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接头客官,要话本吗?
刘秀才觉得自己做的这个事情,就是在为无辜被打压的报社张目发声。
长安坊里多穷人。
这人穷了,则奸盗生。
但奸归奸,盗归盗,鸡鸣狗盗,三教九流,各有本事的那是真不少。
这不是,城里那些大书坊都不敢干的活儿,他们敢!
私下里印了好几百本的真假千金,真假公子,如今大书坊里都买不到,而他们印好了,虽然说纸质粗糙了些,字迹略模糊了些吧,但他们这是独一份呀!
卖个一两银子,算是挥泪价了吧?
刘秀才去做了几天活,偷偷摸摸深更半夜的,一次得一百文。写那个序他都是白送的,当然也没署他名就是。
挣的是不算多,但架不住他乐意呀!
刘秀才躺在床上,之前写的那些皮里阳秋,含沙射影,冷嘲热讽的句子,不断地在他心里来回浮现,他越回想越觉得畅快,甚至还觉得发挥得有些不足了。
嗯,下回,下回,他定然再加精进!
而被刘秀才关在门外,得了个大大的冷脸的郑书生,却是在门外冷笑连连,回到他那个小屋里,洋洋得意地叉起了腰。
活该!活该啊!
一个村子里的农家女,居然也开起了什么报社?
如今得罪了贵人,不但开不成报社,没准就她们买的房子铺子,都要被侵吞了去呢!
郑书生也躺到了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少不得要梦到那楼月娘一无所有,乞讨为生,正好与自己在街头相见,到那时,再想得自己多看一眼,也是不能的了……
栖云城的大街小巷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好些个神色有些闪躲,身上穿得略臃肿的闲人。
当然了,这些闲人里头,有些就是当初常在街上卖报的少年报童。
“这位客官,真假公子要吗?”
“是正经话本!不是报纸剪下来又缝一起的那种。”
不过那种现在倒是也挺值钱的。
好多家里有钱的放出话来在收呢!
闲人们走在大街上,左瞅右瞅的,眼神就往过路的那些人身上瞄。
看见那像是有钱又有几分学识的,就堆起笑脸,凑过去低声问话。
还别说,这般鬼鬼祟祟地拉生意,还真挺好使的。
那客人十有七八都会停下左右看看,就跟那奸细接头似的,示意闲人跟着自己走到僻静处,“能看看吗?”
那闲人便掀开自己的袍子,露出绑在上头几排的话本。
取下一本来递过去,“能,怎么不能,您瞧瞧,这墨还是新鲜的呢!”
客人赶紧接过来翻开,闲人还在一边左顾右盼,贼头贼脑地望风。
“客官,您可得快着点,我怕被人瞧见,要我的小命哩!”
那个欺压报社的权贵,虽然还不知道是哪位大佛吧,但既然能把栖云城老百姓的最爱都给逼得关停了,那对付他们这些小老百姓,还不是跟碾死只蚂蚁似的?
客人就忍不住笑了。
“既怕小命,你还敢卖这禁书?”
闲人也笑了。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本的生意没人做,客官啊,我这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啊!”
客人便合上话本,问,“多少钱?”
“一两二钱。”
客人摇摇头,“这也贵了些,这纸,还有这印工,都不太好!”
那闲人就低声叫了起来。
“哎唷我的好客官啊!如今满城的书坊,谁敢印这个呀?不怕被人放火杀人啊?也就是只有那些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才敢印呐!”
“就这,还是偷着摸着大半夜印的,就怕被人发现了呢!您看我卖个话本,跟作贼似的,我也是不容易,万一被那谁的人发现了,这小命就难保啦!”
这话说得吧,听着就透着一种身陷恐怖的凄惨。
但买的人呢,又隐隐感觉出了在危险边缘作死的快乐。
“行吧,一两二钱就一两二钱。”
客人被他说的也是心里不忍,痛快利索地付了钱,拿着话本就要走,走了两步,鬼使神差地,又把话本塞到了袖筒里,若无其事地,匆匆往自家走去。
那个报纸刚在城里流行起来的时候,他还不以为然,后来等他无意中看了一期,这才觉出了里头的好来。
可是还没看两期呢,竟就要停了!
那他当然得赶紧买了,万一以后没的卖了,他这个可就是珍藏!
