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村落里,此时连一丝光亮都没有,站在黑暗中的几人,也看不清身旁的伙伴。
刚刚在祠堂时,也没有人去大堂里取蜡烛,而鹿可对于蜡烛是看不见也摸不着,自然没有办法。此刻祠堂已经挂起了白灯笼,出于安全考虑,他们也不会冒着风险再度进入。
于是鹿可只能拿出了背包里的手电筒,照亮着前方的路。
出村不可能,借住村民家,亦不可能。
五个人挤在这微弱的灯光下,亦步亦趋地朝着漆黑不见五指的黑暗里走去
第66章
然而, 祠堂外面就一定安全吗?
浓重的夜色里,村子里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人生活似的,一路上只听得见他们几个人淅淅索索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 像是踩踏在了他们的心尖儿上。
村子里的小路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们先是在村子里绕着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可以暂时可供落脚的地方,连纳凉的亭子都不曾有。
别无他法。
最后依旧是无奈的朝着村后的林子里走去。
树影婆娑,在夜色里如同张牙舞爪的怪物,静默地等待着猎物的踏入。
在他们踏入的一刹那,气氛也不同寻常的诡异,暗中窥视的感觉油然而生!有什么在夜色里觊觎着,踏入这林间的,鲜活的身体
带着腥咸气息的微风拂过,激荡起了一阵冰冷的寒气,鹿可他们周身的温度也陡然降低。
只是山里昼夜温差本就很大,这点程度的降温,尚且在玩家们的容忍范围之内。但随着几人的继续深入,温度隐隐有越来越低的趋势
一天未曾进食,加上今天落水的一遭,接着又是后面一系列的事情,鹿可整个人都有些疲惫,胃部也泛起了些许不适。
她一边拿着手电筒指引着方向,一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腹部,希望通过手心热度的传递,可以让她的胃,觉得舒适一些。
这细微的小动作,并没有逃过一旁跟随着同时又不断观察着的秦筝的眼睛。
本来就心有余悸的她,不由得对鹿可多了几分关注。
不光是对自己袖手旁观的愧疚,也包含着对鹿可死里逃生的千万分之一点的怀疑。因此,她才会时刻关注着。
当看到鹿可按压腹部的时候,秦筝才恍然意识到,对方可能已经一天没有进食过了,原本携带在自己背包里的食物应该都被山泉水浸泡过,大概率不能吃了她就如此饿着肚子,还在操心着副本的事情
当下也没有犹豫,从登山包里取出了自己的食物,递给了鹿可,并且说道:“吃一点吧。”
女孩子或多或少都会有减肥节食的念头,所以长期以来,秦筝的胃口一向不算大,因此还剩余了不少分发的食物,这时,就主动拿出来给鹿可填一下肚子。
鹿可神情微微一怔,收回了按压着腹部的手,接过了秦筝递来的包子,接受了她的好意。
毕竟,这也算是她目前所急需的。
轻咬了几口,垫了下肚子,胃里的不适总算减轻了许多。
鹿可脚下的步伐也不曾停下。
夜色在林间翻涌。他们在林间走了一段路,也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落脚。反而在不知不觉间,周身弥漫起了一股不一样的气息。
不远处的黑暗里,有什么睁开了眼睛。一双又一双,在沉郁的夜色里,如同幽暗的鬼火,一簇又一簇,泛着绿色的荧光,在黑暗里飘荡。
让人确定不是鬼火的原因就是,这拥有着一双双绿油油眼睛的生物,个子都不是很高,甚至在众人的膝盖之下。
只是密密麻麻的绿色,像是被数以百计的它们给注视着或者包围着。
他们,侵犯了它们的领地!
鹿可脑子里想到了黑色的形似猫状的生物,有大概率的可能确定这些生物是黑猫,但也不敢冒着风险继续前进。
毕竟这么多的数量,一猫一爪子,都能让他们这些人够呛!
而且,随着他们刚刚的靠近,这些苏醒过来的小东西,似乎并不友善。那些在黑暗中闪烁的绿光,在一点一点的向他们靠近。
“这些是不是就是第一夜在祠堂里遇见的家伙?”秦筝扯了扯鹿可的袖子,脸色凝重的开口说,并补充了一句:“也是把你撞进水里的家伙”
韩清越、程卓和陆江三人,看着这一片密集的如同萤火的绿色眼睛,神情也算不上好看。
“不能再往前了!”韩清越停下了脚步,也出声制止了其他人。
“现在,一点一点,往后退。”感受到小家伙们的靠近,鹿可不由得向后撤退了几步,同时也压低着声音,喊身后的人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她手中的手电筒无意中照射到了它们在黑暗中绿油油的眼睛,一瞬间看清了这些小家伙。个个都是皮毛油光发亮的黑色猫咪,一只又一只,队列有序的形成了围攻之势,向着林子中打扰他们安眠的人类靠近!
在感受到刺目的灯光时,黑猫群们仿佛受到了惊吓,发出了尖锐刺耳的、此起彼伏的“喵呜!”声!呜咽着夹杂着凶狠的愤怒,更有几只黑猫已经从地面跳跃,向着鹿可他们扑来!
鹿可猛地关掉了手里的手电筒!
规则八:小山村的地界里不存在任何野兽,如果晚上听到兽吼声,请立即熄掉你手里的蜡烛,无论你在哪里。
她的手里虽然没有蜡烛,但拥有光亮的手电筒怕也是同样的原理。
“快跑!”在灭掉的灯光的一刹t那,鹿可忙低声喊了一句快跑了,就朝着没有绿光的发现飞奔而去!
秦筝和韩清越他们也非常有默契,在看到猫咪暴动,鹿可关掉手电筒时,也急忙寻着没有阻拦的方向快跑离开!
即便在重归黑暗的林子里,一时间倒也没有踩踏事件的发生。
只是这两眼一摸黑的环境,多多少少为几人的奔跑撤离增添了几份阻碍。
不过幸运的是,刚刚灯光的骤然熄灭,给奔跃而来的黑猫们,增添了视觉上的困扰,几个飞扑纷纷落了空。
但相较而言,黑猫的视觉在夜晚的漆黑中,比之人类,要好上很多!
