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守卫推开那扇足有半米厚的合金门时,浓重的消毒水味混合着信息素紊乱剂的气味扑面而来。战南笙的胃部猛地痉挛,那是专门用来折磨Alpha的合成Omega信息素,浓度高到能让最强大的Alpha失控。
乌澜就坐在房间中央的特制金属椅上,苍白的面容在刺眼的白炽灯下几乎透明。她身上确实没有明显伤痕,但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浓密的黑发早已失去了光泽,软塌塌地贴在额前,黑眸黯淡无光,就连那标志性的、总是微微上扬的嘴角也无力地垂着。
最刺激南笙的是乌澜手腕和脚踝上的神经抑制器——
蓝色的电流时不时在皮肤表面窜过,每次都会让那具日渐消瘦的身体产生条件反射般的抽搐。
战南笙不可控制的鼻尖一酸,“乌澜,你……”
“大小姐……”乌澜艰难地抬起眼皮,声音嘶哑,“你这副模样……可真不好看”
这句熟悉的调侃让战南笙瞬间红了眼眶。
她冲过去跪在乌澜面前,颤抖的手指抚上对方凹陷的脸颊:“闭嘴……你这个混蛋……”泪水砸在乌澜的手铐上,“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乌澜轻轻摇头,干燥的嘴唇扯出一个苦笑:“没什么。大小姐,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乌澜,你……是不是在怪我?”战南笙紧张地看着她,声音颤抖:“我当时只是因为太生气了,才会告诉父亲……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教训而已……”
说到后面,战南笙几乎半趴在乌澜身上,泣不成声。
低垂着眼眸,艰难地说:“大小姐,别哭了。她说着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角渗出一丝血迹,”我不怪你,比起我对你做的混账事……这算什么?“
战南笙愣住了,抬眸看向她。
乌澜眸色依旧那般随意散漫,好像刚才那些话,不是出自她口中。
想到这么久以来,乌澜对她做的那些事,战南笙忍不住悲从中来,愤怒,委屈,不甘,混合着自己说不清的情绪,在她的胸腔中发酵起来。
她眸中含泪,忍不住颤声道:“乌澜,你为什么那么对我?你……到底爱过我吗?”
闻言,乌澜不由移开视线,长久不语。
战南笙不满,猛地捧住她的脸,强迫她视线相接:“回答我的问题,乌澜,不要骗我,不然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的!”
乌澜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苦笑道,“因为我嫉妒啊……大小姐。”
“什么?”战南笙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乌澜的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尖锐,那种战南笙从未见过的、剥去所有伪装后的真实:“您生来就在云端……战家的独女……如玫瑰般灿烂……而我呢?什么都没有的垃圾……凭什么染指您?”
战南笙的呼吸停滞了。
“所以您看……”乌澜突然笑起来,“我越是羡慕你……就越想毁掉您。战家的大小姐也会被我征服,在我身下露出那样的表情,哭泣求饶……”
“啪!”
一记耳光清脆地回荡在审讯室里。
战南笙的手火辣辣地疼,声音支离破碎,“乌澜,你给我闭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你不就是想把我气走!”
“我相信你为了权力会不择手段,但我不相信……你会为了向上爬,这么对我。明明只要你假装讨好我,就可以得到这一切。”
“我不信你的话!”
乌澜的脸偏向一侧,嘴角渗出血丝。
许久,她不由叹息一声,“大小姐,我是个变态。”
“什……什么?”战南笙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我说我是个变态。”乌澜笑笑:“我就喜欢看你哭,看你在我身下露出不甘的表情,气急败坏地大骂,却又无可奈何,最后发出哭泣声,这让我……很爽,很兴奋!”说到最后,已经堪称露骨。
战南笙红着眼睛:“变态!”
“所以……离我这个变态远点吧。”乌澜慢慢转回视线,眼中的伪装彻底崩塌,哑声道:“大小姐……别管我了……”她颤抖地蹭了蹭战南笙的脸,“只要您不愿意……总统也没办法真逼您结婚的……”
战南笙猛地抱住她,在乌澜耳边咬牙切齿地说,“我会救你出去……然后……”她的泪水浸湿了乌澜的囚服,“让你用一辈子偿还……”
乌澜轻轻摇头,气若游丝:“没用的……我帮你父亲干了那么多脏事……他不会放过我的。更何况……他本就想用我逼你答应联姻……”
“那我该怎么办?”战南笙已经慌的失去了理智,“我不能……我不能放弃你……”
乌澜突然用尽全身力气抬起被束缚的手,她冰凉的指尖抚上战南笙的脸颊,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大小姐……你愿意……跟我私奔吗?”
战南笙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乌澜的眼神却变得清明,在她耳边继续低语:“先假装答应你父亲联姻……然后去找明毓,告诉她……XY0713。她会想办法送我们离开……”
话未说完,乌澜突然痛苦地弓起身子,抑制器爆发出刺目的蓝光,将她再次拖入痛苦的深渊。
“战中将,时间到了。”门口突然传来冷硬的声音。
战南笙回头怒视,却见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卫已经走了进来,为首的正是陈铎。
“滚开!”战南笙挡在乌澜面前,浑身散发着愤怒的气息,“谁敢碰她!”
乌澜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那动作仿若在传递着无声的安抚。
战南笙努力压下满腔的悲愤,猛地俯身抱住了乌澜,亲了上去,在她的唇边缠绵。
乌澜回吻着她,在战南笙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XS-0719”
走出审讯室时,战南笙的眼泪已经干了。
她挺直脊背,在陈铎警惕的目光中突然一脚踹翻了走廊上的消防设备,金属碰撞的声响仿若她愤怒的宣泄。“陈铎,我警告你,要是乌澜少一根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你!”
金属大门在身后重重关闭,战南笙仿若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
乌澜虚弱的样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而那句“私奔”的提议更像一把双刃剑,既给了她希望的曙光,又让她满腹疑虑——明毓为什么会帮她们?
乌澜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她攥紧拳头,下定决心:不管怎样,她都要先把乌澜救出来。
强压下内心的疑惑,战南笙整理了一下衣服,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父亲的书房走去,每一步都仿若踏在刀刃上,
书房内,战笠坐在书桌后,正低头批阅着文件。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想通了?”那语气仿若早已料到一切。
战南笙走到书桌前,直视着父亲的眼睛,“我可以答应和秦家联姻,但你必须放了乌澜。”
战笠终于抬起头,眼中满是失望:“为了救乌澜,你就如此轻易妥协了,你的骨气呢?”
战南笙毫不退缩:“这是我的条件,你答应,我就乖乖联姻,否则,别想我配合。”
战笠沉默良久,仿若在权衡利弊,最终,他开口:“好,我答应你。但乌澜不能留在首都星,我会将她流放至偏远星球,这是我的底线。”
战南笙心中一痛,可她知道这已是父亲最大的让步。
她假装妥协,点头:“好,我明天开始回军校工作,没问题吧。”
战笠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转身离开书房的瞬间,战南笙将泪水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并不打算完全按照乌澜说的去做,但是明毓那边,她还是准备去见见的。
她要知道,乌澜和明毓到底在干什么?
