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拦路什么艮岳散人,我,我不认识。……
镖是已经被劫了。
那些还能行动的,只能护着剩下的伤者退到附近的小镇上。
伤者里,有不少重伤的,并不适合移动,而镇上的大夫医术也不够用。
可不就只能往长兴县传信,让镖局这边迅速派人过去援手?
楼赛郎原先在镖局里打杂,顶多算个临时工。
如果这次跟着去了,算是共过患难,又贴身照顾那位姓刘的女镖师,将来,就算那刘师傅不想收楼赛郎当徒弟,碍于情面,也得收作记名弟子教一点本事啥的。
可要是楼赛郎不去的话,那估计在镖局里,就只能一直打杂了。
楼欣月琢磨了片刻,最后还是同意让楼赛郎去了。
在话本故事里,楼赛郎就是跟大姐吵了一架以后,跑去城里做了镖师,长年不回来看一眼,所以原主在村子里没有靠山,受了郑玉郎的骗又被羞辱一番,想不开,过不去,可不就上吊自尽了?
可见,当镖师就是楼赛郎内心的愿望。
哪怕楼欣月觉得自己姐俩以后会过上家财万贯的土豪日子,楼赛郎压根不需要去做那么危险的活计,但这不是她还没成名,也还没挣着大钱呢么?
要是她现在就对楼赛郎说,妹子,你别想着苦哈哈地当什么镖师了,跟着姐混,将来准保你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楼赛郎准保以为她这个大姐是疯了!
在现代,总有些家长,想要摆布孩子的人生,明明孩子有自己的兴趣和专长,却非得插手,让改成能挣大钱的专业。
到最后,孩子厌学逃课挂科只能退学……
这又是图个啥呢?
到了这古代世界,她只不过是个大姐。
哪里承担得起干涉别人前途命运的责任呢?
接过大姐帮忙打包的旅行包裹,楼赛郎咧开嘴,笑容有些憨憨的。
“大姐你真好!”
她上前来抱住了楼欣月,这回她吸取了昨日的教训,没用劲扑了。
“大姐我不在家里,你自己也要小心啊,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夜里关好门窗,若是遇上什么为难的事情,你就去镖局里寻赵老太爷,老爷子可是答应我了,我要是出远门,你要是遇着了什么难处,他们镖局就能帮忙……”
楼欣月都听笑了。
“行了,知道了,我可是你大姐!”
原身是地道的农家女,打小就下地干活,因为活计做得好,力气大,还让附近好几个村的婆婆惦记呢!
一般人,可欺负不了她。
楼赛郎又憨憨一笑,背着包袱转身走了。
楼欣月站在院门口,目送着这便宜妹妹走出巷子。
等转回来时,看着生了青苔的台阶,院子里的石桌木椅……突然觉得这小小的院子里空荡荡的。
楼赛郎走得着急,当天就跟着镖局的马车出发了。
楼欣月还是按部就班的作息。
手绘累了就歇歇,歇够了再接着手绘。
因只有她一个人,连饭都懒得做了。三餐恨不得全都上街去买。
包子、酥饼什么的买一次就够吃两天,如今天气微凉,多买一些也放不坏。
这般避世隐居般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天。
不知不觉间,重生系列的手绘也全都完工了。
她伸了伸懒腰,打算一会儿去街上吃碗高婆婆家的羊汤面。
不过等她吃完了羊汤面,无意中看着大街上有人背着一张桌子走过,她这才想起来。
难
怪她早起总觉得有什么事情给忘了。
原来是该去纸坊领她的空白挂历了!
一刻钟后,楼欣月扛着个麻袋,面无表情地走在街上。
麻袋里是她订好的一百本空白挂历。
这种挂历用的纸跟普通的纸不一样,哪怕她买了一百本,应该算批发价了,最后的总价,还是花了她足足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她卖掉那本小货郎重生的话本,也不过才挣到了十两!
