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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搞文娱 林跃然 15641 字 2个月前

第151章 探病这药钱总要掏几副吧?

华泽镇。

细雨绵绵,微微湿润的青石板巷道上,缓缓驶来一辆马车。

车停在巷子的第三户人家门口左近,一道身影利索地跳了下来。

这跳下来的正是楼赛郎。

楼欣月要去城郊的小镇上探望东华小生,这人生地不熟的,虽然是跟王十四一道吧,但对于一个单身女子来说,还是有些风险的。

于是楼赛郎就决定自己陪着大姐去上一趟。

万一那任家人有个把不讲理的,有她在也好说一点。

楼欣月想着也确实是这个理儿。

王十四不过是个熟人而已,非亲非友的,也不好耽误人家的工夫,还是自己的妹子更合适一些。

姐妹俩在城里雇了一辆车,跟着王十四来了镇上。

在王十四的小铺子里看了看,又喝了两杯茶,这便拎着两盒点心果子,来了任家。

姐妹俩刚下了车,就听到院墙里传来了年轻女子的骂骂咧咧声。

“……真是命苦!伺候了老的,又伺候小的,还要伺候那个吃白饭的!”

“早前娶我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后娘是个和气人,还能大把地挣钱!”

“如今可好,挣的钱是没让我见过一分,贴出去的药钱倒是大把!”

“这日子哪里还过得下去!索性与我一纸休书,回了娘家,另寻一家倒也便宜!”

楼欣月就站着听了一小会儿。

之前听王十四提过任家的情况,说是任贺氏有个儿子,娶了儿媳好几年,孙子孙女也都有了。

自打任贺氏开始写话本以来,任家的家计,就主要靠着她写话本得的银子。

任贺氏病了以后,时间一长,家人的照顾就有些不精心起来。

但来了镇上,离开了王家书铺,姐妹俩随便寻了个饭铺子吃饭,正好赶上那开铺子的老板娘是个爱八卦的,楼欣月不过随口一提,老板娘就把任家的事说了个底朝天。

“那任贺氏也是可惜了的!原本可不是咱们镇子上的人,是南边人氏。”

“是那任大早年去南边做买卖,不知道怎么地骗回来的媳妇,识文断字,秀秀气气的,听说还有好几样金首饰当嫁妆哩!”

“那任大也是亏心,原本在咱这边就已是成过亲,只是先头的媳妇早死,给他留下了个小子,由他爹娘管着,他把任贺氏带回家来,才知道他成过亲,不光是个二婚头,还有个前头生的小子呢!”

“可这人已经骗回来了,还能怎么着呢?”

“那任贺氏想是在家里娇生惯养的,那些家里家外的活计,竟是样样不成!”

“当初任家的老婆子,可是在家里天天骂这新娶的儿媳来着,还是镇上的媳妇婆子们劝她,说是也不能待这新妇太严了,不会做活慢慢教就是,不然把人骂跑了,上哪里寻这样不要聘礼的媳妇呢?”

“这不,过了小半年,任贺氏倒是什么也都学会了,待前头的继子也不坏。”

“可惜就是命不好,怀了两回身子,都掉了,后头就再也不能生了。”

“还好,这老任家已经有了儿子,倒也不强求任贺氏再生。”

楼欣月将那老板娘说的八卦听了个七七八八,这才离了小饭铺,坐上马车往任家来。

她已经知道这任家的儿子不是任贺氏亲生的。

这会儿再听任家儿媳的骂声,心里不由得直撇嘴。

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自来继母难当,但任贺氏自己没有亲生儿女,这十几年来又凭着自己一支笔养活一大家子,这养育的责任,起码是尽到了的。

如今不过是病倒了不能挣银子,就要听儿媳这般骂骂咧咧的,这病能养好才是见鬼了呢。

楼赛郎已是听得直握拳,低声骂了句,“白眼狼!”

楼欣月轻轻拍了她一下,叮嘱道,“等会儿进了任家,你可千万不要开口。”

当然了,万一要动手的时候,还是可以动手的。

一进的院子里,正骂得起劲的年轻妇人坐在井边淘米洗菜,就听到院门被叩响了。

“请问这里可是贺太太的家?”

年轻妇人放下手里的菜盘,满脸狐疑。

想了想又走到门口,将大门开了一道缝,往外看去。

门外站着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是年轻女子。

既然是女子,倒也没什么威胁,更何况一个人手里还拎着点心礼盒。

便大声问道,“正是,你们是……”

早几年老不死的写得多的时候,偶而还有看了她写的话本,上门来求见的。

来上门自然不会空手,有时拎着点心,有时带着果子什么的。

但那时候,家里光景过得好,点心果子收得太多,都吃腻了,她就忍不住跟来人提了,就是想下回来的时候,能换个花样,比如绸缎布匹、干货海货啥的也都不错,只带些不值钱的点心果子,还说什么仰慕东华小生先生?

谁知道那些人竟是渐渐不来了!

到如今老不死地躺在床上,笔是一点拿不动了,别说是送点心果子的了,就是连个鬼影都不见。

楼欣月行了个礼,笑道,“我们姐妹姓楼,听说家里有位贺表姑嫁到了镇上,正巧路过,特意来看看。”

楼赛郎心想,自家娘亲就是石盆村人啊,哪里能有个栖云城的表亲?

