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时日还长,且看着吧。……
许明棠买了镇南街的温家商铺一事瞒不住王家。
王家主母气急反笑:“这许明棠能耐大啊,温家那个铺子也敢买!”
“娘,你放心,此事交给我。”王鹤语面上闪过阴狠,“这家店铺的生意叫她都做不成,更别提让她去镇南街开铺子!”
“事情办隐晦点,”王家主母想了想又问,“她那煤矿的事情打听出来了吗?”
王鹤语点头:“王县丞传话来说,孙县令往上头送了一批煤,上头的回应还没下来,但依孩儿所见,冶铁处都是些老油条,哪有那么好进的,州府附近那么多煤商盯着,还能叫许明棠钻个口子?”
“不可大意,叫人在州府那边也盯紧点,万不能叫许明棠把冶铁处的生意做成了!我们得不到的,也绝不能便宜了其他人!”
“孩儿明白!”
……
第二天,鸡鸣三声。
睡梦中的刘二翻了个身,被子一盖继续睡。
没几息,她的呼吸陡然一止,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窜了起来。
今日得上工!
去那个臭丫头店里做事!
不然就要被请“喝酒”……
不过请“喝酒”只是刘二积极上工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就是……
“哎哟,早上咱店里也吃这么好啊!”刘二腆着脸往柳白余跟前
凑,“柳家弟弟的手艺倒是真不错啊!”
“诶诶!你干嘛呢干嘛呢!”周婶叫着过来,把刘二往一旁推,“离远点。”
“远点就远点呗!我又不吃了他!”刘二冷哼,眼睛却一直往柳白余手下头的锅里瞄,真香啊,肯定好吃!
昨天怀着怨气做了一下午工,那曾想,晚上竟还有一顿饭,吃的是店里剩下的馅料拌的面,她哐哐吃两碗,剩下的烧饼也能分,但那个姓周的不给她分!
哼!小里小气!
不过,今早一来,看见早上还有的吃,她又满意了,怪不得她听几个人说这如意烧饼店的待遇好呢!
她在后厨左右瞄瞄,忽看见窑炉旁还有一个小瓦罐,更惊喜了,“哟,还有汤呢!”
手还没碰上去,面前一道黑影闪过,柳白余站在她面前,脸色冷得像冰:“那不是你的!”
“不是就不是呗!”刘二悻悻收回手,嘴里不肯吃半点亏的嘟囔,“男子这么凶,怪不得这么大年纪没嫁出去!”
柳白余面色一沉,周婶正好进来,对刘二道:“你怎么还在里头,快点出来干活!”
“知道了……”刘二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周婶出去了。
把外头桌椅摆整齐,几人才快速吃了个早饭,等着客人上门。
刘二粗手粗脚的,周婶没让她出去迎客,只叫她干周妍言一样的活,收拾桌子,削土豆洗碗等。
正干了没多久,就听见外头有争执声,她探出头瞄了眼,心里一沉,闹事的来了!
她还都认识……
脑海里昨天许明棠笑盈盈的恶鬼脸一闪而过,刘二心道:可不能让她们闹起来!
刘二见周婶只知道像昨天一样好言相劝,暗骂真是愚笨,她手里抹布一丢,赶紧跑出去,“诶!你们干嘛呢干嘛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两人往外推,“有事好好说,都是熟人能有什么大事?!”
两个人没反应过来就被刘二推到了店铺外头。
“刘二?你怎么在这里?”闹事的两个人自然也是认识她的,“你怎么还系着围裙这种东西?”
“管我呢!你们赶紧走!”刘二嫌弃地把她们挥退。
“啧,你这是给人家当看门狗了?”其中一个女人嘲讽她。
“狗你祖宗!我劝你们,别为了那么几十文钱犯大错,不然我可救不了你们!”刘二自觉很讲义气。
女人一听,当即嘲讽:“哎哟哎哟,刘二,你当自己救世主啊?还救我们?怎么就转性子成了这么个孬种!”
“拉着她,这事儿啊我还就闹定了!”
刘二好不容易把两人推出来,肯定不能让她们再进去!伸手抬腿地两人拦住,拦着拦着,三个人就打起来了。
周妍言在店里瞧着想去帮忙,脚步才动就被周婶拉住了,“妍言,这事你别管,昨儿的伤还没好呢,反正她们都是些地痞,让她们闹去!”
“可、可是……”
“周婶,去报官,就说有人当街打架!”柳白余不知何时出来站在门口,大声说。
一听到要报官,三个人也不打了,那两人朝刘二啐了一口,“看你能不能当一辈子的看门狗!”
刘二也不甘示弱:“不服你等着!看老娘回头收不收拾得了你们两个狗东西!”
本来昨天就一肚子火,今天打了一架,那俩不是东西,都下得死手。
刘二心情更差!
她又不敢走,气势汹汹地回后厨削土豆去了。
“小柳,还报官吗?”
“回去做事吧。”
周婶也反应过来柳白余的意思,连连道:“还是你聪明,只是这两天是怎么回事啊……”她有些愁。
许明棠傍晚过来了一趟,刘二瞧着对她冷脸的柳白余正把早上当宝贝看的那一小瓦罐汤端到许明棠面前让她喝。
啧,怪道把汤看得像宝贝似的。
刘二嗤之以鼻,原来是老男人想啃嫩草啊,也不瞧瞧别人看不看得上!
“你认识那两个人?她们住哪?”许明棠慢条斯理地喝着汤问刘二。
刘二一下子精神了,“认识认识!就住我家后头那俩矮房子里呢!天天不务正业偷鸡摸狗,就知道打架喝酒!”
“你说的不就是你自己吗!”周婶嘀咕。
在许明棠面前,刘二硬生生咬住了牙没回嘴,老娘们!你等着!
“她在这干得怎么样?”许明棠抬头去问周婶。
刘二登时坐直了,老娘们,你要是敢乱说一句,我就——
“还算勤快,今早上也多亏了她拉走两人店里才没遭殃……”虽然说周婶看不惯刘二,但也不会信口胡说,而且,今早上也确实多亏了刘二。
许明棠微微挑眉,“刘乐之,干得不错。”
刘二耳根子一麻,道:“那、那当然!”
许明棠又从荷包里掏出10枚铜钱,“这是你维护店铺的奖金。”
刘二一顿,奖、奖金?
还有奖金这玩意?
再回过神时,许明棠已经走了,刘二拿着10枚铜钱,得意洋洋地向店里几人炫耀:“看见没!就我有!”
周婶看不惯她那得瑟劲,道:“做得好都会有,我们之前也发了。”
之前也发了?刘二心思一动,“许明棠人这么好呢?”
“东、东家是、是最好的!”周妍言结结巴巴道。
刘二翘起二郎腿,道:“结巴就少开口!”
