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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那不是她的脸!

但镜子里照着的,分明是鹿可的身形。是一个坐在床尾的女人,脱去了斗篷,露出白色灯笼长袖的长裙,以及白金色的卷发。身上的黑色围裙早在穿上斗篷之前就脱在了厨房里,鹿可自己乌黑柔顺的发丝也被拢在了脑后,扎了个小丸子,刚好被假发挡住,没有露出来。

衣着、动作、发型等等,完全对得上号,但那张脸——

只让鹿可觉得窒息。

那几乎是一张完全没有好肉的脸,遍布的都是脓疮、和翻开破皮的血肉,隐约还有烫伤的焦黑痕迹,蚕豆大小的脓疮挤压着她的眼睛,只留下了一条狭长的缝隙,完全看不到她的眼珠,嘴巴也是肿胀的,生出了口疮

就连伸出的双手,也都是老茧的痕迹,还有这大大小小的伤痕, 结的红色的痂, 鼓起的水泡,和浸透了血渍的麻线缝合的伤口

镜子里的真的是她吗?

难道她的身体发生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变故?鹿可心下有些发蒙, 在心跳逐渐恢复缓慢跳动的时候,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光滑细腻。

没有摸到一点血肉翻飞的痕迹,手指上也没有沾到任何的血渍t镜子里的一切似乎就是一场幻觉,但在鹿可动作的时候,镜子里的女人也同步着抚上了自己的脸颊。

一切的动作都和鹿可同步。

明明镜子里的人,就应该是鹿可的镜中影,为什么面容上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镜子里那个面容可怖的女人,究竟是谁?是鹿可替代的这个身份的原主人吗?那又为什么会跟着鹿可做一样的动作?

而且她满身的伤痕,又是怎么弄出来的呢?

烫伤,尚且可以说是火焰中的教堂导致的,但其他的脓疮、肿胀和翻开的血肉又与教堂有什么关联

鹿可不得而知。

只是随着她注视着镜子里人的时间越来越久时,镜中女人的表情也开始有了些许的变化,眼神像是透过了镜子直直地落在了鹿可的身上似的,逐渐变得哀怨又阴郁,身后照到的房间内的摆设,隐隐约约也冒出了稀薄的黑雾,镜子的画面也开始荡漾起了一阵扭曲的光晕

她是要从镜子里爬出来了吗?

看着镜子的鹿可,霎那间就发现了镜子的不对劲,似乎目光的注视会引得镜子出现诡异的现象,而就在镜子之人的表情越发哀怨凄厉时,卧室内的温度也在逐渐降低,鹿可一把抓住了刚刚脱下的黑色斗篷,往前一抛,宽大的斗篷一下子罩住了梳妆台的镜子。

所有的异变就此终止。

卧室内骤然降低的温度在逐渐回暖,在镜中瞧见的散发着黑色雾气的家具,此时此刻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上去温暖又祥和,没有半点的异常,镜中面容可怖的女人也彻底消失在了鹿可的面前,再也没了之前心惊肉跳的感觉。

再度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依旧细腻光滑,没有半点的伤疤。鹿可的目光浮现了几分凝重,看着被斗篷覆盖的镜子,心里满是疑问和质疑。

那女人是她吗?又或者是原主人吗?

可回想起今天白日里遇到的那些顾客,纵使黑纱覆面,但露出来的眉眼,都不曾看到过伤疤或脓疮,有的只是岁月的痕迹。

为什么镜中人的身上会出现那些变化?和午夜时分的出现的教堂有关系吗?或许她该想办法看一看深夜时,镇民们的脸,是否会有同样的变化了。

思及此的鹿可,身上突然涌现出了几分疲惫感,她扫视了一圈房间,目光又落到了正对着床的梳妆桌上,忌惮于镜子再出现什么变化,干脆就搬了梳妆桌的凳子,放到了墙边,又捧过了床上的单人被,披盖在身上,靠着墙就开始闭目小憩。

这正对着镜子的床,她是不敢睡了。虽然暂时压制住了镜子中的东西,但万一她半夜又跑出来,鬼压床,鹿可还来不及逃脱,还不如靠在凳子上,随时方便起身逃跑,离那面该死的镜子也有些距离。

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多了,她也没有多少的休息时间了,最多只能休息个六七个小时,还得时刻提防可能出现的怪异,也就懒得讲究。

只是这一觉,鹿可睡得并不是很安宁。光怪陆离的梦境里,经常浮现出火焰中像古堡模样的黑色教堂,四面八方的向她围扑过来,又突然的在火光中消失。除此之外,还有胡乱掠过的手持拐杖的黑袍身影,镜中顶着鹿可身体的面容可怖的女人

宛如挥散不去的阴影,时不时地骤然浮现鹿可的梦境中,又如烟雾般消失。伴随着古怪模糊的呓语,鹿可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

短暂的睡了几个小时,身体上的疲惫稍稍回复了些,精神上反而更显疲惫了。

鹿可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昏黄灯光下略显熟悉的房间,不由得又锤了锤自己发懵的脑子。她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才刚刚过了早上六点,也就是说鹿可只睡了不到5个小时。

想到那乱七八糟的梦境,鹿可也歇了继续休息的念头,伸了伸懒腰,从凳子上站起,包裹着身体的被褥也顺势滑落,跌落到地上,激起了一阵冷风。

抖了一个激灵。

后知后觉的才感受到了身体四处传来的酸酸麻麻的酸胀感。

坐在凳子上靠着墙睡,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鹿可此刻就深刻体会到了睡了一觉之后的酸爽感了。

顾不得捡起滑落地上的被子,鹿可握紧着拳头,锤了锤酸痛的脖颈、腰腹、膝盖、小腿等等,紧接着舒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才捡起了地上的被子,放到了单人床上。

时间已经是六点好几分,已然度过了深夜最危险的时候,天边应该也泛起了清晨太阳的余晖,鹿可将被子放下的时候,顺势就坐在了床铺上。

柔软的床铺差点令鹿可再度躺下去翻滚几圈,但想到昨天还未曾查探完毕的卧室,她还是站起了身,再次翻找了起来。

衣柜的深处、床边的床头柜、梳妆台的抽屉各个可能藏匿着什么东西的地方,鹿可都找了个遍,除了些常见的生活用品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发现。

面包房的主人,难道就没有什么藏起来的秘密吗?

