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婶婶-穆白?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利……
“是吗?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秦渊嗓音低沉,狭长的凤眸里寒意凛冽。
两人对视,仿佛有看不见的刀光剑影飒飒,里面都是狠辣而决然的杀意。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必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但就在这个时候,穆白忽然极轻地笑了笑,干净的眉眼清隽温柔。
一旦说起阮棠,穆白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是柔软的,不复之前的冰冷和严寒。
“不过你说的有一点没错,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现在的我应该会给你送上我和棠棠的婚礼请柬,而不是站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
穆白很会戳痛点,秦渊最不想听到什么,他就偏要说些什么。
秦渊也已经冷静下来。
他到底在尔虞我诈的商场上纵横了这么多年,城府极深,早已练就了一身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
如果不是穆白所言字字句句不离阮棠,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激出杀意。
但就算内心恨不得将面前之人千刀万剐,让穆白永远地消失在这
个世界上,秦渊的表情却恢复了原本的平静淡漠,古井无波。
“棠棠她对你无意。”秦渊了然,淡薄地撩起眼皮:“既然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又何必自取其辱,贪图自己不配拥有的人。”
秦渊没看错,阮父和阮母可能抱着别样的想法,想用穆白当挡箭牌,推拒掉和秦家的婚约。
但在阮棠看来,穆白是也只是一个不甚熟悉的哥哥,不可能发展出暧昧的关系。
穆白的神色淡了淡:“的确,是棠棠主动拒绝了这个提议。”
“只是,秦总,你是不是自我感觉太好了些?你不会以为棠棠拒绝我的原因是喜欢你吧?青天白日的,不至于连梦境和真实都分不清楚。”
“我配不上棠棠,难道你就配得上了?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连站起来都做不到,你永远都没办法保护棠棠,又哪里来的脸在我面前说这些?”
男人最了解男人,刻薄起来的时候言语如刀刃,锋锐逼人。
但这样的话语,秦渊不知道听过多少,心中虽然仍旧介怀,可是早就有了抗性。
他神色不变,冷淡地问:“你特意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的?如果是的话,门就在你左手边,慢走不送。”
秦渊的时间很宝贵,并不想用来和穆白耍嘴皮子功夫。
穆白到底还是年纪太稚嫩了些,言语上略胜一筹又如何?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想要抱得美人归,归根结底,还是得看阮棠本人的想法。
“秦总不要这么没有耐心,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穆白走到窗边,看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湿润的水珠凝在碧绿的草叶上,洗净了一切尘埃,鲜翠欲滴,天地好像都笼罩在连绵不绝的雨雾当中。
穆白本来是想和秦渊完成一场交易的,但真正接触了才知道,他根本没办法在阮棠的未婚夫面前维持冷静。
他对秦渊充满了恶意,还掺杂着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羡慕和嫉妒。
嫉恨他能光明正大地占据阮棠身边的位置,早早地定下了阮棠的终身。
秦渊其实也是类似的想法。
他看不惯穆白能和阮棠走得那么近,但却因为理智强行让自己忍耐,不舍得插手阮棠的生活,不愿意破坏阮棠的计划。
可是,双腿残废是他逃避不开的身体缺陷,他担心阮棠父母对他的看法。
因此,在听到“童养婿”的相关内容时,他才会失态至此,迅速地生出了狠绝的杀意。
看了一会儿雨,平静了心绪,穆白才回身重新看向了秦渊:“秦总,双腿残疾的感觉是不是很难受,他人异样的目光是不是很难堪?”
“与你无关。”秦渊面色冷淡地开口。
“怎么就与我无关了?”穆白扬眉,视线落在了青年被薄薄毯子盖住的双腿上。
“秦总或许不知道,我在桃花镇有些奇遇,遇到了一名医术极其高强的老中医,最擅长的就是骨科。”
“那名老中医见我天赋非凡,主动提出收我为徒,教了我许多相关知识,夸赞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骨科方面可谓是天纵之才。”
“如果秦总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看看你的腿吗?或许会有一点思路。”穆白提议。
秦渊皱眉打量着他,不知道穆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穆白坦然地任他观察,清隽的面容上含着浅淡的笑容。
唇色是极淡的粉,琉璃色的双眸剔透,好似映着霭霭水光。
秦渊的地位摆在这里,出了车祸之后,国内外的医学界大拿几乎都请遍了。
给的诊断都是大差不差,说是没有任何恢复的希望。
穆白只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还只是个经历简单的学生,老中医奇遇一谈也属实荒唐,很难令人信任。
但秦渊的心脏还是莫名地颤动着,指尖微微绷紧。
穆白的态度太笃定了,像是胸有成竹般,让人忍不住去相信,生出渺茫的希望。
秦渊能看得出来,穆白对他并不友善,甚至充满了恶意。
但正因如此,他话语中的可信度才更高些。
如果没有任何凭依,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多大功夫搭上秦渊的关系?
正是因为手里握着秦渊拒绝不了的底牌,穆白才能这么的底气十足。
秦渊薄唇紧抿,迸出青筋的手背缓缓舒松,掀开了搭在腿上的薄毯子。
穆白蹲下身去看,仔细地望闻问切。
里世界多年,他最厉害的手艺是制药,但论起中医水平,仍然比表世界高出不少。
秦渊的双腿保养得很好,虽然出了意外快两个月了,但是并没有出现任何肌肉萎缩的情况。
只是因为常年不见阳光,泛着冰冷的病弱的苍白,极为清瘦,可以隐隐约约看见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
光是诊断检查,穆白就花费了半个多小时。
检查完,穆白顺手将薄毛毯又盖了回去,活动着因为血脉不通而酥麻的双腿,肯定地说:“我能治。”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秦渊的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他敛眸,掩饰着凤眸里的惊涛骇浪,竭力控制着声线的平稳,音色仍是沙哑而艰涩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你只能相信我。”穆白一针见血地说:“无论如何,都不会比现在更差了,不是吗?”
“即使我说的是假话,是在欺骗你,也不过是浪费一段时间的事情,总比你一辈子都站不起来要来得好。”
穆白知道,对于骄傲的人,尤其是像秦渊这么骄傲的人,是不可能拒绝任何可能性的。
秦渊掀起了唇瓣:“你想要什么?”
穆白可不是大公无私、不求回报的人,更不必说,他们的关系实在算不得友善。
在半个多小时之前,还恨不得让对方死无葬身之地,现在怎么可能就一笔勾销?
“很简单。”穆白直直地看着秦渊:“按照我最初的想法,是想让你主动提出解除秦家和阮家的婚约,还棠棠自由。”
“但是,我不清楚棠棠心中的打算,更不可能将棠棠放在天平的另一端,让她成为交易的对象,代替她做出和她相关的决定。”
“我相信,你心里应该也是这么想的,不会直接答应这样的交换方式。”
“所以,退而求其次,我治好你的双腿,权当是偿还了这些年秦家对阮家的帮助和人情,自此之后,棠棠什么都不欠你的。”
“我要你将秦、阮两家婚约的主动权交到棠棠的手上,无论她选择继续还是取消,都不能使用任何手段去逼迫她。”
“我从来没有觉得棠棠欠我什么。”秦渊拧眉打断了穆白的话。
“我是一名投资者,投资阮氏集团,是因为看到了其中的利益,而不是因为单纯的人情关系。”
公是公,私是私,秦渊分得很清楚。
他从来都没想过要挟恩求报,利用这份帮助强迫阮棠违背自己的意愿。
秦渊还不至于这么卑劣。
“但在阮棠心里却不是这样的。”每每提起少女的名字,穆白的眉眼总是不自觉地柔软下来。
“她向来恩怨分明,秦家对阮家的恩情,棠棠虽然没说,却一直牢牢地记在心里,将其看做自己的责任和负担。”
“我不希望她永远背着包袱生活,我舍不得看她把一切藏在心底,独处的时候悄悄落泪,隐下全部的脆弱和悲伤。”
穆白会为阮棠解决全部的后顾之忧,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秦渊抬眸,看见了穆白面上温柔如水的笑意,下意识回想起少女秾丽稠艳的笑颜。
“棠棠她……”秦渊迟疑着开口。
看出秦渊的犹豫,没等他说完,穆白便摇了摇头:“棠棠什么都没告诉我,是我自己发现的。”
穆白将阮父阮母的担忧以及司机陈叔窥见的只鳞片甲说了,极轻地叹息:“棠棠总是这样,习惯了自己消化一切,不愿意其他人为她的事情烦恼。”
可穆白舍不得她难受。
喜欢上一个人或许就是这样,为她烦
恼的事情而烦恼,为她难受的事情而悲伤,因她快乐的事情而欢喜。
穆白虽然没有直言,但万般深厚情意都隐在字里行间。
秦渊敛眉,纤长的眼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
“好,我答应。”秦渊声音低沉地补充:“但我不会放手的。”
“公平竞争。”穆白自信地说:“但最后,棠棠选择的人一定会是我。”
这个世界上没人比他更加适合阮棠。
即使有人,穆白也会将那个人解决掉,然后努力成为最般配的那一个。
谈好了合作方式,穆白便开启了对秦渊的治疗进程。
秦渊的双腿的确十分棘手,神经几乎彻底坏死。
哪怕穆白有里世界的大量经验,还保留了不少的隐秘手段,仍然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
为了治疗,穆白和秦渊的交集每日递增,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虽然实际上,两个人谈论的话题总是离不开阮棠。
不是说着说着就开始互相攻击,就是长时间的死寂沉默,相看两厌。
但外人不知晓其中内情,只觉得震惊不已,百思不得其解。
尤其是秦爷爷和秦奶奶两人。
瞧着小儿子一改往日作态,非但不再将自己锁在房间里,而是频繁地外出活动,气色还一天天变得更好,他们又是高兴又是困惑。
“阿渊最近是怎么了?我没看错,他真的在慢慢恢复……”秦奶奶喜极而泣,眼泪簌簌而落。
每日困在房间里不见太阳,想想也能猜到,本就身体脆弱的秦渊状态能好到哪里去?