“你!”周婶怒瞪刘二。
“下工了!你可不能凶我!”刘二拍拍屁股,大摇大摆地走了。
今儿拿了奖金,高兴得不行,路过酒馆本想打壶酒,可摸了摸还没好全的嘴角,还是没进去。
……
第二天,刘二按时来店里上工,一眼就瞧见了店铺里站着的两个女人,鼻青脸肿的,贴着墙根站着,满脸不耐烦地对周婶道:“姓许的叫我们来这里打工还债!”
刘二心情一下子明朗了,“哟哟哟,这两位是谁啊!”她表情夸张地走到两人面前,“这叫什么?这叫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说说这事闹的啊!怎么就不听刘姐我说的呢?”刘二看到她俩比自己伤得还惨,心里的得意劲都藏不住了,诶嘿!她拿奖金,这俩狗东西挨揍!
活该!
刘二双手抱臂,道:“这是上门来当狗了?”
“你得意个什么劲?!”那女人怒骂道,“你不也肯定是被打了呗!”
“切!谁和你们一样!”刘二把兜里的铜钱拿出来炫耀,“瞧见了吗!我的奖金!你们有吗!”
“傻子!”女人低骂。
“行了,既然东家叫你们来干活,就赶紧干活!”周婶也不知道许明棠怎么把人搞过来了,但东家肯定有她的想法!
许明棠早上去宅院看过,伢商干活确实利落,宅院焕然一新。
她和宋星跑了几个铺子,购置了一些家具,马不停蹄地往州府赶去。
……
“许小姐,我家公子今日不便见客,还请海涵。”眉清目秀的挽画站在阁楼下对许明棠道。
自从和观月熟络,今日倒是少有一回不便见客,许明棠便道:“劳烦转告一声,我有急事找他,等你家公子方便的时候还请递个信来。”
“好。”挽画应诺。
挽画站在门口瞧着许明棠主仆离开,转身匆匆上楼。
敲开门后,房里并无人,一扇山水屏风之后,有模糊人影闪动。
挽画绕过屏风,刚才他口中不便见客的观月正在穿衣,墨发披散,绝色的面容一片惨白,唇瓣毫无血色,像个阴冷勾魂的艳鬼……
他走近观月身边,为他递上衣物,偶有触碰到观月肌肤时,一阵冰凉寒意。
浴桶里还泛着涟漪的水面没有丝
毫热气。
挽画拿起干布巾为观月擦拭头发,看着他的脸色很担心:“公子,您这寒水泡得越发频繁了,身体可怎么遭得住啊……”
观月神色不改:“春天很快就要过去了。”
又侧头问道:“她来找我可说了何事?”
“没说,只说有急事,也许是为了她煤矿一事。”挽画猜测。
观月披上衣服坐到垫了软垫的雕花木椅上,“应当不是。”
许明棠不知他的势力,不会是因为煤矿。
挽画听言有些懊恼:“早知我刚才应当仔细问问。”
“无碍,明日就知道了。”
挽画迟疑地问:“公子,那许小姐当真能堪大用吗?”
观月脑海里闪过许明棠的脸,他也曾几次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过……
“时日还长,且看着吧。”
第42章 第42章县衙里的县令大人姓孙不……
“你是说,要于我月桥仙租借十二名男子去你的乔迁宴?”赫连观月温声细语,纤长的睫毛将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冷意掩盖得不留丁点痕迹,他将茶水递至许明棠面前,问:“不知明棠是要借去何用?”
“要做些体力杂活,比如搬桌子,端菜等杂事,所以要力气大些的,你这能腾出些人手吗?”许明棠问他。
“做体力杂活?”赫连观月眼睫微动,抬眸去看许明棠。
许明棠没察觉出赫连观月语气中的微妙,她应道:“是啊,乔迁宴定得急,我给码头好几个货商都下了帖子,赵家到时应当也会给个面子到场,场面得撑起来,我指望着那些货商帮我销煤呢。”
观月愿借给她二百两银子解她一时之困这是雪中送炭,许明棠承诺后期双倍奉还还附加一成煤利,这不光是许明棠的报答,还有她对信任她的合作伙伴的优待。
既然是合作的关系,观月手头上又正好有她需要的资源,股东的羊毛当然能薅就薅一把,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
“当然不白借,会给酬劳。”许明棠自认为还是很有良心的。
“原来是这样,我这就叫人进来让你挑一挑?”
许明棠眼睛一亮,“行!”
不得不说,月桥仙的仆人确实形象极好,许明棠从一众人里挑了十二个男子,和观月约定了乔迁宴前三天叫他们来新宅提前训练。
宅院里的软装是许明棠在镇上和州府来回挑选的,门头的匾额、盆栽花草、厅堂摆件等等……待一个个物件被人搬进宅院后,先前还空空荡荡的宅院,顿时充满生活气。
“姐儿,您瞧瞧,还要搬什么吗?”郑六殷勤地问。
郑六也是许明棠提溜回来的,说起来,许明棠还要感谢一下王家,给她送了几个好用的帮手来。
放三个在店里看着,不光没人闹事,工作效率也提高了。
还有不长眼的,打一顿老实了之后就被许明棠拉来做搬运工了。
王家得知他们安排去找茬的人竟一个个被许明棠收拾得服服帖帖,气得不轻!
但当得知许明棠的煤没进冶铁处时,那股火气又降下来了,“看你许明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许明棠比王家要晚得知消息,还是薛静告诉她的。
“你的煤冶铁处没要。”
“噢,真遗憾。”许明棠口中这样说,面上的表情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依旧有条不紊地安排人卸煤敲煤。
薛静不理解,孙县令昨日收到消息的时候比许明棠反应都大,“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这事不是我急就有用的。”许明棠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即便有祥瑞的加成,但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里面,没有点实际利益,光靠祥瑞可不行。
“你打算放弃了?”薛静追问。
许明棠朝她眨眨眼睛:“有人会想办法的。”
有人?谁?
薛静很快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孙县令。
她傍晚从矿区回到县衙时就看见孙县令一个人伏案在写些什么,这可是个新鲜事,孙县令在职以来可都是得过且过的,哪曾见过天黑依旧勤笔伏案的情况。
“大人,今日许明棠的煤矿产量比昨日又多了百斤。”她老老实实地汇报许明棠的煤矿情况。
“嗯,冶铁处的事情她知道后什么反应?”
薛静头微微低下,掩住眼眸里的心虚,按照许明棠教她的话道:“许明棠听到消息之后很遗憾,还叫我转告大人,感谢大人帮她的忙,虽然事情未成,是她的问题,她会再想想办法,过几日去州府再试试。”
“她倒是个实诚人,事情未成也还记得感谢本官。”孙县令对许明棠更添一分怜爱,谦逊实诚,还不忘本,她一个个小小村民去了州府能有什么用,孙县令摇摇头,她看着墨迹未干的书帖,叹息,“还是本官想想办法吧!”