可深夜镜中浮现的身影,分明遭受了很多的苦难,又怎么会没有秘密呢?

是她还没有找到。

鹿可重新扫视了一圈房间内的摆设,排除了一个一个翻看过的地方,就只剩下了眼前的床铺和四周的墙壁不曾查看了。

与其现在敲墙,还不如将希望寄托在单人床上。这个单人床,底下是实实在在的实心木块,严丝合缝的贴合着地面,没有露出一丝可探入的缝隙。鹿可将被子拎起捏了捏,确定在里面没有摸到什么硌人的物件,才把被子整理叠好放置在了凳子上。

抬手将单人的十公分左右厚度的床垫拉起,靠墙摆放着,目光又落在了木块之上。

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好几遍,纯木的床板上,并没有刀刻的痕迹,也不像是藏有机关的样子,鹿可拿了梳妆台上的木梳,对着床板上的每一处都敲打了一遍。

一无所得。

就是一块十分普通的床板。

那是在床垫上吗?

瞧着床垫的厚度,似乎真能藏些什么东西。鹿可伸手就摸上了靠墙的厚厚床垫,小手摸索了一圈,也没有任何的发现。是她猜错了?还是东西藏得过于隐秘了?

蹙眉思索间,她干脆取出了在系统背包箱子里的匕首,拎着有些弯曲的匕首,刺进了床垫里面。

刚开始很是正常,都是绵密的线头、棉花和羽毛,直到刺进某一处时,弯曲的匕首遇到了阻碍的物品,发出了刺耳的碰撞声。

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原本机械性的动作,也来了几分劲。鹿可手握着匕首,动作迅速的划拉了一个口字形,收回了匕首,纤细的手指顿时伸了进去,穿过绵软的棉花和羽毛,鹿可的指尖触及到了某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像是金属的温度。

她的手指扒拉了物品的边缘,费了一番力气,又带出了好些棉花和羽毛,才终于将藏匿在床垫内的金属盒子取了出来。

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黄金盒子,厚度大约也只有三四厘米,上面还悬挂着一个两厘米大小的方锁,盒子上还雕刻着花纹,不是常见的吉祥如意的花卉,而是神父手中手持的拐杖上的蛇的图案,细长呲着獠牙的蛇,最终咬住了自己的尾巴,眼睛和长舌正对着方锁的位置,身躯却蜿蜒曲折的绕着整个盒面一圈。

光是看到的第一眼,鹿可的手都颤了一下,忍住了像是被上面的蛇盯住的恐慌,她回忆起了钥匙串上唯一的一把小巧的银钥匙,刚刚好可以对应上眼前的锁孔。

正是因为那把特别又小巧的钥匙,才导致鹿可确信面包房的卧室内藏着什么东西,花费了一段时间,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

鹿可取出了衣服口袋里的钥匙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眼神紧紧盯着手里的盒子,左手握住了黄金盒子上的方锁,并挡住了那条蛇的眼睛和长舌,右手捏着那把小巧的银钥匙,屏气塞了进去,轻轻一扭。

小巧的锁扣应声打开,掀开了盒子的盖子,鹿可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盒子里的东西,但出乎她意料的,那只是几张折叠起来的羊皮纸

并且——完全的空白。

第202章

怎么会是空白?

鹿可在拿起盒子里的羊皮纸时,心里就涌上了满满的质疑。如此小心藏匿起来的纸张,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记录的文字和图案呢?

若只是简简单单的空白羊皮纸t ,又怎么放进上锁的盒子,甚至藏到不易被发觉的床垫里这么缜密又周详,绝不可能是几张无关紧要的纸张。

但, 其中的关窍又在哪里?

她捏起了其中的一张羊皮纸,细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又将摊开来的羊皮纸,正对着天花板吊灯的方向,再度观摩。

昏黄的光线似乎可以透过稀薄的羊皮纸,落到下面的床铺上,留下浅淡的光晕, 同样也照亮空白无一字的羊皮纸。

光线,并不能显现出羊皮纸上被隐匿的文字或图案。

而鹿可也并没有因此泄气,短时间内看不出什么猫腻,之后也总能想到法子,于是悠悠的叹了口气,就将翻出来的几张羊皮纸,塞到了自己的口袋里。

接着就起了身,将空置的盒子放到了梳妆台上,才把床垫有缺口的一面盖在了床铺的底下,再次铺上了床单被套。

眼看着床铺恢复成了原样,鹿可拎起打开的盒子藏到了衣柜的角落里,回身就拿过了盖在镜子上的黑色斗篷。

黑色的布料从镜子上滑落,露出了映照着房间摆设的镜子,她垂眸看向了重新展露出来的镜子,此刻,里面映照出来的面容,就是她自己本来的样貌。

深夜见到的可怖面容,已然消失不见。

是因为过了那个时间点了吗?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再不是深夜时分,因此镜中的鬼影才会消失躲匿起来。但这个猜想是否正确,只需要在今晚再次试验一番,便可知晓。

想通了这一点的鹿可也不再迟疑,只是多瞅了房中的镜子几眼,就匆匆穿上了自己的斗篷,又拿上了黑色丝巾,关掉了灯光,才离开了卧室,顺手将房门上了锁。

在隔壁的盥洗室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整理了一番白金色的卷发,把自己原本乌黑柔顺的发丝藏得更深一些,才系上了丝巾,戴上兜帽,往楼下走去。

