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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小掌柜 折吱 16512 字 1个月前

第271章 二爷懂他

通常,要是对本子感兴趣,在看过故事前面几页,就会有所表态的……

齐玉轩见这位只是翻看着剧本,却不发一语,很是有些紧张。

又等了等,二爷依然低着头,在翻看剧本,齐玉轩心中愈发地不安。

不说齐玉轩,便是薛晟这会儿心里头也不由地打起了鼓。

这本子南倾可是没看上,只是碍于情面,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同他们说?

包间里太过安静,热菜还未上,便是连个走动的人都没有,齐玉轩双手攥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提包上,局促地开口,“不,不瞒您说,我知道这个题材可能冒险了一点。能不能成功,我现在确实一点把握也没有。不过我有信心,只要这部片子能够顺利开拍,回本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玉轩兄年纪比他们大,可在南倾同他面前姿态放得这也低,薛晟瞧见了,多少有些不落忍。

他给对方倒了杯茶,又给他递了块糕点,“玉轩兄,你先不要着急么。南倾不是正在看呢么?你且再等等。来,咱们两个先喝点茶,吃一点?你肚子饿不……”

谢放将手中的剧本递双手递回,“实不相瞒,我很看好这个故事。我之前没接触过电影投资这一个块,不知道如果要投资,大致上需要走个什么流程?”

齐玉轩同薛晟两人俱是一愣。

齐玉轩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眼见齐玉轩似是激动得说不出话,薛晟微微扬高了音量,代为出声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谢放:“我觉着这个故事很新颖,拍成电影应当会很精彩,而且我个人很欣赏故事里凤英的勇敢跟果断。她从一开始遵循父母之命,嫁给未婚夫,成为一名相夫教子的传统太太,到决定同丈夫离婚,离开家,投身于教育事业,成为一名时代新女性,的确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这个故事也非常了不起,能够看得出,创作者在这个故事上投注了非常多的心血。我相信,待它顺利播出,定然会唤醒更多像是凤英这样的旧女性。”

齐玉轩瞬间红了眼眶。

剧本他给不少投资人看过,可大家的反应要么表现出对故事毫无兴趣,要么告诉他故事还需要再改改——

首先《太太的出走》这个题目就不能用,女性就该宜家宜室,怎么能出走?要是出走了,一家老小谁来操持?再提到凤英这个人物,更是离经叛道。抛弃丈夫和孩子,投身于教育,这不是抛夫弃子么?

大家几乎都是这么说得。

二爷是头一个,理解凤英,也理解他所创造的这个故事的。

齐玉轩将膝上陈旧的手提包搂在身前,许是怀里抱着个东西,能够带给他一些安全感,他语气干涩地开口,“这个故事,是我根据我姐姐的亲身经历写的。家姐就是父母之命下的盲婚哑嫁。我夫没读过书,他也不喜欢我姐捧着书,不仅如此,他经常吃醉,醉了就动手打人。家姐是正经上过女子高中的呀!可吃人的封建礼教蚕食了她!

我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瞧见新时代下女性们的困境,不想要家姐的悲剧,再在这片土地上上演。”

那后来呢?

齐小姐如何了?

谢放同薛晟都像知道,齐小姐最后有没有像凤英那样,冲破封建礼教的束缚,结束那段婚姻,离开那个几乎要了她性命的家,可两人却又同时默契地没有追问下去。

薛晟今日也是头一回听齐玉轩谈及自己的事,才知道原来这个故事还有这样的创作背景,见齐玉轩眼眶湿润,忙将自己的帕子借于他。

齐玉轩低声道了声谢,却是没有接过去,而是自己用手背揩去,担心会弄脏了薛晟的帕子。

盲婚哑嫁的悲剧,实在太多。

旁的不说,像是谢家这样的家庭,也有女儿出嫁之后,受尽夫家冷落的。只不过因着谢家的家事,男方不敢动手罢了。

然而太多像是凤英这样的女性,只能沦为这个时代下婚姻的牺牲品。

谢放正色道:“玉轩兄放心,待他日影片上映后,一定会有更多的女性被唤醒,从传统婚姻当中挣脱出来。”

三个人算是相谈甚欢。

吃饭间,确定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另外约了签合同的日期。

阿笙忙完,去了一趟二爷他们所在的包间。

此时,齐于轩因故已经先行离开。

阿笙对电影之事更是不懂,不妨碍他听说了二爷和薛先生同那位齐导演的见面很是顺利,替二爷同薛先生两人感到高兴。

“来,阿笙,预祝我同南倾投资的第一部 电影开门红!”

薛晟端起桌上的酒杯,要同阿笙干杯。

阿笙比划着,“晚上我就不喝酒了,我以茶代酒吧。预祝您同二爷的这一部电影开门红!”

都是自己人,薛晟自然也不会介意阿笙喝的事茶还是酒,高高兴兴地同他碰了碰杯。

阿笙鲜少会婉拒敬酒,更勿论是明诚的敬酒,谢放问他:“可是晚上回去还要画画?”

阿笙点了点脑袋。

先前他同二爷在早市尝到的那个肉沉子,经过他同酒楼师傅的共同改良,一经推出,大受欢迎。

他便打铁趁热,根据二爷给他的建议,同报社商量过后,分画了秋、冬时节宜吃、宜饮的美食同饮品,还挺受欢迎。连带地也“捧火”了在报纸上出现的长庆楼的各色美食。

那个主题画已连载完,接下来要画什么,他需细想。

报刊编辑已向他约了稿,他也答应下来了,过几日就是截稿期,他得稍微赶一下进度。

倘若喝了酒,就会犯困,容易误事。

薛晟敬过酒之后便坐了下来,“提及画画……险些忘了告诉你。阿笙,我听玉轩兄说,近日当局对报刊、杂志以及书籍的把控越来越严格,你近日关于一些跟时局有关的画就别画了。像之前那样只画画美食挺好的。”

阿笙也随之坐下。

繁市终究不是净土,随着北城、宁城等地大批有志之士南下,繁市的时局也日渐变得复杂,阿笙轻抿起唇,薛先生说的这些事,他也略有耳闻。

只是倘若人人自危,只知发表歌舞升平、粉饰太平的内容,于国于民又有何益?

