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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搞文娱 林跃然 14235 字 2个月前

“那贺大姐,不知道如今住在哪……”

赵太太还要盘根问底,贺秀贞却指指茶楼,“啊呀,里头的戏要开了,赵太太失陪啊!”

说罢,便跟着那个机灵丫头,进了茶馆里去了。

赵太太不由自主地跟了几步,可才走到门口就被拦住了。

看门的伙计笑眯眯地,“这位太太,里头已是都满座了。”

赵太太跺了下脚,只得扭身去了。

别说里头满座了,就是没满,她也舍不得掏银子啊!

不过,今日虽没问出任贺氏住在栖云城的哪里,但看她那身打扮,又能自在进这茶馆里,想必是日子过得极富裕了。

嘿!

这被夫家休弃的妇人,倒是交了这般的好运了!

这等地稀奇事,她回了华泽镇定要跟附近的娘儿们好好唠唠。

这赵太太,家境不过是镇上的寻常人家,一院房子前头开个小铺子。

这次进栖云城,也是因为家里的女儿定了一门不错的亲事。

为怕夫家看轻,赵家也是出了血本,来为女儿办嫁妆,这不,赵太太就跟着自家当家的进城来了么?

赵太太原本还要好生挑一挑,好买上半斤的新式点心带回去走礼用的,这会儿也没甚心思,随意挑了两样,便去另一条街上的木器行里,寻自家当家的。

夫妻两个忍痛订了几件木器,这才坐上回镇子的马车。

在路上赵太太就忍不住把见着了任贺氏的事说了。

赵大听了不由得啧啧连声。

“那任大也实在是短视,若早知贺氏还有这般体面的娘家人,哪里就要闹到要休妻了。”

“如今贺氏是发达了,过上了好日子,可那任家,却是一日不如一日呢!”

“任家那几个知道了,怕不是要悔死?”

夫妻两个回到家里,赵太太连半日都没憋着,就去跟邻家婆子学了。

邻家婆子又跟两个要好的婆子讲了讲。

没过上两日,任贺氏不但没死,还发达了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半个镇。

第196章 来接若是他亲自去接,倒长了她的志气……

任宝站在酒肆前头,陪着笑脸。

“蒋大娘,再赊一回,只打半斤就好。”

那打酒的婆子把手里的提子一搁,皮笑肉不笑的。

“任大郎,你往日可是欠了五十文了,都是街里街坊的,我老婆子也不敢催,可如今你还要再欠,我这买卖也是小本生意,今儿你赊,明儿他欠,我们一家人,总不至于要喝西北风去!”

任宝讪讪道,“嗨,这不是手头一时有些紧么?”

这老婆子倒刁,前些年他手上银子宽裕的时候,在她这里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

没有二百,也有一百了。

这五十文的账,也要挂在嘴边!

婆子歪了半边嘴,不住冷笑。

“那你手头紧,还不赶紧去趁银子去。”

任宝心说我要是有地方趁银子,不早就去了么?

不过看这婆子吝啬得很,怕是很难再赊,只得翻遍了全身,终于搜出了五文钱。

便排到了柜台上,“那便打五文的。”

婆子撇嘴道,“那只能打半竹筒的,这竹筒可莫忘了送回来!”

五文虽少,倒也是肉。

任宝此时酒瘾上来,哪里计较得许多。

忙不迭地点头。

“快打快打,竹筒子又不值钱,谁要你的!”

这婆子啰嗦,若不是镇上只有两家卖酒的,另一家是个酒馆子,价钱比这里贵许多,他才不来看这丑婆子。

婆子打好了酒,任宝一把抢过竹筒子,放在鼻下深深一嗅,只觉得浑身得劲。

当下便急着拔脚就往家里走。

婆子冲着任宝的背景一啐,“放着真佛不拜,活该受穷。”

任宝恍惚听了一句,心里不解其意。

不过脚下却是一点未停,等到了家里,便大呼小叫,让杨氏给他弄些酒菜。

“那腊肉细细切了,拔两根青蒜炒了,有青瓜切丝拌了就是。”

杨氏脸色青黑,回嘴道,“哪里还有甚腊肉?上回剩的那点子腊肉根,爹说嘴里没油水,叫切碎了熬碗稠粥与他,早都毛也未剩下一根了!”

任宝一噎,“那切青瓜便是。”

杨氏没言语,扭头去灶间切青瓜,刀剁菜板咚咚响。

任宝吼了一声,“又来作死!”

