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这种冷落二爷,只招待他一个人的举动,令齐玉轩大为尴尬,他不知道家齐今日到底是哪里不对。
怎的……像是有些针对二爷似的?
“家齐……我今日来,不是来喝茶的。”
林家齐像是才想起来一般,“喔,对,我听叶管家说,你有急事找我?”
齐玉轩连忙解释,“不是我,是二爷。二爷的一位朋友被抓进巡捕房了。巡捕房的人不让保释。家齐,你同巡捕房的约翰长官交好,能不能帮忙说情,说情?二爷的那位朋友绝不是什么地下党人。”
林家齐把头一点,轻笑:“好啊。”
齐玉轩开心地道:“太好了!家齐,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帮这个忙的!”
就在时,林家齐微笑着道:“不过约翰先生那个人不是特别好沟通,我可能需要很是费些心力……”
齐玉轩一愣。
谢放自是也听出了对方的言外之意:“若是林先生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林家齐注视着谢放:“谢先生为了您那位朋友,什么都愿意做么?”
“自然。”
林家齐白皙的手腕握着茶杯,缓缓勾起唇,眼底却是冰冷一片,“倘若,我要你此时在我面前跪下,亲吻我的鞋尖呢?”
…
“家齐!”
齐玉轩错愕万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眼前这个人,还是他所认识的家齐么?
林家齐似是对齐宇轩唤他的这一声名字置若罔闻,他笑盈盈地望着谢放,“巡捕房那样的地方,谢先生这样身份的人,想必没有去过吧?我却是听说过,那里阴暗潮湿,虫鼠出没,日子,可不好过啊……”他的声音极轻,说得却又那样真切,仿佛他当真在监狱那样的地方待过似的。
眼见谢放微变了脸色,他唇边的笑意却是扩大,“谢先生,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不知谢先生考虑得如何了?”
谢放:“我拒绝。”
…
林家齐脸上有一瞬的错愕,似是并未想到谢放会拒绝。
片刻,他再次笑开,“看来,谢先生对你那位朋友的感情不过如此。”
分明是和煦好听的声音,可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刮耳。
齐玉轩生气对好友道:“家齐,你太失礼了!便是开玩笑也该有个限度!”
林家齐有恃无恐地睨着谢放笑,“玩笑?谢先生,您呢?您认为,我是在同您开玩笑么?”
谢放尚未回应,门外走廊忽然传来一串脚步声。
包间的门被推开,身穿军服的军人手持枪支冲了进来,“统统不许动——“
林家齐冷了脸色,他望着不知道是哪一支不长眼的部队的军人,“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当然。”
包间外,一道冰冷的男声响起。
这声音!
林家齐瞳孔倏地一缩。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朝他缓步走来的男人——
胡言鸿持枪,走进包间。
他的手枪举在手里,缓缓走向林家齐,眼底一片肃杀,“别来无恙,周霖。”
第277章 将计就计
林家齐眼底的错愕退去,瞬间被冷静所取代。
他拒不承认自己就是胡言鸿口中的“周霖”,他带着几分冷漠同讥讽地道:“这位警官,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口中的那位周先生,我也根本不认识他。”
胡言鸿的眼神比他更冷,“是么?那你怎么知道,我是一名警员?”
林家齐神色一僵,片刻,他缓缓地笑开,“这很好辨认,不是么?难道不是只有警员才会这般蛮横,拿枪公然指着一位无辜的公民?”
似是对林家齐的矢口否认全然没有任何意外,胡言鸿把头一点,“好,你说我认错人了,那么这位呢?可是他也认错了人?”
胡言鸿话声刚落,包厢外,一位中年男子面容沉沉地走了进来,眼底闪过一抹嫌恶,很快便移开了,对现场的几位警员以及部队军人无比确定地道:“是那个逆子没错。”
胡言鸿嘲讽地出声,“这下,周公子该不会还要诡辩,认为身为一名父亲,也能认错自己的亲生儿子吧?”
…
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玉轩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系列变故。
为何军方的人也来了?
还有,为何这位先生回称呼家齐为什么……周,周林(霖)?
齐玉轩下意识地想要上前问清楚,谢放伸手拦住,朝他摇了摇头。
齐玉轩微张着嘴,他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此时,也只能暂时将它们悉数咽回肚子。
…
“抱歉,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这位老先生。看来今天这个茶是注定喝不成的了。叶管家,我们走。”
林家齐拿上桌上的帽子同帽子。他先是将帽子戴上,再不疾不徐地围上围巾,动作十分优雅,俨然一副绅士派头。
胡言鸿冷眼旁观着对方的这一系列故作姿态的动作,他冷声开口:“还请周公子莫要轻举妄动。不然,万一我手中的枪支走火,把你打成个筛子,可就不好了。”
林家齐整张脸都因为愤怒而通红,仿佛当真是遭遇了极大的羞辱同冤枉,他的眼底迸发出气愤的怒火,“你们无权对一位无辜的公民这般粗暴,我要求见约翰先生!”
