窖的小厮和昏迷中的那人送了些餐食,以防他们饿死。
毕竟今天就已经是副本的最后一天了,支线任务的要求是完成玫瑰的心愿,而白玫瑰的心愿又与眼前的两人脱不了干系,他们必须得在这最后一天,将这两人送出百乐门。
因此趁着送餐的时间,鹿可将背包里的一沓卖身契取了出来,将属于小厮的那一张塞给了他,接着又在吕毅和诸离的帮助下,重新将他捆绑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们几人才分散着走进了百乐门的大厅。
不多时,红玫瑰、黄玫瑰、白玫瑰三人也相继走了进来。
许是因为今晚就是二爷将要宴请贵客的重要日子,痴迷于打马吊的红玫瑰叹息了几声,最终还是按捺住了蠢蠢欲动的赌瘾,一边吃着刚刚送过来的茶水点心,一边唉声叹气。
倒是惹得身旁的黄玫瑰,捂着嘴偷笑了几声。而坐在边缘的白玫瑰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目光却时不时的落在舞台上的鹿可身上。
风雨欲来。
可白天却是格外的安宁与平静,没有一丝的波澜。
从下午的排演开始到结束,到晚上去大厨房内用餐,再到她们跟随着舞女们进入被黑暗阻绝的化妆室后,一切都十分的平静。
只是,鹿可看见的建筑和房屋,却不是这么说的。
当天色渐黑的时候,百乐门的每一处建筑,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比如他们吃饭的小厨房,不再是之前的干净整洁,虽然还是一模一样的陈设,但所有的物品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在灰尘的下面,还能看到凝固的污渍。
喷溅状的暗黑色污渍,就是鲜血曾经流淌过的证明。
高婶子晚上做的饭菜,也不像是前两日的正常,原本丝丝缕缕的血丝,现在就是鲜血淋漓。但这也丝毫不影响另外六名舞女的食欲,依旧狼吞虎咽。
再比如鹿可现在所t待着的化妆室,明媚又璀璨的灯光,也平添了几分暗色,像是日薄西山时的昏黄与迟暮。
化妆室也遭遇了一场不少的破坏,纵使是在三位玫瑰的地盘,那些肉眼可见的破坏痕迹,也不加掩饰的出现在了鹿可的眼前。
腥红的血渍,和地上的红色地毯,几乎融为了一体,落在四周的金灿灿的墙壁上,也仿佛是洒落的梅花花瓣。
所有的物品上,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梳妆台上竖着的玻璃镜子,镜面都碎裂了好几块,有些甚至已经断裂倒下。尘封着的水粉、唇彩的盒子,打开仍能看到那些凝固着的粉末。
唯独摆设在角落里的那些演出服饰,依旧干净整洁得十分亮眼,好似在等待着一场极致绚烂的落幕演出。
三位玫瑰们穿着和她们名字相配的整洁漂亮的旗袍,似是感受不到身下的灰尘,也看不到碎裂的玻璃和凝固着的粉末,端坐在镜子的面前,一笔一画的调整着自己的妆容。
势必要将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出来。
同样身为舞女的鹿可和夏泽兰,并不能拒绝此次的换衣和装扮,毕竟,晚上的舞台尚且还需要她们两人上台。
否则,恐怕还等不到屠杀事件的发生,她们两个就要被赖管事和二爷拖下去处理了。
强忍着心中的不适,鹿可和夏泽兰还是相继换上了演出的旗袍,又用已然变质的化妆品,稍微上了些妆。
鹿可还伸手抹了些水粉和香粉,遮了遮手臂上血渍凝固快要愈合的伤口。血腥味在夜晚的舞台,可算不得上是一件好事。
就在她们收拾好了一切,等候在房间的出入口时,早早就梳妆打扮好的白玫瑰,突然冲着鹿可的方向,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今晚可是重头戏,你们可千万要好好表演,莫要让二爷他们失望。”
最后的两个字,被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缥缈的几乎听不到,但鹿可和夏泽兰还是配合着应了声“是”。
只是这里的失望,究竟是不想让二爷他们失望,还是不要让她失望呢?