声响小了许多,不多时杨氏单身擎着一碗青瓜丝,虎着脸摆到了任宝面前。

任宝也懒得看这婆娘,已是取了酒盅来,自酌自饮,自得其乐。

这半筒酒,放在过去,都不够他一仰脖的。

如今窘迫,只好细品慢咽。

正小心地倒满了一盅,就着一筷子瓜丝,往嘴里送呢。

忽然院门自外被人大力推开。

任大怒气冲冲地进来,一把就将任宝手上的酒盅拍飞。

“不孝孽子!瞧你们夫妻做的好事!”

任宝一愣,扭头见是他爹,立时便涨红了脸,“爹你可是疯了!”

没疯糟蹋东西作甚?

任大拎起那碗瓜丝,往当院一摔,嘴里不住乱骂。

“老子好得很!都是你们两个不孝的东西!”

“你母亲辛辛苦苦抚养你长大,又给你娶了新妇,你是怎么对她的?”

“你生两个孩子都是你婆母伺候的,挣的银子都交给你,可你婆母一病,你就显了原形!日日虐待婆母!实在是丧了良心!”

任宝和杨氏两个都呆住了。

待反应过来,任宝跳脚反怼回去。

“爹,你是喝多了么?”

“贺氏走了都快一年了,这会儿怕是早就已经入土了。”

“你怎么这会儿想起她来了!还来翻旧账?”

“那你当老子的都不待见她,却要我们当孝子?”

“看病抓药,哪一样不要银子?你又不给银子,那可不是只能让她等死了?”

“若不是杨氏每日给她送饭,只怕贺氏一年前就死了。”

杨氏也捂着脸哭哭啼啼起来。

“呜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

任家这边吵吵闹闹,却不想两边邻家已是爬上墙头,看起了热闹。

左边邻家老头笑呵呵道,“任大,早就说了你家里,全靠着贺氏旺家呢,你还不信!”

右边邻家老嫂子也接上了话,“杨氏,听说你婆婆贺氏如今在栖云城里,穿金戴银,住的是大宅子,还有好几个丫头伺候哩!”

杨氏和任宝这才省过来,怪不得这几日他们见了旁人,那模样总瞧着有些古怪,说话还总是带着点啥,又不肯痛快说明白了。

原来竟然是因为贺氏!

而贺氏,还没死!

不但没死,还有钱了!

一炷香后,任家人都进了堂屋,关门关窗,不叫外人再瞧他们的笑话。

杨氏抹了把泪,“既然母亲还活着,自然是该归家的。”

“孩子们也想念祖母得很。”

任宝眼珠子直打转,“没错,爹,咱们很该去栖云城一趟,把母亲接回来。”

任大没有立即答应。

反而冷哼了声,“你们想得倒好,那老娘们,怕是早就生了外心。”

“但凡心里有这个家,病治好了就该回来,哪里好在外头逍遥呢!”

早就听说了栖云城里有个百味茶楼,那里的新戏被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就是忒贵,散座都得两三两银子,更不用提包厢了。

那老娘们,却是能在里头轻松看戏。

这日子,他一个当家的大男人,都还没过过呢!

任大垂下眼皮,目光落到自己穿的衣衫上。

这件灰色棉绸道袍,半新不旧还破了个口子,勉强补好也丑得扎眼。

他都两年没做过新衣了!

杨氏劝道,“爹,当初母亲离家时,怕是心里还跟咱们赌着气呢。”

“只要咱们诚心去

接,想必母亲定然愿意回来的。”

且不说贺氏那个有钱的侄女会不会贴补贺氏吧。

只要贺氏病好了,那不是还能写话本呢么?

一年也能挣个几十两的。

家里这两父子,挣的银钱,还抵不上花出去的。

这大半年,家里几乎都没尝过荤腥了。

可一家人要吃要喝,还有两个没长大的孩子,将来又要嫁娶,这可怎么办哟?

而贺氏,都没有个亲生儿女的,也不可能长住在亲戚家。

谅她早晚还是得回来。

杨氏这话立马打动了两父子。

任宝点头道,“杨氏说的有理,爹,咱们便去栖云城接我母亲回来!”

当初贺氏能写话本挣银子的时候,虽然一年也就挣四五十两,他好歹手头有花用的。

任大撇嘴道,“人是你们送出去,要接,也该是你们去接!”

那个婆娘,也就是会写话本一点本事了。

若是他亲自去接,倒长了她的志气。

杨氏与任宝对视一眼,立马点头。

“那爹便在家里等着,我们做小辈的亲自去接母亲!”

“只要母亲肯回来,我这个儿媳,任打任骂!”

“还有哥儿姐儿,也带上他们!他们可是母亲打小看到这么大的!”