更不说,这位贺太太,还是从南方嫁过来的!

隔着十万八千里呢,这也表不过来呀?

但大姐既这么说,想必也有她的一番道理,她就且听听看罢。

开门的年轻妇人,尖嘴猴腮,头梳得光溜溜的,身上穿着件不大合

身的绸布衣,又系着个干活的围裙,一副精明刻薄相。

听到楼欣月说贺太太是她表姑,目光一闪,便笑开了。

“哦,原来是婆母的亲戚,倒是稀客!”

“快请进,快请进!”

楼家姐妹随着年轻妇人进了院。

楼欣月扫了眼,看到这个院子只是一进,正房三间,东西厢又各三间,院子里有一口水井,靠墙胡乱种着些杂七杂八的菜。

年轻妇人叹了口气,“可要见见婆母?她如今病得狠了,天天汤药不断,我们做小辈的见了,也是心里不好过,只能盼着她早日病好了,我们哪怕是卖房卖地呢,也不能断了母亲的药啊。”

她才不管这门亲戚是不是真的呢。

这两个人衣着也不像是穷的,既是来了,这药钱总要掏几副吧?

第152章 接走能活着,还是尽量活着。……

楼欣月来的时候,就知道贺秀贞在家里处境怕是不大好,没进门时又听到了年轻妇人的诟骂声,在心里已经是有些准备了。

可被年轻妇人领到了后院,妇人又推开了那小杂间的破烂木门时,还是被惊到了。

据她所知,任家人口并不多,贺秀贞任大两口子,儿子儿媳,孙子孙女,总共才六口人,又没有仆人,住了这么大的院子,足足九间房。

就算是贺秀贞病了,不好住正房,也该挪到厢房里养病才是,如今却是把人丢到了后院的小柴房了!

任家儿媳还振振有词呢。

“婆母她得的是妇人病,崩漏下红,动不动就要换衣裳,换垫子,若是来了外客怕是冲撞了,因此才挪到了后院,这里清静得很,正适合婆母养病,且换草垫子也方便。”

楼欣月也不跟她争辩,只等着推开了那扇小破门,便有一股子腥臭扑面而来。

任家儿媳一只手捂住了鼻子,含糊道,“客人自进去同婆母说说话吧,我去前头烧些茶水来……”

这屋里如何邋遢,她自然心里有数,每天送一回稀饭,她都是帕子蒙脸,闭住呼吸,放下碗就走的,这会儿才不想进去遭罪呢!

任家儿媳抬脚要走,又停下来朝屋里提高声儿喊了几句。

“母亲,这两位姑娘,说是你娘家那边的表亲,大老远地来探你来了!”

“母亲有什么话,快同两位表姑娘说说吧!咱们家再这么拖累下去,早晚得断了顿啊……”

几句话说完,任家儿媳就一溜烟地走了。

来到前院,她撇了撇嘴,又坐回去淘洗。

淘洗了两下子,就琢磨着还要指望着这两个女子掏银子,倒也不能做得太过。

于是又去灶房,坐上了一壶热水。

她才从灶房出来,就看到两个女子其中那个高个的,从后院走到了前院。

楼赛郎冲着任家儿媳点点头,“我去外头采买些物件给表姑。”

任家儿媳眼珠子连转,面上带笑,“怎么好劳表妹破费?”

采买什么呀,掏出几锭银子来,比甚么不强?

楼赛郎心里念着大姐交待的话,并不答话,又点了点头,径自出门去了。

不多时,楼赛郎已经一手拎着个包袱,一手拎着个食盒回来了。

任家儿媳的两只眼睛,几乎都要粘到了那包袱上头。

食盒里想必不过是些吃食罢了,那包袱里应该更值钱!

这回的什么表妹,难道还是真的不成?

她伸着两手就要来接,“表妹辛苦,放着我来归置罢。”

那老不死的,天天下红淋漓,弄得屋子里十分地腌臜。

若是脏了便换洗,岂不是要将她这个儿媳累死?

这包袱里想是买的衣裳布匹,给那老不死用也是糟蹋,不如全都由她来安排。

楼赛郎哪里能让这妇人给截了去,长腿一迈,就朝后院去了。

让这任家儿媳两脚紧着倒腾,也只能远远地缀在后头。

她走到柴房门前,就见房门大开,那老不死地靠坐在破木床上。

两个不知道哪儿来的表妹,一个端起碗喂那老不死的吃。

另一个则放下包袱,从里头抖出新置的衣衫来,显然是要给老不死的穿的。

她只觉得阵阵心疼,恨不得立时上去抢下来。

但这两位“表妹”看上去都不太好惹的样子,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酸溜溜地说上几句。

“表妹一片好心,可惜婆母这病,怕是才穿上,就又要换洗了。”

“可怜我这做儿媳的,这大半年洗洗涮涮,忙里忙外,一双手都不成个样子。”

“表妹日后若是能每日都来帮衬,倒真是我们的福气了!”

来探望一回,买些吃的用的,说几句漂亮话,可有多么轻松?

倒显得他们这些儿子儿媳不孝一样。

有能耐就把这老不死的给接回去养老送终!

