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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拨了主簿薛静助她开采煤矿。

在此前,许明棠问过小梨和柳玉姝的意见之后,送她们去了镇上另一家书院。

柳白余觉得会不会太过麻烦,许明棠却道:“读书嘛,好的环境最重要,若是周围都是些酸言酸语、嫉贤妒能之人,对读书无益。”

而待柳玉姝去完新的书院回来之后,很高兴地告诉柳白余:“同窗都很和善,夫子学问也很好,我听说宋星姐说,明棠姐是特意去看过书院还着人打听了,才选这家的,果然很好。”

柳白余将柳玉姝的话记在心里,只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报答许明棠的恩情。

许明棠处理完书院的事,就开始忙活煤矿的事,她在村子里招人组建了采矿队伍,与他们见天的聊采矿事宜。

贺云景瞧着许明棠一日一日地忙,心里总有种不上不下的感觉。

许明棠这日傍晚从煤矿回家,吃饭时,看到贺云景心不在焉的,也想到了他的事。

待吃过饭后,许明棠对贺云景道:“你和我过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贺云景心里陡然一跳,许明棠会和他说什么?厌弃他了吗?

难不成这几日她是故意冷落他的吗?

或者嫌他麻烦了,想送他回去?

无论哪种,贺云景都觉得难受极了,他跟着许明棠进了屋。

许明棠坐在屋里的椅子上示意他也坐,然后才开口道:“你跟在我身边——”

贺云景不等听完,就扑上去抱住许明棠,胡乱地在她唇上亲吻,“我不想听,你不要说……你不可以丢下我……”

许明棠掐着他的后颈把他拉离了些,“乖点,听我说完。”

贺云景不安地去抓许明棠的手。

“你也知我现在日日忙碌,没功夫注意你,但我瞧你也是多想的性子,如今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选。”

“第一,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养着你,不一定有什么荣华富贵,但吃饱穿暖没问题。”

“第二呢,我给你安排差事,你去做,像其他人一样,做得好有奖励,做得不好也会罚你,最后做成什么样,全看你自己。”

“这两条路你选什么都行,我就一点要求,你得乖些,你自己选吧。”

贺云景闻言,去看许明棠,“若我选第二条,你还会与我亲近吗?”

“这又不冲突。”

“那我要选

第二条,我想帮你。“贺云景的目的和想法一直很单纯,留在许明棠身边,帮助她。

“那行,明天带你去矿地。”许明棠看好贺云景身强体壮,让他去指导搬运煤炭倒很适合他。

贺云景手指握着许明棠的手,小声问:“那……那我今晚可以留下来吗?”

“可以。”

“那可以……一下吗?”贺云景耳朵有些红地凑到许明棠面前,他早就知道自己不知羞耻,但面对许明棠说这种话时,还是觉得面红耳赤。

可他真的很想亲许明棠,他都好久没亲过了。

许明棠瞧着凑上来的俊脸,缓缓把唇贴过去,“明早我还有事,不与你闹太晚……”

贺云景见红唇在眼前,哪里还听得进许明棠后面的话,迫不及待地张口吮上。

两人从椅子上亲到了床上,贺云景把许明棠抱在怀里,鼻息间全然是许明棠身上好闻的气息。

他在被许明棠包裹的气息氛围里,沉溺于许明棠的吻,身体发烫,更多的渴望从心底涌来。

后颈被温凉的指尖捏住,许明棠勉强拉开距离,道:“可以了。”

贺云景露出可怜的哀求神色,“再,再亲一下好不好?”

“不行,你抵着我了。”许明棠眸光从下方掠过。

贺云景听言,气血上涌,慌乱无措地解释:“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但是它一会儿就好了,一会儿不会了。”

“你自己去浴桶里解决吧。”

“我,我不会……”贺云景是真不会,他没看过册子,这时候,只会无措地去求助许明棠。

少年男子的青涩在这时显得有些惑人,许明棠眼眸闪过一丝暗色,咬着他的耳垂,教他,“手探下去,握住,然后……”

第36章 第36章……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许明棠此前对贺云景要说多喜欢,也并没有。

如果许明棠的助理在这里,就会非常善解人意地将贺云景像许明棠的其他情人那样安排。

安排住所,每个月按时打一笔款,然后等着许明棠哪天需要他,就会提前打电话告知贺云景,叫他空出时间等待许明棠的到来。

但现在,许明棠觉得很新鲜。

不同于信息爆炸的现代,这里的男子对妻夫之事了解得少之又少,在婚前几乎完全不知晓。

直率又青涩的男子全心全意地看着自己,手法生涩地在她面前做着一些……事情。

“明棠……不行……太奇怪了太奇怪了……”贺云景觉得要疯掉了,他浑身发热,整个人都靠在许明棠身上。

他听许明棠的话,按照她教的去做,确实暂时缓解一些,但随即,更大的热潮向他扑来,心深处产生了更大的渴求,对于许明棠的渴求。

许明棠圈着他的腰身,指尖摩挲着他的皮肤,使坏:“哪里奇怪?”

贺云景满头大汗,但贺云景不知道,腰身却诚实地贴向许明棠的手掌。

许明棠的手指移到他的后腰,贺云景的身材,她是比较满意的,骨架匀称,腰腹肩背都有薄肌覆盖,手感很好。

“你练过武?”

“啊?”贺云景眼眸迷蒙,看着眼前一张一合的红唇,只知道凑上去,想亲吻。

“是不是练过武?”许明棠任由他贴着。

这回贺云景听清楚,应道:“学了一点……明棠明棠……”他又向许明棠求助。

许明棠的手仿若带着火星,燎过身体时,炽热带着酥麻,他清晰地感知到许明棠的指尖停在他的胸膛上……

平日从不会注意的地方被人……

他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太奇怪了……

“明棠明棠……”他的声音发抖,手越动越快。

胸前有痛感传来,贺云景脑海白光闪过,胸膛猛地起伏,身体微微颤抖着,鼻息间气息急促。

他第一时间茫然地去看许明棠,他,他怎么了……

贺云景长发凌乱散在肩头,颈脖肩腹都有晶莹汗珠,特别是小腹处,除了汗珠还有一些……

小腹被人用指尖不经意间刮了一下,引起贺云景的战栗,他慌张去拉许明棠的手,“别……脏……”

指尖上的东西蹭回他的胸膛,有人轻笑着在他耳边道:“好了,去洗洗,睡觉。”

贺云景从这话里听出了一些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情绪,说不上来的温柔,听得他下腹又是一阵热涌。

不过看到许明棠面上的疲意,也知今日太晚了,不能再闹她,听话地去打水,又从衣柜里拿了新床单换上。

看着换下来的床单,贺云景脸有点红,他这样是不是就是和许明棠行了妻夫之事,越想越觉得脸红,心里却甜蜜不已。

怪道他爹天天想把他娘往房里勾呢,这滋味……当真让人**。

他穿着白色亵衣上了床,许明棠在床外侧似乎睡着了,贺云景瞧着她的睡颜,轻手轻脚地去环住许明棠的腰身,将脑袋轻轻搁在许明棠肩上,闭上了眼睛。

贺云景这一觉睡得很好,许明棠起身时,他便有察觉,虽然没有规矩学过为人夫之事,但他想着他爹之前做过的,或者偶尔听来的,也听了个一星半点,要为妻主着衣束发,要伺候妻主洗漱用膳……