“只带姐儿吧,哥儿还要去上学,莫要耽误了。”

这一家人商量好了,第二日便去雇了辆进城的大车,讨价还价了半日,这才谈妥了价钱。

两大一小坐着大车,进了栖云城。

任宝还好,也来过这城里两回,杨氏还是头一回进城,只觉得两只眼睛都不够看的,见了什么都惊奇。

他们想得挺好,那贺氏一个中年妇人,寡妇失业地住在侄女家,又在茶楼里看过戏,只要同附近的人打听一番,便能知道地方。

可他们下了车后,一路打听着来到百味茶楼。

只见茶楼精致富贵,出入都是穿绸着缎的有钱人,那守门的伙计们一身短打,身材健壮,一看就是不好惹的。

任宝壮着胆子,上去打听。

守门的伙计听他说起什么姓贺的中年妇人,还叫秀贞的,便知道这就是说的贺先生了。

但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怎么可能对着一个陌生人透露贺先生和楼先生的住址?

除非他们不想干了。

第197章 黑影老实些!

贺先生住在长明坊楼家,而百味茶馆在延通坊。

从楼家走到延通坊,少说也得两炷香的工夫。

贺先生又不是楼赛郎那般腿脚飞快的少年人,而且延通坊是繁华之地,人来人往的,自然不如长明坊楼家那个巷子清静,贺先生自然很少到这边来,就算偶然来一次,那些铺子里的伙计也不可能知道贺先生就是贺秀贞。

因此任宝在百味茶楼打听不着,他又去其它的铺子东问西问的,也问不出个什么来啊,不但没问出来,还收到了好些个白眼、鄙视和驱赶。

你一个大老爷们,打听人家衣着富贵身边跟着丫环的中年妇人做什么?

眼看着日当正午,一家人又饿又渴。

有心买些吃喝吧,一问价钱,好么,一个素饼子都要花三文钱!

一碗绿豆汤也是三文钱!

这不是抢钱么?

在他们镇上,这些可都是一文钱的!

任宝最后还是买了两个素饼子,自己吃了一个,母女俩分一个。

至于汤他就没买了。

一点水而已就要三文,还是忍一忍回到镇上家里,再喝个饱吧!

一家人好歹是垫了肚子,就蹲在茶楼不远处,眼巴巴地望着进出的人群。

他们就想着,不是说贺氏发达了,手头大方得很,经常来看戏么?

那没准就蹲守着,就能碰上贺氏了呢?

眼瞅着太阳快要落山,再不回去,那去镇上的大车都没有了,任家三口只得灰头土脸地走到城门口,搭上大车,回到镇上。

回去一算,不但没见着贺氏的影子,反而还搭出去三十文钱!

任大嫌弃任宝办事不力。

“你就不会再多问问?”

“问那守门的护卫自然是不行了,可你不会绕到后门去,看着有那打杂的小伙计,给他个三文五文的,再问不就成了?”

任宝一愣,他还真没想过这个办法啊!

“那我们三个明儿再去?”

任大看了眼儿媳和孙女,有些心疼那个来回的车钱。

“你先去打听到了贺氏住的地方再说。”

打听明白了,再一家人去请贺氏不迟。

第二日,任宝又来到了百味茶楼。

这次他特意打扮了一番,洗了头修了面,穿上最体面的一身道袍,遮遮掩掩地去了百味茶楼的后门。

他观察了一番,选定了个时不时地出来搬东西的小杂役。

眼看着小杂役迟疑地接了他递过去的几文钱,任宝心里就是一喜。

“客人是想寻贺娘子?”

任宝忙点头,“对对对,就是约莫四十来岁,穿金戴银,总爱穿绸缎衫子的。个头有这么高……”

任宝还比划了一下高度。

至于说这穿金戴银什么的,就是完全听街坊们议论来的了。

毕竟,先前在家的时候,贺氏就是一身青色竹布裙衫,长年也不见换过。

小杂役挠了挠头,笑道,“那我倒是有些印象,约莫是住在长安坊吧?”

“长安坊什么地方?”

“哎哟,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客人到我们茶楼来,我们也不会去细问呀!”

任宝顿时觉得那几文钱是给得多了。

然而里头有人喊了一声,小杂役应着声,一溜烟就进去了。

任宝只得鼻子底下一张嘴,一路打听着就去了长安坊。

一到长安坊,任宝倒觉得有几分熟悉。

这还是在栖云城呢,看着,跟他们镇上,也没好多少呀!

街两边的铺子都不算大,街上走的人也都是布衣,不大像是有钱的。

任宝问了一大圈儿,少说问了上百个,总算是有个卖报的小童,给任宝指了一家院子,说是那家院子里有年长女子姓贺。

任宝便上去敲门。

门一开,便是个身形壮硕的妇人,描眉画眼,唇色腥红,桃红衫子翠绿裙。

一见任宝,便格格笑着把他往里拖。

任宝虽然也寻过花问过柳,可他去的那些地方,好歹都是年轻妇人,初一见面,也要装个良淑模样出来的。

哪里见过这般生猛的?