大概率,是后者。
这也是白玫瑰给予他们的最后机会,最后将消息传递出去的机会。
一旦过了今晚,整个百乐门,都将不复存在。
死人的消息,自然也就没有太大的传输必要了。
黄玫瑰轻笑了几声,打趣着说道:“我倒是不知,妹妹什么时候对二爷的喜恶,都放在心上了。”
“怎得?离了二爷,离了这百乐门,你就能好好活着了?”她的打趣声并没有得到白玫瑰的回应,反倒是让一旁的红玫瑰给呛了回去。
被呛声的黄玫瑰难得的闭了嘴,没再继续说下去。
索性三人都已经装扮完了,施施然的站起了身,就朝着门外走去,在踏入黑暗的一瞬间,鹿可似乎看到了她们精致娇美的容颜在顷刻间变得惨白,两眼之间更是留下了血泪。
只是这样的变化只短短出现了一瞬,就立即被黑暗所吞噬了。
来不及更多思考,鹿可和夏泽兰两人就跟着立即踏入了黑暗中,闷头走了约莫七八步的距离,又一脚迈离了黑暗。
眼前的百乐门大厅,和前两日的百乐门,又有了些许的不同。原本璀璨溢彩的灯光,仿佛是被砸坏了几盏,蓦地暗淡了一半。
赖管事照例站在舞台的边缘等待着她们,但原本整洁干净的面庞,像是被血水糊过的一样,肮脏不堪。身上的衣服却是皱皱巴巴的,裹着厚厚的凝固着的血水,像是凝结着的褐色土块,粘在他的衣服之上。
细细看来,都可以看到他衣服上被划破的缺口,手上、脚上、脖子上都有细细密密的伤口,更有几条很大的血痕创面,按照本来的力道,是可以将赖管事的部分身体、连同头颅都被砍断的
但是又被粗糙的针脚,穿透着皮□□合了起来,这才没有从他的身体上掉下来。
走在前面的三位玫瑰,似乎没有发现赖管事身上的异样,浅笑着打了声招呼,就径直走了过去。
和之前一样,最开始是红玫瑰的舞台,但她并没有现在就站到台上,反而是和另外两人一起,先在台下坐了会儿。
仅管赖管事的面容十分的狰狞可怖,鹿可还是强行按捺住了心底的惧意,装作没有察觉的样子,和其打了个招呼,就规规矩矩的走上了舞台。
倒是身边走着的夏泽兰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连手指都有些发凉,可也同样强忍着挤出了个笑意,跟着了上去。
她们的身后是从化妆室里走出来的其他舞女们,个个规规矩矩的打了个招呼,才站到了舞台上。
等站到舞台上时,才发现台下的客人,有了不小的变化。只在第一天时初见的二爷,此刻正坐在舞台下第一排的正中央,他身侧的左右两边坐着另外两个陌生的面孔,都是衣着华贵。
三人正相谈甚欢,在那两个陌生面孔的身边,分别坐了黄玫瑰和白玫瑰两人,她们姿态里透着股亲昵,巧笑嫣然。而那两个陌生人,看着坐姿端正,淫邪的目光却是不停地在她们身上来回打量着。
红玫瑰笑得娇媚,和二爷浅浅的打了个招呼,任由他捏了捏柔滑好似无骨的白嫩纤长的手,略带调情了几句,才走上了舞台。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店里的客人们,包括赖管事,今天都是一副死人的模样,而红玫瑰、黄玫瑰、白玫瑰三人,包括在舞台下坐着的二爷和他的两位客人,以及舞台上的舞女们,都是一样的正常人的模样。
当时瞧见的玫瑰脸上的血泪,都恍惚得仿佛是一场幻觉。
但鹿可心里又十分的明白,那并不是一场幻觉。这个副本里的所有人,不,或许该说除了他们尚且还活着的五名玩家外,其余人早就死在了多年前的一场灭口之中。
那个所谓的宁城高官,不仅仅没有放过百乐门的所有人,也没有放过正在百乐门消遣的那些客人们。
而杨见山,是个意外,死在了两天前的树林里,此刻却又无比和谐的融入在这个副本里,仿佛本就是这里的下人一样。
如果他们,也不幸死在了副本里,恐怕会沦落成和他一样的下场。
想到这里,鹿可不由得在心里暗自“呸”了几声,她怎么可以有这么消极的想法?她才不会死在这个副本里,她要努力闯过这些副本,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回到自己的亲人身边。
都怪这突然暗下来的灯光,一时间滋生了些许消极的情绪。
