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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慵懒随意。

只是潦草应付着前来的顾客,不至于太过怠慢。

她的脸上同样系着一根黑色的丝巾,覆盖了大半个面颊,露出了卷而翘的长睫毛,以及狭长如狐狸般的明媚眼睛,自带着一股妩媚妖娆。

酒馆的布置也与平日见到的有些不同,四四方方的木桌和木椅,都被约莫一米五左右高的木板格挡开来,还设置了进进出出可开合的木门,来酒馆喝酒的客人进了专门隔开的区间,也不必担心因为喝酒时摘下面巾,会将自己的面容展露在他人的面前。

但纵使酒馆做出了隔断的应对措施,生意也没有变得多好。夕阳西下,黑夜初升的时刻, 堪堪只有两三个同样包裹严实的镇民,缩在了完全相反的角落里。

初步扫视了一圈酒馆里的环境和人,鹿可方将目光落到了站在柜台后面的女子的身上。

明明她已经进来有了一小会了,站那的女子还是没有分给鹿可丝毫的目光,像是专注于手上的写写画画。

如果那双手的动作再流畅些的话。

鹿可往前走了几步,径直站到了柜台前:“你好, 请问有僻静些的包间吗?一会儿还有几个朋友要来。”

朋友?

在意识到有人靠近的时候,女子手上的写写画画也停了下来,随手拿起了旁边的一本账目,盖在了闲暇无聊的随笔上,又在听到鹿可所说的朋友时,第一次抬起了眼眸。

漂亮的狐狸眼睛真真切切的映入了包裹严实的鹿可,面上却没有露出什么表情,定定地看了几眼,方灿然一笑,宛如山间群花绽放:“不好意思,本店没有包间。不过倒是稀奇,竟然还会有人携朋友前来。只是,你的朋友呢?”

随即就探长了脖子朝着鹿可的身后张望了几番,但并没有看到什么人进来。

“他们有些事情来的晚了。人情往来,自然会遇到某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店家说不定已经遇到了呢。”仅管女子很快的就将写写画画的纸张找东西盖住了,但鹿可还是看到了上面描绘的东西。

是一张简易的小镇地图。

标注着有疯小镇上的街道房屋布景,而在某些地点,还被着重的画了好几个圆圈,似是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因此,对于和店主的交谈,她多多少少的带上了些暗示的意味。

“你是什么人?不会是没钱喝酒来套近乎的吧?本店可不接受赊账。”女子并没有顺着鹿可的话说下去,反倒是收敛了脸上的笑容,一通质疑。

鹿可弯了弯眉眼,露出了些许笑意:“店家说笑了,我是面包房的店主,Lu,手里还有些积蓄,断然不会拖欠你的酒资。就是不知道是否在这稍等一下我的几位朋友?”

“自然可以。”在听到鹿可的自我介绍后,女子脸上的笑容也重新浮现:“都是到店的客人,只要有钱,哪还有往外赶的道理。就是包间实在是没有,只能委屈你们在大堂了。”

“那就找个僻静点的位置吧,毕竟是想要浅聊一下两日后祈神节的事情。我和店家聊得也十分开心,若是不介意,可以一同参与一下。”鹿可脸上浮现了一抹无奈,只能接受。接着又在提到两日后的祈神节时刻意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两人可以听到。

女子握着笔的手,不自觉的颤动了几下,再次望向鹿可的眼神添加了几分深意。一长段的交流下来,面前之人几次提到“朋友”、“志同道合”、“祈神节” 这些字眼,都令闻潇产生了怀疑,而最后压低的声音更像是刻意为之。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别有深意的字眼,似乎是在一点一点的告知她的身份。面包房的Lu ?闻潇想起了自己规则上的第一条写的是:你是有疯小镇酒馆的主人—— Wen ,请一直扮演下去,并确保你的身份不会被发现。

所有眼前自称为Lu的人,是和她一样的玩家?并且忍耐不住找她接头了?

有疯小镇这个副本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若是想要完成主线任务,只要掩藏好自己的身份就行了,但若是想要完成支线任务,整个小镇的秘密,又岂是一两个人就足以发现的?

犹豫了一阵,原本打算安安稳稳龟缩在酒馆里的闻潇,漂亮的狐狸眼里升出了一抹坚定,她伸出了手:“好呀,叫我Wen就可以了,我的——新朋友。”

大大方方。

鹿可也伸出了手握了上去,两只白皙纤细的双手交叠,在昏黄的灯光下,暖意萦绕。

像是达成了共识一般,只是浅浅的交握了一下,过了几秒便又相视着松开了。鹿可交叠着双手安静的站在了旁边,闻潇则是继续低头装着一副忙碌的样子。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熟悉的裹着黑袍的身影出现在了酒店门口,分别是她曾经见过的裁缝店的霍桑桑、铁匠铺的店主、奶牛场的诸离,以及最后姗姗来迟的一胖一瘦的两个男子。

大家都是一样的黑袍黑纱的装扮,若不是仔细盯着眉眼,几乎都分辨不出来谁是谁,倒是诸离一进来就凑到了鹿可的身边,铁匠铺的健壮男子则是拎着一堆铁制的用具。

骤然看到这么多人汇聚时,都惊了一跳。

但也是合情合理。毕竟是十人副本,纵使出师不利,在第一天的时候折损了三名玩家,现在也仍有七人。

说来也奇怪,这几天的小镇上,几乎是没再出现过什么大的变故,每个人都是安安稳稳的面对着上门的顾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这对于一个危机重重的副本来说,是不可思议的。

闻潇引领着六人找了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了下来,离酒馆里的其他几人都有一些距离,而他们都在隔间里专心的饮着酒,只要压低着声音小声说一些也未必会发现。

只是为了七人的安全,以及身份的不暴露,鹿可还是向闻潇索要了一些纸笔,又假意上了几瓶烈酒,倒进了方桌上托盘内的酒盏中。

小小t的隔间,摆着四张长凳。

最后结伴前来的一胖一瘦的两人,挤着坐在了一张长凳上;霍桑桑也是抢先一步,挤开了诸离,坐在了鹿可的身边;倒是诸离被迫和铁匠铺的那个络腮胡子坐在了一起,望向鹿可的眼神隐隐透着一股哀怨。