薛静:“???”
……
在孙县令想着办法的时候,丝毫不知此事的王家则派人又去了许明棠的店铺,要许明棠提前退租。
许明棠当时正在调/教月桥仙送来的十二名男子,如何端菜,如何取碟等……
刘二跑来喊:“许明棠,你的店出事了!”她的喊声里带着几分真心实意的着急,虽然才上了不到五天工,但是有吃有喝还有奖金,让刘二还是想好好把工继续上下去的。
许明棠跟着刘二去到店里,看到的是王家的管事正拿着店契叫她赶紧搬走。
她道:“当时我与你们签的店契是三个月,为何这才不到一个月就要我退租了?”
王家的管事鼻孔朝天:“有人出了高价要租这铺子,有本事你也出比他更高的价格啊!”
“惯来租铺子不就讲究先来后到吗,租赁的时间都还没到,怎么能赶人呢?”周婶觉得王家的说辞很不合规矩。
“王家的铺子王家说了算!你们懂什么?!”
许明棠冷眼看着王家嚣张的做派,猜到王家应当是知道她冶铁处的事情没成,这才敢跑来叫嚣。
“搬走可以,当时契书上可是写了违约条例的,若要我搬走,王家需赔钱给我。”
“赔钱?”王管事身后的仆人拿着棍子站出来,嘲弄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叫我们王家赔钱?赶紧从王家的铺子里滚——”出去。
话没说完,被许明棠冷厉的目光打断,缩了缩脖子,觉得背后有点瘆人。
刘二觉得王家人全是蠢货,她在这店里几天都看出来这店的生意多好,一日流水好几两,这放到别家巴不得宣传自家店铺红火,王家竟然还赶人。
“王管事,当时黑纸白字写得清清楚楚,王家率先违约,若无赔偿就想让我搬走,那我们就衙门见。”许明棠冷声道。
“衙门?你怕是不知道衙门如今管事的是谁?!去了你也是挨板子!”
王家仆人此话一出,后面那些人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县丞姓王你知道吗?”
“真是愚民!”
王管事也面露轻蔑。
许明棠面色不变:“宋星,去报官!”
“是!”宋星听言,果断往外面跑,被王家人拦下了,两边争执之时,王管事指着许明棠的鼻子语带威胁道:“许明棠,我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许明棠一巴掌拍掉王管事的手指,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际,单手抓过她的衣领,将她的脑袋狠狠按在店里的桌子上。
王管事面色一变,“你——”
她才说一个字,脑袋上的施压之力就更重了,许明棠在她头顶道:“我也告诉你,县衙里的县令大人姓孙不姓王,她是位廉政爱民的好官,今日这事你拦得了我一世吗?无故毁约,还想仗势欺人!等到了衙门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还是不是这番嘴脸!孙大人定会秉公处理,给你们这群恶人一个教训!”
薛静站在人群之后,看着店里的闹剧,又看了看面色
阴沉的孙县令,心道:难道县令大人临时起意微服私访也被许明棠猜到了?
“大人?”
“别说话!”孙县令语气带着怒意,这个王家!云山镇的县令还没改姓呢!就敢这样肆无忌惮地猖狂叫嚣!当她孙妙不存在是不是?!
店里的闹剧还在继续……
王管事没料到这许明棠在知道县丞姓王还敢和王家叫板,“许明棠,你想清楚了,你得罪了王家,你以后在云山镇别想做生意了!”
“我不是早就得罪王家了吗?”许明棠不以为意,“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该给的赔偿金给我,第二,我们县衙见!”
“许明棠,你痴人说梦!”
许明棠抬头对刘二道:“打出去,去衙门报官!”
刘二没料到许明棠竟给自己委以重任,当即带着身后俩姐妹,往外冲。
王管事见许明棠当真不怕死,道:“不见棺材不掉泪,让她们尽管报官去!”反正王县丞在,王家不会有事。
“是谁要报官啊?”
人群之外忽有人语。
一些远远围着的人散出一条道。
孙县令带着薛主簿踱步上前。
王管事没料到孙县令竟然在这,当即挣脱许明棠的钳制,扑到孙县令面前哭诉:“大人,您快看看这刁民,大庭广众就打杀我等,当真是一点都不把您放在眼里,您瞧瞧我的手还有我的脸上……”
“大人,事实并非王管事所说啊!”周婶上前辩解。
王管事扭头指控:“你和那许明棠是一伙的!你们就是蛇鼠一窝——”
“够了!”孙县令呵斥,“既然要报官,就都带去衙门吧!公堂之上,本官自会分辨个清楚明白。”
一行人乌泱泱地往县衙去,王家也收到了消息。
“这个王芸怎么闹到衙门去了?”
“别管了,先去看看!”
王家母女站在人群之外看见坐在孙县令下首的王县丞,内心安定了一些,孙县令向来管事少,一切决断听王县丞比较多,而且,还有三个月征收赋税了,孙县令不会因为这点事情落了她们王家的面子。
许明棠和王管事站在公堂两边,各执一词。
王县丞见状,提笔写了一份呈堂证供,文笔很漂亮,表面上公允,实则偏向王家,她躬身递到孙县令面前去请她看。
孙县令看着底下站得笔直的许明棠,又看了看面上隐带得意的王管事,想到三个月后的税收一事……
又想到许明棠刚才在店里说的话——“县衙里的县令大人姓孙不姓王,她是位廉政爱民的好官……孙大人定会秉公处理……”
王家……
也该到头了!
第43章 第43章蜂窝煤。
孙县令将王县丞写得供词推到一侧,问堂下:“双方契书何在?”
王家母女听言面色登时变了。
王管事惊疑不定地去看王县丞,这是之前没有过的啊。
但公堂之上,哪有问询的机会,许明棠已经率先将契书掏出来了,王管事见状也只得递交上去。
片刻之后,惊堂木一拍。
王鹤语也被请上了公堂,她刚才分明站在外面看了全程,此时上堂却一副全然不知情的模样,连连喊冤:“是这刁奴欺上瞒下,自作主张!大人明鉴啊!”
王管事接收到眼神,也只得把罪名抗下。
最后以王管事挨了十个板子,王家按契书所约定的赔付许明棠结束了这场闹剧。
“东家,这店铺没了……如何是好啊!”周婶在店里收拾东西,对这家店很有些不舍。
柳白余也沉默地将后厨的东西一一收拾。
刘二恨铁不成钢:“许明棠,你当时在公堂上就应该说按照契书继续租下去,孙县令肯定也会同意的!”
