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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古代搞文娱 林跃然 12547 字 2个月前

绮兰长相美艳,豪放大胆,弹得一手好琵琶,能歌善舞,言辞爽快有趣,又有几分风骨,不入她的眼的客人,哪怕捧着上百两银子,也休想能见她一面……实在是一朵多刺又芬芳的玫瑰。

这般的女子,岂不是比家里那一味贤良妇人,要更为有趣的多?

罗生就被绮兰迷得神魂颠倒。

每隔几日见面已经不能满足罗生,他就想着将绮兰赎身回家,好能时时

陪伴在侧,一解思念之苦。

可绮兰身为当红姑娘,赎身银子少不了也得五六千两。

罗生就算身为富贵公子,顶多有个几百两私房了,又哪里能有这么多银子呢?

罗生正苦恼的时候,却传来了晴天霹雳……绮兰被偶然路过本城的郡王看中,已是花了万两银子将绮兰买进了王府了!

罗生可不就受了打击?

心灰意冷之下,也不跟旧友们吃喝玩乐了,闷坐在自己房里,对着绮兰的画像,思而不得,日渐消瘦。

幸而妻子秦氏温柔大度,关怀如春风细雨,将罗生的心给温暖了回来。

没多久,秦氏就身怀有孕,罗生也不再出门,专心一意在家里守着妻子。

罗生的母亲听说了,就买了个柔顺婢女送到罗生书房,怕自己的儿子无人服侍。

这婢女幽草跟绮兰和秦氏却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长相清秀,性情柔顺,有如风雨中一朵摇摆的小白花。

罗生虽然下定了决心,再也不招惹其他女子了,但还是被这幽草给勾上了手。

只是自从和幽草好上了之后,罗生的精神就很容易疲惫,有时天气稍一凉,他就会病上一场。

当秦氏发现了端倪,来跟他说幽草这个人有鬼时,罗生以为秦氏只不过是吃醋而已,完全不以为然,直到他按着秦氏的安排,让幽草现了形……

这柔弱善良得连一只蚂蚁都不敢捏死的婢女,竟然给他下着慢性毒药!

但这是为什么?

罗生正想让人将幽草拖下去拷问,却没想到幽草突然暴起,手拿利刃朝他刺来!

要不是秦氏挡在了他身前,罗生这条小命绝对得嘎。

可怜罗生虽然没死,却失去了怀孕六个月的妻子,一尸两命!

而下人们将幽草制住之后,也终于拷问出了幽草的动机。

这婢女,竟然是绮兰派来的!

就为了杀人灭口!

看到这里的时候,陆先生也不由得心头一寒。

好家伙!

绮兰这也太狠了!

他身为说书先生,混迹在行院里,经过见过的太多了。

他大概也能猜到绮兰的动机。

兴许她入了王府之后,不知道交了什么好运,得了贵人的青眼,甚至没准也有了身孕。

母以子贵,一旦生下了贵子,她的地位,那可就要扶摇直上了!

而从前她身为下贱时,结交的那些个男人,特别是跟她有过枕席之欢,交换过不知道多少定情信物的罗生,万一将来有人将这一段翻出来,她的地位岂不是尴尬?

但要杀罗生,那也不能光天化日,简单粗暴……毕竟罗生也不是什么贩夫走卒,能想杀就杀的,最好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不就有了幽草么?

谁能想得幽草暴露,最后一击,没杀成罗生,反而杀掉了罗生之妻秦氏呢?

得知真相的罗生,可以说如受当头一击。

都是他自以为是的贪蛮绮兰的美色,最后害人害己,反而连累了真正对他一片真心的妻子!

罗生在办完了妻子丧礼之后,大病一场,差一点就到黄泉路上报到了。

而那幽草,也被罗家人秘密处置了,并不敢声张出去。

毕竟,罗家大哥也不过是个知府,那要罗生小命的,可是王府里的人!