而类似的情景也在布庄和首饰铺子附近上演着。
有那半大的小姑娘或者是婆子,手里拎个菜篮子,瞄准了穿着体面的太太姑娘便凑上去卖话本。
“小娘子,真假千金要吗?新印的话本!”
“书铺里都买不着的!”
“只要一两五钱!”
“今儿出来就带了五本,如今就剩下一本了。”
“您要是拿了,我就能早些回去了。”
这小姑娘和婆子们,倒是不像卖真假公子的那些个,把买个话本说得怪吓人的……免得真把太太小姐们吓着了,真不敢买怎么办?
再说了,传说那幕后的大奸人,是因为真假公子才恨毒了报纸的,真假千金又不碍着他什么事儿。
毕竟,这真假千金再富贵,她也不可能那么狠毒的吧?
不过太太姑娘们买话本那是真大方啊!
还价的都没几个。
不光要买真假千金,真假公子也要一起买呐!
尤其是在这些偷摸着卖话本的人里,还传出了个发财故事。
就有个幸运的小子,卖话本遇到外地来的客商,出手豪富,看了觉得好,就让他牵线,一下子买了二百本回去,这一本若是牵个头就能赚二钱银子,二百本就是二十两啊!
这一年的银子,可不就都赚回来了么?
被这二十两的葫萝卜一刺激,这些卖话本的小贩们,可不是都跟打了鸡血一样么?
满大街地推销着真假千金和真假公子。
而这个价格,也如山峦起伏,从一两升到一两二钱,最高涨到了二两五钱,等市面上的多了,则回落到了一两五钱,到如今稳定在了一两一钱……
据闲人们估计,光是栖云城里,应该就有五六万人买了这话本。
而从栖云城流传出去的,估计也有个五六万本。
闲下来无所事事的楼欣月,带着妹子和两个丫环,还有高家夫妻,来到了百味茶楼。
刚到了茶楼,就听原无瑕说起了这个让人啼笑皆非的消息。
楼欣月一听就笑了。
“这下子,可真是弄巧成拙,欲盖弥彰啊!”
第212章 小品高家夫妻登台。
楼欣月甚至还见着了这黑市上流传着的黑话本。
其实坊间传说的,各大书坊都不敢印这两本话本的事儿,就挺有水分的。
楼欣月以前的话本,都是给王记印的。
尤其是连载的话本,往往还有好几章没写出来,王记那边就派人来问了。
至于贺先生的话本,向来是交给江记的,江记也是时不常地就派人过来打探了,
如今这两家却是完全没有上门打听的意思,那就说明跟她们合作的书坊都因为有顾虑,在观望着呢。
那她们又何必去别家书坊碰钉子?
再说这效果,其实不是更好么?
虽然她们没亲自印,可实际上印的册数,比之前所有的话本都多,流传更多!
就是损失了些稿酬而已。
损失些许稿酬,却能给伸手之人一个教训。
要知道打压一个报社的后果,就连旧社会的军阀都还要三思呢。
这位假公子身上一屁股狗屎,还要把事情给闹得全朝皆知,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估计用不了多久,大魏朝就真的会有一位身败名裂的贵公子了。
就是她也有些好奇,这位贵公子究竟会是京城里哪一家的?又是个什么身份呢?
楼欣月翻开这黑话本,就看到第一页的序了。
这一看,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她不过是写了个话本,情节无意中照进了现实而已。
但实际上是真没有那个针贬时弊,含沙射影的心思啊。
可人家这写序的,这骂人骂得狠啊!
通篇没有一个粗俗之词,却是字字如针如刀,专门往弱点上头扎啊!
什么鸠占鹊巢,欲壑难填啊。
什么混淆血脉,稗充兰草啊。
什么沐猴而冠,不似人形啦……
再一看署名,刀言堂主。
刀言,刀子似的言辞,这不就是古代的喷子吗?
怪不得火力全开呢,反正是笔名,又是黑作坊印的,就算是幕后人想找碴教训,他也寻不着人啊!
“楼先生,我初一瞧这个序,还以为是你写的呢,不过再细细看了几遍,倒是觉得此人怕是读经义读老了的,倒不像是你的文风。”
原无瑕笑着打趣。
不是她批评楼先生学识不足,而是这时文的路数,跟话本太不一样了。
旁边的贺先生也拿了一本,将将看完了序。
听了也笑道,“得亏不像是青萍的风格,不然,那背后的贵公子,寻不到黑作坊,又寻不到刀言,岂不是又要来寻青萍的麻烦?”
