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贬斥
御书房里沉默蔓延,皇帝拿着手里的口供证据一张一张慢慢看着,二十多年前和季诗韵短暂的相会慢慢翻涌清晰,等翻看到刘丽香拿出来的画像时,甚至还愣了一下。
刘丽香的记性真的很好,绘画上不讲究什么意境美感,她只重写实,专注细节,季诗韵的画像中,脖子上的痕迹都一比一还原,而自己的画像中,腰带上的开线,衣襟的裂口都栩栩如生。
一把年纪了,皇帝难得有些脸红。
等翻到那一女两男的时候,皇帝虽然在口供中已经知道了这三人的存在,但是真的看到这三人的容貌还是愣了好一会儿。
“好,好,好,真好啊……”皇帝的声音不大,与其是说给别人听的,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的听的。
下头的几个人不管是站着的还是跪着的,都有些头皮发麻之感。
邵程几人更是连彼此之间眼神交流都不敢,但是大家心里都有默契,看来不但是他们见过的邓宫令陛下认识,可能另外两个男人陛下也认识。
“此事暂时到此为止,你们三人也准备准备,十日后启程去海南。”皇帝很是不愉快,感觉自己在和未曾蒙面的嫡长子博弈时输了一样。
原本13岁上的皇子他就有八个,怎么调教总也能调教出个合适的吧。就算嫡长子也定然是要拿出自己的本事,他这个做老子的才能认可他的能力,所以一开始他真的是打算只给一道密令,海南这一块就让这个还没有认回来的嫡长子凭自己本事收拾,也是给他这个老子的投名状。
便是袁氏进了冷宫,她生的两个皇子大打折扣,他还有六个皇子,结果好了,丽妃这手长的可以,刘家肯定是不能留了,丽妃所出的皇子就在身份上有了天然的政治污点,特别是他觉得资质还算可以的大皇子。
皇帝手里八个皇子,这短短时日就有四个坐上了冷板凳,剩下的四个儿子中,三个是一母同胞,事实上就可能变成二选一。
这样一来他想苛刻一番嫡长子的想法就不行了,想调教儿子是一回事儿,但是把本就不富裕的儿子折腾坏了那就不行了。
所以他想了想,计划不变,他依然需要外头的嫡长子亮一亮自己的本事,但该给的帮手还是要给的。
于是就有了将下头这个三个小子送过去当帮手的命令。
正好也让朝堂里有些人紧一紧皮子,别给脸不要脸,他这个皇帝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唔……正好把陆悟和于成洲也送过去,给他的嫡长子加点保险,也方便他让人查一查刘存浩。
刘存浩,丽妃的亲弟弟,禁军副都统,从四品,他很早就跟着皇帝了,不知当年季诗韵的事情是否有他的推波助澜,还有丽妃的亲哥,正四品兵部郎中刘存清。
皇帝脑中铺开一张刘家的关系网:嗯,很可以,刘家有了大皇子和六皇子之后,也是很努力了。
晋阳伯府刘家,他会给多少体面,就看他们私底下都干了些什么了。
“刘夫人这绘人像的手法倒是很适合三司,现命你将此绘人像之法授予三司,你可愿意?”皇帝低头看向跪着的刘丽香,对于这位懂得知恩图报又很识时务,而且坚韧有恒心的妇人,他心中很有好感。但凡他的朝堂上多几个这样的人物,他何须顾虑这顾虑那,四万禁军,两万五的五城兵马司,再有京郊两营六十万兵马难不成是他白养的吗?
皇帝没上过战场,但是他也很想大干一场,直接调兵挥师南下,什么玩意儿全砍了推平!
但是快意之后呢?
海南港口不是敌人的领土,怎么撒欢都可以,那可是朝廷的大钱袋子之一,商道海运繁荣茂盛,牵扯大周数万万百姓的衣食住行,是大周最重要的港口之一。
冲过去打坏了算谁的?
而且大军开拔打得是人吗?那打的都是钱!
他整顿了十几年,好不容易国库转亏为盈,还减轻了百姓的赋税,他还打算养精蓄锐,后面要收复西域重新打通商道。
钱,钱,钱,都是钱!
皇帝家也没有余粮啊!
“民妇愿意。”刘丽香立刻同意。
皇帝点头:“刘氏忠义,又献技有功,册封县君,让礼部给拟个封号,然后就去宣旨吧,娘家夫家各走一趟。”
德海公公立刻应是安排下去传令。
刘丽香立刻俯身下拜谢恩,在场上的所有人都知道,她得封县君的根本原因,是她拿出了证明季诗韵和她所出嫡长子身份的最关键证据。
为以后皇帝迎皇后和嫡长子入宫扫清了障碍,堵住了可能出现的质疑和留言。
一行人出宫,邵程和谢迁在后面讨论,不然这次出门前往海南,半路去一趟老君村,就把婚给成了吧,到时候正好作为连襟去投奔妹夫,合情合理。
也省的他们入海南还要另外找什么隐藏身份,毕竟清查的大臣哪还有拖家带口的?
回京后已经快速成了婚的肖玉书抬手摸摸鼻子:那他就去找舅舅吧。
肖玉书不知道,回到家还有一场大戏等着他呢。
和邵程谢迁告别后肖玉书回到家,还没有踏进门口就有小厮跑过来给他通风报信:说是少夫人在外出上香的时候被一个可怜的姑娘所救,那姑娘无处可去,少夫人就做主把人带回来了,还认作了干妹妹,安置在自己院子里。
肖玉书抬头望天:诸莲这臭丫头真是连做戏都不走心,搞什么东西?她出行带这么多人还能被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姑娘所救?
还没进门,肖玉书就听到花园里针锋相对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诸莲和继母的娘家侄女。
听了几句,肖玉书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诸莲这蠢货和小情人商量让他纳她进门,结果被继母家的侄女听到了,就跳出来说她真是什么香的臭的都往自己院子里弄。
肖玉书其实知道父亲和继母的意思,这个继母家的表妹今年不过十五,在他们家养个三五年正好可以给他收进房,可能也私下里允诺了什么。
时隔三五年纳妾也是父亲和继母不敢惹怒太傅府,但是没想到他们这边小心翼翼,花了大心思讨好诸莲,就怕给她添一点堵,结果人家转头自己给丈夫纳妾了,还是个不知什么来路的野丫头。
自然就要炸了。
不过长辈不好直接出面,所以才让小姑娘冲在前面。
“吵什么?都没事干了是吧?”肖玉书上前制止双方互相指着,听到继母家的表妹告状,瞪了一脸无所畏惧的诸莲一眼,抬手揉了揉眉心:“你表嫂是我的妻子,我的后院自然是她做主,她说纳谁就纳谁,想什么时候纳就什么时候纳,表妹一个外人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哇……”小姑娘破防哭着跑开了,肖玉书转头看着得意的诸莲:“这下满意了?”
“嘿嘿嘿,多谢小师哥,您的大恩大德,我和清月都会铭记于心的。”诸莲装模作样行了个礼,身边的庄清月也跟着行了一礼:“多谢肖大人。”
“哎呀,生分了生分了,你以后啊跟我一起喊他小师哥就行。”诸莲抱着庄清月的手臂,庄清月脸红看向肖玉书小声的喊了一声:“小师哥。”
“不用客套,你以后就和小师妹照顾好彼此就行了。”肖玉书才不想看两个女孩子贴在一起腻歪,摆摆手让两人自己会后院,他则留在了前院。
这样过了三日,肖玉书被御史台参上一本,理由是年轻官员立了点功就飘了,沉溺女色不修内帏,实在难堪大用。
成了婚纳了妾也还是单身汉的肖玉书:……他倒是想沉迷来着!