可是最近,穆白每日都用精贵的药材滋养着秦渊亏空的身体,又为他定制了合适的锻炼方法,甚至连药宗秘传的炼体秘诀都拿出来了,自然是成效斐然。
令穆白都忍不住有些不平衡的是,秦渊的天赋极佳,炼体秘诀一日千里,进步快得不可思议。
虽然因为表世界的限制,秦渊并没有练出内力,但骨骼和筋脉却不知道强劲了多少,也方便了穆白的进一步治疗。
秦爷爷和秦奶奶看不见这些内在,却能发现,秦渊的面色逐渐红润,一日三餐摄入量都增加了不少。
不再像沉疴难愈的久病之人,比正常人还要健康许多。
“能恢复就是好事,你也不用一天到晚惦记着阿渊的身体。”
相对于情绪外露的秦奶奶,秦爷爷的性格内敛许多,但眼睛也有些湿润。
当真是苦尽甘来的大好事儿。
“但是为什么?阿渊的改变总得有所原因。”秦奶奶拭去了脸上的泪,眼睛仍是红肿的。
“之前,我们特意用阿煜喜欢上棠棠的事情去激阿渊,虽然有点用处,但却没有起到太大的效果。”
“后来,阿煜在游轮上出事,秦家旁系那些倚老卖老的老东西们不老实,阿渊出手解决了他们,却没有完全地走出来,只勉强在集团事务上分了心神。”
“我是真的担心,担心阿渊钻进牛角尖里走不出来了,没想到否极泰来……”秦奶奶泣不成声。
她拜遍了漫天神佛,却没抱太大希望,没想竟然还有心想事成的一天。
等这段忙碌的时间过去了,她一定得去附近的寺庙好好地还愿,多捐些香油钱。
秦爷爷也有些奇怪,升起了调查的想法。
别的都不怕,就怕阿渊一时想不通,走了歪路子。
又或者激发他改变的诱因变了,又恢复了之前那副自我封锁的状态。
于是,秦奶奶和秦爷爷一合计,派人悄悄地观察起秦渊的行程来。
二老虽然差不多进入半退休状态,但手里还是握着不少人脉的。
加上秦渊最近因为治疗和炼体秘诀精疲力尽,并未太过遮掩和穆白的交集,还真让他们发现了不少东西。
“穆白,桃花镇人,阮爷爷收养的孩子,今年高考的理科状元,目前住在阮家……”
秦奶奶看着线人送过来的照片,越瞧越觉得不对劲,和秦爷爷两个人面面相觑。
“阿渊的领地感很强,这处是独属于他的私人别墅,之前我和阿煜想要过去看风景,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可是现在,他竟然主动答应让穆白进入别墅,还经常孤男寡男地待在一起,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别墅里一个打扫阿姨都没有留。”
秦奶奶的声音都在颤抖。
那个不可能的猜测呼之欲出,虽然很令人难以置信,但却极有可能是正确答案。
突如其来的爱情,确实是让人精神振奋的良剂。
所以,秦渊是和这个叫穆白的男生在一起了!
秦爷爷和秦奶奶也不是顽固死板的人。
现在早就倡导自由恋爱,同性恋爱的比例虽然低于异性,但也十分常见。
秦渊早就长大了,不是他们翅膀下面庇佑的孩子,而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强者。
就算他真的选择和男性在一起,秦爷爷和秦奶奶也不会棒打鸳鸯,反而会因为他的良性变化而乐见其成。
可前提是,秦渊没有婚约在身。
要是秦渊真和穆白在一起了,他的未婚妻阮棠可怎么办?
秦爷爷和秦奶奶有些头疼。
秦奶奶犹豫了一会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都老了,还是不要管得太多才好。”
“而且这个叫穆白的,模样长得俊俏,看起来性格还不错,成绩还这么拔尖,是个招人疼的好孩子。”
“他才二十呢,比阿渊小了不少,很可能是阿渊主动出的手,蒙骗了人家小孩。”
秦爷爷气得吹胡子瞪眼:“孽缘!当真是孽缘!以后下去了,我哪里有面子去见老阮!”
可话虽然这么说,秦爷爷到底还是偏心了自家受了打击的小儿子。
难得看他恢复了,怎么舍得毁去他的“爱情”?
“罢了罢了!”秦爷爷长长地叹了口气:“就是棠棠那边,可能得要你多上些心。”
“我明白的,是阿渊对不起棠棠,是我们亏欠了棠棠。”
秦奶奶满是歉意道:“即使棠棠没能嫁给阿渊,她也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儿,我们秦家都欠了她一份大人情,对不起她。”
秦爷爷和秦奶奶虽然相信了七成,但还剩下三分不确定没有打消。
他们不太方便直接去问秦渊,于是便从其他人那里旁敲侧击。
首先联系的就是秦煜。
“阿煜,你认识穆白吗?”秦奶奶拿着手机,开门见山地问。
电话那头的秦煜十分迷茫:“穆白?奶奶你怎么突然问起了他?”
说起穆白,秦煜就觉得一肚子的火气没处撒,憋闷得很。
他下意识委屈地吐槽:“奶奶你可别被穆白骗了,他就是个狐狸精,心机特别重!”
秦煜“叭叭叭”说了一通,全是负面评价,恨不得将穆白贬低到泥地里,一辈子都爬不出来才好。
但他话语里的熟稔之意却是遮掩不住的。
秦奶奶听不下去了,呵斥道:“阿煜,再怎么说,穆白也是你的长辈,怎么能这么说他!”
秦煜的脑袋上全是问号:“长辈?穆白凭什么当我的长辈!”
穆白也就比他大一岁而已。
“够了!”秦奶奶苦口婆心道:“阿煜,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了!”
“既然阿渊喜欢,那穆白迟早都是你未来小婶婶,最起码的尊重是要有的,我以前教你的那些你都忘了吗!”
秦煜:“???”
秦煜:“!!!”
什么?什么什么?
穆白怎么就成了小叔叔喜欢的人了?还是他未来小婶婶?
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知情!
第32章 秦渊,不守男德!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
秦煜就是一时被秦爷爷和秦奶奶说蒙了,冷静下来之后,他迅速地摇头,否认了这个可能。
穆白那个狐狸精,一心一意都在棠棠身上,怎么可能和自家小叔扯上关系?
就那一股遮掩不住的茶味儿,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对棠棠图谋不轨。
即使和小叔暂时走得近一点,肯定也是因为棠棠的关系,爷爷和奶
奶必然是误会了。
想清楚这个,秦煜正准备反驳,几欲出口的话忽然消失在了唇边。
他眼神一亮,灵机一动,忽然产生了一个非常机智的念头。
穆白是个心机深沉、巧言令色的狐狸精,是威胁性很大的情敌。
而小叔呢?
他是棠棠名义上的未婚夫,和棠棠有着最亲近的难以割舍的联系。
把穆白和小叔秦渊凑在一起,岂不是一次性解决了两个心头大患?
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儿!
想通了这个,秦煜话音一转,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打听起具体消息来。
他试探地问:“奶,你从哪儿听说这事的?是小叔亲口告诉你的?”
秦奶奶没好气道:“一个个翅膀都硬了,哪里会想到我们两个老家伙?要不是我们无意间发现了阿渊和穆白的交往,你们还准备瞒我们瞒到什么时候?”
大多数时候,秦煜的脑子还是很好用的。
比如说现在,他听出了秦奶奶话语里面的抱怨,以及隐含的对此事的态度。
竟然不是反对,反而有着几分乐见其成的意思在里面。
真是太好了!
秦爷爷和秦奶奶竟然是支持穆白和小叔秦渊在一起的!
这样他再敲敲边鼓,说不定能让他们同意取消小叔和棠棠的婚约,他的竞争机会就更大了。
秦煜整理着言辞,含糊不清地说:“奶,我们不是担心你和爷爷……”
“怎么,在你们心中,我们就是那种顽固不化的老古板,一定会棒打鸳鸯的那种人?”
秦奶奶止不住的生气,没好气道:“难怪把咱们瞒得严严实实的,生怕泄露了一点儿消息!”
“奶,怎么会?我们都知道,您是最疼我和小叔的!”秦煜放柔声音哄着长辈,做足了撒娇小辈的样子。
秦奶奶哼了一声,心中细微的酸涩和难受都褪去了不少。
不管如何,阿渊好转都是大好事儿。
她追问道:“听你口气,似乎对穆白有些偏见,难道你耍横欺负人家了?”
“我哪有那个本事?”秦煜酸得不行,语调阴阳怪气的。
说完他又觉得不对劲,亡羊补牢,一通胡扯道:“还不是小叔,老房子着火,偏心眼得很。”
“上次在月色清吧,我就是找了几个兄弟约了穆白,想瞧瞧今年的高考状元究竟是个什么模样,没想到被小叔发现了。”
“小叔不仅不分青红皂白地护着穆白,狠狠地训了我一顿,还给我布置了许多任务,把我绊在秦氏集团里出不去。”
“他就是明摆着重色轻侄子,故意针对我,不愿意放我出去!”