众人说笑一回,这才转到了正事。
楼欣月就指了高大郎和高丽娘两口子。
“无瑕,先前我就提过,想让他们两口子也到你这茶楼里来登台献艺,这两日,我在家里给他们编排了一番,今日便带来给你瞧瞧!”
原无瑕就顺着看过去。
看罢了略显紧张的高大郎,又看向了高丽娘……那明显隆起的小腹。
原无瑕就愣了下。
那天她去楼家,是听楼欣月提了一嘴来着。
不就是楼先生想要让自家的演员练练手么?
有什么不行的呀!
她茶楼里的演员们,还都是楼先生帮忙教出来的呢!
她自然是相信楼先生的眼光的。
但她也没想到,这两位里头,竟有一个是大着肚子的。
这大着肚子,可要怎么演戏呢?
那又是跪,又是跳,各种大动作的,万一伤着了肚子可就不好了。
“这位娘子,是身怀有孕了吧?”
楼欣月就笑道,“正是,已经有五个多月了。”
这两口子大概是在楼家的日子过得清闲又安稳,得来的月钱就都花在了给丽娘补养身体上,这不,很顺利地就又怀上了。
楼欣月原本就一直想着找个机会,让这两口子重登舞台。
本计划等丽娘生完了孩子再说,没想到有了报社这事,她是彻底闲下来了,再看丽娘两口子这几天很是干活卖力,似乎生怕主家没了营生,要再把他们给卖掉似的,便想出了个主意,寻了他们过来,一番攀谈交心,让这两口子立马焕发了神彩。
谁说孕妇就不能登台了?
在楼欣月来的那个现代,孕妇不光能拍戏,还能说脱口秀,上春晚呢!
而且楼欣月想的这个类似小品的小戏,女主角就是个孕妇。
楼欣月笑道,“五个多月也是稳定的时候了,我这回编的故事,那角色就是孕妇,里头也没有什么大动作,而且时间也不长,不过是大戏开场前的热场小戏而已,总共两炷香的工夫,丽娘应是可以胜任的。”
如果高家两口子不是经验丰富的夫妻戏班,如果这两口子对上舞台已经产生了厌倦而不是满心渴望,楼欣月也是不会让他们上的。
原无瑕笑道,“那倒是可以一试,不如等到吃过午饭后,就让他们两个上台演来看看?”
如今茶楼里演新戏,上午一场,下午一场。
中间这一个多时辰,就是留给演员们和伙计歇息收拾的时间。
正好舞台空了出来,让这两个扮上试试。
不过她虽然对楼先生的本事有信心,可对这个孕妇的小戏没信心啊。
她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什么样的故事里,能有孕妇啊?
一时商议定,众人就在楼中吃过了午饭。
而茶楼此时也已经清了场。
原无瑕就让楼里没有活的伙计们都坐在台下,充当观众,看高家夫妻的表演、
虽不过是试演,但开场也是严格按着正试演出来的。
大幕徐徐拉开。
高家夫妻两个,一前一后地走上了舞台。
那一盏盏的灯光,全都照到了高丽娘的脸上。
此时此刻,高丽娘的打扮就格外地显眼刺激。
只见她上身穿着件桃红的衫子,下头着件翠绿罗裙,脸上厚厚地涂着脂粉,颧骨打着红胭脂,眉眼画得浓重夸张,嘴唇也涂得红艳艳的……总之,这妆容,配上那高高隆起的肚子,可不就显得喜感夸张?
不过呢,因为是在舞台上,又被许多的灯光映照着,妆容虽夸张,倒也不难看。
高丽娘来到舞台正中,挺着肚子大喇喇地坐到了椅子上头。
甚至还翘起了二郎腿,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把瓜子,动作夸张地嗑了起来。
一边嗑就一边念白了。
“奴家今年二十八,二八年华嫁王家,十年肚子没音信,如今总算怀上啦!”
第213章 喜剧有什么可傲气的呀?