鹿可在黑暗中勉力奔跑着,她也不知道其他人跑向了什么方位,只听到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与喘息声。
而她的身后,是绵绵不绝的“喵呜”声!一大帮子的黑猫,正分散开来,追逐着在林间四散奔跑的几人。
夜色翻涌,高高的夜幕之上,瞧不见月亮的影子,也没有星星点点的微弱银光,整个天地都沉寂在浓重的黑暗里。
鹿可并不能分辨方向,只是凭借着本能在林间奔跑着,特意避开了更浓郁沉重的黑暗。更为了甩掉身后的那些小尾巴,不得不迂回着来回跑动,绕开一片又一片深邃的黑暗。
期间也曾撞到过粗壮斑驳皲裂的树干,也被身后的小猫咪扑上划拉了衣衫…
但她并不敢停留,哪怕受了伤,身体吃痛,鹿可还是咬着牙、闷头往前奔跑着。
耳边是她剧烈的喘息声,胸腔内急促跳跃的呼吸声,以及猛烈奔跑时带动的呼啸的风声!
勾勒成了一曲急促地交响曲,催促着鹿可不断的前行!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她的腿脚都在打滑着颤抖,鹿可才整个人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冰冷的泥土地,此刻就像是她的床榻!
整个人呈大字型躺下,身体酸软疲惫,满是剧烈运动后残留下的酸胀感,每一处肌肤、每一块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它的疲惫…
身后的紧随的黑猫们早已不知踪迹,四周只剩下了瘫软着的鹿可,她摊开的四肢,也没有触及到树木的躯干,反倒是压垮了些许松松软软的小草。
眼前也没有了漆黑的高大的瘦长的张牙舞爪的黑影,只有体型庞大、方方正正的黑色大家伙…
刚刚的一路奔跑,鹿可似乎已经离开了村后的林子,回到了小山村的村庄里。四周高大的树木也少了许多,反而多了些庞然大物的黑色大宅。
鹿可在黑暗里打量着周围,同时也在剧烈呼吸着,弥补刚刚胸腔内消耗的空气。
一直紧握着手电筒的手,手心里也浮出了细密的汗水。
她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将呼吸调整了过来,胸腔内火辣辣的刺痛感也削减了很多。接着也不再继续躺在地上,挣扎着爬起了身。
兜兜转转,又是回到了村里。
而在黑暗里,她什么也做不了。
鹿可定了定心,举起了手里的手电筒,打开了开关。一道白光划破了夜色,照亮了她面前的一方路。
随后,鹿可晃动着手电,四面八方来回的照射着。白色的灯光在黑夜里不断跳动,也让鹿可将四周的环境了解了个透彻。
只是灯光扫射到树上干瘪的尸体时,鹿可有一霎那觉得对方睁开了眼睛,毛骨悚然!
再仔细瞧时,又恰似一场错觉。
另外让人觉得奇怪的是,她都如此在村里晃动着灯光了,竟然没有引起村民的半点反应!
整个村落依旧静悄悄的,只余她一人在外面躁动。
紧接着鹿可有些按捺不住,悄悄地靠近了某一处村民的宅院,侧着身子将耳朵贴在了院子的木门上,开始聆听起宅院内都动静。
什么也不曾听到。
鹿可随即又做了个大胆的决定,她爬上了另一侧远离挂着尸体的大树的院墙,又晃动着手电的灯光照进了院子里。
灯光落在了水井上、草地上、屋内的窗户上…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这院子寂静的,就像不存在人似的。
规则十二:无论发生什么,夜晚的时候都请不要前往村民的家中拜访,村民并不欢迎晚上的不速之客。
此时此刻,鹿可竟升起了一个进入村民宅院里的念头,并且这个念头,越来越深刻,徘徊在鹿可的脑子里,挥散不去!
白天,村民在家里,进去院子,就可能成为她们的家人;夜晚,村民又不欢迎晚上的不速之客,不允许拜访。
那么,什么时候,他们才能了解到村民家里真实的情况呢?
所以鹿可并不认为,这条规则真的并无半点错漏。再加上此刻院子里明显不似有人存在的迹象,鹿可狠了狠心,关掉了手里的手电筒,翻身跃下了院墙。
踩踏在了院子里的泥土之上!
她猫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挪动着步伐,橡胶的鞋底踩踏在泥土上,发出细微的“沙沙”的声音…
夜依旧漫长…
第67章
鹿可小心翼翼地走动着,脚下突然被什么绊了一下!
她的身子一阵晃动,随即又摇摆着保持了平衡,重新站稳。
站稳后,鹿可便蹲下身在地面摸索着,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还怪坚硬的。
手指蓦地触及到了一块冰冷!
滑滑的,又很实沉,似乎是什么金属!
再细细把玩了一圈,是一块环状的金属,中间是镂空的,一侧又被相同材质的金属块禁锢着,严严实实的压在了地面上。
鹿可又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土地,指尖触及的并不是粉末状的泥土, 反倒是片状、条状的木头的触感…
地窖?
这个词瞬间浮现在了鹿可的脑海中。
一般村子里都会建造地窖来方便长时间的储存食物,冬季可以储存一个冬天的食物,夏季也能降低温度减少食物的腐烂。
只是,就小山村的收成来说,需要用的上地窖吗?
鹿可怀疑间就想下去看看。
好在地窖并没有上锁,只需要花些力气将窖门打开就行。
地窖似乎有一段时间没有打开了,鹿可不得不站起了身,双手同时握住了圆环,使上了全身的力气将窖门打开。
“哐当”一声。
一股浓郁的腐烂的夹杂着血腥气的味道涌了上来!刺激得鹿可鼻头发酸,一阵反胃,险些被这味道熏得呕吐出来。
腐烂的腥臭味,接触到外界的空气,逐渐融合消散,只剩下些许萦绕在地窖的入口处。
掀开的木板之下,是一片黑暗。不详的气息开始蔓延,幽黑的地窖入口,静矗在深邃的地下,等待着猎物的进入。
鹿可先是伸手在入口一阵摸索,摸到了木板一侧凸起的台阶时,才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试探性的伸出了脚,踩踏在了木板下面的台阶之上,一步一步地向着底下的地窖走去,同时为了害怕摔倒,右手也顺着旁边的土墙一阵摸索。
台阶有些凹凸不平,可供踩踏的地方也是有宽有窄,墙面也是坑坑洼洼、毛糙不平,鹿可她能感觉到指尖都是泥土与灰尘。
大约下行了两三分钟,鹿可才正式踩在了地窖的地面上,划拉着脚掌,四面都是平整的土地。
只是地窖内,尽是黑暗,她什么也看不见,唯有鼻尖嗅到了更浓郁的腐烂的、腥臭的味道,在这久久不曾开启的地窖里,令人窒息!