说到最后,秦煜格外的真情实感,话语里的腹诽和委屈呼之欲出。
这事儿也不是完全是假的,只是张冠李戴,换了个主人公。
秦渊的确是去月色清吧了,的确是狠狠地教训了秦煜一顿,刻意为他加重了负担。
只是为的不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穆白,而是秦煜心心念念的阮棠。
在秦渊看来,自家侄子竟然异想天开觊觎未来小婶婶,他怎么可能给他好果子吃?
看在亲人的面子上,秦渊已经足够手下留情。
否则的话,瞧瞧黑眼圈浓重、怨气深厚的蒋野,也就知道其中后果了。
但秦爷爷和秦奶奶不知道这些,只查到了表面情况。
听了秦煜情真意切的吐槽,两人对“秦渊和穆白在一起了”这个结论更加深信不疑。
秦奶奶还不忘记教导自家这个一团孩子气的大孙子:“你小叔哪里老了?才二十四呢,只比你大五岁,正是谈恋爱的好时候。”
“阿煜,我可得警告你,你小叔好不容易才走出来了,正一步步恢复,你要是敢影响了他和小白的相处,看我怎么收拾你!”
爱屋及乌,虽然还没直接接触过穆白,但在秦爷爷和秦奶奶看来,他已然是个顶顶好的好孩子。
他们单方面地拉满了好感值,甚至开始亲昵地喊起了“小白”。
提醒完秦煜,秦奶奶和秦爷爷便挂断了电话,徒留电话对面的秦煜对着手机忿忿挑眉。
“比我大五岁,比棠棠大了六岁,这还不是老男人,什么是老男人!”秦煜小声嘀嘀咕咕的。
这都差了辈分了。
真不知道爷爷和奶奶是怎么想的,怎么算,都是同辈的他和棠棠最配。
谁能想到,当初竟然被小叔占了先。
不过念头一转,想到秦爷爷和秦奶奶话语里的撮合之意,秦煜又开始乐呵呵地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叔和穆白……奶的脑洞真的太大了……”
秦煜乐得捧腹大笑,笑得肚子都疼了,高兴得差点手舞足蹈。
不过,这误会好呀,这误会妙呀,这误会美得嘎嘎叫!
让这两个讨厌的情敌凑在一起,就没人会再拦在他追求棠棠的路上了。
秦煜兴奋得不行,正准备帮忙好好宣传,电话都拨通了,却又艰难地暂时放弃了这个打算。
“不行,还是得再酝酿酝酿,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秦煜摸了摸下巴:“要是立马被小叔和穆白知道,他们肯定会迅速澄清这个误会,奶不会和小叔唱反调,到时候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样可就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天赐良机!
“所以,我不但不能广泛宣传,还得暂且帮忙遮掩着,最好等火候差不多了,奶把小叔和棠棠的婚约给退了,再好好和小叔科普一番!”
秦煜放下了手机。
情敌退后了一小步,也就相当于自己前进了一大步,可喜可贺!当真是可喜可贺!
秦煜再看桌子上堆积如山的待处理文件时,都不再觉得烦躁,而是觉得文件变得眉清目秀起来。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儿的纸张摸起来真柔软,签字笔用起来也顺滑,哪哪儿都顺心得很。
秦煜翘起的唇角自始至终都没落下,就连批阅文件的时候,眉眼都带着快乐的笑。
另一边,秦爷爷和秦奶奶到底是阅历丰富。
哪怕秦煜的回答进一步肯定了他们的猜测,但他们也没有完全放下怀疑。
秦奶奶道:“阿煜那小子,我还不了解他?今儿个的反应奇怪得很,一定有事儿还在瞒着我们。”
秦爷爷不确定地摸了把雪白的胡子:“瞒着咱们什么事儿?我听他声音,感觉挺真诚的,不像是在骗人。”
“即使不是完全骗人,其中肯定也有胡编乱造的虚假成分。”
秦奶奶说得笃定,一锤定音道:“阿渊的事情-事关重大,一点马虎不得,咱们可不能掉以轻心。”
秦爷爷点头认同。
前段时间,秦渊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整日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根本不愿意出门。
那副游离在整个世界之外的样子,当真是把秦爷爷和秦奶奶吓得不轻。
所以,看到他如今愿意主动走出牢笼,秦爷爷和秦奶奶才会这般关注,生怕出了一丁点意外。
“我记得,阿渊有个非常信任的好兄弟,好像叫蒋野,平日里交往多得很。”
秦爷爷回忆道:“要是阿渊真的有了什么变化,蒋野肯定知道内情!”
要广泛采纳“群众”的意见,才能得到真正的“正确答案”。
秦奶奶一点就通:“他上次上门拜访的时候,给我们留了联系方式,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
于是,继秦煜之后,蒋野也迎来了这个将他炸得目瞪口呆的惊天大新闻。
“所以,我们就是想问问你,阿渊平时和穆白相处得怎么样,有没有出现什么矛盾之类?”
秦煜是自家人,血脉相连的大孙子,秦奶奶问询的时候非常随意,开门见山地直接抛话题。
但蒋野不同。
虽然他和秦渊的关系极好,但秦奶奶对他却不怎么熟悉,所以语调客气许多,带着礼貌的征询。
可蒋野是什么人?
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阮棠一人身上,如今正是感情开窍头一遭,对所有类似的情况都敏锐得很。
秦奶奶一开口,他就听出了其中深意。
秦奶奶这是把秦渊和穆白当成一对儿
了,不太方便直接问自家儿子秦渊,所以往他这儿旁敲侧击来了。
蒋野眉毛一跳,心念神转,装成被问得措手不及的模样:“阿姨,您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蒋野的演戏功夫不错,活脱脱的欲盖弥彰。
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好像又什么都说了。
都说一个人下意识的反应是最真实的,听到了蒋野这话,秦奶奶只觉心下稳了,最后的几分不确定都消失殆尽。
“唉,我明白的,我们都明白的。”秦奶奶很是善解人意。
“你放心,阿渊既然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就权当成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说。”
“就是阮家那边,我们总得提前铺垫一下,以免结亲不成反倒成了仇,那可就不好了。”
秦奶奶是真心疼爱阮棠这个漂亮又懂事的乖孩子。
更何况还是自家的小儿子先辜负的人家,更得好好弥补一番,不能让她吃了亏。
听出秦奶奶话里话外的意思,蒋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了自己,没让自己当场笑出来。
当真是天助他也!
秦渊仗着正牌未婚夫的身份,没少在他面前无声炫耀,还防得密不透风的,一再压缩他和棠棠的相处时间。
蒋野早就烦得不行,绞尽脑汁想着解决办法,却都没能成功。
没想秦奶奶和秦爷爷竟然神来一笔,直接从背后偷了家。
蒋野倒是很想看看,没了未婚夫的身份,秦渊还能不能这般占据道德制高点对付他!
蒋野竭力忍笑,还不忘记伪装成进退两难的语气开口:“阿姨,真是不好意思,主要是秦总这边……”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阿渊也大了,按理说,我们都不该管他感情上的私事。”
秦奶奶深切地叹了口气,无奈又心疼地说:“可是我们实在放不下,他刚出了事,正是心里最脆弱的时候,还希望你们这些朋友能多照顾他。”
“放心吧,阿姨,即使您不说,我们也一定会好好照顾秦总的。”
蒋野郑重地承诺:“穆白心思细腻,细心体贴,有他在身边看顾着,秦总肯定会恢复得越来越好。”
至于他,作为秦渊的兄弟,帮忙照顾他的未婚妻,自然是义不容辞。
蒋野默默地在心里补充。
不对,很快就不再是秦渊的“未婚妻”,而是秦渊的“前未婚妻”。
如果能更进一步,变成他蒋野捧在手心的“未来未婚妻”,那就更是再好不过。
他一定会极尽妥帖地照顾好棠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竭尽全力,为棠棠提供最好的一切。
蒋野美滋滋地想着。
===
平静的海面下波涛汹涌,隐藏着无数激烈的暗流。
在蒋野和秦煜的心照不宣下,他们默契地将“秦渊和穆白”的消息隐秘地传了出去,同时隐瞒了当事者两人。
秦爷爷和秦奶奶一贯不怎么插手小辈私事。
派人调查,打电话询问蒋野和秦煜,已经是因为秦渊的意外情况而破例,自然不可能再当着秦渊的面说些什么。
放在往常,这些似是而非的传闻,必然会被秦渊第一时间发现并处理。
但不巧的是,秦渊双腿的治疗正好到了一个关键期,每日连绵不绝的疼痛便占据了他的大部分心神,实在没有精力去关注外界八卦。
至于穆白,他在江城人生地不熟的,又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钻研中医药学”的性格,自然也没人专门告知他。
众多因素叠加在一起,这些风言风语闹得满城风雨,但竟然还真没传入两人的耳中。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秦渊的双腿恢复,必然会雷厉风行地解决一切,斩断谣言的源头,澄清真相,表明自己的心意。
但怪就怪在,这个时机实在卡得太巧了。
作为主角攻,秦渊的金手指相当大。
其中最厉害的一个,便是他是第一批唯一一个从表世界穿越到里世界的人。
因为这次穿越,他昏迷了整整一个礼拜,造成了之后那场令人啼笑皆非的乌龙。
这或许就是剧情的惯性,阴差阳错的,竟然和预知梦中的一切都对上了。
当然,现下还没有人知道未来之事,只是阮棠的手机都快被打爆了,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源源不断,没有停歇。
“呸,其他人还都说秦渊眼光好,在我看来,他就是眼睛瞎了,大脑里面都是浆糊!”