而且这成本还没完呢,一会儿她把这些空白挂历送回住处,还要去印坊,取她订制的雕版呢。
这十二张雕版都是野枣木的,因上头只需要有月份和日期,不但字少,而且字与字分得很开,做雕版比一般的经书容易得多,因此要的价不高,而且工期也快。
饶是如此,也花了楼欣月一两银子。
因这些雕版也不过只有巴掌大小,十二张雕版加起来倒是不重,一个篮子就能装得下了。
楼欣月仔细查了一遍,这才付了尾款,拎着篮子出了小印坊。
她前脚才走,后脚印坊的伙计们就议论上了。
“这位小娘子不会是想要卖黄历吧?”
“上头都有月份和日期,多半是了。”
“可是黄历哪有这般简单的?都没有吉凶……”
“许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一两银子的呀!这不得折了本?”
被印坊伙计们认为要赔本的小娘子楼欣月,刚走出印坊所在的巷子,才又走了不足十几步,就被人给拦下了。
“这位姑娘,请留步。”
楼欣月警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等看清拦在她面前的,是个中等身高的中年人,身穿绸衣道袍,打扮得像个文士模样,身边也没有带着下人,倒是稍松了口气。
“这位先生?是有何事?”
“鄙人姓陆,想请姑娘为我引见艮岳散人。”
看到这中年人向自己行礼,楼欣月下意识地又退了半步。
听到艮岳散人,她倒是忽然明白过来了。
这整个长兴县城里,只有两个说书先生。
龚先生是个长年在茶馆和小酒楼这些地方说书的,他的流量是最高的。
另一位陆先生则是在一些特殊场所说书,服务的都是富贵人士,虽然小众,但是现金流雄厚。
龚先生最近在长兴县城里那是突然爆火,甭管去到哪里,那都是场场爆满,让那些店家们乐得合不拢嘴,把龚先生看做是上门的财神爷,那是招呼殷勤又周到,给结算的银钱分成也默默地提高了。
但有人风光,就有人寂寞了。
虽然他们俩说书先生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的。
可是龚先生的流量爆了以后,也难免会吸引走一些陆先生客户群的兴趣。
想到这儿,楼欣月又警觉地后退一大步。
“什么艮岳散人,我,我不认识。”
第42章 银子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啦!……
陆先生自从上回中秋节被龚先生彻底给比下去以后,就很是消沉了一阵子。
连去他从前攀的那些个老主顾那里说书凑趣都少了。
当然了,除了他自己心气受挫之外,也有那些个老主顾确实暂时转了兴趣,要去听龚先生的豪商恩怨录了。
毕竟,豪商恩怨录里,也不光是小货郎的奋斗经历,那还有城中富商纪老爷家中的家宅纷争呢。
那大管家跟小妾联手,竟然能坑害得主家的嫡子流落在外,在上一世,居然还将那嫡子陷害成了杀人凶手,最后送上了断头台。
而那会儿纪老爷却是无知无觉,还在享受着小妾的温柔解语,只是对月感叹,他纪半城富有半城,居然连个承后人都没有!
这故事,就问你虐不虐?
上一世虐到了极点,这辈子可不就得弥补遗憾?
搁着谁不想听听这一辈子父子相认了没有?有情人成眷属了没?
那黑心贼厮鸟们,受到了惩罚没有?
在这个重生恩怨的故事没听完之前,你让他们再去听那些个偷香窃玉,眉目传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的故事,那怎么都觉得有点口味太淡啊!
陆先生痛定思痛,好生琢磨起来。
那老龚,从前也没见他有什么本事呀!
不然也不至于这么些年了就靠着那七本老话本混饭吃。
那究竟是哪位,会费这么大的心思,给老龚写话本呢?
不是他吹大话,长兴城就这么点,读书人的圈子就这么大,他还不清楚么?
尤其是没几日就要院试,谁会不忙着温书攻书,反而去做这等小道呢?
若说是经年不第老书生吧,可这等人若是有些才华,那不早就显出来了?
哪里能等到如今呢?
所以这位神秘的写书人,定然不是长兴城里的,没准是附近乡里哪位饱经世情闲在家中的老先生,茶余饭后的消遣之作,叫老龚给逮着了。
这位老先生,能连着给老龚写两部书,叫老龚得了这泼天的富贵。
那就不能给他老陆也写两部书,叫他也沾沾光吗?
陆先生存了这个心思,他可不就打听上了吗?
他在长兴城里这么多年,自然人面广,道道多,没用多少工夫,就打听出了,原来老龚是从一对少年姐弟手里买来的书稿!