到底是薛先生的一片好意,何况,他若是出事,兴许还会牵累长庆楼,阿笙虽不赞同,仍是点了点头。

谢放瞧出阿笙的不开心,桌子底下,轻握住阿笙的手,在他耳畔轻声道:“无妨,你想要画什么,便画什么,若是这繁市待不下去,我便陪你去棠市,去江市,倘若天下乌鸦都一般黑,咱们便渡江,带着方叔一起,离开这儿,天大地大,总有能够容你一篇画稿的地方。”

阿笙眼睫微湿,紧紧地反握住二爷的手。

二爷懂他。

第272章 掩耳盗铃

长庆楼的生意越来越红火。

谢放同薛晟两人投资的《太太的出走》这部电影的筹拍,也终于拉齐了投资,正式进入开拍阶段。

只是随着北城那边彻底被东洋人所控制,繁市这边的时局也愈发不稳,局势确实如同薛晟所言,当局对于文艺界的把控,愈发地严苛。

不时传来有文人因撰写文章被逮捕,更严重者,还有整个杂志社都被取缔了的。

阿笙亦听说了这些消息,他画稿暗讽当局的掩耳盗铃,画稿一经登出,引发了广泛的讨论。

阿笙所在的报社被当局的人查过几次,因着没有明确的证据,当局的人来了又只能离去,只是在言语上予以警告,并且旁敲侧击地打听画手“阿笙”的身份。报设自是不会出卖阿笙。

相比于新闻界同出版界风声鹤唳,繁市的电影因着还处于新鲜发展阶段,电影市场很是红火,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有影星被捧红。

齐玉轩是个有心人,电影每进展到新的一步,都会向薛晟、谢放两人告知,乃至筹备阶段的各项明细的账目,也是做得清清爽爽,叫人瞧了一目了然,是一个叫人非常放心的合作伙伴。

隆升董事长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

谢放说了声进,薛晟一只手推开房门,人尚未进来,便听见他嚷嚷着,“快,南倾,过来,给我搭把手……”

闻言,谢放放下手中的文件,他从办公桌后头起身,走向薛晟。

但见薛晟一只手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

走进办公室,方才将手里的东西陆续换到另一只手,即便如此,因着拿着的东西太多,仍是有些吃力。

谢放帮着拿了一些暂时放到他的桌上,因着外头包着包装,瞧不出里头装的事什么,“怎的买了这么多东西?”

“不是买的。”薛晟也将手里的东西给放谢放桌上,微喘着气解释道:“是郭英飞,可记得?就是那个倒卖时锦的小兄弟,他给买的!我……我找人问过,说是妹妹的病好了,欠医馆的钱也还上了。至于倒卖时锦的钱,也在他工资里扣着呢。也算是那小子知恩图报吧,你知晓了他倒卖时锦,不但没有开除跟处罚他,还让他得以有机会留在了制衣部。

出于感激,给咱们买的谢礼。他说非常谢谢咱们,只是没好意思,也没脸来见你……另,另外,我派人盯着呢,确实干活轻快,而且在服装设计上挺有天资,干,干得挺不错的。呼,这小子怎么买了这么多,可把我给累死了!”

薛晟拎了一路,这会儿又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可他把给累的,拿出身上的帕子擦去额头的汗。

谢放看了眼桌上堆的东西,确实不少,浅叹了口气,“何必这么破费。我同你什么都不缺,便是缺了,也可以自己去添置。”

“我也是这么说的……也说了咱们什么都不缺,让他给拿回去。可我一说拿回去,那小子眼圈就红了,瞧着竟是要哭。吓人!回头他要是哭着从我办公室走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他了。我只好先接受了。我问过了,都是一些吃的,我自己留了部分,我就一个人,实在吃不完。这些你都拿回去,分给方叔,阿笙他们。啊。”

东西现在既是已在他的桌上,他自是不好再让明诚拿回去,只好道:“好。辛苦你了。那位郭小兄弟也算是有心之人。”

“是啊,也亏得你当初想得周到,将他调离原来的部门,如此免去了他人的议论。又给了他现在的工作。咱们这个纺织厂,外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要是这个当初对这个郭英飞处置不当,人家寻了短见,回头被对家给知道,大做文章,对咱们也不利。

旁的不说,我知道东洋人就看中了咱们的工厂,一心想要设咱们的纺织厂为他们的军服缝制厂。工人跟机器都是现成的。呸!美死他们得了。要是哪天咱们撤离这儿,机器都要拆走,带走!不留一块螺丝钉给他们!”

谢放面色一肃,“你如何知晓的?可是听说了什么风声?”

他比了个坐的手势,让薛晟坐下同他详说。

薛晟在椅子上坐下,说起了原委,“是玉轩兄透露给我的。他也是参加一位朋友举办的宴会,无意中听到东洋人同几个洋人的谈话,问咱们这个厂有没有洋人的股份……这是在试探,咱们有没有洋人的庇护呢。

还是南倾你有先见之明,让我在租界找一块地设厂,又提前找过洋人打通了关系,要不然真要被东洋人给盯上,不见骨,也得扒一层皮。你每天忙的事够多的了,东洋人忌惮着那帮洋人呢,我这才没对你提这事。

提到玉轩,我想问一下你,他打算请咱们吃饭,时间就定在下周六,地点就在他家,想来就是答谢咱们在他电影融资困难时出手相助。到时候你可有空?”