“就是啊,赔付才几两银子,你店铺一日就赚回来了。”剩余两个打工仔也这样说。
许明棠道:“何必在别人的地盘看冷脸。”
“可你现在店铺没了,王家也得罪透了,不打算做生意了?”刘二问。
“主家,车租来了。”宋星在门口喊道,她接许明棠的指令去租了两个板车来拉东西。
“把我们的东西搬上车,跟我来。”
店里几人对视一眼,不明所以地跟着许明棠走,直到停在了镇南街的一家两层商铺面前。
许明棠招呼大家把东西都搬进这家店里。
“前两日买的铺面,才拿到契书,没想到就用上了。”
“你买这家铺子?”刘二震惊,“你是真打算和王家硬碰硬啊?”
这家店铺和王家的渊源,云山镇消息灵通点的人都知道。
“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许明棠说,她随手拂去桌椅上的灰尘落座,将怀里几份契书拿出来,看向周婶周婶等人道:“这事与你们无关,是去是留皆看你们意愿。”
“这……”周叔听言去看周婶,他得听妻主的。
周婶面上也很有几分为难之色。
“我、我想、留下。”周妍言磕磕巴巴地说,许明棠是她遇见的最好的东家,不光她每天都能吃饱,晚上还能带些吃食回去给她的夫郎和孩子。
跟着谁能吃饱,她就跟着谁。
“我,我也留下。”刘二说。
许明棠看她一眼,“你本来就得留下,你们仨欠我的债还没还清。”
刘二身后的俩女人一听,跟着刘二一道安心了,还能好吃好喝两天。
“后厨若还需要我,我也留下。”柳白余不知道许明棠买下这么大的店铺想开什么店,如果需要他,他会留下,他爹的病情这几日才有好转,玉姝在学堂也比跟着他出摊好太多。
“我们也留下!”周婶也做了决定,“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不就图个安稳吗!整个云山镇怕再找不出你这样好的东家了。”
“既然大家都愿意留下,那么,这几日就得辛苦大家了!”
空了大半年的铺子,开荒可是要费不少功夫的,所有人干劲十足。
许明棠还记挂着宅院里尚未调/教好的十二名仆人,临走之时,带走了柳白余。
“白余哥,我有事请你帮忙。”
“你说就是。”
许明棠对柳白余如此这般说了一通,柳白余不假思索地点头,“我试试。”
……
三天后,许明棠的乔迁宴如期而至,小梨特意请了假,跟着许明棠一道跑前忙后。
好些个货商收了许明棠的免费土豆种子,也很赏脸地提着礼物上门贺喜。
徐怀溪和赵家主母也到场了。
赵家主母当然听说了许明棠和王家闹上公堂的事情,见到王家吃瘪,心情很是舒爽了几天。
“恭喜啊,许姐儿!”
“同喜同喜!”许明棠给赵家也发了贴,见赵家主母竟然亲自来,面上露出惊喜神情,交代小梨在门口迎接来人后,很上道地主动带她往正厅走。
庭院栽种了一些新鲜的绿植,还沾着水珠的宽大叶片层层叠叠地与廊柱融合得很自然,昨日下过雨,但庭院却无积水,地面上的砖石也都干净齐整。
一路走来,无论是仆人还是客人,都井然有序,过道的几处摆件也颇有新意。
这若是赵家主母没有提前知道许明棠的底细,也完全看不出她年前竟还只是个卖炭的村民。
正厅里已经到了不少货商,有些与赵家也是有生意往来的,此时见到赵家主母,都不需要许明棠介绍,纷纷熟络地打招呼。
待人到期后,许明棠请众人一一落座,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这次饭局竟然不是圆桌制,而是每人面前一张方桌,方桌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圆形的浅槽,其余与普通桌子没什么区别。
桌子相距很近,不影响彼此交谈说话,却又有一点莫名令人舒服的安全距离感。
有人注意到正厅角落的几处薰笼被下人撤走,开玩笑道:“这才下
过雨的寒春,许掌柜连个炭盆都不舍得了?”
“祁掌柜说笑了,我只怕一会儿你们喊热呢!”许明棠笑了笑,叫人上了菜。
排着队的仆人鱼贯而入,给每位客人前端了一个砂锅,正正好放进了桌子的浅槽中,里面盛放着骨汤,瞧着不是很热。
不少人皱起眉,不懂这是何意,只觉得有些更冷了。
“今日大家赏脸出席许某的乔迁宴,许某自当让大家不白来一趟,请诸位吃一点新奇的,现下给诸位上的是骨汤锅底,接下来给大家上一些配菜。”
话音落下,仆人们端着托盘再次进入正厅,将小碟子里盛放的食物一一放置在众人面前的桌子上。
放眼一看,有肉有菜,但全是生的。
“这不会要让我们自己煮熟吧,这要煮到何时去?”有人问道。
“诸位试试便知。”
经许明棠一抬手,众人这才发现,砂锅里的骨汤不知何时竟然翻滚了,咕噜咕噜冒着蒸腾热气。
“刚才才只冒一点热气,这会儿竟然烧开了。”
许明棠端起碟子一一介绍,“这是鸡肉片,这是去骨鱼片,青菜竹笋……”
都是常见的东西,大家试着像许明棠说的那样将肉片蔬菜放进去,没一会儿竟然就熟透了。
晶莹剔透的鱼片更是熟得快得惊人,滚汤里一过,筷子都还没来得及撤下,鱼片就熟了。
夹起来放进口中,猝不及防被烫了一下都舍不得吐出来,又鲜又甜,没有一点儿腥味,“好吃!”
鱼片、鸡肉片,蔬菜一一试过,都鲜美得惊人。
空碟子被撤下,又有仆人端来新一轮的菜式,“这是我地里产出的土豆,大家可以煮来吃吃看,配了些蘸料,诸位可随喜添加。”
许明棠唯一遗憾地是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只有一些茱萸、生姜、花椒等稍微重口一点的调料,但是目前来说也够用了。
煮的软糯的土豆配一点酸辣的酱油调料,又是另一种滋味。
土豆片吃完,仆人又端上了一碟新的菜式。
“这是何物?”
细长嫩白,像面条却又比面条看着有韧性。
“土豆粉,也是用土豆做出来的,诸位可以煮一些试试看,合不合口味。”
与土豆粉一同上来的还搭配了一些肉酱酸菜,待粉煮熟捞出,淋上肉酱酸菜,还没吃,就口中生津,有些迫不及待。
粉条进口中,弹牙爽滑,陪着肉酱酸菜,简直给人带来一种味觉新体验。
“好吃好吃!”有人吃得满头大汗。
就连平日在外少动筷子的徐怀溪都吃了好些。
土豆粉吃完,还有切成块的烧饼,各式各样的口味,任由大家拿自己喜欢的口味。
一些没去过许明棠烧饼店里的货商吃到烧饼惊叹:“怪不得听旁人说云山镇许掌柜店里的烧饼好吃,一直没机会去试试,果然好吃!”
