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这两日就找机会去看看。”许明棠没有回绝,她知道这是为她好。
到矿区的时候,薛静也还没走,她看到许明棠来,和她道:“县令大人为了你煤矿的事情,已经写了两封推荐信了,但冶铁处还是没有消息,县令大人瞧着有些丧气。”
“给冶铁处供煤的是不是叫……吴惠荷?”许明棠问。
薛静听到这话,警告性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干什么?她可是有表亲在朝中任职。”
“我就随便问问,我一个平民百姓能对她做什么。”
薛静可不信许明棠,毕竟许明棠只和孙县令见了几次面,就能让孙县令那个尸位素餐的人为她的事情奔走四方。
甚至和纳税大户王家对抗时,都站在了她这边。
而这次她到底会做什么?
是对付她那样,拿捏把柄威胁她?还是利诱?薛静想不出来,据她所知,许明棠应当也没和谭敏有过交集……她到底会用什么方法呢?
薛静抓心挠肺,不等她想出什么来,天色黑沉,矿区的工人也都到时间下工了。
成堆采集上来并处理好的煤块用麻袋装着堆放在临时搭建起来的仓库里,不知最终会被送往哪里……
贺云景看到许明棠回来特别高兴,他把手上和脸上的煤污洗干净后跟着许明棠下山,一路和她说矿区的事情。
许明棠都安静地听着,偶尔提一点自己的看法。
贺云景说着说着,身体就不自觉贴向许明棠,就在他要贴到许明棠身上时,他动作停住,鼻尖动了动,
嗅到了不属于许明棠身上的气味,是浅浅淡淡却不容忽视的竹兰香。
仅一瞬间他就把这股陌生气味和另一个人挂上钩。
观月。
要离得多近,她身上染上的味道才会这样明显……
当意识到这一点,他忽然发现,许明棠身上的衣物和早晨出门时穿的也不一样。
几乎要脱口而出的问话止在口边,贺云景眨眨眼睛,想起许明棠冷落他那回。
许明棠不喜欢他管她的事情。
贺云景的手指在袖中慢慢收拢。
“嗯?去了矿井然后呢?”
许久没等到贺云景的话,许明棠看了一眼贺云景。
贺云景回过神,回她:“噢噢,然后我用你教我的办法,探测了好久,发现矿井下面可深了,采矿的工人说,底下至少还能挖一丈呢,不过下面黑漆漆的,都看不太清……”
照明是个问题。古代没电,照明用具大多都要靠火,而火不能进矿区。
许明棠专心想解决办法去了,没注意到贺云景黯然的目光和低落的语气……
晚间,许明棠在书房勾画接下来的计划安排。
贺云景贴在许明棠身边。
两人都洗过澡,屋里点了炭盆,很暖,贺云景的心却凉凉的,特别是看到许明棠颈脖下的红痕时,眼睛都要盯出血丝来。
即便心里慌乱得无以复加,在许明棠偏头来看时,也只是闷不吭声地埋首在她肩头,小声问:“今晚想留下来可不可以?”
“嗯。”
听到许明棠答应,贺云景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他向来很会自我宽慰,他觉得明棠应该也没有很喜欢观月,都没有把他带回来,而且,她在镇上都买了宅院,却还是晚上回村里陪他。
这样一想,贺云景又很高兴了,只要……只要不带回来,就没关系……
即便如此,第二日得知许明棠要去州府的时候,贺云景心里发紧地不愿意放手。
“今日怎么这么缠人?”许明棠捏了捏他的脸,好脾气地亲了亲他。
贺云景立时贴过去,要是可以他恨不得在许明棠唇上咬个印子,叫月桥仙那个惯会勾引人的狐狸精瞪大了眼睛好好看看明棠喜欢的是谁!
“好了,”许明棠别开脸,拍拍贺云景道,“过几日叫你去镇上。”
叫他去镇上?
贺云景不明白许明棠这话什么意思,但许明棠已经走了。
他也想起一件事,急急地和宋容一道往矿区去。
他要去和村里成了亲的伯哥要册子,等他多学些技巧,明棠定会更喜欢他!
……
许明棠去了州府找了货商吃饭,经过送土豆种子和乔迁宴,她已经和不少货商混了个脸熟。
此时她请货商办事,也是一说便应下。
“放心,明棠妹子,这点小事算什么,定你给办好了!保证不叫旁人知道。”货商拍拍胸脯保证。
“是啊,买卖嘛,本就是我们熟的事!”
许明棠非常感激:“多谢刘姐,若是刘姐多停留些时日,过几日我镇上的店铺开业,也叫刘姐看些新鲜!”
“好,没问题,有空一定去捧场!”
和货商吃完饭,许明棠不作停留,又去了另一家酒楼,在那里,她同样约了一桌饭局。
连着两顿饭吃完,她立即回镇上。
……
月桥仙
“公子,许小姐回镇上了……”挽画轻声汇报。
赫连观月正靠着墙在扎马步,他闻言睁开眼睛,问:“直接走了?”
“嗯,吃完饭就走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叫魏秀多看着她。”
“是。”
挽画看了一眼扎了一上午马步的公子,有些不解,公子这是怎么了?
惯来喜欢清淡的公子早上就吃了一碗肉不说,这一上午竟然不弹琴,反而扎起马步了……
……
许明棠回镇上径直去了衙门,在见到孙县令时,脚步迈得急,面上带笑:“听闻主簿大人说,孙大人为草民煤矿一事竟到处奔忙,草民实在铭感五内,实在不知如何感谢大人才好!”
许明棠懂得感恩,孙县令很高兴,但是她事情没办成,虽然她这样奔忙并不全是为了许明棠,但看着许明棠这样感恩,她心底竟起了丝愧疚。
“咳咳,”孙县令清清嗓子,“不过是顺便帮你问问,莫做太大指望。”
许明棠应声:“草民知道,不过大人放心,草民也联系了码头货商,她们从草民这定了不少煤块,若冶铁处争取不到就算了吧……”
孙县令在两封推荐信石沉大海之后也想过要不然就算了,冶铁处的人一个个眼高于顶,为了个不确定的事情,自己还得陪着笑脸点头哈腰,但听到许明棠这么说,孙县令又觉得不行!
“怎么能算了!”孙县令大义凛然,“你的煤我看过,都很好,待我明日再去州府说说,指不定事情就有转机了!”