期间路过会客厅墙壁上的绘画时,为了不被影响,鹿可特意移开了视线,十分顺利的来到了楼下。

刚刚到达一楼,就看到了窗外青色泛白的天色,带着朦朦胧胧的雾气,却也是明明白白的青天白日了。

鹿可并没有第一时间就打开面包房的大门,而是径直走向了厨房。进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昨天拎回来的新鲜牛奶,因为昨日事情繁多,她也没有急着在厨房做面包,这搁置的牛奶自然也未曾使用,经过一个晚上的发酵,只能浪费了。

白白花了65钱币。

倒也不太可惜,毕竟,这也不是花的鹿可自己的钱,而是副本内本来就存在的,而且和现实纸币的图案、花纹都相差太大了些,激不起心里的一点涟漪。

她拎起牛奶桶,直接就倒进了厨房的水池里,纯白又粘稠的液体顺着水池的水管一路往下,哗啦啦的流淌着,留下了一池子凝结的白色块状物。

果然已经变质了。

变质的牛奶用来做面包,只会让镇上的居民吃坏肚子,影响面包房的生意。鹿可虽然不在意面包房的生意好不好,却很是在意被镇上的居民发现端倪,所以处理这变质牛奶的动作很是麻利。

紧接着就打开了水池上方的水龙头,水管里传出了些许卡顿的异动声,潺潺的流水随后就“汩汩”流出。

清澈透明的水流里,突兀的浮现了零零散散的黑点,像是碾碎的芝麻粒一般的大小,细微又渺小,但鹿可却看得分明。

那是什么东西?

水流里混合的杂质?或者土壤?

鹿可伸手就想触摸水流里那些细小的黑点,只是水流“哗哗”地流着,瞬间就带着那些黑点直接冲刷进了水池下方的水管里,不留半点的痕迹。

原本混合着杂质的水流,也像是昙花一现般,只在最初时分出现了几秒,随后就再也不曾出现过。

恰似良久未曾使用过的水管再次拧动之后,赫然冒出的杂质或铁锈。

明明是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鹿可却悄然记在了心里,甚至盯着水流看了很久,久到底下的凝固着的奶块被水流冲走、冲干净,都没有再看到过一次细密的黑点。

倒让她顺手又将装过牛奶的木桶洗干净了。

把洗净的木桶放到了一边,鹿可拧紧了水龙头的开关,又再度拧开,这次流出的清水里,也没有瞧见半点的黑点。

反复试验了几次,她才放过了厨房间里的水龙头,转而接了一木盆干净的清水,又取出了小半袋的面粉,倒进了另外干净的木盆里,用木勺舀了半勺水,准备揉面团。

“咚咚咚——咚咚咚——”

正当鹿可伸手揉搓着面粉时,店门外却突然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敲门声。

有人来了?

幸好她揉搓面团时是穿戴整齐的,脸上的面巾也不曾摘下,便赶紧洗了洗沾染着面粉的手,匆匆的打开了厨房的大门,高声应答了一声:“来啦!”

说话的时候,鹿可已经走到了紧闭的大门前,拧开了上锁的门扉,拉开了大门,入目的就是一双清澈又潋滟的眸子。

是他?

仅仅看到了那双眼睛,鹿可下意识的就想到了奶牛场的那名玩家,虽然身上黑色的斗篷和丝巾,将他的整个身形和半张脸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她却依然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来。

无他,只是因为那双眼睛太过好看,而那几乎满溢出来的稚气和天真,似乎也再难找出另一个。

这是涉世未深的学生才拥有的清澈啊。

而鹿可经历了这么多次的副本,仅管眼睛依然水润晶莹,却早已没了当初的天真无邪,看待什么都多了几分警惕。

“面包房的老板吗?今天的新鲜牛奶,给你送到了。”男子蒙着面巾,还是笑弯了眉眼,清凌凌的嗓音也夹杂着几分笑意。

“谢谢,我这就给你拿钱,昨天的木桶也一并拿回去吧。”鹿可点了点头,礼貌的道了声谢,顺便交代了一下昨天木桶的去留。

“好的,牛奶有些重量,我给你拎进去。”或许是不太确定鹿可的身份,男子说话小心又谨慎,眼神却是扫视了一圈她背后的店面,寻找着进去的借口。

“拎进厨房吧,就在那里。”鹿可随意指了指一边敞开着门的厨房,对着男子平淡地说道,又补充了一句:“昨天的木桶也已经洗干净放那了。”

想看就看吧,反正也没有什么值得过于注意的。

男子热情的点了点头,就顺着鹿可手指的地方,拎着牛奶桶就朝着厨房的方向走去,而鹿可却是不急不缓的走到了收银台之前,取出了内衬里面的钥匙串,打开了收银台的抽屉,取出了面值总数为65的纸币,才将抽屉上了锁,走去厨房找到了男子。

“给,今天的牛奶钱。”恰逢男子刚刚放下牛奶桶又拎着空置的木桶出来,鹿可随手就将手里的纸币递给了他。

接过纸币都不曾细数,男子随手就塞进了口袋,潋滟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鹿可,丝巾下的嘴巴却是一张一合的说道:“多谢老板惠顾,明天还给你送来。”

“麻烦了。”鹿可浅笑着应道,心里却是浮现了一丝讶异。

这么盯着她做什么?难不成在她这个小面包房里,还能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还是说他也猜到了自己玩家的身份?