罗生病好之后,也是失魂落魄,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又怕再带累家人,便带着一个小仆,离家远行……

看到这儿,陆先生神色复杂地抬起头来。

刚刚有好几个瞬间,他都觉得他就是那个罗生,正经历浓情蜜爱,转眼修罗杀场。

“陆先生,这份书稿如何?”

楼欣月在写的时候,那是搜肠刮肚,不知道掉了多少头发,写死了多少脑细胞,但她毕竟不擅长写这种类型的故事,因此陆先生是否满意,她也不敢说十拿九稳。

陆先生点了点头,默默地解下自己带来的钱袋子。

他把钱袋子放在桌上,拿起那份书稿,对着二人抱拳作揖,竟是一声不吭地……走了。

楼赛郎挠挠头,“啊这……”

第47章 县试这才不过只是县试而已。

所以这是满意啊还是不满意啊?

楼赛郎还在纠结,楼欣月已经拿起了那个钱袋,打开口袋,朝里头瞥了一眼。

就见其中一大一小,一银一金。

小的金锭应该有二两,大的银锭有十两,加起来正好是三十两银子。

银子都给了,想来应该还算满意吧。

“走啦走啦!下午下工回来帮我做活!”

这一份银子到手,那还有过节时要挣的挂历钱呢!

姐妹俩吃掉了最后一块点心,出了茶馆,走到路口的时候,街上的人群,三三俩俩,都朝着一个方向涌过去。

“快些去看!听说已经出来了!”

“我那兄弟聪明,这次一定在榜上!”

“快些,不然去了挤不进去!”

楼赛郎眨眨眼,“这些人都着急忙慌地去做什么呢?”

楼欣月就算原本不知道,听了这只言片语的也明白过来了。

“这大概是县试放榜了吧?”

要不说咱自古以来就是考试大国呢,光是个院试就得考三回,县试府试合格后,才能考院试,就能称一声童生。

府试还得去州府考,院试呢,还得去栖云城考。

这次考中了,才能有秀才资格。

楼赛郎哦了一声,原本跃跃欲试的劲头也小了。

“哦,那大姐,咱们要去看吗?”

楼赛郎虽然嘴上这般说着,可是那忽闪的小眼神,早就泄露了她的小情绪。

“不看,咱家又没人去科考!”

听到楼欣月这话,楼赛郎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她就担心大姐再犯了从前一样的毛病。

“对对对,咱家又没人科考,去看人挤人有什么意思?”

去看那个,还不如去排队买刘瘸子家的烤鸡呢!

当姐妹俩已经回到住处的时候,县衙门口的照壁上,已经贴满了大红榜。

大红榜下,挤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有人惊喜尖叫,“中了!中了!我家少爷中了!”

也有人痛哭失声,“不可能!不可能!”

更有人摇头叹气,失落而走。

一个身穿青色长衫的年轻人从人群里挤出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旁边熟人向他道贺,“郑大郎,恭喜!”

“你那些同窗,考过了县试的也就只有你们两个了吧?”

郑玉郎矜持地向众人点头道谢,“多谢,多谢,这才不过只是县试而已……”

过了县试的总共有七十来位,他排名在中间。

可恨呀!

要不是……家贫影响到了他,县试又哪里只会是这般?

而这次去府城考试,虽然离着长兴县城并不算太远,也就是一日的路程,可去了府城,食宿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啊!

他郑家留下的几样值钱的物件,已经被他当得一件不剩了。

而他大姐那里……

郑玉郎眼中闪过阴郁。

他大姐不过就是来给他每日做了顿饭,给了他一串钱而已。

那串钱加起来都不足一百文,他大姐夫的亲娘,那个老虔婆,就逼上门来吵闹,那污言秽语,骂了不知道多少遍,最后他实在无奈,只得让那老虔婆看着他郑家有什么,搬回去抵账了事。

可笑那老虔婆,竟真的豁出老脸,将他家的一张枣木条案给背走了……也不怕闪了腰!