许明棠当即拱手感激涕零:“大人,您这般为草民着想,草民实在感谢,来日有机会定当报答大人。”
王县丞在角落瞧着许明棠言行,只觉得她谄媚又扎眼,令人憎恶,不过,她暗自嗤笑,能有什么转机,王家不许的事儿,哪有那么容易办成……
孙县令说给许明棠的话,也只是一时气性上来说的,但想到自己话都出口,那么多人看着,第二日还是空出时间往州府冶铁处去了。
与此同时,许明棠也叫人把煤块装车一车一车运往镇上。
薛静不解:“谁家要这么多?”
许明棠朝她笑笑:“到了你就知道了。”
……
孙县令坐在冶铁处都做好喝一盏茶然后空手而归的打算了。
谁料,茶盖都还没揭开呢,就见冶铁处主管事谭敏大人急匆匆走进来,她有些惊讶,之前都是主管事身边的下属官员,这回她怎么亲自来了,连忙放下茶盏,拱手行礼,“谭大人。”
谭敏坐下,开门见山:“没工夫说那么多,你那是不是个煤贩子?”
孙县令一愣,连声道:“对,对!前些日子我还写了信,还带了数十斤煤块来给您,煤块您瞧过了吗?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啊!”
谭敏确实看过,煤看着还行,但那时候冶铁处有吴惠荷供煤,她便一时搁置了,但这回情况紧急见到孙县令她就想起来了,她问:“确实还不错,能供上来数百斤煤块吗?”
“当然没问题!”昨日许明棠来县衙,听到她和货商做生意,孙县令刚好还问了薛静关于煤矿产量的事情,一日便能有至少三百斤的产出,这几日囤了不少煤块,“我问过那处煤矿的情况,就算长期供煤也一点问题都没有。”
谭敏没接孙县令的话,只道:“先叫她送五百斤来,今日便要,不可拖延。”
见谭敏要得急,孙县令点头:“下官这就回去叫她把煤块送来,定不会误了大人的事。”
……
薛静看着孙县令叫人把煤块往州府冶铁处送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你到底干了什么?冶铁处怎么就突然要你的煤块了?”
许明棠朝她笑了笑道:“饱妇才会挑三拣四,饿妇只会抓着就吃。”
“什么意思?”薛静一头雾水。
许明棠无意和她说太多,她还有好多事要忙!
她回到宅院时,她的宅院后院正堆着三百斤煤,宋星朝她低语:“昨天晚上刘货商送来的,我与她结清了银钱,没叫人看见。”
许明棠蹲下身,捡起一个煤块看了看,和她矿区产出的
浅层煤差别不大,只是煤块处理得马虎,外面有薄薄一些岩土层,对于采购的人来说,这点微乎其微的东西并不会叫人在意。
只是……对于冶铁工人来说,就不一样了。
“呼呼——”
风箱被拉得呼呼作响,夹杂着打铁匠叮叮当当的声音,数十名铁匠在冶铁处热火朝天地打着铁。
昨日有外地货商急要了一批农具,数量要得多,价格也给得高,他们连夜赶工,煤窑里的煤烧了一整夜。
此前少有这种匆忙急况,囤的煤,七个高炉同时烧一夜就余量不足了,很快有人运了新的煤块进来。
在看到煤块投入炉中时,打铁工匠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因为生煤块刚进炉子里时会有煤烟,有些呛人,等烧起来之后就没有了,他们很熟悉,所以等着煤烟过去。
一息、二息……九息……
嗯?怎么没有煤烟出来?
有人实在憋不住,呼吸了一下,惊讶道:“这回的煤竟然没有烟。”
听他一说,不少人也奇怪。
“赶紧打铁,少说话!”有官兵拿着鞭子督促他们。
他们又都匆匆埋头抡锤打铁。
新煤仅入炉一个时辰,就有熟练的打铁匠觉察出差别了,这回的煤不光没烟,温度还高,他们打铁时更容易,效率也提高了。
不消打铁匠说,一旁的官兵都察觉出来了,最主要是没有烟,她们也都少受罪,于是等新的农具交上去时,她们对谭敏道:“大人,这回吴家送来的煤比以往都好,您看看这后面出的农具,看着都实用不少!”
一个两个的农具对比看不出差别,但是两批农具放在一起差别就很明显了。
谭敏觉得两边煤没什么差别,但打出来的东西竟然有如此差距,不由得想到孙县令的推荐信里说,这是祥瑞之地出的煤,难道,真的有祥瑞之灵在其中?
……
货商按时收到了急要的农具,爽快地结清了银钱,带着仆人转身就把这批农具送到了许明棠家中。
而许明棠则把冶铁处给的煤块钱转手交付给了货商。
新的农具被她拿去分给了承包自己田地的村民和矿区采矿的工人,煤块则重新处理打碎用来做蜂窝煤。
表面上看着,她用五百斤煤块还另外自掏腰包添补了近五十两银子,换了别人家的三百斤煤块和一批农具。
实际上呢。
冶铁处被许明棠闯进去了。
许明棠看着面前欣喜若狂的孙县令,含笑恭喜:“草民多谢大人搭桥引路。”
送煤过去没几天,冶铁处就有文书下来了,叫许明棠继续供煤给冶铁处,孙县令得知喜出望外,她的税收!她的官职!她的前途!这不都来了吗!
孙县令克制地冷静下来,面上依然抑制不住:“不算什么,你可要好好把握住机会,冶铁处可是说了,要长期送好煤,若拿次煤滥竽充数,你可是要被问责的。”
“草民定当严加审核送去冶铁处的煤块。”
“好好干!”孙县令对许明棠真是越来越看好了!
许明棠从衙门出来,就见观月身边的侍仆挽画站在街边等她,见她出来,急急上前……
第47章 第47章咬一下好不好?
“暂且忍耐一时?”赫连观月目光落在挽画身上。
挽画也很为难,小声地说:“许小姐是这样说的,她还说……”
“还说什么?”
“说……”
“我很忙,你家公子若是找我,最好提前至少一天,不然我没办法临时空出时间。”许明棠不喜欢既定的安排计划因为其他事情打断或者延期。
挽画从前跟着他家公子,没见过许明棠这样不把他家公子放在心上的,着急问:“那许小姐……我家公子您就不管了吗?”