胡言鸿再懒得同对方废话,他对身后的两名属下道:“带走!”
“你们无权这么对待一个无辜公民!”
“你们无权这么对待我!”
“我一定会投诉你们!”
“投诉到底!”
林家齐拒不配合,被胡言鸿用手铐铐上时,嘴里还大声嚷嚷着。
叶管家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高声大叫的林家齐身上,低头悄然走出包间。
“叶管家这是要上哪儿去?”
叶管家倏地抬起头,神色错愕地看着站在他身前的谢先生。
他颓然地低下了脑袋,心里头只能同先生说声对不起。
…
巡捕房。
阿笙被警方的人带出牢房。
牢房阴暗、潮湿,他被警方带出,走到走廊上时,一时不能适应走廊上的光亮,抬手挡了挡。
“这儿走到底,就可以出去了。”
手上的手铐被松开,身后的警员朝走廊的尽头指了指,便转身离去。
他可以,离开了?
警方终于调查清楚,他是清白的了么?
有那么一瞬,阿笙疑心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
可身后的警员确确实实留他一人便离去了。
阿笙一个人茫然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忽地,阿笙的心跳加速,他开始迈开腿。
因着长时间坐着或躺的,他的双腿有些发软,起初小跑的那几步,还险些摔跤。
渐渐的,他的身子总算慢慢地找回了跑步的感觉。
阿笙一口气,跑出走廊。
外头的光亮,竟比走廊上还要刺眼一些。
阿笙不得不稍稍眯起眼。
待他适应了外头的光亮,视线里,一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离他只有几米之遥的地方。
是二爷!
阿笙快步地朝二爷跑过去。
只是跑出去不远,又生生顿住脚步,还用手捂上了脸颊。
谢放眼瞧着阿笙原本跑向自己,不知为何却又未再向前,还用手捂住脸颊。
他快步走上前,“脸怎么了?他们伤着你了?”语气关切中蕴着火气。
“没,没有——”
阿笙下意识地比划着。
这一比划,他的双手便从脸上拿开。
纵然阿笙反应过来之后便又立即将脸给捂上,谢放还是瞧得分明,阿笙脸上并无明显外伤。
心下松了口气,问他:“为何将脸捂住?”
阿笙不肯抬头,只低着脑袋比划着,“我现在身上肯定很邋遢。”
尤其是他的脸。
好几天没有好好洁过面,指不定多脏。
谢放失笑。
原是为了这个。
他抬起阿笙的脸颊,“我仔细看看。”
左右,上下地仔细端详,“嗯,确实有点脏……”
阿笙脸颊一瞬便涨红成了秋末的红果。
片刻,阿笙的身子被拥进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同你说笑的。这几日,可吓坏了?”
周霖此人谋算极深,阿笙被捕当日,他只能佯装中计,随玉轩兄四处奔波,仿佛当真迫切要见到那位林先生。
这几日,他也是从未停止过打探,为的就是让周霖放松警惕。
为了防止周霖对阿笙不利,他也唯有暂时忍耐,让阿笙继续待在巡捕房里头,有人照看着,反倒比在外头安全。
…
阿笙一怔。
他被警方带走时没有哭,被羁押在巡捕房也没有哭,这会儿眼底却涌上一股潮意。
哪能真的一点都不害怕呢?
他怕的,且怕极了。
小时候,他见过革命党人被枪决的情形——
“砰——”地一声枪响,人的脑袋出现一个血窟窿,人脸都被打烂,身子像是被骤然砍断的一棵树,就那样倒在了地上。
他害怕,害怕警方无法还他清白,害怕自己也会像小时候看过的那位革命党人那样,躺在冰冷的地方。
似是感觉到阿笙的情绪,谢放拥住他,“都过去了。我们回家,嗯?”