只是他才拿过许明棠的外衣,许明棠便从他手上接过,他道:“我,我替你穿。”

“不用了,你不需要做这些。”许明棠会在上位者时让底下人帮她做一些事,却不习惯旁人伺候她。

她之前的情人还说过她不懂情趣,她不以为然,这种情趣没什么好懂的。

许明棠穿完衣服就出房门了,没留意到贺云景有些失落的神情,早上的明棠和昨晚的明棠好不一样……

饭桌上,许明棠对贺云景道:“今日,你就跟着宋容去矿地。”

“那你呢?”贺云景急问。

“我要去镇上。”许明棠没细说要做什么,贺云景也不再问了,他怕哪一句又问错了。

强撑着笑意看着许明棠宋星二人驾车离开,失落地跟着宋容去了矿地,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帮明棠把煤矿采好。

……

许明棠早晨起来时,头就有些发晕,她知道,这是生命值被扣除的后遗症,在她刚来村子里时,被扣多了生命值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严重,却有些影响她的思维。

她闭目坐在马车上思考今天要做的事情。

选址,买地,还需要上一趟县衙,落实售煤的事情,烧饼店也还需要继续招人,天气回暖,店里的生意也逐渐稳定了,店里仅三四个人,人手还是紧张了些。

因为和王家合作闹黄了,镇上买地之事就有些困难,因为镇上有一半左右的店铺姓王,她如今的烧饼店估计也做不长久,需要尽快换新位置。

许明棠联系伢商看地,店铺没找到的合适的,倒先看中一处宅院。

是一个两进的宅子,进门是前院,穿过垂花门便能到中庭,左右各有一处回廊连通柴房、厨房、杂物仆人房等,从中庭走过便可进正厅,再绕过假山树枝,便到了内院,内置主人住的主卧侧卧等房间。

不算特别大,一家子若有十几口人便住得拥挤,但却很适合许明棠这种家里人丁稀少的人住,许明棠看过了,用来住的卧房足有八间,给宋容宋星一人安排一间卧房都还有空的房间。

“这处宅院去年就空着了,宅院的主人做生意急用钱,等不到卖家,我找几个姐妹借了钱托大就拿下了,来看过宅院的人要么就嫌小了,要么就觉得价格不合适,一直没卖出去。”伢商给许明棠介绍,“但姐儿,这宅院风水是极好的,不然我也不会托大拿下,您要是觉得合适,二十五两就卖与您。”

许明棠之前在镇西口卖柴时,偶尔也听过一些路人讨论房屋价格,这个价格还算合适,她手头上交完煤矿的钱,还富余了一百多两银子,买这处宅院也不算问题,便不再去看别的地了,“行,就要这地儿了,店铺的事情还请帮我上点心。”

伢商没想到许明棠这样好说话,喜出望外,连连应道:“诶!一定一定!准把给姐儿找店铺的事情放在头一位!”

看地买宅院就花费了一上午,看了眼时辰,和孙县令约的时间要到了,许明棠又匆匆去了县衙。

孙县令对许明棠态度很好,“你见本官,是薛主簿在矿地不上心吗?”

“大人说笑了,大人安排的薛主簿在矿地尽心尽责,特别好,草民感谢都来不及呢!”

见到自己安排过去的人,许明棠满意,孙县令也很满意,薛静的作用当然不止是帮许明棠采矿,更重要的是要记录采矿的数量,以好来年收税,之前有过商贾就对盯着他们的人很不满意,千方百计想换掉那些人,好偷摸做违账,逃避税收。

“既然满意,今日是为何而来啊?”

“确有一些事情想与大人商议。”许明棠看着孙县令说道。

孙县令很懂,一个眼神就让身边的人都退下了,包括还想留下来的王县丞。

“大人,矿井已经打好了,昨日上来了第一批煤矿,草民看过,质量上乘,草民准备进行加工改造,去试试冶铁处。”

“冶铁处?”孙县令觉得许明棠异想天开,才得了一处煤矿就想往州府冶铁处凑,她摇头,“那地方多少人挤破脑袋都送进不去,你一个没根基的就想送进去?”

“草民有大人啊!”许明棠自然地回,目光中对孙县令对敬仰毫不掩饰。

孙县令多久没被人这样看过了,顿时咳咳两声,不自觉坐得更端正了些,但一想到许明棠要做的事,还是摇头,“本官与冶铁处并无交集。”

言下之意就是说,我在冶铁处没人没关系。

“草民当然不敢奢求大人为草民托找关系,但是大人,草民看到煤矿出的煤质量上乘,想起年前煤矿地附近出过祥瑞,心想着,定是因为祥瑞滋养的缘故,煤矿才如此精良,所以草民只恳求大人将草民矿地所出之煤矿送到冶铁处,叫冶铁处的人分辨一二,若他们看上了,这于草民于大人于云山镇都是一件好事啊!若看不上,草民就再往货商那售卖也不迟。”

许明棠一番话叫孙县令心里即刻动摇了,若是许明棠的煤真让冶铁处看中了,那于她确实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许明棠的煤卖得越多,她能收的煤税也就越多,她还能再因煤的事情来往州府,说不定就能与州府几位大人更加熟络一些。

“嗯,明棠说得确实有道理,这对云山镇是好事!”孙县令点头,面上端的是一副为镇为民的模样,“罢了罢了,为了云山镇,本官就去试一试吧!”

许明棠长揖作礼:“大人为民之心,让草民敬仰不已。”

“不必多礼,都是为了百姓,你何时将煤送来?明日可送的来?”

许明棠见孙县令如此着急,心底摇头,面上迟疑道:“这……可能得三日后。”

“嗯?怎么如此之久?”孙县令疑惑,语气下压着不满,她的好事可不能耽误了。

“矿井刚挖成,草民想看看底下是不是有更好的煤,择选过后,再给大人上交,不是更稳妥些吗?”

经许明棠一提醒,孙县令反应过来,“嗯!说得有道理!这事是得稳妥些。”她不能急,她得再写封荐贴更好,许明棠是底下村子里出来的,与赵家、王家不同,州府没半点关系,贸然送上去,定是被打回来。

她得好好筹谋一下。

心里想着事,耳边又听许明棠轻声道:“大人,草民有一事相求。”

“什么事?”

“大人,此事未成之前,可否请大人藏于心间,”许明棠面上有些不安地说,“草民与王家闹了些矛盾,怕若是让他们知晓,阻挠草民事小,就担心他们让大人为难,草民不想因这点小事叫大人难做。”

“这个王家!”孙县令皱眉,看着懂事细心此时还不忘为自己着想的许明棠,心中那杆秤更加往许明棠这偏了,与她亲近道:“你放心,这事本官知晓轻重,有本官在,王家不敢把你怎么样!”