可如今他的路费又从哪里来呢?

郑玉郎心事重重地出了城,往石盆村方向走着。

他想到村子里那几位曾经向他示好过的年轻村姑们。

可惜,划拉来,划拉去,这些村姑们,怕是就算他愿意屈就,也弄不来银子。

不是家里穷得很,就是家里有凶悍的亲娘或者蛮横的父兄。

这般盘算下来,反倒是当初的楼月娘最好。

起码,楼月娘送给他的东西,她那个力气大会打猎的小弟,可从来没上门讨要过,顶多就是看到他的时候怒目相视罢了。

等走到石盆村,他的腿脚就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一般,不知不觉地就站到了楼家院门口了。

近两个月没过来,楼家小院的门口,都长起了两排野草。

铁将军把门,院门紧锁,原本院子里鸡叫的咯咯声,也不见了。

郑玉郎愣了下。

楼家姐弟俩,这是去了哪儿了?

楼家旁边的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郑大郎,你是来寻楼家姑姑的么?她们搬进城里去了呀!楼家小叔在城里寻了份活计,所以就搬进城里了!”

开门的是王家的小丫头,也得亏是这个才几岁的小丫头,不然郑玉郎这老脸可挂不住。

早先他可是对楼月娘看不上来着,就算楼月娘给他干活送吃送喝,还偷着贴点银钱,但那也是她自愿的,他可没说过要娶楼月娘的话!

而且上回他来寻楼月娘的时候,可是当场放话,以后再也不跟楼月娘来往的。

进城了?

郑玉郎心里升起微微的妒忌。

那个楼赛郎,不过是有一把子蛮力的村夫,他能在城里寻到什么好活计?

他听着王家院子里传来了王嫂子叫女儿的声音,便赶忙摆了摆手。

“你误会了,我,我只是路过,路过的!”

他转身匆匆离开,生怕被那快嘴王嫂子看着,又给他编排出一堆话来。

回到自家的郑玉郎,思来想去,总算是让他想出一个主意来。

虽然有些羞耻,可如今山穷水尽,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第二日,郑玉郎带了一个礼盒,上了村子里朱大户的门。

礼盒里是一幅郑玉郎自己画的菊花图,送给朱老爷,做为重阳节的节礼。

当然了郑玉郎又不是画师,他画的菊花图,不算太难看,勉强凑和罢了。

朱老爷倒也没嫌弃,笑眯眯地谢过。

郑玉郎这才说明了来意。

原来除了想向朱老爷借五两银子外,还想问问朱家大郎什么时候动身去府城,他想同朱家大郎结伴而行,出门在外也好有个依靠。

这回县试放榜,那朱大郎也在榜上,名次比郑玉郎还要高上一些。

朱老爷略想了想,就应下了。

“咱们村,笼共就你和我家大郎两个读书人,出门在外,原该互相照拂些,等行程安排妥了,便使人去同你说一声。”

朱老爷又命人取了五两银子,交给郑玉郎。

“都是同村,倒也不必放在心上,等日后手头宽裕了再还不迟。”

送走了郑玉郎,没过半个时辰,朱大郎也回来了。

等听说了这一出,朱大郎直撇嘴。

“这郑玉郎心术不正,若不是爹已经应下,我才不愿意同他结伴。”

虽说朱家跟楼家,还有郑家都没什么来往吧,但好歹都是一个村的,那风言风语也听了不少。

郑玉郎要真是跟人楼家的小娘子定了终身也就是了,偏偏要吊着楼家的姑娘,这就人品下乘了。

朱老爷摇摇头,“不过是结伴一日而已,都是同村,万一他将来有了前程,与他些好处,也好日后相见。”

其实若真是个优秀人才,都是同村的,难道还不知道早做人情?