东洋人是对洋人心存忌惮,可那些洋人也未必可靠。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罢了。

倘若东洋人许以洋人无法拒绝的好处,隆升也便难以高枕无忧。

既是玉轩兄参加朋友宴会,听得的消息,或许届时,他可向玉轩兄再打探得详细一些。

谢放也便答应了下来。

齐玉轩家是在老城区的巷弄里。

巷弄狭小,偶尔会有自行车摁着车铃经过。

谢放同薛晟两人各自拎着礼物,避着从身旁行过的自行车,往齐宇轩家中走去。

快要走到门口,听见里头有对话声传来。

谢放转过头,“玉轩兄今日还请了其他人?”

只见薛晟也还是一脸茫然,“没听玉轩兄提起啊。等会儿进去,我问问。”

说罢,扬高了音量,“玉轩兄,我们来了——”

只见里头传来惊讶地声音,“你现在便要走么?不留下吃饭?”

对方声音有些小,说的什么,薛晟同谢放都没能听清。

不一会儿,但见院门从里头打开,一个人戴着尼绒黑帽,身穿风衣的人,双手插在口袋里,匆匆走出。

帽檐压得极低,脚步又极快,擦身而过时,险些撞到了谢放手上拎着的东西,却是一句道歉的话都没有,自顾自地离去。

玉轩兄的这个朋友是怎么回事?

怎的险些撞到了人,都不知道道歉?!

薛晟到了嘴边的抱怨,因为瞧见紧接着出门而来的齐玉轩给咽了回去。

追上来的齐玉轩替友人向谢放一叠声地道歉,“抱歉啊,二爷,家齐兄说他有急事,这才走得这般匆忙。实在抱歉,方才可撞到你了?”

“无碍。”谢放回了一句,他望着巷弄里疾步消失的纤瘦背影,眸色沉沉,他转过头,看着齐玉轩,“请问玉轩兄,方才匆匆离去的那位朋友可是姓周?”

第273章 关系匪浅

齐玉轩一愣,片刻,方才反应过来,回话道:“我的朋友不姓周。他姓林,名家齐。怎么了?可是家齐长得像是二爷认识的某位朋友?”

薛晟也是一脸疑惑地望着谢放。

“家齐?”谢放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他进一步问道:“家齐是您这位朋友的名字吗?”

“是的……”齐玉纳闷地看着二爷,他迟疑地问道,“二爷可是在哪里见过家齐?”或者是将家齐误认成了某位友人?否则方才怎会问家齐是否姓周?

不只是见过。

而是如果他没有认错人,那么这位家齐兄,应当根本不姓林,就连名字都是伪造的。

谢放:“不知玉齐兄,可有你这位朋友的相片?”

齐玉轩摇了摇头,“我的这位朋友并不喜欢照相。”故而他家中并无家齐兄的相片。

不喜欢照相?

瞧着那位林先生一身西式装扮,按说既是对洋人装束不排斥,应当也不会排斥照相,这里头很有可能另有隐情。

除非,他当真认错了人。

只是他的记性素来不错,认错人的概率应当不大。

谢放尚未做出回应,一旁的薛晟拎着东西无奈地道:“我说南倾,玉轩兄,我们一定得站在门口说话不可吗?”

“是我的疏忽”,齐玉轩微窘,他连忙做了个请的姿势,“二爷,明诚兄,快里头请,里头请——”

齐玉轩将两人迎进屋。

“给,玉轩兄,这是我同南倾买的,一点心意。”

进了屋,薛晟将他同谢放买的礼品,递给齐玉轩。

齐玉轩很是过意不去,他将二爷以及玉轩兄请到家中,只是为了方便,未曾想,反倒是令两位破费了,“您二位来便是了,如何还带了礼物来。”

“花不了几个钱,总不能空着手便上门来了?你倒是接着啊,咱们现在好歹是合作伙伴关系了,同我们还这么见外呢?”薛晟笑着将手中的礼品再次往前递了递。

齐玉轩只好接过去,给放到会客厅的小矮凳上。

说是会客厅,其实就是会客同吃饭一体的这么一间小屋子。屋子里头正当中一间圆桌,旁边摆放着椅子。

卧室就在边上的房间,整体空间并不大,甚至显得有些狭小跟拥挤。

将谢放同薛晟买的礼品放好,齐玉轩转过头,见两人还站着,忙邀请两人坐下,“来,南倾,玉轩兄,坐,坐。”

“我现在就去做饭,菜我都已经买好了。您们先坐着,吃点东——”

转身去给两人倒各自倒了杯茶,放在桌上。

桌上有先前他同家齐两人聊天时吃的瓜子壳跟花生,齐玉轩窘得脸“蹭”一下红了。

他又是去拿垃圾桶,又是拿布的,一通收拾,“抱歉,我没想到二爷同明诚你们两人会这般早到。加上家齐今天过来,也未提前知会一声……”

总之,就是事情都撞到一起了,这才没能来得及收拾。

这会儿繁市已是入了冬,齐玉轩的屋内并未烧炭火,屋内有些冷。

薛晟手里头端着热茶暖手,开着玩笑道:“不忙,不忙。我们又不是空着肚子,专上你这儿吃饭来了。你也先别忙着收拾,我同南倾等会儿肯定也要吃点东西的,到时候你不是白忙活了?”

“那,也还是要收拾的……”齐玉轩一边低头收拾,一边有些羞窘地回答。

谢放的视线落在齐玉轩来不及收拾的花生壳以及瓜子壳上。

看得出来,那位林先生来的时间不短,而且在他同明诚来之前,同玉轩兄应是相谈甚欢,否则也不会有这一桌果壳。

明明聊得很好,却在他同明诚来时,匆忙离开……

谢放眸色沉沉。

玉轩兄口中的那位林家齐,究竟,是不是周霖?