只是还不等他们俩人客套结束,门外的街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仅仅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就到了面包房的门口,根本不给在场两人反应的时间,径直走了进来。

是三个同样穿着黑斗篷和裹着面纱的人,看着高大的身形,该是镇上的男子,更有几分像是昨日神父身后跟着的护卫,但他们的身上,也没有看到一样两样的兵器。

“店主在吗?”三人刚在面包房内站定,浑厚粗犷的男声就从嗓子里冒了出来,凌厉的眼神像是审视着罪犯一样,从鹿可两人的身上一寸一寸的扫过。

“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虽然不知道来人是为了什么,但确定自己没有露出端倪的鹿可,还是柔和着声音问道来人的目的,心跳却是不自觉的加快了几分,藏在斗篷底下的手也握紧了拳头。

凌厉的目光忽视了一旁的男子,全部投注在了鹿可的身上,似乎要透过黑色的斗篷,将鹿可身体的每一寸都看清。

停顿了好几十秒,领头的男子再次强硬又不容拒绝的说道:“三天后的祈神节,准备一千份最好的面包,账记在教堂。”

说完再次不给鹿可和男t子两人反应的时间,挥了挥袍子,就转身离开了。

三人维持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井然有序的离开,每一步都踩得踏实又稳健,像是训练有素的军人。

鹿可的眼神里是难掩的慎重,目光灼灼的看着离去的三人,在思考着他们身份的同时,又回想起了刚刚他们说的话。

三天后?祈神节?

那就是规则上说的祈神节,刚刚好是副本的最后一天,总感觉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而本来以为足够使用的面包,这下子是维持不到副本结束了,除了售卖还得准备祈神节的。

一千份,她得做到什么时候啊?

想到这里的鹿可,突然升起了几分在副本内当打工人的觉悟。只是这教堂里的人,未免也太强势霸道了些。

只是,除了她在看着离去的三人时,站在她身边的男子——

目光却是一直停留在鹿可的身上。

第203章

目光灼热又滚烫。

却又小心翼翼的隐藏,害怕被身旁的人看出端倪,克制又隐忍。

还不是时候。

男子心里十分的明白,纵使他此刻换上了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容,但对于经历了多次副本的鹿可来说, 光凭借一张脸就想要获取其信任, 未免有些天方夜谭了。

好在玩家的身份,还是为他提供了几分便利。

只是没料到随机挑选的副本,又是个需要刻意隐藏身份的,那一丁点的优待,也就成了泡影。但刚刚那三人提到的三天后的祈神节,倒是可以好好动一番手脚。

跟随在神父身旁的几人,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似是提前预料到了鹿可的回身的举动,男子倏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换上了惯常纯真又稚嫩的表情,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眸光里犹然还带着些许的疑惑,像是在思索着那三人的话语。

鹿可转回目光的时候, 就看到了男子脸上这样的一副表情, 浅淡的笑了笑,开口说道:“抱歉, 马上就是祈神节了, 还有一大堆的东西要准备,就不送你了。”

“祈神节啊”男子拖长了声调,像是在思索着,顿了顿才继续道:“我还有些要准备的,就不劳相送了,明天见。”

说完又摆了摆手,才拎着洗干净的木桶,转身离开,步伐却比来时沉重、缓慢了些。

但鹿可还是目送着他离开了面包房,推着摆放了几个盛着牛奶的木桶的推车,向着其他街道走去。

直到消失在视野里,她才再度回到了厨房里。神父身边的人,突如其来的到了她的这个小店,下达了一千份面包的任务,同样也带来了祈神节的消息。

规则十一写道:祈神节是有疯小镇一年一度最为重要的节日,每一位居民都将为它奉上最虔诚的祭品,每一位居民都不可缺席。

而在筹备祈神节之前,鹿可这个面包房的店主人,就要先为祈神节准备那么多的面包,怕是这几天都要忙碌起来了。

回想着店里货架上面包的价格,鹿可思索了一番,还是选择挑了种最贵的面包——恰巴特,松软有弹性的口感,还能掺杂些水果切片和坚果碎,味道可以称得上上层。

于是她便又继续开始了自己揉面团的活计,期间时不时的添加了些新鲜的牛奶,又在等着面团发酵的过程中,打开了冰箱,从里面取出了鲜红的小番茄,洗干净切片放在干净的瓷盘里。

又拉开了桌案下的柜门,在堆积的原料里,找到了一袋保存的很好的腰果,握着刀柄,动作干净利落的一顿切割和拍打,不一会儿,就处理好了一盘干果碎。

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工作,等待她揉好的面团第一次发酵完成,才将切碎的番茄片和腰果碎,倒进了发酵好的面团内,揉捏混合成了一团,再次撒上了些许面粉,找了个重物压盖后,继续等待面团变得松弛。

期间时不时有镇上的镇民前来店里购买面包,鹿可都十分轻松的应对了过去,倒是没升起什么波澜。

等到面团松弛之后,鹿可便赶忙回到了厨房里,拉伸折叠起了面团,继续等待了半个多小时之后,才开始把面团摊平、切开、又折叠,切割成了最终想要的模样,中途又不忘再度加了些腰果碎和番茄碎。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再度撒上了一层面粉,找来了收置在一旁的醒发布,盖在了已经定型的面包上,等待制作好的面包再次发酵。

一两个小时之后,面团已经发酵完成,鹿可端着这些面包放进了厨房的烤箱中,设置了230度的温度,和15分钟的定时,才放松下来呼了一口气。

这么长时间的忙碌后,这一盘面包总算是快要做好了,因为做的量有些大,加起来大约有50个,忙碌完已经过了中午。

或许是镇上的镇民们都在家中或餐馆内吃饭,此时此刻的面包房并没有什么顾客,鹿可在看着烤箱的同时,顺手从系统背包里拿出了一份盒饭,垫了垫自己的肚子。

在这一批的面包做好拿出烤箱之后,鹿可紧接着又开始了做起了下一批的面包,实在是没有办法,一千份的量实在是太多了,而鹿可之前也只是在家里做过些量少的,大批次的面包做起来,更是有了种在现实世界里拼命打工的错觉。

不行!