这高丽娘原本的肚子还没那么大,这就是衣服里还垫了层棉花了。
她这造型,再加上略带了点源北道口音的台词,再加上嗑瓜子的动作,不知道怎么地就莫名让人觉得想笑。
她才说罢,高大郎就上场了。
高丽娘远远地瞄了眼,赶紧就把自己的瓜子给收起来,就连地上的瓜子皮,也都用绣鞋给踢到了椅子下头,藏了起来。
高大郎走到高丽娘面前的时候,原本生龙活虎的高丽娘,立马就捂着肚子打蔫了。
高大郎赶紧放下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几步跑过去扶住。
“娘子,娘子!”
高大郎各种劝慰,而高丽娘又各种作。
歪理怪论一大堆,句句不讲道理,可又十分逗趣。
而高大郎呢,就忍气吞声,十分好性。
只是背过身去,就向观众席来剖白。
他娶妻十年,至今膝下犹虚。
而他兄弟生的侄子侄女,都能打酱油了。
为了不让自己不孝有三,无
后为大,这婆娘作就作吧,再忍让上三四个月,他就能当爹了。
等孩子生下来,看他怎么重振夫纲!
虽然暗自发威,可再转回去,高大郎就堆起了夸张笑脸,从自己买的大包小包里头拿出各种物事来讨好婆娘。
什么零嘴啊,衣料啊,首饰,头花啊,凡是他能想得出来的,全都给带回来了。
讨好着讨好着,高丽娘就翻了车。
嘴上说着自己胃口不好,连口水都喝不下去。
可转头就被高大郎给发现了瓜子皮和瓜子包。
但高丽娘可是怀着宝贝好大儿的娇贵娘子啊,怎么可能认输?
就硬把这瓜子给栽到了隔壁嫂子头上了。
还说这嫂子可比婆家弟妹可热心亲近多了。
高大郎急眼了,说他可以,说他家里的其他人那可就不行了。
两口子立马开始了斗嘴模式。
一个说我弟弟和弟媳妇不是还带着孩子来看咱了。
一个说他们那是来看吗?那不是就带了一把打蔫的青菜,却来翻了他家的灶房,把家里的吃食都寻出来吃了个干净,走的时候,还顺走了她两朵时新绒花和一套半旧衣裳,穿走了高大郎的一双新鞋子,这还是她有先见之明,早就把值钱的衣裳首饰给藏了起来,若不然,这家里怕是都要被他们一家人给搬空了,可不是活脱脱一家子来祸祸人的蝗虫?
这话可就有些伤人了,高大郎一时恼了,举起了高高的巴掌。
然而高丽娘可一点也不怵。
反而挺起了肚子,扬起了头,还往上凑了凑,“你打!你打!你往这儿打!”
高大郎可不就立时省了过来么,不但不敢打人,还连连后退,摔了个屁墩。
他这一摔,就哎哟了几声,在地上滚了两下,爬不起来了。
高丽娘见状,反而被吓到了。
想去扶人,又犹豫了下。
高大郎背转过头来,眼神刷地一亮,便有了主意。
这婆娘用肚子里的孩子拿捏他,那他不会也装伤病反拿捏么?
正好他今日穿的鞋子不好,染色掉色儿,把他的脚和脚脖子都给染青了。
于是他就反过来,不断地哎唷哎唷,直说是今儿在外头被一辆马车给撞了,他急着回家就没计较,只接了赶车的一两赔偿银子。
如今看来,定然是骨头断了!
他说得煞有介事,哄的婆娘信以为真,反过来又是扶他又是给他看腿的,可把这男人给暗自得意得不行……
可惜,还没美够呢,就见婆娘拿出了银子,要去外头给他找大夫去。
那他能让吗?
如今看个大夫,不得最少几两银子就赔出去啊!
况且他原本的腿脚也没事啊!让大夫一看,不就露馅了么?