“棠棠你多优秀,能成为秦渊的未婚妻,简直是秦渊八辈子积攒来的福气!他竟然不懂得珍惜,反而和那个什么穆白勾搭在一块了,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我看,那场意外不仅把秦渊的双腿给摔断了,把他的脑子和眼睛也都摔出了毛病,简直是不知好歹!”
秦果是秦家旁系的人,消息还算灵通,很快听到了流言。
向秦煜求证之后,她气得口不择言,和阮棠同仇敌忾,只觉阮棠受了天大的委屈。
秦渊在秦家的威慑力极大,曾经,秦果怕秦渊怕得和什么似的,恨不得缩到乌龟壳里才好。
但现在,秦果非但不再畏惧秦渊,要是秦渊站在她面前,秦果都想上去呸两口唾沫。
棠棠这么优秀完美的人,秦渊都不懂得珍惜,以后可有他后悔莫及的时候。
相对于秦果的愤慨,阮棠的心情却平静许多,柔声说了句公道话:“果果,穆白还是很出色的。”
就算秦渊真的看上穆白,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日久生情,还有着一份拯救的大恩,控制不住动了心,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放屁,他根本比不上你一星半点。”秦果气得爆粗口:“他连你一根小拇指都比不上!”
“在果果心里,我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就好像对我来说,果果也是天底下最好的朋友那样,没有一处不完美。”
阮棠没有反驳,而是顺着秦果的话语往下说,含笑轻哄着。
毫无疑问,阮棠哄人的效果极好。
秦果的脸蛋红通通的像是苹果似的,羞涩得说不出话来。
又安抚了几句,送走了义愤填膺的好友秦果,阮棠才无奈地摇了摇头,让司机陈叔送她去药园,算是避避风头,寻个清静。
最近几日,有关秦渊和穆白的谣言甚嚣尘上,有愈演愈烈之势。
其实本来不会闹得这么轰轰烈烈,但江城的那些N代公子哥们,一听说这事儿,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个个都变身成了大喇叭,恨不得闹得人尽皆知。
毫不夸张地说,整个江城的全部未婚N代,九成以上都对阮棠有别样的想法。
她就像是他们藏在心中的白月光,高悬于天边,遥不可及,美若神祇。
但往常,有秦家的秦渊压着,各个方面都比不过人家,哪怕再不甘心,他们也只能将全部的遐思藏在心底。
如今,听说秦渊有移情别恋的苗头,就算可信度不高,江城的N代们也全都坐不住了,你一手我一手,强势推波助澜。
他们一边吐槽秦渊脑子里进了水,一边抓紧时机和阮棠表白心意。
——你看看秦渊,他不守男德,一点儿分寸都没有,这样的男人,根本就配不上你!不如看看我!
第33章 穆白替嫁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利眼未婚……
药园地理位置偏僻,隔绝了外界的纷纷扰扰,静谧美好,宛若一处世外桃源。
黑色的豪车停在了药园门口,阮棠正
准备进入的时候,意外遇见了一名不速之客。
五官深邃的青年坐在轮椅上,面庞线条流畅凛冽,斜照的日光拉长了他的身影,在他的身周镀上了一层暗金色的光影。
是秦渊。
算算时间,他应该是送穆白回来。
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秦渊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一直等到了现在。
既然遇见了,阮棠自然不可能避开。
她走了过去,含笑喊了声:“渊哥,你怎么在这里?”
“在等你。”秦渊循声回头,阮棠这才看清了他的面貌。
相对于之前,他清瘦了许多,肌骨是如玉般的苍白,高挺的鼻梁两侧阴影很淡,匀称的肌骨上覆着薄薄的一层肌肉,很有精神。
尤其是那一双幽深的凤眸,凛冽峻然,瞳孔呈现幽深浓重的墨黑色,犹如危险的深渊。
只是面对阮棠时,那深不见底的深渊柔和了许多,仿佛有清浅的涟漪被掀起,温润如风。
“在等我?”阮棠惊讶地问:“渊哥是有事情要和我说吗?”
少女巴掌大的脸蛋精巧,一双清澈水润的杏眸澄澈剔透,好似惹人怜爱的幼兽般,灵动可爱。
秦渊不自觉地掀了掀唇,唇角添了几分隐约的笑意。
穆白的医术极其厉害,治疗效果很好,是秦渊能够清楚感受到的。
这些天来,治疗进程按部就班地往前推动,从车祸之后,秦渊第一次感知到了双腿的疼痛和麻木。
哪怕因此日夜难眠,折磨无尽,但秦渊却是欢喜的。
这世界上最难得的,无疑是曾经拥有但却意外失去的,而后再次失而复得,更令人无比珍惜。
秦渊看见了恢复的曙光,脑海里第一个浮现的人便是阮棠。
他想将这个好消息和自己的未婚妻分享,想告诉阮棠,他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了。
但等真正站到了阮棠的面前,秦渊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等等,再等等。
等他真正站起来了,再给阮棠一个惊喜,给他的未婚妻一个惊喜。
秦渊和阮棠是长辈定下的婚约,虽然是天作之合,却到底缺少了几分仪式感。
秦渊想给阮棠一场盛大的求婚仪式。
他想像一个四肢健全的健康人那样,单膝跪地,在一个良辰吉日,许下一生一世的约定。
所以,不用急于一时。
秦渊咽下了即将出口的话,冷峻的眉眼如同初春的细雪融化。
他的视线落在了少女天鹅般纤细雪白的脖颈,那里正悬挂着一个切割成海棠花模样的碎钻项链,在阳光下折射着细碎明媚的光。
“棠棠,我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你。”秦渊从口袋中取出一个浅蓝色的盒子,递到了阮棠的面前,温声问她:“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阮棠缓缓地接过盒子打开,有些惊讶。
盒子里竟然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粉钻,色泽极美,像是春日三月盛开的桃花,娇艳欲滴,没有任何的瑕疵和杂质。
粉钻被设计师精心雕琢成了海棠花的形状,片片花瓣璀然盛放,美轮美奂,栩栩如生,令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这种品质、这种大小的粉钻,在拍卖场上,至少得八位数才能拿得下来,还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那种。
秦渊怎么会想起送她这个?
秦渊这段时间可都是和穆白在一起,竟然还能分心想到她的存在?
又或者,主角攻和主角受日久生情,在治疗的过程中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所以,秦渊对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产生了愧疚之情,这个粉钻海棠就算是歉礼?
阮棠惊艳了一霎,然后下意识冷静地思考起了各种可能。
似是看出了她的情绪变化,秦渊低声问:“怎么了,不喜欢项链的颜色或者款式,不合眼缘?”
“不,谢谢渊哥,我很喜欢。”阮棠坦然道谢,眨了眨眼睛,鸦羽般的眼睫好奇地扑闪:“就是有些奇怪,渊哥为什么会送给我这么珍贵的礼物?”
“送给你,再昂贵的礼物都算不上珍贵。”秦渊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认真地说:“棠棠,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金钱对于秦渊而言,只是一串没有意义的数字。
他账号里躺着的那些数字,几辈子败家都花不完,而且还在每日递增,不停地上升着。
能博得阮棠的喜欢,花费再多的金钱都是值得的。
哪怕要耗尽秦渊全部的身家,他也甘之若饴。
更何况,只是区区的几千万美金,根本算不得什么。
像秦煜买的那种劣等品,根本就不配被阮棠佩戴在身上。
不得不承认,豪掷千金的行为的确极有魅力,再加上秦渊的容貌和气质,哪怕是阮棠,也有一刹那的心动。
但很可惜,心动也只是心动,永远不可能再进一步。
阮棠关上盒子,眉眼俱含笑,微微上挑的眼尾晕着胭脂般的嫣粉色,垂着的睫羽似是透着羞赧之意。
“谢谢秦渊哥。”阮棠又道了一句谢。
空气仿佛都变得柔和起来,微风拂过,有树叶簌簌而落,仿若沁着香甜的蜜意。
秦渊忽然觉得手心有些痒痒的,酥酥麻麻,像是有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在了上面。
他想要伸手去揉一揉少女乌黑柔软的头发,或是帮她整理耳边细碎的短发。
可惜,坐在轮椅上的他暂时还无法完成这样的动作。
“棠棠,我有一句话想要告诉你。”秦渊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只是现在还不是合适的时机,你能再等等我吗?”