“不是不管,我会尽快忙完,你回去叫他暂且忍耐一时,三个时辰之内,我会过去。”许明棠生命值一直没满,头晕目眩的老毛病时不时突袭,观月又会闹得比较久,她可不想为了一时的交易,猝死在床上。
许明棠把行程安排从纳物荷包里拿出来,在待办事项里加了观月的名字。
为了契约精神,她只能把今天的一些待办事项进行精简。
今天矿区是去不了了,得去看一眼店铺装潢,去店铺的话……
不知道白余哥今天有没有炖汤……
……
“东家,您看看,这还满意吗?”周婶这几日把监工盯得足足的,按照许明棠的图纸,一丝不苟地安排。
许明棠低头喝了口汤,“嗯,不错。”白余哥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周婶办事也很牢靠,店铺的格局基本上已经改好了。
刘二几个虽说不大靠谱,但在周婶的眼皮子底下,也老老实实地干活,没出什么岔子。
“东家,这是拟定的菜单,汤底备了三种,配菜有二十种,荤菜定了七种,烧饼的口味也新增了三种,今日小柳正好烤了新口味烧饼,正好您在,您先试试?”
“可以。”
柳白余立即端来烧饼,还切成大小适口的块。
许明棠一一试过,越发觉得把柳白余挖来真是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可以,都列在菜单上吧。”许明棠看着菜单又想起一件事,“饭后小食怎么没列?”
“正想和您说,这小食的制作成本也太高了,用来随餐附赠是不是也太……亏了……”周婶纠结地问。
这回许明棠定的小食可不是土豆条之类的,而是糖心酥点,糖本身就昂贵,还要用细白面粉、鸡蛋、油等物,都是价格不菲的原料,结果东家还说用来随餐附赠,这算算得亏多少出去。
“只是开店当天送,之后正常售卖。”许明棠可没忘了店铺周围有王家的店铺虎视眈眈,她必须要拿出十足地吸引人的东西,才能将那些潜在的有钱客人吸引并留下来。
土豆条这类吸引的都只是普通的百姓,只有更加精细的,更富贵的东西才会叫上层的人停驻,不光因为味道,还有价格。
特别是那些有些钱却又不是巨富的人,一些精致昂贵的小东西能叫他们撑足面子。
所以这些小食得从外形上就叫人知道价格不菲,不光叫平民百姓见了觉得物超所值,也叫富贵人家不觉得掉档次。
正所谓雅俗共赏。
之后包括周婶在内的很多人又问了诸多关于店铺的事情,许明棠与他们探讨了好些地方,事无巨细。
正讲得口干舌燥之际,手边有一盏茶递过来,是柳白余递来的茶水。
许明棠见到茶碗,微微一怔,骤然想起州府的观月。
“现在什么时辰了?”
柳白余回她:“快到酉时了。”
许明棠眉心微皱,离约定的三个时辰只剩一个时辰。
她快速把接下来的事情安排:“柜台后面制个菜牌板,还有你们的衣服,叫布庄加急些,今明两天就去宅院把桌子搬来吧,宋星,你到时候盯着点。”
“东家,您不看着吗?”周婶问。
“我有事要去趟州府,后面的事情你和宋星看着拿主意就行。”说话间,许明棠已经起身走到门口。
“主家,我不跟着一块去吗?”宋星问,之前主家都是带她去的。
“不了,晚上……”许明棠看了眼正在西下的日头,“晚上要是晚,我可能赶不回家里了,明日我直接到店铺来。”
不回家……
宋星还想问,许明棠已经跳上马车,驾车往州府去了。
镇上去州府即便是马车也得半个多时辰。
许明棠到月桥仙时,日头已经完全落下。
挽画正在门口翘首以盼,看见许明棠面上大松一口气:“许小姐,您终于来了,您快随我来。”
许明棠跟着他快步流星地往阁楼去。
待进了观月的屋子,屋里没瞧见人,却听见屏风后面有水声。
挽画悄声退出房间把房门关好。
许明棠绕过屏风,看见观月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地坐在浴桶之中,像是睡着了。
听到脚步声,观月睫毛轻颤,眼皮掀开看见许明棠,“你来了。”
“嗯。”
观月在浴桶之中动了动,水面泛起涟漪,他低声询问:“可否容我先更衣……”
“好,我在外面等你。”
许明棠坐在靠窗的美人榻上,没坐很久,只着白色里衣的观月便从屏风后绕出来,他没有第一时间靠近许明棠,反倒是在屋角的薰炉旁站着,见许明棠疑惑看他,他笑着道:“身上有些凉,待暖些再过去……”
“过来。”许明棠朝他伸手。
于是观月便走过去。
当两人双手交叠时,许明棠感受到他冰凉的体温,观月的体温升得很快,他反手揽住许明棠的腰身,贴近她,终于露出了点委屈的神色:“你来得好迟……”
语气不是抱怨,更像是撒娇……出奇得懂事。
许明棠听到这句话,心底罕见地起了丝愧疚。
她的手从观月的里衣探进去,触碰莹润的肌肤,“上次离开时忘记和你约定时间了,你这病症多久反复一次?”
观月被碰地低吟一声,手掌顺着许明棠的腰身攀至她的后背,下巴抵在许明棠的肩头,轻声道:“没有规律,或三日,或五日,来得突然。”
“这就有些麻烦了。”许明棠有些头疼。
观月的唇贴着许明棠的颈脖,在许明棠看不见的角度,眼底闪过一丝暗色,她竟觉得自己麻烦……
“嗯?你身体像是好了些。”许明棠摸到观月的腰腹,感觉手感比前几日好了很多,没有那日硌手了。
“要多亏明棠帮我……”观月双腿分开跪坐在许明棠身上,呼吸有些急促地看着许明棠,邀请之意很明显。
许明棠仰头吻上他的唇,很软,也很甜。
两人一同倒在榻上,发丝交缠在一起,观月轻轻拢着许明棠,叫她压在自己身上,才穿上的里衣凌乱地散开,观月仰头乖顺地承受着许明棠的吻。
……
贺云景晚间在家只看见宋星回来,奇怪地问道:“明棠呢?”
宋星道:“主家说有事要去州府,晚上可能不回来,明天早上她直接去店铺里。”
“州府?”贺云景一愣,随后面色一变,观月可是在州府的,大晚上去州府,还不回来……
彻夜未归……许明棠之前从没有过的,她是和观月在一起吗?
说起来,明棠这几日忙,也很久没和他那个了,今日还去州府……是因为观月技巧更好吗?
贺云景想到从村里一些伯哥那里借到的册子,饭也不吃了,急匆匆回房,那些成亲的哥儿都说,只要床上伺候好了妻主,妻主当会很喜爱他们的。
他多学点就是了,这样想着,他从自己房间的床底拿出册子,借着烛火一点点细看。
第一回就是破砂,他刚好有此疑问,迫不及待地往后翻了一页,当看清册子上的图画字样时,原本还有些羞赧红晕的俊脸一下子白了几分……
——……当女子纳入男子……之后,男子方是破砂完成。
而他和明棠几次在床笫之间,是明棠带着他……可……可……
贺云景的唇微微颤抖,他垂下头,失魂落魄,可明棠从没有告诉过他,还要这样做才行……
为什么?