哪料到,那个看着年长一点的表妹,却是走了出来,笑吟吟地跟她商量。

“任家大嫂,表姑如今病成了这副模样,住在这后院柴房里,虽然清静,可倒底不利于养病,能不能给她换个屋子?”

楼欣月心里冷笑。

这任家一家子,竟都是冷血动物吸血鬼。

贺秀贞养家十几年,才有他们一家子有吃有住,如今不过是不能再挣钱了,就把她丢到后院柴房,一天只给送一碗稀粥,衣裳没得换洗,就只能臭着,这不是存着把人熬死的心是什么?

任家儿媳撇了撇嘴,一手叉腰,声音尖利。

“哟!表妹这是嫌我家伺候她伺候得不好了?”

“如今家中生计艰难,孩子要上私塾,公公和相公都要在外头挣银子,苦了我这当儿媳的,家里家外的活计都是我做,还要抽出空闲来做绣活挣几个大钱贴补……”

“你这亲姑姑倒好!病病歪歪就是一年,横针不拿竖线不拈,歪在床上张着嘴,就等着吃药吃饭……那药不要银子的?总不至于要卖儿卖女吸了俺们的骨血供养她一个吧?”

楼欣月也懒得跟她对嘴对舌,便道,“既如此,我们姐妹在城里也租有住处,就接了表姑去,请医治病,不费你们任家一文,如何?”

任家儿媳胡吣乱缠,原不过是怕这两人真是贺氏亲戚,见了贺氏快要咽气,要寻她家的错处,不如先倒打一耙,又想着兴许能从这两人手里多勒出些银钱来。

哪里想得到,这年纪轻轻的丫头,张嘴就是这样大事!

任家儿媳心里飞速计较,眼珠子来回乱转。

一时间觉得这是天大好事。

若是这老不死的在自家,少不得还得熬上一两个月再死,一天吃一碗稀粥也要费柴米,更何况若是人死了要打发,再怎么样不得打一口薄棺,买一身老衣?

还得办酒待客办丧事,若是办事能收到礼还好,可惜这个老不死没有娘家人,任家的那些亲戚们也个个穷抠,几乎同自家断了来往,哪里还能收得上来几两礼钱呢?

一时间又觉得自己不敢做主。

再怎么样,这老不死的也是公公的媳妇。

若是叫外人接走,公公回来了怎么交待?

再一个,若是病没治好,又把人给送回来可怎么好?

便冷笑道,“你们说得倒是轻巧,这冷不丁地接了去,万一治不好,又给我们送回来,倒叫我们家落个不养婆母的坏名声!”

楼欣月瞥她一眼,“任家大嫂放心,表姑既然是我家表姑,生养死葬都包在我身上,不要你们费一文就是。”

任家儿媳听得两眼放光。

这可不是天上掉下两个冤大头?

有人替自家料理这老不死,那还不好?

“表妹说得好听,若是你们反悔了呢?须得,须得……”

楼欣月淡然一笑,“任家大嫂若不放心,可以叫几位邻居过来作见证。”

任家儿媳眼珠子又是一阵乱转。

叫邻居过来作见证倒是可以,只是邻居们若是作了见证,在外头乱传闲话,这可怎么是好?

忽然间福至心灵。

这两个便宜表妹又不是本地人,她们也不认得邻居。

她只要

随便找来几个自己人,可不就妥了么?

一柱香的工夫过后,楼欣月打头,楼赛郎背着轻飘飘的表姑,出了任家大门,坐上了等在巷子角落的马车。

算算贺秀贞今年四十五六岁,还不到五十,却已经是华发早生,瘦骨嶙峋。

虽然外衫换了件干净新买的,但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沐浴,浑身上下都还散发着臭烘烘的味道,又隐隐夹杂着几分血腥气。

贺秀贞上了马车,向着姐妹二人道了声谢,便依着安排,靠到了马车壁上,半躺着,闭起了双眼,不声不响,仿若一个会呼吸的假人。

楼欣月坐到了车窗前,淡定地吩咐了车夫一声,“直接回城里吧。”

楼赛郎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瞧瞧自家大姐,再瞧瞧这位只剩下半条命的贺“表姑”,心里那是懵的很。

她就不明白了,这怎么探望个人,还把人给弄到自己家来了呢?

治病肯定是要给治的,治好了还好,要是治不好……难道大姐真的打算给这位,养老送终?