实在是郑玉郎的才学也没有多出众,品行也十分马虎,所以这人不求到门上,朱老爷也不会主动去招惹。

不然别说借银子了,没准朱老爷早就将自家的女儿,嫁给郑玉郎了。

第48章 鸳鸯天香楼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县试放榜,府试在即,这对于全县的读书人来说,那都是件牵动心神的大事。

只是有一群人除外。

依云院内,伍公子已经是开了酒局,让人去请了孙周牛三位,大家相聚。

四人依次就座,仍如往常一般,身边各伴了一位娇娘。

孙公子望了屋内一眼,还觉得有些不足。

“只有咱们兄弟四位,倒是冷清了些……墨烟,快去看看陆先生在哪里,请他过来坐坐。”

小厮应声去了。

牛公子噗嗤一笑。

“上回中秋节,那龚老儿说的豪商恩怨录,一下子就火遍了全城,只怕老陆这老脸有些挂不住。”

虽然这两个人不是一路的,平时也互相挨不着。

但都是说书的,一个大受欢迎,一个默默无闻,可不就有了对比么?

就比如他吧,他姐夫是学政,他姐夫的亲弟弟薛四郎,那就是个读书种子,谁提起来也要夸上好一番话。

说起他来呢,就要唉声叹气的。

他姓牛的读书不成有什么奇怪的,他爹不也没考中秀才么?

那他姐夫家原就是书香门第呀!

伍公子搂着怀里的翠缕,一说起豪商恩怨录,也是兴致勃勃。

“那老龚这第二部新书,倒真比第一部还要好些。”

他有钱有闲,自然早就听到了最新一回了。

孙公子忙问,“上回我听的时候,已是讲到了那小货郎已经同亲爹相认,又揭穿了姨娘和管家私通的丑事……不知道现在又讲到哪里了?那黑心姨娘和管家,可送到大牢了么?”

龚先生如今在长兴城里,那可是大受欢迎的红人。

哪个酒楼茶馆的东家,见着了龚先生,那不跟看见了财神爷似的?

因此龚先生这说书的安排,那可是又紧又密,基本上能保证,城里像样些的酒家茶馆,都能听到龚先生说的豪商恩怨录……只不过进度不一样罢了。

也就是程家酒楼,因龚先生是在它家说的第一回豪商恩怨录,因此只有它家的进度最快。

而对于这几位富贵公子而言,让他们去那种小馆子,自然会觉得丢份,要去肯定是去程家酒楼……孙公子就是因为家里突然有了急事,耽误了听最新一回书。

“那自然是送了。可惜,那贼管家,倒是有几个相好的同伙,买通狱卒,寻了个哑巴乞丐送进大牢,将那管家偷换出来,又将乞丐毒死,便对上报个病殁,竟是让那管家逃出了生天!”

周公子和伍公子都听过这一回,也就罢了,孙公子却是听得倒抽一口凉气。

“好个大胆贼子!”

另外三位公子互相看上一眼,都是笑笑没有多说。

其实他们初听到这一段的时候,也跟孙公子一般反应来着。

不过等回到自家细想想,他们又不是那些从来没出村子的村夫村妇,家里都是做官的,也不是毛头小子,这种偷梁换柱的勾当,还真的没少听说。

“等明儿咱们再一道去程家酒楼听后头的……”

还别说,自打开始听这豪商恩怨录开始,这吃的酒,这包的粉头,都似乎不如从前有味儿似的,一日不听,就仿佛少了些什么。

“哎,若是龚先生也能如陆先生一般,专门来给咱们几个说书,岂不妙哉?”

周公子听到牛公子这般说,却是笑了。

他摸了摸身边姑娘柔嫩的脸颊,目光在房内扫了一圈儿。

这依云楼的上房中,暗红宝相花地衣铺地,岫玉山水屏风,紫檀镶螺钿的八仙桌,四对紫檀太师椅,外加四只紫檀圆凳,多宝阁的架子上又摆着宝瓶、插屏和玉石山子等玩器,靠窗还摆着两只沉水香炉,炉中烟气袅袅,暖香阵阵。

这般铺陈,说是位大家小姐的绣房,也尽够了。

而那位身着道袍,有如一位私塾先生的龚老儿,且不说他肯不肯来给他们四个人单独说书吧,便他肯来,似乎这气氛也着实不搭呀!