当然,此刻并不是嫌恶味道的时候。
鹿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又拿出了手电筒,按下了开关!
白色的冷光在这小小的空间绽放!
阴暗潮湿地窖的真面目在向鹿可一点一点的展开。这只是一个十平米左右大小的地窖,深度大约有3-4米,将窖口的木板阖上,能起到非常好的隐蔽作用。
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在这间小小的地窖里,竟然有个用砖块和木板拼凑起来的石床,床上有一床已经破烂到腐坏的薄被,散发着一股霉烂的臭味。
床边还摆着几只木桶,里面是浑浊发黄的水,也早已发霉,面上飘着些许霉变的菌落。角落里还摆放着几个罐子,以及堆放的一些白菜、土豆等等,但都已经腐烂损坏,不能再食用。
更让人觉得吃惊的是,石床的床脚,摆放着一根粗壮的铁链,铁链一端被禁锢在石床里面,大约两三米的长度,另一端还带着环扣,完全可以扣住一个人的脚踝。
凑近些看,铁链上满是灰尘与锈迹,铁环内侧隐隐还残留着皮肉和凝固的鲜血的痕迹!
就像是有什么人t被禁锢在了这四四方方的地窖之中!
鹿可的目光又不由得转向了一侧靠墙的长桌之上,桌上并没有供人食用的盆碗杯筷,反而放置的是一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工具
浑身都是倒刺的皮鞭、锈迹斑斑有缺口的菜刀、粗长的麻绳、铁质的剪刀、长柄的柴刀等等,还有一些细小的,鹿可认不出来的刀具
唯一相同的是,这些用具上面都沾染着某些人的鲜血
暗红色的血迹,让鹿可的心里一阵堵塞,在惊惧的同时,心里更是压抑得可怕!她完全不敢想象,被囚禁在这里的人,究竟经历了什么样的人间惨事!
对这个村落的厌恶也飙升到了极点!
但她又不得不压抑住心里的厌恶,继续查看这间小小的地窖。
除了刚刚的那些之外,地窖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了。与一般人家弃置的地窖相同,阴暗潮湿,满是灰尘,墙角的霉斑已经攀爬到了土墙的中间,一簇一簇,惹人恶心,空气里也满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目光落到黄泥晒干抹匀的地面,地面铺了厚厚的一层灰,鹿可踏足这里,遗留了不少她的脚印,在灰尘的映衬下,格外显眼。
等等!
鹿可目光一滞,除了他自己的脚印外,这里还有别人的脚印!她在观察中,发现了几个沾染了一层薄灰,有些秀致的小脚的脚印!只是因为她刚刚在地窖里的一圈转悠掩盖了一些,仔细分辨下才发现了差异!
这个地窖,分明近期有人进来过!
那人进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鹿可的目光转动,在地窖里扫视了一圈,不经意的落到了桌上的工具之上。仔仔细细的凑近看了一遍,器具上的灰尘比长桌上某些地方的灰尘少了许多,连带着沾染上的血肉,有的都是十分之新鲜,好像才过了短短几天的样子
这地窖,不止是某些人的牢笼,也有可能是——一个屠宰场!
鹿可想到村长奶奶家外墙上挂着的新鲜炮制的腊肉,心头猛地一颤,害怕、恐慌、无措像是一瞬间淹没了她脑子也是一阵晕眩
尖锐的指甲划破了鹿可的掌心,腥红的血液顺着白嫩的手掌落下,一滴一滴溅落在了满是尘埃的土地上
掌心的刺痛感,唤回了她的理智。鹿可不断地在心里默默念叨着:这只是一个猜想,不要害怕,要坚强,要勇敢要回家
鹿可一边念叨着,一边关掉了手电筒,朝着地窖出口的方向走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了,鹿可只想着逃离这个压抑窒息的环境,出去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
虽然外面的空气也新鲜不到哪里去,但也比这腐烂、腥臭的味道好闻了许多。更不用提,不再面对这让人不寒而栗的地窖了!
在黑布隆冬的地窖里,鹿可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拿着手电,一步一步地踩踏在了台阶之上,缓慢又坚定。
直到她的头,探出了地窖,那股萦绕在鼻尖的腐臭气味才散去了许多,她也得以缓慢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只是耳边突然传来了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一树的树叶都在颤动着“哗哗”作响。鹿可不敢耽搁,立马加快脚步出了地窖,又将地窖的门重新关上,才抬头看像声音发出的地方。
然而,夜色甚浓,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不曾入眼。
但声音的方向,鹿可依稀记得是悬挂着尸体的大树,怎么会突然起了动静?尸体不是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吗?
再细细感受着空气中的微风,似乎也不足以吹动那一片的树梢。
鹿可掌心的伤口依然渗着一丝鲜血,鲜血的气味顺着微风发散,飘到了尸体的面前,更是刺激得他狂性大发!
原本浑浊泛黑的眼珠,此刻变得鲜红刺目,干瘪枯瘦的身体也开始不断地动作起来,即使悬挂在树枝上,也不断来回使着力气,像荡秋千一样荡着自己的身体,试图将绳索晃断,扑向自己的猎物!
正是因为他来回不断地挣扎,才将这树叶弄得“哗哗”作响,如同狂风过境一般。
鹿可感受着大树那里传来的愈来愈剧烈的动静,当下也顾不上去村民的屋里探查,反而退回到了院墙边上,攀爬上了院墙,向外面一跃,离开了村民的宅院。
现在并不是直面村民的好时机,她也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三更半夜跑到别人的家里,更遑论,树上那个可能也会产生尸变的尸体,还在盯着她!