若是完全投入在做面包这件事情之上,势必会耽误她探寻副本的进程,而且别忘了,除了神父身边的人要求的一千份面包之外,有疯小镇的居民,每一位,都需要为祈神节奉上最虔诚的祭品。

所谓的祭品,鹿可尚且还没有任何的思绪。

她一边揉搓着面团,一边又揉捏了几下自己有些酸软发胀的胳膊和脖颈,一边又思索着三日后的祈神节和值得注意的祭品。

最虔诚的祭品。

是被操控的人生?还是她的性命?

不知道为什么,思索间,脑子里浮现的都是些不太好的预感,对于“虔诚”二字,在经历了之前的几个副本之后,鹿可都有一些应激了。

等到第二批的面包被塞进了烤箱里,鹿可揉捏着自己的肩膀就走出了厨房,数了数店面内剩下的那些恰巴特,大约还有三四十个,加上这些,离一千也还差得远。

顿时开始踌躇,她不可能整日被困在这个面包房里,即便白日里需要营业不好出门,晚上也总得摸索些消息,总不能窝在面包房内存活个五天结束。

鹿可不相信,《有疯小镇》这个副本会如此温和,只需要玩家待在自己的“家”里,做好NPC发布的任务,就可以轻易又安全的度过。更像是特意拖延玩家们的时间,减少他们外出的机会,也降低了他们发现更多线索的机会。

只待最后一日的祈神节,将他们——一网打尽。

与此同时,人烟稀少的街道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人,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的身上并没有裹着黑斗篷,也不曾有黑纱覆面,只是一身卡其色的粗布麻衣制成的背带长裤,搭配着里面棉麻的长袖衬衫,像是喝了几壶烈酒似的,摇摇晃晃的走着,时不时的还原地转个圈,嘴巴一张一合的像是嘀咕着什么。

什么人?

在眼神的余光瞥见门外的胡子拉渣的中年男子时,鹿可的眸底闪过了一丝震惊,紧接着几乎是毫不掩饰的就将目光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裸露在外面的面容和皮肤,竟然与昨夜镜中所见的女子有几分的相似,同样的狰狞可怖,同样的皮肉翻飞,血痕疤痕遍布,还有豆大的脓疮,挤肿胀了他的嘴眼口鼻。

酒红色的头发和卡其色的衣服都像是在泥地里滚落了好几圈似的,沾染着不少凝固的泥渍和水渍,脏污泥泞的就像是——

规则里所说的流浪汉。

流浪汉?

规则十二里说:不是每一位镇民都是衣食无忧的,小镇难免会有些穷困潦倒的流浪汉,朝不保夕的生活总爱令他们讲些胡话,请不要在意他们的胡言乱语。

可那些所谓的胡言乱语,是否就是掩盖在小镇背后的真相呢?

想到这里的鹿可,几乎是控制不住的向外面多走了几步,凑到了中年男子的身边,却没有靠得太近,毕竟规则第六条同样也说了,请立即远离裸露了身体的居民。

其中的真假尚未可知,但鹿可还是冲着摇摇晃晃走着路的中年男子打了声招呼: t“先生,需要帮忙吗?”

“死死死”一直小声嘀咕着死字的中年男子,在听到鹿可的询问时,骤然抬头,目光狂热又诡异,有些枯槁的身体突然来了精神,一下子朝着鹿可的位置扑来,干瘦并布满脓疮和伤疤的两只手,更是死死地抓住了鹿可在斗篷底下的双手。

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鹿可竟然一时挣脱不开。

“逃不掉的!逃不掉的!都得死!哈哈哈哈哈哈!”略有些疯狂的话语从他肿胀的嘴巴里突出,这么近的距离,鹿可甚至可以看到他满口黄中泛黑的牙齿,和眯着缝的眼眶中翠绿又似乎神志不清的瞳孔。

在短促的几句之后他又开始了疯狂的大笑,还等鹿可挣脱,就松开了抓着鹿可的手,抬头仰望着天空,在原地转起了圈圈,举起的手掌放在自己的胸前,伸出了一只手指,不知道指着什么地方,再度嘀嘀咕咕了起来:“这一个那一个那也一个一个传一个谁也别想逃别想出去”

什么意思?

听着眼前流浪汉的疯言疯语,不断地转着圈圈,竖着的手指,像是在指着周边一处又一处的房屋,亦或者是里面的人。因着距离极近,即便是喃喃自语,鹿可都听得一清而楚。

“一切都会淹没在罪恶的火焰里烧啊烧全部烧干净烧干净”中年男子的状态更疯了,他像是在模仿着火焰燃烧着的状态似的,扑棱着自己的两条胳膊,在地上蹦跳了起来,最后更是一直重复着同样的话语。

“先生,你在说什么?需要为你找医生吗?”忍不住的鹿可还是打断了他的发疯,再度问了一句。

不知道是哪里刺激到了他,中年男子跳跃的动作完全停了下来,他扭过头再度死死地盯着鹿可,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愤怒和疯狂,抬起手臂直指着鹿可,大声怒吼道:“恶魔!你就是恶魔!杀了你!杀了你!”

吼叫间,纵身就朝着鹿可扑来,伸开的双手呈现了爪状,直直的朝着鹿可的脖颈处——

抓去!

第204章

真是疯子?

看到中年男子疯狂的动作,鹿可下意识的就向旁边退了好几步,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而在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身后更是突然蹿出了一个身影,抬起脚就朝着中年男子的背后,狠狠踹去。

“你没事吧?”

犹有几分熟悉的关切声音在耳旁响起,鹿可微微侧了侧脸,看到的就是奶牛场的场主人,那个来给她送牛奶的男人,仓促的收回了自己的脚,望向她的眸中浮现着几分紧张和忐忑。

他怎么会在这?