“唔,好香~~~”

薛晟还在吃着花生,忽然闻见一阵板栗的香气,是从外面飘过来的。

不一会儿,客厅的暖帘被掀开,齐玉轩手里端着菜碟,从外面进来。

他将手中的板栗红烧肉以及清蒸葱花鲫鱼放在桌上,“从前跟家姐学过几道家常菜,我的厨艺定然是比不上长庆楼的师傅们的。希望二爷同明诚兄莫要嫌弃。你们先吃,我去给你们添饭。锅里头还有一道芙蓉鸡片,我另外再烧一个素菜,马上便好。”

说完,人便出去了。

在齐玉轩将饭端过来时,谢放同薛晟两人都搭了把手。

齐玉轩另外备了酒,三个人五个菜,一个汤,虽说不是饕餮盛宴,却也算得上是丰盛。

“电影如今能够顺利开拍,离不开明二爷同明诚兄两人的帮忙,这杯酒,我敬二位。”齐玉轩站起身,双手端着酒杯,诚心诚意地道。

“玉轩兄客气,谈什么帮忙不帮忙,不过是相互合作罢了。”谢放拿起桌上的茶,谦和地回应。

薛晟两人也忙放下手中的筷子,三个人一同碰了碰杯。

酒过三旬,齐玉轩犹豫着开口:“另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薛晟饶有兴致地道:“喔?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这部电影的原型是我家姐,她做的一手好菜,尤其擅长做各色点心。可饰演家姐的女演员并不会做点心。

我听闻长庆楼的方小掌柜点心是极为擅长的,便想着,等拍到相关戏份,能不能请方小掌柜的做我们剧组的指导?放心,绝不会让方小掌柜干白活,我们剧组会给指导费用,按天结算,薪资不会低的。

薛晟笑指了指齐玉轩,“好啊,我只当你是诚心诚意地请我同明诚吃饭呢,敢情还是想要找我们借人?”

齐玉轩薛晟说的很是有些不大好意思,“我也是想着这笔指导费是定然省不了的,找别家的糕点师傅也未必放心。二来,待他日电影播出,也算是为咱们长庆楼的点心做了宣传。

明诚兄既是长庆楼的老板之一,方小掌柜那儿还请务必听我当一回说客,薪资方面好商量。”

“嘿嘿,那你可找错人了。咱们的方小掌柜同不同意,你要问的人可不是我……”

嗯?

齐玉轩眼露疑惑。

他听人提过,明诚兄同方小掌柜都是长庆楼的老板,按说明诚兄应当同方小掌柜关系匪浅,为何明诚兄会说他找错了人?

倘若连明诚兄都没有把握能够请动方小掌柜,那他应该找谁说情?

但见薛晟下巴一点,转向,旁边的谢放哝,笑吟吟地道:“你得问这位,肯不肯替你当一回说客。”

第274章 给我带走

二爷?

在坐的一共只有三人,更勿轮薛晟的指向性这般明确。

这下齐玉轩心中更为不解。

为何方小掌柜的事,得问过二爷?

莫不是二爷也参股了长庆楼的经营,股份甚至比明诚兄要更重一些?

谢放:“明诚同你说笑的。阿笙素来对新奇的事情都很是感兴趣。像是给电影拍摄做指导这样的事,只要是时间上能够抽开身,阿笙想来应当会十分乐意。回头我替你问问,两日后,应当能够给你答复。”

闻言,齐玉轩忙道:“不急,不急。电影都还没有正式开拍呢,便是一个月后答复都来得及。那我就先行谢过南倾同明诚兄了。”

说罢,端起桌前的酒杯,再次敬了谢放一杯酒。

薛晟夹了碟子上的一块板栗,放在嘴里咬着,没吱声。

嗯哼,哪里是他说笑。他在阿笙心中的分量哪里能够同南倾相比。

想当初他找阿笙当长庆楼的合伙人,阿笙可是除了写信问过方掌柜, 第二封信便是寄往北城。但凡南倾说一个“不”字,保不齐就没有现在的长庆楼了。

谢放不能喝酒,因此只以茶代酒,他喝了口杯中的茶,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对了,玉轩兄,你同那位林先生是如何认识的?”

“我同家齐么?我们是我的一位朋友引荐的……”齐玉轩放下手中的酒杯,开始讲述他同好友林家齐结识的始末。

那个时候,他手头《出走的太太》这个剧本刚刚完工,他也还在电影制品厂担任摄影助理,自是没有想过要自己筹拍这部电影。

只是到处投自己的剧本,看是否有人对他的这个剧本感兴趣。

也就是那个时候,朋友引荐他认识了几位洋人导演同制片人关系交好的家齐。不曾想,他同是家齐竟是一见如故。

那时,他四处投剧本不中,亦是家齐鼓励他,为何不尝试自己拍一部电影试试,还介绍他认识了几位投资人,使得他这个电影项目得以启动。

他之所以认识明诚,也是在家齐一位朋友的饭局里。

薛晟听后,不无感慨地道:“如此说来,那位林先生当真是帮了你不少的忙。”

齐玉轩感怀地道:“是的。”

谢放捕捉到关键的信息,他的指尖摩挲着手中的杯沿,“玉轩兄,你方才说便是连明诚,也是通过那位林先生的一位朋友得以结识的?”

齐玉轩喝了口杯中的酒“是的。说起来,我的电影能够进行得这般顺利,当真多亏了家齐。”

谢放眼底的眸色转深。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转过头,问薛晟,“明诚,你可曾在其他人面前提过,对电影的兴趣?”

薛晟没想到,问题会一下子转到自己这儿。

他愣了楞,“啊?”

这个问题他还真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对电影一直挺有兴趣的,他一头雾水地问道:“我应当在挺多场合都提过。怎么了?”

谢放面色一沉。

果然。

是周霖的作风,以示弱或者是伪善者的姿态接近他人,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玉轩兄同明诚兄的结识,乃至明诚兄同他都参与电影的投资,这背多半都是周霖的谋算。

他同明诚在符城时便有合作,隆升的名称亦未换过,只要周霖人在繁市,便不难得知明诚兄同他的关系。

于是,开始有意接近玉轩兄,后又介绍玉轩兄同明诚认识,后头明诚将他介绍给玉轩兄……

只是周霖这般大费周章,引他同明诚兄入局,究竟意欲为何?