高大郎这一急,就跳下来去拦,反而是先露馅了。
高丽娘一回头,发现高大郎在骗她,整个人就气得要晕倒。
高大郎赶紧扶住,赌咒发誓,再也不敢骗她,要是再骗,以后就变做个大王八。
也跟着哭天抹泪,说是当初他家里穷,爹早逝,老娘病,下头还有弟弟妹妹没成长人。
别人都嫌弃他家拖累重,瞧不上他,他也做好了打光棍的打算。
是丽娘心好,没嫌弃他还愿意嫁过来,他在外头当货郎起早贪黑挣钱,丽娘就在家里照顾婆母,照管小叔小姑。
丽娘前头两胎之所以会落,就是婆母病重,家里没银子买药,是丽娘去村外山边挖草药去卖,想要多挣点钱,累得太狠了。
等到后头,二人给母亲送了终,带大了弟妹,还凑钱嫁了妹子,给弟弟娶了媳妇,日子也渐渐地好过起来了。
可孩子却是十年都没来。
而弟弟娶了媳妇,心都向着自己的小家,生下了侄子侄女,不但不念着哥嫂的帮忙,反而觉得是哥嫂看中了他们的孩子,想要抢他们的孩子去过继,对嫂子恶语相向……
他在那边赌咒发誓,半躺在椅上的丽娘,就从怀里摸出一张字据让他按手印。
等他懵懂按下了手印,丽娘便从椅上站起,叉腰大笑。
高大郎这才醒过来,原来自家婆娘又反骗了他一回,当下就要把那字据抢回来,丽娘却是把字据往怀里一塞,又拾起瓜子,有如得胜归去的将军,一边嗑着,一边笑嘻嘻地下场了……
短短的一幕小短剧,却是把包厢和台下的观众们都看傻了。
这剧情其实也简单得很,就是夫妻两个家长里短那点事儿。
这要是换成是自家里头的人在吵架,肯定会觉得心烦眼烦,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可是就这一点也不复杂的小故事,就因为这两位演员的台词脆响诙谐,动作利落又有趣,剧情反转再反转,让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众人都大为不舍:这就演完了?
后头呢?
就没有后头了吗?
有好些个茶楼里的伙计们都在心里暗自赞叹。
好家伙,果然楼先生就是楼先生啊!
哎,人家就算不办报纸,不写话本了,可看看人家这本事!
从哪儿寻来的这两个演员,人家这水平,虽然是头一回演,就是他们这些不算内行的,都能看得出来,比之前的那些个小年轻的,可是强得太多了!
要知道,那些个小年轻们,就因为天天都有人捧场,大把的银子的礼物往台上扔,有好几个,都有些傲气起来了。
有什么可傲的呀!
跟人家这两位一比,啥也不是!
第214章 上演还得是自己的老妻呀!
原无瑕自然也是看得两眼放光。
就这短短的两炷香,她都捧着肚子不知道笑了多少回了。
这肚皮和脸皮都笑得有些酸疼啊!
“楼先生出手,果然非同一般啊!”
“难为楼先生是怎么想得出来的那些词儿的,也难为这两位,是怎么演得那般活灵活现,又让人忍不住发笑的呢?”
“这可当真是太令人惊艳啊!不若下午就上这个开场吧!”
“我得让人回去请我阿娘过来看头一场!”
这有好笑的短剧,怎么能不让阿娘来先睹为快呢?
她一迭声地吩咐人去请沐太太,一边又让人好好地照顾高家夫妻。
“快让他们夫妻两个好好歇息,茶点都备好,不可怠慢,等到了点儿再提醒他们上场。”
楼欣月听着这待遇,就是有专属的化妆兼休息室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位茶楼大老板,对这两位的表演,那是相当的认可啊!
毕竟,茶楼自己的两组演员里,就有两对男女主演。
这两位的待遇,也没有格外的特殊,就是月钱给的多,赏钱也拿的多一些而已。
原无瑕拉着楼欣月笑道,“楼先生藏得倒好,这是什么时候寻来的这两位能人呢?之前可是半点风声都没露。”
就这二位,一看就是有多年功底的。
可不是她从家生子里头挑出来的那些小年轻能比得上的。
刚开始这两组演员都还算勤勉,组里的气氛也好。
这演了年余,倒是把个别人给养得心有些大了。
就得让他们也来瞧一瞧,这真正有本事的演员,演起来是什么样!
其实当初她初开茶楼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去戏班子里挖两个角儿回来的。
但就被楼先生给劝住了。
说是那戏班子里的成名的角儿,一来身价高,会增加茶楼的成本。二来这种角儿,已是有一定的名气了,自然心高气傲,又沾染了许多的江湖气,没得把那些不好的习惯也给带到茶楼里来。
而听楼先生说起高家夫妻的来历,原无瑕就更为佩服了。
“楼先生莫不是在长兴县的时候,就已经留意他们夫妻了?当真胸有成竹,早早筹谋啊。”
那时候楼先生不过是身无长物的农家女而已,只看过高家夫妻的一场戏,就已经留了心,岂不是早就考虑过高家夫妻擅长什么么?