当下便极力挣扎,又忙问自己来意。

“你们这里可有个贺氏?我是贺氏的儿子,我来寻我母亲的!”

壮硕妇人笑得花枝乱颤。

“哎哟,奴家就是贺氏,什么时候有了客官这么大的儿子?”

“罢了,客官若是喜欢,便认奴家做个干娘也使得!”

任宝是使劲了浑身解数,才算是逃脱出来。

等跑到几百步开外,那妇人再也追不上来了,任宝才算是停了脚,呼哧带喘的拍拍胸口压惊。

这一拍,他今日专门才拿出来戴的护身玉符,不见了。

就不知道是挣脱间掉了,还是被那罗刹婆子给摸了去。

让他回去找或者讨要,他也是实在不敢了。

到了这会儿,任宝便知道,他不是被那小伙计给哄了,就是被那小报童给骗了!

这城里的人,当真是个个奸滑!

任宝垂头丧气地回到镇上任家。

这回又被任大给骂了一番。

任宝一气之下,便要撂挑子。

“那城里地方那么大,好些个坊,又没个准消息,那茶馆里的人也奸滑,我这一日是磨破了嘴,走瘸了腿,还……”

“还没吃少喝的,累了个臭死,回来还要听你这老儿唠叨!”

“我是再不去了,爹有能耐便自去!”

“自己的媳妇自己寻!省得看人挑担不吃力!”

任大赌气道,“没用的小畜生!”

“老子去就老子去!待你娘回来,你也莫

要腆着脸来要银子!”

任宝心想,到那时候,也由不得你这老头子啊!

如此到了夜间,任宝从房里出来上茅房。

忽然一个黑影就从墙头闪下来,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一阵天旋地转,任宝反应过来时,已是身在后院里的那间小杂棚子了。

这间小杂物棚子,早前曾经是他那便宜后娘住的地方。

当时她病重,眼见得是治不好了,便挪到了这里。

她走后,这里又堆上了柴草。

这不知道从哪来的强人,把他给劫到了这里,莫不是……

任宝心里欲哭无泪,死命挣扎。

白日里才被那罗刹妇人给占了便宜,这夜里又冒出来个黑衣人,他这是什么流年不利,恶运缠身啊!

他挣扎得厉害,那人抬手,狠狠打了任宝一个耳光。

“老实些!”

任宝瞬间安静如鸡,腿软如绵。

“听说,你在寻你母亲任贺氏?”

第198章 搞事有人在背后搞事?

两日后,任宝带着杨氏和女儿,三个人都穿着簇新的衣衫,材质还是丝绸的,坐着一辆体面气派的大马车,马车里除了除了他们仨,还有之前端着夫主架子,唯恐让贺氏占了上风的任大。

任大的那件缝补过的道袍,也已经换成了绸布道袍,就连鞋子,也是新的,可以说,除了还在上学的孙子,任家几乎是全家都出动了。

杨氏面上喜气洋洋,搂着女儿,许诺着进了城寻到贺奶奶以后,要给她吃什么零嘴儿,什么好玩的。

任大也是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摆足了老太爷的款儿。

而任宝呢,一只脸上搽了些粉,如果细看,还是能看得出来有点肿。

虽然那三个人都是跟遇上过节一般的喜气,任宝的眼神里,却是透着惶恐。

前日那人,杀气腾腾,手上绝对是有过人命的。

那人告诉了他们贺氏的住处,又抛出了一百两银子,让他们打扮一番,再坐马车去找贺氏……但无端端地,那人给他们一百两银子,缘由何在啊?

可贺氏就是个寻常中年妇人,什么时候有这般重要了?

不过害怕归害怕,白花花的银子放在那儿,他又不傻,难道还能不要吗?

眼看着马车进了城,这次不需要再东问西问,跟个没头苍蝇似的,而是直奔了长明坊,楼家书铺。

街坊们早就已经习惯了高门马车驶入他们这种平民巷子。

在楼家姐妹刚刚买下街里头那个鬼宅的时候,谁能想得到,这两姐妹不但开了书铺,还能开报社呢?

报社开在巷子深处,来来往往的人自然多了,也把他们的买卖给带旺了,因此大家伙议论起来,都十分庆幸。

这辆十分气派的马车,果不其然地停在了半月报社前。

马车上下来了一家四口。

这一家四口下了车,东张西望,还有些茫然。

车夫坐在车前,居高临下,对着这四个人笑了笑,指了指报社大门。

“贺氏就在这里头,还不快去!”