至于她身旁的霍桑桑,仅管没有眼神落到她的身上,却还是凭空感受到了一股冷意,只以为是夜间的温度骤降,她将双手环抱着自己的身体,试图驱赶这一份冷意。

在将所有的一切准备好,又处理完了其他几位客人的添酒需求后,闻潇也才进了小小的已经拥挤着六个人的隔间,单独坐在了一张长凳上。

[既然聚集在一起,想必大家都是抱着同样的目的,那么就先自我介绍一下? ]

都是一些已经试探过身份的人,鹿可也没藏着捏着,拿起纸笔就在纸上写了这几句话,接着又率先写下了自己在小镇里的身份和名字,才将手中的纸张递给了身旁的人。

霍桑桑眨巴着几下软萌的眼睛,又看了一圈周围围坐着的大块头们,深吸了几口气,也顺着鹿可的笔记,在下面写下了自己的身份,又递给了下一个人。

纸张在每个人的手里转了一圈,也留下了每个人写下的信息,最后传到鹿可手里时,她也知道了这次进入副本的玩家信息。

[裁缝店——Sang,霍桑桑

奶牛场——Li,诸离

铁匠铺——Liang,李良伟

饭馆店主——Zhuang,庄承

饭馆厨师——Deng,邓怀远

酒馆—— Wen ,闻潇]

除了饭馆的两名玩家未曾见过外,其他都是鹿可已经打过交道的人。饭馆的店主庄承,中等身高,有些瘦削,露出的眼睛里却有着几分市侩精明,一看就是做生意的料子。而他的厨师邓怀远,一副弥勒佛的姿态,一双眼睛笑得都眯了起来,身材却有些过分肥胖,不高的个子却有着两百多斤的体重。

两个坐在一张凳子上,挤得庄承只能坐上三分之一的位置。

似乎是刚传送进副本就被安排在了一起,朝夕相处之下,估计早就摸清了彼此玩家的身份,信任度也略高了一些。看着其他人的眼睛仍然含着几分警惕。

其他人也是如此。

即便是交换了身份,在座的七人也都没有完全卸下心防。而据闻潇补充,之前她的店里还有个迎宾的小厮,只是刚进入副本就露了陷,被进店的镇民抓捕着送去了神父那里,也就是第一天看台上被烧死的男子。

闻潇他们都默认,十个人的副本,已经损失了三人。

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之后,鹿可就直接进入了正题:

[午夜时分,广场上燃烧起的火焰,你们见过吗? ]直接点出深夜大火的纸张,被大喇喇的放在了桌子的正中间,盛着烈酒的酒盏和酒瓶,都被推搡到了一旁。

几人不约而同的保持了沉默,但却并没有低下脑袋,反倒是互相对视了几眼。

诸离倒是毫不在意的拿起了中间的纸,轻飘飘的写了两字:[见过。 ]

有一人率先出头,剩下的人,也都相继点了点头。

也是,刚刚进副本的玩家,怎么可能在第一夜就睡个好觉呢?只要稍微熬一熬夜,就能看到那蔓延到天际的摇曳火光。

更何况,镜子里藏着的猫腻,鹿可也还尚未理清,应该也没有几个人看到镜子里的狰狞面孔还能心宽体胖的睡在二楼的房间内吧?

只是纵使承认了这一点,纵使玩家们都聚集在了一起,但也并没有过分的配合鹿可的问话,更是藏着掖着什么。

鹿可拿起了桌上的纸张,提起笔快速的写了几个字:

[你们当真觉得——

活得到最后一天吗? ]

第212章

[此话何解? ]

相较于其他人的战栗、畏缩和迟疑,闻潇一把抓过了中间的纸张,直言不讳的就在上面写下了这几个字。

风平浪静的副本生活没有什么不好的,若是真的可以凭借苟着熬过副本的主线任务,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

在座的其他几个玩家差不多也是这个想法,小镇究竟存在着什么危险,他们尚且不得而知,但扮演好各自的角色却都已经得心应手了。

因此在看到鹿可在纸张上书写的三言两语时,也只是各自互相打量了几眼,踌躇着不曾开口。

反观诸离倒是一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含笑潋滟的眼睛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笑意的深处是即将喷涌而出的结了冰的寒意,唯有落在鹿可的身上时,方才回暖了几分。

[会有危险吗? ]

感受着周围有些凝滞尴尬的氛围,霍桑桑也拿起了纸笔,小心的书写了一句。

[有疯小镇的规则,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

没有意外的,鹿可在写下这句时抬头,就看到了面前的几人纷纷点了点头,她才继续写道:

[规则第十二条提到, 小镇难免会有些穷困潦倒的流浪汉, 朝不保夕的生活总爱令他们讲些胡话,请不要在意他们的胡言乱语。

可是,昨天白日里,我和诸离遇到了上面提及的流浪汉,他虽然是疯疯癫癫的,但嘴里的话,却是——别有深意。 ]

取信于人,自然要说清楚事件的前因后果,鹿可倒也没将昨日里遇到的事情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就写了出来。

但刚刚写了一半,便听到对面传来一声嗤笑声。

她停笔看向了对面发出嗤笑的庄承,将手中的笔直接往前一递,倒要看看他想说些什么。

庄承本就不太相信面前看着娇弱的女生,再加上她身旁坐着两位女生,虽说一个软萌,一个妩媚,但在副本世界里,都只是拥有漂亮皮囊的累赘罢了。

所以在看到鹿可写到什么疯疯癫癫的流浪汉时,更是没忍住嗤笑,就算对方将笔递了过来,他也是不甚在意的写道:

[鹿小姐是否杞人忧天了,疯子的话都开始相信了?莫不是被传染着,也开始失了心智? ]

一字一句,皆是讽刺。

也将庄承对于女子的轻视,展现得淋漓尽致。

[不想知道,现在就能离开。 ]沉默冷硬的糙汉李良伟,直接从庄承手上抢过了纸笔,丝毫不客气的写道,望着他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强硬和不善。接着才继续写了句:

[请继续说。 ]

同时将手中的纸笔递给了方才写着字的鹿可,示意她往下写。

鹿可接过了纸笔,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羞恼的神色,连眼神都没有落在庄承的身上。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这次也不过是想将自己推理出的部分真相告知所有的玩家们,同时借助他们的力量,一起探破小镇的秘密,并且躲过副本最后一天的生死危机。

相信的人自然会为了自己的安危而努力,不信的人,就看看他自己,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了。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鹿可又不是他的妈,还非得将人的性命背负在自己身上。

[他的嘴里一直重复着“死”、“逃不掉”、“烧干净”这样的字眼,其中最值得注意的是——他说了一句话:一切都会淹没在罪恶的火焰里。

各位之前也都承认过,在午夜时分看到了广场中心骤然出现的火焰,而在那火焰之中,同样升起了一座黑色的教堂。

那为什么疯疯癫癫的流浪汉嘴里会说所有的一切都会淹没在罪恶的火焰里呢?是不是意味着,如果我们没有破解小镇的秘密,并且没有找到逃避的方法,所有小镇的居民,包括我们,也都会被教堂外部的火焰吞噬?

并且经过我第一天的探查,整个有疯小镇是没有城门出口的,小镇的边缘皆是几米高的黑色城墙,而在城墙的上方还扎着铁丝网。

所以——翻墙离开小镇这条路是说不通的。 ]

提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堆,几乎已经占满了一张纸。

几人凑过了脑袋看起了纸张上的文字,倒是率先看完憨厚笑着的邓怀远扯过了一张干净的白纸,写下了自己的疑问:

[这一切不过是猜测,鹿小姐,可还有什么佐证的信息? ]

虽然还在质疑,但字里行间分明已经信了几分。

[一则是规则里的提到的祈神节,两天之后,刚好是副本的最后一天。每一位小镇的居民都将为它奉上最虔诚的祭品。

什么样的祭品是最虔诚的? t

当然是我们的生命,或者灵魂。

二则就是]

手中的笔顿了又顿,鹿可思索了一番,还是继续写道:[大家可曾留心过午夜时分镜中的自己,镜子照出来的人脸,那些伤疤和脓疮,和流浪汉身上的十分相似,其中同样有烧伤的痕迹。 ]

[为什么镜子中的我们同样有这些伤疤和脓疮?是因为我们同样也是小镇的居民?

而在第一天的广场高台上,神父也曾说过一句:火焰赐予他们新生。

浴火重生?

其中暗藏的秘密,至今我还没有理清,或许要真切的观一观火中的教堂,才能有所了解。只是每一个午夜,小镇的居民都会自发的前往教堂,虽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些什么,但要混入其中去教堂祷告的难度太高了。 ]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今晚就试着混进去,看一看? ]许是为了加重自己的参与感,霍桑桑用笔抵了抵自己的脑袋,斟酌了几番才写下了这段话。

[不妥,午夜出门的镇民身上都不会裹着黑斗篷,若是裸露出来的脸和镜中看到的一样,混进去的人,瞬间就会被发觉。 ]

闻潇自然也是看到过镜中那张脸的,阴郁又可怖,吓得她这几天都没睡个好觉,生怕扯下来镇民的面纱,都是那个可怖模样。因此断然否决了霍桑桑的提议。

[用这个。 ]李良伟拿起纸笔,快速的写下了几个字,就从裹着身体的黑斗篷里拿出了个圆柱状的物品,两端还嵌着两块打磨后的玻璃: [随手制的简易望远镜,恰巧可以看清几十米外的东西。 ]

真不愧是分配到铁匠铺的人选,瞧着健硕粗犷的模样,手却是巧的很。

庄承直接拿起了李良伟取出来的小玩意,比划着试用了几下,才拍了拍李良伟的胳膊,比了个竖大拇指的动作。竟是对之前产生的小摩擦,一点也不在意。

蔑视弱者,却又跪舔强者。

[鹿小姐,不知道那流浪汉最后是如何了? ]有了简易的手电筒,在这个方位,大致可以瞧见教堂那边的景象了,邓怀远倒是对于鹿可之前提到的那个流浪汉有些好奇。

毕竟,据他了解的规则而说,疯言疯语的流浪汉可没说明去处,倒是裸露身体的居民,提到了告知神父或者格恩医生。

[他,被神父手下的人带着去了格恩医生的诊所。格恩医生这个人很不对劲。他在流浪汉的眼里是——恶魔。 ]

写到这里鹿可手中握着的笔也停了下来,剩下的事情是她和诸离两人共同发现的,她也不确定诸离是否要分享这些信息。

想着就抬眼看到了坐在右手边长凳上的诸离,正好对上了他含笑的眼睛,似是察觉出了鹿可的为难,他干脆的伸出了手,示意将纸笔给他。

[昨日夜探了一下格恩医生的诊所,里面关着一个人,想必大家都有些印象。 ]

[流浪汉? ]闻潇在诸离停顿的片刻,取了张新纸,写了三个字就举起来。

[不,若是猜得不错,他应该是第一天广场射箭的那个人,只是可惜没能逃脱,还被送到了诊所里,受尽了——

酷刑。

铁链囚禁了四肢,舌头也被利刃割去,浑身都是鲜血淋漓的伤口,被困在一个小小的单间内。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诸离的笔下,全是被囚禁之人的惨状:[而这样的房间,还有五间。 ]

[目前可以确定的藏有小镇秘密的地方有两处:教堂和诊所。今天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在祈神节之前,也就只有明天晚上的时间足够,或许我们需要兵分两路。 ]