至于说那对姐弟又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呢?
那就不晓得了。
毕竟,告诉他的人,也只是在茶馆附近,瞧见那老龚跟姐弟俩说话又接过了书册这一幕而已。
至于那些想从老龚嘴里打听详细消息的,那可不就都失败了?
老龚那老家伙精得很,有这般的财神爷,他还能告诉旁人?
陆先生得了这条信息,起先是有些无处下嘴。
不过他又一琢磨,觉得这姐弟既然是为家里的老先生出来跑腿的,那必然经常出没入书坊、纸坊、印坊之类,他使个机灵的小厮到这些地方打听,都不用自己出面,没准就能知道那对姐弟的行踪呢?
这不,果然不出他所料,他就在印坊这边打听到了楼欣月的行踪。
楼欣月一进印坊,就有小厮去寻陆先生报信了。
他是急赶慢赶,这才终于追上了楼欣月。
“姑娘莫怕,鄙人姓陆,世居在这长兴城,以说书为生,并不是什么歹人,久仰艮岳散人大名,实在是心向往之,就想要结识一番,还请姑娘为鄙人指路……”
说完,就是深施一礼,一派文质彬彬的模样。
他长年混迹在依云院内,跟行院里的姑娘打交道,倒也稍稍了解女子的心思。
因此为了今日来见楼欣月,他还特意换了身显得干净斯文的道袍,那些过于浮夸的饰物,他都没敢戴在身上。
楼欣月在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心思就飞快地盘算起来。
看来,自己给龚先生送书稿这事,是让这陆先生知道了。
看这架势,应该不是因为自己帮了龚先生,来算账的。
多半也想要艮岳散人为他写个话本书稿。
艮岳散人这个笔名,听起来就像是个久试不第的老书生。
所以陆先生就跟龚先生一样,没觉得是她写的书稿,反而觉得她不过是给老书生跑腿的小辈而已。
其实如果陆先生只是位一般的说书先生,那她卖他一部书稿倒也没什么。
反正前期这些故事,都是她积累资本的工具而已,都不是她心里喜欢的,要不然怎么会起艮岳散人这样一看就跟她本人不符的笔名呢?
但据她打听来的信息,陆先生是混迹在那些纨绔富贵弟子身边,说些艳情话本的呀!
她总不能穿到了古代,反而写起小X文了吧?
当然了,要是实在吃不上饭的时候,写一写倒也还算有点缘由,但这不是能吃得上饭么?
见楼欣月这姑娘面现犹豫,陆先生忙以最和善的语气问道。
“不如我随姑娘今日就去拜访艮岳散人先生?”
如今大魏朝倒是民风开放,不至于一男一女在大街说话都不能。
但陆先生自己知道自己事,他长年跟着那些公子哥儿混迹在堂院酒楼里,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名头么……不是那么太板正。
若是让人看见误会了可不就好了。
他是想要求艮岳散人写书稿,可没想着得罪对方啊?
楼欣月一听要拜访什么的,赶忙摇头。
“这却是不行,艮岳散人,他老人家喜清静,不喜见外人,这位陆先生,我倒是可以为您带个话。”
还是先听听对方是什么想法吧?
万一人家也没想着约书稿呢?
陆先生倒是有心想请楼欣月去旁边的小酒馆或是小茶馆里坐坐。
在这样的小县城里,大部分人都相互认得。
尤其是他这般的名头,若是跟一个年轻女子同桌而坐,还不定传出什么好话来呢。
而对方又不让他上门去拜访……这可是为难呀!
陆先生只得直说。
“鄙人久仰艮岳散人文才,也想请他老人家为鄙人写部书稿,若是能有豪商恩怨录那般精彩,鄙人愿意出三十两银子。”
在陆先生说前头那几句话的时候,楼欣月还在想着要说些什么来婉言谢绝呢。
等听到三十两银子,楼欣月瞬间精神一振。
如果是……三十两的话,那倒,也不是不可以啦!
