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在尖叫声中清醒。
鹿可尚且有一丝理智留存时,身旁的秦筝已经在尖叫中醒来。
此时房门敞开,外面天光大亮。
秦筝这时露出了一抹急切之色,掀开被子,拉起鹿可就往发生尖叫的屋子跑过去,韩清越和程卓刚好出门跟在了身后。
只是几步就跑到了余一舟和陆江的门前, 眼前一幕让人瞳孔骤缩!
鹿可被拉扯得晃晃荡荡的脑子在看到屋里的一幕时,也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余一舟正躺在木床之上,脸色惨白,气息全无,身体僵直,脖子就保持着鹿可在梦里看到的一样,被大力完全扼断,整个脖颈松松垮垮的,脑袋整个歪斜着,靠在肩膀上…
和她在梦里所看到的完全一样…
难道那并不是梦境?
可是,新娘又为什么会选择他?
而陆江,此刻正躺倒在地上,脊背撞倒了屋里的木桌,茶壶茶杯碎裂一地,连烛台也摔在了身侧,双手在背后支撑着身体,凌乱的头发胡须看不清表情,只见他整个身体在细微的颤抖,胳膊上更是青筋毕露…
显然,刚刚那一声惊惧的尖叫声就是他发出的!
“这是怎么回事?”秦筝率先发出提问,怎么好端端的人,一个晚上就没了。
她目光也扫过了地上的烛台, 上面的蜡烛已然燃尽,与蜡烛并无关系。
听到她问话的陆江毫无反应,整个人似乎被吓掉了魂一般,只记得身体本能的反应颤抖。
“陆江?”紧随其后的韩清越也看到了这一场景,也看到了秦筝问话时陆江的反应,作为曾经的室友,他上前拍了拍陆江的肩膀,又搀扶着陆江从地上站起来。
语气和缓,甚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清醒过来,逃避可不能改变你在副本里的处境。”
陆江身体的颤抖停止了颤动,他整个人像是僵住了一般,随后干涩着嗓子,嘶哑着嗓音,语气颤抖的说道:“我…我不知道,我一醒…醒来就是这…这t样,我…我跟一个死…死人睡…睡了一晚!”
话语的最后,带了丝丝缕缕的哭腔…
房门是敞开着的,窗户是紧闭着的,也没有红色的丝带,表面上看,和昨天一样没有差别,但是…人却是实实在在的死了…
在那个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空间转移的地方,鹿可看着她房间里的嫁衣女鬼,擒着余一舟的脖子,一点一点、飞快的朝她迫近!
可是,嫁衣女鬼,不是在她和秦筝的房间吗?
思及此,鹿可突然挣脱开了秦筝,撒腿跑回了自己的房间,嘴里喊着:“秦筝姐,我回去确认点事情!”
一开始有些不解的秦筝,也联想到了昨天下午看到的红衣虚影,整个祠堂,所看见的人形态似乎只有那个虚影?
因此,也跟着快步走回了她们的房间。
鹿可回到房间里时,才惊觉了里面的变化。刚刚她并不清醒,也没有关注屋子里的变化,而秦筝也急着出门,匆匆就拉着她往外跑,应该也没有看到。
房间里的陈设有了非常明显的变化。
糊着油纸布的窗户,大剌剌地拉开了一个缝,原本挂在房间中间横梁上的红色丝带,此刻已经断成了两截,飘落在了地上,沾满了灰尘和蜡渍…至于地面,除了灰尘,以及两人这两天的脚印,还有…像梅花状的小巧的印子…
大门和昨天一样是敞开的,因此并没有太关注于其他环境。
而且这些变化也很细微。
她,逃出这房间了?
联想到晚上的异状,以及看到的嫁衣女鬼悬挂在红色丝带上的虚影,如果说,红色丝带是禁锢嫁衣女鬼的道具,此刻它的断裂,就证明了红衣女鬼已经逃脱它的限制,可以肆无忌惮的在祠堂里游荡…
而那一朵朵梅花状的脚印,真的很像是第一夜围攻她们的眼睛绿油油的生物,鹿可看见的,形似猫,或者就是黑猫的脚印。
黑猫撬开了窗户,拯救了女鬼?
“这…丝带…”秦筝回来时也看到了打开的窗户,以及散落的丝带,她的第一反应也是落到了这丝带上。
“秦筝姐,她自由了。”鹿可如是说道。
自由?秦筝愣住了一秒,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那个穿着一身红色嫁衣,在白天显现虚影,晚上不断哼唱甚至觊觎她们的女鬼自由了?
“是…她干的?”秦筝很不愿意说出这句话,但还是艰难的说出了口。
“十有八九。”鹿可心里已经有了百分之七八十的肯定,甚至更多。但害怕秦筝不相信,还是停顿了下,用较为柔和的语气诉说了昨晚的见闻:“昨天屋里有动静,看样子是外面的东西进了房,并且将禁锢她的丝带划断,之后我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唱歌,是那首熟悉的歌谣,但极为清晰,之后——我就陷入了一个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的地方。
那是一条长长的没有尽头的长廊,每一盏烛火对应着一个房间,烛火与烛火之间是黑暗,不管我怎么往前走,都是在原地踏步。接着,有个人开始大笑,再然后烛火熄灭。
我就看见那个穿着嫁衣的女鬼擒着余一舟的脖子,将他举在半空中。他当时的样子,就和现在一摸一样。 ”
字字恳切真诚,连带着刚刚赶来的韩清越、程卓和陆江等人也听了个清楚。
“穿着嫁衣的女鬼?”韩清越一时间的优雅都有零点几秒的崩裂,在鹿可说完之后,忍不住开口问询。
穿着嫁衣的女鬼杀了余一舟?为什么会选择杀了余一舟?
现在的祠堂,是否还安全呢?