那个动静,绝对是那具悬挂着的尸体造成的!都已经晒得干瘪了,在夜晚竟然还能弄出这般动静!鹿可心有余悸,还是害怕尸体能挣脱绳索跑下来,也害怕这动静,会惊醒宅院里的村民。
照目前的线索分析来看,鹿可大胆猜测,村民与树上的尸体之间应该是互相憎恶的关系。若是自己的仇人不安分,想必会想着再给他来上一击的吧!
只是鹿可躲在院子外面观察又一会儿才发现,她的一番动作,和尸体的一番动作,似乎并没有引起村民的任何注意。
是村民沉睡了?还是变成死尸了?还是根本不在家?
不过随着鹿可的离开,树上尸体的动静也小了很多,树梢、树叶也不再剧烈晃动,逐渐回归了平静
鹿可沉寂的站在黑暗里,任由自己被黑暗裹挟,只余下一丝丝清浅的呼吸声,证明着她还在。
只是一时之间,她也不知究竟应该去往哪里。
“朱色嫁衣,一尺一恨,何为良人,枉为鸳鸯”凄厉悲戚的声音突兀地在黑暗里响起,宛如划破夜色的一道惊雷,惊得鹿可打了一个冷颤。
她条件反射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掩藏起自己的身子,蹲在了灌木里面,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一席红衣自遥远的黑暗里走来,血红的盖头,血红的嫁衣,血红的绣花鞋,沾染着周身的墨色,像是裹挟着浓郁的怨气
阴郁又可怖
第68章
看着红色身影的靠近,鹿可捂住嘴的同时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她果真是自由了!
竟能堂而皇之的在村子里游荡!
只是不巧,鹿可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她,此时也只能尽力的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希望不要被对方发现。
穿着嫁衣的女子,一步一步的行走着,脚下的绣花鞋并没有碰触到地面,而是虚虚的维持在半空中。
行走间, 如弱柳扶风。
鹿可蹲坐在灌木丛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新娘莲步轻移,自远及近,又自近及远。
她唱着哀怨的小调,又盖着蒙面的头巾,似乎是没有看见潜藏在黑暗里、身边又没有光亮的鹿可,便自顾自的向前走着。
此时乌云散去,露出了月亮的一角,冰冷的月光洒落,给世界增添了一丝光亮。
在朦朦胧胧的月光下,鹿可看着新娘的背影,鲜红的嫁衣,无端升起了一股肃杀之意。
院墙内的枝桠伸展到了墙外,挡住了新娘前行的路,她蓦然转头,透过红布的目光看到了悬挂在树上的尸体——干瘪、丑陋、又令人厌恶!
盖头下美丽无神的眼睛骤然泛红, 血色蔓延至整个眼睛,眼底也露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唰”一下伸出了自己的手,纤细修长的手腕无限的伸长,一把拽下了尸体的臂膀, 没有丝毫犹豫,就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腥臭腐烂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嘴里咬的“咯吱”作响,她狼吞虎咽,一刻也不带停歇!
鹿可在身后,只看到她肩膀耸动。
蓦地!
新娘似乎咀嚼完了嘴里的东西,一个猛然的回头,向着鹿可的位置投注了目光!
阴森可怖的眼神被红色的盖头挡住,鲜红的嫁衣,周身围绕着翻涌着的怨气与鬼气,一下子将四周的温度压至了零点!
明明没有露出眼睛,鹿可却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凶兽盯上了,凛然的杀气环顾着她的全身,如坠冰t窟,身子更是僵着,一动都不敢动。
她被发现了?
穿着嫁衣的新娘并没有动作,只是吞咽完嘴里的东西,腥臭鲜红的血液染红了唇瓣,然后静默的注视着鹿可缩在的地方,不动,不言。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淌,鹿可内心的焦灼却丝毫没有散去,紧绷的心弦拉得脑袋都有一些疼痛,身上更是冒出了一身冷汗,微风吹过,身体的温度更低了几分。
而新娘则是乐得欣赏玩家们的狼狈模样,故作玄虚的看着躲在灌木里的人,轻嗅着她们散发出来的恐惧气息,如同上好的美味!
僵持了几分钟后,随后兴致缺缺的勾了勾嘴角,半抬起脖子,目光遥遥望向了远处的黑暗里,重新哼唱起了小调,身影几个闪烁间,就消散在了夜幕中
可惜了,碰上的竟是个女子
随着嫁衣女鬼的离去,附近凝滞压抑的空气才开始逐渐缓慢流动起来,鹿可差点蹦出口中的心跳也逐渐平缓下来
疑惑也涌上了她的心头。
为什么呢?鹿可明明感觉到对方已经发现了她,杀气也已经缠绕上了她,但却只是默然保持不动,并没有朝她动手呢?
想到目前遭遇不测的余一舟、以及可能已经遭遇不测的郭广德唯一共性是他们都是男子?而男子位于她们的仇恨列表的第一位,会更容易的遭受到迫害?
尽管心里怀疑,但她并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鹿可在黑暗里继续等待了一刻钟,锤了锤已经有些麻木的双脚,才挣扎着从灌木里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第一瞬间,就朝着刚刚嫁衣女子背对着她的方位走去,站在高大的树木之下,抬头看到的就是巨大的黑色阴影,如同怪物一样笼罩在她的头顶。
借着刚刚微薄的银白的月光,鹿可看到了大树伸展出来的枝桠以及纷繁杂乱的树叶,顺着被折断的枝桠望去,干瘪的尸体被悬挂在期间,一簇一簇的树叶没有遮挡住他,他也不复另一家宅院里的尸体的活跃,一动不动地宛如真正的尸体,在感受到鹿可的接近时,才小幅度的挣扎了起来。
细微的晃动,残缺的躯体上滴落的血液更是“哗哗”直流,弥漫着腐烂腥臭的味道。鹿可这才看到他的胳膊,已经被大力撕扯下,伤口并不规整,坑坑洼洼,凹凸不平,血液顺着缺口不断地留下,带着尸体特有的腐烂腥臭
尸体似乎也察觉到越是晃动,鲜血流得越快,逐渐也变得老实起来,安安静静的垂挂在了树梢之上。
刚刚吞咽的,竟然是他的胳膊!