是嫌弃他吗……
想到那日许明棠从州府回来换了衣服,颈脖处还有红痕,贺云景咬紧了牙,他重新把册子打开,一页页翻看过去……
……
当细长带着薄茧的手指在身上游离,观月明确地知道,许明棠比起上次更喜欢他现在的身体,他心中没由来的有些喜悦,轻喘着抱着许明棠,任由她探索自己的身体,只恨时间短了些,他的身体没有调整到更好的状态。
“明棠……明棠……”
他忽而有些受不住,眼角泛起了泪光,胸膛起伏得有些厉害,心底的渴望来得突然又猛烈,“明棠……”他的声音更加低哑……
许明棠伏下/身,咬着他的耳垂道:“帮我解一下。”
观月面色晕上绯红,含情桃花眼里有羞赧闪过,修长的手指落在许明棠腰间……他呢喃地去问许明棠:“可以吗”
“嗯。”许明棠随意地应声。
观月的手动了动。
“唔……”许明棠低叹一声。
忽而想起观月琴弹得很好,指腹有琴茧,漂亮又灵活。
“可以了。”她说。
观月看着许明棠的神色,再度贴近她。
他的所有经验都仅限于和许明棠,其余的都是听旁人说的。
第一次之后,他隐约觉得许明棠对他不算满意,他也搜罗了一些册子来看,而现在他按照自己从册子里学到的,尽可能地让许明棠舒服。
但他忽略了一件事……许明棠先舒服了之后,就有些犯懒了。
观月抿唇,心道:无情的女子……但面上却还是高兴的,许明棠喜欢他的侍弄。
他拥着许明棠,贴在她的颈侧,仿佛他们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
身体里的燥热来得突然,他有些控制不住,只能去恳求许明棠,他贴着许明棠,声音低软:“明棠……帮帮我……”
“唔。”许明棠躺在床上,“你来……”总坐在上头,她的腰酸……
他来?
他怎么来……
观月去看许明棠,许明棠手掌掐住观月的腰,稍稍用了些力气,观月被带到了许明棠身上。
腰间的微痛让观月更加……他想让明棠更用力些对他……
但很可惜的是,许明棠的手很快就收回去了。
主导权落到观月手中,观月低下头,望见许明棠浅珀色的瞳色,痴迷地吻上许明棠的唇,他喘息着,轻轻地说:“明棠……再碰碰我……”
许明棠被这声音勾起了点火,轻咬着他的唇,“怎么碰?”
于是观月脸上的红晕就更明显了,他主动地将自己莹白的颈脖送上去,“咬一下好不好?”
许明棠眸色一深,张口咬上去。
第48章 第48章试试我的吧!我学了好久……
“公子,许小姐也太没轻没重了些,您这脖子上,明日该如何见人啊……”挽画看着观月颈脖上的牙印,心底暗暗埋怨许明棠不知怜惜。
观月对着铜镜看了眼还泛着红的牙印,抬手摸了摸:“是我让的……”他算着时间许明棠应当也要沐浴出来了,抬手道,“你先下去吧,我有分寸。”
挽画见公子似乎极为在意那许明棠,眼中闪过诧异,只得先抱着换下来的床单被褥应声离开。
刚才进房来整理床榻,他都不禁有些脸红,竟闹得那么激烈。
……
许明棠洗完澡出来,凌乱的床榻都已经重新换了新的。
观月披着外衣看向她,软声细语:“明棠,今日都这么晚了,州府已经宵禁,不若留宿一夜明日再归?”
他抬手动作间,未拢紧的衣领微微敞开,能叫人看见颈脖连带着锁骨上暧昧的咬痕。
“正想问你这有没有空房间。”许明棠也是这样想的。
她问得太自然,仿佛从来没考虑过另一个可能,观月唇边笑意微微滞顿一瞬,很快应道:“有的,我带你去。”
阁楼上除了观月的房间其实没有其他的房间了,观月把她带到了自己的琴房,那里有可供休息的临时床榻。
“不知明棠可介意?”
“这里很好。”许明棠只要有个能安稳睡觉的地儿就可以,况且这琴房布置得很好。
观月俯身将自己的琴搬至一旁,弯腰时,隐隐可以窥见宽松里衣内白皙的肌肤。
当他站直身体时,许明棠已经坐在床榻边了,目光完全没有落在
他身上,观月的眼睫微动。
“太晚了,你也早点休息。”许明棠说。
观月如何听不出话外之意,温和地笑应:“好。”
他转身走出去,笑着把门关上,直到回到自己房间,看见平平整整的床榻,唇角那点弧度缓缓抿成一条直线,甚至微微下拉了些。
他重新坐回铜镜前,望着镜子里颈脖上的牙印,细细回想着刚才在床榻上的情事,他之后确实有些没控制住,但明棠她还是允了,她应当是喜欢的吧。
可为什么,却不愿意和他同睡?