“可是……”

孙县令打断她的话:“没什么可是的,他们王家靠的不就是个县丞吗,还能越过我这个县令去?!”

说起来这个王家近两年也确实嚣张得过分了,别以为她不知道煤矿一事,王家让王县丞搞了多少手脚。

她看着许明棠,想到那煤矿的事情,心思一动,若是叫许明棠的煤真送到冶铁处去了,日后许明棠说不定能成为她的助力,顺势利用她打压王家也未尝不可!

得把许明棠的煤送进冶铁处!

感受到面前孙县令的打量,许明棠低头,无人看见的地方,她的唇角不易察觉地轻勾一下,

第37章 第37章再见,明棠。

许明棠从县衙出来,又去靠近州府的码头打听货商的消息,看看他们卖什么,也看看他们收什么。

问他们从何而来,也问他们往哪去。

之前她太忙了,打听的事情一直都交给宋容,由宋容回来再复述给她,但她很快意识到一些弊端,人与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观察的角度也是不一样的,她需要自己去主动地听,主动地看,才能掌握更大的信息渠道。

任何时候,信息差都是非常重要不容忽视的因素。

码头很大,很多货商在这里装货卸货,从一些没封严实的麻袋或者木箱里能看出来,有粮食有动物皮毛还有些本地特产的草药之类。

他们并不是把所有东西都带回本地售卖,有一部分是沿运河的线买卖。

货商们跑得多,心中各有一本账,就比如粮食,有些地方粮食丰收,便可低价去收,然后乘坐货船转移到另一个地方转手卖出去,粮食能得到的利润不大,换成布匹、皮毛、草药等,利润就大得多。

但这种倒手买卖也有一定风险,比如货船出事故,东西保存不善,又或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别人先一步进入市场,还有运河沿线的剥削,路上歹人作乱等。

在信息不流通的朝代,未知风险因素太多,货商们出门前也都是再三拜各种神灵,祈祷一路顺风平安。

许明棠在码头看见了徐怀溪,她在货商中很有威望,不少人都会与她点头打招呼,她随行手下很多,也只有她独自包了两艘货船。

“这不是许掌柜嘛,怎么来这风大的地儿了?”徐怀溪笑眯眯地和许明棠打招呼。

许明棠也朝她笑:“来找些缘分。”

“可找到了?”徐怀溪问她,手里转着那枚杂色扳指。

“若这样好找就不叫缘分了。”

码头有风沿着河面吹过,迷得人睁不开眼,待风过后,许明棠问徐怀溪,“徐掌柜都做得哪些生意?”

“什么都做。”

徐怀溪瞧着许明棠的神情,想到她地里的禾苗,凑近她问道:“姐儿可是有东西要卖?”

“徐掌柜收煤吗?”

“煤?”徐怀溪身体后移站直,兴趣显而易见地减弱,“那东西可不好卖。”

黑不溜秋一手灰,吃水重,收来价格就不低,带到哪儿去卖都不划算,更别提万一船上进了水,全得砸手里。

许明棠也知徐怀溪的担忧,并没多说,只问:“徐掌柜要在洛州待多久?”

“小半个月吧。”

许明棠拱手:“十日后许某乔迁,还请徐掌柜赏脸,届时请徐掌柜瞧点东西。”

徐怀溪觉得许明棠这人有点意思,索性她也无事,便应道:“好啊。”

……

宋星听了又觉得忧心,那宅院今日才买的,洒扫置物都是耗时间的事情,如何能十日后就住进去?

她跟主家之前从没这么操过心,她有点懂她姐姐对她的担心了。

许明棠也知时间紧迫,越急她越不能急,总归还有时间。

她又回了宅院,重新走了一遍,把宅院平面图大致画了出来,宅院整体保持得还不错,底基没问题,用料扎实,就是门窗廊道处处落了灰,还有庭院的花草没人照看,杂草丛生。

都是些费时间的活儿,这年头又不像现代有家政公司,全程包揽,都得她自己亲力亲为,许明棠就地找了个台阶坐着,用炭笔刷刷刷的在册子上记录。

她的待

办事件又多了一条,这件还得急办。

眼见着天色渐暗,许明棠有再多事也只能明日再办。

“主家,我们直接回村里吗?”

“先去店里看一下,写个招工贴示,明日叫周婶张贴在门口。”

宋星应声驾车往烧饼店去。

沿街的店铺门都半掩着,这是即将关门了,小镇没有夜生活。

烧饼店里的门也是半掩着,见到许明棠来,店里三人都很惊喜,“东家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宋容和云景被我安排了其他事,店里人手应当不够,来写个告示,明天贴出去,若明日有合适的,你们就先留用。”

周氏妻夫对视一眼,周婶道:“东家,我有个侄女,二十岁,为人老实,手脚勤快……”

许明棠一口答应:“行啊,叫来试几天。”她对周氏妻夫还是挺满意的,每次来都能见他们忙前忙后,尽职尽责,他们推荐的人她也愿意试一试。

听到许明棠答应得爽快,周婶面上却不见喜色道:“只是,她口齿不太清楚……”

有些做生意的掌柜会忌讳这种伙计,许明棠却丝毫不在意:“卖烧饼又不是说书的,为人没问题就行。”

周婶听言有些惊喜,笑着连连应道:“诶!诶!我今晚就回去和她说!”

“你那妹妹家的孩子如果留用了,明日再招三个吧。”

“要这么多?”

一旁的柳白余也有些惊讶,“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等人招到了,你们就换着来。”许明棠心里还有别的打算。

周氏妻夫心里慌张:“东、东家,我们能干一整天没问题的……”

“别误会,不是换了你们,你们都做的很好,只是店里这么忙,你们吃个饭都得抢时间,招几个人来你们也松快些,况且,现在这店小,你们就不盼着我开个分店什么的?”

“是是是!东家说的是!”

周氏妻夫一听,不是换了自己,而且听东家的意思,日后店面还会更多,都高兴不已。

“天色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许明棠觉得头脑有些昏沉,心道莫不是码头吹了风,得早些回去才是,她站起身,把写好的招工告示交给柳白余。

才转身,许明棠眼前一黑,只听见耳畔响起众人惊呼,“主家!”

“东家!”

“明棠!”

许明棠感觉自己落到了一个皂角香的怀抱,耳膜有砰砰砰的声音,随即贴着的胸膛震得她头发晕,有人大声道:“快去医馆!”