舞台的灯光骤暗,大厅的灯光也全部熄灭,在静待了十几秒后,等得让鹿可都有些心烦意乱时,一束阴冷到极致的白光,突然落到了站在舞台最前面的红玫瑰身上。
衬得她原本的皮肤,变得像死人一样的苍白。
或许,这并不应该说是灯光的错。
目光偶然落到了红玫瑰身上的鹿可,赫然发现了她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皲裂的伤疤,细细密密的像是皮肤撑破的痕迹,冒出了几丝几缕的鲜血。
她的身体依然娇软,嗓音依然动听,带着可以听见的诱惑,听得人心痒痒的,连身为女生的鹿可,身体都隐隐产生了些许的燥热。
如果不曾看见红玫瑰身上留下的鲜血的话。
而舞台底下的二爷他们,原本干净整洁又华贵精致的衣服,突然浮上了年代的痕迹,仿佛是在呼吸之间就过了几十年。
除此之外,三人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的惨白,同样像是死了很久的样子,盯着台上红玫瑰的表情,也不再像是之前的垂涎,在略微有些昏暗的灯光下,阴森又可怖。
与此同时,他们身旁的黄玫瑰和白玫瑰两人,衣着上莫名的多出了几滩血渍,仅管仍然在言笑晏晏,那笑意却未曾达到眼底,反而是被一片血红完全堵住了眼睛,空洞的只剩下血色。
两人的皮肤也和中间的三人一样,十分的惨白,但或许是因为本身的肤色就比那三个糙男人白了很多,更和红玫瑰的肤色相近了一些。
只是因为在舞台的下面,又因为灯光的昏暗,鹿可并不能辨别出她们的身上,是否出现了和红玫瑰一样的皲裂细痕。
红玫瑰的靡靡之音仍在继续,舞台上的其他灯光也逐渐亮了起来,鹿可和夏泽兰两人,跟随着前面舞女的动作,在角落里,同样舞动了起来。
可大厅的灯光依然昏暗,在舞蹈的间隙,鹿可突t然发现,原本在树林里凝聚着的无边黑暗,突然透过墙壁的阻拦,一点一点悄无声息地渗了进来,逐渐地吞噬了周围的墙壁,连花纹和颜色都不能再看清。
墙壁四周的灯光,也仿佛是被吞噬了一样,逐渐熄灭。
不,或许不能说熄灭,只能说,被黑暗所阻隔。
若是按照这样的速度下去,等另外两位玫瑰的表演结束,这里的黑暗,恐怕就要吞噬了整个百乐门!
到时候,又该如何?
第246章
危险在无声蔓延。
而禁锢于舞台上表演的鹿可,纵使看见了,却是分身乏术。反倒是站在角落里的另外三人,同样也察觉了周边光影的变化。
看守着大门的吕毅,是第一时间觉察到光线的变化的。起先还以为是舞台的表演效果,大厅里的其他灯光都熄灭了,但随着灯光再度亮起,本来落在墙壁边缘的光线,却暗淡了许多。
正当他思索着的时候,一股大力就从背后的大门处,猛地袭来。
站在门口的俩人, 顿时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一米八的高壮身体,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 登时向高处飞去,又再度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歌舞升平的百乐门大厅,拥挤着吵闹的人群,又有红玫瑰性感迷人的歌声以及演奏的乐器伴奏声的存在,本来应该无法注意到门口的变故,却在此刻,所有的声音霎时停止。
齐刷刷的如同操控着的人偶一般,转头看向了正对着舞台的大门处。
巨大的力道击飞了门前的两人后,紧闭着的大门也顺势打开,从后面浓重的黑色雾气里,突兀的走出来了几个高大的身影。
或许,也并不是人。
他们的个子,约莫有两三米高, 已经远远超出了正常人的身高高度,百乐门的大门本就是往高了做的,此刻却也无法完全容纳来人的整个身体。
并且走进来的也不是有血有肉的人类,而是森然的白骨。白骨的身上裹着一身墨绿色的布料,依稀在肩头看到了一根褐色的皮质皮带,从左肩卸扣到了腰间的粗壮皮带上,皮带上还挂着一个枪套。
头骨的空洞眼眶中燃烧着绿色的鬼火,阴恻恻的抖动着,在他们的头上,也是同样一顶墨绿色的帽子,帽子的中央扣着一个徽章,隐隐约约像是日薄西山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