第77章 预约手术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餐厅,明毓扶着楼梯扶手缓缓下楼。
她整夜辗转反侧,胃部的不适让她几乎没怎么合眼,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嘴唇因缺水而略显苍白。
当她走进餐厅时,目光立刻被餐桌上摆放的食物吸引,一碗冒着热气的白粥,旁边是一碟鲜嫩凉拌黄瓜,上面还撒着几粒白芝麻。
这简单的搭配却让明毓心头一紧,她不由想到了怀颂颂的时候。
这是青佩特意准备的吧。
明毓近乎奢望地想,她还是关心她的吧?
“起来了?”
宋青佩的声音从厨房方向传来,明毓抬头,看见她正端着两杯牛奶走出来。
宋青佩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扎在脑后,眼下也有淡淡的阴影,显然也没休息好。
“嗯。”明毓轻声应道,视线移到桌上的食物,“这是。”
“苏管家准备的。”宋青佩将牛奶放在桌上,目光闪烁了一下,“多少吃点东西吧,不然你的胃受不了。”
明毓无端地有些失望,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下。
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小口粥送入口中。
温热的米粥滑过喉咙,出人意料地没有引起反胃。她又夹了一块黄瓜,酸咸中微微泛着甜的味道在口腔中扩散,反而缓解了晨起的不适。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吃着早餐,餐厅里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响。
明毓能感觉到宋青佩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而当她抬头时,对方又迅速移开视线,明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个孩子的到来终究是搅乱了两人的关系,打破了青佩之前对她的冷漠和怨怼,可是横在两人中间的问题依旧尖锐,不是简单就可以解决的,一时间她也不知该喜该忧。
两人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颂颂欢快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妈咪,妈妈,早上好!”
小姑娘穿着整齐的校服,蹦蹦跳跳地跑进餐厅,书包在她背后一晃一晃的。
“早上好,颂颂。”明毓勉强笑了笑。
颂颂走近,大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转动,她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氛围,小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妈咪,你不舒服吗?”颂颂歪着头问道,“你的脸好白哦。”
“妈咪没事,只是昨晚没睡好。”她轻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瞟向宋青佩。
宋青佩清了清嗓子,无奈催促道:“颂颂,快去上学吧,不然要迟到了。”
“哦……”颂颂乖巧地应着,但眼睛依然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苏管家适时地出现在餐厅门口:“小小姐,车已经准备好了。今天我送你去学校好吗?”
颂颂看了看明毓,又看了看宋青佩,最后点点头:“好吧。”她慢悠悠地转身,“妈咪,妈妈,我去上学啦!”
“路上小心。”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颂颂走到门口,突然转身:“你们不要再吵架了哦!”说着她叹了口气,那模样活像个为父母操碎了心的小大人。
说完,不等回应就跟着苏管家跑出去了。
餐厅再次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明毓机械地搅动着碗里的粥,她再次感觉到宋青佩欲言又止的目光,这让她如坐针毡。
“我……我该去军校了。”明毓放下勺子,准备起身。
“等等。”宋青佩突然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你……昨晚说的话……”
明毓的身体僵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头与宋青佩对视:“青佩,我是认真的。这个孩子……不该成为你的枷锁。”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青佩皱眉,艰涩道,“我只是……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不然呢?”明毓苦笑了一下,声音很轻,“你会为了孩子心甘情愿留下吗?你小姨怎么办?你……真的不会怨我吗?”
宋青佩的嘴唇颤抖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她低下头,沉默了。
“看吧。”明毓的声音带着疲惫的理解,“别为难自己了,青佩。我不会怪你的,更不想你恨我。”
她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就在她转身要走的那一刻,宋青佩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
“去医院的时候……”宋青佩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
明毓的背脊猛地僵直。
她没有回头,但宋青佩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好。”
明毓最终只说了这一个字,轻轻挣脱宋青佩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宋青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手指还保持着抓住她的姿势,悬在半空中。
门外传来悬浮车启动的声音,宋青佩这才回过神来。
她低头看着桌上几乎没动过的早餐,突然没了胃口。
明毓刚才的反应让她胸口发闷,当她说出“我不会留”那几个字时,她几乎要脱口而出“要这个孩子”。但理智阻止了她——她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她连自己能否留下都无法保证,又怎么能给她虚假的希望?
就像明毓说的,她们的感情早就岌岌可危。
她无法心无芥蒂地接受明毓,假装那些欺骗都不曾发生过,哪怕真的留下,她们之前的问题也并不曾解决。而小姨,她更不可能放弃。
或许……这真的是对两人更好的选择。
可想到那个孩子,她还是止不住地难受,而明毓应该比她更难受,毕竟,她身心要遭到更多的摧残。
这一刻,她对明毓的怨不由少了许多底气。
——
明毓踏入军校大门时,胃里还残留着晨吐的不适。
但此刻已无暇顾及,因为战南笙回来了,这个消息让她立刻警觉起来。
她径直走向战南笙的办公室,脚步在空旷的走廊上回荡。门虚掩着,透过缝隙能看到战南笙正背对门口整理文件,军装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
明毓轻叩门板,碰撞声惊动了里面的人。
战南笙转身时,眼下浓重的青黑让明毓一眼注意到,看来乌澜的处境应该比想象中更糟。
“稀客啊,明校长。”战南笙扯出个僵硬的笑,“大清早的,有什么贵干?”
明毓反手关上门,咔哒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她缓步走近,在办公桌对面落座:“你见过乌澜了。”
这不是疑问句。
战南笙颇有些阴阳怪气道:“明校长,你消息还真是灵通啊!”
没有理会她的挑衅,明毓直接问:“她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
她这般直接的态度,让战南笙十分不爽,“明毓,你和乌澜到底什么关系?你们背地里到底在谋划什么?乌澜……为什么那么信任你?”
明毓从她的语气中,敏锐地捕捉到信息,乌澜应该是跟战南笙说了什么,但是青佩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不然她不会如此问。
想通这些,明毓强装镇定道:“乌局长到底跟你说什么了?”
乌澜冷笑一声,“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战南笙,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和我针锋相对吗?”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交锋,战南笙先败下阵来。
她颓然坐回椅子,“她让我带话给你。”
“什么?”明毓下意识追问。
战南笙盯着她,质问道:“但我要知道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明毓顿了一下,缓缓道:“这是我跟乌局长的私事,你还是亲自去问她吧。”
“明毓!”战南笙猛地前倾身体,办公桌被撞得移位,“现在是你有求于我,如果你不肯说跟乌澜在做什么,我恐怕不能告诉你乌澜说了什么。”
听到她如此威胁,明毓慌了一瞬。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战南笙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不然不会如此急切。而她对乌澜的担忧,不似作假,她应该比她更担忧乌澜。
两相博弈,她不能让对手看清自己的软肋。
想到此,明毓强压担忧,转身走向门口:“随你。”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反正乌澜的命……”手指搭上门把时故意停顿,“在你手里。”
金属把手传来阵阵凉意,明毓在心里默数:3、2、1——
“等等!”战南笙的声音难掩急切,“FY-0719,她说你会懂。”
闻言,明毓的后背瞬间绷直。
这是飞云号星舰上的人员编码,乌澜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她维持着背对的姿势,声音却泄出一丝紧绷:“还有呢?”