当然了,以姐妹俩现如今的挣钱速度,就不提楼大姐挣的大钱了,光是铺子里挣的,给三个贺秀贞请大夫看病,也是绰绰有余了。

可就是感觉,怪怪的。

楼赛郎也想不通,等出了镇上,索性出了车厢,坐到车外头去了。

等到了栖云城楼家小院,还是楼赛郎当苦力,把贺秀贞背进去……

这个时候就显出有仆人的好处了。

不过盏茶工夫,就大略收拾出了一间房,床是从书房里搬过去的罗汉榻,现买来不及,只能凑和使。

被褥床帐这些都有现成的。

热水也是现成的,还有人帮忙……杨婆子和彩枝两个人一道,帮着里外洗了个干净,就是一头枯发,也在洗过后,用梳子篦子细细打理了一回。

洗干净就换上了新的里衣外衣,贺秀贞躺在簇新柔软的床铺上,望着洁净素雅的床帐,贺秀贞觉得,此时就算是死了,倒也是清爽。

当然,能活着,还是尽量活着。

不然还得让楼家姐妹俩折损一笔烧埋银子。

第153章 扶起她还能写。

天光渐渐地亮了,院中传来了窸窣之声。

不一会儿,就又传来了打扫院子、灶房淘洗、院门开关等诸多的声音。

听起来,每个人各司其职,忙中有序,有压低的招呼声,却没有尖利的谩骂和暴怒的摔打。

这个小院里唯二的主人,就是楼家姐妹。

楼家姐妹虽然在任家自称表亲,其实不过托词而已。

就是拿个大杆子来,使劲扒拉,也打不着……连远亲都不是。

昨日贺秀贞硬撑着起来,喝了几口儿媳杨氏送来的稀粥。

那粥是越发的稀了,几乎能清晰地照出她那张干枯待死的面容来。

那时,她就觉得自己怕是活不到三天后了。

任家上下,老的小的,没有一个不盼着她死。

她还没有被挪到前院时,两个小孙子经过她的屋门口,都要捂住鼻子,啐上一口,飞快地跑开。

她的相公任大,自打她病得起不来后,虽然同住一个院里,就没有过来看过她一眼了。

最多在房门口,装模作样地大声叮嘱儿媳杨氏,让她好好照顾婆母。

但这叮嘱还不如没有,只会让杨氏对她更加不耐和愤恨。

至于她那个便宜儿子,当初她来到任家,任宝不过三岁,是她担起了母职,做饭缝衣,洗洗涮涮,在任宝六七岁时,还亲自为他启蒙。

只是任宝打小就顽劣,每每将笔一扔,将纸撕烂,说是手疼头疼。

婆母也由着他任性,总说孩子还小,贺氏不过一介女流,懂个什么,竟还充起女先生来了!

她任家的大孙子,等送去了私塾,自然是聪明厉害,天生读书种子。

可慈祖多败儿,任宝勉强上了两年私塾,就因为打架被撵了出门。

虽是上了私塾,也不过就是识了几个字罢了。

后头任家铺子连年亏损,只好关张出租挣些家用,到任宝娶妇时,就只能倾尽了家底,连她从娘家带来的首饰,都要拿去充作聘礼。

更不用说儿媳杨氏两回生产,养育两个孙子孙女,都是她在忙里忙外,又掏银子雇仆妇来照看孩子。

一等到她倒下,任宝和杨氏两个,觉得她是好不了,将她抬出卧房,扔到了后院的小柴房里。

她卧房里的那些特件,值钱的不值钱的,也都被这两口子分尽了。

当真是,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似秋云。

可就在她困在柴房等死之时,楼家姐妹来了!

这两姐妹年纪轻轻,却是行事果决,风风火火。

楼家大姐,初见她就自报家门。

“鄙人楼欣月,有个青萍客的笔名。”

青萍客!

这个名字,漫说在栖云城了,就是整个源北道,也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青萍客笔下的侠女,英姿飒爽,千里独行,斩邪除害,敢作敢当。

虽然出道至今,只写了三部话本,却已经在栖云城里,是鼎鼎大名的名家作者了。

传闻这是位剑胆琴心,侠骨柔肠的青年书生,寄情志于话本小道。

当初头一本边塞侠影录问世,她就买了来细细研读,看到精彩处,忍不住拍案叫好。

偶而也会幻想,若自己年轻时习的不是文,而是武的话,是不是现在过的,也会是别样人生?

至于后头的话本,铁血江湖她才买下,身上的旧疾就开始发作。

在被任家人冷待的日子里,看到风二郎身负冤屈,爷娘受累,族亲背叛,爱人别嫁……有好几回,她泪湿衣襟,掩卷痛哭。

扪心而问,她这半生,痛不痛,苦不苦,恨不恨?

可苦是自找的,痛是活该的,她只能自恨。

但很快,这样自怨自艾的日子也不再有了。

青萍客的第三本话本剑寒雪山上市的时候,她无力再动笔,手里的银子也被任家人用各种理由给索要光了,她连一本话本都买不起了。

她自诩灵性清高,笔耕十几年,赞誉有之,挣来的银子也不少,曾经也有远近的书友时常上门来探访。

可她怎么就落到了这般田地的呢?

而青萍客,居然是一位年轻女郎!

对方身沐阳光,容貌端秀,素昧平生,却自称表亲。

有一瞬间,她感觉自惭形秽,被对方,比成了尘土污泥,枯枝老叶!

青萍客望着她落魄之状,面无异色,话不多余,只问她。

“东华小生,我看过你的十四本话本。”

“我觉得你以后,还能写得更好。”

“表姑,可愿意离开任家,跟我走?”

卿本兰芷,奈何沉沦?

面对这样伸出来的援手,她哪里还顾得上旁的?

自然是重重点头,哑着声应道,“好!”

这一声应,就为她换来了条生路,换来了如今的净室软榻,请医问药和关怀照料。

“贺娘子,可醒了么?”