几位姑娘眼色交换,也都掩唇笑起来。

“若是真能请得来,我们几个,也能跟着沾光了!”

她们虽然是依云楼的姑娘,那外头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也必然要打听的。

只是好吃的好玩的花钱能买得来,那外头说书的故事精彩,她们总不好抛头露面去听书……就算偶而去上一两回,也听不完全本,倒不如不听了。

伍公子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还是莫要想了!”

“与其想着请龚先生来,倒不如想着陆先生也说些新鲜有趣的呢!”

要说言语逗趣诙谐,能挠到他们的痒处,那还得是陆先生啊。

真让一个古板的老头子来到他们这酒局上,这书是听好了,可这酒菜可就咽不下了呀!

孙公子也笑着点头。

“是极是极,不如让老陆也写几个新鲜有趣的本子来!”

他这话音未落,就听到外头一轻一重的脚步声传来。

“四位公子,陆先生来了!”

四人都笑了。

“说到老陆,老陆便来了,快请!”

陆先生今日的装扮,还跟上回一般。

只是他今日的精气神,比上回可强得多了,就连那略微颠簸的脚步,都透着十分的自信。

同各位公子见过礼后,陆先生就笑着打趣。

“远远地就听到孙公子的话,似乎是叫我写几个新鲜有趣的本子?”

孙公子微微一愣,“老陆,生得好耳力!”

陆先生抚了抚胡子,“这可是巧了,老陆我虽然写不出新鲜有趣的本子,可却是专门为几位公子搜罗到了,公子们可要一听?”

四人听了眼睛顿时一亮。

“咦?当真?”

“既然搜罗到了,老陆快快讲来!”

“可是跟豪商恩怨录差不多的?”

“差不差得多,我也不敢打包票,不如几位公子先听上一听如何?”

香气氤氲,陆先生娓娓讲起了鸳鸯梦。

鸳鸯梦的开头,便是天香楼中,灯红酒绿,纸醉金迷。

富家公子罗生,被两位好友相约,头一次来到天香楼,就看到红衣丽人,醉倚危楼栏杆……旁边的老鸨和侍女苦劝她下来,当心失足。

可红衣丽人娇容带泪,面带倔强。

说若是逼她见那不喜欢的客人,她倒是宁愿一死。

这位红衣丽人,自然是故事中的主要角色绮兰了。

这般的出场亮相,不光迷惑了故事里的罗生。

也让全场四位公子都听得呆住了。

就是在他们身边相陪的姑娘们,也不由得微微发愣。

楼子里,还能有这般性子的姐妹么?

第49章 回本不会以为鸳鸯梦,是他写的吧?……

依云楼中,陆先生说罢了第一回,便稍歇息,倒了杯茶来润喉。

四位公子这会儿才算是回过神来。

孙公子拍桌赞叹。

“好一个性烈似火,艳如玫瑰的美人儿!”

美貌如斯,却是性如烈马,生性高贵,可惜身为下贱呐。

伍公子也跟着点头。

“可惜,如此佳人,却落入了风尘。”

牛公子也来了一句。

“难怪会引得那罗生神魂颠倒。”

换成是他,只怕也得陷入进去呀!

周公子叹了口气,“可惜罗生手头不宽裕,不然能赎得佳人回去,长相厮守,岂不美哉?”

旁边的翠缕也是听着这故事悠然神往。

看人家绮兰,虽然跟她们一样,都是在欢场之中,可绮兰就能使性子,耍脾气,看中哪个客人,才会同意见客说笑,至于说陪酒过夜,那又得这位绮兰姑娘高兴了才成呢!