“朕听闻海南岛上有神医,肖爱卿就帮朕去寻访这位神医吧,朕特许你带上家眷。”皇帝一看也没给肖玉书什么上诉的机会,直接一竿子将人插到了海外,寻什么传说中的神医,还让他带家眷?
这不就是流放嘛!
肖玉书可是太傅大人的徒弟兼宝贝女婿,怎么皇帝会对肖玉书出手呢?难不成是太傅和皇帝对上了?
下朝后太傅诸淳就病倒了,并且闭门谢客。
邵程叮嘱家人小心行事之后,带着队伍请假娶老婆去了,谢迁和东临侯府没啥好说的,只是暗示舅舅最近风声有些紧,要小心行事,就紧跟着邵程一起走了,腿还没完全好,没关系,等老婆娶到手正好跟上肖大人一家子去找神医。
此后陆陆续续有好几个人被贬出京都,往南往北都有,大家都在猜测皇帝最近不知为了什么那么暴躁,是不是上了年纪雄风不再,所以有气没地撒啊?
不然是真琢磨不出是为什么了。
至于为何大家都相信皇帝是因为身体问题发脾气呢?
主要是前脚珍妃御前失仪被禁足,转头一向守规矩的丽妃娘娘也被御前失仪禁足了,就连几位皇子都缩了起来,就怕因为自己进御书房迈错了脚被一顿臭骂。
一直到进入五月,禁军副统领刘存浩因喝酒误事失手打死同僚,压抑了一个多月的大周朝堂突然就沸腾起来了。
禁军指挥使陆悟因失察自请海南剿匪,刘存浩的直属上司,都统于成洲被休息在家一年,失魂落魄带着家眷回了老家。
而作为刘家的长子,兵部郎中刘存清也被勒令在家中反省整顿家务,回到家再三逼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便觉得家中父母偏向弟弟,如今弟弟闯了那么大的祸,他都被波及了,父母居然还咬死了不说,实在是太过分了!
大周朝堂一下子风声鹤唳起来。
怎么回事儿,一个刘存浩直接让皇帝把自己的心腹都贬出去了?还有于成洲这个都统,这特么也太冤了,难不成里头还有什么大家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皇帝可不是那么小题大做的人!难道之前皇帝那么暴躁就是因为发现了晋阳伯府做了大妖?
不然就算看在丽妃娘娘所出的两子一女的面子上,皇帝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的。
就连大皇子和六皇子都埋怨上了外祖家,还觉得外祖家心机太深沉,居然私底下作妖都不告诉他们,现在搞得他们兄弟这么被动,后宫母妃更是无辜被牵连。
紧接着,皇帝就下令彻查晋阳伯府上上下下,包括刘家在京都和在老家的族人。
朝堂上所有人:果然如此,一定是做了大妖,不然哪里会如此大动干戈?
这是彻查吗?这就是要整个刘家去死了!
这种勋贵大家族,哪里能经得住细查,大辫子小辫子谁家不是一抓一大把。
刘家要完喽!
晋阳伯府上上下下:马勒戈壁的!这皇帝有病啊!他们干什么了?!
就在京都热闹的时候,珍珠沙这里周谨言已经和张神医顺利汇合了。
在周谨言这里真诚就是必杀技,尽管张神医张秋山觉得梦中渡过一世实在匪夷所思,但是这个梦里自己收的徒弟真的……太好了。
张秋山不但提早数年解决了困扰了自己好些年的问题,还买一送一收到了一个天资卓绝的徒弟,另外还有两个一起中了孟婆汤的人。
这可真是他的医生狂欢。
此后张秋山带着两个新徒弟,和两个送上门的病例开始了沉浸式医学钻研。
鸿远镖局的船留下了明季和他的一个随从,就打道回府了,约定了明季要回去,只要送信到港口那边就会有船派过来接他。
接着就是无所事事的君柒,她已经和岛上的原住民搞出了实心橡胶轮胎的独轮车啦,原住民还送了她一块相对干净的天然橡胶垫子,被她套上绣花的套子整成了坐垫。
最重要的是,这一年甚至可以四熟的开挂之地,来都来了,不培育点什么好像说不过去呢。
咬了咬牙开了一个高产粮食的盲盒,然后收获了一颗小小的发芽土豆,一团团在一起的有些干巴的红薯藤蔓,还有十几粒玉米种子,三五颗水稻种子。
穿越高产三巨头,玉米土豆和红薯,就连签到系统都很懂。
当然还有水稻种子是她没想到的。
说干就干,哦,她不会下地呢,不过没关系,这点东西,她送两块手帕就有原住民姐姐妹妹婶婶婆婆乐意帮忙,根本不用她动手。
等把东西种下去,她除了每天固定早中晚查看做记录之外,还干了另外两件事情,一个是尝试做罐头,不但是水果罐头,还有海鲜罐头,另外就是在岛屿的另外一边尝试晒盐提纯。
别问为什么,问就是岛上自己煮的盐实在太苦了,而去内陆采购物资或者有商船送过来,那些精盐简直贵到离谱,君柒掌着家中财政大权,自然不好意思吃用都要张神医这个当师父的来补贴,所以她琢磨来琢磨去,决定开源节流。
罐头是开源的准备,晒盐则是节流的手段,买卖私盐确实是犯法的,但她不买卖自个儿吃点总没什么吧。
至于提纯那就更好解释了,还不兴老百姓自己想点法子吃好点了?
所以等张神医师徒和两个病患研究出一些解孟婆汤苗头的时候,君柒晒的盐不但成功了,还提纯成功了,都用来跟原住民们换水果和海鲜了。
然后用纱布砂石一层层叠加制作的过滤器被张神医给摸了去。
君柒:就当孝敬长辈了,反正这东西并不复杂。
纯白的精盐,除了咸味几乎没有一丝异味,看着就非常贵,明季和周元娘都惊住了。
只有周谨言捻着精盐小小的晶体,想起上一世妻子每次嫌弃盐缸里青盐不干净有味。
君柒对于盐的提纯那是相当的得意,毕竟穿越九年,她仅剩的那点子化学知识储备量全部都用来上供精盐提纯了,为了在这个时代精盐的基础上再提纯,小苏打,烧碱,草木灰她挨个混合尝试,总算搞出了相对还算不错的精盐。
当然了和现在精盐比起来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但日常使用已经完全可以胜任了。
但给周谨言震惊的还不止精盐的纯度,而是君柒在珍珠沙海岸边开的两小块盐田。
现在的盐之所以贵,就是因为还在煮盐,开井取盐卤和开采矿盐的阶段。
矿盐常伴有毒,海盐煮来费薪,所以大周最好的盐都是井盐。
那如果海盐不用煮呢?
周谨言面上还算冷静,但心中振动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齐聚
孟婆汤这种蛊既然能代替宿主死去,让宿主捡回一条命,本质上就是一种伤害转嫁,或者说这种蛊虫就是一种促进身体细胞在濒死情况下打破本能,疯狂复制然后修复身体的存在。
但是这种疯狂复制会随着蛊虫的彻底死亡而结束,不会变成类似于癌细胞一样,单一细胞失序繁殖并且将这种失序变异传染给其他健康细胞。
孟婆汤是可控的,只针对受伤严重的人体器官进行维修式的特定繁殖修复。
但是呢,不管怎么说孟婆汤这种蛊的能力都是违反身体本身秩序的,也违反大脑控制的身体规则的,是一串会激活防火墙和杀毒软件的入侵代码。
为了让这串代码在关键时刻能修复整个系统,这串代码开了一个小挂,那就是格式掉,或者说屏蔽掉大脑原本的资料库,让大脑忘记自己被入侵这件事情,这样大脑就可丝滑的接管修复好的身体。
那么现在如何让大脑重新回想起自己的资料库,并且在打开被封住的资料库时,不让防火墙出现本能的排异和其他后遗症,从而影响现在健康的身体就是最主要的。
这就是目前张神医带着两个徒弟需要研究的方向。
旁听了好几天的病情研究讨论,君柒用自己的逻辑理解了孟婆汤的替死原理,忍不住就在心里想,要是这种蛊能量产该多好。
但是根据师徒三人列出来的前期培养蛊虫需要的药材,君柒知道后就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用宿主的精血培养?