观月又伸手摸了摸腰腹,还得再健壮些才行。
……
许明棠大清早就走了,观月亲自送上马车的。
挽画还有些奇怪,公子和许小姐昨夜竟不是同睡一屋,想来公子对许小姐也还是有防备之心的。
但这会儿公子竟又贴心把人送走,挽画一时之间有些看不懂了。
许明棠完全没去想观月的事情,她的店铺如今筹备的差不多,得定个日子开业了。
烧饼店被关停的几日,都有好些人问烧饼店还会不会再开。
她一早回到店铺,宋星等人正在搬桌子,已经接近尾声了。
“主家。”宋星看到许明棠,高兴地和她打招呼。
柳白余听到声音,看向门口的许明棠,早上宋星独自来的,他知道她昨夜未归。
此时,她梳着和平日不太一样的发髻,衣服也换过,身上有淡淡熏香,旁人看不出,他却看得出来,许明棠眼角眉梢都带着春意,似是被滋润得极好。
这种神态,他在成了亲的女子脸上总能瞧见。
柳白余脑海里闪过那个月下谪仙似的观月,垂下眼眸。
东西都准备好了,开店的时间很快被定下来,就在两天后。
许明棠忙完店铺的事情,回到村里。
趁着天亮,她重新看过矿区,还亲自下井看过现在煤矿的规模,结果很喜人,矿区下面的煤矿储量非常大,挖到深层,甚至还有透着金属光泽的上好无烟煤。
这种煤,许明棠在现代做生意的时候,听几个煤老板说过,可以用来做化工肥料,制作氮肥、氨肥等,不过很可惜,这不属于她涉及的范围,当时只听过一耳朵,况且,这里的条件简陋,制作化工肥料还是困难了些。
许明棠在矿区一直待到工人们下工,结合宋容的汇报,她也把矿区的情况了解清楚了。
接下来……
她看了一眼桌旁不发一言的贺云景,“你在闹什么脾气?”中午他就躲着她,一下午,直到现在到家也不说话,许明棠没工夫猜贺云景在想什么。
宋容和宋星对视一眼,默默从房间里退出去了。
贺云景听到问话,忍了又忍,憋了又憋,还是没忍住,“你这个骗子!”他看起来气极了,眼眶溢满了泪珠,眼尾和鼻头都红通通的。
仿佛下一秒就能痛哭出声。
许明棠冷眼看着他,平静地说:“你如果不能好好说话,那我们就算了。”
贺云景听到这句,率先慌了神,泪珠子断了线似地落下来,“我没……我……我好好说话……你别不要我……”他用手背擦了眼泪,努力的止住哭意,可是他太急了,这一口气也憋得太久了,胸口,喉口的生理反应让他的嗝停不下来。
睫毛也湿成一簇一簇的,眼瞳似水洗过一般,慌张又着急地去看许明棠,可怜巴巴的。
许明棠从桌上倒了杯茶水给他,贺云景的眼泪又落了些,咕噜咕噜打着嗝喝完了一杯水,情绪这才好了些。
“怎么了?”许明棠问他。
贺云景愣了愣,眼睛眨了两下,泣声渐渐止住,面对许明棠的询问,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要怎么说,难道说为什么不和他行妻夫之事吗?
良久,贺云景期期艾艾地靠到许明棠身边,“观月的那里比我的好看吗?”
“?”许明棠一时间竟没反应过贺云景在说什么。
直到贺云景又说,“我问过村里那些哥哥了,他们说的,颜色粉的,形状好看还大的最讨妻主欢心,我也比过了,我觉得我的很粉,也很大……为什么……你还不碰我?”
贺云景自认为这话没有吹牛,他上茅房的时候看过了,他的颜色就是最粉嫩,又比其他人都大,而且之前在床上,许明棠也看着很喜欢的样子。
“……”许明棠看着贺云景求知的目光,有点无语,“你比这个?”
“对啊,我昨晚还看过册子,我特意借的,说能更好的服侍妻主,然后,我看完了册子,才明白为什么我们行了妻夫之事,我的守贞砂还在,原来你根本就没有接受我……”说到这,贺云景又觉得委屈。
“我知道你昨晚去找观月了,我还知道你前几天也去找他了,”贺云景耸耸鼻子,他讨厌死那个狐狸精的味道了,他忍不住追问:“是因为他那里比我好看吗?他的比我大吗?”
许明棠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有点没办法对着贺云景这张看着挺聪明的脸,回答他傻白甜的问题。
谁知许明棠的沉默让贺云景慌了神,他伸手把许明棠抱到自己怀里,嘴唇贴着她亲:“明棠,我昨晚学过了……你试一试我的好不好?我肯定不比观月的小……我还学会了好多姿势……”
“喂——你——”
许明棠才说了两个字,就被贺云景堵住了嘴,贺云景的力气很大,这段时间又一直在矿区搬矿石,抱起许明棠毫不费力,他抱着她坐到床边,叫许明棠跨坐在他身上,托着许明棠的后脑与她亲吻。
贺云景和许明棠接过很多次吻,从一开始的莽撞乱亲,逐渐也学会了些章法,知道怎么用舌头勾缠,怎么用嘴唇吮吸……
一吻结束时,许明棠的态度被亲得有些软化了。
贺云景小狗一样,一下一下地亲着许明棠的唇角,手臂稳稳地揽着她,委屈又可怜地哀求她:“好不好?试试我的吧!我学了好久的,我也学会了的……”
许明棠没有点头,他也不敢乱来,许明棠说过的,要他乖点,他会乖的……
“我有点累……”
听到许明棠这样说,贺云景的眼皮黯然地垂下来,不舍地又亲了亲许明棠的唇角,正准备应声,却又听许明棠说:“你来动。”
贺云景眼眸唰一下子亮了。
“明棠!”他欣喜若狂地去看许明棠。
美色是当真误人,无他,手掌下的肌肉手感实在太好了点。
虽然贺云景说他学过了,也学会了,但是生手毕竟是生手,之前和许明棠也只是在许明棠的“教学”下玩自己……
一旦碰到许明棠的身体,他就有些失措,不过好在是没忘了昨晚看的册子。
要亲吻和爱抚妻主,待妻主舒适了才能进行下一步……
贺云景一边亲一边去看许明棠的神情,看着看着就有些痴了,灯光下的许明棠叫他心动得厉害,眉眼是好看的,嘴唇是刚才和他亲吻,红红润润的,他觉得有点渴,覆身上去,又吻住了她。
手掌被人指引着碰到……
这对贺云景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嘶……”
贺云景立刻去问:“我弄疼你了吗?”
许明棠摇头。
贺云景看着许明棠的神情,呼吸微微粗重了些,这样的明棠,好漂亮……叫他挪不开眼。
“可以了。”许明棠道。
贺云景回过神,知道许明棠的意思,他突然有点紧张,又凑上去亲许明棠。
才动……
许明棠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慢点。”
确实很……
然后……
很突然。
许明棠和贺云景对视一眼,许明棠率先笑出来。
贺云景整张脸都红透了,手舞足蹈,语无伦次:“我……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之前不是这样的……”
“你、你知道的!”贺云景快哭出来了,他在册子上看过,男子最忌讳早……
这才只到一半……
贺云景真的哭出来了,委屈得要命,“明棠,不是这样的,是意外……”眼泪珠子滴答滴答地掉,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觉得陌生又舒服,然后被明棠漂亮的眼睛看了一眼,就一下子没把住关口。
许明棠亲了亲他,“我知道……”
贺云景也很好哄,一句话又重新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去看许明棠,问:“可以,再来一次吗?”
他又很严肃地保证,“绝对,绝对不会出现那样的情况的!”