第43章 定制体验坐几回旋转木马…………
接了这个回报率高的任务,楼欣月回到小院里,都没空去试那十二张小雕版,摊开自己的灵感笔记本,就坐在那儿琢磨上了。
首先艮岳散人这个笔名肯定不能再用了。
她给这位老先生的定位,就是擅长一些通俗演义,市井故事之类。
而要给陆先生写定制的书稿,那受众人群,就跟龚老先生的听众们大不一样了。
那些经验丰富的富贵老少爷们,估计是听惯了陆先生讲的那些风月故事,有些个审美疲劳了。
也是啊,什么东西天天不限量的胡吃海喝,那也得腻味啊!
那她应该写什么题材呢?
身为一个小编,可以说阅遍天下网文,爱看的不爱看的,那可都在她的脑子里记着呢。
当然了,如果拿出一个这个世界完全没有的脑洞来,比如说穿越,系统,修仙,武侠之类的,这种全年龄向的,拿给这位陆先生说书,那自然应该是会受欢迎的,可那不就浪费这种大众类型了吗?
她还想着等条件合适了,自己再拿出来好大干一场的呢!
所以说,要给陆先生写这种小众书稿,还是得根据听众们搞一些限定。
这限定,应该就是男主视角向的言情。
其实在现代,男主视角向的言情虽然不够大众,但在男频文里也是相当吸粉的。
这种男主视角向的言情文跟女主视角向的言情文又大不一样。
女主视角向的言情,基本都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经历种种考验,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可男主视角向的,能分出好多种类来。
有跟女主视角向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但这种的比例那是越来越少了。
也有先后爱上两三个女主角的,虽然不是一对一,但每一个都是真爱。
更有像只花蝴蝶一样,生存的目的就是泡妞,以拿下更多的女子的……这种类型跟前两种比起来,受众那是最多的。
但还有个特殊的种类,那就是男主爱的女子,最后都成了别人的老婆,又俗称NTR,还别说,虽然这种类型口味甚重,许多男读者一见就要破口大骂,可还是有那么一批粘性强的读者的。
陆先生的金主们,都是有钱有势,混迹欢场的。
陆先生之前讲的话本,应该就是第三种花蝴蝶类的……这道菜已经吃腻,所以先pass。
所以么,就只能在一二四里头选……或者这三类相结合。
既然是定制文,那么为了保险起见,她打算这三类相结合。
首先这男主吧,他不能是个穷小子。
像那什么佃户、家丁、穷书生这类的身份,全都弃之不用。
否则就像是招待还活着的国王和王后,给人放大革命断头台的记录片一样,肯定得翻车。
这位男主,他必然得是家境富足,无忧无虑,俊秀风流的,不然金主爸爸们代入不进去。
这类文里的女主,应该最少有两个。
但为了增加曲折性和NTR情节,那就……搞成四个吧。
女主的类型呢,鉴于这类人的喜欢,那就暂定两种吧。
一种红玫瑰,一种白玫瑰。
楼欣月用笔在本子上画着思维导图。
写下最后三个字的时候,突然又来了点灵感。
也不对!
只有红玫瑰白玫瑰似乎是单调了些啊!
那帮纨绔们他们缺红白玫瑰吗?
应该家里妻妾俱全,外头还有各种相好的……
既然红白玫瑰已经不能引起他们的兴趣,那要不就……外表像白玫瑰的红玫瑰?外表像红玫瑰的白玫瑰?
嗯,其实是她说文雅了。
应该就跟某位小说大师说过的那样,最好是像风尘女子一样的良家妇女,像良家妇女一样的风尘女子。
这个理论对不对,楼欣月也不知道。
不过写定制文嘛,当然是以金主的喜好为优先了。
就像那些大导演一样,得先拍老板们喜欢的商业片,才能有钱去拍自己想拍的艺术片嘛!
当然了,虽然在题材上尽量迎合金主们,但在写法上头,还是要坚持自己的特色的。
比如说,坚决不能学陆先生。
看着金主们喜欢吃浓油酱赤的就使劲炖红烧肉,还死命地往人嘴里塞!
要的就是隐约有点肉香气,细细一品,若有若无,还回味无穷的那种!