门外传来老妇人柔和的唤声。

她出声应下,“醒了。”

房门轻轻开了,杨婆子端着盆子走了进来。

还好帮她换衣裳和被单的是上了些年纪的老人,不然若是那两个小丫头来,让她这张老脸,可往哪里搁。

她得的这妇人病,实在是软刀子折磨人。

贺秀贞呐呐地向杨婆子道谢,“劳您老受累了。”

杨婆子大大咧咧地笑笑,“这有什么,生为妇人身,苦厄随一生。谁还没有个三灾六病的时候呢?”

“从前我有个远房亲戚,她那会儿小月子没坐好,就落下了病根,也是时常下红,可家里穷,没钱治,也没钱养,还得去地里干活……可惜,年轻轻地人就没了。”

说完了这一句,又拍了下自己的嘴。

“瞧我这老婆子,上了年纪,口没遮拦的,不该说这个,贺娘子自然同我那个远房亲戚大不一样的,咱们大娘子既然接了贺娘子来,那自然是要娘子好生养着的。”

“昨儿不是还请了两位大夫过来么?尤其是黄大夫,是咱们栖云城里有名的女医,一日不知道接诊多少女病患哩!那黄大夫开的药方,也抓了三副药回来了,贺娘子只要按时吃药吃饭,定然能早日好了。”

贺秀贞换好了干净内衣和裙子,又梳洗清洁一番。

不多时,秀枝小丫头就端着饭菜送来了。

贺秀贞凝目注视,就见托盘上,摆着一碗雪白的浓汤粥,两小碟子小菜,一是碧绿菜心,一是酸甜萝卜丝。虽然清淡,却极合适病弱之人。

秀枝小丫头笑眯眯地拿了小银勺喂她吃粥。

贺秀贞吃

了一口,这才发现原来这粥里并不单是白米,还掺了些细细的肉糜。

温热的汤粥下肚,让她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

同样暖和的,还有已经凉透的心思。

贺秀贞几乎是强迫般地,让自己多吃了一口,又一口。

她要活下来。

她还能写。

第154章 读稿贺先生若肯帮忙,那可就太好了!……

贺秀贞为了写话本,努力吃药吃饭的日子里,楼欣月也在奋笔疾书。

她要开的这个新文,主题就是有福的傻小子。

这傻小子吧,他虽傻有傻福,每一次对普通人来说都是绝境的打击,对这小子都是因祸得福,借势起飞。

这个题材,在楼欣月小的时候,那绝对是超爱。

她也会跟着主人公那起起落落,节节走高,螺旋式上升的剧情,愀心不已、恍然大悟、哈哈大笑、心满意足。

但她如今这个状态,已经既不爱看,更不爱写了。

只能是为梦想努力营业吧。

毕竟,这个题材,在此时此地,理论上是最有钱途的了。

其实除了这种题材,还有两种,只要一出来,绝对也是吸金长青树。

一是苦情,一是言情。

在现代,这两种题材都相当长盛不衰。

无数相关的作者、导演、演员、编剧等等,都因此功成名就、财富自由了。

也就是到了九紫离火行大运的年代,苦情言情才有了丝丝颓败的势头……如果楼欣月没穿越过来,没准能愉快地看到,这类题材终归跟从前的科幻推理一样归于小众,不过楼欣月已经穿越,估计是再也没机会了。

楼欣月之所以没想过自己写,是因为知道自己对这两种无爱。

无爱自然也就写不出好东西来。

明知道这类文是摇钱树,却放着不动,对于跃跃欲试搞事业的楼欣月来说,又是一种极大的浪费。

但现在,她已经有了非常好的解决之道。

这可不就是正在东厢房里养病的贺秀贞?

这两种文,甭管贺秀贞愿意写哪一种,都一定能写得好。

首先,贺秀贞功底强,文笔好,强过她这个穿越者。

其次,贺秀贞有丰富的生活阅历,情感经验,只要稍加流露于言情和苦情题材之中,就更容易让读者共情。

最后,贺秀贞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不正是天选码字人?

贺秀贞在任家病得奄奄一息的,只能等死。

但实际上,楼欣月不过是多打听了一番,就在城里请来了妇科名医黄大夫上门,给开了对症的药方……当然了,诊费和药费也确实不菲。

三副药下去,就能见到病人的精气神有了气色。

这不,又请了黄大夫复诊过,已经开始第二副药方了。

前前后后,总计花费了六十两银子。

这点银子,对于现在的楼欣月来说,倒不算什么。

但凡任家人眼光放长远些,不那么刻薄无情,多给贺秀贞请两位大夫,护理照料得再精心一些,没准贺秀贞这会儿病早好了……哪怕贺秀贞的稿酬不高,再写出两本话本,这银子可不就挣回来了么?

楼欣月想到这儿,都觉得自己这心态,已经有点创业资本家的意思了。

便起身叫上晓文,拿上晓文帮忙誊抄好的一万字,施施然地,去探望贺前辈了。

贺秀贞原本腊黄的脸色,现在似乎恢复了点血色。

见到楼欣月来探,她挣扎着起身靠坐着。

楼欣月略问了几句病情,便在床边的圈椅上坐下了。

“贺先生,我这几日写了个新话本的开头,想请您给提点一番,不知道可有精神么?”

贺秀贞一听,眼中反而更亮了几分。

“有的,有的!”