想到罗生那样的富贵公子,在绮兰面前百般小意,各种讨好,这才能一亲芳泽。

两个人诗画相和,以物传情……如此这般,可不正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而在她们依云楼呢?

别看那东家斯斯文文,还总是面上带笑,仿佛一位和气人似的。

还有那鸨婆,看着也是慈眉善目,一张嘴能把人夸出花来。

可真到了他们动怒的时候,那可就是活阎王了。

从前也不是没有过炸刺傲慢的,最后人在哪儿呢?

白骨都快化完了吧?

这四位姑娘对书中角色的羡慕,大概就是成天996还没有大厂工资的社畜们,看到那些钱多事少离家近的同行们……

这四位公子这般地怜惜绮兰,怎么不见怜惜她们呢?

她们的身价银子也最多几百两了,离一万两差得远着呢!

也不见公子们把她们哪个带回府里去?

“伍公子如此怜香惜玉,怎么不见怜取眼前人呢?”

翠缕的娇声嗔语,倒是引得四位公子一齐发笑。

伍公子轻轻拍了下翠缕的玉手,“哈哈哈,小翠缕可是吃飞醋了?”

“本公子倒是想把你带回家去,可是我又怕你其他那些相好的舍不得哩!”

嘿嘿嘿……

你们这些依云院里的姑娘们,虽然也挺可人,可又怎么能跟那鸳鸯梦里的绮兰仙子比呢?

人家绮兰桀骜不驯,目下无尘,性情中人,不是她喜欢的,宁愿一死都不稀罕见面呢,你们这些人呢,虽是号称行首,十两银子都能包夜了!

翠缕闹了个大红脸,一头扎到了伍公子怀里。

“公子拿奴取笑,奴可不依!”

无人得见的眼神里,却是透着嘲讽。

呵呵,她倒是也想如绮兰那般拿捏起来,可依云院里是那般好声好气地能容着么?

伍公子也没吭声,一只手轻轻抚着翠缕的肩头,仿佛在抚弄着只闹脾气的波斯猫一般。

陆先生混迹行院里这么多年,哪里还看不出眼前绮丽的场景,没准下一刻就要横生波涛?

于是咽下最后一口茶水,转开了话头。

“既然各位不嫌弃,那鄙人就接着说第二回了。”

罗生迷恋上了绮兰,甚至动了心思,想要为她赎身。

但绮兰的身价银子要一万两。

罗生家里就算有这个钱,也断断不可能由罗生做主。

罗生的月钱一个月也不过只有二十两,就算他亲娘疼他,每个月又贴补给他二十两银子,他再从他当官的大哥那儿死磨硬缠,弄到百来两银子,他吭哧吭哧攒上一年,再偷卖几样不起眼的饰品,也就能凑到一千两而已。

但绮兰能等得了那么久么?

她那般地骄傲,又桀骜不驯的,万一什么时候,碰上了强梁的客人怎么办?

罗生思及此处,心痛得无以复加,醉梦里都是念着绮兰的名字。

然而他为别人伤心,又何尝不是有人在为他伤心呢?

新婚不过两年的秦氏,在几番长夜难眠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将自己嫁妆里的银票寻出来,正准备去借给夫君。

然而她的银票还没派上用场,就有消息传来。

绮兰姑娘被路过的郡王看中了,扔下一万两银票,将她带回京城王府了!

这般睛天霹雳的打击下,罗生病倒了……

可他再不舍,再伤心,那曾经跟他把臂言欢,浓情蜜意的女子,却是再也见不着了……在他身边细心照顾的,唯有他的妻子秦氏。

罗生此时,也不由得生起了愧疚之情。

他握着秦氏的手,说自己若是好不起来,就让秦氏再嫁,万万不要再寻他这样的人了。

秦氏哭成了泪人儿,说自己生是罗生的人,死是罗生的鬼……

陆先生说完这第二回,窗外天色已是漆黑一团,更深露重。

他便站起身来拱拱手,“今日已晚,这鸳鸯梦还长得很,等下回再接着说罢。”

四位公子听到这第二回,确实难得地感受到了NTR,虽然他们不知道什么是NTR,在现实里,基本上也没人敢让他们NTR吧,但这种难得的体验……当真是又郁闷……又酸爽!