就像许明棠没拒绝开始一样,这会儿也没有拒绝他的再一次,
她的手指在贺云景的后背划过,贺云景的后背很好看,肩背处有肌肉覆盖,背沟很深,肌肉到了腰间又一下收紧,小腹处的人鱼线也很明显,平日穿着宽大的衣服不觉得有什么,但是除去衣服后,肩宽腰细,肌肉紧实流畅,身材很令许明棠满意。
大概贺云景也知道这点,主动地把自己的肌肉送到许明棠手掌之下,眼巴巴地讨到一个吻。
这一次,贺云景确实如他所说,没再出现“那样的情况”。
第49章 第49章两人目光碰撞,空气中有……
“砰!”
半夜,贺云景被许明棠抬腿踹下床,“你这两天不许上我床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牛劲,不得章法只知道乱顶,偏生腰力又好,自顾自顶舒服了,没等她说什么,就自己掉眼泪,茫然又兴奋地乱问:“好奇怪……明棠,这里,你舒服吗……这里呢?”
他边说边动作,一直在探寻……
许明棠是真的要死了!
待终于结束了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她果断把人踹下去了。
贺云景厚脸皮地爬回去,蹭到许明棠身边,讨好地把她抱在怀里:“明棠,我帮你揉揉。”
册子上有说的,他记得,行事结束之后,要帮妻主揉按腰身、腿侧,以免隔日酸痛。
贺云景的手掌很大,也很暖,按得腰身很舒服,许明棠也没管他,阖着眼皮睡过去。
睡着之前,听到贺云景在耳边说了句什么,没听清,实在太困了。
贺云景见许明棠熟睡,偷偷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
早上睁眼,就看见俩肿得像核桃似的眼睛怼在眼前。
唔。真丑。
洗漱的时候,贺云景才从铜镜里看到自己的模样,惊叫一声,回房间找了块布把眼睛捂住了。
“这是瞎了?”许明棠故意问,活该昨晚哭!大男人哭得傻兮兮的……
贺云景猛一扭头去看许明棠,即便眼睛被布条捂住了都能看出他的委屈。
许明棠笑了一下,不再逗他。
宋容和宋星见两人的矛盾似乎被解决了也松了口气,不然她们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这次之后,贺云景就老实了。
直到镇上的新店开业这天,两串鞭炮噼里啪啦地炸响,许明棠拉开红绸,亮出许氏汤锅店的店匾。
进店就赠送土豆条,随餐附赠糖心酥点的活动依旧吸引了一大批人。
汤底都是骨汤熬制,无需多说就看这飘了数十里的香味也知味道定是不差。
手头不富裕的人家本只想着领个土豆条,但一看店里价格,只点个汤底,再点些素菜土豆粉之类的,花费不过几十文,就能一家人都喝上暖乎乎的肉汤了。
没吃饱还能点烧饼就着汤,怎么都能吃得饱饱的。
还赠送看起来就不便宜的糖心酥点。
这对镇上的人来说不算高消费,甚至是很划算的馆子了。
而阔绰些的讲究人进店也能找个幽静的地儿,和三五好友,点上几盘子肉片,也吃出新鲜来!
而观月的到来,也叫许氏汤锅店的开业声势更加浩大了些。
观月是蒙着面纱来的,一来就引起了不少人的议论。
“是月桥仙的观月仙子!”
“他竟然也来了!”
“还带着琴!难不成……”
“应该不可能吧……”
观月只在门口匆匆出现了一面,就被伙计带到了楼上厢房。
之后还有县令大人亲自送的墨宝贺开业之喜。
无论是店铺活动,还是瞧新奇食物,亦或是观月和县令大人的捧场,总之,许氏汤锅店一层和二层都坐满了人。
对门的王氏母女看得额角青筋直跳。
冶铁处叫她闯进去了,如今店铺也开起来了,王氏在外头瞧见了,许明棠不知什么时候和那些货商也都称姐道妹,好些都与她们王家是有生意往来的。
危机感笼罩王氏。
决计不能叫许明棠再这样发展下去。
……
今日贺云景也到店里来帮忙了。
他本来在后厨帮忙的,当听到来端菜的伙计议论观月的时候,噔一下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从厨房的窗户探头去看,观月果然来了,眼睛里火星唰一下烧得老高。
哼!来就来,谁怕谁!
见到观月被伙计带着去二楼,而许明棠还是留在店门口迎客时,竖刺才收回去一些。
本来只有中午和傍晚是店铺的高峰期,但下午,二楼有琴音传出,引来不少路过的富家高门小姐。
许明棠叫宋星买的海货也很受一些她们的欢迎。
最主要还是土豆相关的产品,土豆粉、土豆片、土豆条还有老少皆宜的土豆泥,便宜又好吃,几乎是每桌客人必点的。
待送走最后一桌客人,观月也抱着琴从楼上下来了。
彼时,贺云景正坐在许明棠身边,而许明棠正在看账本。
听到下楼的脚步声,许明棠抬头看见观月正朝自己走来,只听他道:“还没来得及和明棠道声恭喜。”
“也谢谢你百忙之中还过来一趟,你今日的琴弹得好听,只可惜我这地儿不大清静。”下午人少些,但也时不时有人语交流,实在不算个弹琴的好地方,但观月的名声确实也帮许明棠带了不少富贵客人来。
下午见了好几个住在州府的客人专门跑来一趟,出手也很阔绰。
“明棠若是喜欢,我下次再给明棠弹奏一曲。”
贺云景听观月和许明棠说话,脸色实在好看不起来,他之前在家中时,就见过观月这种男子,温柔小意,又体贴得体,他爹说了,女子最喜欢这样的男子的。
那明棠呢,明棠也会更喜欢他吗?
在贺云景心中猜想时,观月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贺云景。
贺云景比自己高一些,身形也确实比自己健壮,不过,心思瞧着却单纯,什么情绪都放在脸上,叫人一眼就能看透,明棠将他留在身边,是更喜欢这样的男子?
两人目光碰撞,空气中有无形的火花炸开。
柳白余站在人群之后,望着许明棠身边一左一右站的两名男子,眸底有些黯然,他又很快地低头,没叫任何人瞧见他的神情。
都是年轻……样貌又好的男子啊……
他今日看见了,许明棠耳后未消的红痕,是那位叫贺云景的公子留下的吧。
明棠平日看起来就很宠爱他。
许明棠把观月送到门口,临上马车前,观月又回眸看了一眼许明棠,贺云景心里警惕,只听观月说:“近几日忙碌,明棠可要多保重身体才好。”
贺云景听得眉心皱起,他这话什么意思,轮得到他关心许明棠身体吗!他去看观月,正好对上观月转身时瞥向他的眼神,温和……又冷漠。
狐狸精!
贺云景要气死了!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挑衅他吗!