“是。”鹿可没有否认,并且接着说道:“我怀疑她已经可以随意出入祠堂了,这条断裂的丝带就是最好的证明。”
“祠堂…也不安全了吗?”陆江颓然的斜靠在程卓的身上,闻言,整个人似乎更消极了一些。
“等一下,我们去大堂看看如何?”韩清越突然提议道。
其实很没有理由,为什么身处在房间里的鹿可和秦筝并没有出事,反而是隔壁的余一舟出了事呢?而且,同屋的只有鹿可做了梦,类似于预知或者现场亲临?
但没有理由啊?怎么会突然出这个变故,是不是还有哪里出了问题!韩清越第一时间想到了祠堂的大堂,昨天流着血泪的灵位!
听闻此言,大家也想到了昨夜灵位流血泪的事情,纷纷赞同。
五人径直走往了祠堂的大堂。
大堂里一片黝黑,犹如沉默的巨兽,张开了大口,等待着他们的进入。
一时间都有些踌躇。
鹿可想了想,取出了系统背包里的手电筒,站在门前用灯光扫视了里面的情形。
灯光晃过了最里面的灵位,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再扫过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异常。但当它从墙壁上划过时,众人发现了墙壁上未燃烧殆尽的蜡烛,或者说几乎完整无缺的蜡烛…
“好了,各自收拾收拾,先离开这吧。祠堂,或许真的已经不安全了。”秦筝看着这一幕幕,终于提出了这个建议。
并没有人反驳。
沉默的往回走,为前路所担忧。民居也并不安全,祠堂也不安全,玩家们该何去何从呢?
“一会去看看山泉水,如何?”在沉默的这一会儿,鹿可突然说起了山泉水,随后又解释道:“村子里的很多地方已经看过了,大致都一样,只有村子后面还什么都不了解。”
“行啊。”秦筝淡淡的回应道。
“既然如此,我陪你们去吧,我和程卓记得去泉水的路。程卓和陆江就在村子里转悠转悠。”韩清越提议和她们一起去。
其他人也同意了这个提议,毕竟两个女孩不安全,陆江虽然吓破了胆,但好歹也是个男人。程卓只打算带他找一个安全的地点歇一会儿,并不打算送上村民的大门。
随后,五人纷纷回房间收拾了东西,把昨天分配的包子揣在了身上,登山包什么的背上。至于昨天剩余的蔬菜,还是留在了祠堂,毕竟外面也没有地方给他们煮菜吃,而食堂白天,或许还是个安全的时间,完全可以再回来煮了菜就赶紧离开。
陆江离开时,还给躺在床上的余一舟,盖上了被子,从头盖到脚,希望他能安息。
鹿可、秦筝和韩清越就踏上了前往泉水的路。因为余一舟的事、去往大堂以及收拾行李等,耽搁了些时间。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路上并没有看到什么村民。
他们一路顺畅的走到了泉水边。
泉水在村子后面四五十米远的地方,一路都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其中夹杂了不少果树,有苹果、李子等,大多是硕果累累,也少有人采拾。
只是他们行色匆匆,并没有采摘。
至于泉水,说是一汪也不尽然,足足有二三十米的直径,而且泉水很蓝,水面上也没有丝毫杂质,像一汪明贵的蓝宝石,镶嵌在这一片山里。
周围也并没有村民在守护泉水,说是需要村长的允许,但此刻就算他们打了水,似乎也没有人会知道。
泉水静谧幽蓝,而昨天陈阿嫂拎的一桶山泉水却是透明的。
鹿可思考间,半蹲在了山泉水旁边,双手捧起了一捧泉水,落在手掌里,无色而透明,凑到鼻尖闻一闻,还带着股隐秘的幽香。
不愧是小山村的特色。
见她这番动作,秦筝和韩清越也跟着相继蹲了下来,用手捧了一捧泉水观察。
这时,在鹿可的身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悄然靠近!
只见它在几米远的地方纵身一跃,小小的身躯,如同炮弹一样狠狠的砸向了鹿可!
“扑通——”一声,鹿可整个人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一头栽倒进了这一汪泉水之中!
第62章
冰冷!刺骨!
冷冽的泉水包裹住了鹿可的全身, 透过衣服的袖口、衣领,往身体里面倾灌,触及到身体里面的皮肤,寒凉刺骨!
在入水的一瞬间,鹿可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避免泉水浸入眼睛,但倾灌进入的泉水,身体仿佛像是绑了石头一般,整个人在不停的被裹挟着下沉。
她不会游泳!
鹿可试着挥舞着双手,拨开身侧一茬又一茬的水流,却徒劳无功。整个人下沉的速度更快了。
这不对劲,如果是普通的水流,即便是掉入水中,但在挣扎的过程中,总会有浮上水面得到喘息的时候,又怎么会一直往下沉呢?
秦筝和韩清越正在观察手中的泉水,就见鹿可像栽了一个跟头一样,突然栽入了水中,然后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团子样的身影火速的逃离了现场!
秦筝下意识的伸t手想要抓住鹿可,抓了一个空。随即就想要跳入泉水里,只是在准备跳跃时,被身旁的韩清越一把拽住了!
秦筝条件反射性的转身,挥手就是一个巴掌甩到了韩清越的脸上,留下了鲜红的手指印,她愤怒的大喊道:“你在干什么?放手!”脸上也完全是不可置信,在这种时候,韩清越竟然阻止她救人?
韩清越没有松开拽住她的手, 也没有管脸上的疼痛,极力劝阻:“你冷静一点,这泉水不对劲!鹿可她,从掉下去的那刻起,就没有起伏过!”