战南笙:“没有了,她只让我告诉你这个,说你有办法救她出去。”
明毓沉默着,思索着乌澜说这话的用意。
战南笙却等不及了,焦急地追问:“FY-0719,到底是什么?”
“战中将,很感谢你告诉我这些。请放心,乌局长不会有事的。”
明毓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似是而非地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像把出鞘的利剑,似乎急着去做什么事。
“明毓!站住!你给我说清楚!”
战南笙追到门口,却只看到明毓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她气得将攥紧的拳头砸在门框上,感觉自己成了被白嫖的小丑。
明毓强压下心头的惊疑,面色如常地离开了军校。
她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战南笙可能还在暗处盯着她,总统府的眼线无处不在。她必须谨慎行事,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于是,她以例行巡查的名义,直接前往了停泊在星际军港的飞云号。
飞云号是联邦最先进的战舰之一,隶属于明毓的直属舰队,这里戒备森严,任何未经授权的人员都无法靠近。
明毓踏入飞云号舰桥时,整艘战舰的军官早已列队等候。
“敬礼!”
数十名士兵齐刷刷抬手,军靴碰撞声清脆划一。
明毓面无表情地扫视众人,目光锐利,她今天穿着笔挺的深蓝军装,肩章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舰长快步上前,恭敬道:“明上将,飞云号全体官兵已准备就绪,请您检阅。”
明毓微微颔首,目光却不着痕迹地在人群中搜寻——
乌澜的暗号不会无缘无故指向这里,一定有线索。
她缓步走过每一排士兵,偶尔停下询问训练情况,但心思却全在那些细微的异常上——某个士兵的呼吸频率、指尖的颤抖、甚至眼神的闪躲。
直到她看见了人群中——
一个身材瘦削的士兵站在队伍末端,帽檐压得很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她的站姿看似标准,但敬礼的手却微微发颤——那是极度紧张的表现。
明毓脚步一顿,径直朝她走去。
舰长察觉到她的目光,立刻呵斥:“抬头!”
那人缓缓抬起脸,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睛。
慕容瑞雪!
明毓的瞳孔骤然收缩,但面上依旧冷峻。
她盯着对方,声音低沉:“编号。”
那人喉结滚动,嗓音刻意压低:“报告长官,FY-0719。”
明毓没说话,只是盯着他——不,是她。
那个本该被关押在调查局、后来“越狱”失踪的黑鸢花成员,竟然伪装成士兵,潜入了她的舰队?!
明毓面上不动声色,指尖在军装袖口轻轻一捻,继续完成检阅流程。
她走过最后一排士兵时,靴跟在地面敲出沉稳的节奏,却在经过慕容瑞雪身边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稍息。”她突然开口,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
整个舱室响起整齐划一的动作声。
明毓转向舰长,缓缓开口:“此次检阅,做如下意见。”她顿了顿,状似随意地补充:“让FY-0719过来记录。”
舰长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但还是迅速立正:“是,上将。”
当慕容瑞雪被带入舰长室时,金属门在身后闭合的声响让她肩膀几不可见地颤了颤,明毓背对着她站在观察窗前,轮廓被镀上一层冷光。
“明上将,好久不见。”慕容瑞雪低声道,声音里透着警惕和疲惫。
明毓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她:“你胆子不小,敢混进飞云舰队。”
慕容瑞雪看着她,眼神复杂,许久才道:“乌局长说,你会来,让我在这里等你。”
虽然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乌澜的安排,但是明毓还是忍不住诧异。
以乌澜的所作所为,是怎么说动慕容瑞雪相信她,对她唯命是从的?
明毓不由眯起眼,冷声道:“慕容瑞雪,你居然相信将你们抓起来的调查局局长,不觉得可笑吗?”
“因为……我们有同一个目的。”慕容瑞雪并没有多说与乌澜的事,只是含糊道:“乌局长跟我保证,说你*为了救宋青佩,最终一定会妥协让她跟我离开。我们达成了交易,各取所需。”
明毓的瞳孔骤然收缩。
乌澜居然早就和黑鸢花达成了交易?!
她甚至早就料到了这一切,猜到她会放宋青佩离开。
她甚至提前安排了慕容瑞雪在这里接应!
让人不禁后背发寒。
明毓压下心中的怒意,冷声问:“乌澜还说了什么?”
慕容瑞雪沉默片刻,坦然道:“并没有什么了。乌局长之前一直审问我慕容暇的下落,我宁死不说。后来,才提出条件——她会说服你同意宋青佩跟我一起离开,跟我去见老师慕容暇。”
“她安排我们越狱,然后在这里等你。”慕容瑞雪说着,神色忽然暗淡下来,“只是没想到,行动的时候,李蔓居然会出事。”
听她提起李蔓,明毓神色变了变,到底做了她好几年的军医,说没有丝毫感情是骗人的,但也仅仅是片刻的失神,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明毓的思绪很快就被乌澜吸引了过去。
如此一环套一环,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一切都是乌澜精心安排的。
甚至,就连乌澜被抓,可能都是她在以身入局了,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乌澜算准了一切,她到底在谋划什么?
如果不是宋元帅再三保证,慕容暇对宋青佩没有恶意,明毓已经忍不住开始动摇,送青佩离开的决定。可是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了退路。
留下青佩,战笠绝不会放过她。
明毓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慕容瑞雪。”她冷冷地开口,“我可以让你带宋青佩走,但你必须保证她的安全。”
慕容瑞雪一怔,似乎没想到明毓会这么干脆:“你……真的愿意放她走?”
明毓的眼底闪过一丝痛楚,但很快被冷硬取代:“如你所愿。”
慕容瑞雪难以置信的看着她,许久,还是忍不住低声道:“明上将,你费了这么大功夫对付我们,就为了留下青佩,为什么现在又……”
“这与你无关。”明毓打断她,声音冰冷,“记住,别打宋青佩的主意。她是我的妻子,无论她在哪里,这一点都不会变。”
听出她话中的醋意,慕容瑞雪叹息一声:“你放心,我现在只想带青佩回去,完成老师交代的任务和李蔓的遗愿。”
“你继续在这等,我会尽快安排青佩过来汇合,送你们离开。”
明毓说完,转身准备离开。
但在推开门的前一刻,慕容瑞雪突然叫住她:“明上将,您真的愿意就这么放弃青佩吗?”
明毓脚步一顿,没有回答,推门离开。
走廊上的灯光刺眼,明毓的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她的确不甘心,却不得不接受,宋青佩即将离开的事实。无论如何,她得确保青佩的安全,满足她的选择,她答应了她,这次决不能再食言。
哪怕……代价是放手。
而走之前,她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
她要帮爱人,斩断所有的羁绊和后顾之忧,安心离开。
明毓沉思着,耳边回想着今早听到的话:“去医院的时候告诉我,我陪你一起去……”
她应该满足青佩的这个愿望,毕竟这个孩子是两人的。
明毓下意识的用手抚摸了一下腹部,轻声呢喃了一句:“对不起”然后手猛地握紧,指甲几乎嵌入掌心,许久,还是咬牙拨通了通讯器。
电话接通。
许久,她艰涩地开口,“青佩,我……预约了手术,在第一军事医院等你。”
第78章 分别
宋青佩收到消息的那一刻,通讯器差点从手中滑落。
屏幕上的文字冰冷而简短:“我预约了手术,在第一军事医院等你。”
她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颤抖着无法回复。脑海中闪过明毓早上苍白的脸色、护住腹部的本能反应,还有今早那碗特意准备的酸黄瓜这一切都在提醒她,那个不被期待的小生命真实存在着。
“宋小姐。”林中尉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您还好吗?”