这些金主们日常经历的就是物欲横流,毫无约束。
那这个故事里就得加点他们没有的佐料……真情真爱。
楼欣月在真情真爱四个字上,画了个重重的圈儿。
在现代的网上,有句挺火的名言:如果她涉世未深,就带她看尽人间繁华;如果她阅尽沧桑,就陪她坐旋转木马。
她这个码字的,就是想尽办法,让这帮老司机们,体验坐几回旋转木马……
楼欣月这一写,就是八天。
眼瞅着预计八万字的小短文已经写了五万字,故事的框架和走向已经大概完成,后头的情节收好尾就行,楼欣月长长地舒了口气,放下笔来,在院子里做起了伸展运动。
“咦?这不是楼家二郎吗?”
“听说镖局出了事?可是真的呢?”
“好几日没见你了,可是也跟着去走镖了?”
“你阿姐文静得很,那可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都好几日没见她出来啦!”
听到院外传来的对话声,楼欣月赶忙去开院门。
楼赛郎正嗯嗯啊啊,不知道该怎么答街坊们的话呢。
便赶紧向大伙拱了拱手,忙闪身进院。
“阿姐!”
楼赛郎把她背的包往地上一扔,上来就抱住了楼欣月。
这回她倒是吸取了教训,尽量放轻了力道。
楼欣月倒是没差点被扑倒,却闻到了一股子浓重的酸臭味。
“回来就好!唔,你这是多久没洗澡了呀!”
楼赛郎冲着大姐憨憨一笑,“嘿嘿,就没洗过……”
楼欣月赶紧推开这脏丫头,“等着,我去给你烧水!”
半个时辰后,顶着一头湿发的楼赛郎,已经坐到了自家的浴桶里,发出了舒服的感叹声。
“阿姐,你是不知道,这回去三梁镇,可算是长了见识了!”
“原家这趟镖,也是丢得莫名其妙……”
第44章 经过这么加加减减,正该相配!……
其实早在第一次来长兴城的时候,楼欣月就见着了原家那位公子。
除了原公子外,还有原公子的表妹。
当时镖局的赵福,就跟楼家姐妹俩说起过,他们镖局这次接到了大买卖。
这大买卖,自然就是保原家这
一趟镖了。
原家的祖籍就在长兴城,不过自打原公子曾祖父那一辈起,就去了栖云城讨生活。
据说早年前原老爷子在栖云城不过是做些小买卖,挑着担子走街蹿巷,卖些针头线脑,绒花零碎的,倒是跟豪商恩怨录里的小货郎有些像……
不过原老爷子倒是没有什么隐秘的身世,大富商的生父,也没有重生的经历,人家就是踏踏实实地做小买卖,攒下了本钱,又练就了一双能发现商机的利眼。
某地贱如草的野菜,让他一瞧,这要是晒干了送到关外,那大雪天里,天寒地冻的,用水一发,那可就是绿生生的一道爽口好菜哩!
某城山里几乎能烂在地里的野果子,他一尝,好么,这可是延年益寿的枸杞果啊!
原老爷子就是这般一手一脚地打下了原家的商业版图。
到原老爷子过世之前,原家已经在源北道开了二十多家的原家货栈。
还有源北道外的三家货栈。
这般的家业传到了原公子爷爷那辈,原爷爷也挺厉害,虎父无犬子,虽然源北道的原家货栈已经开得够多了,但别处可还没有的呀!
原爷爷交班给原父的时候,原家货栈已经扩张到了相邻的源西道和源南道。
二十多家翻了两倍,变成了四十多家。
还在京城里也开了分号,置办下了好大的家业,又打通关节,跻身于皇商之列。
到原父这一辈的时候,原家就已经算是家资巨万,一方豪富了。
唯一可惜的是,原家人丁不旺,原家几乎是四代单传,也就是原父还有个庶出的妹妹。
而原父呢,为了更进一步地提高自家门楣,想尽法子,娶了京城锦安侯的庶女沐氏。
虽然原父娶高门贵女是有目的的吧,自从这位贵女嫁入原家以后,夫妻之间倒是颇为相得,成亲后第四年生了原公子。
生下原公子之后,第六年又生了位小娘子。
后头据说这位沐夫人身子骨娇弱,就再也没有生下其他子嗣。
说起来若是换成其他商户人家,没准就得再纳上几房好生养的小妾,好给老原家开枝散叶的呢。
但原父将夫人捧在手心里,又哪里肯呢?