难道是那会儿,就已经给高家夫妻在心里想好了小戏?
还别说,真让她给猜对了。
看到这对夫妻,楼欣月的脑子里本能地就想起在现代那些二人小品了。
有前人的大作打底,模仿着写几个小品本子,又有什么难的呢?
但虽然被原无瑕给猜中了,她也不能承认啊!
只能笑说是赶巧了。
饭时才过没多久,百味茶楼便又开门迎客了。
仍是高朋满座。
其实前几日,茶楼里的人流量,是有些不如刚开业那几个月了。
但上座率大概也有个八成左右。
毕竟,有钱有时间能来看这些新戏的,也都看得差不多了。
后头这几个月的客人,就主要是外地来的客人闻名而来。
也是因为报社被关,报纸停发,城里的话本读者们就有些个报复性消费,都涌到了百味茶楼来了。
在这儿不光能看青萍客写的戏,还能寻到志同道合的友人,一起痛骂那手伸得忒长的
假公子,岂不快哉!
客人们坐到了自己喜欢的位置上,就有小伙计们过来送茶点,笑嘻嘻地道,“高爷今儿来的正好!”
“咱们茶楼今儿下午,要演一出新的小戏,好看得紧哩!”
大多数的客人听了都乐呵呵地,表示定要先睹为快。
但也不是没有那挑剔的客人,就非得抬两句杠。
“可我是来看彩云姑娘的戏的,这小戏是彩云姑娘演的么?”
伙计一听这话,额头上的细汗就下来了。
彩云确实是乙组里最出彩的女主角,演起戏来是有那么股子劲儿。
虽然茶楼挂在外头的宣传画上,并不会写是哪个演员演的,但那四个主角的名姓,还是不知道怎么地给传出去了。
就有那有钱的客人,尤其是外地客人,财大气粗地寻到大掌柜,说是愿意拿出一千两来替彩云赎身。
呵呵了,也不看看这茶楼是谁家开的。
原家缺你这一千两?
最后这些客人,一打听茶楼的东家,再打听打听原家,也就都老实地走了。
但却是把彩云和几个小演员的心给勾得活了。
而本地的客人们,也有如这位一样的,也不管看没看过新戏,一听说是自己喜欢的演员要演,就算是看过十遍了,也要花银子过来坐在台下,就为了在该叫好的时候叫好,散场的时候扔打赏!
伙计也只好笑着解释,“这个新的小戏虽不是彩云姑娘演的,但彩云姑娘还是会演大戏的。”
这杠精客人就要一撇嘴,“有新戏,怎么不让彩云姑娘上?咱们就喜欢彩云姑娘!”
小伙计仍是陪笑,“这个新戏是个逗趣的小媳妇和夫郎的逗嘴故事,彩云姑娘演的都是好看的小姑娘,因此没有上。”
好说歹说的,总算是把那些杠精给安顿住了。
果然没过一盏茶的工夫,那被伙计们先宣传了一通的小戏,就开场了。
起先见着了一个大肚婆站到了戏台上,还打扮得如此滑稽,众客人们都是又愕然,又好笑。
这小戏的画风,可就跟之前的那些新戏大不一样了啊!
那些戏班子里,难道没有这样的滑稽角色?
要看这种滑稽戏,他们何必到这儿来呢?
莫非是百味茶楼不能排青萍客的新戏,所以黔驴技穷了?
可再等这大肚婆张嘴说了几句话,再嗑了两下瓜子儿,众客人原本萎靡的精神一下子就振作了起来……嘿!
有点意思!
再等到那郎君上场,百般伏低作小,众客人一边好笑一边又在心里嘲讽。
好一个怂货男人啊!
不就是怀了个孩子么?
当她肚子里那个是天王宝贝不成?
哼,老子婆娘怀娃的时候,咳!
反正老子没这么怂!