阿笙红着眼,在二爷怀里,用力地点了点脑袋。
…
“来,来,来!跨火盆。”
阿笙被接回家中。
方庆遥早早便备了火盆,手上拿着沾了水的柚子叶。
陶管事、陶婶以及阿贵,福禄、福旺两人都站在门口。
大家伙都等着阿笙回来。
阿笙没想到除了爹爹,大家都在门口迎他,眼睛有些湿润。
他从火盆上跨过去方庆遥便用柚子叶在他身上轻拍了拍,声音带着些许哽咽,更多的事高兴,“跨过这个火盆,往后啊,大吉大利,平平安安。”
阿笙从火盆上跨过去。
福旺带头鼓掌,还用手肘碰了碰福禄,示意他也一起鼓掌。
福禄往常总是嫌弃福旺幼稚,这会儿却是配合拍起了手。
阿笙跨过火盆,谢放走上前,从方庆遥手中拿过柚子叶。
方庆遥先是一愣,片刻,他用手背拭去眼尾的潮湿,伸手抱住阿笙,拍了拍他的后背,“爹爹热水还有换洗的衣裳也都你备好了,就放你楼上的浴室里头,你先上楼洗个澡?回头爹爹再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也当庆祝你平安回来。”
阿笙松开爹爹,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手里头比划着,“不行,爹爹您的手不宜拿锅铲。”
爹爹的手受过伤,这些年一直不太能够拎重物,炒菜跟颠勺也不行,容易犯手疼的旧病。
方庆遥试图同阿笙商量,“就这一回……”
阿笙仍是不赞成。
谢放打圆场,“阿笙这几日在巡捕房想必也没有睡好,洗完澡,不若我让福旺送点吃得去他房里,稍微垫下肚子,让他先睡上一觉。等他睡醒,方叔再指导后厨师傅做阿笙爱吃的?”
方庆遥一听,懊悔不迭。
是了,光想着阿笙在巡捕房里头吃不好,险些忘了,那样的地方除却吃不好,多半还要担惊受怕,估计这几日都没怎么闭眼。
还是二爷想得周全。
方庆遥也便改口道:“行。那就等你睡醒后,爹爹在告诉后厨的师傅你爱吃什么,偏好什么口味,晚上咱们吃顿大餐,这总行了吧?”
阿笙感激地看了眼二爷,方才对爹爹点点脑袋,“好。”
…
阿笙上楼洗澡。
他动手除去身上的衣裳,抬头不经意间瞧见镜子里自己一身脏兮兮的衣袍,便是头发都乱糟糟的,还有许是巡捕房里头太脏,他不适应,脸上还起了几个红疹子,简直不能更糟了。
阿笙恨不得一头将自己给埋水里。
二爷骗他!
他哪里不脏了?
简直就脏死了。
…
阿笙洗过澡,一边用肩上挂着的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往房间走。
阿笙推开房间门,微微一怔。
房间里,二爷坐在床头,在低头看报。
听见开门声,谢放抬起头,“洗完澡了?”
阿笙睁圆了眼。
“不用这般慌张,便是方掌柜知晓我来房间找你,也只当我来探望你。”
谢放合上手中的报纸,将其放在床头柜上,他朝阿笙走过去,“怎的头发没擦干,就出来了?小心伤风。”
说罢,拉着阿笙在床上坐下,拿过阿笙手中的毛巾,替他擦拭头发,“我猜这个点,你应该差不多也该洗好澡了,便吩咐厨房做了碗三鲜面,迟点福旺会端上来。”
阿笙全然没注意二爷说了什么,他的注意力全在二爷擦拭他头发的那双手上——
随着擦拭的动作,二爷的手指不时擦过他的耳朵,还有脖颈的肌肤。
阿笙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张地收拢。
第278章 你摸摸看
“应是差不多了。你自己摸摸看?”
摸,摸哪里?
阿笙神思不属的,连二爷说了什么都没听清,身子轻颤了下,满脸羞红,微带着慌张抬起头。
“怎么脸这么红?”
谢放将手放在阿笙的额头,担心他会不会是在牢里感染了风寒,这会儿发起了烧。许是阿笙自己都没有发现,他们也便没有察觉。
“没,没什么。”阿笙摇着头,比划着,“可能是刚洗过澡,有,有些热。”
“这样。”谢放拿开了手,阿笙脸虽很红,额头却是没有特别烫,却还是不放心,“身体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阿笙还是摇头,他犹豫着比划着手势,“要不,剩下的我自己擦吧?”
谢放低头睨着他。
阿笙被二爷瞧得有些心慌,怎,怎么了?
谢放揉了揉他的发顶,“方才我同你说,应是差不多干了。让你自己摸摸看,可是我伺候的太舒服,走了神,没听见我说了什么?”
阿笙被二爷话里的揶揄逗弄得脸颊通红。
二爷的动作自然是极舒服的,可他方才走神,却全然不是二爷说的那个缘故……
阿生去摸自己的头发,也没仔细留意到底干了没干,只胡乱点了点头,“干,干了的。”
说罢,将毛巾从二爷手中拿过,慌乱地就要起身,去将毛巾给挂起来。
“你坐,我去挂。”
谢放手上拿着毛巾,一只手放阿笙肩上,轻按了下。
不期然,手中的毛巾滑落,掉在阿笙的腿上。
谢放伸手去捡。
阿笙下意识地握住了二爷的手。
还是迟了一步……
瞥见二爷眼底的微讶,阿笙脖子都红了。
谢放往阿笙身下瞧了一眼,语带笑意,“原来先前走神,是想的这个?”