所以原家那诺大的家业,继承人就只有原公子一个。
原公子亲爹是富豪,亲娘是贵女,这般的家世在栖云城,那可是数得着的。
再加上原公子本人年少有为,丰神俊秀,可不就被人称为栖云公子?
至于说那位原公子的表妹,沐三小姐,也正是沐氏的侄女。
沐氏未嫁时在侯府里虽然只是位庶女,不大起眼,可这一出嫁,就能为侯府四时八节带来丰厚的礼品和礼金,这地位,可不就水涨船高了?
贵为侯府又如何,侯府里上下几百号人,不都得吃穿用度吗?
锦安侯府在长兴县,在栖云城里,那的确高不可攀,到了京城,那可就稀松平常了。
大大小小王公新贵那么多,锦安侯府又没有不得了的实权,且排不上号呢!
这般人家没有实权,那财务状况肯定是每况愈下的。
沐氏夫家能为沐家带来这么多的好处,沐氏这个庶女,随同夫婿和儿子回娘家的时候,那也是亲亲热热,大受欢迎的。
而沐表妹呢,则是侯爵府里沐二爷的嫡长女。
沐二爷自己是嫡出,已故的沐二太太也是嫡出贵女,跟沐二爷那是门当户对。
那为啥沐表妹这样的嫡长女却跟在原家表哥身边呢?
缘故就在“已故”两字上头。
沐表妹生母虽然是贵女,可却在沐表妹五岁的时候,过世了。
沐二爷才二十来岁,三十都没到,那自然是要续弦的。
后娶的这位太太,倒是个好生养的,进门三年就抱了俩,一男一女。
这腰杆子硬了,对前头这位继女,也就剩下个面子情了。
五岁的小姑娘,早就记事了。
她要是没经历过生母还在时的娇宠,在继母手下讨生活可能也不会觉得太难受。
偏偏这个年纪啥啥都记得,那日子不就难过了么?
正好遇上姑太太回娘家,见到这个没亲娘疼的小姑娘,可不就心软了么?
于是就以跟侄女格外投缘为由,把这位沐三小姐给接到了自家,同原家的一儿一女放在一处养着。
还真别说,这沐家小姑娘在沐府里三天两头就要闹疼,瘦伶伶的一个小人儿,去了原家以后,那是养得白嫩水灵,身子骨也比从前好多了。
当然了,沐表妹虽然主要是在原家长大的,可隔两年也会跟着姑姑一家进京,回到沐府小住个把月。
据说沐府里的主子们也都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
原公子和沐表妹那是打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
沐氏又把沐三小姐当亲闺女养,这要是将来两个孩子能成婚,岂不是四角俱全的美事?
就算原家的门第差一些,可原家的银子多,人口简单,原公子人物俊秀,还是亲姑姑当婆婆,再加上沐三小姐亲娘已逝也是一项短处,这么加加减减,正该相配!
这一次原公子回乡修整祖宅完毕,也正好将周边四县的原家货栈,一年的赢利,带回栖云城原宅。
原家祖宅田庄的收益,加上货栈的赢利,加起来也有个将近六万两银子了。
为图安稳,原公子还专门去寻了长兴镖局保这一趟镖。
要知道光镖银都得出去两千了。
况且长兴镖局走长兴到栖云城这条线,都不知道走了多少回了,可以说这条道上哪里多长了棵树,他们都能发现……再加上赵老镖头亲自出马,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买卖,谁能想得到,居然还真的栽了!
虽然那些劫匪们出其不意,占据了险要地形,三十来号人个个出手狠辣,棘手得很,可长兴镖局的镖师们也不是吃素的,本来胜负还有五五之数,可谁知道运气实在太差,那沐小姐坐的马车被惊了……不但要劳烦镖师们分出人手来护着,最后还因为这一变故,沐小姐差点被匪人们所劫,原公子舍命相救,却被疯马踏碎了足骨!
两位身份比银子更贵的贵人遇险,镖师们能不慌乱么?
这一乱,就死伤惨重了。
第45章 八卦不过是发表一番事后分析罢了。……
“镖局这回可是老大的损失啊!”
楼赛郎满脸痛惜。
“死了三位镖师,其他人几乎个个带伤,重伤以后要落下残疾的,就有五六个,就连赵总镖头都挨了一掌,受了内伤呐!”