闻言,秦筝的身体僵住了,她木然的转过身子,看向水面——自鹿可掉进去溅起的水花和涟漪外,此刻水面已经完全恢复了平静,连水底喘息的气泡都不曾见到,只余下,微风吹过的波光粼粼。
平静的,仿佛从未有人坠入。
“秦筝,虽然这很令人心痛,但——我们不能再多失去一个伙伴了!”语气沉重,但又不失理智。韩清越在极短的时间内观察到了一切,也阻止了队友自寻死路的行为。
眼泪瞬间从脸颊滑落,秦筝那双惑人的桃花眼,此刻眼中蓄满了泪水。她也可耻的发现,在面临死亡时,她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换取另一个人极其细微的生的可能
她也有想要见到的家人,也有想要通关的愿望,也必须得珍惜自己的性命即使会游泳,也依然——无能为力因此眼泪,愈发滚烫灼热
美人落泪,也是一幅极为美丽的画,只是此刻,却无人欣赏。韩清越虽然不忍,但还是担心着刚刚那突然跳出的黑色身影,提防它出来捣乱。同时也觉得山泉水这里并不安全,不关有那小只的黑影,还有村民突然的造访,只好拉着秦筝离开了这一汪泉水。
而另一边。
鹿可在冰冷的泉水里,浑身发冷,泉水灌入了她的耳朵和鼻子,胸腔内的空气也几乎消耗殆尽,窒息感也紧紧包裹着她。忍不住张开嘴想要急促的呼吸,泉水直接呛入了她的嘴里,吐出了一连串的泡泡。
泡泡在即将冒上水面时就骤然消失不见。
入口的泉水一点都不甘甜,满是苦涩和腥咸,只是隐隐约约,依旧透着股奇异的香味。
突然,水底的下方似乎有一只手拽住了鹿可下沉的脚腕,拉着她继续往水底沉去。
强烈的窒息感,加之脚腕上突然多出的一只手,仿佛被死亡凝视着。鹿可在挣扎中睁开了眼睛。水流在一瞬间冲击着她的眼睛,她也没有闭上,反而开始拼了命的挣扎,眼睛也在水流冲击的夹缝中朝着身下望去。
这一眼,窒息感愈发加重!
苦涩腥咸的泉水不断地呛进鹿可的耳朵、鼻腔、嘴巴里,肺部也开始急促的发疼,在看清了底下的画面后,剧烈的恐慌也涌上了她的心房,甚至感觉无望
还有那只抓住了她的脚腕的惨白枯槁的手——
全部都是尸体——
她是她们选中的陪葬品?还是替死鬼?
这一刹那,鹿可想到了很多,最终在丧失了所有空气,即将溺死的瞬间,彻底晕了过去!
这时,泉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而来。
他仿佛是自由的鱼,在这没有丝毫浮力的泉水里,自在的游动。也似乎并不需要呼气,没有任何潜水设备便能自在的潜入水中。
从远处的泉水里游到了鹿可的面前,轻松就将抓住鹿可脚腕的手拿开,然后环抱起她的腰肢,带着濒死陷入昏迷的她浮出了水面。
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是不是会回顾自己的一生?
各种光怪陆离的记忆碎片在鹿可的脑子里回荡,过去的一幕幕像是坏掉了的老相片,模糊又不清,但又透着好似在哪里见过的熟悉感。
只是还没等她回顾完自己的一生,画面骤然切断,鹿可突然从昏迷中醒来,睁开了惺忪的甚至有些火辣辣疼痛的双眼,看着头顶老旧的木头横梁以及木材拼凑的屋顶,才恍然有了几分尚且活着的认知。
而此时,胸腔内火辣辣的疼痛感,让这一切变得更为真实。
她,还活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鹿可睁着红肿疼痛的眼睛,观察起了周围的一切。她此刻正躺在一张木板床上,硬实的木板硌得她脊背发疼。身上的衣物也没有更换,黏腻腻的,并不舒服。却盖了一床薄薄的毛毯,为她提供了些许温度。
房间是一个十平米见方的木屋,通体都是木头建成,木制的屋顶,木制的房门,木制的墙壁,还有木制的床以及桌椅。桌子上摆了几个捏得有些歪歪扭扭的杯碗,还有一盏已经燃尽的烛台,烛台上满是溶解后又凝固的蜡渍。
墙壁上钉了几颗钉子,悬挂着一件黑色的疑似斗篷的衣物,还有一把猎弓,一只箭筒,箭筒里还插着几支木制的羽箭,箭尾是彩雀的羽毛,颜色杂乱纷繁。角落里倚墙还摆着几把柴刀和菜刀。
这似乎是猎户的房子?
那个规则中说不存在,但又提示小心应对的猎户。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猎户救了沉进泉水底部的她?但是为什么会救她呢?
鹿可现在想想在水里看到的那一幕,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虽然只是匆匆一眼,随后就昏迷了过去。她还是看到了那满眼的尸体,随着水流不断飘荡的长发。
底下不知沉没了多少人的尸体,并且被泉水泡得浮肿发白,身上的粗布衣裳也被水流腐蚀得破烂不堪。尸体大多蓄着长发,长发随着水流的波动不断地晃动,晃动间,露出了遮挡的肌肤,上面遍布着各种各样的伤痕,烧伤、烫伤、刀伤等等应有尽有
而那些尸体大都面目狰狞,残留着被溺死前的恐惧
只是为何都是女子的尸体,又为什么身上还有各种各样的伤痕,又为什么都会被沉进水里
当时的鹿可满是窒息的痛苦,以及看到这幅画面的震惊与恐惧,完全来不及想其他就昏迷了,如今清醒过来时,脑子里突然闪现了一个词——沉塘。
古时的女子,视贞洁如性命,但凡女子不守妇道,族里的长辈就会动用私刑,将女子绑上绳索和石头,再关进竹笼里,丢进水里,淹死!
但似乎又有些说不通,比如那些伤痕,以及尸体并没有捆绑的麻绳,水底也没有竹笼存在。
鹿可只是粗略的想了想,便暂停了思考。当务之急,是从这个不知是友是敌的猎户的房子里出去。她缓慢呼吸了几息,感觉胸腔里的疼痛减缓了一下,才伸手掀开了身上的毛毯,右手支撑起身躯,挣扎着从木板床上爬了起来。
当脚踩踏到地面时,仍有几分晕悸的感觉,鹿可忙伸手撑在了墙壁上,借力缓和。晕眩感消失,鹿可看到,她之前穿的已经浸水鞋,就被放在床边,尽管仍然有些湿漉漉,但还是没得选择穿上了它。
总不能赤着脚,走在乡野满是泥土和石子的小路以及林子里。
往前走,推开房门,和煦的阳光洒落在鹿可的身上,却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林间的微风吹来,她甚至打了个寒颤。
但是看着阳光,鹿可才更真实的感觉自己还活着!