阿笙羞得不行,他低着脑袋,全然不知该怎么回应才好。
“为何不同我说?”
这种事要,要怎么说?
阿笙羞愤从二爷手中抽走毛巾,却被二爷将手中的毛巾给拿去,放在了边上的床头柜上,“就先放这儿吧。”
阿笙眼露疑惑,未等他比划问出心中疑惑,二爷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手环在他的腰间。
…
在二爷的手,碰上阿笙身子的一瞬,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抖了抖。
比上回要好上一些,不至于那么短的时间,就丢盔卸甲。
阿笙有一段时间没有理发了,前面的头发微湿了之后,便会贴在额头。
先前好不容易毛巾擦干的头发,这会儿又有些微湿。
瞧见二爷用那条毛巾擦了手,阿笙好不容易稍稍褪去热意的脸颊再次红透。
门外响起脚步声。
“应是福旺端面条上来了,我去开门。”
阿笙忙弯腰,将自己的裤子提上。
谢放轻捏他的脸蛋,“慢一些无妨,福旺不会随意便推门进来。”
福旺虽说冒失,却不会失了规矩。
许是话不可说得太满。
几乎是谢放话声刚落,房间的门便被推了开。
“阿笙——”
方骏推门进来。
秋末,外头风大,房间的窗户是关着的,房间里的气味未散。
倘若说,方骏方才只觉着房间的气味有些奇怪,那么当他瞧见二爷在捏阿笙的脸蛋,以及阿笙褪至脚边的裤子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房内的两人。
谢放第一时间,将阿笙床头的衣服,披在他身上,挡住他的身子。
他冷声对闯进来的方骏道:“出去。”
方骏却是跟木桩子似的,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只直愣愣地瞧着阿笙同二爷。
不仅是方骏,便是房里的阿笙也怔住了。
他忽地想起,自己方才进来时,因瞧见二爷在屋内太过意外,以至于似乎是……忘记了关门?
视线里,方骏转身就往门外跑去!
阿笙下意识地便要去追方骏,可他裤子尚未提上去。
不,不能就这样方骏走了!
方骏定然会去告诉爹爹的!
阿笙急得眼眶都红了,他飞快地朝二爷比划着,“追上方骏,不,不可以让爹爹知道……”
谢放在他的手上轻握了一下,低声道:“好,我去。”
…
谁曾想,方骏出了门,转头就开始大声嚷嚷:“二叔,二叔,阿笙同二爷勾搭在一起了!二叔,阿笙同二爷勾搭在一起了!”
“二叔,阿笙同二爷勾搭在一起了!我亲眼瞧见的!”
方骏一边喊着,一边奔向一楼。
好哇!
谁让二叔执意要赶他回乡下,无论他怎么认错都不成。
不但要赶他回乡下,还要他进来同阿笙道歉!亏得他没有道歉,一个二椅子才不配他的道歉!
倘若他必须得离开繁市,那好啊,那大家的日子都甭过啦!
房里,阿笙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莫慌,你先将裤子穿上,交给我来处理。”谢放匆匆对阿笙交代了一句,便出了门。
阿笙提裤子的手都在发抖。
怎么办,方骏喊得那么大声,爹爹定然都听见了……
第279章 凡事有我
“二叔——”
“二叔——”
方骏一路嚷嚷着奔下楼梯,一屋子里的人都被他给招出来了。
方骏的速度太快,谢放才走出房间没几步,他人便已经到了一楼。
楼下,陶管事、福禄两人一听方骏嚷嚷的内容,顿时变却了脸色。
陶婶同阿贵两人更是眼露错愕。
二爷同,同阿笙,是……那样的关系?
唯有福旺一脸茫然。
什么叫阿笙同二爷勾搭在一起了?阿笙不是同二爷一直关系都很好么?
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啊,有什么好值得嚷嚷的?
陶管事给福禄使了个眼色,福禄赶忙走上前,扯住方骏的手臂,“瞎嚷嚷什么呢,走,你给我回房去。”
方骏不肯,脚定在原地不肯走,“凭什么啊?你们主子做了那样的肮脏事,还不许人说了是吧?二叔,二叔——”
福禄不由分说地捂住了他的嘴,同时喊了福旺一声,“把这家伙带回房间去!”
“噢,好!”
福旺第一时间跑上前去帮忙。
“嘶——”
方骏却是趁着福禄不注意,握住他的手臂,重重地咬了一口,福禄吃疼,松开了手。
嘴巴获得自由的第一时间,方骏张嘴就喊,“二叔——”
“阿贵,你去帮帮福禄他们……”陶婶小声地对儿子阿贵道。
阿贵错愕于母亲的决定,只片刻,便点了点头。
他大步地朝方骏走过去。
…
“喊这么大声做什么?你去同阿笙道歉了没有?”