“六万两银子啊!要是全赔的话,再加上给镖师们的抚恤银子,镖局这回怕是要元气大伤啊!”
长兴镖局开了这么多年,老赵家在本地也是有家底的,不至于赔不出这六万两银子。
但赔完了这六万两银子,再赔出丧葬和抚恤银子,老赵家不知道得赚多少年才能补得回来这些损失……但最要命的,是镖局名誉的损失。
本来客人们委托镖局走镖,就是相信镖局的实力来的。
可出了这种丢镖又伤亡的事,那客人们再想委托,可不就得惦量惦量了?
哪怕长兴县里只有长兴镖局,那客人们也不是不能多雇佣一些壮年汉子,好省下镖银啊?
而镖局折了这么多人手,以后再接镖,也是有些捉襟见肘啊!
楼欣月听了一耳朵的劫镖故事,从前看过的那些武侠故事也纷纷浮上了脑海。
“我想原家应该不会让镖局全赔。”
“阿姐,你怎么知道?”
一听到镖局的损失有可能没那么大,楼赛郎就跟镖局的精神东家一样激动。
“据我所知,镖局接明镖,那收取的镖银最高是十取一,也就是六千两,但长兴镖局才收两千两,这肯定已经是友情价了。更不用说,还得护着原家的两位主人。”
“这次丢镖情势大变,也跟那位表小姐的马车惊马有关,所以原家也是有过的。”
“那原家本就是长兴县人,祖籍在这边,他要是真的让赵家全赔损失,就不怕被老家人戳脊梁骨吗?”
商业规则固然重要,但人情世故也不能不考虑呀!
楼欣月说到这儿,微微一笑。
“而且,原家丢镖这件事,我听着总觉得有些怪怪的,兴许里头还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事有反常必有妖。
大概是楼欣月身为小编,什么离奇古怪的故事都听说过,所以想像力格外的丰富吧?
人家老赵家,走的是本省的镖,还是上百年的老镖局了,近二三十年虽然也遇到过惊险伤亡,可丢镖还是头一回啊!
丢的还是白银!
白银跟货物还不一样,那可是最好出手变现的硬通货。
而有实力劫这么一大笔浮财的,必然是听说了消息,从外地专程过来的。
毕竟,赵家走镖这么多年,哪里有**山寨,难道还不知道事先打点或者绕路吗?
从外地过来的一大帮武功高强的贼匪,还能成事,一得有消息,二得有实力。
而这消息,是从镖局内部泄露的,还是原家内部泄露的,那可都不好说呢!
楼赛郎听到这话,两只眼睛恨不得瞪成了铜铃。
“啥?大姐,你说有内情?你怎么知道的?”
楼欣月将自己的分析跟她说了。
“也许是我近日写话本写得疯魔了,看什么都觉得里头有故事吧,我跟你这么说,是想让你多个心眼,在镖局里帮忙归帮忙,可别傻乎乎的,碰上人就什么都相信,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楼欣月觉得,等到她自己有印坊,有书铺了,一定要写两本镖局相关的故事,好让自家这个傻妹妹,不要把行走江湖护卫镖车想得那般美好和轻松。
楼赛郎听得目瞪口呆。
“阿姐,你现在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就是那个说书故事里的智多星啊!”
楼欣月噗嗤一声笑了。
“什么智多星?我不过是事情已经发生,想得多些罢了,顶多算是个纸上谈兵,真要像人家那智多星,那可都是在事先谋划好,而且还得保证能成的。”
身为小编,看过的故事类型那么多,要跟人聊起来,各行各业都是能唠上几句的。
可会写商战故事,就自己会商战吗?
会写仙侠就能修仙吗?
写美食文就自己会做吗?
会写穿越文就……好吧,她还真穿越了。
对于这次发生在身边的劫镖事件,她也不过是发表一番事后分析罢了。
闲谈过后,楼欣月特意到街上,买了只烧鸡,又买了尾鱼,回来炒了个鸡蛋青菜,做了蒸鱼和米饭……一顿饭吃得楼赛郎头也不抬,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还是阿姐做的饭好,这一趟跟着出去,伙食倒是不差,顿顿都有肉,可是做饭的婆子手艺太差啦,好东西都叫她给做得死难吃!”