长庆楼。

下午一两点,正是用餐的高峰期。

几位身穿制服的警方执勤人员腰间别着警棍,脸色沉沉地走进店里。

店里的伙计殷勤地迎上前,脸上堆着笑,“几位爷,想要吃点什么?”

柜台后头,方庆遥一边低头佯装在专注地拨算着算盘,耳朵却偷偷竖起,余光瞄着店里头的这几位不速之客,右眼皮一直在跳的他心里头忽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为首的警员打量着周遭,“你们谁是方笙?”

店小二心下一提,小声地问道:“几位爷,您找咱们掌柜的什么事?”

立即有警员不耐烦地将小二给推开,粗声粗气地道:“咱们办公差,还得向你交代是吧?少废话!让方笙出来!”

那警员力气大,店里头伙计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亏得被被阿贵给及时扶住。

见状,方庆遥忙从柜台后头走出,脸上陪着笑,“几位爷,几位爷,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我再问你们一遍,方笙在哪里?叫他出来!”

伙计们面面相觑,相互低着脑袋,没人出声。

“都不吭声是吧?存心藏匿反动分子是吧?等会儿要是没找到人,就把你们给一个个拷回去!”

依旧没人出声。

“在二楼包(间)……唔!!”

方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阿贵给捂住。

可还是迟了,方骏的话已经被警方的人给听见。

为首的那名警官立即朝身后的属下使了个眼色,示意上楼搜人。

方庆遥眼睁睁地瞧着警方的人上了楼。

“方骏!”方庆遥头一回吼了方骏,气愤地瞪着他。

方骏身体瑟缩了下,更很快便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他没错!

这可是巡捕房的人,总不能让阿笙把他们都给连累了吧?!

巡捕房的人朝方庆遥厉声道:“闭嘴!敢妨碍我们警方办公头一个办了你!”

方庆遥宁可警方是来找他,可他担心自己倘若乱嚷嚷,回头反倒牵累了阿笙,只能敢怒不敢言。

不一会儿,阿笙就被人警方的人给带下楼。

几位警员瞧着脸上面庞清秀,难掩青涩的青年,心里头也有些犯嘀咕。

年纪这般小,就已是长庆楼这么大一间酒楼的掌柜的了?

为首的警员出声问道:“你就是方笙?”

阿笙点点头,他迟疑地走上前,比划着,“请问几位警员找我什么事?”

几位警员见阿笙比划着手势,脸上露出不同程度的错愕。

竟然还是个哑巴?!

别是他们抓错人了把?

“你确定你就是方笙?”

担心自己要是否认,警方会为难爹爹同店里的其他人,阿笙只好再一次点了点头。

“那行了,就是你了!把人给我带走!”

方庆遥出声求情:“几位爷,会不会弄错了?阿笙还是个孩子,他什么都不懂,他不会犯事的……”

“孩子?呵,我告诉你,孩子能做的事情多了!更勿论像他这个年纪的半大小子!”为首警员转过身,对身后的属下将手一挥,冷声吩咐道:“拷走!”

第275章 用心歹毒

“阿笙——”

“阿笙!”

眼见着阿笙被警方的人给带走,方庆遥着急地追上去,被警方的人给粗暴地拦下,“滚开,不许碍事!”

方庆遥被推倒在地。

“方叔……”

“方叔!”

伙计们纷纷上前扶起方庆遥。

阿笙瞧见爹爹被推倒在地,着急着想要比划,问爹爹有没有事,可他双手被铐住,什么也问不了,被扭送着往店外走去,只能频频地回头,着急地眼圈都红了。

阿贵追了出去,他疾步走到阿笙的旁边,“方叔我们会照顾。你先保重你自己,我们马上就联系二爷,二爷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先不要着急。”

阿贵不是个蠢的,他待在繁市的这段时日,二爷是怎样的为人,他都看在眼底。

阿笙眼露感激,他朝阿贵点了点头。

他会保重好自己的,希望阿贵能够替他照顾一下爹爹。

阿贵同阿笙说了一句,立即有警员粗声粗气地道:“密谋什么呢?是不是也想跟我们走一趟?”

阿笙便赶紧朝阿贵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追上来了,要是阿贵当真被他牵累,他要怎么同陶叔、陶婶交代?

阿贵回到大堂。

大堂里里头有些闹哄哄的,有客人因为方才警方进来抓人,没有结账便跑掉了,也有客人将钱放在桌上才走的,个别客人在等着结账。

方庆遥强忍着伤心,除却帮客人结账,还要清点由于方才警方进来抓人所造成的损失。

见到阿贵从外头进来,他给客人找过零,合上抽屉,快步走上前,一迭声地问道:“同阿笙说上话了么?阿笙怎么说?有没有交代些什么?”

阿贵点头,知晓方庆遥这会儿担心,他快速地回话道:“说上话了,我让阿笙照顾好自己,另外,不要太担心您,我们会帮着照顾您。”

阿贵这话一出,方庆遥便红了眼眶。

自己都要进警局了,还担心他做甚,他就是被推了一下,有什么要紧的。

方庆遥捏了下鼻子,“阿贵,你先看下店,我去找趟二爷……”

阿贵打断方庆遥的话,当机立断地道:“我去!方叔,我脚程快一些,我去找二爷。找到二爷后,我就先不回店里了,等有了进展,我再派人传个口信回来。”

方庆遥握住阿贵的手,眼圈里含着泪,“好,阿贵,此番真是麻烦你了。”

阿贵摇着头,“您千万不要这么说。”

自打他入住到小洋楼,方叔同阿笙少爷便对他一家人诸多照顾,从未拿他当下人。

来到长庆楼做活,阿笙少爷同方叔对他更是诸多照拂,给他的工钱亦是店里最高的,方方面面都是待他比方骏还要好一些,他不是不识好歹之人,皆记在心里了。

阿贵转身往外头走去。

忽地,他停住了脚步。

方庆遥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可是有落了什么东西?”