许明棠没看见,只看到贺云景气恼的神情,拍了拍他的后腰。
贺云景收敛了一些神情,小声去告状:“观月刚才瞪我!”
许明棠点点他的额头,“你看错了。”
见许明棠不信,贺云景抿唇,心里想着,那个狐狸精总有露馅的一天!
就在店铺生意逐渐走上正轨的时候,同一条街也新开了个店。
卖得东西和许明棠的汤锅店里卖得几乎没什么差别,汤锅、烧饼、糖心酥点……
价格比许明棠店里还要低,天天有店小二站在门口揽客,许氏汤锅店的生意顿时受到冲击。
“东家,这可怎么办啊?!”
“我找人去给她套俩麻袋!”刘二怒气冲冲道。
久在镇上的刘二等人都知道这是王家惯会用的伎俩,以此逼退其他商家,之前她们只
当看个热闹,当这个恶心人的伎俩用在自己身上时,都恼火得不行。
刘二话才说完,不等其他人应和,就被许明棠拿着账本敲了下脑袋,“鲁莽!”
“难道我们就这样坐以待毙吗!”
“什么叫坐以待毙,你们对白余哥的手艺这么没信心吗?”许明棠道。
一旁的柳白余眼睫微动,抬头去看许明棠,正对上许明棠投过来的支持目光,他心脏陡然跳空一瞬,极力保持镇定,没叫其他人看出什么。
“汤底我们可是研究了那么久才从十几种里选出那么三种,配菜腌肉我们哪个不是真材实料,更别说咱们的招牌烧饼了,是旁的店三五日就能学到的?”
其他人因为许明棠的话看向柳白余,周叔道:“我觉得东家说得对,小柳的手艺确实好,对面开的店我虽没进去吃过,但路过门口,闻着的味道都不如我们店里来得香。”
“姑、姑父说得对!”周妍言也结结巴巴应声赞同。
被周叔这样一说,焦急的店员理智稍微回笼,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
“我们什么都不要做,平日该如何就如何,不要和王家起冲突,她们愿意搞这些就让她们搞去,味正不怕比。”许明棠说完又去看柳白余,对他道:“白余哥,你也不要有压力,按平时的来就行!”
柳白余点头,“我知道的。”
见柳白余神色平静,许明棠很满意,就喜欢这种波澜不惊的员工。
“姐儿!您在呢!还说来这留个话,明日再找您呢!”门口传来伢商的声音。
许明棠带她到楼上包厢里,问道:“店铺有合适的了?”汤锅店正式开业之后,许明棠又找了伢商,叫她帮忙留意州府的店铺。
“有了有了!”镇上的店铺大多都在王家手里打听不来,州府的反倒是好打听了。
伢商走进来把手里的图纸给许明棠看,“就这里,州府西坊口的铺子,前头铺面不大,后面有个小仓库,可以临时放些货物,而且这铺子离码头也近,您做煤块生意啊,正正好!”
“什么价?”
“三十两。”
这价格……许明棠微微皱眉,她知道州府的铺面贵,没想到价格这样高。
“姐儿,这价格我谈过了,这是买家给的最低价,放州府来说,价格真不高。”伢商对许明棠道,她和许明棠做了两回生意了,对许明棠这个给钱爽快的熟客还是很喜欢的。
“这两天我去看看铺面再说。”
“行嘞,我再帮您打听打听其他铺面。”
“好。”
和伢商谈完店铺的事情,许明棠与她一同下楼,一眼看见店铺里站了个陌生女子,她神色复杂地在看……柳白余?
“阿余,果然是你。”
许明棠眼眸微眯。
第50章 第50章柳白余啊柳白余,你长大……
时至戊时,夜色已深,街边的店铺基本上已经关门,许明棠的店铺也是。
她坐在马车上回想店里那个和柳白余相熟的女子,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凭她多年看人的经验,这女子似乎和柳白余有一些感情纠葛。
柳白余这个年纪还未婚,是因为她吗?
瞧那女子的模样,许明棠在云山镇没见过她,而且回想起她的穿着打扮,绣工精致的对襟小袄和滚边的束腰缎裙,都是州府那边流行的穿着,想来应当是州府那边的富裕人家。
柳白余对那女子好像也……
许明棠想到这有些忧心,她店里的大厨要是跑了,可得耗费些功夫才能找到合适的,再想找到柳白余这样合心意的可就难了。
最坏的打算,只能先叫周叔和周妍言能顶上一段时间,这件事倒是提醒了许明棠,得再找个备用厨子才行,以防不时之需。
她心里记着这事,第二日先跟伢商区州府看了店铺。
本身州府的铺面价格和镇上的铺面价格相差甚远,而洛州又属于发展还不错的州府,铺面价格就更贵一些。
三十两能在镇上买处宅院,可到了州府,只能买到一个角落里的小铺面。
仅仅往前走只相隔两个的铺面就已然翻了倍。
许明棠又跟着伢商看了其他几个铺面,不是价格过高就是位置不方便,相比之下,这个小铺面确实是比较合适的,还带了个小仓库,她没再犹豫,买下了铺面,也叫伢商帮忙留意镇上哪家有比较好的厨子。
伢商做成了生意,自然不会拒绝这点要求。
中午,许明棠没急着回镇上,先去了冶铁处请主管事等人吃饭,顺带送了些礼。
她和冶铁处的煤块合作光靠一个孙县令不太够用,足够的利益才能维持相对比较稳定的关系。
主管事显然对许明棠的上道也很满意,酒酣饭饱之余随意地透露了些之前的煤商吴惠荷几次来找过她们的消息,她如今当着许明棠的面说出来,想必是已经做出了选择。
不过许明棠却敏锐地觉察出她话语里隐晦的纠结之意,笑得温和地给主管事敬酒,“还要多靠大人支持才是。”
一顿饭吃到下午,离开酒楼之后,许明棠就去打听了吴惠荷的住处,几个铜钱就能叫街边的乞丐帮忙留意她的动向。
又去了州府的街上来回询看。
待回到镇上店铺里已经是傍晚,正是饭点的时间,但因为王家损人不利己的恶意压价影响,许明棠前几日还满座的汤锅店里客人骤减,她扫视周围,视线顿住,她看到了坐在角落那桌正在慢条斯理吃烧饼的女子,是昨晚那个。
不会是在等柳白余下工吧?
许明棠不免阴暗地揣测那女子的动机,不会今天等人下工,明天就把人给带走了吧。
她又诚心地希望,柳白余不是一个恋爱脑。
天色渐晚,店里的客人一个个结账离开,刘二、周婶等伙计都下工了,但那个女子还坐在那。
“明棠姐!”