这个楼欣月倒是能想得到。
本世界的饭菜,还主要是以炖烧烤为主,炒菜极少。
对一些食材的处理也跟现代没法比。
比如先前在石盆村,邻居王家做肉,那都是直接放锅里炖,连焯水都不用的。
要是楼欣月是个勤快的,在这个世界里卖些小吃啥的,没准也能发家致富。
可惜她只爱吃,并不爱做。
就给姐妹俩做点饭菜,她都嫌弃耽误了她码字的工夫呢。
楼赛郎外出回来,第二天接着去镖局打杂,楼欣月接着写那本定制故事。
姐妹俩都有按部就班的生活。
楼赛郎每日回来,也会给楼欣月讲她在镖局里听说的丢镖事件的进展。
首先镖局那位唯一的女镖师刘师傅,已经是答应了收楼赛郎为徒弟了。
等那位刘师傅伤好了,就正式收徒摆仪式!
脚受伤的原公子,虽然性命已经没有大碍,可除了脸上留了疤痕之外,那只左脚,因骨头碎得太厉害,以后怕是要不良于行了!
镖局里那些送了命的镖师,各家的家属都能收到一百两银子的丧葬费。
除此之外,日后每年还能从长兴镖局这边领到一份米面肉。
而那些受了伤的,除了医药费外,每人也都能领到三十两银子。
但长兴镖局三十年来头一回丢镖,不争馒头争口气,何况这般大的损失呢?赵总镖头已是写信给自己几位有能耐的朋友,请他们来帮忙找回场子。
原家家主,也就是原公子的父亲,也带了好些个人,从栖云城赶到了长兴城。
听着这些江湖八卦,楼欣月总算将手头这本定制文给憋了出来。
说实话,要不是那老陆给的银子多,她是真不爱写这些破玩意儿。
但既然已经接了活,她就尽量把这故事往真情实感里写,务必得让客户觉得物有所值。
第46章 情伤这份书稿如何?
到了打算交稿那天,楼欣月让赛郎请了半日假,陪着她去了顺安街角的一家小茶馆。
找着茶馆里姓陆的伙计,让他给陆先生传了个口信,楼欣月就和赛郎两个寻了个偏僻的角落里坐下,等着陆先生。
这个联络方式,是陆先生给的。
毕竟,楼欣月不可能让陆先生去姐妹俩住的小院,更不可能去陆先生家,陆先生灵机一动,就想到了自家远房表弟在这间小茶馆里做活,这茶馆里人来人往,倒是不用担心孤男寡女见面,有个什么了。
姐妹俩点了壶茶,又叫了一碟子小点心,才一人喝了一杯茶,点心都没吃完,就见陆先生匆匆赶来了。
见着了定制大客户,楼欣月打过招呼后,就直接拿出了书稿。
“陆先生,您看看,可算满意?”
陆先生接过这本书稿,见这字迹工整之余又有些稚嫩,便猜着必然是面前这对姐弟俩的字迹了。
想那位老先生,倒是个读书人的作派,不但不欲露面,连自己的亲笔真迹都不想流落在外头,还让小辈们抄誊一遍,着实地爱惜羽毛。
陆先生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上头写着鸳鸯梦三个大字。
而在右下角,又有六个小字:雪月居主人著。
看到这个笔名,陆先生的眼神不由闪了闪。
那位老先生莫非觉得他擅长说风月话本,因此为他写的也是风月故事,连笔名都要换上一换?
换了笔名且先放在一边,先看看内容如何再说罢。
还真让他猜对了。
故事一开篇,就是一位旧家之子罗生。
他爹做过县令致仕,大他一轮的长兄官居知府,他母亲是大户之女,嫁妆丰厚。
罗生是家里最小的儿子,因幼年之时年弱多病,所以全家人都宠着他,对他的学业也不多做要求,可以说这位富家公子,就是无忧无虑,锦衣玉食长大的。
十八岁时娶妻秦氏,秦氏与他门当户对,端庄贤淑,算是位理想中的贤妻。
但罗生居家无聊,就常与几位好友(狐朋狗友)游玩饮宴。
也就是在酬唱中,结识了位天香楼里的姑娘绮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