他想告诉她,他喜欢她,想要和她共许白头,相濡以沫。
阮棠抬眸,接触到了秦渊的视线,心领神会,极轻地笑了笑。
作为剧情里的主角攻,秦渊一向如亘古不化的坚冰般,拒人千里之外。
恐怕也只有想到主角受穆白的时候,才会如同此刻一般,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坚硬的冰块融化成了温暖的水。
这是独一份的偏爱。
“我知道你的心意。”阮棠体贴地说:“渊哥,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阮棠翩然一笑,玫瑰花似的唇瓣轻扬,唇边点缀的梨涡柔软而甜美。
主角攻和主角受是天生一对,作为阻碍的她会迎来多么凄惨的结局,阮棠已经在预知梦中体验过一次,自然不会在现实中重蹈覆辙。
到了秦渊做好一切铺垫的时候,阮棠一定会顺从地退位让贤,成为最好的助攻。
阮棠的一双杏眸生得很漂亮,此时里面映着的光芒明亮而坚定,如同春日细柳摇曳生姿。
在她温软的眸光下,秦渊也下意识地轻笑,柔情在心底荡漾,珍惜地将她的每一寸眉眼镌刻在心中。
何其有幸,他喜欢上的人是他的未婚妻,还刚好也喜欢他。
“等我。”秦渊柔声给出承诺。
“嗯。”阮棠虽然觉得秦渊的语气有些莫名的古怪,但也没想太多,果断地点头应承了下来。
她目送着秦渊上车离开,蓦地在心中暗叹一声。
阮棠也很希望,自己能等到秦渊。
只可惜再见面的时候,便是物是人非,再不复以往。
算算日子,没几天就是秦渊第一次穿越里世界的时间点。
表世界七天,里世界七个月。
秦渊是第一批唯一一个穿越里世界的人,很快便将陷入短期无缘由的昏迷当中。
而后,便是穆白、秦煜、蒋野等,包括阮棠自己,他们都是第二批穿越者。
里世界妖魔横行,吃肉喝血,处处灾荒,尸横遍野,头顶都笼罩着腥臭的赤红血气。
预知梦里,阮棠开局凄惨,经历了无数从未想象过的生死一线。
挣扎求生七个月,好不容易回到表世界,却发现前未婚夫秦渊已经醒过来,不仅双腿恢复,还重新执掌了秦家权柄。
无论是在表世界还是里世界,秦渊都是金字塔顶尖的大佬级强者人物。
而被阮棠用计谋替嫁过去的穆白,非但没有受一点苦楚,反而被秦渊护得密不透风,宠到了天上去。
刺激之下,阮棠
心态失衡,不自量力地想要重新商量婚约之事。
在表世界死缠烂打还不够,在里世界也用尽方法接近秦渊,还试图和秦煜联手,一同争权夺利。
最终自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在极端痛苦的折磨中凄惨死去,血肉全部成了妖魔的腹中餐。
因为想到了预知梦里的情况,阮棠的心情不可避免地变得糟糕起来。
她揉了揉太阳穴,没了继续炮制药材的心思,而是取出了一本手写的炼体秘诀。
穆白为秦渊准备了炼体秘诀,自然也不会少了阮棠的那一份。
可惜的是,阮棠的天赋和秦渊实在是差得太多了,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为过。
表世界没有灵力,修炼起来的难度是里世界的千百倍。
秦渊能一日千里,那是因为体质特殊,有主角攻光环在身。
但阮棠一个不值一提的炮灰女配,自然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她花了不少的时间和心力,却仍然是徒劳无功,连入门的门槛都摸不到。
‘真是不公平。’阮棠合上了那本手写的秘诀,眉眼间染上了无奈:‘但我早该习惯了,不是吗?’
少女苦涩的表情逐渐转变为青松般的坚韧,百折不挠,如燎原的星星之火,连成一片。
‘在妖魔横行的里世界,几乎是人人炼体,只是有的人天赋非凡,可以修炼各种各样的秘诀,相当于是千锤百炼的捷径。’
‘而有的人天资一般,只能按部就班地一步步前行,走最曲折坎坷的路子,虽然那样辛苦,却也的确能真切地提升自我。’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路。
即使属于她的那条路崎岖些,却也没办法阻拦她前进的步伐。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上铺洒一片银辉。
看着那片明亮莹润的月辉,阮棠扬起眉眼,用力地握紧了拳头,仿佛抓住了那一道光。
同一片月光下,秦家别墅二楼,床上的青年睡得很不安稳。
他英挺的眉紧紧地皱在了一起,额头上覆着薄薄的一层冷汗,猛地睁开了双眼,像是从梦中惊醒。
秦渊轻轻地吐出一口气,借着双臂的力量从床上坐起,沉眸倚在床头上,用干净的纸巾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
他回想着之前的感觉,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
秦渊的睡眠质量一直很好,基本上很少做梦,更不必说做的还是噩梦。
不对,说是噩梦其实并不准确。
刚刚他处于半梦半醒状态,只觉灵魂好似慢慢脱离了身体,被另外一处天地吸引。
那股引力实在太强了,在力的作用下,他无法再控制自己的身躯,只隐隐约约地看见了一片刺目猩红的血色。
难道是最近太疲累了?
又或者是服用的那些药物的后遗症?
秦渊皱眉,将被汗水洇湿的纸巾丢入垃圾箱中,幽深的凤眸神色不明。
连着几天没能休息好,秦渊的精力难免不算充沛。
八月一日中午,艳阳高照。
完成了穆白定下的疗程,秦渊接受了一次针灸,又喝了一碗配置好的中药,口腔里都是浓烈的苦。
穆白和秦渊是情敌关系,在设计药方的时候,穆白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作为药宗出来的药师,穆白基本的医德是不缺的,做不出那种故意熬制假药的事情。
但是,抱着“为病患好”的想法,在药方中添加几剂提升药效的药材,这种操作属实正常。
至于那些药材的味道,是不是比黄连还要苦上几十倍,就不是穆白能控制得了的。
秦渊漱了几次口,才压下了过于刺激的苦味。
药材中包含不少助眠的成分,精力不济的秦渊不免感受到了几分困倦。
他按照往日作息,躺在床上进入了午睡状态。
“嘀嗒嘀嗒——”
床头的钟表发出有节奏的秒针走动的声音,极其轻微,在安静的卧室中却能听得十分清晰。
秒针一点点转动,接近数字12的位置,分针也随之发生了挪移,稳稳地指向了最上方的12.
时针、分针和秒针全部重合,中午十二点,到了。
那一刹那,空气发生了肉眼难见的扭曲。
床上躺着的青年,原本紧皱的眉头悄然松开,体重突然轻了微不足道的21克。
秦渊的掌控欲极强,别墅二楼是独属于秦渊的地盘,旁人很少上去打扰。
因此,一直到晚饭的时候都没看见秦渊下楼,秦爷爷和秦奶奶才察觉了不对劲,发现了秦渊的昏迷。
他们进了秦渊的卧室,发现怎么喊也喊不醒秦渊,只觉慌乱无比,第一时间将秦渊送进了医院。
但各种检查做下来,众多医生们也觉得棘手得很,毫无头绪。
秦渊的一切生理特征都是正常的,好像进入了一场深度睡眠当中,完全是没有缘由的昏迷。
最奇怪的是,无论使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唤醒秦渊的思绪。
现有的医疗科技虽然已经相当发达,但是对于玄妙的大脑精神方面,相关的研究仍然存在着大片的空白区域。
众多专家教授会诊,却都没有任何效果。
秦奶奶毕竟上了年纪,年老体衰,受了刺激之后,心神剧痛,几度昏迷,一夕之间满头白发,苍老了几十岁。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对阿渊这么残忍……什么折磨都冲我这个老的来……阿渊才二十几岁,还这么年轻,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秦奶奶泣不成声,哭得不接下气,喉咙沙哑,再不见以往的优雅。
秦渊是秦奶奶的老来子,是她最疼爱的后辈。
论起在秦奶奶心中的排位,哪怕是大孙子秦煜,和秦渊比较起来,仍然要退出一射之地。
如今秦渊长时间昏迷不醒,眼见着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秦奶奶只觉心如刀割,恨不得以身代之。
科学无用,秦奶奶便开始求神拜佛,迷信神学,最终得了句绕口艰涩的箴言。
字面很复杂,含义很简单——秦渊的性命,连接在他的姻缘上面。
秦奶奶急病乱投医,将这句箴言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迅速地联系了阮家。
她已经不去想那么多了,只要秦渊能够醒过来,秦奶奶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哪怕昧着良心做出她曾经最厌恶不屑的挟恩求报一事,秦奶奶也绝不后悔。
阮家别墅。
送走了泪流满面的秦奶奶,一楼大厅是长时间的死寂般的沉静,落针可闻。
阮父紧紧地抿唇,眉宇间充满了挣扎之色。
秦奶奶给出的条件极其优渥,中心思想只有一个——让阮棠和秦渊尽快完婚。
可秦奶奶根本不是柔弱没有主见的人,她曾经也是商场上赫赫有名的钢铁娘子,为了昏迷的小儿子,展露了一切锋芒。
一方面,她以利诱之,抛出了阮家人难以拒绝的诱饵。
另一方面,她也隐含威胁之意。
若是阮家人不知好歹,坚决不愿意履行婚约,秦家也不介意“兵戎相见”,追回曾经的全部投资。
秦渊虽然暂时昏迷了,但他之前将秦氏集团完整地清理过一遍,秦氏的权利全部握在秦家人手中。
秦爷爷和秦奶奶年轻时也是商场上的天纵奇才,天赋、经验和眼光一样不缺。
只是上了年纪,性子佛系了许多,将主事人的位置让给了茁壮成长的后辈。
如今,为了小儿子,他们重新拿回了话语权,哪怕满心愧疚,却也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阮志华,别告诉我,你心动了!”阮母恨恨开口,银牙紧咬。
阮父苦笑一声:“阿宛,你没听出来吗?秦家人根本就没有给我们选择的权利。”
“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老老实实让棠棠嫁过去,秦家会给出大笔聘礼;要么抵死不从,秦家绝不会心慈手软,我们阮氏只有破产清算一种可能。”
“破产就破产!我绝对不会同意的!”阮母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秦家人说得再怎么天花乱坠,花团锦簇,也没办法掩盖卑劣不堪的事实。”
“他们是想让棠棠去给那个秦渊冲喜!要是秦渊醒不过来了,是要让棠棠做一辈子的寡妇!阮志华,棠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是我的命!”
阮父痛苦地捂住了脸。
坐在旁边的
阮棠忽然站起了身,嗓音平静而清越:“爸,妈,我嫁!”