被随意扔到一旁的木桶,顺着街道滚落了几圈,里面盛着的纯白又粘稠的牛奶也全部泼洒了出来,大面积的晕染,混合着石砖之上的灰尘和石子,像是洁白染上了脏污。

一切看似凑巧的样子。

鹿可冲着男子摇了摇头,转眼又看向了被踹到在地的中年男子,他也不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而是哆哆嗦嗦的环抱着自己,脸上不似刚才的愤怒与张狂,如同一个受惊的小兽,喃喃自语。

“恶魔死所有人都得死烧得好烧得好呀嗬嗬嗬”最初有些畏缩的低声自喃,说着说着,唇齿间就溢出了疯疯癫癫的笑意,整个人已经陷入了自己的情绪和思绪里,笑声也逐渐放肆,映衬着他那张皮开肉绽、脓疮遍布的脸愈发的诡异和恶心。

仅仅是这么一会儿的动静,就吸引了街道上走过的几个人影,以及附近民居里的镇民。人,总是有趋于热闹的本能,俗称——看热闹。

三三两两的就围拢过来,伴随着压低的窃窃私语。最初是惊讶于有人在当街打架,在看到瑟缩着裸露着面容躺在地上的面容可怖的男子时,都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纷纷往后退了几步。

生怕沾染上什么脏东西似的。

流浪汉有必要这么害怕吗?还是因为那是个疯子?害怕疯子疯起来不要命?但也不能任由这个人,就这样躺在大街上吧?

躺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恰巧对应了规则里的两条,一则是第六条的远离裸露身体的镇民,并告知神父或者格恩医生;二则是第十二条的关于镇上的流浪汉可能说出来的胡言乱语,不必轻信。

第十二条并没有讲述任何的处理办法,反而是第六条提到了神父和那个一直未曾露面的格恩医生。

“这人瞧着疯疯癫癫的,是不是该通知人来处理?”状似无意的,鹿可扫视了一圈围拢过来的镇民,以及悄无声息来到他身边的奶牛场的那个玩家,轻柔着嗓音说道。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足够周围的人听到。

“是是该通知神父和医生。”人群中同样传来了一道略显瑟缩的男音,紧接着,挤挤攘攘的人群中,两个身穿斗篷的声音,撒丫子的,朝着不同的方向飞奔离去。

剩下的镇民们,则继续三三两两的聚集着,对着地上的男子指指点点,刻意保持的距离和刻意压低的声音,让离镇民们有些距离的鹿可一时间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低垂着的眉眼和宽大的兜帽,也很好的掩藏了他们的表情,环顾一圈,就像是从一个胚子里打磨出来的克隆人。

但退避三舍的模样,也十分明确的表现出了他们的畏惧。

因何而畏惧?

而地上的男子又为什么会疯疯癫癫的呢?他嘴里说的话当真是胡话吗?鹿可回忆着中年男子嘴里蹦出的三言两语,在等待的过程中,企图梳理起脑子里一团乱麻塞进去的线索。

在和男子打招呼之后,他嘴里蹦出的就是一连串的“死”字,接着就是持续重复的“逃不掉”,手指像是点着一座又一座的房子,更像是点着里面的人,似乎是在说着所有的人都无法逃离,小镇的一切都将淹没在一场铺天盖地的大火里。

说到火,鹿可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昨天午夜十二点时看到的火焰中燃烧升起的黑色教堂,是因为教堂带来的邪火覆灭了整个小镇吗?

不,还不止。

最初的中年男子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可在鹿可再次说了一句话之后,才变得更加的疯狂,甚至具有攻击性。

她说了什么呢?

——先生,你在说什么?需要为你找医生吗?

恰恰是说完了这一句话!中年男子的怒火一下子被点燃了,不顾一切的朝着鹿可扑来,试图杀了她,嘴里也是完全怨毒的咒骂,称呼她为——恶魔!

明明只是非常普通的一句话,为什么会点燃他的怒火?是不是她说的话里,有中年男子十分憎恶的人?

医生!

格恩医生就是他嘴里说的恶魔!

这样,所有的逻辑才能接洽。规则里被特别提到的格恩医生,在小镇上也拥有着一定的地位,可能是仅次于神父,也可能是与神父并列,又或者是高于神父?而他对镇上的镇民们做了些什么,才会被愤恨的称之为恶魔呢?

甚至恨不得杀死他

就算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理智,身体的本能和残存的记忆,也没有办法忘掉这一段的仇恨,哪怕是仅仅听到了这个称呼,都恨不得当场杀死他。

该是多么浓郁的憎恶啊

可其中的神父又在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鹿可尚且理不清楚,神父和格恩医生两个人,就像是被刻意提到明面上的权利掌控者,在并未有过多的了解下,她还不知这两人,究竟是谁更占据着主导的地位。

但顺着中年男子的话理了一下,大致可以推测,小镇的居民被人为的故意困在了小镇中,一个都别妄想逃脱,而其中的格恩医生或许做了些事情,激起了愤怒,紧接着,神父代表的教堂,其中引申出来的火焰,可能造成了一镇子的火宅,造成了小镇全体居民的死亡。

那现在小镇上的居民,当真都还是活人吗?

为什么每个镇民都要刻意掩藏自己的容貌?又为什么黑发黑眼是不详的存在?更为什么中年男子的身上会出现奇奇怪怪的脓疮、血肉翻飞的伤口、焦黑褶皱的皮肤?