而这些挂在树上的尸体,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战斗力,没有任何反抗的,就被嫁衣女鬼吞食了胳膊!
还是说,嫁衣女鬼的实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得更多?
只是,她又怎么会被禁锢在祠堂里呢?
鹿可观察完这一切,也没有在这里停留,赶紧寻了一个与嫁衣女鬼的相反的方向,离开了这一块地方。虽然嫁衣女鬼刚刚来过这里,又离开了,但谁知道她会不会去而复返呢?
于是,鹿可避开了月光,行走进了更深的黑暗里。
有时候,黑暗也是一种遮蔽。
她躲藏在黑暗里,像个幽魂一样在村子里晃荡,倾听着毫无动静的村落宅院,一路上竟然也没有遇到其他玩家
最后走的累了,随意找了一个偏僻的村子角落,环抱着自己的登山包,靠着一根粗壮的树干,闭目养神。
经过一下午的风干,她身上的衣物已经干透,只是因为从水里出来没有拉扯过布料,此刻皱皱巴巴的,一看就是浸水泡过的样子!
但此时并不想顾及这些,一天下来,鹿可已经十分疲惫,寻了个舒适的姿势背靠着树干,脑子里闪过一幅又一幅的画面,一抽一抽的疼痛。
她困倦到了极致,也只敢闭着眼睛,耳朵听着四周的动静,并不敢让自己陷入睡眠。时间久了,脑袋便一点一点的,身子也跟着一哆嗦,立马从困倦中清醒。
直至夜色渐远,天光乍起,晨光洒落,鹿可才放纵自己进入了梦乡。
白天的小山村,总归是比夜晚安全得多的。
只是,鹿可并没有睡太久,只是小憩了两个多小时,就醒来了。虽然只是睡了一小会儿,她的精神也好了很多,鹿可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彻底挥去了睡意,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观察了四周,发现自己正在村落与树林的交界处,便寻了个方位,朝着祠堂走去。
玩家们已经四散,唯一标志性的建筑就是祠堂了,或许能在那里见到默契来汇合的同伴。
祠堂依旧破旧,只是夜晚的白色灯笼,此刻已经重新变回了红色,仿佛又回归了正常。而鹿可眼中的世界,依旧不是那个阳光明媚又和煦、风景秀丽又怡人的小山村,萧条、冷落、尸体、血痕,一一都映照入她动人的眼睛里!
站在祠堂门口,鹿可并没有等待多久,就见到了陆陆续续前来的韩清越、秦筝、陆江和程卓他们。
每一个人看上去都很是狼狈,头上、身上都沾了不少泥土和草屑,像是在地上滚过了几圈似的。脸上的表情也满是疲惫与惊惧,面色极差。
可见,真是糟心的一晚!
众人聚集在一起,也没有抢先开口说话,反而沉默的蹲坐在祠堂门口,疲倦地呆坐着,恢复着身体的疲惫。
“昨夜,我瞧见村里的村民了,就在泉水边,一圈一圈,全都围在那里。”良久,程卓突然开口讲述了昨夜的见闻。
“我在林子里,看到了一间亮着灯的木屋,但没有靠近。”秦筝顿了顿,又补充说:“我猜,那应该是所谓猎户的房子,碍于规则,当时就离开了。”
“这么说来,我也瞧见了灯光,只是当时,我在一块花圃里,四周都是鲜花,唯一奇怪的是,每一株花卉,都被四四方方的砖块建了个格子分开了。”韩清越顺着秦筝的话,说了昨夜他所看到的。
“我没什么特别的,甩开了那些东西后,就随意找了个土坑窝进去了,顺便找了些灌木做掩盖物。”陆江又恢复了之前颓丧的状态,将内心的恐惧隐藏,带着丧气的说出了自己闷头躲藏的事实,并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见四人都说了昨夜见到了什么,鹿可也没有藏着掖着,将自己昨夜夜探地窖的发现以及看到嫁衣女鬼的事情说了出来,隐去了其中的惊险与推测。
“你这胆子也太大了,晚上竟然还敢闯村民家!”秦筝惊讶的出声,面对鹿可冒险的行为露出了些许担忧之色,但也不得不否认,她的决策并没有错,不然也不会带出重要的线索。
“是那个穿着红色嫁衣顶着红色盖头的女鬼吗?”程卓冷不丁的发问,随即也不等待鹿可回答,又继续说道:“我看到她,和那群村民待在一起了。”
“嗯?她和村民是相识的?”鹿可疑惑,按照衣着判断,新娘和村民至少隔了几十年的年代差距吧!
“不,不能这么说。”程卓摇头否认,皱着眉头开始思考:“那些村民并没有理智,浑浑噩噩的,就跟幽魂一样,根本看不见那个红衣女鬼!她当时,好像在阻止那些村民——阻止她们进水里!”
程卓这话出口,纠缠在几人脑子里的疑团更复杂了!
正当他们沉浸在思考里时,旁边突然窜出来了一位女子,一把抓住了程卓的右手,姣好的身体凑近了他,仰着脑袋,露出娇美的脸蛋,柔软着嗓子,甜滋滋的说道:“这位小哥,来咱家里做个客吧!”
“不,不行!”声音、身段都娇娇柔柔,箍住程卓手臂的手确实大力的很,程卓一边吞吞吐吐的拒绝,一边使劲想要挣开,却一点都挣脱不开!
目睹这个情况的另外四人赶忙站起,刚要上前解救程卓,越来越多的村民窜了出来,一大群人直接围堵住了他!围成了个巨大的圆圈!
而t圆圈外散落的村民们,正目光灼灼的盯着看似要动手的鹿可四人!
第69章
面对着目光灼灼,透露着毫不掩饰欲望的那些村民们,本想挣扎着救助程卓的他们,一时间也僵住了!
但村民却不会放过他们,看着四人,纵身飞扑上来!