“不行——”阮母想也不想地否定,双眼红肿,祈求般看向了阮父:“真的没有任何办法了吗?”
“没有。”阮父眼眶微湿,哑声道:“婚约是父亲和秦家老爷子定下的,父亲只有我一个儿子,棠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也是阮家唯一的人选。”
“不一定。”
阮父话音刚落,楼梯的转角处忽然传来一个清澈的少年声音,如珠击玉石,澄然爽朗。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便站在那里的穆白。
阮父、阮母和阮棠都怔然地看向了他。
穆白缓步走近,递了张干净的纸巾给阮棠,冷静地分析说:“伯父,您忘了?”
“我是爷爷收养的孩子,也算是半个阮家人,真要说起来的话,我也是婚约的备选对象之一。”
“可是……”阮父欲言又止,迟疑地开口。
穆白轻柔地笑了笑。
见阮棠许久没有接过纸巾,他极轻地抬手,擦拭着阮棠脸侧滚滚而落的泪珠,动作温柔而缱绻。
“没什么好可是的,我是最好的人选,不是吗?”阮棠不愿意,穆白怎么舍得她为难?
看见阮棠晶莹剔透的泪珠时,穆白的五脏六腑好像都不受控制地拧成了一团,第一次感受到了心碎欲裂的疼痛。
他心尖尖上的姑娘,永远都该是欢喜地笑着的,他舍不得棠棠有一星半点的难过和伤悲。
“爷爷收养了我,救了我的性命,将我养大,这么多年,伯父和伯母又一直照顾我,慷慨地为我提供生活费,这样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偿还不清。”
“刚好,我和秦渊也勉强能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和棠棠比较起来,我才是最合适的嫁过去的人选,伯父和伯母就满足我这个心愿吧。”
穆白看向了阮父、阮母,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他和秦渊确实关系不错,恨不得对方早点去死、早日下地狱、针锋相对的情敌那般的“好关系”。
可是,秦渊不该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出意外,将棠棠逼到了这般地步。
其实,穆白心中也有几分困惑。
明明几天前,他为秦渊诊断的时候,秦渊的身体尚且一切正常,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药石无医?
为了棠棠,也为了解答心中困惑,这场替嫁,穆白势在必行。
“穆白,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阮父的语调沉甸甸的,满是感激。
阮母哽咽道:“穆白,我们都欠你一份大人情!以后无论你需要什么帮忙,我们都绝对不会推辞!”
阮父和阮母感动得热泪盈眶,穆白的眼神却只是定定地看着阮棠,隐着深沉而炙热的爱意。
少年清隽的眉眼舒展,慢慢地收回了为阮棠拭泪的手,小心翼翼地将那片纸巾握在了掌心。
穆白像是开玩笑般随口道:“秦渊还昏迷着,只是一场荒唐的婚姻罢了,就算在法律上登记了,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说起来,现在观念这么发达,一婚和二婚其实也差不了太多,更何况还是这种虚假的形婚,不会有人存在偏见,故意歧视的。”
“棠棠,你说对不对?”他的嗓音中含着几分微不可察的紧张。
第34章 穿越里世界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利眼未……
“嗯?”阮棠不解地看向了穆白,表情有些茫然,似是不明白他怎么突然会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随口说说。”穆白轻笑了笑,轻描淡写地略过了这个话题,没有刨根究底寻求答案。
他只是……有些忐忑,有些自卑,担心自己是否还有站在阮棠身边的资格。
但比较起来,穆白更加舍不得阮棠为难。
……
阮家有了应对措施,主动试探性地提起了穆白替嫁的事情。
如果换成了旁人,秦奶奶绝对不可能同意。
阮棠是江城这一代最为出挑之人,无论是容貌还是天资,都没有人可以与她相比。
她是秦奶奶早就看好的小儿媳,与秦渊更是儿时便定下的婚约情谊。
可是看见替嫁人选的名字时,秦奶奶不可避免地心动了。
是穆白!竟然是穆白!
秦奶奶怎么也不可能忘记穆白的存在。
正是因为穆白,秦渊才有了从封闭中走出来的希望,一改曾经的消瘦和自我封锁,精神状态好了许多。
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秦渊很有可能都已经恢复了正常。
那是秦渊心里“喜欢”的人,为他多次破例。
大师口中的姻缘,指的到底是阮棠这位小时候便定下来的未婚妻,还是穆白这位后天相遇的“心上人”?
秦奶奶和秦爷爷商量后,最终还是同意了穆白的替嫁计划。
他们已经是有愧于阮家,为了自己昏迷的小儿子,自私地做出了这样卑劣的逼婚一事,实在不好再苛刻太多。
在秦家、阮家的合作下,昏迷的秦渊和穆白简单地举行了婚礼仪式。
时隔多事之秋,秦渊又是那样的状态,秦家并没有大办,只是家里人小聚了一次,将穆白迎进了秦家。
因为是抱着冲喜的念头,秦渊和穆白并没有领证,只是穆白搬进了秦渊所在的二层。
秦渊住在主卧,穆白住在打通的侧卧,长时间地共同相处。
穆白借机给秦渊做了全身检查,然而仍然是一无所获,一筹莫展。
秦渊的昏迷太过古怪,哪怕是穆白,也看不出具体的病因,只能好好地疗养着,期待一个奇迹。
等小型家宴办完,穆白适应了在秦家的生活,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星期。
穆白在秦家的身份非常尴尬,也从未真正将自己当成秦家人。
哪怕秦爷爷和秦奶奶的态度还行,也只是不冷不热地相处着,就像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
但既然住进了秦家,经常出门去药园便显得不太方便。
于是,穆白索性对自己居住的侧卧做了一定程度的改装,将其变成了一个粗糙的炼药室。
穆白不怎么来药园,阮棠却仍旧维持着原本生活的节奏,一半时间学中药材,一半时间锻炼格斗术。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她在近几日主动前往了蒋野带她去过的那个农场,独立宰杀了不少的活猪。
不是打了药束缚在屠宰台上的那种,而是暗中偷袭,一招毙命,直接屠杀。
秦煜和蒋野既因为一下子解决了两个强力情敌而舒心,又因为秦渊的骤然昏迷而担忧。
情绪复杂至极,如同打翻了颜料盘一样,各种颜色的颜料混合在一起,很难说得明白。
加上承担了本属于秦渊的工作,他们都变得极其繁忙起来。
除了分心安慰阮棠几句,每日早晚问候,蒋野和秦煜实在抽不出太多的时间。
就连俱乐部的训练工作,蒋野都实在挤不出空闲,无可奈何只能暂时推掉。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八月八号,秦渊昏迷整整七天,第二批里世界穿越时间点即将来临。
不同于前几天的艳阳高照,这几日江城下了雷阵雨,天气阴沉沉的,空气十分潮湿,沁着阴凉的水汽。
正午十一点五十八,连绵不绝的细雨停了,乌云却仍然沉甸甸地缀在天边,遮天蔽日的。
阮棠卧室的窗帘是清新的牛油果色泽,点缀着细碎的花朵,给人一种活泼生动之感。
窗边碧绿的绿萝舒展着青翠的藤蔓,上面还凝聚着晶莹剔透的水珠,折射着五彩缤纷的光芒。
“嘀嗒嘀嗒——”
在富有节奏感的钟表走动的声音中,阮棠冷静地思考着。
能做的准备都已经完成了。
虽然不能直接告诉父母穿越之事,但阮棠已经做了不少的暗示和铺垫。
确保在她七天昏迷时间内,阮父和阮母虽然会担心,却不会过于的慌张无措。
剩下的,就只能凭借她自己了。
11:59:50,11:59:51,11:59:52……11:59:59,12:00:0
0!