她被接到楼家这些日子,如果用任家儿媳杨氏的话来说,那当真是花钱如流水,要倾家荡产的了。

虽然以她对青萍客的了解,当是任侠仗义,古道热肠的人。

但既非亲非故的,她又是病弱无用之身,平白上来就花费许多,这心里也是不落忍的,如今能帮得上对方一点小忙,自然是万分乐意的了。

楼欣月狡黠一笑,便将手稿交给守在门边的晓文。

“贺先生若肯帮忙,那可就太好了!”

“贺先生病中体弱,养身为先,就让晓文念给先生听吧。”

“先生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尽可以说给晓文,再由她记下来。”

贺秀贞微愣,便微笑着点头。

“能听到青萍客的最新力作,实在荣幸之致呢。”

果然楼大娘不光任侠仗义,还细心体贴。

她这才过了几天松快好日子,倒有些饱暖多思,觉得枯躺着有些无聊了。

而楼大娘这样的安排,不但自己也做了些有用小事,还能听到青萍客最新话本……这般的好事儿,怕是喜爱青萍客的那些看官们,个个都求之不得哩!

楼欣月探罢病人,接着去码字。

留在房中的晓文,便清了清嗓子,开始念了起来。

她来到楼家近半年,这种活儿还是头一次做,难免有些个紧张,声音都有些结巴和干涩。

不过读着读着,她的心神都投入到剧情里,渐渐也就顺畅了起来。

“赖哑子,还不快滚起来去灶房干活!”

故事的一开篇,就是一所养济堂里,一个满脸是疤的少年,被管事地抽打怒骂着起来干活。

这个疤脸少年,从婴儿时,就被人送进了养济堂里,磕磕绊绊地长到了十二岁。

因他跟别的孩子不一样,直到四五岁时起,才能说齐整的句子,因此在养济堂里,就被人叫做赖哑子。

养济堂所在的永平城,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城,养济堂是官府拨下的银钱修建和管着的。堂中一共养了六十几个没成年的孩童。

这些孩童都是无父无母,衣食无着被送进来的。

养济堂里并不算多好,只能是让孩子饿不死,冻不死。

在这种环境里长大的孩童,都要比寻常人家的孩子要懂事精明许多。

大部分人从小就学会了怎样多争上一口饭,想法子去讨好管事和嬷嬷们。

有好处的时候争着抢着,惹出祸来就赶紧甩出去。

赖哑子四岁半才会说话,可想而知,他就是孩子里头,看上去最笨,最容易被欺负的那个。

养济堂里,孩童稍大一点,五六岁就要开始做事。

赖哑子这个孩子,往往都会被分到最脏最累的活计。

他七岁时就被派去灶房烧火,这一烧就烧了五年。

中间就被烫伤烧伤过好几回。

在他十岁那年,灶炉上的锅突然炸开,将他的一张小脸,给烫得全是水泡。

水泡消下去以后,他就成了个疤脸。

本来就笨嘴笨舌,性子沉闷受人欺负,这下子毁了容貌越发成了孩子们最瞧不上的了。

十二岁时,他脖子上挂着的坠子,被堂里另一个同龄孩子给抢走了。

这个坠子,其实就是一枚穿了孔的桃核,认真论起来,怕是连一文钱都不值。

但他被人送到堂里来的时候,脖子上就有这么个坠子,因此他觉得没准是他那无缘得见早就过世的双亲给他留下的,因此一直宝贝得很。

抢走他坠子的孩子,也不是觉得这东西有多好,纯粹就是恶,

就是想要抢夺旁人的心爱之物,看到赖哑子难受,他就开心。

赖哑子鼓起勇气,向堂中管事告状。

但那管事最不待见的就是他这个又丑又不伶俐的孩子,连他的话都没听完,就把他赶了出去。

没过多久,就有一对衣着富庶的夫妻,来到堂里寻亲。

据他们说,十二年前,他们路过永平城附近的山村,却不幸遇上了贼匪,贼匪劫杀了抱着他们儿子的奶娘,一番混乱后,终于有过路的商队,救下了夫妻俩,但奶娘已死,奶娘怀里的婴儿,却是无影无踪了。

这对夫妻在附近连着找了三天三夜,仍是无果。

又因为他们家里有急事,不得不赶路归乡,便只能含恨离去。

这不是最近他们家乡定安城中,就有养济堂里的孤儿,经过一番曲折离奇,寻到了失散的亲生父亲。

他们就想到,也许当年的儿子,也被人送进了永平城的养济堂呢?

听说这一消息的孤儿们,简直都要沸腾了。

尤其是那些十二岁的男童!

这些孤儿们,谁不做梦都想着有一天,自己的亲人,会到养济堂来认自己?

到那时,他们就能穿上没有补丁的新衣,随着亲人离开这个地方,过上幸福美好的日子?

第155章 有福就叫有福之子。

一个个都赶紧梳头洗脸,穿上自己最好最干净的衣裳,努力扮出最乖巧聪明的模样。

可不就盼着,那对大爷和娘子,一看到自己,就泪眼模糊,抱在怀里,说自己就是他们失散的那位小少爷?

虽说是要找一个十二岁的男童,但堂里的孩子们的年岁大都是估算的,本来就没个准儿,都没爹没娘的,谁会替他们记得那么清楚?