再说,也确实困了。

于是酒宴解散,各自去歇息不提。

陆先生这回得的赏银,却是颇为丰厚。

以往都是一位公子打赏,有个五两十两的。

如今却是四位都有,一人十两,那可不就多了?

他从那楼家姑娘手里买来鸳鸯梦,也不过才花了三十两银子啊,这一下子就赚回来了!

而且他也不光是给这四位公子说书的,还有柳老爷,杨老爷,马大爷,赵大爷等等好些个主顾呢!

陆先生回到家中,如往常一般,洗涮睡觉。

等到第二日起来吃饭的时候,他这才发现,他的两位妾室,都是双眼红肿,仿佛哭了一场似的。

“你们,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两位妾室互相看看,都有些不好意思。

“相公,妾身们昨日得空,将那鸳鸯梦看完了……”

说完,便都向陆先生行礼。

“相公,奴两个出身下贱,若不是有相公不弃,哪里有如今这般的安稳日子?”

“相公心里还念着故去的娘子,奴两个也为相

公心疼,如今相公也算是有些家底,不如再正经娶上一门妻室,为陆家延续香烟……”

陆先生听了这话,不由得好气又好笑。

“这鸳鸯梦你们看了也就看了,哪里好真情实意起来?”

“我这般的废人,还娶什么妻室?罢了!罢了!”

这两个人,不会以为鸳鸯梦,是他写的吧?

第50章 装病她又生了别的想头了呗!

长兴城东,一所宅院的茶房内。

一名药童两手笼在袖中,坐在一只小茶炉前。

这只小茶炉子上头,熬的不是茶,而是棕黑色的汤药。

小药童满脸困意,耷拉着眼皮,盯着眼前的药炉和药罐。

眼瞅着这汤药已经差不多了,药童这才用厚布衬着滚烫的罐耳,小心地将汤药端了下来。

一个俊秀小厮快步走来。

“药可熬好了么?”

“好了好了!”

小厮小心地将药碗放在了托盘上,稳稳地端着走了。

他绕过廊下,来到一间卧房前,守在卧房前的婆子见了,忙打起帘子。

“公子,长青来了……”

屋内里间的架子床上卧了一人,听到这句也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小厮长青端着药进了屋。

“公子,喝药了。”

卧在床上的,是位年轻俊朗男子,长发散在枕边,着一袭雪白中衣,脸上好几片血痕,一条腿被厚厚地包扎着,虽然听到了动静,却也没多少反应,整个人就静静躺着,仿佛变成了石像。

这位受伤的年轻男子,可不正是这段时间里长兴城里的话题人物,原无忌原公子。

长青轻手轻脚地将药碗放在小桌上,凑过去瞧了眼。

只见他家公子眼神直勾勾地,正盯着架子床顶的缦帐呢!

“公子,我来扶您?”

他将原公子扶起,待要用勺子喂。

原公子已是伸出一手来接过药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长青在一边看得分明,也是止不住的担心。

他家公子自从知道脚伤严重,怕是会落下残疾以来,整个人就十分的不对劲。

总感觉像是了无生志似的。

就看刚刚喝那药,哪里像是在喝药,分明就像是喝毒一般!

“公子,吃点蜜饯吧?”

他赶紧从桌上的瓷罐里捡出了一枚杏脯。

原公子微微摇头,身子往后仰,长青又手忙脚乱地伺候着他躺下,生怕牵动了伤脚……

自从老爷听说了噩耗后,就急忙重金请了栖云城的外伤名医赶来。

可惜,杜大夫看过了以后,虽是一番处置,又开了内服外敷的药……私下里却跟老爷说过,公子这脚伤得太重,骨头都压碎了,就算勉强拼好,将来也只能是看个样子,不但走路要练习,就算能练好了……怕也是得瘸了!