方庆遥厨房出来。
阿笙不挑食,给他做什么基本都吃,只是吃面喜欢往里头加葱花,加小虾皮调味、调鲜。这是阿笙的小爱好,怕厨房不知道,方庆遥这才亲自去了趟厨房。
他在厨房切着葱呢,便听见方骏在大声嚷嚷。
嚷嚷的什么他没听清,只觉着太不像话。
他们现在可不是在自己家,是寄宿在二爷的房子里头呢,这般嚷嚷实在太过失礼,便急忙忙从厨房出来。
方骏:“二叔!阿笙同那二爷勾搭在一起了!”
从楼上奔下的方骏,一瞧见方庆遥,便大声地告状。
谢放走到二楼楼梯口处,瞧见楼下乱糟糟的一团,也注意到了从厨房出来的方庆遥,他停住步子。
…
方庆遥愣住。
他的耳朵将方骏说的话听得分明,可他的脑子似乎失灵了,愣是没能听懂方骏说的这一句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二叔!我亲眼瞧见的,千真万确!你要是不信,你上楼自个儿瞧去!那二爷就在阿笙屋里头待着呢!您是不知道我推开门的时候,阿笙连裤子都没穿,就在腿边挂着呢……”
以为二叔不信,方骏绘声绘色地讲述他见房间所瞧见的场景。
“啪——”
他话还没说完,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给打蒙在了原地。
谁也没想到,方庆遥会是这么个反应。
这一巴掌,别说是方骏,便是陶管事捂着自己发疼的脸颊。
好半晌,他睁大一双眼睛,愤怒地瞪着方庆遥,“二叔,您打我?!给当二椅子的人又不是我!您凭什么打我!”
方庆遥脸色沉沉,“你再瞎说八道,今天你就给我收拾行李,立马滚回符城去!”
方庆遥待人向来和气,更勿论是自己的亲侄子。
方骏从未从未见二叔这般动怒过。
原先因为被打了一巴掌而怒不可遏的他,这会儿反倒有些发怵起来,担心二叔当真一怒之下真要他走。
外头到处都兵荒马乱的,他要是离开这儿,他能上哪儿去!
这会儿,方骏是真委屈,他明明没有瞎说!
…
“方师傅,三鲜面好了……”
厨房的师傅不知道前厅发生的事,在里头喊道。
方庆遥转过头,朝厨房方向应了一声,“好,我知道了。”
他未再对方骏说个只言片语,转身去厨房端了三鲜面出来。
楼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福禄哪里敢让方庆遥这会儿上楼,他忙走上前,对方庆遥道:“方叔,我来吧。”
方庆遥笑容和气地道:“还是我来吧。这自从住在这儿以后,阿笙什么事大都由你同福旺帮忙,我这个当爹爹的,许久都没有给儿子亲手端过吃的了。”
福禄瞧着方庆遥脸上的笑容,轻舒一口气,看来方叔没有庆幸了方骏那厮的话。
也亏得方骏人品不怎么的,方叔不信他,要不然今日是甭想太平了。
“也好。”人当父亲的想给儿子亲手送一碗面,福禄自是不好强行要将面给端过去,也便没有勉强,“若是您同阿笙有什么要我同福旺帮忙的,您在楼上只管喊我们一声。”
…
方庆遥端着三鲜面上楼,在二楼楼梯口处瞧见了谢放。
他笑着同谢放打了声招呼,“二爷。”
谢放注意到方庆遥握着托盘发紧的手指,他低声恳切地道:“我给阿笙端过去……您这会儿给他端过去,他不会有心情吃。他在巡捕房的这几日,只怕就没怎么吃过一顿像样的,我先进去哄他将面给吃了。回头我再同您谈谈。成么?”
方庆遥眼圈一下便红了。
谢放将双手放在盛着三鲜面的托盘上。
许久,方庆遥到底松开了手。
身为父亲,哪能不心疼儿子?
…
阿笙在楼上,将爹爹同方骏两人的对话听得分明。
爹爹……爹爹竟,竟给了方俊一巴掌么?
自打方俊住到他们家,爹爹别说是巴掌,便是大声斥责方骏都没有过。
这一次竟是给了方骏一巴掌?
阿笙全然没有幸灾乐祸的心思,反而只觉深深地不安。
爹爹是因为不信方骏所说的话,认为方骏污蔑了他,方才生气地掌掴了方骏。
若是……若是哪天爹爹发现方骏并没有撒谎,爹爹会不会对他更加生气?