秦筝眼疾手快,一把拉过鹿可,抓住她避开飞扑过来的村民,拔腿就往空荡远离村民的地界跑去。
韩清越也顾不得自己的形象, 避开村民,拔腿就跑;陆江也是一改颓丧, 脚下像是长了翅膀,跑得飞快,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任由程卓被村民的人海所堆没。
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么多的村民围困住了他,仅凭鹿可他们四个人,又怎么能对付呢?且那些村民力气巨大,几人也没有趁手的武器,鹿可即便拿出匕首挥砍了几个人,也同样会被她们的人海战术耗疲惫,最后双拳难敌四手,一样被抓住。
与其拼死一搏被抓, 还不如暂时逃离,寻求机会, 看看之后有没有办法救下程卓!
而那些飞扑过去抓人的村民们,看着四散逃跑的玩家们,也没有继续追逐,又继续围着程卓,一个一个的开口喊着他去家里做客。
被围在中间的程卓苦不堪言,平凡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惊恐,眼神里也满是慌乱,看着四散奔逃的其他玩家们,心底隐隐又升起了一股绝望与怨恨
禁锢着自己的双手就如同铁壁一般牢牢地钉在了他的身上,越来越多的村民围堵过来,越来越多的手也缠绕在他的身上,耳边尽是一声一声娇媚的邀请声
原本清醒的拒绝,在此起彼伏的柔美声音里,程卓的脑子渐渐混沌,思绪像是被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纱,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消失,只剩下木然!
他听着耳边源源不断的全说声,睁着无神的双眼,机械似的开口,说了一声:“好。”
随着话音落下,整个人的思维彻底宕机,被村民们簇拥着向某一处宅院里走去
而另一边的鹿可,被秦筝拉着跑了一段距离后,听着周围只有俩人的脚步声时,往后瞥了一眼,拽停了继续奔跑着的秦筝,喘着粗气说:“她们,不追了。”
秦筝闻言也停下了步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秦筝姐,我们偷偷回去看一眼吧,看看她们把程卓带去哪里了。”鹿可调整完自己的呼吸后,又偷偷的拉了拉秦筝的衣袖,压低着声音说道:“她们的目标也不是我们,不用跟太紧,看个大致方位就可以了。”
秦筝有些无奈,甚至颇为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真不知道,你这胆子是好事还是坏事!行吧,我陪你去看看,说好了,可不能跟着太近,有危险就赶紧跑!”
鹿可忙乖巧点头。
之后,两人便牵着手,朝着刚刚的祠堂门口走去,远远的就看见了围堵着的人群,并没有靠得太近,还时不时地躲在树和房子的后面,远远的看着村民们将程卓带进了一座宅院,才不再往前走动。
鹿可默默的记住了宅院的方位,才趁着村民们四散开来前,拉着秦筝,示意她一起离去。秦筝瞬间也懂了,两人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躲避着村民的视线,远离小山村的地界。
接着便在村后林子入口的地方看到了韩清越和陆江两人。
韩清越看到俩人到来,就迎了上来,语气里带着一丝急促的问道:“村民们这种情况,是不是意味着我们不能再进村子里了?”
鹿可和秦筝都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确定。只是村民们目前的状态,确实对她们而言,是种阻碍。
“要不要去村长奶奶那边问问情况?”除了刚来的那天晚上,以及第二天的白天,他们就再也没见过曾村长了。鹿可挑起了话头:“她身为一村之长,多多少少都有着约束村民的能力吧?”
“或许可以试一试,她最开始的态度还算得上友善,而且,今天围堵我们的都是村里——年轻的妇人!”秦筝略作思考,觉得可以一试。
“可以,看看是否能讨得什么说法!”韩清越认为他们也不能一直在这村里躲躲藏藏,这才仅仅是第三个白天,若是此刻就开始躲躲藏藏,那么他们之后两天的处境,应该会异常凶险
陆江瑟缩了一下,原本想后撤的脚步,犹豫挣扎了几下,还是跟着鹿可他们一起走了。
回忆着村长奶奶家的位置,一行人鬼鬼祟祟的,如同做贼的偷儿,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来来往往的村民以及敞开的院门,借着灌木丛和粗壮的树木的遮掩,一路十分坎坷的来到了村长的家门前。
老旧的木板门紧闭着,院内高耸的大树上挂着相同的干瘪尸体,鹿可刚刚想上前敲门,秦筝拉开了她,抢先叩响了木门。
“谁啊”敲门声刚刚响起,院门内就传来了她苍老又嘶哑的嗓音,一字一顿的,像是吊着一口气似的。
蹒跚又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咯吱——”一声,厚重的木门被从里面拉开,露出了那张老态龙钟、满是褶皱与斑点的、饱经风霜的、黄黑又枯槁的脸。此刻她独自在家里,依旧穿戴着那件黑色的斗篷披风,看到院子外的四人也没有觉得惊讶,脸上也没有笑意,有的只是平淡和镇定
秦筝乍一眼看到她,心跳依旧快了几下,脸上挤出了几分笑意,声音柔软又甜美,有些讨好的说道:“村长奶奶,我们的伙伴被村民带走了,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们和村民调解一下,将我们的伙伴放出来呢?”
“嗬嗬嗬贵…客…说…笑…了,不…就…是…只…有…你…们…四…人…来…了…我…们…村…子…吗?”曾村长抬起耷拉的眼皮,浑浊的眼珠上下打量着秦筝的脸,扯动着干瘪的嘴唇,说出口的话却并不好听,甚至直接否认了其他玩家的存在。
秦筝也说不上来曾村长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被注视着并不舒适,像是打量着什么死物似的。一时间讷讷的,不知如何开口。
“村长奶奶是不是记错了?我们是七个人一起来村里调研的呀!”鹿可露出了一个乖巧的笑,并不掩饰的直接质疑了曾村长的话语,天真的说道:“你当时还亲自给我们领到祠堂了呢。”只是攥紧的手掌表明了她的心绪并不那么简单。
“老…妇…记…性…好…得…很,是…四…个…就…是…四…个,从…来…没…有…多…余…的…人。”曾村长一口咬定只有四人,即便话语说得吃力,一字一顿,也依然斩钉截铁,只是平淡的面容也夹杂上了几分怒意,撕扯着苍老的嗓子说:“村…里…的…村…民…虽…然…好…客,但…也…不…是…好…欺…辱…的,若…是…几…位…调…研…结…束…了,就…趁…早…离…开…咱…们…村…子…吧!”声音暗哑又阴森
“砰——”说完,也不理会他们的反应,就一把关上了大门,摆明了一副坚决谢客的态度。
见状,秦筝犹豫着要不要再敲门看看,却被鹿可拉住了衣袖,冲她摇了摇头,韩清越也明白此时并不适合再问,对方明显是和村民一伙儿的,并不在意他们这些人的下场。而他们在村子门口已经站了不少时间,难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便示意几人晚些再说,先一起躲了起来。
只是他们并没有躲着太远,在附近随意找了个灌木丛就坐了下去,既靠近了村长家的方向,也能瞧见诱骗郭广德进屋的那个年轻妇人家敞开的大门。鹿可刚刚坐下,还未来得及探讨,便瞧见了院里的景象。
院中并没有看见郭广德的身影,倒是年轻妇人端着一个巨大的木盆从屋里出来,接着又搬来了一个小型的木梯,从盆里拿出了什么悬挂在了墙外沿的钉子上。
细细长长的,倒像是一串串腊肉!