任大挺了挺胸,指挥着任宝。

“去叫门!”

任宝敲开大门时,里头出来的是个年轻男人。

这年轻男人二十四五岁,长相倒是周正,任宝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看起来,这贺氏的亲戚家里,的确是有银钱啊!

连个门房都这般体面!

“请问这位客官,是有什么事?”

这人正是高大郎,他是唱戏出身,说话不由自主地就带了点戏腔,远比一般人悦耳得多。

听在任宝耳朵里,却不由得越发嘀咕。

“你们这里可是有位妇人姓贺,名叫秀贞?”

高大郎收起微笑,眼中透出警惕。

“这里是报社,没有什么妇人不妇人的。”

前几日,主家就专门跟他们这些下人说过,如果有打听贺先生的,就说没有。

看样子,这个汉子,就是贺先生前夫家里的继子了。

这会子寻上门来打听,必然没什么好事!

任宝还要再说,高大郎眼疾手快,已经将任宝往外一推,紧紧地关上了大门。

杨氏在一边看得分明,不由叫道,“啊呀!这可怎么办?”

任宝眼珠子一转,便拉着杨氏和小女儿,走去最近的一间铺子。

“这位大哥,我家里有位亲戚,听说是在这间报社里做事,我们一家专门来看她,但也不晓得是不是这个地址……”

他就将贺秀贞的样貌描述了一番。

那铺子里的人听了,便点点头,“似乎确实有这么一个人,听报社里的小丫头叫她贺先生,约莫就是你家的亲戚。”

“那报社出的报纸,虽然是咱们城里最时兴的,也常有富贵人家上门来,不过大部分都是肚子里有墨水的斯文人,报社里那些先生也和气得很,你只管上门去问问看就是了。”

这人刚刚忙乎着看铺子,也就没注意到,任宝是先去敲了报社的门,被拒之门外了,这才又到他这儿来打听的。

任宝得了这话,便仿佛有了定心丸,又回到报社门口。

这次他多了个心眼,就换杨氏去叫门。

杨氏就大力地拍起了门环。

“娘,娘,你开门啊!我是杨氏,我们一家来看你来啦!”

她的嗓门原本就比一般妇人大,这会儿更是想到了那白来的一百两银子,便越发的起劲,那声音几乎响彻了半条街。

好些个手上没有要紧事的街坊,听到了这动静,便都出来看热闹。

报社里,几乎所有人都出来站在院中,商量着对策。

贺秀贞脸色苍白,“我出去同他们说。”

任家人的脸皮之厚,她也是断没想到的。

居然还有脸找到报社来!

“我已经去官府记了档,跟任家已是没有半分关系了。”

此时此刻,她倒是有些庆幸,没在任家生下自己的亲生孩子。

不然若都是这般的厚颜无耻,岂不是要将她活活气死。

楼欣月忙拦住她。

“表姑不可。这任家人既然来了这么多人,还有马车,万一你出去,他们把你往车上一拖,这种劫人的事儿,怕是也干得出来。”

她就说,这几日,报社是日进斗金了,可这心里总有些个不安的感觉。

又听贺先生提过,在点心铺子里遇见过从前的街坊。

她就觉得若是那街坊是个多嘴的,没准回去就要大加宣扬。

若是任家日子过得还行倒还罢了,若过得正窘迫,那没准就又要来打贺先生的主意了。

贺秀贞脸色一白。

任家人只怕真能干得出这种蛮不讲理之事来。

“可也不能让他们在门外这么闹呀?”

楼欣月救她一命,让她感受到从未有过之自在,从未感受过的自身价值。

她总不能为楼欣月,带来源源不断的麻烦啊。

一个人影,从墙头上就跳了下来,摩拳擦掌。

“不就是任家那帮子坏种来了,看我去收拾他们!”

却正是楼赛郎,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早就心头火起,捋起拳头想要冲出去,但还是被杨婆子给劝下了。

杨婆子劝楼赛郎,还是要过来问问大娘子的意思。

楼赛郎从前头走,正好跟任家人对上。

因此她不走寻常路,就从墙上跳过来了。

楼欣月笑道,“咱们是正经生意人,又不是道上混的,哪里好打打杀杀的,真要打人,也得夜深人静,没人看见的时候,套麻袋啊!”

楼欣月表面上虽然镇定,但心里也是纳闷得很。

栖云城这么大,坊市这么多,贺先生住在楼家,也就是行内少数人知道,贺先生又不爱出门,这附近的街坊并不知道她的过去,而茶楼那边,她也跟原小姐打过了招呼,原小姐是东家,整个酒楼的仆役也不可能不听东家的吩咐,要去跟个陌生的外地人啰嗦呀?