不同于寻常干噎无味的烧饼,许明棠的烧饼早就经过柳白余和许明棠的多番改良,饼皮酥脆有层次,内馅软嫩多汁,已经有些类似于馅饼一样的口感了。
这还没完,馅饼之后又上了炸土豆条,土豆片等“饭后零食”,经油炸而非烘烤出的土豆条酥脆软糯,带着土豆特有的香气,再撒上一些小茴香孜然等调料,让人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
大家边吃边聊,当真觉得有些热了。
许明棠叫人把桌面收拾,一人端了一壶山楂梅子汤来。
酸甜解腻,喝下去整个人都舒爽了。
有些货商想喝热的,仆人便将茶壶被放在刚才放砂锅的位置,没多大一会儿,咕噜咕噜又冒起了热气。
有心思活络一些的货商已经在向许明棠打听起土豆相关的生意合作了,山楂梅子汤也叫人觉得惊喜,无论冷喝还是热喝都很爽口。
一场乔迁宴,大家吃饱喝足,还谈了些生意,都很满意。
待把人一一送走之后,许明棠回到正厅,像是才发现徐怀溪还在似的,“徐掌柜还没走呢?”
“生意没谈,怎么走得成?”徐怀溪道。
“不知徐掌柜要谈什么生意?”
“你这锅下面是炭还是煤?”徐怀溪一早就注意到砂锅下的温度,她起先想过是炭,可是吃饭聊天一个多时辰过去,这砂锅下的温度依旧保持得很稳定,但如果是煤的话,为什么一点气味和煤烟都没有?
许明棠当真徐怀溪的面,将砂锅移至一旁,揭开了底下的铁片格挡,露出了方桌凹槽里的东西。
“这是什么?”徐怀溪看着凹槽里放着的形状像蜂窝,却散发着高温的燃烧物。
即便铁片揭开,也没有闻到煤烟味,方桌里的炉子被烧得通红,没有火光,目测还能再烧上小半个时辰。
“蜂窝煤,温度高热量大,价格比煤便宜,徐掌柜有兴趣做这个交易吗?”
第44章 第44章明棠……可愿与我做个交……
蜂窝煤便宜是因为在它不光是利用煤矿边角料产出,还因为它需要掺一定比例的黄泥,只要产量上去,价格还能再便宜一些,不说比柴火便宜,但一定能比炭便宜。
许明棠要让蜂窝煤走进家家户户,在来年冬天之前,垄断供暖市场。
徐怀溪是个谨慎的商人,她只要了三百斤蜂窝煤,因为她六月底还要再来一趟云山镇,完成和许明棠关于麦籽、稻米的交易,届时再多要也不迟。
晚上,许明棠在宅院里又设了宴,这回招待的全是熟人。
贺云景,周婶周叔周妍言,宋容宋星,柳白余柳玉姝,魏秀刘二等,都是帮过她或者是现在在她手底下做事的人。
今天中午这场宴席多亏了他们帮她,她上次和柳白余说过之后,他便熬制了好几种汤底,请许明棠挑选,许明棠做饭不行,但是好不好吃还是吃的出来的。
之后正厅里众多人的配菜择菜也靠着周婶等人,宋容宋星则跑前跑后的给她递消息,虽然招待上不免仍然有些疏漏之处,但好在中午的吃食足够新鲜,叫人转眼就忘了。
他们晚上是按照中午一样的桌子,这桌子许明棠是打算放到店铺里用的,所以每张桌子都能叫两至四人同坐,贺云景自是和许明棠小梨坐在一处。
“大家不必拘谨,一道试试,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查缺补漏的地方,我打算等店铺装修好了,就卖这吃食,你们觉得如何?”
周婶连连点头:“东家,我觉得可行,今日那些人走的时候,我瞧着都可满意了。”
周妍言是个结巴,但防不住她一个劲点头,很赞同周婶的话。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许明棠从来也都没摆过什么架子,气氛很快热络,大家对着砂锅汤底各抒己见,对开店一事都抱着极大的期待。
柳白余和玉姝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眼角余光总是注意着许明棠那桌。
贺云景和许明棠关系亲密,两人皆不避讳,大家心知肚明也从未背后嚼过舌根,只有刘二第一次瞧见贺云景时念叨了句原来许明棠金屋藏娇啊。
被听见的宋容敲了脑袋,“主家的事不准随便议论。”
刘二还是有些怯许明棠的,心里虽然骂宋容是个狗腿子,但嘴上却没再说了。
小梨看见许明棠竟然趁着自己去学堂,背着她和贺云景“暗中苟且”,咬牙切齿,呼叫绿江大人的按钮都要被她按烂了。
吃过饭后,一些剩菜剩饭都叫他们打包带走了,都是平民百姓,最见不得浪费,而且,这一顿还如此丰盛,有肉有菜,带回去又是丰盛的一顿。
许明棠叫了宋容宋星到书房。
“主家叫我们有何事?”宋容问道。
许明棠瞧了宋容一眼,“你似乎对我有些不满?”她察觉到宋容这几日的不对劲,但因要忙乔迁宴的事,一直脱不开身,只拖到现在才有功夫管一管。
宋容一惊,低头回道:“宋容不敢。”
宋星也赶紧帮着解释道:“主家,我姐姐怎么可能对您不满!她最敬重您了。”这话不是宋星胡说,宋容在她的面上的确夸赞过很多回许明棠的行事。
许明棠没有在意两人的慌乱,她从一旁的盒子里拿出了两张卖身契,是宋容和宋星的,“当时买下你们的时候便和你们说过,你们在我这做工,待攒够了钱赎了身契,便还你们自由身。”
“你们在我这也做了近四个月,足够抵当时买你们的银两,只因我人手不够用,私心多留了你们些时日,如今这身契还给你们,你们若有好的去处,尽可自去。”
宋容宋星对视一眼,宋容率先跪下,“是宋容之错,求主家不要赶走我们姐妹。”
宋星也跟着一道跪下,面色慌张:“主家,一定是闹了什么误会!”