没有理会诸离故意描写的惨状,在其他几人垂眸沉思的同时,鹿可拿过了他手里的纸笔,将对话重新拉上了正题。

这也是她和诸离费劲心力想要拉拢各个玩家的最终原因。

紧接着又是一番细密的商讨和话术的推拉,一开始颇瞧不起娇弱女生的庄承也被迫加入了这个活动里。

最终的结果就是,明天晚上,鹿可、诸离、李良伟、和霍桑桑四个人去格恩医生的诊所再度探查,闻潇、庄承和邓怀远三人,前去参与教堂祷告。

今晚通过简易望远镜,也只是提前摸一下教堂的底,为明天的行动做好准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商讨结束后,闻潇就回到了她的柜台,再度应付来来往往的顾客,而另外仍装作饮酒的模样,龟缩在小小的隔间内。

直到酒馆的营业时间结束,天色已经是完全的墨黑,其他小镇的镇民都已经起身离开了酒馆,走入了幽深的黑暗里。

闻潇伸手关掉了酒馆的灯光,其他几人方才从隔间内出来,站在了空空荡荡的酒馆里,脱离了其他人的视野,他们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出声了。

只是忌惮于半夜出门的镇民们,鹿可他们还是压低了声音。

“他们大晚上的真的都会出来?”庄承虽然被说服了一点点,但在干等着的过程中,还是忍不住质疑。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静谧的空气里,突然响起了——

窸窸窣窣的响动。

第213章

小镇从沉眠中苏醒。

在每一日的午夜时分,在黑暗彻底笼罩的深夜,在业火肆意燃烧的夜空,从沉眠中苏醒,奏响着零碎散乱的夜曲。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开始,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细碎的响动,白日里鲜少出门的镇民们,一个个脱去了繁重的黑斗篷,离开了自己的房子,踏上了笼罩着惨白月光的街道。

天空悬挂着的一轮银月,似乎一直以来都是圆如玉盘的形状,不曾改变。洒下的光辉,也像是轻飘飘的银纱,在漆黑的夜色里暗淡又迷蒙。

只是这一丁点的月光,并不能清晰的映照出街上游荡着的镇民的模样,只能显现出大致的轮廓。

而此次此刻,足以铺天盖地燃尽一切的火焰,还未曾升起。

之前还吵吵囔囔的人,在骤然听到动静的刹那, 已经乖觉的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屏气凝神。

酒馆小小的窗户旁边,三三两两的几乎都已经站满了人, 但是为了不吸引外面人的注意, 都刻意避开了玻璃正对的方向,拥挤在了两侧的墙壁后。

并且十分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他们所在的酒馆,靠近着小镇中心广场的位置,而越来越多的镇民,从小镇的各个角落,四面八方的朝着小镇的正中心围拢过来。穿着轻便的日常服装,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面容裸露出来,手上也没有携带任何的物件,目标明确的朝着他们的教堂前进。

那座唯在深夜的火焰中出现的——

漆黑教堂。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在手表的指针指向了凌晨十二点时,深邃的夜空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又一声沉闷的轰响,如同老旧的城楼古钟,笨重又浑厚。

直到十二声的响动结束,小镇广场上骤然升起了连绵不绝、铺天盖地的火焰,红火又炽热。

火焰的光亮透过酒馆的玻璃窗户照进来,映衬得酒馆的地面和摆设都染上了一层火红。

此时此刻,镇民们都已经围拢在了广场的周围,刚刚还稍显热闹的街道又寂静了下来,只是蒙上了一层炫目的火光。

但也恰巧给了窝缩在酒馆内的玩家们,观测教堂、以及镇民们的机会。简易的望远镜本就在铁匠铺的李良伟手里,见此机会,他也没迟疑,直接就举起了握在手里的望远镜,对准着广场中心的位置,看了过去。

这么一小会的功夫,漆黑的教堂也已经从火焰中升起,在火光的热气下,夹杂着几分虚幻的味道。

李良伟眯着左右,右眼正对着长筒上的玻璃,只是稍微调整了下方向,就清晰的看到了广场上的教堂面前发生的事情。

他定睛看了一小会,一贯冷硬没有太多表情的面孔,在火光的映照下,都变得有些难看和诡异,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将手中的简易望远镜递给了鹿可,自己整个人也从窗户边挪开,退去了一边。

淹没在黑暗里的神情依旧算不上好看。

鹿可接过了望远镜,也没迟疑,举起就看向了广场处火焰里的教堂方向。望远镜的镜头里,只看的到教堂的下方的一小片区域,以及一群黑压压的背对着他们的人头。

本就十分孤僻的镇民们,现在就像是第一次在广场上聚集时的模样,规规矩矩的排着队。

而在队伍的尽头,是一个十分熟悉t的身影,手持着蛇衔尾的拐杖,却没有脱去身上的黑色斗篷。

神父。

早先不曾注意的眸色,即使是背对着身后的古堡和熊熊燃烧的火焰,在深夜里,也鲜红夺目。

在他的身后,是同样穿着的高大人影,依稀是神父惯用的手下或护卫,其中一人双手捧着一只白瓷的小碗,另一人捧着一个比篮球都要大上好几寸的酒坛。

排着队的镇民一个一个的上前,神父身后的侍从则是配合着倒了一小碗水,递给了神父。神父再将这一碗水递给了镇民,镇民十分郑重的接过递过来的碗,一饮而尽。

倒扣了一下瓷碗,示意已经喝净,才将白瓷碗递还给了神父。身子没有一点停顿的,朝着火焰中燃烧的教堂里走去。

她分明瞧见,在交递瓷碗的那瞬,那名镇民露出来的半张脸,在摇曳的火光下,是遍布的脓疮、皮肉翻开的伤疤

和镜中、以及街头的流浪汉,是大差无几的模样

所以——

不仅仅是玩家们取代了身份的镇民,也不仅仅是街头的流浪汉,而是有疯小镇的全部镇民们,都有着十分相似的脓疮和伤疤。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个镇上的居民,都必须穿着黑斗篷、裹着黑纱巾才能出门的原因吗?他们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有这样的遭遇?这样遍体鳞伤的身体?