看这个时间,约莫任家人一大早就坐马车出发了。

途中一点弯路都没有绕!

所以说,任家人怎么知道的地址?

难道说,是有什么人,在背后搞事?

第199章 后悔真是白眼狼!

眼看着那紧闭着的报社大门自内打开了。

杨氏不由回头朝任宝和公公看了一眼,面上都是得意。

看看,这一家子,离了她这个泼辣的,就不行吧!

站在门口的,正是楼家姐妹。

杨氏立马就认出来了,这可不就是那日将婆婆贺氏接走的两个人吗?

仗着自己也是妇人,便扑了上去,先嚎上了。

“哎哟,两位表妹,你们是把婆婆接走了,可是我这个做儿媳的,却是险些被夫君和公公给休了呀!”

不过她还没扑到姐妹俩的衣角,就被那个高个的,一把扶住了膀子。

“且

站稳了!”

看上去,那高个子的姑娘,也就是轻飘飘地扶住在她肩上,可她竟然是往前动不了一星半点,仿佛整个人被铁钳子给钳住了似的。

她就想起,那天这两姐妹把贺氏接走,就是这高个姑娘背起的贺氏。

贺氏虽然瘦成了一把骨头,但那份量也不轻啊。

这高个姑娘就背了一只空麻布袋似的,轻轻松松地就单手托着,出了她家院子,上了马车。

这贺氏的表侄女,竟有这么大的力气?

而就在此时,报社里的人也都站到了门口。

杨氏眼珠子一打转,还真就瞅见了贺氏!

贺氏如今果然是大不一样了!

暗花竹叶纹的湖绿色丝绸褙子,点缀着雪花纹的白纱挑线裙子,搭配着淡绿色的轻罗小衫,脖上挂着一串绿盈盈的玉珠,头上用湖绿绸帕子裹着,耳朵上也带着同一套的绿玉珠耳珰。

小半年不见,贺氏不但病好了,脸上养出了肉,这模样,还显得年轻了好几岁!

就贺氏这身,虽然并不扎眼,倒显得很家常很悠闲,可细细算下来,没有个四五十两,都置办不出这么一套来!

这身打扮,这般的姿态,在炎炎夏日里,就显得格外的清爽悠然。

却让杨氏升起妒嫉的熊熊火苗。

凭什么,贺氏也是任家妇,连个一儿半女都没生下来,却能过得比她强百倍?

哼,且教赚了贺氏这个摇钱树回去,看她如何施展手段!

而在贺氏的身边,还站了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这男人文士模样,虽然也就那样,但很明显,这般斯文人,那是比她那个公公,是强得许多了。

杨氏心里便自认为破了案了。

不用说,必是贺氏离了任家,又搭上了这一位,这才能穿金戴银呢!

“几位在我们报社门口吵吵闹闹,是为什么啊?”

“需知我栖云城内治理严明,若是有人无事生非,故意捣乱,那我等良民,可是能报官处置的。”

楼欣月这话虽然说得挺大,其实她心里也没底儿。

栖云城里的知府大人,虽然没听说过有什么劣迹,但古代的官府么……只要不出大贪大恶的,都算是好的。

至于那什么清官好官,不过百里挑一罢了。

别看她这报社名满栖云城,一提起来无人不知,赚到的银子也是大把大把的。

但实际上,她现在的名气和财富,与实际上的实力并不相配。

真遇上什么棘手的,恐怕就只能求助王家和原家了。

可这两家会不会援手,或者伸出援手的时候会不会提什么条件,那就不好说了。

毕竟她们两姐妹自打来到栖云城,因楼赛郎的缘故,至今还没遇到过棘手之事。

杨氏听了这话,心里便有些个打鼓,不由回头看向任宝。

任宝眼珠子转了转,换上一副笑脸。

“这两位便是表妹?娘,你怎么也不引见一番?”

贺秀贞一出来就身板绷紧,神经紧张,这会儿听到任宝这话,反而不紧张了。

便冷笑道,“任宝,你自有亲娘,你小时候虽然是我养大的,可我病得要死的时候,你也没有来看过一眼,你爹更是在我病得起不来时,只知责骂,还扔给我休书。”

“我在你们任家,辛苦二十年,赚得的银子加起来也有三四百两了。可一旦生病,挣不了银子了,你们全家便翻脸无情,把我一个病人扔到柴房里,每日只给一碗冷粥,想要将我活活困死!”