鹿可抬头看完太阳,目光落到了周围的景色,一一扫视,才蓦然看到了斜倚靠着墙壁的黑色身影。
他穿着一件和村长奶奶一样的黑色斗篷,兜帽盖在了头上,一块黑布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清俊的眉眼,只是眼神冰冷,并没有丝毫温情可言。
冷冷地注视着走出门的鹿可,语气不带一丝波澜的说道:“醒了?离开吧。”说完,也不等鹿可回应,就进屋拿起了墙角边的柴刀,径直往林子的深处走去。
鹿可一时噤声,一句话还没说,就只看得到男子的背影消失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
男的?这村子里除了玩家之外竟然还有男人?
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救她就走了对了,之前一起的秦筝和韩清越又去哪里了?
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鹿可也不想一个人再待在这里,捡起被扔在门外面的背包,将里面的水倒出,大多数的东西都被水泡坏了,笔记本也是,纸张已经烂的不成样了相机也进了水只能挑了些勉强能用的,背上包,往村落走去。
她要去寻找一下自己的同伴。
有太多疑问未曾解开,还有些问题需要见证者的解答。
猎户朝着山上的路行走,鹿可朝着山下的村落前进,两人也算得上是一种背道而驰。行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鹿可才来到村落的附近。
只是她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t!
荒凉的村落里杂草横生,高大的树木上悬挂着干瘪的尸体!
和之前相机里所见所拍一模一样!
第63章
是她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还是这个村庄一下子变成了最真实的模样?
这一切的变化又是因为什么?鹿可不明白前后之间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巨大的差异,并且只是这么小半天的功夫…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今天落入了水里,呛到了几口苦涩腥咸的山泉水!
又或者是因为她濒死的缘故?
猜测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鹿可怀抱着各种猜想踏进了小山村…
随着她一步一步的靠近,明媚和煦的阳光逐渐被浓重的灰雾所吞噬,整个小山村是灰蒙蒙的一片,周围郁郁葱葱的林木也淹没在灰雾之中,形成了模糊的黑色影子,徒留她身后的树林,依旧苍翠。
入眼的是萧条、枯败的树木和荒草,已及被雨雪风霜侵蚀后更加残破、荒凉的院墙。院墙上还有着交相印错的血痕,还有星星点点连成片的血迹。院墙中树上悬挂着的干瘪尸体,也像是遭受过严重的虐待,受尽凌辱之后才挂在了树上。经过岁月的侵蚀,干瘪瘦削的如同干尸…村落里并不像有活人的样子,了无人烟…死寂又荒芜…
鹿可行走在这荒凉的村落中,仿佛天地中仅余她一人。
但紧接着她便意识到这是错觉。
“哟,这不是咱们村的贵客嘛!怎得一个人在这?”
一道莫名的女声突然在她耳边响起,鹿可循声望去, 看见来人时, 瞳孔皱缩!
她一瘸一拐的向着鹿可走进,穿着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身上满是青青紫紫的伤痕,有的已经结疤,有的还在流着鲜血…
一头毛糙的头发像是很久没有打理过,干枯分叉,如同鸡窝一般…
走近些才看清了她的脸, 脸上是纵横交错的疤痕,有的皮肉外翻,露出粉嫩的血肉,完全破坏了原本清秀白皙的脸蛋…
且她整个人都非常的瘦削,干瘪,肤色也十分苍白,像是被关在黑暗的环境中,久久未曾见过阳光…
如此凄惨的模样,看不出一点活人的迹象,鹿可也完全分不清来的究竟是何人。
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脑子飞快的旋转,找个借口糊弄过去:“正巧天气尚可,就出来看看小山村的风景,顺便观察观察村里的房子建筑,看着都好似有很长年代了,非常有考研价值。”
嘴上说的冠冕堂皇,实际就是一顿瞎编,鹿可给自己树立了个醉心调研、努力工作的形象。
“嗬嗬嗬…这大城市里来的就是不一样,说得头头是道的。”女子娇笑了几声,声音并不似之前的甜美,反而干瘪、嘶哑,如同漏风的破锣鼓,难听极了。
笑容扯动了脸上的皮肉,狰狞的伤疤一颤一颤的,异常可怖!
鹿可眼神轻微晃动,却还是竭力的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笑着说道:“哪里的话,也只是多会了些皮毛而已。”
“嗬嗬嗬…嘴巴也还是甜得很,只是看你这一身…是去哪里了?”女子又笑了几声,目光扫过了鹿可的全身,看着她有些皱巴巴的衣裳,好似浸湿过后干了一般,有些疑惑的问出口,浑浊的眼珠子也透露了几分凶狠之色。
说话间,身体也逐渐靠近,她歪垂着脑袋凑到了鹿可的肩膀上,鼻翼一阵动荡,似乎在分辨着她身上的味道。
鹿可的身体一瞬间僵住,面对女子的靠近也不敢后退,只能任由她闻着身上的味道。
小山村只有一处山泉水,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古井,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井里,即便是掉进井里也不好爬出来吧,所以大概率是坠入了山泉水里。
若是被她们发现了鹿可掉进过山泉水里,鹿可总觉得自己的下场会很惨。幸好她落水醒来也已经过了很长时间,而且她又在林间走了不少的路,应该并没有太多味道的残留吧…
鹿可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同时又畏惧于女子的靠近,看着她满身伤痕,害怕又夹杂着些许心疼。
当时的她,究竟该有多疼?