鹿可恍惚的思绪间,就只看到了镇民义无反顾的背影。他走进了虚幻的仿佛并不真实存在的教堂里,整个人的身影也逐渐变得朦胧缥缈了起来。

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焕然一新的镇民,再次从教堂里踏出,狰狞可怖的伤疤在进出教堂的须臾间,就已经完全不见,裸露在外的洁净白嫩的肌肤,恍若新生的婴儿,又在走动间逐渐变幻,变成了他那个年纪应有的模样。

紧接着镇民回到了他本来站立的位置,下一个排着队的镇民自发自觉的走到了神父的面前,双手虔诚的接过了白瓷碗。

看到这里的鹿可没再继续看下去,怀揣着满心的疑问,蹙眉将手中的简易望远镜,随意塞给了站在她身后的诸离。

真是不可思议,那瓷碗里,或者说酒坛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圣水?

所有喝下“圣水”的人,都能重返年轻?哦不,应该是都可以去除掉身体上受到的创伤和各种病痛?

不,不单单是这样。

喝下“圣水”的镇民,裸露出来的面孔,并没有立即发生变化,而是在进入教堂且走出教堂后,脸上的肌肤才恍若新生,甚至顺着年龄逐渐苍老。

有用的是“圣水”?还是教堂?亦或者是需要喝下水之后再进入教堂虔诚的祷告?鹿可依稀记得有疯小镇的教堂欢迎每一位居民前去祷告

深夜时分的镇民,去教堂是不是也是为了祷告呢?

正在她思索的时候,诸离也已经通过望远镜看清了广场上的景象,并将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下一个人,闻潇、霍桑桑、邓怀远几人轮流着,竟是最后才到了不太配合的庄承手里。

每一个看过的人,脸色都算不上好看,即便是系着黑纱巾,他们裸露出来的眉眼,都展露着愁绪。

小镇的秘密,或许与每一位镇民都脱不了关系。当然其中更值得注意的依然是神父和格恩医生,以及他们对应着的教堂和诊所。

完全封闭的小镇,镇上居民的身体都有脓疮和伤疤,又不是简简单单的酷刑所致。他们相信神父,每一晚的深夜都自发聚集在火焰中的教堂前,喝掉神父递过来的水,踏进虚幻朦胧的教堂里

重焕生机。

只是这样的生机并不能持续多久,夜幕降临之后、午夜来临之前,又会变成原本的模样,再日复一日的重复着信仰神父的举动,喝水,进教堂祷告

长久以往,神父必然在所有的镇民中占据了十分高的地位,可以说整个小镇的生死存亡都将掌控在他一人的手里。但这其中,格恩医生又占据着什么样的地位?为什么会被规则提及?又为什么疯掉的流浪汉会被神父的手下送到格恩医生的诊所里?

莫不是还相信,一个小镇的医生,可以将疯子的神经唤醒,变成一个正常人?

那黑发黑眼被囚禁在里面虐待的玩家,又是个说法?

事情不会有那么简单!

神父和格恩医生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又或者是他们携手造成了面前的局面?身为小镇的唯一一个医生,很容易在镇民看病的时候做些手脚,这时候,神父为了推广他的教义,推说信仰和祷告可以治愈疾病。

镇民们或许刚开始不相信,但日复一日,并且见证了其他人转变治愈的过程,随之也相信了神父的鬼话。

之后,整个小镇的镇民,都成为了教堂的信徒,倾听着神父的旨意。

但这其中,格恩医生的作用又小了些,不像是能和神父平起平坐的样子,顶多也只能算是神父的手下罢了

并且他每一晚上也要去参与教堂的祷告,也要喝神父提供的“圣水” 鹿可顺着自己的思绪一路推导下来,又发现了很大的问题,完全无法说通。

或许,线索仍然在诊所和教堂里。

明晚的教堂和诊所之行,也是势在必得。

“这脸上坑坑洼洼的,我们这几个怎么混进去?”庄承终究是按捺不住,打破了一室的静谧,也将在场的几人的思绪拉扯了回来。

“这好办,我精通一些化妆术,夜色本就灰暗,火光映衬着的脸也不是太过清晰,简单伪装一下或许能蒙混过去。只是到时候需要你们提早些过来了。”闻潇说着,就将目光落到了庄承和邓怀远的脸上,明天可是他们三人一起行动,可千万不要给她拖什么后腿。

“我瞧着,那神父碗里的水感觉有些古怪,最好想办法假装喝了。”鹿可回想到镇民们频繁喝进去的水,善意的提醒道。

不管是什么水,在神父的手里,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

“格恩医生诊所里没有被打开的房间还有五间,李大哥,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撬锁的法子?教堂出现的时间并不太长,我们都必须抓紧时间搞明白一切。”提醒了他人,鹿可又担忧起了诊所里上锁的房间,趁着广场上的人还未散去,抓紧时间问了一句。

“交给我。”李良伟背靠在隔间的木板上,不甚在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祝我们,一切顺利。”一旁缩着的霍桑桑,小声的加油打气。

各自离开窗户范围隐匿在黑暗里的几人,听到她的话,不由得怔了一怔。

唯愿,顺利。

第214章

教堂自火焰消失。

燃烧至天际的火焰,也像是失去了目标似的,骤然间熄灭。被火焰灼烧的夜空,并没有感觉到滚滚的热浪,宛如一场虚幻的梦境,出现得声势浩大,消失的悄无声息。

无边无际的夜色笼罩着整个小镇,只余下浅淡的银白月光。

围拢在广场上的镇民,已经完成了自己的祷告,在火焰消失之后,一个一个的,顶着一张没有任何伤疤的脸,四面散开,各自走向了自己家的方向。

沉默又乖顺。

躲在闻潇酒馆内的几人,也都十分自觉的,离开了窗户所在的位置,藏匿在了墙壁之后。

听着街道上传来的此起彼伏、或轻或重、或急或缓的脚步声,酒馆里几人的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几分。

直到四散着的镇民完全离开,街道上听不见一丁点的声音后,鹿可才恍然听到了几声大喘气的声音。

似是一直憋闷着气。

“他们都离开了吗?”软萌声音压低得几若气声,在静谧的空气里,却也十分清晰。

“这丁点声音都没了,大概是吧。”庄承也跟着说了一句。

“事情已经商议得差不多了, 我们这一行人该各自离开了, 不知道明天各个小队在哪里集合?”站在一旁鲜少开口的邓怀远,倒是问起了明天的安排。

“连着几天来酒馆似乎不妥,庄承和邓怀远两个人可以明天早些来,提早些时间给你们化带伤疤的妆容。至于你们”