别说是他家公子了,这事要是搁在他这个小厮身上,那也接受不了啊?

更何况他家公子,年少有为,家世富贵,可着栖云城里,也难寻到跟比他更齐全的人物了,如今一下子要落下残疾,可不是冷不丁一下子,从云端落了地?

“公子,您今儿可有觉得好一些?”

“公子,今日老爷去长兴镖局寻赵总镖头谈事了。”

“公子可还记得咱们在茶馆里听过的那部书……战神归乡记?”

“那会儿还说要去走镖,怕是听不到后头了呢,刚我去打听了,那龚先生已经说完了全本了!”

“如今正说的是豪商恩怨录哩!”

长青嘚啵了半天,躺在床上的原公子还是毫无反应,一直到长青说到什么豪商恩怨录,不知道这五个字,哪个字戳到了原公子。

“长青出去罢,我想安静一会儿。”

长青灰溜溜地出了房门。

守在房门口的婆子见长青出来,便给一边的小厮使了个眼色,让他接替自己守在门口,她却是朝长青招了招手,一老一少,拐到了院外的墙根下说话。

“刘妈妈?”

这位婆子是原公子的奶娘,栖云城原府公子院里的事务就都是刘妈妈管着的。

刘妈妈年事已高,这两年也将一些事交出去了,本以为可以享些清福。

没想到公子却突然出了事,唬得刘妈妈求了老爷,跟着一道来了。

刘妈妈是个身材矮胖,满头花白,细眉细眼的老妇人。

往日里这老妇人总是笑眯眯的,看着十分慈祥。

可这会儿眉眼间却笼罩着阴沉。

“长青,杜大夫给表小姐开的药方,你可知道是个什么方子?”

长青愣了下,“啊?”

这次遭劫,公子受了伤,沐表小姐也磕了下脑袋,虽然只是破了些油皮,有些青肿,可这位锦安侯府里出身的贵女,似乎是受惊吓过度了。

成天不是缩在房里不敢闭眼,就是抱着她的丫头们说些胡话。

这不,杜大夫给沐表小姐诊了脉后,沉思良久,最后也开了一剂汤药。

说是先吃两日看看,若是不见好,再请其他良医便是。

否则以原公子对表小姐的在意,若是有表小姐过去时时安慰,公子也不至于这般低落丧气。

不过想想沐表小姐娇生惯养,见着个虫子都要惊叫呢,这次遇见那么多的劫匪,又是劫银子,又是杀人的,表小姐受惊之下,一时难以恢复,倒也不算太奇怪。

总之,他们这些跟在公子身边的下人们,谁都没多想。

只有刘妈妈一听说了,就让他去问杜大夫的药方。

说是她拿出去找人问问看,这方子稳不稳妥,毕竟男女不同,表小姐身子娇贵,用药量定然不能马虎的。

刘妈妈这般说,难道是杜大夫开的方子真的不行?

长青却听刘妈妈冷笑一声。

“什么惊悸过度,那方子,就是个太平方!”

主家的老家就在长兴县,她也是长兴本地人,自然在长兴城里也有不少认得的熟人。

她拿着那方子去问了好几位大夫。

人家都说了,这方子吧,它就是个滋补方,吃它也成,不吃也没害处。

一般都是把脉把不出什么毛病,可病人又非得说自己有病,那大夫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开这个太平方交差了。

所以说这什么表小姐,哪来的什么症候?

分明就是不想见公子,故意在那儿装呢!

长青大吃一惊。

“啥?太平方?刘妈妈,你是说,表小姐其实没病?”

“不对呀,表小姐若是没病,又为什么要说自己有病?”

刘妈妈忿忿不平地啐了口。

“为什么?那小蹄子,定然是觉得咱们公子……脚好不了,她又生了别的想头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