嗐,那点子精血只是让蛊虫习惯呆在宿主体内不乱跑而已,可不是真的就靠这点子精血喂养就成了,养成一只,所需要的名贵药材都得成筐,最重要的是里头有一味叫厌炎的材料,它并不是普通的药材,而是一种矿石,这种矿石只在地动时裂开的深沟内有可能出现。
君柒:难不成是溢出来的地心岩浆?等等地震根本震不到地幔和地心岩浆吧?那是火山附近的情况?
总之张神医的话打破了君柒的妄想,云蓝夫人能整出两只孟婆汤,那纯粹是人家得上天眷顾,别人能顺利弄出来都不太可能,更别说像君柒想的那样量产了。
师徒三个搞的治疗方案,分了一二三四个,第一原则是求稳不冒进,然后用各种直接的间接的方式来一点点刺激大脑,让它在尽量平和的状态下打开遗忘的记忆。
正好有两个人,仔细把脉检查了身体后,张神医给周元娘和明季各用一套治疗方案,每天都详细记录身体的变化。
当婆婆周元娘有一天早上醒来,说前一晚做了一个差点被淹死的梦,特别的真实,大家就知道,治疗有效果了。
而此时时间已经到了五月末。
这个时候尽管山谷里,依然比海岛外头凉爽很多,但君柒已经拒绝出门了,特别是去沙滩上晒盐。
然后周谨言和明季,就雇佣山里的原住民一起帮忙晒盐,原住民甚至都不要钱,也不要东西,只要他们愿意分他们一些盐就行。
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加上自己后来挖的,一共四个小盐田,都是周谨言用来实验海水晒盐法的,他并不在乎产出的盐最后去哪里,他只在乎怎么让盐田快速产盐,还要尽量减少后续蒸煮的步骤和消耗。
多快好省,是周谨言的主要课题。
然后大家发现,在珍珠沙上晒盐很不容易,因为珍珠沙这里热太阳晒是不错,但是雨水也格外充足,很多时候晒得好好的,一场大雨下来全都白干了,为此专门给四个小盐田盖上了遮雨棚,天晴就拆了,下雨就装上,但进入夏天的雨季后,晒盐效率还真不咋地。
“这样说来我们那里倒是挺合适。”冯宣有了张神医帮着保养调理,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了,出去晒太阳晒不起,但是帮着整理整理记录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我们那里离海近,滩涂高低明显,适合改造成阶梯式盐田,而且我们那里日照时间长,雨水集中在春秋两季,夏日基本都是大晴天。”
冯宣徒手画海南港口那一圈的地图,还给周谨言他们指点了合适的沿海滩涂。
两人从讨论合适的滩涂,一直说到港口现在的势力交错,以及冯鹤一些私底下的勾当。
“你就这样告诉我了?”周谨言没记得自家这个老师弟这么容易被人哄骗啊。
冯宣对着周谨言微微一笑:“小师兄知道吗?我父亲是当今陛下的护卫出身,我出生时当今陛下也还在稚龄,十岁以前我都在陛下的书房里当小厮。”
“……”周谨言不能表现出来自己知道自己和陛下的关系,所以关注点只能放在别处,“师弟十岁前能当小厮?”
“小师兄不知道吗?”冯宣嘴角弯起,“因为早产才让我从小体弱多病是假的,事实上十岁前我是习武的,身体壮的能打死一头牛,我是被当做陛下的贴身侍卫从小培养的,后来是因为吃了陛下的吃食才中毒缠绵病榻的。”
可以说,冯家这父子俩对皇帝那是一个忠心耿耿,两代人的命都快全垫给皇帝了,所以皇帝忍让着冯鹤那蠢货,除了各种现实问题,冯宣也是一个原因。
“对,师父说你的体内毒很深。”周谨言自然是知道冯宣的身体是中了毒,但那是上一世的他,这一世的他不该知道。
“我虽然跟着父亲来到海南十多年了,但是前面将近二十年我都是在京都生活的,时不时的还能见到陛下。”冯宣看周谨言眼中的茫然,有些微微的不解,“师弟说的还不明白吗?所以小师哥您是陛下的大皇子,二皇子还是三皇子?”
这三位皇子都是是十七岁,和眼前这个与陛下年轻时有九分神似的少年郎能对上。
“……”周谨言没想到他的老师弟还给他来了这么一下,真是措不及防,但还是立刻否认道,“师弟莫要妄言,我不过寰延的一个小秀才,我出生在老君村长在老君村,怎么能和皇室扯上关系?”
“啊?”冯宣第一眼看见周谨言就猜到他的身份,不然哪会那么容易就跟他走。
虽然他在海南的存在感不强,但是他堂哥还需要他活着,所以生活也算养尊处优,而且随着这几年堂哥行事越来越没有顾忌,家族中的族人也好,原本跟着他父亲的下属也好,都在慢慢倒向他。
毕竟一个病弱的主事,总比一个作死的主事来的好吧。
他其实真的没有那么容易被人偷走的。
结果闹半天不是吗?
他不信!
然后这事儿就被明季听见了,主要是这地方实在太小,真藏不住什么秘密。
“冯公子是如何认定慎之是当今的皇子的?”明季也想知道冯宣有什么特殊的确认皇室血脉的技巧,恰好也帮他印证心中猜想,“我周家妹子和慎之的媳妇你也看到了,你觉得我周家妹子是宫里的哪位娘娘不成?”
“……也可能是为身份做的掩饰。”冯宣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甚至他觉得三人看着很熟悉的样子,那么有没有可能周家娘子是皇子的乳母,而胆子很大的小嫂子说不定是乳母的女儿,而且是已经被皇子收房了的那一种。
毕竟就他观察,周娘子确实待儿媳更加亲密,而儿媳一口一个娘的,也热乎的一点不像刚进门半年的新妇。
倒是这位小师哥开口称呼用的是更加生疏一些的母亲,一点不像乡下长出来的,谁家山沟村子里出来的孩子唤亲娘称母亲的?
这些难道还不可疑吗?
“当然我知道你们可能会反驳我,但是我说过我少时一直在陛下身边,所以是见过陛下年轻时的模样,小师哥与陛下年轻时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说十成十的相像,起码也有九分。”冯宣说的很肯定,他都记得第一眼看到周谨言时的震惊,还以为是幻觉。
明季很震惊的看着周谨言:真的有这么像吗?
虽然有所预料但还是很惊讶的周谨言:居然这么像吗?
难怪上辈子要被人一直追杀了,如果当真像老师弟说的那么像,那么他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往那里一站就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了。
对于已经站在朝堂上的一众皇子们来说,流落在外二十年的嫡长子是什么份量?特别是当他们的好父皇一直不立太子,甚至还为了这位嫡长子的母亲空悬后位二十多年。
还有他国公府的母家,和桃李满天下的太外祖家。
他只要一出现,不管他本人愿不愿意都会有无数的势力为正统大义站在他身后。
他不存在,下头的兄弟没有谁比谁更高贵,都可以争一争,但若是他出现了,他甚至不用多出色,也不需要超越他们,只要人品道德能力勉强达到标准,就能让他们从小到大的努力化为乌有。
换做是他,也不会放任这样一个人存在的。
事情到了这里就告了一个段落,因为双方都拿不出什么实证来证明周谨言的身份,是或不是都缺乏说服力。
后面冯宣见周元娘和明季多了,也慢慢有了猜想,但是比起周谨言这张脸摆在那里,周元娘和明季的身份猜测更加玄乎,所以冯宣只放在心底没有吭声。
在周元娘做了差点被溺死的梦之后大概五天,明季也做了差点被溺死的梦。
君柒:她也做过这个噩梦,所以他们一家子是不是和水相克?