闻潇所在的酒馆生意也就一般,一连几天来那么多人,她也有些担忧。只是明天晚上去教堂的行动,庄承和邓怀远两个人是必须来酒馆化妆的,但对于其他几个人,嘴里就开始有些迟疑了。

“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的面包房,或者说,各自提t前去诊所的附近蹲点,只是,大家都知道诊所的位置吗?”面包房的位置在小镇的中间地带,离诊所的位置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

“我在家里的羊皮纸的地图上看到过标注,但还没有去过一次。”即使是在黑暗里,霍桑桑也是小心地举起了手。

“我自己过去。”李良伟一如既往的冷硬,话说得也很简短:“在诊所前会和。”

铁匠铺在小镇的北边,离格恩医生的诊所很远。

“我我可以去面包房,和你一起吗?”瞪圆的杏眼在黑暗里反着光,霍桑桑犹豫里一会儿,还是鼓足了勇气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当然可以。”鹿可没有拒绝。

“那应该不介意多我一个?”凉凉的目光扫过了娇小的霍桑桑,诸离不着痕迹的蹭到了鹿可的身边,压低着的嗓音,多了几丝成熟的磁性,又带着清泉的叮咚与幽静。

鹿可不自在的挪动了下身体,同样低声说:“那就一起吧,提早些,去诊所还要不少时间,差不多十一点左右就该出发了。”

决定好了一切,酒馆的周围也安静了很久,闻潇先是试探着拉开了大门,见四下无人,才催促着在屋内的六位玩家赶紧离去。

诸离自然而然的和鹿可走在了一起,庄承和邓怀远两人本就是结伴而来,自然也结伴回去,剩下的李良伟和霍桑桑两人,也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纵使是深夜,每一个人都不自觉的压低了脚步声,警惕得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等到鹿可回到了自己的面包房,诸离紧也没有停留,简单的告了个别,就径直离开了。

虽然他不需要睡眠,但是某人,已经困得很了。

他们之间,来日方长。

再次回到了自己熟悉又陌生的面包房,鹿可摸着黑,随意的找了一张凳子坐下,背靠着墙壁,就感觉到了浑身上涌的疲惫,不止是精神,也包括是身体。

她长长的舒缓了一口气,才取出了藏在身上的空白羊皮纸,即使是在黑暗里,羊皮纸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哪怕是白日里试了火烧和浸水两种手段,也没有看到什么只言片语。

真的只是空白的纸张?

那又为什么要细心珍藏呢?

甚至藏到了床垫的里面!

一张白纸,又何必要藏起来,大大方方的摆在明面上,都没有人会管。越是这般小心翼翼,鹿可越觉得里面藏了巨大的秘密。

回想这几天迷迷糊糊的梦境,鹿可第一次有了想去二楼卧室的单人床上入睡的念头。不管是在一楼还是二楼,不管是靠墙睡,还是趴桌上睡,诡异又记不清的梦境始终缠绕着她。

与其睡得腰酸背痛,为什么不选择让自己好过一点?她倒要看看,原主人究竟要干些什么。

把手里的羊皮纸塞进了怀里,鹿可脱掉了外面罩着的黑斗篷,摸索着楼梯的方向,顺着台阶小心翼翼的走上了二楼。又顺着右手边的墙壁,即使是在黑暗里,她都没有看一眼墙壁上的绘画,摸着墙壁就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打开房门的一瞬,就将自己手中的黑斗篷扔了过去,稳稳的落在了梳妆台上,也盖住了那面镜子。

随后鹿可就摸索着墙壁边缘的吊灯的开关,一下子灯光大亮。在这个四面都是墙的二楼,一点都不用担心房间里的灯光会倾洒出去。

眨巴了几下眼睛,适应了卧室的强光之后,便关上了房门,但没有上锁,就在她整个人也即将躺倒在单人床上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鹿可站稳了身体,走到了梳妆台前,悄悄掀开了上面的斗篷,露出了一条缝隙。

狰狞的面容透过缝隙显露在她的面前,似乎是没有改变。鹿可加大力气,将覆盖着的斗篷挪开,露出了完整的一面镜子,也看到了第一晚看到的可怖面孔。

镜中的脸,随着鹿可的动作而动作,好像就是她。但皮肤上完全不同的触感,又告诉鹿可——那并不是她。

而且。

那张脸上的伤疤和脓疮,相较于之前,似乎更溃烂了几分。

是因为没有喝“圣水”,也没有去教堂祷告吗?

细细打量了几番,鹿可只觉得身上的疲惫感更甚,仿佛是身体在叫嚣着让她休息。重新将斗篷完完全全遮盖住了梳妆台上的镜子,她的身体才向后一倒,直接摔在了单人床上。

好在床垫很厚,床铺也很软,只是几个呼吸间,鹿可就保持着摔下去的动作,瞬间进入了睡眠。

快得不可思议。

这一次,梦魇同样也快速的缠绕住了她。

紧闭着的眉眼,明显并不安宁,神色也有几分痛楚,明明是并不太热的季节,也没有盖着床上的薄被,细细密密的汗珠还是从鹿可的额头不断地沁出,又顺着额头坠入进了她的发丝里。

粘稠又滚烫。

亮着白光的房间,温度也陡然提升,就连天花板上的炽热白光,逐渐也变成了橙红的模样,仿若燃烧着的火焰。

再次醒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七点多,也是副本的第四天。鹿可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上下的衣服、以及她的头发丝,都是湿漉漉的,氤氲着水汽。

包括身下躺着的床单,都印出了一个湿漉漉的人形。

她这是怎么了?

鹿可揉了揉晕晕沉沉的脑袋,才感觉浑身的体温高的可怕,宛如一个高烧病人,滚烫的体温足以煎熟一个鸡蛋。这还没有被烧死吗?