“你们这是做什么?”许明棠一手一个把人拉起来,“我自是知晓人无完人,我若有错处,能说开最好,要是不愿说也没什么,这卖身契是一早就要还给你们的,不是赶你们走,是遵守我们当时的约定。”
宋容听言,反手抓住许明棠的手,低声道:“宋容……的确有一事不明,还请主家解惑。”
“你说。”
“宋容身为女子自认为行事谨慎无甚过错,可为何主家瞧着却更偏重贺公子?我难道有哪里比不上他吗?”宋容一口闷气在心胸之中憋了许久,此时说出来,心里也轻松了一些。
宋星听了都惊呆了,她姐姐这是在说什么话啊!姐姐怎么和贺公子比起来了?不说女男之别,就说贺公子和主家的关系,姐姐也不该如此问啊……
“你前些日子对我态度古怪,原是因为这个吗?”许明棠心底惊讶,她倒忘了,再怎么说,眼前的宋容也只是才十七八岁的女孩。
宋容脸一下涨得通红:“宋容并未对主家态度古怪,只是宋容想不明白。”
她的肩膀被许明棠拍了拍:“下次有任何疑惑,直接开口问我就是。”
“云景他离家跟了我,他颇有些力气,脑子也聪明,我不想把他养成后院里的娇花,才叫他去矿区做事,他做得很好。”许明棠说。
宋容也不得不承认,贺公子在煤矿确实做得很认真也很好。
“你做的同样也很好,但……”
但是什么?宋容抬头。
“像我刚才说的,卖身契还于你们,你们自行决定去留,若都要离开了,何故让你们多劳费心力。”在不确定宋容宋星心思之前,许明棠做好了随时放弃她们的打算。
宋容一愣,当即单膝跪下道:“我与阿星亲族皆已亡故,是主家救了我们,我们愿一辈子跟随主家,绝无二心!”
宋星听言也立刻附和:“我们愿一辈子跟随主家,绝无二心!”
许明棠看着面前的两人,此前,宋星更叫她放心一些,因为年纪小,脸上藏不住事,宋容的心思则会藏得深些。
她对自己御下自信之余总是会清醒地保留一丝警惕之心,对任何人都是如此。
浸淫商海多年,她深知人心难测,即便是最亲近之人,这一丝警惕都成了本能被压在人际关系的最底层,不叫旁人察觉,偶尔自己也察觉不到。
但是,会在。
许明棠是靠着这丝警惕在诡谲莫测的商海之中攀爬上岸的,自不会丢弃。
现在也是如此。
她再次把两姐妹扶起来,“你们愿意跟着我,我很高兴,这卖身契我就暂替你们保管……”
宋容和宋星听到这面上都没什么表情,宋容只道是主家仍不信任……
“等以后,我会想办法为你们赎了贱籍。”
什么?!
宋容和宋星同时瞪大眼睛。
被划为贱籍的人大多都是战俘和罪犯以及他们的后代,贱民的地位等同于牲畜,可以被用来交易买卖。
贱籍想恢复良籍很困难,朝廷特赦,或满一定年限,又或者自赎……
前两者遥遥无期,后者须得主家同意,还需要大量银钱,决计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可许明棠愿意承诺,以她们目前对许明棠的了解,她是不会拿这些话诓骗她们的,宋容宋星相视一眼,眼眸里全是激动,再次跪下去,这回还磕了头,“谢主家!”
许明棠总觉得自己要折寿,她再再次把两人拉起来,“等事儿办成了再谢,回去休息吧,之后有的你们忙了。”
宋氏姐妹离开书房,宋星小声对她姐姐道:“姐姐,你也真是的,怎么会和贺公子……”争风吃醋?一较高下?宋星不知道用什么词合适,就是觉得很奇怪。
宋容与许明棠说开,听到妹妹这样说,见到她单纯的疑惑,面上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她还是道:“主家是个有能耐的人,我也想从主家那学到更多东西,也想叫她更看重我们。”
这话……说得倒也没错。
宋星心思也动了,又听宋容对她说:“你跟在主家身边,多听多看多学,也一定要保护好主家的安危。”
“姐姐放心,我知道的!”
……
宋容宋星的卧房在西院,许明棠和许梨住在正东的主院里。
贺云景分到了东南边的卧室,他当然想住的离许明棠更近一点,但是主院只有两间厢房,主卧旁的耳房也被许明棠改成了书房。
入住新卧房的第一晚,贺云景翻来覆去睡不着,他从卧室屋里看见许明棠书房的灯还亮着,索性起身去敲许明棠的房门。
许明棠看见是他,“怎么了?”
贺云景抱着许明棠,把头埋进许明棠的肩窝,语气委屈:“我一个人睡不着……”
“都多大的人了?”许明棠的下巴被贺云景的发丝弄得有些痒。
“想和你睡……”贺云景的脑袋又蹭了蹭,甚至还大胆地偷偷亲了亲许明棠的颈脖。
“知道了,去床上睡吧。”
贺云景的头抬起来,眼睛亮晶晶的,“还想亲……”他是惯会得寸进尺的。
许明棠看了看手里的计划安排表,亲了亲贺云景,“去睡吧。”
贺云景注意到许明棠的动目光,知道她明天肯定还有事情要忙,不再闹她。
待抱着许明棠要陷入睡梦时,想起一件忽略了很久的事情,他和许明棠行了妻夫之事,为何他的守贞砂还在?
迷糊睁开眼,去看许明棠,黑暗中只见她睡着的侧脸,心里暖融融的,暗想女子应当也不清楚这事,之后找机会问问其他叔伯吧。
……
大清早,宋容和贺云景回了村里,他们需要去盯着矿区,许明棠则租了马车,把从月桥仙借来的十二名男子送去州府还给观月。
看着这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一个个上车,许明棠还觉得有几分舍不得,这些奴仆的规矩被观月教得极好,昨日在厨房和正厅来去也是有条不紊,乱中有序。
要是把这些男子都能拐过来……
“许明棠,你在想什么?!”正准备去学堂的小梨看到许明棠盯着那些男子若有所思的目光,那目光实在算不上单纯,她咬牙切齿:“你可不许想歪主意!”
“什么歪主意?”许明棠扬眉,“打工仔可是正经主意。”
“打、打工仔?”小梨傻眼,却又有点狐疑地去看许明棠,许明棠的想法比其他玩家难猜得多,她得盯紧点,不能出了差错!
许明棠再不舍也得把人带去州府还了。
说来昨日晚宴她也邀请了观月,只是没见他来,魏秀说他有事,借人那日也是他身边的挽画把人带到她面前的,他这些天似乎也很忙。
当见到了人时,许明棠有些惊讶,“这是怎么了?”
观月肉眼可见地瘦了不少,宽大的衣袍挂在他身上似的,腰身看起来比许明棠的都要纤瘦。
前几日来见他,还不是这样。
“生了点小病,让明棠见笑了。”观月浅浅笑了一下,似墨画的眉眼间就染上几分弱柳扶风的姿态。
很晃人。
许明棠收回目光,秉承着对合作伙伴的关心原则道:“最近天尚未
转暖,须得多保重身体。”
“明棠说的是,”观月应声,又问,“昨日一切可还顺利?”