“没什么,就是忘了件事。”

阿贵径自往里头走,朝还躲在楼梯口处,只探着半个脑袋的方骏那边走去。

“你,你,你想做什么?”

阿贵没有同对方废话,他一把拎住对方的领口,将他从楼梯后给拽了出来,一拳挥了过去,“小人!”

这才大步地往外走去。

“咚咚咚——”

齐玉轩院子的大门忽地被大声地敲响。

“二爷在里面吗?二爷,二爷——”

听出是阿贵的声音,谢放当即放下手中的筷子,“是阿贵?我出去一趟。”

可是陶叔、陶婶出了什么事?

身为主人家,齐玉轩也连忙站起身,“我同您一块过去。”

薛晟忙亦担心出了什么事,一同跟着出了大厅。

齐玉轩替谢放开的院门。

院门打开,阿贵站在外头,他的额头有着汗,这会儿却是顾不得擦。

见了二爷,他沉声道:“二爷,阿笙少爷被巡捕房的人给带走了。”

阿贵先是回了趟家,从爹爹口中得知二爷的去处,这才坐车来的这儿。

这巷弄车子开不进来,阿贵一路跑着进的胡同,加之这儿的路不熟悉,路上问了好几户人家,方才问到这儿来,这会儿气息都有些喘,却是一点未耽误说话。

“什么?!”谢放尚未做出回应,倒是随后赶来的薛晟听见了之后,酒当即醒了大半,他一脸错愕地出声。

便是齐玉轩亦是吃了一惊。

方小掌柜能犯什么事?如何便被巡捕房的人给带走了?

薛晟进一步追问道:“那阿笙现在人在哪里?巡捕房么?”

谢放心中的震惊自是一点不比薛晟少。不过此时此刻,他唯有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问出事情的关键,“他们是以什么名义逮捕的阿笙?带走阿笙时,可有说什么?”

薛晟附和:“对!以什么样的名义逮捕的阿笙这个很重要!我认识几位律师,只要情节不严重,我们可以请律师先将阿笙保释出来。”

阿贵双手握拳,“巡捕房的人不让问,方叔多问了一句,他们便将方叔给推倒在地。”

谢放眉头微拧,“可知晓阿笙被带去了哪个巡捕房?”

阿贵点头,面容肃整地道:“知道,他们带着阿笙少爷离开时,我便在街边雇了一个乞儿,让他替我跟着。乞儿递了话回来,是在慧文路那个。”

知道人在哪个巡捕房便好办一些。

谢放转过头,对薛晟道:“明诚,有劳你替我去寻一位可靠的律师,我先自己去一趟巡捕房,看能不能先见到阿笙。到时候我们巡捕房见。”

阿笙不会说话,又被带去巡捕房那样的地方,若是有个什么需要都没法开口,只要想到这儿,谢放就无比心焦。

薛晟正色道,“放心,请律师的事尽管交给我。”

谢放第一时间计划赶往巡捕房。

临走前,他让阿贵先回长庆楼。

阿笙既是在长庆楼被带走,定然有许多事来不及处理,方叔一个人怕是忙不过来。

同时,不忘让阿贵给方庆遥带话,“回去告诉方叔一声,请方叔放心,我同明诚两人定然会想办法平安救出阿笙。”

阿贵认真地记下,“嗯,我都记下了。现在我先去路口,给您同薛先生叫车?”

谢放有些意外。

阿贵自十岁余被父亲带在身边,担任父亲的护卫,故而对父亲忠心耿耿。莫说是对他,便是对陶叔这个亲生父亲,亦颇为疏离。

上一世更是选择站在他同陶叔的对立面。

这一生虽未走到像上一世那样的地步,可阿贵对他并不敬重,此番如何……

佯装并未注意到阿贵眼底闪过的不自然,谢放只温声道,“好。”

阿贵闷头往外跑去叫车去了。

事情并不顺利,巡捕房的人拒绝让谢放见阿笙。

繁市的势力较北城更为复杂,若是拜不对庙,反倒容易弄巧成拙。

谢放于是未冒然行事,而是在巡捕房等着薛晟同专业律师的到来。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薛晟同律师一同匆忙赶至。

“玉轩说他在巡捕房有认识的人,便想着一同过来,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一见面,薛晟便介绍谢放同律师唐培然认识,又主动解释了为什么齐宇轩也一起来的原因。

此时能够多一个帮忙的人自是最好。

谢放同律师相互握过手之后,朝齐玉轩微一点头,“多谢,有心了。”

“应该的。”齐玉轩赶忙应了一句,立即关切地问道,“敢问二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见到阿笙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另外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谢放这才回答齐玉轩先前的问题,“尚未,警方未允。”

薛晟大为惊讶地问道:“不让见?便是连见都不让见?可有说何缘故?”

谢放沉声道:“有人称阿笙在报纸上刊登的画作,乃是反动作品,向警举报,阿笙是地下革|命党人。”

齐玉轩眉头紧锁,“当局眼下最是痛恨地下革命党人,四处逮捕各方可疑人士……”倘若无法自证清白,进去无不退了层皮。

究竟是何人恶意举报,用心这般歹毒?

薛晟听后更是来气,“荒谬!阿笙连话都不会说,怎么就成了地下党人了?我找警方理论去!”

唐培然沉声开口:“这个不好说。我办理过相关的委托,有被污蔑的,也有当真被打成地下党人的。当局的说法是,地下当人最擅长藏匿自己的身份,越是看着不惹人注意。对于警方而言,反倒是越可疑,毕竟这样才好掩饰身份,参加地下活动。”

因此找警方理论不会有任何作用。

薛晟一听,着急地道:“可是阿笙明显是被冤枉的啊!他天天不是在家,便是在长庆楼,他是不是革命党人,我同南倾能不知道吗?究竟是什么人吃饱了撑的,举报他!警方该不会打算屈打成招吧?”