你还别说,还真不一定。
家人们谁懂啊,皇帝儿子没认就先差遣人干活了,还是整顿海南这么大的事情,真不是在闹着玩吗?
时间往前推,最炎热的六月中旬,肖玉书带着一大帮子人坐着船,让之前走过航道的镖师们领航,冒着被晒干的风险来到了珍珠沙。
好家伙,肖玉书自己带着一妻一妾,邵程和谢迁带着新婚的君倪和君瑠,这还算在合理的范围内,一个来找老舅,另外两个来投奔妹夫,虽然不知道他们为啥要这时候过来投奔。
但是怎么还带着一位一看就养尊处优的夫人,难不成是他们谁家的亲戚长辈?
这也就算了,禁卫军的都指挥使陆悟和八个都统之一的于成洲也来了?他们来干啥?
“陛下有密旨,周谨言接旨吧。”陆悟清了清喉咙,提醒扒拉着周谨言抹眼泪的王宫令。
君柒和周元娘婆媳俩站在边上都感觉自己有些多余,就刚见面,这下船的一半多人都对着周谨言双眼放光。
特别是这位下船的时候都要两个丫头扶着,脸色苍白看着马上要晕过去的夫人,一见周谨言立刻就支棱起来,也不用人扶了,冲过来就握住周谨言的双臂一个劲儿的打量。
周谨言有些拘谨地任那妇人扒拉,然后对方就握着他的手臂哭了起来。
周谨言微微后仰,环顾四周,都没人敢上前,目光求救似的看向母亲和妻子,然后他的母亲和妻子齐齐往后退了一步。
周谨言:……
最后还是陆悟挥挥手让人扶开王宫令,拿出皇帝的密旨让周谨言听宣。
周谨言松了一口气,撩起下摆跪下接旨,一群人哗啦啦全跪了。
周元娘慢了半拍,君柒直接慢了一整拍,跪之前还观察了一下四周,找了一个平整的地方才跪下,还不是直挺挺跪下,而是先蹲下,然后在膝盖距离地面极低的时候,才放下膝盖,也没有像别人一样支起大腿,而是下意识就屁股往小腿上一坐。
站着宣旨的陆悟都不好意思说她,那是跪吗?那明明是坐。
其他人跪的直挺挺的,只有这位陛下嫡长子的新妇跪坐着,不时往上瞄一眼自己,好奇又无辜。
陆悟来之前和于成洲已经了解过这位出身乡野的皇子妃,虽然身份有各种瑕疵,现在看来礼仪啥的也不用指望了,但是她和陛下的嫡长子共患过难,是于微末之时的结发妻子,还陪着躲过围杀……最重要的是相貌好。
天知道他们看到陛下这位嫡长子已经在乡下娶妻时的震惊。
这位新妇还是在陛下嫡长子伤了腿断了仕途时,代替家世更好的堂姐嫁进来的。
毫不夸张的说,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
就连看过之前周家卷宗的皇帝也抬手捂住了眼睛,后来还是找了上次一起去过周家的官员细细打听,才说这位新妇也是能读会写,一手刺绣在整个西南都能排的上号。
至于容貌就更是没得说,和那周秀才简直是天生一对,像是天上下来的神仙眷侣。
皇帝心情还算可以,陆悟和于成洲保留意见。
后面两人到了老君家,不可否认老君家全家的颜值都在线,几个姑娘也都是清秀佳人,但神仙眷侣?有些大言不惭了。
直到今日上岛,看到迎接的这些人,他们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和陛下年轻时九分神似的周谨言,第二个看到的就是他身边的年轻姑娘,尽管边上的周娘子和明季,甚至冯宣相貌都是不俗,但是这两个人站在一块,就感觉和他们这群凡人不是一个世界的。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放权
珍珠沙码头的椰子树下哗啦啦跪了一地,全都竖着耳朵听陆悟宣皇帝密旨,本来大家以为皇帝会在圣旨里给于周谨言一个身份上的确认,哪怕不是百分百的确认也要给个定心丸吧。
皇帝没有,皇帝关于身世什么都没说,直接以上次西南袁氏大案周谨言有功为由,破格点其为海南巡察御史,特赐【代天巡狩】的御史令,整顿海南官商,追缴官员贪墨亏空,清查走私冤假错案,节制海南市舶司所有官员和海南水师营所有官兵。
皇帝放权放得就像三峡大坝开水闸,君柒这个对古代官员职权不太懂的都懵了一下,跪坐着的她下意识侧头看向身边的周谨言,却见他的神色都没有变化,仿佛早就预料到了。
君柒:不愧是重生大佬,这心理素质真牛X。
“周御史接旨吧。”陆悟在宣读的时候可是看到了,周谨言因为震惊反射性了抬眼看了一下,不过也只一眼就又垂下眼帘,神色倒是始终很沉静,抬手起身接旨也是稳稳当当,当真是好心性。
“微臣接旨。”巡察御史只有正七品,还是个临时的,周谨言甚至本身都没有官身,但此时此刻已经是一个能代表皇帝本人,管理整个海南军政所有人事物的官员了。
周谨言双手接过密旨,然后还有一块铜制令牌,前面刻着【巡查御史】后面则刻着【代天巡狩】,这块令牌和皇帝御赐的尚方宝剑一个性质,都有【如朕亲临】的意思。
君柒跟着周谨言站起来,有些好奇地微微探头看向周谨言手里的圣旨和令牌,主要吸引她的是这圣旨的本体是锦帛刺绣的,仔细一看,好家伙居然还是双面绣!
周谨言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圣旨,抬手往君柒面前一递:“慢慢研究。”
君柒下意识接过圣旨,看了面上没有表情的陆悟一眼,然后再看向周谨言压低声音问道:“真的可以吗?这难道不用供起来吗?”
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圣旨是要供在祠堂里光宗耀祖的。
“供哪儿?”上辈子的周谨言接触的是十多年后的皇帝,那时候的皇帝长时间生病,性子脾气都很不好了,这不是说现在的皇帝就脾气好,只是病了很久的人难免整个人沉静阴郁,前朝后宫处理事情也偏向于保守,因为他没有那么多精力进行变革,应对惊涛骇浪。
但是很显然现在身强体壮的皇帝一点不怕自己扛不住,他好像只怕没人给他搅弄风雨,什么不拘一格,胆大任性……按照星回的说辞,那就是浪到飞起。
不过既然今生,这位未曾蒙面的亲生父亲把饭碗都放到他面前了,他哪有不端起来吃的道理?
他不但要端起来吃,还要大吃特吃。
“……好像还真没地方供呢。”君柒笑了笑把圣旨卷吧卷吧往身上挂着贝壳挎包里一塞,抬头见所有人都盯着她,无辜的回看了一圈,“怎么了?”
就,就这么把圣旨一塞就完了?