“看!”鹿可伸手指了指院子的方向,小声的说了一个看字。众人的目光也随之看向了院子的方向。
年轻妇人的动作并不停歇,一串又一串的,挂得起劲,这新鲜腌制的腊肉还“滴答滴答”地流淌着鲜血
昨日猎户并没有前往过村子,那么这腊肉可想而知,用的究竟是什么肉了
这么想着,秦筝胃里涌起一阵反胃,她强忍着反胃,有些不可置信t地问:“那肉是郭广德?”
“大概率是。”韩清越凝重的点了点头,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证据。郭广德在第一个白天被邀请进村民的家里,当天下午就已经被迷惑控制住了,等到现在,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看到的仅有这一串串的腊肉。
年轻妇人将腊肉挂满了屋檐,似乎还剩下了不少,当即就端起了木盆朝着院子外面走去。木盆沉重,她看着身子纤细窈窕,端起来却是毫不费力。
鹿可他们忙往灌木里面更缩了缩身子,生怕被瞧见。
妇人第一个便敲了村长的屋子,曾村长闻声开了门,就见她挑了几串腊肉送给了村长,两人闲聊几句便分开,妇人又接着朝另外几个敞开着门的左邻右居走去,一个两个的都赠送了盆里的腊肉,直到腊肉分发完毕才回到了自己的家。
期间脸上一直挂着满足的笑意,端着木盆,手上沾满了血色也毫不在意,甚至别有意味的伸手舔了舔自己的手指!
鹿可他们刚刚躲避的时候一直往后缩,脊背都触及到了村长家的院墙,就在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切之后,正打算往村子外面撤离时,就听到了村长院子里传来的动静!
“南…无…阿…弥…多…婆…夜…”
第70章
嘶哑的声音絮絮叨叨。
透过厚重的土墙传出,显得有气无力,又夹杂着些许虔诚与无奈。
鹿可惊诧于这个声音的出现,低哑又絮絮叨叨的好似在念在往生经的篇章: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
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悄悄的爬上了村长家的墙头,露出了半个脑袋,眼睛直直盯着院里的情景。
秦筝并不理解鹿可的举动,见拉扯她的衣角没有反应,就拖着韩清越一起捡起些树枝树杈替她遮挡身躯。
院墙里,曾村长穿着她那一身黑色斗篷,带着兜帽,坐在一张矮凳之上,面前摆着一只漆黑的铜盆或者铁盆,里面正燃烧着熊熊的火焰。刚刚送来的腊肉被摆在一旁,没有特别处理,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那一小块地。曾村长此时正低垂着脑袋,嘴里断断续续的念着往生经的经文,怀里揣着一沓白色的铜钱纸,时不时地伸手拿些铜钱纸撒进面前燃烧着盆里,火焰缠绕着白纸飞舞,冒出一阵阵青灰色的烟雾
鹿可并没有看多久,匆匆瞥了几眼,就从墙头爬了下去,对上秦筝探究又带着几分指责的目光,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示意大家伙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恰巧时间已至中午,祠堂也是村民们鲜少会去的地方,加上厨房还遗留了一些蔬菜,四人干脆想着躲进祠堂先避一避,解决一下午饭的问题。
当然,这次不会在祠堂门口干坐着,而是早早的进了祠堂,并将大门也给关上了。
四人一边开始热火朝天的煮饭,一边继续早上的交流,以及一些其他的发现。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你怎么那么胆大的就爬人家墙头去了!也不怕被人发现!”秦筝一边炒菜一边也不忘数落鹿可的不是,当然她这也是出于关心!
鹿可也不是不知道,勾了勾嘴角,有些轻松随意的说道:“这不也没出什么大事嘛,有些时候,总需要冒些险。”
接着又谈论起了自己的发现:“刚刚听到村长奶奶在念叨往生经,才没忍住爬了墙,她一边念叨着,一边还在烧着纸钱,肯定是知道什么的。”
“往生经?这不是用来超度亡魂的吗?”听这经文的名字,不难理解它的含义。只是韩清越不解,曾村长不是站在村民一边的吗?这往生经究竟是替谁念的?
“啧——”陆江没忍住嗤了一声,并不觉得人家是好意,语带讽刺的说道:“一边磨着屠刀,一边念着经文,真是什么都让她做了!”
“听她今天讲的话,竟然是把郭广德他们的存在直接抹去了,好像笃定了这些人不会再出现了一样。”秦筝对于鹿可一番冒险的话无可反驳,副本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冒险了,她听着另外两人的话,回想起曾村长在门口讲的那些话,加上她之后的举动,也觉得奇怪。
“是笃定他们没有办法从村民的手里逃脱吗?”鹿可脑海里突然闪现过一个猜测,副本是不是不止投放一批玩家?曾经也有和他们一样的人来到这里,然后下场就是成为了村民院子里的腊肉
这个猜测,鹿可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反而想起了郭广德那天下午的状态,思索着说道:“郭广德只是进了那个宅院小半天的功夫,就被那个妇人控制了心神和身体,或许也不需要小半天,而是更短的时间,就能完全控制一个人呢?”
“这么说来,后来我们跟在村民后面时,程卓好像是自己走进去的?”秦筝听罢也开始回忆起程卓的状态,当时也没有村民再拉着拽着他,他还是自己走到了村民的家里!