可等到反转反转再反转,众人一会儿觉得这婆娘太作,一会儿又觉得这汉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再过一会儿大概猜出来,这汉子的兄弟们不是什么好东西,等最后夫妻两个都吐露心声,前嫌尽释,这才明白,为啥这肚子这般金贵,这男人又为何如此紧张……
唉,生活不易啊!
什么兄弟姐妹,一旦有了自己的小家,那私心就多得很了。
真正能同甘共苦过一辈子的,还得是自己的老妻啊!
第215章 开战京城来的消息。
等到两个演员下了场,这台下的看客们,这才反应过来。
便有一人当先叫了声好,摸出碎银子就往台上抛。
有这人带头,各种各样的打赏就都丢了上台。
竟是一点也不比演原来新戏时候的打赏差!
而台下的观众们还觉得自己沾了老大的光呢。
他们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今儿能看到新戏啊!
听伙计们说,这新戏是头一次在茶楼里演呢!事前都没往外头宣扬,若是宣扬出去了,今儿这茶楼,他们可不一定能抢到位置呢!
伙计领着高大郎回到了台上,捡拾着那些打赏,冲着观众们连连作揖道谢。
高大郎的脸上咧着大大的笑容,此时他整个人都仿佛在发光。
刚开始他上场的时候,心里砰砰直跳,生怕演得不好,不但折了主家的面子,以后就再也没有这般的机会了!
不过说完了三句台词,跟媳妇接上话以后,他就把台下的那些目光,上台前的那些顾虑,全都给抛到了九霄云外了。
就那些词,那些动作,好像真就有个活生生的商贩王老三,附身到了他身上,不过是借着他的嘴,他的胳膊腿儿,将那段故事演绎出来而已……
包厢里众人看着这般景象,都露出了笑容。
原无瑕笑道,“这下好了,茶楼里,又有了新戏,也不用发愁再排哪一部新的了。”
有这高家夫妻,倒是能震一震那些有点发飘的年轻小演员们。
可别以为茶楼离了哪一个,就不转了。
真以为那富商花一千两银子给她们赎身回去,是要让她们过上富贵好生活的吗?
高家夫妻这算是来了个开门红。
此时的舞台上,已经是茶楼里原本的新戏了。
虽然经过近一年的表演实践,这些小演员们的演技也得到了锻炼,有了很大的长进。
但那是在没有大牛的对比下,如今先看过了高家夫妻那活泼热闹,相互之间满满的默契的小戏,再看这些小演员们,就感觉略有些个不足了。
高家夫妻俩卸下妆容,又换了戏服,惴惴不安地过来找楼欣月她们。
听到大家的一番赞扬,心里这才算是大石落地。
众人会合罢,便向原无瑕告辞。
原无瑕把楼家这一行人送走,便把自己的丫环叫过来。
“不是让你去请太太来看最新的小戏么?太太怎么没来?”
刚刚没问,是当着外人在,她怕是家里有点什么事儿。
小丫环忙道,“姑娘,太太说了,让你今天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就快回府去。”
原无瑕愣了下,“府里怎么了?”
小丫环摇摇头,“奴婢不知。”
原无瑕便吩咐了几句,就坐上了马车回原家。
回到了原家,问清楚了太太的所在,便紧赶着走过去。
等在主院花厅里,见到了原家三人,倒是先放下了心。
“阿爹,阿娘,大哥!”
沐太太看见了原无瑕,就伸手把女儿揽过来,“无瑕来得正好。”
“快听你爹说说京里的消息。”
原无瑕便发现了,自家爹娘和大哥三个,面上的神情都有些沉重。
“阿爹,京里又有了什么消息啊?”
原老爷叹了口气,“是北荒,跟咱们大魏开战了!”
早在几个月前,原家一支商队从北荒回来,就带回来了北荒边境的几个城池里捉拿大魏人的异动消息。
原家父子当时就觉得此事不同寻常,便由原无忌带着江管事,进京去向英王报信。
原无忌去面见了英王,把江管事带回
来的情报,事无巨细地报告一番,英王口头赞许了几句,表示此事已知,原无忌便又带着人回来了。
却没想到,北荒国竟然是真的南下犯边,来势汹汹,已经攻占了两座边关啊!
对于江管事一行在北荒国遇险之事,原无瑕自然也是了解的。
但在她看来,这种国家大事,既然父兄已经早早地向朝中的权贵们报了信,那自然也会有朝中大人们妥善处理。
可这怎么还真的开战了呢?