听见门推开的声音,阿笙惊了惊,他身子蓦地一抖,整个人宛若惊弓之鸟,惊慌地看向门口。
…
谢放端着面条进来,瞧见阿笙脸上的惊惶之色自是心疼。
房间的窗不知何时开了,屋子里比他离开时要冷了戏多,阿笙身上只穿着他洗过澡穿的单衣,连一件外衫都没披……
谢放自是知晓阿笙为何开的窗。
他将面条放在房中的圆桌上,去将房间的窗给关了,返身走到圆桌前,招呼阿笙过来吃面,“来,把面给吃了。方叔特意给你切的葱花,还让厨房放了你爱吃的虾皮。”
瞧见是二爷端着三鲜面进来,不是爹爹,阿笙心头骤然松一口气。
与此同时,更多的是心慌。
如,如何是二爷送面上来?
他以为会是福禄或者是福旺。
阿笙在椅子上坐下,这会儿实在没有吃面的心情,他着急地比划着,“爹,爹爹呢?您上来,可有被爹爹给瞧见?”
谢放将筷子递给阿笙,“没事,方叔知道我来你房里。”
爹爹知道?
“那,爹爹……爹爹他有没有同您说什么?”阿笙将筷子接过去。
阿笙将筷子接过去时,谢放触碰到他的指尖,发现他的指尖凉得很。
他去床上拿了阿笙放在床上的外衫给他披在肩上,“放心,没有,方叔什么都没说。咱们先把面给吃了?可好?”
阿笙这几日到底没怎么吃过正经的一顿饱餐,闻见面条的香味,不可能一点也不馋。
他就是心慌……有些影响食欲。
可肚子到底是饿的。
一碗面,阿笙虽是吃得慢,最后还是给吃完了。
尤其是爹爹亲手切的葱花,还有让后厨师父给放的虾皮也都给吃完了。
谢放收拾好碗筷,对阿笙道:“吃过面,好好睡上一觉。”
阿笙比划着,“我不困……”
身体却是十分诚实地打了个呵欠。
担惊受怕好几日,没睡过一个安稳觉,终于回到家,自是不可能不想睡觉。
谢放牵着阿笙的手,让他在床上躺下,“先别想这么多,好好睡一觉。回头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将我们的事情告诉方叔。”
阿笙一听要将他们的事情告诉爹爹,原本已经躺下的他顿时坐起身,惊慌地睁圆了眼。
不,不行的。
他怕爹爹会接受不了!
谢放指腹轻抚着他的脸颊,指尖在他眼睛下方的青色轻点了下,“你还小,现在暂时不急着向方叔提亲。等往后,你自己觉着要是准备好了,我们再向方叔坦诚也不晚。现阶段,最重要的是,你得先睡觉。知道了么?”
阿笙听见“提亲”两个字,蓦地红了脸颊。
他同二爷都是男子,怎,怎么提亲?
阿笙成功地被谢放的那句话给分走了注意力,神经不再那么紧绷着。
渐渐地有了睡意,眼皮越来越沉。
谢放坐在床边,握住他的手,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别太担心,凡事有我。”
阿笙心里头自是不可能不担心,可因为这几日实在没睡过一次好觉,身体乏极,加之二爷就守在他的床头,很快,他便安心地睡着了。
床上的人呼吸越来越均匀。
谢放放轻了动作,他将自己的手从阿笙的手中抽出,并将阿笙的手给放进被褥里,替他掖好被角。
…
谢放走出阿笙的房间。
走廊上,听见开门声的方庆遥倏地抬起头。
他看着谢放,欲言又止。
谢放主动告知阿笙的情况,“吃完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方庆遥下意识地朝托盘看了一眼,果然只剩下汤了。
方庆遥眼露欣慰。
都吃完了就好,都吃完了就好。
又听说阿笙已经睡下,方庆遥点点头,“是该要好好睡一觉。吃饱喝足,人这精神气才能回来。”
不过几日光景,阿笙脸颊都小了好几圈。
谢放附和道:“是这样。”
…
方庆遥:“等会儿……”
谢放:“等我儿我去您屋里?”
几秒的沉默过后,方庆遥同谢放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方庆遥:“好。我在房里等您。”
…
谢放去了方庆遥房中。
方庆遥手里头拿着一个铁罐,“当初吉祥居阿笙一共欠了您多少钱来着?您那儿可记着账?我这儿还有一些现钱,是我这些年的积蓄,还有当初转让店铺的前。不知够不够……若是不够,待年底长庆楼账目出来,若有盈利,我们再陆续还您。您可千万不要嫌弃……”
方庆遥话尚未说完,忽地瞧见谢放双膝跪地,身子笔挺地跪于他的面前。
他给吓了一跳:“您,您这是做什么?”
第280章 真心实意
“您,您快起来!!!”
这辈子,除了阿笙,就没人跪过他,方庆遥也没让其他人跪过他。
他赶忙将手中的铁盒子用左手拿着,右手扶二爷起来。
他这身份,可当不起二爷这么一跪!