唐培然宽慰道:“既是光明正大地逮捕,通常意味着案件不大,唯有涉案过于机密,逮捕才会悄然进行,闻讯的手段也会极端一些。如果是寻常案件,会有一个提审、闻讯的过程,应该不会上来就动用私刑。”

毕竟公然逮捕,亲朋会立刻有所行动,若是抓错了人,却已经对人用了刑,巡捕房也不好对外交代。

闻言,薛晟这才稍稍放心一些。

怕就怕,阿笙不会说话,沟通上会造成些许障碍,警方的人若是不耐烦,拿阿笙撒气也不无可能。

阿笙在里头多待一分钟,便多一分钟的不确定,谢放一心只想要快点将阿笙救出,“唐律师既是处理过相关的案件,目前可有办法将阿笙保释出来?”

齐玉轩、薛晟两人也一脸希冀地望着唐培然。

唐培然义不容辞地道:“我试试。”

“如何,唐律师?”

唐培然从接待区走出,谢放、薛晟以及齐玉轩三人便迎了上去。

唐培然摇了摇头,他用眼神示意大家跟他到一旁无人的角落。

一行四人来到僻静角落。

谢放出声问道:“可是警方那边不许保释?”

唐培然如实地道:“事情比我想象中要棘手。警方那边似乎是收到可靠的消息,认定了方公子定然是革命党人。不允许保释,便是我找了相识的朋友通融都没有用,想来是上头直接下的命令。”

薛晟很是很焦急,“怎么会这样?难道就一点法子也没有了么?”

唐培然:“也不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据我所知,巡捕房长官约翰先生同咱们一位叫林家齐的国人关系颇为要好,尤好那位林先生的字画。倘若我们能够找人结识林先生,找他说情,或许事情会有转机。另外,我已经交代了我的朋友,请他务必替我多多照拂方公子,想来方公子现在应当无碍……”

“家齐?”齐玉轩脱口而出。

唐培然看向齐玉轩,“怎么?听余先生的口气,您识得那位林先生?”

齐玉轩激动地点头,“认识!家齐是我好友。”

他转过头,看向谢放同薛晟两人,“二爷、薛先生,我知道家齐家在何处。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家齐?我相信,以我同家齐的交情,他定然会帮这个忙的!”

第276章 都不许动

唐培然有点事,需要薛晟陪同他一起。

林家齐那边,便由齐玉轩同谢放两人前去拜访。

谢放瞧了眼这幢眼前的西式气派洋楼,垂下眼帘,孝安路这一带都是租界区,购置洋楼的价格并不便宜。

两人来的不巧,林家齐不在家中。

林家齐的管家招待了齐玉轩同谢放两人。

“齐先生、还有这位先生请喝茶。我已经派了人去通知先生,相信先生收到口信后,应该很快就会赶回。”

得知齐玉轩有急事要找自家先生,叶管家请三位客人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候,并端上下午茶同点心。

“实在是谢谢您了,叶叔。”齐玉轩将茶接过,连忙致谢道。

叶管家垂首立在一旁,恭敬地道:“齐先生客气了,不过是分内的事罢了。两位用点点心?”

“好。”齐玉轩帮二爷应了一声,同谢放两人自是都没有吃点心的心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齐玉轩看着墙上的钟,由三点十五分,走向三点五十五分。

竟是大半个小时过去。

齐玉轩开余光去瞧二爷,但见后者始终端坐,神色平静,脸上未见有一丝有不耐烦乃至着急的神色,可他却是愈发地坐立难安。

不知道家齐是否收到了信,又是否已经在赶回来的途中?

在叶管家第四次替齐玉轩添茶水时,齐玉轩没忍住语气微带着着急地开口,“叶管家,不知你派去的人可传回了消息?”

就在叶管家欲要回话时,门外传来动静,走进一位小厮。

齐玉轩认出,是林家齐的贴身小厮。

他眼睛一亮,可是家齐快回来了?

小厮认识齐玉轩,他径自走到齐玉轩面前。

齐玉轩第一时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未等他问话,小厮便主动禀报道:“不好意思,齐先生。原本先生已经往回赶,谁知遇上史密斯先生,被拉着打网球去了。先生怕您等得焦急,特意让我带话回来,烦请您同您的朋友再等上一等,他那边会尽快想办法脱身。”

怎的这般不巧?

齐玉轩犯了难。

他等倒是不打紧,就是二爷不知道能不能等得住。

齐玉轩只好用眼神询问谢放的意见,但见后者朝他微一点头。

于是齐玉轩只好再次在沙发上坐下,“好,那我们就再稍微等一等……”

小厮带了话,便退出去了。

齐玉轩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小声地对谢放道:“实在不好意思,二爷。您要是等不住,不若您先回去,我在这儿等?等家齐回来,我立即派人给您递口信?”

谢放:“无妨。”

语气未听出不快,齐宇轩心里头多少松一口气,可还是十分歉然。

哎,也不知道今日怎会这般不巧。

齐玉轩陪着谢放,在大厅里足足等了近两个小时。

茶水都不知道续了几杯,林家齐依然未回来。

眼见着外头的天色渐渐地黑了,虽说二爷从头到尾未有过抱怨,可齐玉轩也实在不好意思叫人如此这般干等下去,他忍不住出声问道:“叶管家,可否再派人问一声,家齐现在何处?若是方便的话,我同二爷去见他?”

叶管家躬身道:“这……倘若是先生此时在陪史密斯先生打网球的话,我倒是知晓先生现在大底在何处。”

齐玉轩亦一听,眼睛亮了亮,“当真?可方便告知地点?”

叶管家回话道:“应当是在史密斯先生的公馆。不过史密斯先生的公馆没有拜帖或者是史密斯先生亲自邀请,其他人是进不去的。”

齐玉轩当即道:“这个无妨,还请告知史密斯先生的住处,我们可以在门口等!”