“顺利,你帮了我大忙。”产品固然重要,但是舒适的服务带来的情绪价值也必不可少,特别是想往上走和更高一层的人接触时,或正式的或隐形的服务就更重要了。
昨天不光蜂窝煤卖出去了,还有土豆的一些副产品都被推销出去,就算有些没和许明棠做生意,大家也都混了个点头之交。
生意嘛,人脉最重要,今日和你有个面善之缘,指不定哪天有生意就记起你了。
观月听了也笑,却并不居功:“只是举手之劳,能帮到再好不过。”
两人之后没再聊什么,许明棠见观月不舒服,也不久留,道:“乔迁宴没请到观月,届时店铺开业还盼着观月赏脸。”
“明棠又在打趣我了,自是一定过去。”
观月站起身,“我送你。”他站起到动作微微一停,面上笑意有些不自然。
许明棠惯会察言观色,“你不舒服就休息吧,不必多送。”她说完正转身要走,眼角余光忽瞥见观月身形晃了一晃,再扭过头来时,赶紧跨步上前,将摇摇欲坠的人扶稳,滚烫的温度随着衣物传递到许明棠掌中,她来不及讶异这个高温,把人扶到椅子上坐下,道:“观月,我去给你叫大夫来。”
赫连观月歪在许明棠身上,腹中燥热叫他咬住了牙,看着面前许明棠的脸,他脑海中思绪混乱,只在那一瞬间做了个决定。
他抓住许明棠的手臂,微微抬起脸,露出烧得泛红的眼尾:“明棠……可愿与我做个交易?”
第45章 第45章事后我会喝药……不会纠……
“三年前的一场春日宴,我遭人暗算,中了天欢之毒。”
“此毒每到春日便会发作,发作时……浑身高热,情/欲难捱……”
观月说到这面露难堪之色。
“大夫说此毒泡寒水可暂缓,但却唯有欢爱可解,我不愿叫下毒之人称心如意,便每到春日靠寒水生捱……但三年过去……情毒症状愈发频繁……离春日结束还有一个月……而如今我几乎昼夜浸泡寒水却也效用甚微……所以……”
观月指尖揪着许明棠的衣襟,问她:“明棠可愿帮我?只待春日过去便好。”大夫说他不可再生抗,脏腑遭受不住,会留下病根……他这两天想了很久,才选定许明棠,至少,许明棠不叫他厌恶。
本以为以他的姿容,许明棠应当轻易答应,却见她面露思索之色,观月便又说:“毒解之后,我可为明棠做三件事。”
美人在怀,又有酬劳可拿,许明棠没道理拒绝。
但是……
许明棠捏着观月的下巴,直视他的双眼:“你还有事瞒我?”
观月眼眸极轻微地闪烁一下,许明棠见状,将他推到一旁,站起身道:“我去叫你的仆人给你打水。”
许明棠毫不迟疑地走到门口,还未碰到门栓,就有炙热的怀抱自背后笼罩许明棠。
“解毒期间男子极易受孕……”观月炽热的喘息落在许明棠耳侧,许明棠转过身,观月显然已经极为难受,可是他却还能厘清思绪,字句清晰地和许明棠说话,“但……你放心,事后我会喝药……不会纠缠不清……”
“我知道了。”
……
百墨书院
“小梨,你怎么又在发呆,夫子让抄的文章,你抄完了吗?”柳玉姝和小梨因为水平不同,分在不同的学堂,但柳玉姝偶尔会来看看小梨的功课。
“我才不是在发呆。”小梨道,她这是在时刻保持警惕,她不在许明棠身边,须得防着一些男子乘虚而入。
这样想着,她又按了一次呼叫绿江大人的按钮,隔半个时辰按一次,确保万无一失。
“你快抄吧,一会儿夫子要来检查了。”柳玉姝提醒她。
“我知道了!”小梨急匆匆拿起笔,没注意到这一次的呼叫闪烁一下后,被接收了。
……
男人的长衣,女子的衣裙零散着散落至床尾脚踏之上。
观月几乎不着寸/缕,许明棠靠在床头,观月贴在她的怀里,眼尾有一线红,晕着春色。
他的身体和贺云景很不一样,皮肤很白,腰身纤瘦,腹部的肌肉块很不明显,瘦得有些过了头,他的肩头也有一颗红艳艳的朱砂痣。
许明棠抬手蹭了蹭那处,引来观月一阵轻颤,身体的幽香更加明显。
“明棠……”
观月原先有些苍白的唇瓣已经变得湿红,眉头轻蹙,含情眼似嗔似恼地去看许明棠,无声地问她,为何戏弄他。
许明棠低头,两人几乎鼻尖相抵,湿热的气息喷洒交缠。
这又是和贺云景不一样的地方,若是贺云景此时已经抬头吻上来了,可观月却兀自咬着唇也没多进一步。
许明棠伸手按在观月的唇瓣上,压了上去。
观月惊喘一声,被许明棠压倒在床榻之中。
……
宋星从州府码头打听完消息回到月桥仙,没见到许明棠,只看到贴身伺候观月的挽画端着茶碗笑着对她道:“宋星姐姐,许小姐和我家公子有重要事情商议,你且在此用些茶点。”
这话说得奇怪,主家来的时候可从未说过,宋星想起姐姐的叮嘱,起了警惕之心,她耐着性子喝了碗茶,仍不见许明棠,不做他想,立刻起身往阁楼奔去。
挽画没料到宋星这般莽撞,跟在她后面跑:“宋星姐姐,你不能上去!”
几层楼,宋星一会儿就跑上去了,临到门口时,到底还记得主仆身份,抬手敲门:“主家?你在里面吗?”
她想好了,要是没听到主家的话,就立马踹门闯进去。
一息……二息……
就在她脚都抬起来的时候,屋内传来许明棠的声音,“有事?”
宋星松了一口气,还好刚才没硬闯:“我刚才听挽画说你和观月公子要商议事情,我有些不放心,来问问您。”
许明棠抬眸看了一眼发丝被汗浸湿的观月,他的眼尾沿着耳垂顺着颈脖红晕一片接一片。
他们的姿势很亲密,许明棠坐在观月的腿间,契合得很紧。许明棠只是稍微动了一下,他便立时有些受不住地扬起了颈脖,下唇都要被咬出血来。
透过帐幔,隐约能瞧见门外的人影,宋星还在等回应。
许明棠道:“我没事,你再去码头一趟,看看有没有海产货商,若是有,将他们的货物买一些回来。”
“是。”宋星门外应声。
脚步声远去,才有抑制不住的声音从观月唇边溢出,见许明棠在看他,抿着唇去捂许明棠的眼睛:“别看……”
“好些了吗?”
好些了吗?
没有……没有好……
想要更多……赫连观月只觉得如同万蚁噬心,他的手臂圈在许明棠的颈脖上,把自己献上去。
当身体许明棠的手掌碰着,被许明棠的唇瓣贴着,才觉得舒服。
还有下面……
“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许明棠问,她见过持久的男人,但观月这个时间显然不属于正常范畴。
春/药的作用?