“没什么。”熟悉没有丝毫意外,不熟悉的还摸不准她的脾气也跟着摇头。
君柒露出笑容招呼道:“诸位是第一次来这么靠南的海岛吗?快跟我进山谷歇息吧,一路上舟车劳顿也是辛苦了,对了,二姐姐和六姐姐身体可有不便?若是方便可要劳烦两位姐姐帮我一起招待客人了,师父家没那么多人手。”
君柒问的大方,君倪和君瑠却难免有些脸红,两人走到近前不忘瞪了君柒一眼,君瑠压着声音道:“你可真是口没遮拦。”
“我和小六能有什么不方便?自家人还用你招呼?你开口便是。”君倪一伸手就握住了君柒的手,撸了一把这一双纤细的双手,没发现除了捏针的地方还有其他的茧子,有些无语,“这漂亮话说的,我还以为你突然下厨房干家务了呢。”
“嘴上招待不是招待吗?好姐姐,小七可就等着你们来了,不求山珍海味,只求一顿家常便饭。”君柒这个厨房苦手,遇到这里基本只炖和蒸两种烹饪方式的地方,一开始当然是如鱼得水的。
但很快,君柒就不行了,两个多月都没有吃过炒菜了,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别说不会,就是会,这里大家都不用铁锅,因为湿气重金属很容易生锈,大家都是用陶锅砂锅的。
就连菜刀,这里都不用铁的,而是用一种海鱼背脊上的鱼鳞做刀,那是相当的锋利,坏了直接扔了换一块鱼鳞,方便还不花钱。
一行人跟着周谨言和君柒进入山谷,就见原本住着原住民的那片屋子后面,多了三处并不相连的,用树叶树枝当围墙和顶盖的房子,这是周谨言和君柒他们来之后盖的。
不是说张神医的家就住不下,但是挤在一起,又不是什么厚实的墙壁,两个房间只隔了一张草帘子,实在没有一点隐私,于是住了没几天就请原住民帮忙,在原住民和张神医的住处中间找地方盖了房子。
冯宣和明季住隔壁,周元娘要求独居,周谨言和君柒一起,正好坐落在张神医住处的三个方向,因为房子过于简单,所以当初盖的时候都盖了好几间,特别是周家这一家三口,来的时候可是连骡子都带来了,可想而知带了多少家当。
哦,你问周家带过来的家当里难道没有铁锅吗?
当然是有的,但在君柒捣鼓提纯海盐和水果罐头之后没多久就进入雨季了,铁锅也放起来了,等到君柒像想起来要吃炒菜重新把铁锅找出来的时候,发现铁锅不知道什么底部积了水,拿起来的时候水就从锈洞里漏光了,整个锅底都是湿哒哒的。
为此一家三口还把家当全都整理了一遍,发现不单单是铁锅,好些东西都在他们没注意的时候飘到了雨水坏掉了。
后面索性就在空房间里搭架子把东西摊开来放,下雨就关紧门窗,晴天就敞开来通风干燥,现在来客人了,收拾收拾这些多的房间倒也足够让一行人全部住下了。
王宫令和一起的丫头婆子住到了周元娘那边,两对新婚夫妇则住到了周谨言和君柒隔壁,单身的男子都住到了明季和冯宣这边。
有趣的是带着一妻一妾的肖玉书跟着明季这个舅舅挤一屋,他的一妻一妾霸占了周谨言和君柒那边最后一个空屋子。
君柒安排完这一妻一妾之后,转头就忍不住问两位堂姐:“该不会这一路上,这一妻一妾都住一起,肖玉书一个人住吧?”
“说是两人胆子小,住一起互相照应,肖公子男子汉没问题。”君瑠说到这里咂摸了下嘴,“你别说,这肖公子人还怪好的嘞。”
君柒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敏感,但总觉得肖玉书这一妻一妾有些太过亲近了,不过上辈子处成这样的闺蜜也不是没有,就是这个时代妻妾处成这样,还真挺少见的。
“确实。”君倪笑得有些意味深长,“肖公子确实是个大好人,明明有妻有妾日子却还过得像苦行僧一样。”
君柒微微扬眉看向自家二堂姐,只见君倪朝着对面空地示意,君柒跟着看过去。
是周谨言他们这会儿都聚在一起,有的在和水手侍卫一起搭棚子,还有不知道聚在一起商量什么,二三十个男人扎堆了。
“怎么?”君柒微微眯了眯眼睛,除了看到自家男人过于鹤立鸡群之外,没啥特别地发现,“你妹夫在人群里闪闪发光?”
“……”君倪和君瑠都是脸一红,“快住嘴吧,一天天都在说什么呢!”
“不是,两位好姐姐,你们是成了假亲吗?我还啥都没说呢!”君柒无语,君柒翻白眼,她一个还没圆房的嘴上夸一夸自家男人,就戳到两个堂姐什么羞耻神经了?
这脸皮也太薄了,怎么加入已婚妇女的成人八卦频道?
“谁能有你脸皮厚啊。”君瑠捏了捏君柒的脸,君柒也伸手捏住君瑠的脸,君倪无语拽开两个堂妹:“好了好了,几岁了,我是让你看看肖公子和他们哪一拨站在一起不显得突兀?”
“……”是看肖玉书符合哪一堆的画风?
君柒扬眉,这一看还真被她看出来点子东西。
就比如周谨言他们三个连襟和周围的男子就不是一个画风,不单纯是说容貌气质,还有很重要的穿衣打扮,三个连襟哪怕周谨言这边君柒几乎反过来被照顾着,但是这浑身上下,大到衣服鞋子,小到发带配饰,都明显看得出是有搭配过的,就透着一股子精致。
类似画风的还有陆悟和于成洲,这两人虽然过来的时候没有带家眷,但身边也都带了专门伺候的人,衣食也是有人关照的。
相比起来,带了一个随从却跟没带一样的明季,就是一股子老光棍的粗糙感。
而和明季有些类似的,就是那些自己照顾自己的年轻的水手和侍卫们……再加一个肖玉书。
君柒:?
作为随身带着一妻一妾还有丫头婆子随行的肖玉书,整个人在三连襟的对比下肉眼可见的粗糙,要不是有那张脸撑着,都要变成灰扑扑的背景板了。
“怎么感觉比成亲之前还不修边幅了呢?”君柒记得肖玉书住在他们家的时候,还把自己捯饬的挺好的呀,成了亲有人帮忙收拾了,怎么还越收拾越糟糕了?
“可能是觉得成了婚就没必要收拾自己了吧。”君倪嘴里这样说着,脸上的表情却不是这样的。
君柒离开老君家的这几个月,老君家可是一股脑儿将剩下的五个姑娘全都嫁了出去,邵程和君倪,谢迁和君瑠这两对的婚事是最先办的。
姐妹俩同一天发嫁,邵程和谢迁都在嘉城买了个小院子当临时的新婚住处,就在周谨言他们原本住的那个小院子边上,肖玉书也跟着凑热闹买了一个。
等到这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嫁出去后,剩下来的姐妹三个嫁的都比较远,恐怕送嫁队伍来回会耽搁,只能分成三队送嫁,这人很明显就不够了。
这也是老君家把君瑠婚事往前提的原因,到时候多了两个做官的女婿,这送嫁的人就能安排开了嘛……主要是有牌面。
本身送嫁这事和肖玉书这个客人没关系,结果他把一妻一妾留在了嘉城,自己跟着大房的老三一起去给君思当了送嫁的男宾。
母亲不能送自己女儿,所以只能去送了四房的君梧,而四房的婶娘则送了老三君善,于是君倪这个刚出嫁的二房长姐就作为女方女眷的领头一起给老四送嫁。
她扶着君思下轿的时候,正好看到肖玉书打量新妹夫的眼神……实在称不上好。
不过当时她并没有多想,毕竟大家看到这位新妹夫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
大房三堂哥作为送嫁队伍的领队更是惊讶万分,差点就要当场掉头回去了。
在君叔耀的印象中,新妹夫的身体是不够强健,但日常生活肯定是没有问题,最多就是一年多两场风寒,多花些药钱和补品钱,但绝对不能像眼前出来迎亲的人那样半死不活的,甚至还要别人在边上搀扶着才能在门口迎亲。
这不是在闹嘛!