但此刻也不是关切这个的时候,她必须要找借口将身上这皱巴巴的衣服圆过去。
于是想了想,有些懊恼的说:“都怪我太不小心了,从水井了打水的时候,脚下没站稳,不小心摔了一跤,桶里的水拎得太高,摔倒时全泼在了身上…这次调研又没有带什么换洗的衣服,只能这样将就了。”
看似合情合理,听得女子都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考着可能性。
“鹿可!”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出现了秦筝的高声呼喊!仿佛救命的良音,一下子将鹿可从这尴尬的环境中解救了出来!
“秦筝姐!”鹿可忙朝着秦筝挥了挥手,然后对着女子说了声:“嫂子,我同伴过来了,我就先去找她了。”说完也不待女子反应,就匆匆的离去。
“有些地方,不该是你去的。”身后骤然传来女子沙哑、干涩、厚重的声音,带着几分警告!
陈阿嫂刚刚嗅了嗅鹿可身上的味道,苦涩腥咸的气息已经几近消失,另一股令人嫌恶的味道却依旧尚存,但她也不能完全确定鹿可去的是山泉池,碍于另一股气息,只是冷冷的警告。
鹿可听着身后的声音,心下一颤,却假装若无其事的继续迈着步子前进,好似没有听见一般,继续朝着秦筝跑去。
而另一边,秦筝被韩清越拉着回了村里,两人随即就在村里随便逛了逛,她一直沉浸于悲伤的心情之中,漫无目的在村子里走动,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就在情绪刚刚缓和时,就突然看到了鹿可的出现,她正好端端的站在那里,跟一位村民聊着天,当下什么也没有顾及,当场就高声喊出了鹿可的名字,撇开一旁的韩清越,朝着鹿可一路奔去。
韩清越也震惊于鹿可的出现,一时间还不能确定她是人是鬼,就见秦筝大喊了一声就奔了过去。
鹿可瞧见向她奔来的秦筝也同时跑了过去,刚刚靠近,就被秦筝一把熊抱住,她的脑袋埋在了鹿可的肩上,哽咽着嗓音说道:“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
原本随性慵懒的秦筝,难得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鹿可被这突然拥抱弄得有点懵,随后便安抚性的回抱了回去,拍了拍她的背部,语气柔和的说道:“别担心,我没事。”
秦筝放纵了一会儿,便又收敛了心绪,像机关枪一样询问道:“你是怎么出来的?怎么又和陈阿嫂站在一起?难道是她救了你?”
“陈阿嫂?”鹿可没想到刚刚的女子竟然是昨天那个巧笑倩兮的陈阿嫂,虽吃惊,还是回答了秦筝的问题:“不是,是后山林子里的猎户。你们怎么在这里?当时发生了什么?”
“我…我…当时你一下子就栽了进去,一次也没有浮上水面…水面平静的好像没人掉进去过一样…是我…我没有勇气救你!”有些难以启齿,秦筝还是吞吞吐吐的说了出来,说到最后一句时,还带着自暴自弃的怨怼。
这时,韩清越也刚好走了过来,看到两人相谈了一会儿,估摸着鹿可应该不是鬼魂,这才现在才走到,恰巧听到了秦筝的那一番话。
“是我拦住了她。”他没有推脱自己的责任,将事实堂而皇之的说了出来。
在副本里,本就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短短的两天相处,又怎么能指望别人豁出性命去救你呢?
鹿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些怅然,有些失落,但她也知道这不能强求,这不过是人类本能的求生意志以及趋利避害罢了。
只是当她看到韩清越脸上红肿的手指印时,那一股失落稍稍消减了几分,也不知道是好气还是好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鹿可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移了话题,然后想到自己眼里看到的异常,又问道:“对了,你们现在看到的村子是什么样的?”
“嗯?”秦筝疑惑,不明白怎么问这个,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很正常,阳光明媚,草木苍翠,屋舍俨然。”
陆陆续续地有一些人从院子里出来,在鹿可的眼睛里各有各的惨样,只有韩清越和秦筝是正常的,她突然有些好奇此刻祠堂的模样,便开口说:“有一些发现,我们去祠堂再说吧,这里的人有些多了。”
村里的村民三三t两两的张望着,似乎马上就要冲上前来交谈,鹿可忙拽着秦筝就要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韩清越也跟了上去。
几人加快着步伐,甚至有点落荒而逃的架势…
不一会儿,就来到了祠堂的门口,看着四下无其他村民,鹿可才喘息了几口气,斟酌着语气说道:“不知道是因为呛水喝了几口山泉水,还是因为之前濒死过,我现在看到的一切…和你们看到的…不太一样…反而和照片里看到的一样…
而且那些村民…一个个面目狰狞…伤痕累累…完全没有之前娇俏柔美的样子…所以,我现在想看看祠堂有没有什么变化! ”
“怎么会这样?”秦筝皱眉,但也愿意相信鹿可,又补充道:“那我陪你进去瞧瞧吧。”
“一起吧。”韩清越也附和道。
三人便携手走进了祠堂里。鹿可看到祠堂外面,大门的木板已经脱落,墙壁也是坑坑洼洼,满是坑洞和碎块…
俨然是一座危房!
院子里依旧是遍布的枯草,祠堂的大堂阴森森的,不透一丝光亮。
像深渊的巨口等待着他们的进入!