整点到达,时针、分针和秒针重合,阮棠躺在床上,安静地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秦宅、别墅区、秦氏集团、江城、乃至整个表世界,无数人同时失去了意识,沉沉地睡了过去。
===
枯藤、老树、昏鸦,共同组成了一副凄凉的画面。
漆黑干瘦的乌鸦立在枝头,发出嘶哑尖锐的鸣叫,墨黑的眼珠子阴森森的,阴恻瘆人。
土地大旱,连野草都被拔光了,只剩下枯黄的树根,半死不活地生长在那里。
干枯的树木崎岖,在阴沉天气的映衬下,像是扭曲的鬼影般,阴风阵阵。
树下,一长列衣衫褴褛的灾民们机械地挪动着步伐。
他们和周围的草木一样死气沉沉的,双目呆滞无神,只剩下一片麻木。
灾民们都瘦得脱了形,只剩下一把骨头,五官凹陷,像是行走在路上的骷髅。
少数那些精气神还算好的,眼底却闪烁着嗜血的光芒,眼神徘徊在那些枯瘦的幼儿身上,舔了舔干涩的唇,涌动着干渴的食欲。
“陶镇就在前面,那里驻扎着药宗分宗,有修炼者,不缺水不缺粮食,进了陶镇,我们就得救了。”
这个念头死死地驻扎在心底,成了唯一的希望和执念,支撑着灾民们忍饥挨饿,麻木拼命地前进。
大多数人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连水也只是珍惜地抿了一小口。
光是活下去就已经耗费了他们全部的心力,完全没有精神去注意身边发生的事情。
人性的恶意展示得淋漓尽致,反而是善心成了奢侈。
角落里,一个瘦弱的少女一个踉跄,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上,双唇颤抖,满面惶然,失去了再站起来的力道。
她本来就处于队伍的末端,所在位置十分偏僻,没一会儿,便被众人远远地丢在了后头,脱离了大部队。
一个干瘦的中年男人看到了这一幕,眼神闪了闪,悄无声息地躲在了树后。
等其他人都走光了,他才从藏身地方走了出来,脸上萦绕着贪婪的光。
他早就盯上这个少女了。
路上,少女的亲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只剩下了隔房并不怎么熟悉的亲戚。
她本来体质就弱,在逃荒路上就是个拖后腿的,这无疑进一步判处了死刑。
终于,她彻底倒下了,不枉费他支开了旁人,耐心地等待了这么久。
中年男人一步步走近,浑浊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地上虚弱的少女。
她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男人的身形消瘦,脸上泛着不健康的黄黑色,但和周围人比起来,已经算是相当“健壮”的那一批。
因为前几天,继将自己的妻子、三个女儿卖出去换肉之后,他将自己仅剩下来的孩子——四岁的小儿子,也和旁人进行了交换,难得饱餐一顿。
当然了,逃荒这么久了,家家户户都没有余粮,换来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正经粮食,而是简单烤熟的“两脚羊”。
自家的亲人和孩子吃下去实在罪恶,和旁人交换了,便不会再有这个顾虑。
中年男人中午时才吃完了最后一块肉,现在并不是特别饥饿。
可是,日复一日的逃荒生活,他所承受的精神压力实在太大,急需一个发泄渠道。
如今,这便是最适合的良机。
等发泄完了,他还能简单处理一下,得到新的七十斤左右肉食,足够吃上好几天的,甚至还能交换到些稀罕东西。
想到这里,中年男人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发黄的牙齿,慢慢地解开了裤腰带,准备伏下身体。
身下的少女站都站不起来了,自然也没有任何抵抗的力气。
但男人没注意到的是,就在他准备扯开少女衣服的时候,少女那双无力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不复以往的麻木机械,反而盈着明亮灼灼的光。
阮棠再次恢复意识,便感受到了身上闷沉的重量。
鼻尖充斥着令人作呕的恶臭,有自己身上的,也有男人身上的。
她看到了头顶灼热的烈阳,似乎要将整片大地烘烤殆尽。
果然,还是一模一样的场景,一模一样的穿越开局。
阮棠有些生理性的发呕和颤抖,却没有太多的恐惧,而是冷静地攥住了手边那颗尖锐的石头。
这具身体,饥饿、干渴、疲惫、瘦弱、无力。
而正准备扯开她衣服的成年男人,无论是力气、防御还是速度,都远远胜过她。
哪怕拥有再多作战技巧,也很难正面战胜。
所以,她只有唯一一次动手机会。
要么他死,要么她亡。
阮棠屏住了呼吸,艰难地积攒了一点儿力道,而后攥着那颗尖锐的石头狠狠地砸了下去。
“啊——”
无数次锻炼形成了条件反射,哪怕阮棠的力气稍有欠缺,那颗石头的尖锐部分仍然狠狠地刺入了男人的命脉,鲜血喷涌而出。
男人发出痛苦的尖叫,双目涨红,满是杀意地骂道:“死女表子——”
黄牙男人心知肚明,逃荒路上没有伤药,他伤得这么重,哪怕杀了少女,也绝对没了活下来的可能。
一时大意,竟然被兔子咬断了喉咙。
敢伤他,哪怕是死,他也得拉着她垫背!
黄牙男人恶狠狠地想,下意识就要去掐少女的脖子。
但阮棠的动作更快。
她右手用力,把那块尖锐的石头完全刺进了男人的脖颈,另一只手抓起了地上的一把灰尘,全部洒到了男人的眼睛里。
在男人痛苦地后退的时候,她趁机而上,压在了他的身上,用那颗尖锐的石头戳进了他的眼珠子,然后用力地猛砸。
“嗬嗬嗬……”男人失去了主动权,满脸鲜血地失去了最后的气息,脸上还全是怨毒不甘的光。
见他彻底死亡,阮棠才卸去了全身的力道,无力地倒在了血泊里,露出一个似笑似哭的古怪表情。
刚刚那番反抗,完全是凭着心头的那点狠劲儿,榨干了最后的能量。
现在的阮棠,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动作都做不到了。
她艰难地扭头,看着黄牙男人死不瞑目的恐怖尸体,似乎要将他狰狞扭曲的表情牢牢地记在心里。
其实,阮棠本人的模样比死去的黄牙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满手血腥,脸上和身上也全是黏腻腥臭的血,手指还在痉挛地颤抖。
这是阮棠第一次杀人,但意外的,她的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抗拒的情绪。
蒋野说的其实是对的。
杀人和杀猪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甚至真的比较起来,杀猪比杀人还要更难些,毕竟猪的重量和力气都远胜于人。
“里世界,久违了……”
在炽热的日光炙烤下,阮棠浑身虚弱无力,却掀唇笑了起来,眼底光芒灿然明亮。
至少她的第一步,已经改变了,不是吗?
她杀死了中年男人,而自己虽然算不上毫发无伤,却比预知梦里的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预知梦里,她穿越到了这个场景之后,自然是拼尽全力地挣扎和反抗。
但那时的她没有任何经验,浪费了许多的时间和机会,只知道死死地和男人纠缠在一起。
她被男人拽着头发砸在了地上,额头上全是鲜血;她被男人掐住了喉咙,险些窒息而亡。
她遍体鳞伤,挣扎在生死线上,流尽了无数鲜血。
幸运的是,一柄远方而来的飞刃救了她。
那群好心人杀死了黄牙男人,还给她留下了两块玉米面饼子和一竹筒水,救了她的命。
中年男人的脖颈处还在源源不断地流淌着鲜血,温度从滚烫逐渐变得冰凉。
阮棠定定地看着流动的鲜血,喉结滚了滚,干涩而饥渴。
她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她想像野兽一样去舔舐那些鲜血,那必然是滋润的、甘甜的,是梦寐以求的“食物”。
这具身体已经太久没有进食,也没有喝水,又经过了刚刚的那番爆发,已然濒临绝境。
但是,不行!她不能这么做!
阮棠
用力地闭上眼,牙齿打颤,抵御着诱惑和渴望。
她并不是道德底线太高之人,如果死亡和食人血两条路放在一起,她肯定会选择后一项。
只是,还没到那种境地。
而且,里世界规则特殊,如果她真的喝了人血,在修炼之后,非常容易走进岔路,变成半人半妖魔的恶心状态。
再等等,她想等等预知梦里的好心人。
如果他们仍然出手相助,她便不需要喝腥臭的血去谋求生存。
如果他们打消了念头离开了,她那时再做打算不迟。
另一边,兽车摇摇晃晃地向前行驶,车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人,穿着月白色的药宗服饰,腰间佩戴着一块质地莹润的药玉。
老人须发皆白,正微阖着眼睛打盹。
少年生得眉清目秀,看起来像是十七-八岁的样子,也是半眯着眼睛,睡得香喷喷的。
倏地,少年猛地惊醒,环视了一圈车内景象,神色震惊而迷惑。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柯满脸问号,整个人都是懵的。
最近,奇怪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
比如说秦家的秦渊突然昏迷不醒,怎么治疗也没有效果。
——当然了,这和他关系不大。
主要他和秦渊也不熟,只是秦渊名气太大,和阮家关系紧密,所以交友广泛的他也听了一耳朵。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那就叫一个天地之奇闻,堪称惊天地泣鬼神,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家白哥,竟然主动提出替嫁,嫁给昏迷的秦渊做媳妇儿了!
宋柯还作为穆白的“娘家人”参与了酒席,全程迷蒙,连一向喜欢的美食都没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
宋柯:“???”
宋柯:“……”
就很不理解!简直大为震撼!
宋柯看人还是很准的,更何况还和穆白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
他可以笃定地说,白哥心里喜欢的人绝对是阮家大小姐阮棠。
对那个所谓的秦渊,白哥根本没有半分好感,只能说是相看两厌,恨不得他原地消失才好。
结果,白哥竟然嫁过去了?他竟然嫁给了秦渊?
这是什么滑天地之大稽的笑话?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离大谱!
白哥,你要是被绑架了你就说说话!秦家人是不是拿着刀在后面逼你了!
兄弟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就是豁出一条性命,也不能让你糊里糊涂地嫁给一个男人,还是一个自己厌恶的男人!
宋柯都准备去“抢亲”了,还是穆白的话语打消了他这个念头,只能含恨放弃。
宋柯是个聪明人,穆白没说得太深,但结合前因后果,他很快分析出了行动缘由。
对此,宋柯只想竖大拇指,由衷地说一句——白哥牛掰!
白哥真的,爱得太深沉了,感天动地的爱情哇,牺牲得太太太大了!
宋柯听说过为爱做小三,但是为爱替嫁,这还是完完全全头一遭!
说宋柯对阮棠没有一点儿好感,那是假的。
像阮家大小姐那般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怎么可能有人能控制住不动心?
早在见阮棠的第一面,宋柯全部的心神便被她攫取。
能言善辩的宋柯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的笨嘴拙舌,好像连话都不会说了。
但是宋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无论是哪个方面,都远远地配不上阮棠,所以努力地将好感藏在了心底最深处,没有产生过任何非分之想。
可是喜欢归喜欢,换位思考,如果把宋柯放在穆白所在的位置,他还真不一定能鼓起那个勇气……
……啊不,其实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就是替嫁吗?还是嫁给一个昏迷在床上、可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男人。
要么他嫁,要么阮棠嫁。
既然这样,那还是他以身代之吧。
这么一想,好像白哥的做法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理解是理解,连着这么几天,心里惦记着事情,宋柯都有些失眠。
一方面,宋柯想去安慰阮棠,陪在阮棠的身边。
他想告诉她,不要觉得难过,这是白哥自己的决定,是白哥心甘情愿,阮棠不亏欠白哥什么。
另一方面,宋柯又有些担心穆白。
秦家家大业大,是传承几百年的豪门,规矩众多。
会不会有人故意为难白哥,给白哥下马威,排斥欺负他?