后来请了大夫再三保证没有大问题,是之前冬日里病的重了所以才一时没有恢复好,再养上几个月就能好起来,如此这般这桩婚事才继续进行了下去。
“啊?四姐夫身体这么弱吗?不能吧!”君柒记得她让周谨言帮着打听,结果确定对方是着了风寒,但已经大好,都能上街了!
难不成还打听错人了?
“那估计是七妹夫找的人看错了。”君倪叹口气,“四妹夫有个堂哥,两人同岁,身高长相都挺相似的,不过对方是个秀才,两年前就已经娶妻了,送嫁那天就是他搀着四妹夫的,要不是四妹夫身上挂着喜服,我还以为新郎官是身边的堂哥呢!”
君倪这个挂字用的是相当的传神了。
“……这家人该不是故意的吧!”君柒抬手给自己扇了扇,感觉火气有点旺,“他们肯定知道我们这边要过去打听的,所以来了个李代桃僵,这不是骗婚嘛!”
君倪没有反驳君柒的话,若是成婚之前他们打听到对方病了那么久都还没有好转,还是这个鬼样子,这婚事肯定不能成,但是成婚当日才发现,一来是对方骗不过了,二来恐怕也是知道婚事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他们作为女方除非新郎立刻死在眼前,否则只能捏鼻子认下。
“诸位想必也都累了,晚饭前好好休息一下,有事儿我们饭后再说。”周谨言和肖玉书陆悟几人,在树下讨论海南的情况,抬头看到君柒气得快冒烟的样子,歉意地对其他人拱了拱手,然后走了过来,“星回怎么了?”
“在说四姐姐的婚事呢。”君柒有些无力,“算了不提了,我们这也是鞭长莫及,等腾出空来我去看望看望四姐姐。”
“听你的,我们有空就去探望一番。”周谨言闻言点头,把这事儿放在心里,这家子把他的人都骗过去了,也是有点本事的,“姐姐姐夫们应该也累了,便让他们好好休息,星回与我一起去看看晚上的食材准备的如何可好?”
“行吧。”君柒和两个姐姐道了别,就跟着周谨言走了。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沟通
在海岛上生活,吃的最多的肉就是海鲜,各种海鲜应有尽有,至于蔬菜也是海里的水草。
比如这时候,正好就是海带收获的季节,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从下海的原住民手里买到很多鲍鱼一类有壳的海产。
“不然晚上就搞一个海鲜烧烤吧……来的人里应该没有海鲜过敏的吧?”君柒多问了一句,周谨言把过敏两个字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是食物不服吗?没事的,师父这里有现成的药丸。”
“……也行。”君柒点头,那没什么好说的了。
至于不习惯海鲜的腥味,没关系的,处理干净用酒和葱姜蒜腌制好保证一点腥味都没有。
傍晚十分,已经休息好的一众人坐上了露天的席位,凑成几堆围着石头搭起来的烧烤架子,炖海鲜烫的,烧烤的,石板烧的都有。
一开始还是丫头小厮和侍卫们在动手,很快大家就都放开手脚自己拿了串好的开始烤起来。
女眷们对海鲜烧烤的兴趣一般,大家更喜欢浸了椰汁的水果大杂烩,再配上几串海鲜烧烤,最后再来一碗海带浓汤收尾,简直是绝了。
“这是什么菜很爽口啊。”王宫令上了点年纪,大鱼大肉的海鲜烧烤只尝了尝鲜,吃的多一些的就是水果大杂烩和海鲜浓汤,最喜欢桌子中间那一大碗凉拌野菜,茎叶又脆又嫩。
“这是小七种的红薯的藤,好吃吧,我们都吃了快一个多月了,隔三差五割一点拌上一碗。”之前在房间里的时候王宫令给周元娘见了礼,又问了她这些年的详细生活,听说她自己打猎养活儿子,眼泪就哗啦啦的流。
别说什么摆太后身边第一人的谱了,要不是周元娘拦着,王宫令都要替太后和皇帝给她跪下致歉了,都是他们家太后皇帝疏忽了,让好好的姑娘大着肚子走那么远的路,还独自一人拉扯孩子长大,给养了个这么好的孩子。
身边两个丫头死死抓着王宫令的胳膊不放,王宫令跪了也就跪了,但是今日要是让她代替太后和皇帝跪了,她们觉得她们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好在对面的夫人拎得清,立刻把人劝住了,不然她们都想哭了。
谁能懂,在一对傻白甜主仆手底下干活的心惊胆战?
她们是真的天真好骗且不通世故,她们心软又善良,她们眼里没有坏人,谁的话她们都能信。
唯一的优点是她们最听皇帝的话,只要把皇帝搬出来她们就不会再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意见了。
不然她们这些伺候的人可要遭大罪了。
劝好王宫令的周元娘:这和她想的那些婆婆身边的得意人儿完全不一样,她自己也当婆婆了,她以为她就够特立独行了,没想到强中更有强中手。
两个侍女有种牛马打工人活着微死的厌世感:不然你以为呢?
总之,周元娘以为可能会出现的不好的状况一个都没出现,这让她心里对京都的抵触少了很多。
在周元娘这里,外头的人从来不是问题,最难搞的是家里人,若是和儿子有血缘关系的人不好相处,这就很麻烦了。
晚上吃好喝好的一众人各回各屋休息了,临到睡了周谨言对君柒道:“我们可能后日就要走了。”
“这么匆忙吗?”君柒虽然有些惊讶,但在见到陆悟他们的第一眼就知道,这一天早晚得来,“那我们要连夜收拾行李吗?”
“不用,只要收拾我的行李就可以了。”周谨言见自己说完君柒愣了一下,解释道,“海南这一块水太深,慢慢查是没用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封了陆路和水路,然后抓大放小,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他们一网打尽。”
“……会有危险吗?你会得罪很多人吧。”君柒可不信在海南横行的那些人在京都没有保护伞。
“所以只能我来做。”周谨言在君柒的身边坐下,缓缓俯身趴在她的双腿上,“我这个流落在外二十年,和朝廷上下一丝牵扯都没有的嫡长子,就是最好的那把刀。”
要是换了人肯定会顾忌这顾忌那的,而且他亲爹手底下也不一定有那种骨头硬到敢硬杠的。
若是找那种下不了狠手的过来敷衍刮个痧,反倒可能打破现在的平衡,还会打草惊蛇,那下次再派人过来就不好办了。
“我也想干点什么,给自己加点筹码。”君柒没有一定要跟着去的意思,与其过去可能拖后腿,她更愿意呆在这里静候佳音。
至于说什么失败,那是不可能的。
不说周谨言本就是很妥帖的人,就说万一周谨言这次真的出了事儿,那她也要在这里看着朝廷的军队将海南这一片推平了才行。
“好星回,你已经有很厚的筹码了。”周谨言抱着君柒的腰,微微侧头抬眼和低着头的君柒互相望着,面带微笑的道,“我敢按照我跟你说的那样做,一是因为冯宣这个地头蛇,第二就是你的海水晒盐法给的底气,因为你,会有很多人助我一臂之力的。”
“当真?”君柒微微俯身,周谨言抬起头吻住她,含糊地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君柒被按在竹榻上亲的时候,双手捧着周谨言的脸,面带期待地道:“我觉得今日就是黄道吉日,你觉得呢?”
周谨言:……
想起身的周谨言被君柒死死抱住,不让他逃走:“你说万一你要是这次出去没回来,我岂不是血亏?”