第64章
幽黑又静谧。
破旧的老房子,阴森森的堂屋,灰蒙蒙的天空,压抑的喘不上气。整个大堂,仅仅只有门前的半寸地还存在光亮,更远的深处,像是笼罩了一层黑色的巨幕,什么也看不清。
鹿可深呼吸了一口气,抬起脚,毅然决然的踏进了黑暗中的大堂。秦筝和韩清越也平复了下情绪,眼中看见的大堂还算完好,屋外也是阳光明媚,屋内虽有些黑,倒也没有鹿可所见的那么恐怖阴森,紧随其后,跟着走了进去。
因着陆江此刻并不在这,鹿可她们身上又没有携带打火机,自然也没有办法将这祠堂中的蜡烛点燃。
鹿可踏进了黑暗里,感受着周身涌荡着的黑暗气息。她伸出手,白嫩纤长的手被黑暗裹挟,已然看不见。
在这样的情况下, 她们根本看不清任何东西。
恐惧也在黑暗中滋生。
鹿可没有犹豫,取出了系统背包里的手电筒。按下开关, 一道耀眼的白光霎时间划破了屋内的黑暗, 直直地照亮了光线外的一小块地方。
足以看清屋内的一些陈设摆件。
她并没有关注嵌着烛台的墙壁,第一时间,将手中的手电筒的光亮,对准了屋子正中间方向的灵位牌上。
结果也不出所料。
灵位牌与之前所见, 大有不同。
鹿可想看得更清楚一些,便又迈着脚步往前多走了几步,靠的更近了些。原先的灵位牌上,姓氏却是五花八门,一眼望去几十个都不带重样,并且名字也更像是女子。鹿可尚且还记得几个:燕玉、杨灵、李冰夏、罗虹等等,但此刻看不见一个相似的
原本并不一致的姓氏,此时都变成了一致的姓氏,俨然就是个大姓的村落。只是灵位牌似乎被人用刀愤怒的划坏过,每个灵位牌上都留着大大小小、深浅不一的划痕,且东倒西歪的被随意堆砌在桌案之上。
鹿可并没有拿起灵位牌,只是站在一步之远的地方,细细观察,依稀只能看清似乎是个——“山”字。
竟然还有“山”这个姓?
怪不得这里被称做是——小山村了。
只是之前所见到的那些姓氏不一、名字纷繁的灵位牌又是怎么回事呢?鹿可想到了昨晚上所看到的流着血泪的女子的灵位牌,还有山泉水池底那满片的沉底的女尸,以及在村庄里看到的伤痕累累的女子们,心里莫名有了一个揣测。
在这个古老偏僻的村庄里,是否是女子受到了更多不公的遭遇,甚至于可以说是虐待和迫害呢?
不然又该如何解释女子们满身的伤痕,以及不曾被好好对待的遗体呢
又该是怎么样的怨恨,让她们连所谓家中顶梁柱的人的尸体也不曾放过,终日悬挂在院里的大树上,遭受着日晒雨淋、风吹霜冻的摧残
未知他人苦,何劝他人善?
这样的一个发现,让她的心里分外沉重。
郁结堵塞,像是一口气堵在了胸腔里,呼不出来,吸不进去。
只是这样的情绪,却不能一直占据着心神,鹿可将这一切抛之脑后,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有些沉闷的空气,才开始打量起周围其他物件。
“你怎么了?”秦筝听着鹿可突然深呼吸了几口,担心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诡异的事物,忙关切着问道。
“没什么。”鹿可摇了摇头,顿了顿,又继续解释道:“祠堂毕竟不安全,我先翻找一遍,有什么等出去了再说。”
“好。”秦筝马上不再追问。只是安静的站在鹿可的身侧,借着些许发散的光线,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提防突然而来的危险。
毕竟她此刻看到的,就是之前看到的画面,并没有什么不同,唯有鹿可能看到不一样的东西。
韩清越也是如此,他站在两人的身后,时刻关注着四周的动静,生怕什么突如其来的危险悄然而至。
祠堂已经荒废了很久,很多物件上都有了厚厚的一层灰尘,家具也有些腐朽。原本存放着蜡烛的木质柜架里,并没有看到一根半根的蜡烛,空空荡荡的。
鹿可也顾不得灰尘,伸手打开了其他的柜子的柜门。这下柜子里倒是有其他东西了,祭拜用的香炉、黄纸、蜡烛、香、纸钱等等似乎是他们平日里祭拜先祖用的东西,只是提前囤了些在柜子里,方便下次使用。
又开了几个柜子,大差不差。
直到开到了最后一个柜子,鹿可才在柜子里发现了一沓厚实的本子。因为要拿着手电筒,鹿可并不能将所有本子一下子拿出来,只能顺手拿起了面上的一本,放置在了桌案上。
这么一本竟然有足足有两三米的厚度,大小也像是摊开的记事本的大小,纸张都是有些发霉的单薄纸张,一侧是用纤细的棉绳穿插成册,看着就很有历史感的本子。
封面上写着四个有些潦草的字,但也可以分辨出是——山氏族谱二字。
鹿可掀开封面,看了几页,满纸都是山氏的名字,按着祖先的辈分一个一个往下,山辛、山先、山宰、山奇、山夷、山翼等等光从名字看来,竟是没有一个女子的姓名,这通篇下来只有男子的名姓才有资格上这族谱!
秦筝和韩清越就只能看着鹿可拿出了一团空气,然后对着空气一阵翻页,仿佛像是中了邪一般。但他们也能意识到是她发现了什么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因此并没有打扰,只是警惕着周围。
鹿可快速的翻完了这一本族谱,又继续拿出了下面的本子,这些本子只有族谱的一半大小,封面没有任何文字,内页却开始有了那些女子的名字,燕玉、杨灵、李冰夏、罗虹这些名字都与之前排位上的名字一一对应了起来。
只是让人奇怪的是,每个人的名字后面都有记事的正字比划,有的正字只有零星几个,有的则是一串,让人摸不着头脑,鹿可完全不明白这些正字究竟包含着什么含义。
心里虽然是疑惑,但也不得章法,便暗自将这一细节记在了心里。
之后又看了些下面的本子,都是一年的收成,粮油米面什么的。只是小山村在山里,靠山吃山,在耕种上的收成并不算好,瞧着这些数字,并不太能够支撑一族的生活吧…
再往下就是各家各户交给族里的公粮了,每家每户都有,数量也算不得多,依旧只是记了男子的名字。
至此,族中所有记录的本子已经翻阅完毕,脑子一下子接受到了这么多的讯息,也没整理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让鹿可留下了极为重男轻女的印象。
鹿可又拿起手电筒朝着两边的墙壁照去,墙壁上并没有太多变化,只是破旧又斑驳,之前插着蜡烛的烛台是空荡荡的。
真实与幻觉之间的差异真的有这么大的吗?