依稀记得夜晚的梦境,四肢百骸传来了源源不断的痛苦,像是在经受着惨无人道的酷刑,血液的流失,剧烈的痛感也在丧失,仿佛是徘徊在死亡的边缘。

但还不等鹿可感受到死亡的痛苦,周身就燃起了剧烈的火焰,四面八方,将她牢牢的包裹在内,势必要将她烧成灰烬。

所以她才出了这么多的汗?梦境可以影响现实?

怀揣着疑虑,身上的体温却随着她的苏醒开始下降,逐渐恢复成了正常的人体温度。

可湿漉漉的衣服,鹿可却是不打算再穿了,还有那颇感黏腻的头发,也都需要处理。

于是一大清早,她简单擦洗了一下身体,换了身干净整洁的衣服,把之前身上装着的东西塞进了新衣服的口袋里,又洗了洗自己的头发和套用的白金色卷发,分别吹干,才将自己的头发扎好,套上了白金色长卷发,对着盥洗室的镜子检查了一番,确定不露任何马脚,就下了楼。

因着早上的这番耽搁,等她刚到厨房没多久,门外便响起了熟悉的敲门声,是诸离前来给她送新鲜的牛奶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两人只是简单的闲谈了几句,就分别了。毕竟,各自都有各自的任务要做。

而前几天发现的水中黑点,鹿可在进厨房的一瞬间,就拿了个瓷碗放在了水龙头的下面,想要接点最开始的水。或许是因为她早上在二楼梳洗的时间过长,这一次的水管里,竟然没有任何细小的黑点,都是清澈透明的流水。

看来也只能等明天再试试看了。

基于祈神节所需的面包数量巨大,一整天,她都在做面包,期间还要应付来店里的客人,十分的忙碌。

直到落日的余晖洒下,天边泛起了一抹昏黄,鹿可才不需要面对上门的客人,转而十分专心的制作美味的面包。

面包房的大门也虚掩了起来,等待着霍桑桑和诸离两人的上门,按照昨天商量的,他们两人会来集合。

等到最后的面包放进了烤箱里,有疯小镇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空旷宽阔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人影。

小小的包裹着黑色斗篷的人,目标明确的朝着面包房走来,虚掩着的大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

霍桑桑小心翼翼的推搡着面前的大门,后面却突然传来了明显的脚步声,在她身后站定,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也越过了她的脑袋——

直接按在了大门上。

第215章

他要第一个进去!

诸离可不在乎他的举动将霍桑桑吓了一跳,争抢着推开了面包房虚掩着的大门,接着又一个闪身绕过了娇小的诸离,直接走进了面包房。

房间里并没有亮灯,反倒是厨房内有透出来的光亮,伴随着面包松软的淡香。

跟在后面的霍桑桑心里泛起了一阵嘀咕,在过来的路上,她似乎并没有看到有别的人,诸离是怎么一下子到她的后面的

只是这一点疑惑, 在瞬间就从她的脑中被抹去,没有任何存在的痕迹。

“来了?”t大门外的响动并没有逃过鹿可的耳朵, 刚好忙完的她就凑到了厨房门前的玻璃后,偷偷观察了一番,在看到推门进来的一高一矮后, 才算是放下心来,拉开厨房门打了个招呼。

“面包还要几分钟才做好,现在时间也早,大家不妨在店里休息一会儿。”厨房外面灯光很暗,只余丁点的月光和厨房内洒下来的光亮,她大约只看到两个有些模糊的身影, 但也十分体面的打了招呼。

“需要帮忙吗?”诸离大步往前迈了几步,整个人正欲进鹿可的厨房,嘴上还是礼貌的询问着。

“嗯嗯,要要帮忙吗?”软糯的声音同样附和着,却因为不太相熟有些许的尴尬。

“哈哈哈,不用了,等最后一批面包出炉就可以了。”鹿可轻笑了几声,婉拒了两人的好意:“怕镇上的居民注意, 室内也就没开灯,有些暗,你们小心些,就在外面坐一会儿吧。”

仗着对自己面包房的熟悉度,鹿可摸着黑从柜台后面取出了两把木凳子,放在了靠墙的位置,又拉着两人坐下。

霍桑桑很是配合,只是轻轻拉动了两下就被鹿可按着肩膀坐了下来,倒是诸离这个大高子,初时鹿可竟然没有抓动,像是巍峨的山峰僵在原地,在意识到是鹿可拉他时,才有所反应。

亦步亦趋的跟着坐了下来。

“叮——”

恰巧,烤箱发出了一声响动,示意着最后一炉的面包已经完成。她也没再搭理坐在一切略有些尴尬的两人,自顾自的打开了烤箱,整理起了刚出炉的面包。

空气一瞬间的静谧和凝滞。

诸离终究还是忍耐不住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进了充斥着暖黄色灯光的厨房,配合着将摆放在一边的包装纸袋打开,方便鹿可将新鲜的面包塞进去。

怎么还是过来了?

鹿可心里有些诧异,裹着面纱的脸仰头斜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顿,只是心里莫名的有些奇怪,现在的男大学生都是这么热情的吗?

似乎是从第一次见面时,就有些热情的过了头了。

但她也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不愧是可能刚刚进入副本的玩家,还有着一头的冲劲和善意,瞧见什么都像是在现实世界一样,想着帮一把。

于是默默地给他贴上了一个疑似好人的标签。

一整个烤箱的面包,在两个人的分工合作之下,也不过是几分钟的功夫,就全部打包完成,并整齐的堆叠在了一起。

“多谢。”松了口气的同时,鹿可这才向着一旁一直在帮忙的诸离道了声谢。

看到的就是一双笑弯了的潋滟眸子。

而一直在外面规规矩矩坐着的霍桑桑,听到厨房的动作停歇,也稍稍挪动着脚步到了厨房门口,探了探脑袋。

“这是忙完了吗?那我们,何时出发?”