和昨夜镜子里的自己的可怖面容极其相似。

三种完全不一致的伤疤又怎么会聚集在同一个人的身上,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样的惨剧

笼罩t在有疯小镇上方的迷雾完全没有散开,鹿可只是揭开了其中的一缕,更多的黑暗仍然隐藏在迷雾里。

只是几番思考的功夫,之前匆匆离去的两人,已经再度回到了现场,其中一个身后跟着四个身材高大穿着黑斗篷的人,另一个人身后则是空无一人。

“格恩医生说,将人带过去就行。”

孤身一人的镇民,冲着另一边走过来的五人,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一路的奔跑令他累极了。

另一边跟在镇民身后的男子,宽大的帽檐点了点,又挥了挥手,最后的两个高大的身影立马出列,朝着围拢的人群就快步走了过去。

像是老鼠见到了猫,原本有些聚集的人群,在看到那两人过来时,纷纷自觉向着两边退散,足足留下了两三米左右的空旷道路。

两人的步伐快速又坚定,连一丝余光都不曾分散给周边的镇民,也不曾正眼看一下鹿可他们,其中一人直接像是拎小鸡崽一样,把瑟缩躺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提了起来。

他干瘪的身材似乎没什么重量,但骤然的失重感,还是惊醒了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中年男子,他一眼就看到了提起他的男子,好似看到了什么天敌或者是令人惊恐的人,突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放开我!别碰我!滚啊!该死的混蛋恶心的畜生”一连串惊惧声和咒骂声完全不停歇的从男子的嘴里吐出,是最真挚的情绪的泄露。

手脚并用的推搡着抓着他的男子,那么一丁点的力道,打在黑斗篷人的身上,激不起半点的波澜,身躯都不曾颤抖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徒劳无功,中年男子放弃了自己持续不断的咒骂,张大着嘴巴,浑黄又泛着些许黑色的牙齿,直接朝着黑斗篷人身上的臂膀咬去,宛如一条恶狗。

情绪并没有半点起伏波澜的黑斗篷人,却是快狠准的一把掐住了中年男子的两腮,制止了他想要啃咬的动作,另一个黑斗篷人则是一把击中了男子的后脖颈,将其打晕,两人才合力抬着昏迷的中年男子往外面走去。

期间未发一言。

连一直窃窃私语的镇民们,都像是看到了班主任或者执法队到场的怂样,停止了私聊声,沉默又安静的站在一边,脑袋都不自觉地低了好几度。

另外两个高大的黑斗篷人,就站在人群外等待,看着将昏迷的中年男子抬出来后,才带头离开,一行五人,似乎是朝着小镇诊所的方向走去。

毕竟,孤身一人回来的镇民,嘴里也提到了——格恩医生。

而且看他们的动作,以及抵达的时间,像是有了很多的经验,一点都不慌乱,按部就班的,如同机器人。

规则里明确说的是告知神父或者格恩医生,刚刚的镇民明确去通知了两者,神父完全不露面,只派了随身的护卫侍从,格恩医生也不露面,手底下却没派过任何人,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话。

并且最终的结果是——疯癫的中年男子,被带到了格恩医生的诊所。

这对鹿可来说,是不是也是一个机会?她没有什么头疼脑热的病症需要去诊所寻找格恩医生,但完全可以充当一个看热闹的乐子人,跟着去诊所看看发生了什么吧?

瞅着悄咪咪跟上教堂那群人的零散镇民,鹿可也悄悄的跟在了他们的身后,而她的身后同样也跟着一个“跟屁虫”。

真想看看,那个格恩医生——

是什么样的人。

第205章

什么人——

才会被疯疯癫癫的镇民称之为——恶魔呢?

鹿可对他,充满了好奇,就连身侧的人,也跟着忽视了几分。只是对于男子的出现和跟随,她也仍没有放下心来。

此时差不多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真的还有镇民在此刻需要新鲜的牛奶吗?而且他又是怎么会恰好到达了她的面包房前,恰好又撞见了中年男子和鹿可产生冲突,更是恰好横插一脚,将疯狂的中年男子,踹翻在地

这么多的凑巧加在一起,怎么可能不令人产生怀疑。

而当时面对中年男子的突然袭击, 鹿可也已经避闪了过去,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出手。

或许说——

她是不是在什么时候露出了破绽,引发了男子的怀疑?怀疑她可能也是玩家?

纷繁的思绪夹杂在一起,种种的猜测也一一在鹿可的脑子里浮现、推理,但她的面上并未展露分毫,平淡的好似什么什么都不曾发现。

倒是跟在她身侧的男子,有所洞察,痴缠的目光落到了鹿可的身上,眉眼间,涌动起几分笑意,仔细观察,带着笑的眼眸深处,仿若有灰雾稍纵即逝。

人心啊, 当真是有意思的东西。

诊所的位置,鹿可曾经在羊皮纸的地图上看到过,在小镇的西南角,很是偏僻。而事情发生的地点——面包房, 又在靠近小镇中心的位置,两地之间的距离,差不多横跨了半个小镇地图,因此,耗费的时间也就久了些。

领头的一行五人,身后跟着的零零散散的看热闹的群众,足足走了约小半个小时,才到达了小镇唯一的一家诊所。

和普通的民居差不多的建筑,一栋二层的小楼,大门上简单的挂着写着“诊所”二字的牌匾,一楼的大门也敞开着,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只是这块西南角的位置,只有诊所这一栋孤零零的建筑,四周都是漫天疯长的野草,因为无人打理,已经没到了大家膝盖的位置。在诊所的面前,则是刻意被清理出了一条一米左右宽、二十多厘米长的小道,为了避免野草的再次疯长,都压上了细小的、凹凸不平的石块。

看着十分的荒凉。

真是奇怪了,这么荒凉的地界,以及同样朴实无华的房屋,怎么都不像是受到慎重对待的样子。

格恩医生,真的在小镇拥有很高的地位吗?

鹿可的心里有些许犹疑,以至于对规则十都产生了一丝怀疑。规则十写道:如果你有任何的头疼脑热,请一定要前往诊所寻找格恩医生,他是小镇唯一的医生,没有人会想得罪一位医生。

身为小镇的唯一医生,全部镇民的身家性命,几乎都押注在他的身上,又怎么会这样怠慢他呢?要知道没了医生,哪怕是简单的风寒高热,在医药匮乏的时候,都很有可能夺去体虚之人的性命。

跟着的镇民们,并没有踏入那片野草的地界,只是远远的观望着,就连领头的几人,也暂停在了野草地的入口,冲着里面的房屋高声喊道:“格恩医生!人已带到,您看这疯子如何处理?”