观月埋首在她颈窝之中:“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不知道,别顶了。”许明棠拍拍观月的后腰,她……才过,想缓一下。
谁知这一拍,如同碰到观月身上什么机关一般,观月猛地闷哼一声,手臂揽紧了身上许明棠,腰腹不受控制地抖了几下。
许明棠被这猝不及防的一下也激得失了力,要起身的动作一软,又坐了回去。
两人同时发出喘息,头皮发麻。
“你……”许明棠才开了口,抬眸看见观月一双含情眼绯红,氤氲在眼眸中湿气坠在翘起的眼尾,仿若桃花沾雨,稠丽娇艳。
许明棠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一个正常的女人,曾经,她到了一定的位置时,才知道一些东西的玩法也叫人琢磨出各种花样,此前有人邀请过许明棠进圈,但许明棠从不碰那些东西。
那人曾说:“许总难道不觉得,驯服一只忠于自己的宠物很有趣吗?”
她还记得她冷淡地回复:“不觉得。”
但在这一刻,她的牙有点痒,面前这脆弱的颈脖,白皙的肌肤,还有这因为刺激过了头而茫然
失神的脸。
想要……
留着痕迹……
从他的颈脖、胸膛、腰腹……都留下咬痕,叫他在自己的掌控中露出更多表情……
“唔。”观月急喘几声。
许明棠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下手重了一些,观月的锁骨处被她按出了一道红痕……
“抱歉。”她很讲礼貌的收回手。
下一刻,却感受到身体里的异样。
她再度去看观月,却见观月闭眼偏头,面上的潮红分不清是羞赧还是情/欲,轮廓清晰的下颌骨上有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珠的液体滴落……
液体落在锁骨上,顺着红痕蜿蜒向下,消失在紧贴着的肌肤之中……
许明棠不是一个重欲之人,可是,观月……实在有些不太一样。
他会把下巴搁在许明棠的肩头,带着些泣音地说:“不要了……”
可下面却比嘴硬。
真要停下来,他又用茫然不解地目光去看许明棠……
一切主动权都在许明棠手中,某些部分的主导权似乎又在观月手中,两人亲密交缠许久……
但许明棠毕竟是个有计划的人,她不会任由欲/望控制自己,而且她在观月这停留得太久了,后续的工作安排都会受到影响,于是在最后一次之后,她果断把观月按回床上,“今天应当已经够了,我去叫水。”
那一下按得有些重,许明棠的手掌贴在观月的胸膛,腰腹间锦被堆叠处隐隐又见隆起。
观月缓缓拉着锦被坐起身,双腿轻微交叠,没让许明棠看出什么异样,观月的墨色长发披散在肩上,他声音有些沙哑道:“是观月耽误明棠的时间了……”
和平时很不一样的声线,沙哑又带着未消的情/欲,磨得许明棠耳腔有点痒,她侧头去看观月,未着片缕的上半身有轻微红痕,肩膀上那颗朱砂痣……不见了?
“这个位置……”许明棠有些疑心自己记错了。
“是守贞砂……”观月轻声道,忽而侧耳倾听,听到轻微铃响声,道:“挽画打好水了,明棠先去清洗吗?我叫他们给你准备衣裳。”
“好。”
许明棠随手捡起床尾的外袍披在身上,朝房间后的耳房走去。
观月看着许明棠的背影消失,不解地去看自己两腿之间的位置,明明只要欢好就可解毒,为什么,他的欲望还是如此强烈?
想把许明棠留下来,想要她再亲密地……
想留在她身边……
观月觉得是天欢的隐症导致如此,他明明从未对任何女子有过这种心思。
他的思绪很快又跳转了,许明棠的脸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一想到她……观月的呼吸急促两分……
又想到刚才许明棠离开时,果断的背影,他抿了抿唇,他曾见过听闻过别家男女欢好,结束之后,都会温存一番,可许明棠……
观月蹙眉,是他哪里做得不好吗?他向来对自己的容颜很自信,不过……他想到刚开始时,许明棠手搁置在他腰身,眉眼间一闪而过的不喜,是……太瘦了吗?
观月想到跟在许明棠身边的贺云景,那个健壮俊朗的男子……似乎颇得许明棠的喜欢。
第46章 第46章今日怎么这么缠人?
正在驾车的宋星,赶车之余,时不时瞥一眼许明棠,欲言又止。
几次三番之后,许明棠睨她:“有话就说。”
马车本就比不上汽车舒适,再加上地势不平,颠簸得很,许明棠兀自从马车里翻出张软垫搁在身下,那是之前小梨喜欢用的。
“主家好像换了身衣服?”宋星试探着问。
其实不止换了衣服,身上也沾染了香,是观月公子身上才有的。
许明棠神色如常:“嗯,脏了就换了。”
“哦哦……”宋星一知半解地点头,衣服脏了换身衣服也很正常,讲究些的小姐公子,外出都会有仆人专门带备用衣裳,用来应急。
衣服是观月公子那的,所以染了些观月公子的香也很正常。
宋星自认为在脑海里把逻辑理通了,也就没再纠结,以至于忘了再去想,主家的衣服为什么脏了这件事……
回到镇上,许明棠去了店铺里看了一眼改造进度,店铺结构很好,之前也是用来做酒楼的,所以不需要大改。
用来吃饭的桌子,陈婶已经帮她打了十多张,都堆放在她的宅院。
店铺有两层,一楼是开放式用餐区,二楼则隔了数间包厢。
后厨比之前的店铺大了很多,从后厨出去有一小片院子,院子下面是储存食物的地窖。
刘二等人按照许明棠的想法,在大厅又隔出了放大圆桌的多人区和放方桌的少人区,以屏风或者盆栽相隔,闹中取静。
“待清扫好就去宅院把那些桌子都搬来吧。”
许明棠说完,目光落回正期期艾艾的刘二等人身上,“你们欠的债还清了,现在要不要和我签一份打工契约?”
这还用问。
连带刘二在内的五人立时便同意了。
她们这些人,平日里也就在镇上偷鸡摸狗混日子,偶尔去找点散工做,再接点踩线的脏活,有一日混一日,哪有在许明棠这里做工来得舒服。
虽然要做的事情多,可给的也多啊,还包饭,饭还好吃,有菜有蛋的,偶尔还有肉,下馆子都吃不到这么好的!
看着一个个来签字按手印的打工仔,许明棠满意地点头。
店铺的事情安排好之后,许明棠没有在镇上久留,去了村里。
镇上虽然买了宅院,可现在煤矿的事情还没步入正轨,她还需要盯一下。
马不停蹄回到村里,许明棠下车时,脑袋一阵晕眩,宋星眼疾手快给扶住了,“主家!”
“没事。”今天的体力消耗有点大,她的生命值又还没满。
即便许明棠这样说,宋星还是忧心忡忡的,“主家,改日去州府寻个大夫瞧瞧吧,这样下去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