谢放仍是跪着,“是我的错。您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方庆遥张了张嘴,他想要说些什么,可他发现,他的喉咙就像是堵住了,便是连声音都发不出。
为什么是二爷?
为什么偏是二爷?
倘若是旁人,他定然不管不顾地同对方撕破脸,立即带着阿笙走人。
可偏生是二爷!
许久,方庆遥身子动了动。
他将手里的铁盒子,看似神色平静地给谢放递过去,“这里头的钱,您,您先收着。等找着住的地方,我同阿笙还有方骏便立即搬出去……”
说罢,方庆遥露出一个比哭都还要难看的笑容,“您,您对我们家有大恩,您的大恩,我同阿笙做牛做马,亦会想办法报答。这辈子若是不能报答,下辈子也一定结草衔环。”
言外之意便是,无论让他们父子两人做什么都行,可要他的儿子,不成!
…
方叔的反应已是比他想象中要好得多。
谢放并未执意反对方庆遥带着阿笙搬出去,他诚恳地道:“近来时局越来越乱,外面的房子不安全。租界的房子不好找,您若是觉着没法同我再一起住在一个屋檐下,我搬出去,您同阿笙可继续住在这里。这房子当初原本就是为阿笙添置的,房契上写的亦是阿笙的名字。”
什,什么?
这小洋楼不是二爷租的,竟是买的?
不仅如此,这房子的房契,房主写的还是阿笙的名字?
不知怎么的,方庆遥一下想起繁市有大官还有富商给喜欢的姨太太或者是养在外头的相好送小洋楼的风气……
谢放素来观察细致入微,一看方庆遥神色的变化,心中便猜到了个大概。
不等方庆遥出声,他便主动解释道:“希望您不要误会,我没有要豢养阿笙的意思,对阿笙亦从未有过不尊重的念头。那时我身在北城,土匪出没,加之北城时局太坏,想着若是有个什么万一,房契上写阿笙的名字,便可避免日后的不少纷争。”
方庆遥一愣,竟是长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他想起阿笙那段时日,天天都要看报。
因着二爷待同他阿笙爷俩向来不薄,他也没少关注北城那边的时局。
那时北城确实很乱……
这般说来,二爷那时连他自己都没有信心定然能够平安离开北城,可他却考虑到了如何提前安置阿笙的事情?
方庆遥原先以为,二爷对阿笙,至多是出于玩|狎。
一个男子对另一个男子,除却消遣,还能是出于真心不成?
可若只是出于玩|狎,岂会在自己生死难料的时刻,还一心只为阿笙做盘算?
…
方庆遥忽然意识到,事态似乎比他意识到的要更为棘手。
如若二爷对阿笙只是出于玩|狎,他带着阿笙搬出去,他日二爷有了新欢,阿笙自是死了心,他也便迅速给阿笙找个媳妇,结了婚,生了孩子,阿笙应当就能给板正过来了。
往后同二爷当普通交情的朋友往来。
日久天长,多半也就不联系了。
可他未曾料到,听二爷这语气……竟是真心的。
二爷这样的人物,他对阿笙若是真心的,若是他不变心,阿笙又岂会死心,会听他这个爹爹的,娶妻生子?
方庆遥心中顿时有些失了主张,他强行将手中的铁盒塞谢放怀里,“这,这钱您须收下……”
仿佛这钱给出去了,他便能多还一分对二爷的恩情,阿笙同二爷的牵扯便能少上一分似的。
谢放不得将铁盒接过:“我可以收下这钱,不过,还请您也答应我一个条件。您同阿笙继续住这儿,我搬出去,如此可行?”
方庆遥心生动摇。
他自是不想再这里继续住下去,事实上,若不是阿笙才从巡捕房出来,需要好好休息,他恨不得立马就收拾东西带着阿笙走人。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二爷顾虑得极是,现在租界外头也乱,唯有租界里头相对比较安全。
他一个人倒也没什么,可阿笙是个哑巴,去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怕会挨欺负。
“我若是明日便搬走,恐阿笙会疑心。这样,等过个几天,这事情淡了,我再寻个由头搬出去,如此阿笙便不会有所怀疑,您意下如何?”
纵然这房子的房契上写的阿笙的名字,可他又岂能当真鸠占鹊巢,他同阿笙两人心安理得地继续住下去,却让二爷搬走?
只是一时间,方庆遥实在也想不出更好的解决之道。
他这会儿心里头乱得很,“再,再说吧。”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二爷还在他面前跪着,他忙伸手去将人扶起,“您,您也别跪我了,您快快起来……”
…
这个觉,阿笙睡得极不安稳。
他的耳边总是响起警员用警棍敲打牢房铁栅栏的的刺耳舌根音,还有犯人们大喊“冤枉”的凄厉声音。
在牢里,便是脚步走动的声音,都会令他神经格外地紧绷。
“冤枉啊——警官,我是冤枉的!!”