您?这个称呼似乎也提现了屋子中人的地位。

诊所里面并没有传出任何回复的声音,静默等待了一会儿,就见到一个身影晃晃悠悠的从房子里走了出来。

穿着和镇民们一样的黑色斗篷,系着一样的黑色面纱,灰白的头发从斗篷的帽檐里探出,带着自然卷的弧度,随着微风,颤颤巍巍的晃动。

他的每一步都走的缓慢,宽大的黑斗篷也带起一阵又一阵的微风,身体也有些颓败,在细微的颤动,行走显得十分吃力。

身体似乎并不算好。

约莫过了一两分钟,格恩医生才走过了那条二十几米的小道,来到了众人的面前,他在领头的人面前,显得身材有些矮小干瘦,微微扬起了下巴,露出了一双浑浊又沧桑的淡蓝色眼睛,嗓音嘶哑又年迈:“送进右边的单人间吧。”

说罢就向着外侧挪了挪身子,让开了小径的入口,双手垂握交叠,静静地站在了原地,淡蓝的眸子望向了远方的天际,一点都没有落在其他人的身上。

领头的高大男子已经应了一声,指挥着身后的人,抬着那个昏迷的中年男子,就顺着小径走进了格恩医生的诊所。

混迹在人群中的鹿可,则是趁着这个时机,悄然观察起了出现在规则里的格恩医生。瞧着是已经年迈的老人,腿脚没有不便,但行动有些迟缓,性子上似乎有些缥缈淡然?对外界的一切都是淡淡的,就连他们这些围观的镇民都没有施舍半点目光。

“走吧,走吧,没事了。”

“相信格恩医生。”

跟随着的镇民,在目睹着神父身边的人将疯子抬进格恩医生的诊所后,小声嘀咕了几句,便四散着准备离开了。

为了不露端倪,在看到有镇民离去时,鹿可又停顿了几秒,才缓缓的转身t准备离开。

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中传来一股极其浅淡的血腥味——

鹿可猛地一回头,恰巧对上了格恩医生那双淡蓝色的眼眸,沧桑、淡然、又带着些许看不透的情绪。

他,看到她了?

下意识的就想立即转身离开,但这不是更奇怪吗?鹿可勉强挤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才缓慢的转过了身。而眼睛的余光,也看到了格恩医生交握着双手的斗篷处,有一抹被浸润的幽黑。

血腥味,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纵使装得再怎么淡然,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出卖了他。手腕处被浸湿的衣物,恐怕也是被鲜血浸湿的吧?

在这个偏僻又落后的小镇,怎么可能有医疗条件供格恩医生做手术?那些镇上突然出现在街道上的疯疯癫癫的流浪汉,是不是也都出于他手?

所以才会拼了命的想要找他复仇,并称他为——恶魔。

纷繁的思绪似乎已经被梳理好了一缕,但这也是基于鹿可的某些猜测上,最终还是要探一探这个偏僻的小诊所,方能完全的确定。

只是几个呼吸间的功夫,鹿可就下定了主意,趁着午夜十二点,镇民们全部都去往广场上的火焰中出现的教堂时,来看看诊所里究竟有些什么东西,顺便看看格恩医生掩藏在表皮下的真面目。

但为了避免撞上那些镇民,她需要提早些过来,同时稍晚些时间回去。可惜的是,怕是没有时间观测一下镜中人的变化了。不过自己家,随便哪个晚上都可以。

“那个疯子送进诊所就行了吗?不需要关起来吗?”清凌凌的嗓音突然在鹿可的耳边响起,还带着些许困惑。

鹿可寻声望去,就看到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男子,也不像是在喃喃自语,在她转头望去的时候,也恰巧对上了他看过来的目光。

是在向她打探消息?是觉得她好说话吗?

可是鹿可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模棱两可道:“格恩医生自有他的办法。”

“也是。不过那些疯子还是太过危险了些,还是不要靠得太近了。”略带试探的话语,甚至看向鹿可的目光多了一分灼热。

“ ”糟糕,刚刚为了验证一下规则的真假,她还主动上前冲着疯了的中年男子搭了话,不会恰巧被他看到了吧

“谁能想到,刚好到了我的店门口呢?”鹿可打了个哈哈,只能说是凑巧,这大街上又不是只有他们两个,她可还不想掉马。

男子不在意的点了点头,不再继续追问,嘴里倒是哼起了小调,低沉悠扬,有了几分记忆力的味道。

他落后了半步跟在鹿可的身后,落日的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给两人都蒙上一层淡淡的金黄,最后又被身上的黑暗吞噬。

回到面包房时,街道上的木桶仍然在原地,地面上一滩沾染着灰尘和石子的纯白,微微变色,更平添了几分脏污。

看到男子捡起沾染着牛奶渍的木桶,鹿可走进了面包房,从屋里取出了一个布拖把和一块毛巾。

“擦擦吧。”将毛巾递给男子,鹿可就握着拖把的长柄,动手拖了这一地的脏污。

“我来我来!”拖把刚刚沾上地面上的牛奶,男子就已经飞快的擦掉了手上和木桶上的污浊,一把抢过了鹿可手里的拖把,干劲十足的迅速拖完,“毕竟都是我不小心撒的。”

“情况紧急,又是因我而起,还是得多谢你。”但这也不得不提到当时的情况,鹿可的眼中升起了少许的暖意和歉意。

“小事一桩,还有牛奶没送到,我就先告辞了。”整理完后,男子才将手中的拖把递给了鹿可,灿然一笑,“毛巾都脏了,明天洗干净了再送来。”

说罢不等鹿可回应就转身快步离开,离开时的背影,还高举着手中的毛巾挥了挥手,像是挥手告别似的。

鹿可一瞬有些茫然,被面巾遮住的脸,看着离去的背影,不自觉地露出了几分笑意。

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