“你们,跟在村民的后面?”韩清越对在场两个女生的胆量着实佩服,比之他自己,都要果敢得多。
“对啊,总要确定他之后被关在哪里。”鹿可平淡的说道,好似做得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晚上是准备行动吗?”听着鹿可的话,韩清越多少也明白她要做些什么,简单问了一句,又说道:“加我一个。”
“可以!”也害怕同伴以为自己是个冲动冒险的人,鹿可理了理思绪,才向着几人解释道:“之前郭广德下午的时候并没有出事,那证明短时间内,村民并不会对玩家动手。而且程卓说看到村民们在晚上一个个像游魂似的都围在了山泉水的边上,再加上我昨天夜里探查的一户人家的地窖,有很大概率证实她们真的不在家里。这个时候就是我们救程卓的契机。
另外,地窖里有很多碎肉的工具,程卓应该也会被关进去,我们也不必贸然进村民卧室,只需要去院子里的地窖查看就行。只希望,到时候不要遇到嫁衣女鬼”说到最后,鹿可都有些不确定了,如果遇到嫁衣女鬼他们该怎么逃脱呢?但她觉得最危险的可能是韩清越和陆江,毕竟嫁衣女鬼对男子的仇恨值太高了!
“嫁衣女鬼似乎昨夜也去了山泉水那儿,若是拖延些时间,或许就不太容易遇到她”秦筝听着鹿可分析的头头是道,也跟着思索起来。
“真是疯了!”陆江听着三人说得振振其词,只觉得匪夷所思,感觉其他人都疯了!
有必要为了一个认识才一两天的人冒险吗?
但讽刺她们的同时,心里也不禁涌起了一股暖流,若是他也落到了如此境地,有人愿意冒着危险来救他,他又该如何感激涕零呢?
当下也没再说什么反驳的话,反而默认了他们制定的行动。
他也不过是烂命一条
又随意说了些什么,菜也炒好了,简单的炒萝卜、炒豆角,外加将西红柿切成了片,只是没有白糖,接着顺带着将之前的包子热了热,四人便开始用起了餐。
平淡又无味,只是起到了勉强的果腹作用。
秦筝又将自己手里的包子分了鹿可一个,韩清越和陆江见状,也都拿了一个出来,还有两天的时间,总不能一直让秦筝补贴着鹿可的食物,再说鹿可也是被迫落水,还带出了不少额外的线索,也算是有功劳了。
吃完饭后,四人也没有选择出祠堂,反而决定在祠堂里休息一下午,等待着晚上的来临。
昨晚忙着各种奔逃躲避,四人并没有好好的睡上一觉,早上又是一通围追堵截,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晚上又要去尝试救程卓,必须好好休息恢复精力!
白天的祠堂还是安全的!
鹿可和秦筝回了她们之前的屋子休息,陆江则是忌惮余一舟的尸体,跟着韩清越去了他的房间休息。
不知是因为村民们已经抓了程卓,还是她们本身对于祠堂的忌惮,这一觉,他们睡的平静又舒适。
连平时晚上一直裹挟着的阴冷气息以及哀怨小调也不曾出现。
直至黄昏日暮,四人才从昏睡中醒来,每个人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整个人的生气也多了几分。
照例在祠堂的院中汇合,四人并没有着急出去,毕竟天色尚未完全黑透,容易遇见其他村民。
简单吃了些食物填饱肚子,陆江甚至t还去幽深的大堂里取了几支蜡烛。因为害怕看到什么脏东西,便闷着头一路跑了进去,随意抓取了几支就赶紧跑了出来。
昨夜在乌漆麻黑的环境中躲避了一夜,至今让他心有余悸,哪怕是拿几根蜡烛照照明也是好的。
等到夜幕完全降临,天光消失,整个世界沉浸在无边的黑暗里,他们才走出了祠堂。
外面的小山村很是寂静。
鹿可看向身后的祠堂,两盏白色的灯笼在夜色中依旧有些许醒目,也萦绕着一股不详的气息。
今夜的祠堂又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鹿可移过照着祠堂门口灯笼的手电筒,将光线撒下地面,指引着前进的方向。她简单说了一句“走吧”,就站在前面给另外三人领路。
韩清越、秦筝和陆江纷纷跟了上去。
秦筝看着同样跟上来的陆江,挑了挑眉梢,语气中带了些调笑和带刺的意味,轻启红唇,漫不经心的对着陆江说道:“怎么?你也疯了?”
“大概是吧。”凌乱的长发和胡须遮挡了他的眉眼嘴,陆江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平静的回答。
陆江也不知道他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各种纷乱的思绪塞满了脑袋,最后沉淀下来的只是——就当是为自己拼一把!他也希望,到时候,有人愿意为陷入绝境的他搭一把手,但或许到时候只是奢望
就当是为自己播撒些希望的种子吧
随后,秦筝也不再多说什么,队伍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沉默,众人也再没有了调笑的心思。
鹿可回忆着早上看到的程卓进的屋子的方位,带着大家在村里七拐八拐,走了小半刻钟,总算是如愿到达了目的地,当即就关掉了手电筒。
“就是这了,等夜更深些再进去吧。”她压低着嗓音跟在场的三人说道。
秦筝他们并没有异议,为了防止撞见嫁衣女鬼,四人还特意远离了黄泥小路,掩藏在了灌木的后面。
说来也是奇怪,这样的夜色里,竟没有半点蚊虫蛇蚁,他们只在初来乍到时见到了象征着不详的乌鸦,以及祠堂里和树林里出现的同样寓意着不详的黑猫!
等到了约莫零点时分,鹿可他们才决定翻到院墙里。本着绅士的原则,韩清越和陆江还搭了把手,当了回垫子,四人顺利的进入,也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鹿可在地上一片划拉,绕了一小半,脚尖才触及到了尖尖的凸起,蹲下身子伸出手摸了一下,果然是一样制式的金属圆环,嵌在一扇木板之上,没有上锁。
陆江当仁不让的接过了她手里的圆环,一个使劲,拉开了紧扣的地窖入口。
一股浓郁腐烂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
夹杂着新鲜的腥咸的鲜血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