“警官,我真的是冤枉的——”
耳畔再次响起凄厉的叫喊声,阿笙从噩梦中醒了来。
房间是暗的。
阿笙过去不怎么怕黑,看这会儿心却是砰砰跳得极快。
这几日,最怕的就是天色暗下来,周遭很暗,什么都看不清。最害怕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天亮以后,是不是还依然困在那个小小的铁笼子里。
“醒了?”
听见爹爹的声音,阿笙吓一跳。
床头灯在此时被拧开。
眼睛骤然接触到光线,有些刺眼,阿笙眯了眯眼。
渐渐地,坐在床畔的身影在他的面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突如其来的亮光虽说让阿笙虽说让阿笙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却是叫他一下安心了不少。
阿笙下意识地朝爹爹笑了笑。
阿笙在牢里的这几日,瘦了不少,脸颊的肉都快要瞧不见了,他这一笑,方庆遥只觉眼睛有些发酸。
他强忍心疼,尽可能语气平静地出声问道:“睡得可好?”
阿笙这会儿还没完全醒透,听见爹地的话,下意识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阿笙眼底有着疑惑。
爹爹像现在这样,在他的床头,坐了多长时间了?
方庆遥虽说一直在阿笙床边坐着,可因着他心里头有事,且担心他若是开了灯,阿笙会睡不好,就一直没开灯,也便没发现阿笙睡得不安稳这件事。
他在阿笙的被褥上拍了片,唤他起床,“既是醒了,就去洗把脸,该下楼吃晚饭了。爹爹先下楼等你”
“噢,好。”阿笙点点头,掀开被子下床。
原来爹爹上楼是为了喊他吃饭。
…
拿水泼脸时,阿笙忽地想起他睡觉前发生的事情——
他同二爷的事,被方骏给捅到了爹地的跟前!
阿笙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他赶忙将水龙头给关上,仔细回忆起方才睡醒后爹爹对他说过的话以及爹爹脸上的神态。
爹爹对他的态度同以往并没有什么两样。
看样子,爹爹是当真没信方骏的话。
阿笙轻咬着住下唇,可这往后怎么办?
纸包终究不住火。
阿笙没敢往下深想,若是有一天爹爹知道了他同二爷的事会如何……
…
阿笙下了楼。
方庆遥在帮着张罗摆盘,抬头瞧见阿笙只穿着睡觉时的内衫就下来了,将手中的盘子暂时给搁桌上,“怎的只穿着单衣就下楼来了,不嫌冷?好歹去楼上披件外套再下来。”
阿笙才走到餐厅门口,闻言,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衫。
果真如同爹爹所说的,只穿了件单衣。
阿笙哪里好意思解释,自己是因为二爷同他的事情神思不属,这才没注意便穿着单衣就下楼来了,他同爹爹比划着,“我现在回去……”
“不用。阿笙少爷您尽管坐,我去楼上拿就成。”
方庆遥阻止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福旺便手脚麻利地出了餐厅,上楼取外套去了。
福禄同阿笙打招呼道:“让福旺去取便成了,来,阿笙少爷,您先坐。”
方庆遥将福禄给阿笙推餐椅的动作瞧得分明,微微失了失神。
为何他以前没发觉呢?
以前他只当阿笙同福旺、福禄两人关系好,尤其是福旺,他同阿笙一开始关系就不错,阿笙经常会给福旺带吃的,福旺到街上来办事,也常常会来找阿笙说会儿话。
如今再瞧,哪儿哪儿都不对味儿。
福禄、福旺待阿笙的态度,哪里是将阿笙当朋友,分明是……当成了半个主子,才会事事伺候得这般周全。
他还以为是因为阿笙同二爷的关系好。
细一想,纵然二爷同阿笙的关系再好,也没有将阿笙视为半个主子的道理。
这么说,二爷身边的人尽是知情的,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他过去可真是蠢到家了!
方庆遥是气得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巴掌,可这会儿当着陶管事他们的面,实在不好发作,唯有一言不发地落座。
福旺拿了外衫上过来,伺候阿笙穿上。
陶管事在边上恭敬地问道:“方老爷,阿笙少爷,那咱们这会儿便先开饭?”
方庆遥过去听陶管事喊他老爷,只觉不好意思,他同陶管事说过好几回,还是喊他方掌柜就好,可陶管事仍是老爷,老爷的唤他。
方庆遥也唯有无奈地受着了,这会儿再听陶管事的这一声“老爷”,心里头更是怎么听怎么不是滋味。
阿笙并未注意到爹爹的不对,他在纳闷,为何自打他下楼来,便没见到二爷。
听陶管事问他们是否要开饭,阿笙犹豫了片刻,到底没忍住,他比划着问陶管事:“陶叔,怎么没瞧见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