贺秀贞在刚离开任家时,时时回想到自己这半生的遭遇,自然是心绪难平,愤恨难当。

可这会儿再说,心里已经波澜不惊,仿佛那些都是别人的故事。

如果不是这些人跑到报社门口来闹事,她是一点也不想提这些过往的。

不然报社就在这里,街坊们虽然不会来投稿,但出来进去的,难免时时碰面,她可不想背上一个抛夫弃子的名头,也不想影响报社的名声。

该说清楚的,还是得说清楚的。

她说话的时候,刻意提高了声音,好让来看热闹的街坊们听得明白。

果然,围观群众听到还有这般的内情,一个个都热火朝天地插起了话。

“果然这不是亲生的,就是亲不起来,养也是白养!”

“虽然不是亲生的,但养恩大于生恩,任由母亲病死,真是个白眼狼!”

“都有了休书了,还上门来吵闹,总不会是见贺先生如今发达了,又上门来打秋风吧?”

“不过瞧着这家人倒也不似精穷啊!”

“兴许就是幡然悔悟了呢?”

“哪有这般的好事啊!说休就休,说反悔就反悔的?”

任大费了番工夫,这才挤进前来。

看到贺秀贞,便板起了脸。

“贺氏,当初我不过是吃醉了酒,一时冲动,这才写了休书,并没想着休你!不然,你病着那会儿,可不就将你赶出家门了?哪里还能让你在家里养病?”

“你可倒好,反是当真了,说是到侄女家里养病,却是一去不回了。你一个当祖母的妇人,却在这什么劳什子报社里做什么?还跟外男共处一个院子,当真是不守妇道!”

贺秀贞虽然提起过去来,并不会再心绪激动。

可看到这个糟老头子的前夫,没脸没皮地说着无赖之词,她就忍不住气血上涌。

她当初怎么就那般眼瞎,竟然会以为任大是个实诚买卖人!

带着自己那点体已,孤注一掷地跟着任大逃了?

贺秀贞气得一时还没想好用什么词儿骂这前夫,楼欣月已是出了头。

“任大,你家里的病人,养病都是在后院的柴房?不但没医没药,一天只有一碗冷稀粥?”

楼欣月就看向围观众,扬声道,“众位,开春我去探望表姑,才知道她被关在后院的小柴房里,前院那么多的空房,却是一间也不舍得给表姑住,一天只给一碗稀粥,粥里没几粒米,跟水也差不了多少了!”

“若是我们姐妹再晚去两日,只怕我表姑就已经被他们给苛刻死了!”

“我们无法,只好接了表姑回来,请了城里的名医来给表姑瞧病,光是药钱就花了上百两了。想不到,表姑才好,这些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就上门来讨好处了!”

“我说的这些自然都有凭据,大伙去药铺里问上一问,看我可是空口白话?”

她这话一说,就有围观众点点头。

“是了,是了,那会儿常见大夫往巷尾走,又常见你们家的小丫头拎着药包回来!”

第200章 失败只吃了一嘴的土。

围观群众看向任家人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鄙视。

“这人也当真是没脸没皮的,贺先生为他家当牛做马几十年,不过病了撒手不管,任人困死,如今听说贺先生日子好过了,就又想把人接回去了,这是又想着捞好处了吧?”

“做下了这般不仁不义之事,还敢上门来吵吵闹闹,依我看啊,就该报官,把卑鄙无耻之

辈打上几板子,看他们还敢不敢来啰嗦?”

当然也有人另有看法。

“看打扮,这家人过得也该是不差啊,应该不至于就是为了捞好处吧?兴许他们是知错了,想把人接回去好好过日子呢?”

“哈哈,看穿着能看出什么来,咱们城里还有那估衣铺子,租一身绸袍子,一天也就五十文钱!”

“就是,真要是知错了,能满嘴都是狡辩?”

任家人只觉得如芒在背,老脸上火辣辣的。

他们来的时候,就知道贺氏的亲戚家里既然有钱有奴仆,他们想要再把贺氏给要回去,光靠武的,怕是不成。

那不就得大声吵嚷,让楼家的街坊邻居都知道贺氏是个抛夫弃子的女人,那楼家两个女子,是故意挑唆姑姑家庭不宁的恶妇。

这人言可畏,楼家在这一带的名声臭了,楼家两个女子能不埋怨贺氏?贺氏住不下去,可不就得乖乖地回来了?

只是他们的算盘打得好,却没想到这事态可不按着他们的想法来。

任宝见势不妙,便从人群里拉出了自己的女儿,又一拉杨氏,使了个眼色,三个人一道,扑嗵就给贺先生跪下了。

“娘,娘,我们知错了,我们不该糊涂油蒙了心!就因为家里没银子了,就慢待了您!”