这一声喊得焦急慌乱。

她手慢慢抬起来,胡乱抓住了什么,周遭静了一瞬,她张口道:“我没事。”

钥匙拿到了,但是宅子的地契她明天才能拿到,任务没完成,生命值没恢复,今日一天又在外奔波,还在码头吹了风,让她刚才一下子有些……低血糖吧。

许明棠视线重新恢复,第一个看到的是柳白余担忧的脸,她笑道:“白余哥,你心跳得好快。”

震得她耳膜咚咚作响。

柳白余此刻完全无暇顾及许明棠的打趣,他看着许明棠苍白的唇色,眉头紧拧,嘴唇因为紧张有些颤抖。

宋星赶紧把许明棠扶过去在椅子上坐着,不放心道:“主家,咱们要不然去医馆看看?”

“是啊,东家!”

“不用,晚上没来得及吃东西,不碍事。”许明棠摇头,她这个情况去医馆也看不出什么。

柳白余听言,匆匆往厨房去:“我去给你煮点面汤。”

周叔道:“我也去帮忙!”这么好的东家可不能出事!

面汤煮起来很快,趁着烧水的功夫,揪些面片,水滚了就能下面片,只是店里食材不剩什么了,柳白余切了小葱,又把蛋液淋进去,撒些盐,一锅浓稠鲜香的面汤就煮好了。

许明棠和宋星一人一碗,许明棠对一旁还担忧不已的周氏妻夫还有柳白余道:“真没事,你们先回去吧,一会儿我和宋星吃完把碗筷收拾了也回去了。”

周氏妻夫再三问过之后,才不放心地离开。

许明棠对柳白余挥挥手:“白余哥,你也回去,我没事。”

谁料平日里温和寡言的柳白余此刻面上却严肃不已,“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可把身体安康当儿戏。”

话语严肃却饱含关心,有一种来自年长者的关心叮嘱的感觉。

许明棠微怔,这话她第一次听。

前半生爹不疼娘不爱,后半生在名利场摸爬滚打,只有生活助理会按时提醒她去做体检。

很奇怪的感觉,一种从来没体会过的情感融在许明棠的心间,她掩下那点情绪笑着应:“知道了白余哥!你真操心!”

宋星虽然觉得柳白余的话有些逾矩,但是见许明棠没反驳,柳白余也是好意,也就吃着面汤应和:“主家,柳公子说得对,不能把身体当儿戏。”

“是是是。”许明棠应声喝了口面汤,温热适口的面汤暖到胃里。

最后柳白余还是留下把厨房收拾好了才肯离开,许明棠见天色太晚,就让他上车,送他一程。

不等柳白余想出拒绝的话,就被许明棠推上马车,“走吧走吧,又不费事!”

到了巷口,许明棠把柳白余放下,朝他挥挥手:“再见啊白余哥。”

“再、再见?”柳白余一时愣住,没理解出再见的意思,但宋星已经驾着车走了。

再见……柳白余心里反复念了几遍,是再次见面吗?是又见?还是自己刚才逾矩,让她心生厌恶了?

不、不会……

她还特意送他归家。

无论怎么揣测,意思都不太对,但,看回想许明棠说话的神情,应当是个好词吧……

回到家时,柳父打量他几眼,奇怪地问:“今日归来怎么有些心神不定?是受东家斥责了吗?”

“不,没有,东家人很好。”柳白余第一时间反驳,“是……东家说明日再招些工人,我在想这个事情。”

“原是如此,”柳父点头,忍不住又道一句:“受了人家的恩惠,可不能偷懒耍滑。”

“爹,我省得。”

直至深夜,柳白余半睡半醒时忽然坐起,看着窗外皎皎月色,他如同福至心灵,许明棠说的再见,是不是……再会的意思?

越想越觉得是这样。

月光斜透入屋,倾洒在柳白余的脸上,他的眉骨比寻常男子高些,面无表情时五官就会显得生硬不讨喜,所以他总是低着头,偶尔抬头也尽可能的是笑着的,但他讨厌笑,只有面对许明棠时,不一样。

他的视线落在放在被面的手指上,有三根手指微微动了动。

那是他抱着晕倒的许明棠想要去找大夫时,许明棠曾抓住过的手指,他早就知道许明棠的手生得好看,他曾用千万遍次的余光看过,他不敢去看许明棠的脸,只敢去看她的手。

他知道她的指腹有薄茧,掌心也有,那是她握斧砍柴时留下的,即便如此,她的手掌也好看的不得了,指甲好看,指尖好看,指骨好看,就连手上的薄茧都好看。

和他满是粗茧的手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就如同他和她的距离。

柳白余神情晦涩,月光映得他披散肩后的发丝带着轻微的光泽。

“再见,许明棠。”他轻声回应,觉得不好,无声地又说一遍,“再见,明棠。”

念完后,他失落地垂下头,苦笑了一声,再无困意。

第38章 第38章哪

来的鸡汤?

“姐儿,这是契书。”伢商把印了官印的住宅契书递给许明棠。

【叮叮——支线任务六:在镇上拥有一所住宅!已完成,生命值回复三点。支线任务五:拥有属于自己的第一家店铺吧!冻结状态已解除。】

许明棠收起房契,“我那铺子的事儿如何了?”

说起这事,伢商面露难色:“哎哟,姐儿,我正要和您说呢,这铺面难找啊……”

不是伢商故意这样说,是她出去打听了一圈,如今镇上有空铺面的只有王家,可王家和眼前这位姐儿又闹了一场,怎么可能愿意出店铺给她,要不是她为了讨生活,她也不敢接这姐儿的生意。

“一家空的都没有?”

“也不是,只是那些和王家没关系的位置都偏了些……”伢商给许明棠指了指图上几个点,镇上的散铺面本就少,要不是谁家有个急事或者搬走,少有人卖铺面,只有临近村乡一类的犄角旮旯里能寻出一两个空铺。

许明棠皱眉,确实偏太多了。

即便烧饼店如今在镇上已经有了些口碑,这位置也着实偏了些,酒香也怕巷子深,还是食物这种可替代性特别多的东西。

许明棠不语,凝眸深思,气氛一时安静。

伢商在旁竟感隐隐压力,她入行这么久,和富户也没少打过交道,还是第一回感到这么强的压迫,有一种自己差事没干好的负罪感。

她瞄着手里的图纸,目光一定,手指踌躇再三地指了一处,犹豫地问:“姐儿,你看这处行吗?”

许明棠的视线落在上头,眉梢一挑,巧了不少,伢商指的是一处在镇南街上的铺面,就在王家那三个顶好铺面的对面。

“这好位置的铺面别人肯卖?”她问。

伢商有点后悔,因为她也知道王家的铺面就在对面,但话出口,只得硬着头皮道:“这家店家生意做不过旁人……”

许明棠看出她还有未尽之言,指尖点点桌子:“一次性说清楚些,不然我以后知道了,也是要找你麻烦的。”

伢商本就对许明棠有些莫名心怯,听她这样说,还是全都交代了:“王家之前想收了这铺子,价格没谈拢,之后租铺子的店家卖什么,王家就开店卖什么,价格比这家店只低不高……”

“……之后就没人敢租这铺子了,店家想重新卖给王家,可王家只愿意出半价买,那店家气得大骂,又没谈成,王家就放话谁接手这铺子就让谁干不下去,这铺子就空下来了。”伢商说起这事,也是唏嘘不已,当初多好的一个铺面啊,闹成这样。

“店家出什么价?”