宋青佩这才发现自己站在走廊中央已经很久了。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林中尉,我要去第一军事医院。”
林中尉早就接到了明毓的通知,立刻准备了车。
悬浮车穿过城市上空,宋青佩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建筑,思绪纷乱如麻。
“到了,宋小姐。”林中尉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阳光刺眼得令人眩晕。
宋青佩迈步走进大厅,消毒水的气味让她鼻间一阵不适,她跟着指引来到妇产科所在的楼层,远远就看见明毓独自坐在走廊尽头的长椅上。
明毓穿着军装,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时单薄许多。她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在冷白的灯光下,侧脸线条显得格外脆弱。
宋青佩的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明毓突然抬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那一刻,宋青佩清晰地看到明毓眼中闪过的痛楚与挣扎,但很快就被她掩饰下去,换上一个勉强的微笑。
“你来了。”明毓轻声说,声音比通讯器里还要嘶哑。
宋青佩在她身边坐下,两人之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她有很多话想问,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干巴巴地开口:“你确定要这么做?”
明毓手掌紧握,骨节泛白:“这是最好的选择。”她顿了顿,突然转移了话题,“对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找到慕容瑞雪了。”
宋青佩猛地睁大眼睛:“什么?她在哪?”
“在飞云号上。”明毓的声音很平静,徐徐道,“乌澜提前安排她混进了我的舰队。我猜,乌澜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她详细讲述了今天在飞云号上的事,包括慕容瑞雪的伪装、乌澜的布局,以及她与黑鸢花似乎达成了某种交易。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在宋青佩心上,让她意识到这一切远比想象中复杂。
“所以”宋青佩声音发紧,“你早就知道乌澜和黑鸢花有联系?”
仿佛是某种神经敏感,明毓立刻解释道:“不,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乌澜这个人”她摇摇头,“行事神秘,让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她确实在帮你离开。”
听着她的话,宋青佩恍惚中,不由想到了自己之前对神秘人的猜测,那种熟悉的语气,的确十分相似,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是,她实在想不通乌澜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她消化着这些信息,突然意识到什么:“所以你明天就安排我走吗?这么快?”
“越快越好。”明毓语调颤了一下,仿佛带着某种眷恋,却又不得不决绝道:“战笠已经起疑了,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仿佛只是在安排一次普通的出差,宋青佩胸口突然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既不是喜悦也不是悲伤,而是一种空荡荡的失落。
“明毓”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出来:“明上将,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开始了。”
明毓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但很快站起身:“好的,谢谢。”
她转向宋青佩,嘴角扯出一个苍白的微笑:“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就在明毓转身的瞬间,宋青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这个动作十分突然,仿佛是出于本能一般,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理智告诉她应该放手,可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呐喊:留下它!留下这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孩子!
明毓惊讶地回头,眼中闪过一丝宋青佩读不懂的情绪——
期待?希望?还是兼而有之
“这个孩子”宋青佩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
明毓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在看到宋青佩脸上的痛楚后,她的眸子微不可见的亮了一下,随即很快转为了心疼,决然的出言打断了她未完的话。
“是我不想要。青佩,这本就不该是你的负担。”
她说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等我处理好这一切,就会让林中尉送你去飞云号。慕容瑞雪会在那里等你,带你去见慕容暇。”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会很安全。”
宋青佩站在原地,看着明毓转身走向手术室。
那扇白色的门在她面前缓缓关闭,最后一刻,她似乎看到明毓的肩膀微微颤抖,但也许只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砰”的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宋青佩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跌坐在长椅上。
走廊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她盯着手术室门上那盏“手术中”的红灯,脑海中不断回放明毓刚才说的话、看她的眼神,还有那句“这不是你的负担”,只觉得胸口越发憋闷。
“宋小姐?”一个护士走过来,递给她一杯水,“您脸色很差,需要帮助吗?”
宋青佩摇摇头,接过水杯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温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内心翻腾的情绪。
她看了一眼时间,才过去十分钟,却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中尉快步走来:“宋小姐,刚收到消息,调查局的人正在全城搜捕慕容瑞雪,可能已经怀疑到飞云号了!”
宋青佩猛地站起身:“什么?”
“上将安排您离开的计划恐怕要提前了。”林中尉压低声音,“我们必须马上行动。”
宋青佩看向紧闭的手术室门,心跳如雷。
一边是为了救小姨离开,一边是正在手术的明毓和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她从未面临过如此艰难的抉择。
“再等等。”她听见自己说,“等手术结束我必须见她一面。”
林中尉欲言又止,最终点点头退到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宋青佩的指甲不知不觉陷入掌心,当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时,她立刻迎了上去。
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手术很顺利,明上将正在恢复室休息,需要观察一小时才能离开。”
宋青佩的心沉了下去,艰涩道:“她还好吗?”
“身体上的创伤会很快愈合。”医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但心理的创伤需要时间。”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宋青佩心里。
她僵硬地点点头,跟着护士来到恢复室。
明毓躺在病床上,脸色比床单还要苍白,她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得不可思议。
点滴瓶里的液体一滴滴落下,仿佛在倒数她们所剩无几的时间。
宋青佩轻轻在床边坐下,不敢惊动她。
但明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缓缓睁开眼睛。
“结束了?”她轻声问,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宋青佩点点头,喉咙发紧:“医生说很顺利。”
“嗯。”明毓勉强笑了笑,“林中尉来了吗?”
宋青佩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来了。她说调查局的陈铎似乎怀疑到了飞云号,计划需要提前。”
明毓的表情立刻变得警觉:“那你必须马上走。”她挣扎着要起身,“我现在就安排——”
“别动!”宋青佩按住她的肩膀,“医生说你失血过多,需要休息。”
明毓摇摇头,固执地坐起来:“没时间了。如果调查局找到飞云号,一切都完了,立刻让林中尉进来。”
她说话间呼吸急促,但眼神依然坚定。宋青佩看着她苍白的嘴唇和额角的冷汗,突然意识到看似强大的明毓此刻有多么脆弱。
“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忍不住问。
“因为我答应过你。”明毓的目光落在宋青佩脸上,满目都是她:“这次,我不会再骗你了。”
这句话彻底击碎了宋青佩的心墙。
她突然明白,从始至终,明毓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她——即使那种爱有时显得偏执、强势,甚至令人窒息,但从未改变。
而现在,明毓选择用放手来证明这份爱。
“我去叫林中尉进来。”宋青佩站起身。
林中尉急匆匆地推门而入,脸色凝重:“上将,不好了!刚刚接到山水庄园的通讯,调查局代局长陈铎已经带着稽查令到了庄园,说要带宋小姐回去配合调查!”