“我们这些日子想起来,也是悔得不行,打处打听您的下落,这好不容易才打听着,就上门来了!”

“刚刚是我们不对,不该为了面子嘴硬!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您就看在这些年相处的情份上,看在孩子叫您一声阿奶的份上,随我们回去吧?”

他说到这儿,杨氏适时地捏了女儿的胳膊一把。

小姑娘哎了一声,后知后觉地连声叫道,“阿奶,阿奶!您回来吧!孙女可想您了!”

说着说着,两眼泪花直闪,倒像真有几分祖孙情似的。

贺先生见了,眼中也是泪光闪烁,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几步。

围观的众人都不由得安静了下来。

有那平时就好和个稀泥的,不由得在心里想,莫非,贺先生就等着的是前夫家里的服软?

如今继子当众认错,还有小孙女亲情呼唤,谁看了不动容啊?

若是任家当真改了,贺先生回去,也不失为破镜重圆。

就见贺先生伸出手来,把小孙女给扶了起来。

小孙女眼中闪过惊喜,乖巧地叫道,“阿奶?”

贺先生面上微笑,和声细语地问,“锦儿,你还记得我还住在前院房里时,你在房门外同你娘说的话吗?”

小孙女脸色一白,机灵地缩了身子,也不去她爹娘身边,竟是如游鱼一般,钻出了人群,一溜烟地跳上了马车,钻了进去,再也不见影了。

她年纪虽然还小,可也知道当初她说的那些话,是不好让外人听的,这里可是有这么多人呢!

万一说了出去,毁了她的名声怎么办?

她可还想着,将来长大了,要嫁个好人家呢!

见到小孙女这般,围观的众人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

刚刚还看着这小丫头又跪又哭的,应该是跟她父母爷爷不一样。

没想到这么大点的小丫头,就能口出忤逆之词了。

可见,上梁不正下梁歪啊!

楼赛郎拍了拍胸口,刚她还有点害怕呢。

生怕贺先生会一时糊涂,跟着这可恶的任家人回去呢!

楼欣月倒是完全没担心过。

与贺先生相处这么长时间,在场最了解贺先生的,怕就是她了。

贺先生跟任家人,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当年,贺先生跟着任大来到华泽镇,应该是有什么隐情。

答案,也许就在贺先生写的那个话本“易嫁”里。

任家人本不足惧,她们之所以会出来说这么多,也是说给街坊四邻们听的。

毕竟,任家人可以一走了之,可报社和书铺,却要长久在这里的。

她便上前一步,“你们想见到贺先生,如今见到了,当初的事情,也很清楚了,那休书,我们早就上衙门里记了档,如今贺先生与你们任家已是两相清白,各位上门来是什么目的,我们也不关心,覆水自古就难收,你们以后,便莫要来了,若是再来吵闹,可休怪我们翻脸无情!”

她话音才落,身边跟着的楼赛郎,已是不知道从哪里顺了根胳膊粗的棍子。

任家人还当是楼赛郎要动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你,你要干什么?”

楼赛郎双手持棍,咔嚓一声,这胳膊粗的棍子,竟是被她一折两断!

我去!

任家人固然看着肉疼腿软,就是街坊们,也是吓了一跳。

他们都听说过,楼家二姑娘,那可是有身手的,当初还曾在翠云楼里做过护卫,还出手救过原家太太和姑娘。

但那都只是听说,并没亲眼见她使过啊!

没想到这么凶残啊!

好些个平时就爱贪点便宜,爱传个闲话的,这会儿不由得在心里嘀咕,可千万莫要去惹楼家!

楼欣月对着众人转圈一揖,“今日给众位添麻烦了!一会儿我便吩咐家中人为各家送上薄礼一份,区区小物,还请众位莫要嫌弃……”

众人纷纷打哈哈,“楼先生客气了!哈哈客气了!”

想想这两姐妹虽然是外地来的,但极讲规矩,她家铺子里的话本和那些物件又极好,自打开了报社,这巷子里多了许多车马客人后,楼家姐妹还给这条巷里的所有人家,都送上了一份点心和果子,直道是给街坊们添了麻烦。

想不到,这任家人一来吵嚷,倒是叫他们得了好处!

楼欣月说罢了话,便招呼着报社中众人进了门,大门紧紧关上,将外头的喧闹拒之门外。

任家人无奈,只得灰溜溜地坐上了马车。

车夫脸色阴沉,看了他们几眼,默不吭声地赶起了车。

马车出了城,才到一个无人之处,车夫就将马车停下了。

一刻钟后,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任家人,从地上爬起时,马车已经驶得远远的了,任家人哭哭啼啼地追了两步,也只是吃了一嘴的灰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