“啊……啊?”伢商一听,“姐儿要买?”

“嗯。”

伢商眼珠子一转,道:“去年在我这挂的是三十两,因为一直没人问价,我也好久没去了,我去……问问?”

“尽快确定,问好了到我店里来留个消息。”王家而已,敢得罪一次,就不怕第二次,再说了,这位置也确实便利,值得她再去和王家打个擂台。

“好嘞好嘞!”

店铺的事情解决,许明棠又问伢商:“你可有相熟的人伢子?”

“我那宅院想找人清扫。”

“正是春耕的时候,这会儿可不好找人……”

“临时的也行,我只需要叫他们帮我把宅院清扫完。”

伢商一听,心思又活络了:“姐儿要是信任我,我带着人帮姐儿清扫如何?”

“你带人清扫?几时能清扫完?”

“15文一天,7天帮姐儿清扫完工。”

许明棠略一思忖,回道:“三天内清扫完成我给你200文,如何?”

200文!

伢商眼睛都亮了,点头应道:“行!没问题!”

许明棠便把昨日在宅院里画的图纸给伢商,“需要格外清扫的地方我在上头标注了,我给钱让你做事,别糊弄我。”

“不敢不敢!一定给姐儿把事情做漂亮!”

……

伢商送走许明棠,转身就往家里去,她做房屋买卖的,偶尔为了让房屋店铺更好出手,也会叫人清扫,给个十来文前,那些人都高兴的不得了,如今可是200文啊!

原本她只想着带自己夫郎和家里人去做,但现在许明棠要三天内做完,就得再叫几个人,她很快找到了人,风风火火地带他们到了宅院,安排清扫任务。

见几人都忙活去了,她叫自己夫郎千万盯着,别出差错,说完就一溜烟往金丰巷子跑,跑到里巷的一户人家门口,啪啪啪急切地敲门。

“谁啊?”

“是我,富贵。”伢商道,“温姐在家吗?”

一妇人开了门见到来人,应声道:“富贵姨,我娘在呢。”

“快快快,带我去见——”伢商本来还想叫妇人带她去,却见到院子里坐着的老妇,喜不自胜地奔上前去:“好姐姐,我给你带了个好消息!”

老妇眉一竖,没好气道:“郝富贵!你要是来给那王家做说辞,我就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哪能呢!我还能不知道你的脾气?”伢商坐在老妇旁边细细与她道:“你那镇南街的铺子有位姐儿瞧上了,她问多少钱,我没报实价,只说大概三十两左右,她瞧着能接受,现在只等你的意思呢!”

老妇狐疑地看着伢商:“她莫不是王家的人?”

伢商连连摆手:“哎哟!不能够不能够!她前些日子还和王家闹了矛盾!王家不卖她铺子,这才找到你的铺子”

老妇还是不放心:“那她知不知道那铺子的事,我虽着急卖铺子,却也不能坑了别人。”

“知道知道,我与她都说了,你要是不放心,约个时间,你亲自见见,我绝不诓你!”

老妇想了想道:“那就亲自见见!”

“行行行,见,但你脾气得收收,好不容易遇见个愿意接手你烂摊子的,可别给闹黄了!”伢商叮嘱老妇。

“不用你说,我自是知晓。”

……

“妍言,一上午还适应吗?”趁着午饭的功夫,周婶问自己的侄女。

周妍言望着碗里的米饭菜蛋,咽了咽口水,道:“适、适应,多、多谢、姑姑。”

她因口齿不利,镇上找活难,只能和夫郎去码头抗货,去年家里添了俩孩子,日子过得更加紧巴,有时还得靠着母父姐妹接济。

她娘听说姑姑找了好差事,求到她姑姑这里,她没抱很大的希望,但姑姑昨儿夜里来她家叫她明日和她一同去上工。

到了店里才知道这里的待遇是真的好,活也简单。

姑姑没让她迎客,只叫她来回后厨前厅端饼打包,或者在后厨削土豆,空了就去把桌椅板凳收拾整齐。

生意很好,顾客很多,而且店里还在招人,好些人都来问过。

她有点紧张,她还没见过东家,怕东家见了她不满意,转念一想,东家要是见了,肯定不满意,她不再说话,大口大口地吃着碗里的饭,今日中午吃饱些,晚上回去就少吃一顿,省些口粮。

临近傍晚稍微清闲了一些,周妍言也没歇着,擦桌子扫地,收拾碗碟。

忽听姑姑在耳边道了一句:“妍言,东家来了!”

周妍言一下子紧张起来,她缓缓吐息,想松松嗓子,一会儿给东家答话时尽可能流利一些,但老毛病又犯了,越是不想紧张就越紧张,人都还没见到,手都在抖。

“妍言,别紧张,东家人好。”周婶轻声道。

“嗯、嗯……”

许明棠看到前头店里客人还有些,没从前门进,从靠近厨房的后门进了店。

她记着今日安排了招工的事,宋容在矿地,所以她得亲自来看一下。

刚进后厨,周婶把周妍言带到许明棠面前道:“东家,这是我侄女,叫周妍言。”

许明棠阅历丰富,只瞧她一眼,就知道是个端正人,心下比较满意。

周妍言不知,她脸上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紧张与不安,结结巴巴地开口:“东、东家、好。”

简单的三个字说完,她眼中流露出几分挫败。

“你好,既然和周婶是姑侄,一些活计怎么做,周婶就多费些心教教,你跟着周婶好好学。”许明棠道。

周妍言蓦地抬头,这才算是第一次正式看清了许明棠的模样,她此前并不知道,原来她的东家是这样年轻的女子,眉眼灵秀清朗,言

行举止都带着无形的气势,明明和众人站在一起,却与众人又完全不同。

她对上许明棠转来的视线,忙低头道:“我、我会、会的。”

周婶知道东家这是认可了,连连点头:“东家放心,妍言她勤快着呢!”

“嗯,”许明棠,点头,又去看柳白余,“没其他人了吗?”

柳白余道:“来问的人不少,合适的少。”

“那行,慢慢看,不急,这事交给你我放心。”

柳白余心跳陡然加快几分,面上不动声色,他去看许明棠的脸色,问她:“你今日吃了吗?我炖了汤,你要不要喝些?”

周婶听了想起昨日许明棠昏厥的事情,暗赞柳白余细心,她也附和道:“是啊,东家,你要不喝完汤再忙,你得顾好自己身子啊!”