原无瑕想到一事,小脸蓦然发白。
“阿爹,北荒国,离咱们栖云城,也没有多远吧?”
北荒国之前,是北原国。
大魏国之前,是南陈国。
一北一南,两国国土大致相仿。
在那个时候,栖云城就位于北原国和南陈国的边境处。
那可真是兵家必争之地啊!
十年三战都算是消停的。
有可能今年还属于北原国,明年就成了南陈国的。
连年交战中,两国的国力都在不断消耗。
最后谁也没把谁给灭掉,反而是两国都被内部的势力给取而代之了。
只是大魏国取代南陈国时,就比较丝滑顺利。
而北荒国灭北原国,就打得相当惨烈。
所以北原国的一半国土,包括源北道,就都归了大魏国。
至于北荒国现有的那些地盘,气候恶劣苦寒,又没有良田沃野,因此大魏国也没有硬啃的兴趣。
但实际上,北荒国若一直不成气候也就罢了,若是遇上大魏国国力衰弱或者内乱时,北荒国就是大魏国的肘腋之患。
开国一百多年,北荒国同大魏国的大战,就有过三次。
最近的一次大战,就在十五年前。
北荒国的军队,虽然不擅长攻城战,可他们流动快,打得过就杀人劫财,打不过就往国内一逃。
而北荒国地广人稀,到处都是荒漠和草地,就连所谓的城池,都不过是跟大魏的小镇子差不多,不但没有城墙,就连个篱笆都没有,可以说防御力为零。
但这样的小镇子,大魏国的军队去把它拿下,又有什么实际的用处呢
总之,就是跟北荒打仗,不管打赢打输,都是大魏吃亏。
正是因为这个,朝中就冒出来一些个主和派。
主和派主张给北荒国一些好处,那北荒国每年南下,不就是为了抢点东西么?
那不用他们抢就给点东西,他们不就不南下了么?
不然打来打去的,耗费甚大,比给北荒国点好处,可就多了不少呢!
所以算来算去,还不如大家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谈呢!
第216章 将军竟然是他!
只是主和派的政策,只奏效了不足五年就宣告失败了。
因为北荒国压根不讲信义,越给他们好处,北荒国就觉得南边的大魏国软弱可欺,不然为啥连打都没打,就双手送上财帛呢?
所以往往拿了好处都没满一年呢,就又点起了兵马南下了。
最猖狂的一次,都打到了栖云城下了。
也就是这回,撕破了主和派的面皮,打破了朝中君臣的幻想。
而一代名将裴大将军就逢时登场。
裴大将军原本不过是边境一个小小的军户,这位就跟真假公子里的假公子狄三郎一样,一刀一木仓地从一场场的争战中厮杀出来,甭管他参与的战斗是大是小,竟是奇迹般地都取得了胜利。
而且裴大将军的运气也是极好,虽然从少年时起就上了战场,也受过无数次伤,但这些伤一点也不影响裴大将军的战力,反而是经验愈加老道,武力越发高超。
只是他虽然立下了不少战功,也因此升为了把总,但边军驰弊,常年拖欠粮饷,朝廷又定下了主和之策,不许边境擅开战端,对于边军的胜仗并不重视,因此即使裴大将军空有将才,也是有志难伸。
主和之策破灭,新皇锐意进取,定下北征之策,任命朝中的定国公蒋元丰为兵马大元帅,领兵十万,出征平定北荒。
定国公府是开国就传下来的爵位,初代的定国公,那也是战场上威名赫赫的猛将。传到蒋元丰这儿,已是第四代了。
实际上,开国武将得封国公的,当年足有七位。
只是后来朝中政局变幻,到如今还剩下四家。
而这四家里,有一家已经由武转文,后代子孙,已经对武事完全不通了。
另一家则子孙无能,转不了文,武也忘光了,就是混吃等死的蠹虫而已。
余下两家,倒还以武传家,好歹每一代里,都有个领兵打仗的将军。
蒋家就是其中之一。
蒋元丰领兵征北,自然是要打出一番辉煌战果来的。
只是他毕竟长在京城,虽然从小习武研习兵法,倒底不了解北境实地,初时战事进展十分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