而她所看见的就一定是真实吗?
秉持着这样的疑问,鹿可指着原本装满蜡烛,此刻在她眼里却空荡荡的柜子,向着秦筝和韩清越两人问道:“蜡烛是在这个柜子里吗?”
“当然。”秦筝不明所以,仍是回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鹿可突然伸出手,朝着空荡荡的柜子里摸索去,手指一寸一寸的往前,指尖却是虚无,她四面八方的在整个柜子里摸了个遍,除了t空气,别无其他。
所有的蜡烛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柜子里没有,墙壁上没有,好似根本没有存在过。
只是他们明明在同一片空间下,差异竟然这么大吗?秦筝和韩清越可以看到并触摸到蜡烛,而鹿可看不到也摸不到,那么多出来的族谱,以及完全不一样的灵位呢?
“秦筝姐,你们现在看到的灵位是什么样的?”想到了,就问了出来。
秦筝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踌躇着回答道:“和昨天晚上一样,只是灵位上流着的血泪似乎已经干涸了”
“那我刚刚翻找的书册,你们是不是也看不到?”鹿可略一停顿,思考了一会儿,又接着说道。
“在我们眼里,你在翻动空气。”韩清越冷不丁的开口。
鹿可点了点头,大致明白了。虽说是白天,老待在这祠堂的大堂里也并不合适,更何况从进来时就一直萦绕着的阴冷气息,似乎比之前又凝聚了几分。
在晃动着手电筒的同时,鹿可模模糊糊的似乎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红色身影,在深邃的黑暗里,翻飞。当下也不再停留,忙跟着两位同伴说:“好了,差不多都已经探查完了,我们出去再说。”
说完就拉上了秦筝的手,朝着屋外的光亮快速的走去,韩清越也紧跟着迈出了大大的步伐。
只是十几步的距离,三人就走出了大堂。温暖和煦的阳光洒落在秦筝和韩清越的身上,也并没有驱散他们身上的冷气。
更遑论本就在灰蒙蒙的天色下的鹿可了,骤然出来,也依旧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鹿可,你状况似乎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下。”秦筝看到鹿可打了个寒颤,身上的衣服也带着一点点的水汽,并没有完全干透。
但也奇怪,这么明媚的阳光,竟然到此时也没有晒干她身上的衣物。从鹿可出事,到她再次出现,也已经过了五六个小时了,这么长的时间,晒不干一件衣服,未免有些匪夷所思。
“没事,我先将刚刚发现的事情说一下吧。”鹿可笑了笑,并没有选择去休息,此时此刻的他们,又能在什么地方休息呢?
接着她便将大堂里看到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但并没有发表自己的看法,只是纯粹的共享了下信息。
话音刚落。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了两道沉重的步伐,还有喘着粗气的声音!
祠堂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第65章
随着大门的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两张气喘吁吁、疲于奔命的两张脸。
沉默寡言的程卓脸上难得出现了惊慌的表情,胡子拉渣、头发凌乱的陆江,也因为奔跑中往后飞扬的发丝,露出了一直被遮挡着的眉眼。并不像是个中年颓丧的大叔,反而是二十几岁长相清秀的男子。只是这一身的装扮,硬生生的给他的外表加了十几岁。
他们飞快的跑进了祠堂,随即迅速的关上了大门。
然后靠着木门一阵的喘息,平复着剧烈运动后急促的呼吸。
“你们这是怎么了?”秦筝看着像逃命似跑回来的两人,有些不解。外面难不成发生了什么变故?
“疯疯了!”陆江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外外面的村村民都疯疯了,刚刚见到我我们,就追追着我们疯跑!”一连串结结巴巴的话语从嘴里说出来,才勉强说清了缘故。
一旁的程卓也忙跟着点头确认。
“怎么会这样?是不是你们在村里搜寻的时候犯了什么忌讳或者规则?”疑惑更甚,他们进祠堂时还好好的呀,村民也只是热情的打招呼,怎么突然就开始满地追人了?秦筝不能理解,但目光无意识的扫过了鹿可的身上,是因为他们刚刚的发现吗?
程卓摇了摇头,否认道:“我们只是在小路上以及村口转了几圈, 连那些村民都没有靠近。”
“对!本来只是冲着我们打招呼,邀请我们去家里。”陆江顿了顿,又继续说:“但刚刚突然像发了疯一样,也不打招呼了,直接看见我们就冲上来抓人!”
也难为这两个寡言少语的人,一下子说了这么多。
韩清越刚想安慰安慰两人,就听见大门外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一声又一声, 不急不缓,极有规律。
伴随着敲门声响起的,是极其娇媚的女声。
“两位贵客,怎的突然跑起来了呀?莫不是咱们小山村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
“对呀对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得跟咱们说呀~”
“瞧你们这两天都饿瘦了,怎么不来婶子家里吃饭呢?”
“可别不好意思,家里有腊肉,断不会苦了你们!”
“贵客开门呀!跟婶子一起回家吃饭!”
“开门呀开门呀!”
“开门开门!”
七八道娇媚的嗓音在门外响起,根本不在意门内人的反应,自顾自的说着,邀请着两人前往家中做客。
只是最后的催促着开门的声音,七八道声音重合在一起,机械又恐怖的同时重复着,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隐隐有冲破门的趋势!