宋星也点头,“对对对,主家,你今日中午都没怎么吃东西。”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没一会儿,许明棠面前就多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

是鸡汤,放了春笋炖的,很鲜甜。

而外头还没到打烊的时候,客人也还多着,许明棠无其他事安排,大家也都各自去忙活了。

“哪来的鸡汤?”许明棠坐在后厨的凳子上问正在擀饼的男人。

柳白余手下动作不停,回应道:“我从家中带的。”

爹爹身体不好,如今家中收入稳定,他隔三差五会给爹爹炖汤补身子,这鸡汤是他昨天夜里就炖上了的,炖的时候一早就想好了,留够爹爹喝的,他的那份带给许明棠。

早上带来的时候就一直煨在窑炉旁保温。

还好她来了。

“白余哥,想不到你炖汤也这么厉害啊!”许明棠喝着汤,对于九日后的乔迁宴又有了新想法。

第39章 第39章她去镇西口做什么?

许明棠咣咣两口把汤喝完,叫宋星一道回村里,去找了村里的木匠陈婶。

陈婶是个老手艺人,木工活做得又细致又好。

许明棠给陈婶简单画了自己想要的木桌样式,她此前脑海里一直有个大概雏形,待喝了柳白余那碗汤之后,雏形逐渐清晰了。

“做个夹层,中间要空出来……空一个圆饼大小的位置,边缘打磨光滑一些,不要棱角……”

陈婶也帮许明棠做过不少物件,也有了一定的默契,对于许明棠说的要求都点头。

“我要二十多张这样式的桌子,陈婶能加急做吗?”

陈婶笑呵呵道:“放心,晚上不睡觉也给你做出来!”

许明棠如今可是陈家的大恩人,陈家因为听了许明棠的话,年后一家子人凑钱买了一亩荒地,学许明棠的种地方法,前些日子地里的土豆收上来,一家人笑得合不拢嘴。

许明棠在镇上卖土豆馅烧饼开了路,他们跟在后头去卖土豆,卖了不少钱。

开年仅三个月,就赚了往年大半年才能赚的钱,家里的粮食难得一见的有了富余。

现在许明棠又在山上组建矿工队,她女儿也在里面,虽然辛苦,但干得越多挣得越多啊,日子过得不知道比之前好多少。

去年还在担心赋税的事情,今年完全大变了样。

陈婶说什么也要把许明棠要的桌子做得漂漂亮亮的,跟着许明棠有饭吃!

得了陈婶的应诺,许明棠往山上矿区去。

她明天就要带煤去县衙,她早就看过煤,这话不是诓王家的,地下开采出来煤品质都很好,煤化程度高,杂质少,她拿出来一些烧过,燃烧时无烟,无火焰,热值高,是铸铁炼钢再好不过的燃料了。

只可惜她没一个炼钢厂铸铁厂之类的地。

煤矿采上来之后,放到一旁的空地,把一些土法子把上面附着的一些尘土岩石去除后,按照种类大小分开,再统一分成大小一致的煤块进行装袋。

期间产生的煤灰也被收集起来,用以二次加工。

煤矿开采不过几日,大家都已经很熟练了,下井、拉绳、凿矿、抬煤……

许明棠也再三叮嘱过,矿区附近不可见明火,不可操之过急,矿井里面的撑架绝不能偷工减料,务必保证矿区的安全性,大家也全都牢记,按照许明棠所说去做。

她来到矿区时,看到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十余个人被分成了四组,负责不同的领域。

贺云景一眼瞧见了许明棠,把肩上的煤矿卸了之后,就奔着她来了。

宋容落后一步也走上前来。

许明棠挑了几个问题问贺云景,比如如今矿井下到什么程度了,一天能出多少煤矿,贺云景都能答上来。

“做得很好。”许明棠夸他。

贺云景的眼眸一下子就变得亮晶晶的,沾了煤灰的脸上也全然是高兴之色。

他确实做得很好,到矿区笼统才两天,许明棠并没特意告诉过他要记什么,看什么,他却自己留意了那么多事情,许明棠对他挺满意。

宋容看见许明棠对贺云景的赞赏,即便知道两人的关系,心里还是略起了一些波澜。

此前只觉得贺云景是伺候主家的男子罢了,可如今,主家却让他来矿地,主家分明有意培养他。

她听从主家指示,也依旧按主家所说行事,心底里还是觉得有些失落,她作为女子,自是认为男子比不上她的,主家为何不多看看她?

若要旁人知道,她和一个男子争风吃醋定是要招笑,但宋容不得不在意,她觉得主家很厉害,也想获得主家更多的认可。可最近几日,她总觉得,主家没那么重视她,即便该交办给她们的事情也还是交办给她们,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上来。

就比如现在,让她把挑好的煤矿装筐,她知道这是要送去给县衙的,主家还是把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来做,是不是她想多了?

不被重视的疑窦在心底一划而过,留下一丝涟漪。

许明棠连着宋星一道搬了百余斤煤下山。

其中有五十斤是要拿到县衙的,煤块不似旁的物品,看看敲敲就算完事,他们要试了再试,运气好些试一回就要了,运气不好,试三回都不一定要。

许明棠和宋星先把要上交的煤块处理好装箱,又开始敲煤粉和黄泥。

支线任务六完成,许明棠抽到的还是黄级箱子,里面是两把重锤。

此时拿来打煤块是再合适不过。

煤粉按比例混合黄泥,加水调匀,塞进中空的竹筒压实,再戳上洞,最后推出来,放在地面上晾干。

这就是简陋版本的蜂窝煤了。

这种做蜂窝煤的法子用不长久,但许明棠问过铁匠铺子,做那种蜂窝煤的器具耗时,得大半个月才能打出来。

只能先用竹筒代替定型,目前先这样做,后面再改进。

一晚上,许明棠和宋星做出来两百余个蜂窝煤。

黑黢黢的煤坨晒满了一整个后院。

“主家,为什么要做成这样啊?”宋星不太理解。

明明直接烧也能烧的。

“方便,热量大,能充足燃烧。”

方便?宋星这会儿是没看出来方便在哪,充足燃烧是什么意思?宋星不太理解。

打粉,和泥,铸型,晾干……费老劲儿了。不过主家说方便,热量大,能充足燃烧就一定没错!

晚间,贺云景和宋容从矿山上回来,看到一院子的煤坨好奇地问了下。

两人知道后皆和宋星是一样的想法,现在看不出来,但许明棠说得准没错。

晚上,贺云景抱着枕头又去找许明棠了。

不是为情。爱之事,而是为了……学习。

自从贺云景去矿区之后,许明棠就会和他说一些关于矿区管理的事情,煤块的分类,工人的管理等,他有一种觉得自己正在发挥重要作用的感觉。

很奇妙,很兴奋。

长这么大头一回这样被重视。

而宋星也在屋子里和宋容说话,“姐姐,你怎么这几日不太开心?”