叶管家告知了齐玉轩那位史密斯先生的住址。

两人赶至史密斯先生的住处。

暮色已四合,史密斯公馆的灯光大亮。

知晓像是这种公馆的佣人态度都不会很好,不愿二爷经受这种极有可能的冷遇,齐玉轩对谢放道:“二爷,您先在这边稍后片刻,我去门口打听一下?”

本就是为了阿笙的事,谢放如何让齐玉轩一人为他忙前忙后?

“我同玉轩兄一起去。”

“也,也好。”

两人一同上前问询,

“实在不巧,林先生刚离开,说是家中有朋友在等他,走得很急。不过林先生离开的时间并不长,两位若是去追的话,应当能够追得上。”

挺意外,史密斯公馆工作人员的态度竟不会太差,还主动告知了两人林家齐离开的时间并不算长。

齐玉轩后悔不迭,早知道,他就不该带二爷离开家齐府中!

竟生生错过了!

“好的,多谢。”

齐玉轩道了谢,又同谢放两人匆匆赶回林家齐府中,去被告知,先生确实尚未回来。

“按说这个时间点,先生应该是要回来。不知是不是又被什么人给叫了去。不若您同这位先生再进来稍等片刻?兴许这一回,先生当真很快便会回来了。”

知晓齐玉轩同谢放两人是有事找自家先生,叶管家心中亦很是过意不去,主动提议再让两人进来等候。

倘若只有他一人,他是怎么等都无所谓的。

齐玉轩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二爷陪着他等,可又担心,万一他让二爷先行回去,凑巧家齐又提前回来了,两人又错过,反倒再次好心办了坏事。这一回,便没敢再拿主意。

因着谢放并未提出要先行告辞,齐玉轩也便不好再给出建议。

深夜,林府铁质雕花铁门缓缓打开。

一辆洋车驶进府中。

管家听见汽车的鸣笛声,出去相迎。

司机打开车门,一身西装革履,外罩黑色呢料大衣的身影自车内弯腰而下。

管家快步走上前,躬身禀告道:“先生,今日齐先生同他的朋友在家里等了您许久。齐先生留了话,明日他还会再来。”

“玉轩可有说什么事?”

“没有,只是瞧着神色很着急。”

“嗯,我知道了。”

第二日,齐玉轩一早便来了好友家中,唯恐好友有事出门不在。

谁知,被告知好友作昨日深夜收到家中急电,连夜坐火车赶回老家。

归期未定。

“对不住,二爷。”

齐玉轩唯有将这个坏消息,带给二爷。

薛晟得知谢放同齐玉轩两人位了等那位林家齐,便是等到晚上都没见到人,第二天更是人都不在繁市,尽管知晓对方应当不是有意为难,心里头还是有些嘀咕,这一切未免过于巧合了一些。

出于对这号人物的好奇,薛晟托朋友调查了一下这位林先生究竟是何来历。

“这个林家齐还当真有些来头。国外留学回来的公子哥,同繁市有头有脸的几位人物大都有过往来,在繁市的上流圈很是吃得开。尤其是同鸿帮的公子爷,私交甚笃。跟约翰先生的关系也确是不错。”

薛晟将自己调查到的关于那位林家齐的事转述给谢放知晓,很是有些气馁地道:“难道,阿笙的事,除了那个林家齐,竟没有人可以帮忙了?”

思远路。

这段时日生意红火的长庆楼,这几日破天荒大门紧闭。

“咦?这长庆楼怎么关门了?是不开了么?”

特意赶来吃饭,却吃了个闭门羹的客人找附近店家伙计打听。

“好像是掌柜的犯事了,被巡捕房的人给抓走了。”

“怎会这样?我瞧着那位方小掌柜笑吟吟的,年纪也轻,能犯什么事?别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这个我们小老百姓可就不知道咯。”

楼下店小二同客人说话的声音,传至楼上包间。

包间里头,一只白皙纤细的手端着茶杯,徐徐地喝着茶,他的视线落在对面的长庆楼,眼底现出几分追忆神色:“过去,我也曾经营过一家酒楼。”

叶管家恭敬地问道:“曾经?后来可是因故不开了?”

“后来呀,因为经营不善,闭店了呀。”

声音含着笑意,仿佛闭店是一桩喜事似的。

管家揣测先生的意图:“先生可是带算再开一家?”

对方点了点头,笑着道:“好主意,叶管家,你说把对面的长庆楼给盘过来,如何?”

管家眼露疑惑,可是……这长庆楼似乎也才开业不到半年光景,且听说生意极好,一时半会儿的应该无意转让?

先生杯中的茶水空了,管家替先生斟着茶,“先生觉得好便好。”

主仆两人说话间,传来敲门声。

喝茶的唇轻轻一扬,“我请的客人来了。”

话落,包间门被推开。

“谢天谢地,家齐,你总算回到繁市了!你知不知道,这几日我可是望穿秋水就盼着你早日回来!”

齐玉轩快步走到好友面前,高兴地道。

林家齐坐在位置上未动,他的目光越过好友,落在齐玉轩身后的谢放身上。

齐玉轩向好友介绍二爷,“喔,对了,这位便是我同你提过的谢二爷。”

“谢先生。谢先生不介意我这么称呼吧?是这样的,因为我这个人从小在国外长大,实在不习惯国内的这种什么爷啊,主子啊这样旧社会的称呼。”

齐玉轩的面上很是有几分尴尬,心里头有些疑惑。

家齐今日这是怎么了,怎么感觉说话有点冲。

谢放:“不过一个称谓罢了,林先生随意。倒是林先生,同我认识的一位故人长得极像。”

林家齐似是饶有兴致地“噢?”了一声,“是么?”

却是没了下文。

他将管家刚斟好的茶递一杯到好友手中,“来,玉轩,坐。这家茶楼的茶不错,你喝一杯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