宋青佩难掩惊讶:“他们的行动居然这么快。”
病床上的明毓瞳孔骤然收缩,她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液针,鲜血顿时从针眼处渗出,在雪白的床单上晕开一朵刺目的红。
“上将!您还不能动!”林中尉惊呼。
明毓却已经撑着站了起来,她的军装外套还搭在椅背上,只穿着单薄的衬衫,整个人摇摇欲坠却目光如炬:“备车,我们立刻回飞云号。”
“可是您的身体——”
“执行命令!”明毓的声音不容置疑。
宋青佩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试图阻止她:“明毓,你这样会”
明毓已经抓起外套披在肩上,动作利落地系好纽扣,将领口拉高遮住脖颈上的冷汗:“没时间了。陈铎敢直接去山水庄园,说明战笠已经确定了你的身份,我们得赶紧走。”
三人快步穿过医院走廊,明毓的脚步虽然虚浮却异常坚定。宋青佩注意到她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单薄的脊背上,她伸手半环住了她的腰,生怕她身体受不了倒下。
悬浮车早已在医院门口等候。
上车时,明毓踉跄了一下,宋青佩下意识伸手扶住她的腰。
“小心”宋青佩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明毓感受她掌心的体温在,转头安抚的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车内,两人并排而坐,却都沉默不语。
明毓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紧抿着嘴唇,目光直视前方。
窗外景色飞速后退,宋青佩望着明毓映在车窗上的侧脸,那轮廓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脆弱。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明毓”最终,她艰难地开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还有颂颂”
明毓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低声:“嗯。”
这个简单的回应让宋青佩胸口发闷。她伸手想碰触明毓的手,却在半路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搭在了座椅边缘:“我会回来的,我保证。”
这句话终于让明毓转过头来。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车内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宋青佩读不懂的情绪。
下一秒,明毓突然倾身紧紧抱住了宋青佩的腰,整个人埋在了她的怀里。
“原谅我好吗?青佩”她在宋青佩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
宋青佩反手抱住明毓单薄的身体,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好。”
明毓的手臂收紧了一瞬,又很快松开。
当悬浮车停在飞云号泊位前时,她已经恢复了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只有微微泛红的眼角泄露了方才的情绪。
飞云号的舱门缓缓打开,慕容瑞雪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宋青佩,她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注意到明毓惨白的脸色:“明上将,您这是”
“时间紧迫。”明毓打断她,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人我交给你了,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慕容瑞雪郑重点头:“不用你说,我也会用生命保护青佩的。”
明毓转向宋青佩,两人目光相接,千言万语都化作无声的对视。
最终,明毓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去吧。”
就在这时,林中尉突然冲进舱室:“上将,不好了!陈铎带人包围了飞云号!”
明毓的眼神骤然锐利,她一把抓住宋青佩的手腕:“跟我来!”
三人快步穿过错综复杂的舰内通道,明毓虽然脚步虚浮,却对飞云号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她带着宋青佩和慕容瑞雪来到一个隐蔽的逃生舱前。
“从这里可以直达下层停机坪。”明毓快速输入密码,舱门应声而开,“有一艘伪装成补给舰的小型飞船,足够你们离开首都星。”
宋青佩抓住明毓的手臂:“那你呢?”
明毓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我是联邦上将,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她将一个小型数据芯片塞进宋青佩手中,“这里面有星际航线图和联络方式,到达安全地点后联系我。”
舱外传来杂乱的声音,时间所剩无几。
明毓突然捧住宋青佩的脸,在她唇上落下一个短暂的吻:“青佩,记住你的承诺。”
“我和颂颂等你回来!”
说完,她毫不犹豫地将宋青佩推入逃生舱。
在舱门关闭的最后一刻,宋青佩看到明毓挺直了脊背转身,单薄的身影,在她的视线中慢慢远去。
她忽然想到了两人的第一次分别。
只是这次,她还没走,就期盼着赶紧回来。
第79章 妈妈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
明毓站在飞云号的舰桥上,军装笔挺,面色冷峻。
她目光锐利地盯着监控屏幕中正在登舰的调查局人员,但手术后的虚弱感仍在体内蔓延,为了避免被人看出,她努力挺直腰背,不露出疲态。
很快,调查局代局长陈铎就到了。
“明上将。”她带着一队武装人员大步走来,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打扰了,我们接到可靠情报,黑鸢花组织的要犯慕容瑞雪可能藏匿在飞云号上。”
明毓纹丝不动,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陈代局长,你的情报来源可靠吗?”
陈铎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常:“当然可靠。而且……”他故意拖长声调,“我们得知宋青佩女士与慕容瑞雪过往甚密,需要她配合调查。”
明毓终于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证据呢?”
“这”陈铎一时语塞,随即道,“明上将,这是总统亲自下达的命令,还请您配合。”
明毓冷笑一声,神色凌厉地看向陈铎。
长年积威的姿态,让陈铎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随即他察觉到了失态,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只是气势明显弱了许多。
“既然你搬出了总统,那不如我们现在就去见总统阁下。”明毓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倒是想当面问问,联邦什么时候开始凭猜测抓人了?”
陈铎的脸色变了变:“明上将,您何必……”
“怎么?不敢去?”明毓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你假传总统命令?”
“飞云号舰队上都是联邦最忠诚优秀的士兵,陈代军长公然带着人到这来挑衅,是质疑我们对联邦的忠诚吗?”
“这真的是总统阁下亲自授意的吗?”
明毓步步紧逼,故意将陈铎的行为放大。
舰桥上的军官们闻言,纷纷将不满的目光投向陈铎。
没想到明毓会突然发难,陈铎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咬了咬牙,识趣道:“明上将,您误会了。我此番行动仅仅是设计调查局内部的案子,与飞云号舰队无关,今天是我莽撞了,请您见谅。”
“但我也是为了追缴黑鸢花叛军,一切都是为了联邦的安危,请上将理解。”
闻言,明毓并未退让。
她需要争取足够的时间让宋青佩离开,所以决不能给陈铎进入飞云号搜查的机会,于是她佯怒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见总统!要搜飞云号,你还不够资格。”
陈铎一路爬上来也是个人精,明白以明毓的身份,若是真的撕破脸,总统不一定会完全护着他,甚至可能会为了缓和关系,将他当作棋子。
被当众打脸的陈铎并没有反驳,反而赔笑道:“既然明上将坚持,那我们便去见总统阁下吧。”
两人剑拔弩张地对视一眼,先后离开了飞云号星舰。
——
总统府内,战笠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批阅文件。
看到明毓和陈铎一同进来,他放下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
“明毓,陈代局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陈铎抢先一步上前:“总统,我们怀疑宋青佩与慕容瑞雪有联系,但明上将拒绝配合调查。”
战笠的目光转向明毓,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明毓,这是怎么回事?”