她们俩相隔岁数不大,又一起相处数年,宋星即便神

经再粗也感知得到姐姐的情绪。

宋容心底那点情绪再度被提起,不过她看了看妹妹,摇头道:“没什么。”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第二日,贺云景困顿不堪地从床上起来,灌满了知识的脑子叫他身体沉重。

但去了矿区之后,又生龙活虎起来。

特别是在一些情况和许明棠说的对上了,他还能解决时,更觉得骄傲。

抛去他男子的身份,在矿区,大家俨然把他看成了半个负责人。

贺云景在矿区忙活,许明棠带着煤块去找孙县令。

而孙县令也在这两日写好了荐贴,不过她没说,她对许明棠只道:“许明棠,本官只是帮你试上一试,你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许明棠如何不知道孙县令的心思,从善如流地答:“草民知道,大人愿意给草民一次机会,草民感激都来不及,人事已尽,就看天命了。”

“你能有这番觉悟,很好。”孙县令夸她。

“是在大人身边耳濡目染。”许明棠从不吝啬夸奖一个即将帮自己做事的人。

孙县令越看许明棠越满意,为人谦逊,与其他高门望族也没什么关联,自己这件事若是办成了,不光自己有极大好处,这许明棠定当唯自己马首是瞻,这样想着,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许明棠低眉顺眼地离开县衙,转身往店里去。

才到店门口,就看见店铺里面一片狼藉,店里还有叫嚷的声音——

“你们这店怎么做生意的?我无故被打了,你们怎么不负责任?来你们店真是晦气!”

许明棠和宋星听了眉头皆是一皱。

“怎么回事?”许明棠走进去问。

“东家,您来了……”周叔愁眉苦脸。

“东家?你是这家店的掌柜的?我在你们店被打了,你们店得负责任,赔我医药钱!”一个中年妇人上来就抓着许明棠不松手。

“该负责的我们不会推脱,总得容我听个事情经过才好给您负责不是?”

许明棠说完,去看周婶,周婶道:“有个客人今早吃醉了酒,和她打起来了,就闹成了这样。还没等我们回过神来,那人就满嘴胡话地走了……”

“大清早吃酒?”许明棠皱眉,“周婶可认识她?”

周婶摇头,实在没什么印象。

一旁的周妍言却结结巴巴开口:“我、我见过。”

见许明棠看她,她吞了吞口水,“是、是镇西、西口的、混子,叫、叫刘二……”她在码头搬货的时候见过那人,那人还因为偷懒耍滑被赶走了。

“喂!你现在知道了事情经过,快点赔我医药钱!”中年妇女气势汹汹道。

“行,走吧,婶儿,我们去医馆,给您把伤治治,该赔多少赔多少,绝不二话。”许明棠干脆利落地抬手请人,又回头看了眼,说:“周……妍言?你也来。”

周妍言愣了几息才走跟上去,她不知道东家叫她去做什么?还有,东家竟然记得她的名字?

医馆不远,就在隔壁一条街,许明棠把妇人带进去让大夫诊治,她伤得不重,就手腕有些擦伤,大夫开了药,许明棠付的钱,还多赔了三十文钱。

妇人面色一下子转好,再无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你这掌柜的为人倒是不错。”

“过奖过奖,毕竟您在我们店里伤的,我们肯定会负责。”许明棠笑意盈盈,瞧着脾气很好的样子,她送走妇人,对周妍言抬抬下巴,“你也去看看胳膊。”

许明棠进门就注意到周妍言胳膊上被划拉了一道,也不知撞到哪了青一大片。

“啊?我、我……”周妍言急的话都说不出口,连连摇头,“不、不……”

许明棠不由得她拒绝,直接把人推到大夫面前:“你这算工伤,我也得负责,身体康健了才能好好做工。”

大夫大抵是少见这样好心的掌柜,略微诧异地看了一眼许明棠。

周妍言伤得就比妇人重得多,不光胳膊,肩膀也撞伤了,开了跌打药油,还配了几副内服的药,她很是坐立不安,结结巴巴的一直想拒绝。

可谁料许明棠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取药付钱,眨眼就完成了。

许明棠把药给她:“药拿着,大夫叮嘱的你也记着了吧,按时吃药,放你两天工伤假,伤好之后再来店里上工。”

不仅有药还给放假……周妍言觉得自己在做梦,好半天才回过神:“多、多、谢谢、谢,东东家……”

许明棠点点头转身走了,周妍言想问她不跟自己一块回店里吗?又觉得自己一个做伙计的不该问太多,她转身往店里走,走了两三步觉得不对劲。

东家刚才离开的方向,是往……镇西口去的?

她去镇西口做什么……

第40章 第40章那就期盼再见时,姐儿生……

“砰咚!”

有重物砸到桌椅上,桌子被撞到墙边发出巨响。

“臭丫头——你——啊!”刘二才张口说了几个字就被人拎着后衣领按在地上,手臂被人钳制。

“臭娘们——放开——啊啊啊!痛痛痛!”刘二痛得五官扭曲,上半身不自觉跟着被扭到后背的手臂移动,哀声求饶:“轻点……轻点……姑奶奶轻点……”

宋星咽了一口口水,从来没见过主家这么生猛的一面。

许明棠坐在屋子里唯一完好的一把椅子上,脚下踩着刘二的手腕,她垂眸瞧着地上的人,唇角勾起:“听我的伙计说,你喝醉了酒才在我店里闹事,我怎么现在瞧着你现在还挺清醒?”

刘二本不知道来人是谁,听到她这样一说,就立刻知道了,嘴硬道:“我、我喝了醒酒——啊啊啊别踩别踩了……求你求你!”刘二的眼泪从眼眶里被逼出。

“说一句假话就废你一条胳膊,胳膊没了就断腿……”

“你、你要是敢这样做!我去告官,你别说生意做不成,你自己都得蹲大牢!”刘二平日最烦衙门那些狗腿子,此刻却也不得不拿出来做保护自己的武器。

“呵……”许明棠不以为意地嗤笑,微微俯下身道:“你不是爱喝酒吗?喝醉酒掉进粪坑里的醉鬼,有命告吗?”

最后一句仿若阎王低语,叫人头皮发麻从肺腑渗出寒意。

“你、你想做什么?!”刘二的脸被按在硬邦邦的地上,心里直打鼓。

“既然你这么爱喝酒,就请你喝点酒啊。”许明棠拿过她在街上打来的那坛酒,塞子也不取,直接把酒坛口往地上一磕,清脆的哒嚓一声,磕出个口子,酒液随着坛口碎片撒了些许在地上,酒香瞬间弥漫屋子。

刘二眼睁睁看着那锋利的碎坛口朝自己嘴巴扎来,扭头挣扎,但她一个常年好吃懒做的人的气力哪敌得过许明棠,尖利的坛口几乎已经碰到她的嘴皮了,“王家!是王家!!!”

嗓子尖利的都喊破了音,尾音带着颤。

酒坛停住,刘二嘴边有液体滴落,她尝出血液腥甜的味道,背后冷汗一阵一阵,心里后悔得直叫亲娘祖宗!

要是早知道许明棠是这么个阎王,给再多钱她都不接这个活儿!