众男童们早早地就在院里排好了队形,等着大爷娘子来认亲。

而女童们,虽然知道自己无望,但也都梳头洗脸打扮干净,怯生生地扒在墙边看热闹。

虽然大爷娘子是来认儿子的,但要是看着她们乖巧,也能认……认女儿是不敢想了,领她们回家去做个小丫头,也是极好的呀!

总之,几乎所有的孩子,都在为了自己的前途努力着。

只有一个人除外。

赖哑子不在这些人之列里,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被关起来了。

本来他在孤儿里不受待见,他自己也识趣得很,并不去往那些人身边凑。

可是一个比他年纪小的女孩软声相求,让他帮忙去地窖里搬东西,他就去了。

地窖门被关上了。

他喊了几十声,门不但没开,还传出了嬉笑声。

这门当然不会一直关着,毕竟,这是堂里唯一的地窖,里头存着许多用得着的东西,一天至少要开一回的。

但等到明天,他就完完全全地错过了认亲。

而地窖外,不远处的院子里,众孩童们,已经满眼期盼地望着慈济堂今日的贵客。

那衣着体面,看着家境就富裕的大爷,背着手,从他们身前走过,一双利眼,审阅着每个人的容貌。

那站在五步外的娘子,弯眉笑眼,肌肤净白,满脸慈爱,可不正是每个孩子梦中的亲娘?

站成一排的男童里,有自我感觉跟大爷长得像的,也有看见大爷和娘子就格外亲近的,更有自觉是所有人里最聪明最好看的……

可惜,这些人,大爷都没挑中。

大爷很快就将众男童里最无赖、最爱偷奸耍滑的那个给挑了出来。

不但把他抱在怀里,还送到娘子面前,让她见见他们的儿子。

据说,相认的依据,就是那个无赖子脖子上的坠子!

可这个坠子,原来是赖哑子脖子上的!

虽然如此,大家伙都不待见赖哑子,平时没什么人理他,这人又常在灶房烧火干活,因此没几个人见过他戴这个坠子。

就算有个把孩子,大声地喊了出来,“这不是他的,是他抢的!”

无赖子却是身板瑟瑟,往大爷娘子怀里直躲,泪眼汪汪。

“你平时就欺负我,如今见我和爹娘团聚,就来污蔑,这坠子不是我的,那又能是谁的?”

这话一出,那跳出来的孩子可不就被堵了嘴?

毕竟,那个今日没来的赖哑子,更让人讨厌和看不起。

若是赖哑子被认走,这个无赖子没去享受富贵好日子,岂不是要留在慈济堂里,天天打骂于他?

虽然再也没人跳出来反对,那位大爷还是认真地看了看所有男童的长相。

最后还是回到了无赖子跟前,显然,他最后认定的,还是无赖子。

无赖子从此就有了有钱的亲爹娘!

这一对夫妻,让无赖子换上了他们带来的绸布衣衫,新缎面的鞋子,打扮得活像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了!

这怎么能不让众孤儿眼红到发酸?

晓文念到这里,哪怕这手稿她已经看过,这会儿声音也带上了些许愤然。

室内寂静了十来息的工夫。

贺秀贞一双眼睛看向晓文,晓文这才省过来。

“贺先生,这稿子,就写到这儿。”

哎呀,她何尝不是心急痒痒的,就想知道,那无赖子,竟然就这样抢了赖哑子的身份,抢了他的爹娘吗?

后头这冒名顶替的事儿,应该会真相大白吧?

毕竟,这话本的名字……

“这话本可有名儿?”

听到贺秀贞发问,晓文忙道,“有的,就叫有福之子。”

“有福之子?”

贺秀贞听到这个话本的名儿,也不由得微微发愣。

这可怜的孩子,无父无母,养济堂里长大,受同伴排挤欺负,毁容不说,还被抢了身份,这哪里有福了?

不过想到青萍客的风格,很快便想明白了。

这估摸着,是后头有福吧?

就是不知道,这孩子要怎么才能拿回自己的身份,将那个假冒的,给赶出家门呢?

若是拖的时候长了,亲生父母跟假货有了情份,那可就大大地麻烦了呀。

贺秀贞自己就是写话本的,她当然可以随便想出几个法子就能将两个孤儿的身份给各归其位。

但她想的办法,都有些个寻常,而青萍客的风格么,往往是让人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肯定不会是她想出来的这些,这可不就让她越发地期待后续了么?

而且这一段开头,跟青萍客以往的风格很是相似,闲笔不多,不过寥寥几句,就让人身临其境,所思所想,都不由得为故事起伏牵动……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让贺秀贞不太赞成的地方。

比如那些细处,就过于细了。

甚至还会有各个角色的心理描写。

贺秀贞就觉得,这写作者也不是神仙,又如何能知道角色心里想的什么?

而且把心里话都详细刻画出来,岂不是少了些含蓄,过于直白浅显?

不过这是青萍客的风格,贺秀贞不至这般没眼色,人家让提意见,就当着这小丫头提上一大串。

楼大娘救她一命,又不是救回来当大爷的。

贺秀贞就跟晓文说,“你再从头念一遍?这回慢一些。”

因故事已经大致记住,这回她就更注重词句的通达和顺畅。

等晓文拿着稿子和笔记回去的时候,笔记上已经记下了十三处建议。

楼欣月拿起笔记,细看贺秀贞给的建议。

果然跟她所料不差,贺秀贞不愧是传统文学功底强的,她给改的这些地方,原本确实有些糙。

这么一改,不但更贴切了,念起来还上口押韵!