祠堂门内的五人不由得起了一身冷汗,面对着她们念经式的催促着开门的声音,神情有些恍惚,脑袋后面也像是有一根筋在抽动,一抽一抽的,犯疼。
而鹿可此时并没有多大的恍惚,只是觉得门外的声音聒噪。但看着众人不太好的表情,以及面对这越来越多女声的念叨,甚至有些晃动的门板。
她连忙上前几步,将门后的木质插销落了下去,在门内反锁了祠堂的大门。也担心她们一起冲上前来挤破这门槛,鹿可又拉动着本就在门后,有些恍惚的程卓和陆江,将他们移到了门缝的中央,借着他们身体的力量,抵住了大门。
而随着鹿可的拉动,两人的意识有些许的恢复,配合着一起将后背抵在了木门上,但随即又在这重复的呼唤声中,重新陷入了混混沌沌的状态。
韩清越和秦筝也是如此,两个人恍惚得站立着,一动不动,表情都有些空洞。
鹿可试着伸手捂住了秦筝的耳朵,在双手覆上的同时,念经般的声音在秦筝的耳畔消失,逐渐的,理智也慢慢回笼!
秦筝的眼神恢复了清明,看着凑近的鹿可的动作,想到刚刚门外传来的声音,福至心灵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鹿可见她已经彻底清醒,也就收回了自己的手。紧接着用相同的办法,如法炮制的唤醒了思绪混沌的另外三人。
他们也都跟着自己捂住了耳朵,然后看着不断晃动的大门,纷纷主动上前抵住了在被门外的村民摧残着的大门!
时间缓慢的流淌,门外的催促声喋喋不休,灰蒙蒙的天色也逐渐变得更为暗淡,好似下一秒就要天黑了。
但随着天色的愈加晦暗,门外持续不断地催促声突然夹杂了几分不甘与虚弱,声音也逐渐小了许多。没过多久,娇媚的声音骤停,脚步声响起,逐渐远离,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鹿可这个听了全程的人,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这无止尽的念叨,着实叫人听得头疼!而另外几人捂着耳朵,削减了大部分的声音,只是用身体抵着大门,倒也还好。
在听见声音消失后,也相继放下了双手。
“走了?”秦筝低声询问道。
鹿可点了点头,接着抬头看了看天空,最后一抹光亮即将被黑暗所吞没
天,就要黑了。
当即便开口问道:“天要黑了,今晚该去哪里过夜?”
这个问题一下子问懵了刚刚缓和过来的四人。早上便是说好的,这祠堂是不能待了,结果他们现在却正好被困在了这祠堂之中。
昨天祠堂已经死了一个余一舟,若是今天继续睡在祠堂,是不是又要死一个?一天一个,最后又能剩下几个人?
“祠堂不是不能住了吗?”程卓,沉默着,见众人没有问,还是自己开口问了出来。
“其实,规则里也没说夜晚不能在祠堂外面,只是说,不能在夜晚拜访村民的家。”韩清越不急不缓的说了出来,也算是给了个方向,或许他们可以在外面过夜。
静默。
“在这干等着天黑吗?先去外面看一看吧!”秦筝却是看不下去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出去寻一寻出路。
“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天色也已经黑了很久了。”鹿可也补t充说明到,其实他们来副本的第一天,就已经是小山村的深夜了。而村长奶奶还是轻而易举的知道了他们的到来,并且前往村口指引他们前往了祠堂。
而且很奇怪的一点,为什么天黑之前,村民就要各自回家呢?仅仅是因为天黑看不清,村里没有通电,不想点蜡烛吗?
见大多数的意见都是外出看一看,程卓和陆江也没有心思在祠堂里面对这个嫁衣女鬼,谁知道见到她是否会是和余一舟同一个下场,更何况,余一舟的尸体还在房间内。
五人便在夜色即将降临前的一会儿功夫,走出了祠堂的大门。在走出祠堂大门的一瞬间,鹿可再一次抬眼看了看祠堂的牌匾和大门,目光突然落到了两侧的破旧的灯笼上。
瞳孔蓦然睁大。
原本红色油纸布包裹着的灯笼,此刻,一片惨白,带着股不详的气息。鹿可这才意识到他们犯了一个大错误!
规则五:如果要进入祠堂,请务必点燃祠堂门口的两盏红灯笼。
规则七:祠堂门口的灯笼是红色的,不存在白色的灯笼。看到白色的灯笼,请不要进入祠堂。
而他们昨天在祠堂内部忙碌了大半天,光点燃了大堂里面的蜡烛,却未曾为祠堂大门外的灯笼点燃蜡烛,甚至都并没有观察过灯笼究竟是什么颜色!
这,会是余一舟死亡的诱因吗?
因为没有点燃门外的灯笼,甚至没有注意灯笼颜色的变化,才导致女鬼的成功脱逃?
鹿可心下一片寒凉。同时也在开始检讨自己。是最近几次死里逃生的幸运以及通关副本的顺利让她高看了自己吗?竟然连规则的细节都没有记住!
她并不想给自己找什么太过劳碌的借口,如果仅仅是因为身体的疲惫,连最核心的规则都不曾记忆,她又该抱着怎样的信念,通关之后的副本,成功回到现实世界,回到父母的身边呢?
这件事,于鹿可而言,是一个深刻的教训!
此后她必将十二万分的小心!
“灯笼,昨天,我们并没有点燃灯笼。”鹿可在内心检讨自己时,也说出了自己的发现。
另外四人这才抬头看起了祠堂两边的灯笼,第一晚鲜红的灯笼,变得苍白诡异,在渐浓的夜色里,黯淡萧条,无声的注视着、讽刺着他们。
白色的灯笼,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在祠堂待了。
但也不由得唾弃自己,在危险的副本里面,竟然还会忘记关键的规则,发生这样致命的错误!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昨夜并没有点燃祠堂外面的灯笼,才导致今天的的灯笼变色呢?
只是此刻的他们也没有办法确认了,当务之急是赶紧离开祠堂的附近,也要避开村民的宅院。
偌大的小山村,好像一夕之间,竟没有了他们的容身之处。
夜色吞没了天边最后的一抹光亮,无边的黑暗笼罩了祠堂门口的众人。前面是一望无尽的黑暗,身后是淹没在黑暗中波云诡谲的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