“说清楚。”

“王家说你让她们掉面子了,让我去你店里闹事……姐儿您也知道,王家那地位,我哪敢不答应……”

“继续。”

继续?刘二绞尽脑汁,又道:“还有还有,和我打架的那个,她也是王家派去的,王家,王家好像还找了其他人,说是要让你的店开不下去……”

踩在手腕上的脚劲松了些。

刘二的手背在身后一时也不敢从许明棠脚

底下抽出来,“姐儿,我知道的都交代了……”

两张纸轻飘飘擦着她的鼻尖落在她眼前的地上。

手腕被踢了踢。

刘二颤颤巍巍地捡起地上的两张纸,她认的字不多,但也能看出来是两张药方,什、什么意思?

“一个是被你打的人的药钱,15文,我还多赔了她30文,一个是我店里伙计的药钱,50文,凑个整,就一百文吧。”

凑整是这样凑的吗,明明是同伙的医药钱怎么也归她出……

刘二的手都在抖……欲哭无泪,她哪里拿的出一百文啊……

她哭丧着脸道:“姐儿,我没钱啊……我要是有钱我也不去接王家的活啊!”

“能拿得出来多少?”许明棠睨她。

刘二反复摸了摸,扣扣搜搜地只摸出七枚铜钱。

许明棠伸手把铜钱无情地收走,“零碎不算,还欠一百文,去给我打工还债!”

“什、什么?!”刘二又被强行凑整,又零碎不算的,暴脾气上来,才支起身子要找回场子,被许明棠眼神一扫,瞬间颓下来,语气弱了不止九成:“全听姐儿的安排……”

“换身干净衣服,头发梳整齐,把脸洗洗!”

刘二不敢不听,巴掌大的屋子里,刘二在许明棠的注视下,局促地换衣服,洗脸梳头。

天知道她多久没拾掇自己了,家里连个镜子都没有,只能胡乱着凭感觉束发。

许明棠上下扫了一眼,不算满意,好歹有个人模人样了,勉强接受了:“之后还债的每一天,比起今天只能好不能差。”

“是……是……”

“叫什么名字?”许明棠正在纸上写东西。

“刘二……”

许明棠停下笔,瞥她:“问你名字。”

刘二应激反应地缩了下肩膀,“刘……乐之。”见许明棠还盯着她,胡乱解释:“就是那个什么敲钟敲锣的乐之。”

“钟鼓乐之。”

刘二听了,又嬉皮笑脸地凑上去:“姐儿也念过书呢!”

许明棠没理她,把刘乐之三个字写上去之后道:“把这个签了,手印按了。”

刘二半认半猜看出来是一张欠条,一百文三个字她还是认得的,敢怒不敢言的签了字。

按手印时家里没印泥,就见许明棠对她笑了笑,捏着她的手指往她嘴角一按,待血指印按在纸上,刘二才后知后觉感到嘴角的刺痛。

臭娘们!真不是个东西!刘二心里暗骂。

“走吧。”

刘二战战兢兢地跟在许明棠身后往店里走,烧饼店已经重新收拾好了,但被刘二一闹,生意显然受到了一些影响,客人零零散散的没几个。

见许明棠回来,还带了个人,大家一时没认出来人是谁,直到刘二在许明棠的注视下硬着头皮开口:“我错了,我今天不该借酒闹事,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刘、刘二?”周妍言诧异。

“你还敢来!”周婶气得不行,她侄女为了保护店里不受损伤,自己却受伤了,还是东家人好带着去看诊了,不然指不定自己得疼多久!

“我不是道歉了吗!你还想怎么样?!”

刘二话才说出口,后腿就被人踹了一脚,没什么力道,但刘二再清楚不过是谁踹的,没回过劲的手腕子还生疼着可不敢再触霉头,语气软了不少,“您大人大量,是我错了……”

周婶冷眼看刘二,不解地去问许明棠:“东家,您怎么把她找来了呀?”

“她欠我钱,叫来做事还债,该给她做的活计就给她做,”说完她又去看刘二,道:“你一天工钱十文,在这做十天,哪天出问题了,我就哪天请你喝酒。”

最后两个字落得轻飘飘的,刘二这下不光手疼,嘴也疼了:“知道知道……”

“哎呀,姐儿,您在这呢!我给您把人约好了,您现在有空去瞧瞧吗?”伢商正巧这时候进门来找许明棠。

“有空,走吧。”许明棠看了眼柳白余,还是对周婶道:“她就交给你了,我晚点再回来一趟,但凡她有半点不上心就告诉我。”

周婶一拍胸脯:“放心,东家!”

许明棠点头和伢商出门了。

伢商把人直接带到了镇南街的铺子里,温家母女已经在店中了。

年轻一点的女子看见许明棠有些诧异,“姐儿,原来是你啊。”

许明棠也认出来是之前卖柴时,那个腿受伤的妇人,笑道:“好巧。”

伢商高兴地热场子:“哎哟,熟人啊!熟人可就太好了!来来来,都坐都坐。”

她殷勤的将厅里的几张椅子码好,邀人坐下。

老妇人却是油盐不进,盯着许明棠看了半晌问:“你既然知道这铺子和王家的恩怨,你为何还要买?”

“刚好我和王家也有点恩怨,怨多不怕。”

“王家会让你生意做不下去。”

许明棠后背靠在椅背上,姿态全然放松:“婶儿,你且看着吧,王家会死得比我快。”

在场四人听言,除了宋星,其余三个都觉得许明棠这个年轻姐儿未免口气也太大了点。

宋星觉得许明棠说的事很困难,但宋星相信许明棠。

良久,只听老妇人沉声道:“这家店二十两卖给你,我要现银不赊账。”

二十两是之前王家出的半价的价格,再艰难的时候,温笙都咬着牙没卖。

“啊?二十两?”伢商错愕,拉过温笙低声道:“温姐,你糊涂了?怎么就二十两了?三十两是三十两!”

这本就是好地段,价格能卖四五十两没问题,被王家折腾的能卖三十两都已经是高价了,可温姐儿怎么如今二十两就卖?

伢商不是心疼她少的那五钱银子,她与温笙是多年好友,当然知道温笙如今境况艰难,能多拿十两银子都不拿!

真是个倔木头!伢商恨铁不成钢。

但无论伢商怎么说,温笙一意孤行。

许明棠见她们争执,并不参与,她只需要在她们商讨出合适的价格时出钱就行。

四十两以内都是她的心里预期价位。

最后还是以二十两成交了铺面。

双方签完店契,许明棠道:“到底算是承了个人情,若婶儿日后有需要,许某会量力帮之。”

温笙看了眼面前的年轻女子,她觉得她过于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却也羡慕她身上那股劲儿,摇头道:“铺子卖了,我会举家搬走,以后大概见不到了。”

许明棠笑笑:“婶儿你还年轻,我也还年轻,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温笙一顿,自从被姓王的那家子缠上,如同陷入梦魇一般,好好的生意黄了,顶好的店铺也毁了,王家在县衙又有人,她求告无门,无处可走。

一日日内心愤懑不得抒发,这会儿瞧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憋足了气的心肺仿若被人不经意间撬开了点口子,温笙眉间常年皱起的川字纹舒展一些:“那就期盼再见时,姐儿生意兴隆通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