门口听到柳玉姝的声音。
明日学堂沐休,小梨和柳玉姝一道结伴回来。
小梨打了个哈欠问:“好困,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现在就——”
“玉姝!”
许明棠没说完的话语被打断,她和柳玉姝一道看向说话的人,柳玉姝看清来人后神色微怔,随即细眉狠狠拧起:“你怎么在这?!”
嗯?
许明棠眉头一挑,这情况不大对啊,她对小梨道:“你先去马车上睡一会儿吧,我等下就来。”
小梨应声去了后院的马车里。
与此同时,柳白余也从厨房听到动静匆匆出来,正看见柳玉姝对乔念檀恶狠狠道:“你来这做什么?!”
“玉姝,不可无礼!”
柳玉姝看见自己哥哥来了,嘴巴动了动,没再说话。
“阿余……”
柳玉姝听到这声称呼,又怒起喝道:“你住口!不许你这样喊我哥哥!”
“玉姝!”柳白余肃声喊她,目光从一旁的许明棠身上快速掠过,最终停在乔念檀身上,“你和我来。”
“哥!”
柳白余似是叹了口气,“玉姝,你长大了。”
柳玉姝听言,眼眶湿热,直到柳白余和乔念檀道背影消失在后院,还愣愣站在那。
许明棠给柳玉姝递了个帕子,“那人是谁?”
柳玉姝看了眼许明棠,闷不吭声坐下,没说话,许明棠以为她不会说了,但几息之后却听她开口道:“她叫乔念檀,是曾经要和我哥哥……”她停顿一下,“定亲的人。”
曾经要定亲的人?
这个“曾经”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这个朝代很重承诺信约,特别是婚姻大事,古往今来,若到了
定亲这一步,基本上亲事就定下来了,而现在是亲事没成,但这女子却上门纠缠?
大概是对许明棠的信任感,又或许是有些事情在心底压抑很久,柳玉姝继续在说话:“五年前,我家住在州府,家中虽不算大富大贵,却也过得不错,在我娘还在的时候,乔家与我家很亲近,我哥哥与她年纪相仿,双方母父也说过议亲的事,信物都给了,只差寻个良辰吉日把日子定下,可是,在那之前,我娘外出意外坠马……”
柳玉姝声音低下来,桌面上有水珠砸下。
“事情很突然,我娘一走,我爹就病倒了,族中亲戚诓骗我们说给我爹找大夫,拿走了我家钱财,之后耗尽所有才办完我娘的丧事,爹爹的病也愈发严重,我哥万不得已去乔家借钱……”
“回来的时候,互换的信物也换回来了。”
“之后,我哥做主卖了州府的房子,带着我和爹爹搬到了云山镇……”
柳玉姝说得简略,许明棠却从这之中窥见了许多,家道中落,病父幼妹,贪婪亲戚环伺,势利亲家悔亲,柳白余能撑住倒是不容易……
五年前?他那时多大?十六岁?
“明棠姐……谢谢你……”
“怎么突然谢我?”
柳玉姝擦去脸上的泪痕,“我哥以前是和我一道习字念书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第一次为了生计出去摆摊卖饼,回来的时候偷偷哭了,我就知道他不喜欢,我和他说我去给别人做工,他不让,他要我念书考功名。”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沉默,直到遇见你。”
“你知道吗!去年年底,你放烟花那次,那天是我哥的生辰,以前他过生辰的时候,我家也会叫人放烟花,他可喜欢了,我们搬到云山镇之后,很少看见烟花……”
“我一直都很想和你说声谢谢,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没想到,你之后又招我哥哥做工,还送我去学堂……爹爹的病情也在好转,家里就像忽然被太阳照进来一样,一切都变好了。”
“看到乔念檀的时候,我感觉五年前那些阴影又回来了……”柳玉姝眼眸垂落,湿意在眼眶积聚,“我担心正在变好的一切会被打碎……”她头颅低低的,颈脖似要被脑海中的压力折断了。
许明棠伸手,把她的脑袋抬了抬,道:“玉姝,你长大了。”
柳玉姝愣住,这句话她哥哥刚才也说过,只不过是劝诫更多。
现在,许明棠也告诉她,她长大了。她猛然意识到,自己今年十六岁了,早就是能挑起担子,成为家中顶梁柱的时候了,她怎么还能这样惶恐不前,惧怕以往呢?
她不再是五年前那个人任人哄骗的孩子了,她能替她哥做主了。
见柳玉姝神色转变,许明棠知道她当是想通了,看了眼后厨的位置,柳白余啊柳白余,你长大了吗?
寂静的院落里。
柳白余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荷包递给乔念檀。
“这是什么?”乔念檀接过,待看清里面的银两时顿住,“阿余,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当年,多谢你借给我的十两银子,我一直记着,这些年我攒够了还你家的银钱,却总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还你,如今正好遇见。”柳白余平静地看着她,“这里面是二十两银子,就当是连本带——”
乔念檀打断他的话:“阿余,你怎么会以为我是来找你要银钱的?!”她激动地上前想抓柳白余的手腕,柳白余却略带一些防备地后退一步。
她见状,动作顿住,停顿数息才道:“阿余,你跟我回去吧,我回去和我爹说,他会同意我们俩的亲事的,我这些年没娶,我一直在找你,我爹已经妥协了,你与我一道回去,我们的亲事还作数!”
“乔小姐,那日令尊应当说得很清楚了,不过是一时玩笑话,我和你之间,没有亲事。”柳白余看着乔念檀的目光淡淡的,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乔念檀被看得心中觉得诧异,“阿余,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柳白余温润知礼,虽然对她也有几分疏离,但她只道是他守着女男有别的规矩,反倒对他更加喜欢,可如今,他变得更加冷淡了,甚至用她从来没见过的冰冷目光看她。
“你变了好多……”乔念檀喃喃。
柳白余并不接她的话,“天色不早了,乔小姐尽快回去吧。”
乔念檀却执拗地看着他:“阿余,我知道你生我气,当年我爹指责你,而我当年没有站出来是我的不是,你怨我恨我都是应当的,可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如今我们又遇见了,这不是上天注定了我们之间有缘分吗?!”
“不是。”柳白余回得果断,“当年那个情况,再议亲事的确不合适,你爹说的没错,他担心我还不上钱,也是情理之中,所以我不怨恨,你借了我银钱,所以我感激你,并且现在把钱还给你。”
“我们之间,已经两不相欠,还请乔小姐不要再来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