“我一定会回来的,你不会亏!”周谨言咬着后槽牙。
没错,是他家说不了几句正经话的星回。
“那万一呢?”君柒哼了一下,一点不嫌热,抱着人绝对不撒手。
“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周谨言无奈道。
“……你老实讲,是不是回去当太子就不要我了?”君柒实在想不出来,周谨言情愿自己憋得难受也不动她的做法到底是为了什么。
挑个黄道吉日,挑了几个月也没挑到,她几个堂姐都嫁了,哪里是没有好日子,分明是周谨言不愿意,他有别的想法。
君柒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周谨言或许根本没有打算和她过下去,那样他以后回京都当他的太子就可以干干净净的。
至于为什么周谨言没有和其他渣男一样,先睡了以后再扔,可能是因为上一辈子的感情,也可能重生大佬就是这样一个自我约束比较厉害的人。
周谨言扶额的手缓缓落下,乌黑的双眸看着双眼有些发红,但是眼神带着凉意的君柒:“你不信我吗?”
君柒没有回答和眼中渐渐翻涌出戾气的周谨言互相对视着,大概一个呼吸后突然笑了一下:“怎么会,我自然是相信你的。”
虽然有些遗憾,但君柒没有强逼人的意思,松开了抱着的周谨言的腰,然后抬手拍了拍周谨言的肩膀:“好了,不说这个了,我们还是早点睡吧,明日你不是还要和他们商量事情吗?嗯?”
周谨言缓缓移动身体侧躺下来,目光紧紧盯着君柒的表情,君柒脸上的笑容更大了一些:“可别这样盯着我,不然我睡不着的。”
“你当真信我?”周谨言有些狐疑。
“信的,信的。”君柒点头,“你跟我发过誓的,也说了要让时间证明的,我都记得。”
“嗯。”周谨言点头这才移开目光,但没一会儿又转了回来,就见君柒已经闭上了眼睛,气息也平和,似乎真的已经睡着了。
周谨言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起来他还记得昨晚上的事情,但是君柒好像已经忘记了。
事实上自然是不可能忘记的,但君柒确实比较心大,而且她也不是那种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性子,她穿越重活一辈子多不容易啊,只是在那个场景下被拒绝是真的有点伤自尊,也是真的有些怀疑周谨言对她是不是还有其他想法,但是过了那个时间脱离了那个场景她就不纠结了。
不是什么大事儿,甚至都不需要特意开解自己。
而且她转过头想一想,万一要是她和周谨言真的成了,然后他一去不复返,又巧合她恰好怀孕了呢?
那可有的头大了。
所以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但是君柒不在意了,周谨言却过不去了。
他心里确实有自己的计划不错,但是昨晚上妻子看他的眼神里头的凉意也是真的,他当时毫不夸张地说心口都是一沉,结果妻子突然笑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好像她的那句质问只是随口一说,说过就抛诸脑后了。
正是因为周谨言一直把这事儿记挂在心上,尽管他们商量的计划一切堪称完美,但他眉头依然紧锁,在场的几人互相看了看,好像都没有熟悉到探问周谨言烦恼的地步,最后这个艰巨任务交给了冯宣。
毕竟这师兄弟俩一天天搁在一起,都相处了快三个月了,总比他们好说话一点。
于是在所有人都离开后,冯宣拉着周谨言去了他们师傅的药房配药,这个地方让冯宣和周谨言相处起来最自在也最好开口。
只是他不知道从什么话题切入,目光落在自己指尖弹过的一小排抽屉,最后停在了当归的手写铭牌上,双眼一亮装模做样的开口:“说起来小师哥也成婚快大半年了,要不要师弟给你们夫妇俩配上一副八珍汤,补气养血,好早生贵子啊?”
冯宣压根没想到自己一竿子直插中心,见周谨言看过的眼神黑沉沉的,他不自然的笑了笑:“开个玩笑,你们夫妇俩一看就身体健康得很,用不着八珍汤多此一举。”
“星回年纪小,我们还不曾……”周谨言说到这里停了,觉得自己夫妻的事情没有必要解释给别人听,若不是在药房,对面的还是在医学上很有天赋的老师弟,他可能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原来如此……嗯?”冯宣点点头,突然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还不满二十的小师哥。
“有事儿?”周谨言烦着呢,语气难免不太好。
“没啊,我没事儿啊。”冯宣摇头,三十来岁的人了,因为病弱也因为一直待在屋里,所以年龄根本没有他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说他刚二十出头也有人信,此时一脸无辜看起来年纪就更小了。
周谨言只是瞥了他一眼没再吭声,专心对着药方子配药,细节把控到位,包出来的每一份药都跟双胞胎似的。
“那个什么……我就是单纯好奇。”冯宣还记得那群人给他的任务呢,虽然觉得八卦小师哥夫妇俩的感情问题有些不好,但这不是话赶话就赶到这里了吗?而且他也是真的好奇。
“什么?”周谨言看都没有冯宣一眼,手里拿着黄铜小称,重复着抓药倒药的过程。
“你如今恢复身份在即,又是要离开的这个节骨眼上,我小嫂子就没和你闹?”冯宣印象里君柒可不是那么软弱可欺好心性的人。
周谨言拿着小称的手一顿,转头盯着冯宣,微微眯眼:“你觉得星回她该闹?”
“啊?不,不该吗?”冯宣被问得一懵,“小师哥你于糟糠时聘她为妻,如今你要认亲回去就是陛下的嫡长子,东宫太子的储君之位不过是应有之意,这身份天差地别,偏你还要在未圆房有子嗣的这时候离开做可能有危险的事情,小嫂子会不安不是应该的吗?”
甚至应该是她在知道他小师哥真实身份的时候就该不安了。
“我承诺过她必不会负她,这次离开也并不危险。”周谨言见冯宣一脸不赞同,摇了摇头,“你不懂,她对我来说是不一样的。”是这一世他最想弥补的遗憾,他想给她最好。
若是按照他原来的打算,他也差不多打算和她圆房生子了,但是现在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他的想象,若是顺利,今年可能他就能带她回京都,那么他自然想给她更加隆重的仪式。
他想在自己荣华加身的时候亲自牵她与他并肩而立,而不是让别人觉得她不过是他糟糠时的妻子,他没有抛下她不过是碍于名声。
他不想让她被流言所伤,他就是要告诉她,不管他是周秀才,是皇帝的嫡长子,或者是未来什么储君,她从来都是他的唯一选择。
“小师哥的深情厚谊我自然是不懂的,只要小嫂子懂就行。”冯宣摊了摊手,这个话题压根展不开了,他尽力了,他怕再说下去,等下小夫妻俩打架,把他锤坑里,他这身子骨可遭不住。
“她自然是……懂的。”懂吗?
周谨言沉默了,他曾说过誓言承诺说一次就够了,说得再多也没有用,时间会证明一切,所以他的想法和安排都没有跟星回谈及过。
所以她才……不安吗?