明毓淡淡地应着他的目光,声音平静:“总统,陈代局长无凭无据就要带走我的妻子,这不合规矩。”
战笠沉吟片刻,露出为难的表情:“明毓啊,陈代局长也是为了联邦安全着想。如果宋青佩真的清白,配合调查一下也无妨嘛。”
明毓眼中闪过冷意,并没有与他虚以为蛇,她现在必须让战笠明白,她保护青佩的决心,哪怕与他撕破脸,两败俱伤。
于是一向处事有分寸的明毓,罕见地公然冷嘲道:“总统阁下,如果今天有人无凭无据就要调查您的家人,您也会这么‘大度’吗?”
果然,战笠闻言脸色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从容:“明毓,你这话就严重了。不过……”他转向陈铎,“陈代局长,办案确实要讲证据,你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陈铎支支吾吾:“这个我们还在调查中……”
明毓冷笑一声:“也就是说,没有证据。”
战笠见状,立刻打圆场:“既然这样,陈代局长,你还是先回去收集更多证据。明毓是联邦的功臣,我们还是要给予充分尊重的。”
陈铎神色不甘,但在战笠的眼神示意下,只能悻悻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明毓和战笠两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最终,战笠叹了口气,语气亲切:“明毓啊,别往心里去。陈铎这个人就是太较真了,本性不坏嘛,也是为了联邦的安危。”
明毓面无表情:“总统言重了。”
战笠走到明毓身边,状似无意地问:“说起来,宋小姐去哪了?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明毓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青佩出去旅行了,短时间不会回来。”
“哦?”战笠挑了挑眉,“这么突然?”
“她一直想去看看,我正好最近忙,就让她先去散散心。”明毓的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战笠盯着明毓看了几秒,突然笑了:“年轻人就是精力充沛。好吧,等宋青佩回来,记得带她来总统府做客。”
“一定。”
“好了,你先去忙吧,我还有公事要处理。”
明毓点头致意,转身离开。
踏出总统府大门时,夜风裹挟着凉意扑面而来。
她站在台阶上,忽然觉得双腿发软,眼前一阵发黑。方才在战笠面前强撑的气势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手术后的虚弱与疼痛。
她扶住冰冷的石柱,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勉强稳住身形。
悬浮车就停在不远处,林中尉见她脸色苍白,立刻上前搀扶:“上将,您还好吗?”
“没事。”明毓摆摆手,声音沙哑,“去接颂颂。”
车内,明毓靠在座椅上,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闭着眼,脑海中全是宋青佩。
她现在到哪了?安全了吗?慕容瑞雪能否护她周全?无数担忧在心头翻涌,却无人可诉。
“妈咪!”
幼儿园门口,颂颂一看到明毓的车就欢快地跑过来,小书包在背后一颠一颠的。明毓强撑着露出笑容,弯腰将女儿抱进怀里。
颂颂身上带着孩童特有的温暖和奶香,让明毓冰冷的心稍稍回暖。
“今天开心吗?”明毓轻声问,手指轻轻梳理着女儿有些凌乱的发丝。
颂颂用力点头,兴奋地讲述着幼儿园的趣事,忽然左右张望:“妈妈呢?她没来接我吗?”
明毓的指尖微微一顿。
她蹲下身,与颂颂平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妈妈有事出门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颂颂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但很快又扬起笑容:“那妈咪要陪我玩!”
“好。”明毓摸摸她的头,心中酸涩。
回到山水庄园,空荡的别墅显得格外寂静。
明毓机械地陪着颂颂吃晚餐,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瞟向宋青佩常坐的位置。
“妈咪,你的饭都没动。”颂颂歪着头,担忧地看着她,“你不舒服吗?”
明毓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妈咪只是在想事情。”
“想妈妈吗?”颂颂眨着大眼睛,“我也想妈妈了。”
明毓喉咙发紧,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放下筷子,轻声道:“颂颂吃饱了吗?要不要去洗澡?”
“好!”颂颂跳下椅子,却又突然转身抱住明毓的腿,“妈咪,你不要难过,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明毓眼眶一热,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
浴室里,颂颂坐在浴缸中玩着泡泡,明毓坐在一旁,心不在焉地为她擦洗。
温热的水汽氤氲在空气中,颂颂忽然仰起湿漉漉的小脸:“妈咪,你是不是生病了?你的手在发抖。”
明毓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勉强笑了笑:“妈咪没事,可能是有点累了。”
“那颂颂给你讲故事!”小家伙一本正经地坐直身体,“今天老师讲了一个小兔子找妈妈的故事”
明毓听着女儿稚嫩的声音,胸口又暖又痛。
睡前,颂颂蜷缩在被窝里,情绪明显很低落。
明毓不擅长哄小孩,想到她之前的谎言肯定过几天就会被戳破,必然会给颂颂带来巨大的伤害,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让小家伙不要那么难过。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一个成人都仿佛锥心之痛,更何况是一个孩子。
好在明毓想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腹部,忍不住露出一抹笑。
颂颂见妈咪不说话,不由伸手拉了拉她,小声问:“妈咪,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明毓坐在床边,看着她许久,忽然轻声道:“颂颂,妈咪给你生个妹妹好不好?”
颂颂一下子坐了起来,小脸上写满惊喜:“真的吗?妈妈有宝宝了?”
明毓笑着点头,手指轻轻抚过自己的腹部。
当时在手术台上,医生已经准备好了麻醉,可最后一刻,她还是反悔了。
那是她和青佩的孩子啊,她怎么舍得?
而且她能看出来,青佩也是想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最终她还是忍不住终止了手术,只是为了让宋青佩心无芥蒂的离开,选择了隐瞒。
“但是要保密。”明毓竖起手指抵在唇边,“等妈妈回来,我们再告诉她,给她一个惊喜,好不好?”
颂颂兴奋地点头,立刻小心翼翼地趴到明毓的肚子旁,用小手轻轻摸了摸:“妹妹要乖乖的,等妈妈回来哦!我是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明毓看着女儿兴奋的样子,心中既温暖又酸楚。
“妈咪,妹妹能听到我说话吗?”颂颂仰起小脸,好奇地问。
“当然可以。”明毓柔声回答,将女儿搂进怀里,“妹妹最喜欢姐姐的声音了。”
颂颂开心地又对着明毓的肚子说了好多话,说明天要给妹妹画一幅画,还要把自己的小熊玩具送给妹妹。
看着女儿天真可爱的模样,明毓鼻子一酸,眼前浮现出宋青佩的脸。若是她在这里,该多好。
“妈咪,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的!”颂颂突然说道,眼睛里闪着光。
明毓喉头发紧,只能轻轻点头:“嗯,一定会。”
夜深人静,明毓独自站在阳台上,望着满天繁星。
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低声呢喃:“青佩,我和孩子们等你回家。”
夜风吹散了她的话,却吹不散眼中深深的思念。
第80章 思念
飞船在浩瀚的星海中穿行,舷窗外是永无止境的黑暗与星光。
宋青佩坐在副驾驶座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明毓给她的通讯芯片。
“关闭所有通讯设备了吗?”慕容瑞雪突然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
宋青佩回过神来,点点头:“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她停顿了一下,“我们已经离开澜星了,联邦应该已经追踪不上我们了。”
闻言,慕容瑞雪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调出星图:“联邦的追踪技术比你想象的先进得多。明上将给你的芯片虽然加密了,但只要有信号发出,就有可能被联邦调查局截获。”
见她这么说,宋青佩没再多言,毕竟小心为上。
看她突然不说话了,慕容瑞雪顿了一下,神色复杂地试探道:“青佩,你在想明毓吗?你又重新爱上她了吗?”