听到霍桑桑的询问,鹿可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十点半,距离午夜十二点的教堂祷告,还有一个多小时。

诊所在小镇的西南角,距离小镇中心的广场有很长一段距离,格恩医生势必会提前从诊所出发,附近的镇民们也同样如此,这样才不会错过教堂的仪式。

所以,他们的出发时间,便是宜早不宜迟。

索性面包房的活计已经完成了,霍桑桑和诸离两人现在也在她的面包房里,现在出发去诊所,小心一些是完全可以避开小镇的居民的,或许也能早些和独自一人前去的李良伟接头。

从面包房去诊所,差不多半小时左右的时间,等他们到达诊所,大约是晚上十一点多,这时候镇民们还没有出门,但快要出门。他们必须要先找地方躲起来,等镇民们离开之后再行动。

回想起来,昨天她和诸离藏匿着的那条狭窄的隔缝倒是不错,三个人也可以容得下,至于诊所旁边肆意生长的杂草丛,虽然也容易躲藏人,但若是压出人走动过的行迹,恐怕会引起小镇居民的怀疑。

斟酌再三。

她还是开口道:“现在过去也可以,只是要在那多躲藏一段时间。稍等一下,我先把厨房的灯关了,等街道上无人就出发。”

鹿可井井有条的安排着,霍桑桑听了也不住地点了点头。随即厨房的灯光就被熄灭,面包房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些许微弱的月光从门缝、从窗户处挤进来。

不至于在完全的漆黑中摔倒。

面积不大的厨房站了两人有些拥挤,而诸离不离开,鹿可也没有办法从厨房离开,只得小声地说了一句:“出去吧。”

同时伸手轻轻地推搡了一下。

因为距离较近,诸离想装听不见都很难,也就没再刻意隔开霍桑桑和鹿可,抬脚就向着厨房外走去。

霍桑桑也挪开了堵在厨房门口的身体。

走出厨房之后,落在最后的鹿可就将厨房的门锁了起来,三人前后脚前往大门的方向,先是透过旁边几米远的窗户观察了一下黑夜里的街道,又拉开了门缝,探出脑袋四周扫视了一圈。

酒馆的营业时间已经结束,就算是喝得醉醺醺的镇民,也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家,此时的大街上并没有人烟。

但还是在等了几分钟之后,三人才相继走出了面包房。鹿可站在中间,霍桑桑站在右侧,诸离也只能站在了鹿可的左侧。三人结伴着,轻手轻脚的朝着西南方的诊所走去。

不太知晓路途的霍桑桑,自然而然的落后了半个脚,但也算是跟上了两人的步伐。

今夜小镇的夜色甚浓,但银白的月光还是透过重重的黑雾,洒落在了有疯小镇,也为他们的行走,增添了一丝便利。

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在空空荡荡的长街上,发出十分细微的声响,宛如落叶飘到水面激起的涟漪,但隔着厚重的门板和墙面,并没有引起两旁房屋内镇民的注意。

有过几次来回走动的经历,他们这一路走的还算顺畅。在看到不远处西南角孤零零的在杂草丛中的诊所时,鹿可停住了继续向前的步伐。

她看了看两侧的房屋,找到了前晚躲藏过两次的房子隔缝,拉了拉右侧霍桑桑的衣袖,就要牵引着她进去。

霍桑桑有些幼态的脸上露出了些许茫然之色,不明白为什么要在此刻往那条窄道里走去,但行动上却还是配合了几分。

没生出什么逆反的心理,乖乖软软的。

鹿可拉着霍桑桑走了进去,随即借着微弱的月光,学着之前诸离的动作,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就不在动作,贴着墙壁站到了一侧。

后跟进来的诸离反倒是大大咧咧的占了出入口的位置,漆黑的斗篷罩住了他的整个身体,也挡住了里面的两个算得上娇小的身影。

三人沉默着,一言不发。

时间却在轻缓的呼吸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约莫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后,待鹿可手腕上手表的时间已经快过了十一点半时,周围的民居里,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

并没有刻意的遮掩,各种细微的动静混杂在一起,就像是屋内的人起了身、穿了衣,紧接着是开门和落锁的声音。再之后,又是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或轻或缓、或重或急。

睡着的小镇自沉眠中苏醒,小镇上的镇民也都一个个走出了家门,走在了宽阔的街道上。

一起堆叠着的脚步声,令霍桑桑心头一跳,不自觉得伸出了双手,交叠着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泄露出来的一丁点呼吸声,会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在夜空中闪烁着银白余光的杏仁眼也瞪得浑圆,一眨不眨的盯着挡在外面的诸离。

听着胸腔内剧烈起伏的心跳声,不禁埋怨:死心脏,跳慢些啊!

诸离是背着身的,恰巧正对着两人,即使没有朦胧的月色,也能看清他们的表情,相较于霍桑桑的惊慌和战栗,一旁鹿可的表情倒是镇定多了,只是木然着一张脸,屏气凝神。

好像,不如笑起来好看。

他拨动着脑子里的回忆,回顾着鹿可的生平,意外的发现,进入游乐场之后的她,更多的是礼貌、克制又应付的微笑,鲜少有开怀大笑的时候。

只是,祂本身就是基于人类的欲望和怨恨而诞生的以之为食,以之为生,继而涨之。

诊所附近本身就比较偏僻,居住着的镇民们又多向着小镇的中心聚集,不一会儿,四周t又重新恢复了静谧,静得只听到他们几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往外探了探,确定四下无人后,三人才相继着走出了房子间的隔缝,站到了空荡荡的街道上。

倒是之前过于紧张的霍桑桑有一瞬间的腿软,不自觉地扒拉上了鹿可的胳膊。

鹿可虚虚地搀扶了一把她的身体,就跟着诸离向着不远处的诊所走去,因着小心谨慎,还是刻意压低了脚步声。

眼神也四处张望着,寻找着李良伟的踪迹。

昨天已经说好了,在诊所附近汇合,但她四处张望了一番,也没看到什么人影,就连四周疯长的杂草,也没有被压倒的痕迹。

怀揣着疑虑的鹿可和诸离、霍桑桑两人走到诊所的大门口时,依然没有看到李良伟的身影。

他没来?

是当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