周谨言放下手里的小称和药,转头就快步冲了出去。
“哎?哎?小师哥?”冯宣跟着转身走了两步,最后被外头无情的大太阳逼回了药房。
六月的太阳,是柔弱不能自理的他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张神医屋子后面有一片椰子林,在林子的深处搭了一片草棚子,君柒摇着扇子看张神医给丫鬟婆子和侍卫们一一把脉。
对于张神医来说,生活在海岛上清净是清净了,也可以专注研究了,就是没有病人给他试药练手,这群人来的正好,只要他给他们看一看,他们就愿意帮他试药,当然不是什么奇怪的药,这些人大多还有正事他是知道的。
几个侍卫拿着烧过的匕首在自己手臂上划个口子,然后张神医给他们上药,君柒作为被抓来的苦力,一边摇扇子一边拿笔记录侍卫的感受和张神医的观察。
“嗯,不错,写得又快又清楚。”张神医点头,对君柒手里的铅笔很满意。
君柒也觉得自己手里的铅笔按照现在这个工艺很不错了:用石墨和黏土碾碎混均匀,然后用蜂蜡调和,最后晒干煅烧,虽然因为温度不高煅烧不到位,笔芯有些软还容易断,但在外头裹上一层橡胶再装上木头杆子后,使用起来还是不错的。
“多谢师父夸奖。”君柒刚想要转动手里的笔,一道人影就从远处刮了过来,抬头一看正是周谨言,立刻站起身,“这是怎么了?什么事儿跑得那么急?”胸前轻薄的布料都湿了,还有额头两鬓的发丝都被汗水黏住了,脸也红彤彤的。
“我有些事儿跟你说。”周谨言盯着君柒,见她还如往常一样,心里猛然就松了口气,慢慢平复了呼吸才道,“你跟我过来一下?”
“哦。”君柒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放下笔就跟着离开了椰树林。
“不孝徒。”张神医哼了哼:“你们有谁会写字啊?来帮我记一笔。”
“神医我会写字,就是没写过这种笔。”一个丫头走上前说道。
“没事没事,你先拿张纸试试,很容易上手的。”张神医摆手,丫头见此就坐下拿起了笔开始现学。
另外一边张神医住处的后院院墙阴影处,君柒被周谨言一把抱住,她正要嫌弃呢就听他开口道:“是我不好,星回,我该好好跟你说的。”
“……嗯?”君柒又被抱得动也不能动:这又是闹哪一出?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深情
君柒有些怀疑周谨言是不是往上数有哪一辈是干保密局的,嘴巴是真严啊。
要不是今天他自己说出来,她还不知道他脑子里想那么……矫情。
啊,没错,就是矫情。
你要说不感动吧,那还是挺感动的。
但感动之余也有些挺无语的,君柒都觉得自己有些不知好歹。
没办法,你指望一只新世纪资深沙雕网友,能对古早深情有什么旗鼓相当的反馈吗?
嗑cp的时候愿意为了cp哐哐撞大墙,但轮到自己的时候,那是撞不了一点的。
君柒就不是一个对感情敏感细腻的人,秉持着能过过不能过拉到,惹火了带走全家的原则,她网上看小说都不愿意挑虐文,更别说放自己身上了,有多远滚多远,接受不了一点。
她只会为了国仇家恨哭得稀里哗啦。
这一点她早就跟周谨言说过,但想来她和周谨言之间还是有些沟通认知的区别。
“你能这样为我想,我很高兴。”君柒回抱周谨言,“但是对我来说别人的想法,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我可以为了对外的好名声做一些妥协,但也仅限于此,在我这里,你的想法和态度才是最重要的,你能明白吗?”
周谨言微微躬身低头,将脑袋埋在君柒的肩膀上:“嗯。”
“我们沟通过的,做什么比说什么重要对不对?”君柒从背后腰带上拿出蒲扇,刷刷刷的扇了起来,一点不觉得自己的行动在破坏什么粉红氛围,大夏天和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抱着,谁抱谁知道,她感觉她都快要中暑了,“但不重要,不代表就不需要了,张着嘴不但可以用来吃饭,还可以用来说话。”
“还可以亲你。”周谨言瓮声瓮气,挨着君柒的肩膀弯着腰也不嫌累,看着面上带着无奈,热得不耐烦但还耐着性子和他沟通的妻子,乌黑的双眸就像撒了星星,嘴角根本往下压不了一点。
“……”君柒翻了个白眼,“别打岔听我说。”
“嗯,我都听星回的。”周谨言被君柒推了推,但没推开死死粘在她身边。
“你在开心什么?我在夸你吗?”君柒低头看到周谨言那压不住喜悦的表情无语又茫然。
“星回你说,你只在乎我的想法和态度,也信任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周谨言直起身子,和君柒额头相抵,“是我不好,我太自以为是了,以后我不光多做,说也不会落下的。”
“……”君柒见周谨言确实说的真心诚意,突然后知后觉,重生大佬他该不是个恋爱脑吧?
还别说,还真别说,可能对象是自己,她又是个心大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说起来恋爱脑不就是什么事情都把感情放在第一位,其他都靠后的人设吗?
因为君柒自己本身是个正常人,所以当恋爱对象是她的时候,周谨言的对外表现就是一个情深义重,但若是她君柒是个作天作地的人或者是人渣呢?
君柒晃了晃脑袋,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拯救了大周的未来。
“嗯,你知道就好。”君柒原本还有一大堆话要说,还想要警告一下周谨言,她询问的时候就代表他们之间信息沟通出问题了,他得给她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至于什么信不信的,问的是什么废话?她要不是,信他,觉得彼此有误会,她会问吗?
她吃饱了撑着,闲得慌吗?
昨晚上君柒是真的差点动摇了,觉得是不是自己真的看走眼了,要不是现实不允许,她当晚就要重新给自己的人生调转方向了。
毕竟有子有女的正妻,和连开始都没有就要被撇开来的前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方式。
“我知道,我知道的,星回别气,气坏了我要心疼的。”周谨言拿过君柒手里的蒲扇替她扇风,很自觉开始小声交代之前他们商量的计划,“陆悟的人提早一个月就混了进去,已经摸清楚了水师营那边的情况,所以我们这次并没有危险,你就放心吧。”
“这样确实保险,谁也不是傻的。”君柒眼珠子一转,“其实这个法子用在那些世仆下人身上也是可以的,只要允诺事成之后全家脱籍放良,还送他们去别的地方安顿,免他们后顾之忧,这样会不会让你们之后在查找证据时更加方便些呢?”
君柒不否认有那种愿意为主家死的忠心奴仆,但是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不背叛只是背叛的代价太大,而所得到的利益太小。
而且在没有监控可以查的时代,要更善于运用群众的力量才行。
“星回说得对,是个好法子。”与其事后把这些奴仆全部卖了,还不如全部放良。
有过上辈子基层县衙工作经历的他,可太知道良民交税和奴婢交税里头的猫腻了。
“有用就行,我就是随口一说。”君柒拿出手帕抹了把汗然后给周谨言擦汗,“你的行李我早上问了娘,娘的意思按着她出门的准备,我收拾了一些,正打算你得空了问问你呢。”
“不用收拾太多,带两身换洗的衣服鞋子就行,吃住这些都有陆悟他们安排。”周谨言现在的身份虽然没有言明,但陆悟这些人又不是傻的,皇帝放权都放成海了,他们跟着未来的储君建功立业,还能让储君饿肚子没地睡不成?
“听你的,对了,各种药准备一些,不该讲正人君子的时候可别瞎讲。”君柒知道周谨言这个人私底下,可能远不像他长得那么风光霁月,但是对着这张脸还是忍不住怕他吃亏了。
实话实说,自己不做恋爱脑,但是别人对她恋爱脑,这体验还是很不错,除了偶尔觉得矫情和腻歪没有缺点。
周谨言还是很好的,君柒可不想出门一趟人回来的时候缺胳膊少腿。
“我知道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周谨言点头,他的命不单单是自己的,也是他的星回的,他一定好好珍重。
“我就白嘱咐一句。”君柒咧了咧嘴角,“这天热的,咱们回去弄点水洗洗吧,身上都黏糊了。”
海南这块啥都好就是夏天太热了。
“嗯。”周谨言自然没有反对,一路走还不忘扇扇子,等两人转过张神医的房子就看见有一堆人凑在一起,正在跟陆悟说什么,周谨言和陆悟对上视线看他脸色不对,问道,“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