听到明毓的名字,宋青佩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想起离开前明毓苍白的脸色,那个未出世的孩子,还有那个短暂的吻
她重新爱上明毓了吗?
这么久以来,她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不愿去想。明毓当初的所作所为,消耗了她所有的信任,可在她放手的那一刻,一切隔阂似乎都在慢慢消失。
才离开不久,满腔的思念好似在慢慢将她填满。
她确实在想明毓,或许她真的又重新爱上了明毓?
不,她确定,她爱明毓!
“青佩?”慕容瑞雪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你还好吗?”
宋青佩深吸一口气:“没事。”她顿了一下,仿佛在跟慕容瑞雪,又好似在跟自己说:“对,我爱明毓,比曾经更爱。”
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慕容瑞雪愣神片刻,不由苦笑道:“真是天意弄人啊!我一直以为我们才是最相配的。”
“什么?”宋青佩一脸惊愕。
“你别紧张,我现在已经没这个心思。”慕容瑞雪见她一脸紧张,忙笑道:“只是这么久以来,养母一直都是这么告诉的,一时间难免有些转不弯来了。”
听她提起慕容暇,宋青佩顺*势问出心中的疑惑,“瑞雪,你当初故意接近我,除了想带我回去,还想做什么?”
她说得含蓄,但慕容瑞雪当初屡屡引诱表白,明显还存了别的心思。
船舱内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引擎的嗡鸣声回荡。
许久,慕容瑞雪才开口:“青佩,对不起。”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真诚的歉意,“一开始处心积虑引诱你确实存了别的心思。我是为了完成养母交给我的任务。”
“任务?”
“想办法带你回去见老师。”慕容瑞雪的目光望向远处,“如果失败,起码也要怀上你的孩子,继续未完成的实验。这是养母的遗愿,也是她坚持了二十年的执念。”
“什么实验?”听到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宋青佩的手指微微收紧:“瑞雪,能告诉我更多关于慕容暇的事吗?”
慕容瑞雪引起了这个话题,本就是想将一切告诉她的。
于是缓缓道:“养母是个很严肃的人,但对我很好。她救了我,把我养大,教授我知识,训练我战斗,也给我灌输了很多理念。”慕容瑞雪苦笑道,“我这一生都在为黑鸢花而活,因为这是老师期望的。”
“所以你才那么执着地找我?”
“一开始是。”慕容瑞雪转头看向宋青佩,眼神复杂,“但后来”她摇摇头,“不说这个了。总之,我现在带你去见老师,既是为了完成养母的遗愿,也是想让你知道真相。”
宋青佩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什么真相?”
慕容瑞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问道:“你知道为什么老师一定要找到你吗?”
“因为我母亲和容总统的事?”
“不止如此。”慕容瑞雪的声音低沉下来,“你是关键,青佩。老师这些年一直在研究的‘新人类计划’,你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实验体?”宋青佩猛地坐直身体,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慕容瑞雪意识到了她的紧张,急忙解释:“你别紧张,不是你想的那样。老师只是想延续容总统的研究。”
她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其实我也是试验品之一。老师从小就告诉我,我和你的基因匹配度最高,如果我们结合生下孩子,后代会有最完美的基因序列。”
宋青佩震惊地看着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可怕的笑话。
“别担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慕容瑞雪突然笑了,“我早就放弃这个荒谬的想法了。”
虽然她这么说,但宋青佩还是感到一阵不适,她不由想起慕容瑞雪之前对她的那些暧昧举动
飞船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警示灯闪烁起来。
“小行星带。”慕容瑞雪立刻专注于驾驶,“我们得手动操作穿过这片区域。”
接下来的半小时里,两人都专注于导航。
当飞船终于平稳下来后,宋青佩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重新开口:“慕容暇她到底想做什么?”
慕容瑞雪的表情变得严肃:“老师想完成容总统未竟的事业——创造不受信息素控制的‘新人类’,她相信这是改变联邦阶级固化的唯一途径。”
“所以我是”
“你是第一个成功案例。”慕容瑞雪直视着她的眼睛,神色复杂道:“你的母亲宋灼华怀你时,接受了蓝树抑制剂的基因改造,这也是为什么你可以不受信息素影响的原因。”
宋青佩感到一阵眩晕,这个信息太过震撼。
她一直以为自己信息素冷淡,是劣等Alpha,没想到其中居然还有这种原因。
船舱再次陷入沉默。
宋青佩望着窗外的星空,思绪万千。也越发明白,以后怕是还有更多未知的事情等着她,在她的身世揭晓的那一刻,很多事情已经不由她自己了。
“青佩。”慕容瑞雪突然开口,声音柔和,“你放心,我不会配合老师继续这个实验的。我带你去见她,是为了让你知道真相,而不是成为实验品。”
宋青佩转头看她,发现对方眼中的真诚不似作假。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慕容瑞雪的矛盾与挣扎。
“谢谢。”她轻声说,“但是为什么突然这么帮我?”
慕容瑞雪笑道:“因为看到你和明上将让我明白了一些事。”她苦笑道,“我太执着于完成任务,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人性。感情的事勉强不来。”
宋青佩心中的不安这才稍稍缓解,但那个关于“新人类计划”的信息仍像阴影般笼罩着她。
“我们还有多久到?”她问道,声音有些干涩。
“三天左右。”慕容瑞雪调整了航线,“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叫你。”
宋青佩点点头,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但她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各种画面:明毓苍白的脸、颂童天真的笑容、没什么记忆的母亲,还有从未谋面的慕容暇
一切交织在一起,织就无解的未来。
飞船继续向着未知的星域前进,驶向那个改变许多人命运的会面。
三天后。
在穿过一片小行星带后,两人终于抵达了黑鸢花组织的秘密基地——一颗隐藏在星云深处的灰色星球。
宋青佩站在舷窗前,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
“我们到了。”慕容瑞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师已经在等你了。”
飞船降落在星球表面的一个隐蔽停机坪。
舱门打开时,一股带着金属锈蚀味的冷风扑面而来,宋青佩下意识裹紧了外套,跟着慕容瑞雪穿过长长的金属通道。
通道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两侧站着全副武装的守卫。
他们见到慕容瑞雪,立刻行礼让开。
门后是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墙壁上投射着联邦各星系的实时星图,数十名工作人员正在忙碌地操作各种设备。
“这里是我们的指挥中心。”慕容瑞雪低声解释,“老师大部分时间都在医疗室,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
宋青佩点点头,跟着她拐进一条侧廊。
随着深入,周围的温度明显降低,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气味。
最终,她们停在一扇半透明的医疗舱门前。
“进去吧。”慕容瑞雪轻轻推开门,“老师等你很久了。”
舱内光线柔和,各种医疗设备环绕着一张病床。床上靠坐着一个瘦削的女人,灰白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面容苍白却依然能看出昔日的凌厉。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右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狰狞伤疤。
“青佩”女人的声音虚弱却清晰,“终于见到你了。”
宋青佩站在门口,突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就是黑鸢花的创始人——慕容暇,现在就在她眼前,却只是一个病弱的老人。
“过来些,让我好好看看你。”躺在床上的慕容暇招招手,眼神柔和下来,“你长得很像你妈妈,也像灼华,特别是这双眼睛。”
宋青佩缓步走近,在病床边停住。
近距离看,慕容暇的情况比她想象的更糟——枯瘦的手背上布满针眼,呼吸时胸口有明显的起伏,显然肺部已经严重受损。
“慕容阿姨。”宋青佩试探着开口,“您还好吗?”