当然了,这十三个地方,也还是有两三处,楼欣月想了想,还是不打算改了。

别处文雅是应该的,但那慈济堂的管事和灶房婆子说的粗口,为了故事更真实,还是保留为好。

楼欣月愉快地将那十来处贴上了小纸条,做了改动。

所以说么,那任家人短视愚蠢,不知道把一棵摇钱树给放走了。

别说贺秀贞以后还写不写话本,能不能写言情这种吸金题材吧,光是给她当校对和文学指导,都远远值回所花用的那些银两了。

第二日,晓文笑嘻嘻地又拿着稿子进了屋。

贺秀贞此时已经梳洗完又吃过早饭喝过药。

看到晓文手里的稿子,贺秀贞不由得精神一振。

但又有些微讶。

“这是……又写好了近万字?”

青萍客也太厉害了吧?

之前她看到边塞侠影录和铁血江湖的时候,还想过这两本出的这么快,兴许是青萍客早就已经写得差不多了,只是刚好遇上武者大会,得了付梓之机,这才先后推出的。

但若是真能日写近万,这般妖孽的速度,那就不奇怪了。

比你优秀的人,不光比你年轻,还比你努力……

贺秀贞在

心里暗暗地默了一番。

那想要早些好起的决心,可不就更大了。

晓文笑着点头。

“是呀,我们家大姑娘,写字,就跟飞的一样!”

虽然那字写得快了,略有点潦草不好认了吧,但速度是真快呀!

贺秀贞心说这可不是写字快就行的。

这心里的构思也得跟得上才行啊。

不过这会儿她的心思可全在后续上头呢。

“好好好。”

贺秀贞点头毕,就两眼期待地望着晓文。

可快点着吧,昨儿她夜里睡前,还一直在琢磨着这赖哑子的故事呢!

第156章 突变青萍客想像奇诡,我实不如也!

“那无赖小儿本姓吴,他其实就是永平城人,他爹在城里原有房舍三间,若是寻个活计也能安稳过活,但他爹打小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气死了老爹老娘,这才稍加收敛,巴上了个大户,做些跑腿帮闲的勾当,倒也娶了妻子,生了儿子……”

这儿子可不就是那无赖小儿了?

这吴小子到六岁上时,他爹帮着大户打架斗殴,重伤死了。

他娘早就对他爹厌恨不已,说是当初骗娶,如今男人死了,便拿着上大户赏的银子埋了他爹,托人将他往养济堂里一送,改嫁去也。

为怕吴小子来寻,坏了她的姻缘,他娘还索性嫁到了邻县,除了娘家人,谁也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

这吴小子被新认的爹娘带着,坐着马车,一路往定安城的家赶去。

这一路上,吃的是精米精面,大鱼大肉,住的是客栈上房,就连在马车上,都有备好的香茶点心。

爹娘虽然新认,说的话不算多,可待他那是温颜笑脸,和气得不得了。

吴小子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机灵之极,气运冲天。

当初他抢了赖哑子的坠子,实在是再聪明不过了!

那赖哑子又笨又丑又傻,这般的好身份,好爹娘,凭什么给他?

更何况爹娘这般体面,又哪里想认这样丢人的儿子了?

大不了,他长大成人以后,继承了家业,待爹娘格外好些就是了。

七天后,他们到了定安城。

吴小子以为自己家就在定安城,谁知道马车只是在定安城里采买了些东西,就穿城而去了。

听到他爹说是在城外的庄子上住,他也没当回事儿。

毕竟,有庄子,这可不就说明家大业大么?

等到了庄子上,他就让爹娘给他配上两个伺候的小厮……要是还有丫环就更好了,丫环要好看的……听说大户人家里就是孩童也有月钱拿。

吴小子越想越美,浑身骨头都轻了好几两。

到了庄子上,爹娘果然给他安排了院子,也安排了伺候的婆子。

院子很大,屋子好几间,都是他一个人的!

他不喜欢的就是那伺候的婆子。

又老又丑就算了,还都是哑巴。

他想去找爹娘说说,让把婆子换了,可是他发现,他根本出不去院子。

还好,送来的吃喝比在路上吃的还好。

好些个美味,都是他听说过,从来没吃的的。

短短两三月,他就胖了二十几斤,还长高了一大截。

直到有一天,他吃完了早饭后,觉得昏昏沉沉,眼一闭,就此再也没醒过来。

昏睡中的吴小子,被洗剥干净,放在一张长桌之上。

室内,点着数支牛油巨烛,将整个屋子照得几乎看不到影子。

吴小子的爹娘,此时都换上了雪白的短打素衣,推着一辆腿上带着轮子的椅子进了屋。

这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着素白锦衣的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气势强大,不怒自威,只是面相显得有些萎靡不振,似乎是重病未愈。

吴小子的爹娘,小心地将这位中年男子抬到长桌旁边的罗汉榻上。

而此时,才从内室出来了一个细瘦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