慕容暇轻笑一声:“见到你我很高兴。至于身体”她摇摇头,“我撑不了多久了,能在死前见到你,已经了却一桩心愿。”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宋青佩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头垂着眼眸。
“当年的事,你都知道了?”慕容暇突然问道。
宋青佩点点头:“大概了解一些。关于我母亲。”
“那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找到你吗?”
宋青佩犹豫了一下:“瑞雪说是什么‘新人类计划’?”
慕容暇的眼神骤然锐利,转向门口的慕容瑞雪:“你都告诉她了?”
慕容瑞雪低下头:“老师,我认为青佩有权知道真相。”
“算了。”慕容暇叹了口气,重新看向宋青佩,“确实如此。你是研究的第一个成功案例,也是唯一一个从胚胎期就接受蓝树基因改造的人类。”
她示意慕容瑞雪从床头的保险箱中取出一个金属盒。
打开后,里面是一支装有淡蓝色液体的试管和几份泛黄的文件。
“这是当年你妈妈怀孕时使用的蓝树提取液配方。”慕容暇轻抚着试管,“桃夭当年发现蓝树液体不仅能中和信息素对人的影响,还能强化人类的精神力。但注射对成年人效果有限,最好的方式是从胚胎期开始改造。”
宋青佩感到一阵眩晕:“所以我是实验品?”
“不!”慕容暇突然激动起来,剧烈咳嗽了几声,“你是我们的希望!你妈妈宋灼华她自愿参与这个实验,因为她相信这是改变联邦未来的唯一途径。”
她颤抖着打开文件,里面是几张老照片。
其中一张上,一个面容温婉的女人怀抱着婴儿,旁边是个面容偏冷的女子。
宋青佩的心脏猛地一跳,里面的人她曾经在宋元帅家的合照上看到过,她几乎没什么记忆的妈妈,生母宋桃夭,还有她的母亲——容岑。
“青佩,你并不是什么劣等Alpha。”慕容暇的声音变得坚定,“相反,你的精神力远超常人,只是这种力量一直被压抑着,需要特定频率的声波才能唤醒。”
她按下床头的通讯器:“把设备准备好。”
不到五分钟,几名技术人员推着一台机器进来,它看起来像是医疗舱和神经连接装置的结合体,顶部有一个半球形的透明罩。
“这是神经共振仪。”慕容暇解释道,“能激活你体内沉睡的精神力,过程可能会有些不适,但瑞雪会全程陪着你。”
宋青佩本能地后退一步:“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青佩。”慕容暇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现在的情况很糟,我撑不了多久了,你必须尽快接受黑鸢花,继续你母亲的遗志。还有,帮我救出灼华。“说到爱人,她的眼底闪烁着泪:“让我临死前,再见她一面。”
听她提起小姨,宋青佩原本有些退缩的念头,立刻被强行压了下去。
“好。”她最终点头。
接下来的三小时里,宋青佩躺在神经共振仪中,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精神洗礼。她的意识仿佛被撕成碎片,又重组,无数陌生的记忆和画面在脑海中闪回。
最痛苦的时刻,她几乎要放弃,却恍惚间看到了明毓的脸。
那双眼睛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力量。
当一切结束时,宋青佩浑身被汗水浸透。
“成功了”慕容暇的声音充满惊喜,“青佩,你现在的精神力已经达到SSS级了,这在整个联邦都是极为稀有的。”
宋青佩缓缓坐起,她尝试集中精神力,发精神力变得异常充沛。
慕容暇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渗出血丝:“时间不多了青佩,听好”
她示意慕容瑞雪取来一个金属箱,里面整齐地排列着五块晶体片。
“这是解码器。”慕容暇艰难地解释,“分别对应五份航线图,只有同时激活,才能找到蓝树的正确位置”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医护人员急忙上前为她注射药物。
慕容暇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战笠现在支持率低迷被调走的元帅之一秦勉最实力又野心勃勃,一直垂涎总统的位置”她断断续续地说,“利用他们的矛盾联合秦勉对付战笠这是我们扳倒战笠唯一的机会”
宋青佩将这些信息牢牢记在心中:“我明白了。”
慕容暇突然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惊人:“答应我让我再见灼华一面这是我最后的愿望”
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传说中冷酷无情的黑鸢花领袖,此刻只是一个渴望见到爱人的普通人。
“我一定会救出小姨的。”宋青佩郑重承诺。
慕容暇如释重负地靠回枕上:“黑鸢花就交给你了,我会让瑞雪协助你别让我失望。”
说着,她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近乎无力的躺在床上。
见状,慕容瑞雪忙上前:“义母,您先休息吧。”
宋青佩和慕容暇并不是很熟,只能有些尴尬的一起劝,仿佛把所以的话都交代完了,慕容暇没再强撑着,却还不忘嘱咐。
“瑞雪,尽快帮青佩熟悉黑鸢花的一切。”
“您放心,我知道了。”
慕容暇这才让医生为她治疗,两人暂时退了出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宋青佩在慕容瑞雪的帮助下熟悉黑鸢花的运作。
这个组织远比她想象的庞大——不仅在联邦各处设有秘密据点,甚至渗透进了军部和政府高层,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让她几乎没有时间思考其他事情。
但夜深人静时,明毓和颂颂的身影总会浮现在脑海中。
她想起离别时明毓苍白的脸色,想起她说的“我和颂颂等你回来”,不知道颂颂会不会哭
她不由取出明毓给她的数据芯片,轻轻摩挲着,可暂时还不能联系明毓,以免暴露位置。
但这种分离的痛苦却与日俱增。
一个雨夜,宋青佩独自站在基地的观景平台,望着窗外瓢泼的雨。
一时间,无尽的思念几乎要将她吞没。
“想她了?”慕容瑞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宋青佩急忙收敛神色:“只是在想接下来的计划。”
慕容瑞雪了然地笑笑:“没关系,我理解。”她递给宋青佩一杯咖啡,“老师的情况恶化了医生说她恐怕撑不过这个月。”
宋青佩握紧杯子,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我们要尽快安排营救小姨的行动。”
“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慕容瑞雪犹豫了一下,“如果如果最终要你在明毓和使命之间做选择,你会怎么选?”
宋青佩望向窗外的暴雨,没有立即回答。
雨滴在强化玻璃上蜿蜒流淌,像极了离别时明毓的泪。
“不会有这个选择的。”她最终说道,声音坚定,“我一定会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
无论前路多艰难,她一定会回到明毓和颂颂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