白哥过得好不好?
众多杂乱的心思汇聚在一起,宋柯的眼睛下面都多了两个浓重的黑眼圈,成天困得很。
因此,八月八号中午,难得感觉到了睡意,宋柯习惯性地躺在床上午睡。
谁能想到,一觉醒来,就到了这个奇怪陌生的地方。
就在宋柯走神的时候,复杂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汹涌灌入,疼得宋柯揉了揉太阳穴缓解。
等宋柯整理完记忆,只觉头晕脑胀,欲哭无泪。
他好像……穿越了。
还穿越到了玄妙的高武世界,成了一个同龄同名同姓的“宋柯”。
这个宋柯生活在一个名字叫“陶镇”的地方,孤儿出身,但是还算幸运,药学天赋不错,被药宗陶镇分堂宋副堂主收为了亲传弟子。
相对于朝不保夕的贫民,以及吃了上顿愁下顿的普通百姓,宋柯已经打败了百分之九十的人,堪称幸福优渥。
可是,这样的“优越”生活,宋柯一点儿也不想要!
他父母健在,家庭温馨美满,虽然也看了不少穿越小说,中二的时候做过热血的武侠梦,但是根本不想真的穿越!
他也没出意外,不应该出现猝死之类的情况,怎么好端端地就到了另一个世界!
宋柯的眼睛里都开始往外冒泪花。
就在这个时候,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虚拟屏幕。
一个模糊朦胧的声音遥遥响起,好像在宋柯的耳边,又好像在他的脑海里。
【穿越成功!血条大于20%,存活成功!恭喜您获得天赋:药学技能500%加成!】
【当前位置:妖魔乱世(里世界)!穿越倒计时:209天23时55分42秒。】
第35章 半妖少年轮椅大佬主角攻的势利眼未婚……
“小柯,怎么了?”旁边打盹的白发老人睁开了眼睛,奇怪地看向了走神的宋柯。
宋柯猛然回神,下意识摇了摇头,解释道:“师父,我没事。”
“我就是有些好奇,不知道从药宗主宗过来的会是哪位师兄,好不好相处?咱们陶镇这么偏僻,师兄怎么会选择来这边?”
在记忆里,宋柯和师父宋副堂主从陶镇中出来,目的就是为了迎接这位从主宗而来的师兄。
别看在陶镇中,药宗分堂堪称是一方大势力,压得其他小团体根本抬不起头来,令众人艳羡仰望。
但在药宗主宗面前,陶镇地理位置偏僻,物资也不算丰富,压根排不上号。
就是个寂寂无名的乡下地方,完全不值得太多注意力。
主宗的师兄师姐们外出游历,选择的大多是各种药材丰富的山脉之类,很少会来陶镇。
但这次过来的这位师兄,显然是个例外。
宋柯在陶镇分堂的地位并不算太高,知道的消息不多,但也听了一耳朵。
这位师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哪怕是在人才济济的药宗主宗,也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
作为年青一代亲传弟子领头人,天赋、背景、能力,他样样不缺。
“别管太多,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宋副堂主叮嘱了一句,掀开车帘去看外界阴沉沉的天空,无声暗叹。
如今各地大旱,天灾人祸,流民遍地,尸横遍野。
大旱后常有瘟疫,是妖魔猖狂的前奏,现下妖魔虎视眈眈,以极快的速度扩张发展。
人类本就处于劣势,还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为了点蝇头小利汲汲营营,步步算计,内斗纠缠。
百姓们本就生存艰难,在不知道的时候,性命都成了旁人算计的棋子。
药宗身处这一片乱世之中,亦然不能独善其身。
特别是陶镇,虽然地理位置偏僻,没有被那些大人物们放在眼里,但相隔不远的地方,可就是妖魔盘踞的中心营地。
不然的话,少宗主也不会特意不远万里,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主宗,来到他们陶镇调查。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手无寸铁之力的普通百姓,才是这场波及范围巨大的灾难的最大受害人。
暗潮汹涌,风雨欲来。
宋柯可不知道,自家师父是如何的忧国忧民。
他还没能适应如今的身份,仔细地感应着新获得的金手指。
【药学技能加成500%】,听起来好像有点虚,但其实效果特别明显,极为好用。
比如说此刻,他用心回忆的时候,便能清晰地想起之前学过的全部药学知识。
甚至连那些原本不理解的地方,都瞬间融会贯通,如同拨云见雾般,达到了能够举一反三的水平。
有了金手指,看到了穿越倒计时,回家有了希望,宋柯彷徨恐慌的心逐渐安定下来,甚至有心思去看车外的景象。
但掀开车帘才知道,外面根本没什么好看的,土地干裂,各种植物都死光了,一片死气沉沉的枯黄,杳无人烟。
空气中席卷着难闻的腥臭味,又干又呛,让人只感觉呼吸不畅。
宋柯把车帘放下来,喝了一大口水,才压下了心头的闷沉感。
宋柯穿越前,原身和宋副堂主已经在车上待了三天,又经历了几个小时的车程,他们才抵达了约定好的目的地。
宋柯终于看见了宋副堂主口中优秀至极的师兄。
那是一个薄雾冥冥的傍晚,月亮早早地悬在了天边。
面若冠玉的青年长身玉立,俊秀得像是一幅清隽淡雅的水墨画,眉眼蕴着温润的诗意。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药宗服饰,腰间坠着一块浅蓝色的药玉,身材修长匀称,眉眼温雅,清瘦多姿。
如墨的长发被一根浅色发带束在身后,好似质地上好的黑色锦缎,柔顺光滑。
月色和雪色之间,他是第三种绝色。
看着青年,宋柯的脑海里只蹦出来一句话——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
在这之前,宋柯见过的容貌气质最出色的男性,是桃花镇“别人家的孩子”穆白。
但面前的这位师兄和穆白比起来,气质有五六分相似,容貌韵致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是药宗大师兄,少宗主萧怀瑾。”
宋副堂主朝着青年恭敬地行礼,而后为双方介绍:“少宗主,这位是我的小弟子,宋柯。”
“少宗主好!”宋柯从惊艳中回神,机灵地喊人。
“宋堂主,不用这么见外,直接叫我怀瑾就好。”萧怀瑾的音色清泠,让人不由想到泠泠山上溪,珠击玉石般清越。
互相寒暄完,宋柯有幸抛下了陶镇那辆摇摇晃晃的兽车,沾光坐上了萧怀瑾的豪华版“座驾”。
拉车的是久经训练的六只高级妖兽,头生银色双角,混合着神骏和妖龙血脉,威风凛凛,雪色毛发看不见半分杂色瑕疵。
车架用的是有价无市的特级材料,添加了防震、降温、加湿的阵法,隔绝了外界的杂质气息,车内环境极为适宜可人。
车厢更是布置得精致考究,空间宽敞,内里燃着清浅的药香,一面侧壁是抽屉式设计,各样物品十分齐全,处处透着低调的贵气,底蕴十足。
宋柯:“!!!”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这位萧怀瑾少宗主到底是多么厉害的存在!
豪华妖兽车平稳地向前行驶着,萧怀瑾人如其名,的确是位怀瑾握瑜的君子。
相处起来时,并不会觉得他高高在上,反而十分的平易近人,容色清雅,谈吐有礼,令人如沐清风。
趁着萧怀瑾和宋副堂主谈话的时候,宋柯百无聊赖,随手掀起了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豪车上的车帘都不一样,摸起来手感光滑柔软,比上好的绸缎还要细腻软和,还清清凉凉的。
宋柯有些走神。
倏地,他神色一变,失声道:“师父,那边好像有人!”
宋副堂主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干枯的老树边,两个模糊的身影躺在地上,生死不知,血水汇聚成一片小水潭。
“应当是逃荒来的灾民。”宋副堂主的声音里带着怜悯,感叹道:“可惜了。”
这里距离陶镇只有三四天的脚程,等到了陶镇,生存几率便会大大提升。
但倒在这里,看那出血量,两人恐怕都是凶多吉少。
宋柯紧紧地抿唇,胸腔中闷沉的情绪翻涌。
虽然有原身的记忆打底,但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惨烈的死亡景象。
“他们……都没救了吗……”宋柯颤抖着声音问。
宋副堂主笃定地给出回答:“十死无生。”
“我倒是有不同的看法。”萧怀瑾嗓音轻缓地开口,温润的五官融着很淡的笑。
宋副堂主和宋柯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萧怀瑾不紧不慢地斟了一杯茶,详细地解释说:“那边两人,一个是正值壮年的成年男人,一个是年岁尚轻的柔弱女子,身上都有打斗的痕迹。”
“但结果是一死一生:死的是成年男人,活下来的是一名女子。很多时候,强烈的求生欲望,会创造出常人难以想象的奇迹。”
宋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里距离现场那么远,萧怀瑾是怎么把具体情况看得这么清楚的?
而且,他怎么知道,那女子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
但宋柯不明白,宋副堂主却是明白的。
在脱离了文明生活的逃荒路上,人已经不算是人,而是挣扎求生的野兽,袒露出的恶欲令人心悸。
“少宗主的意思是?”宋副堂主不确定地问。
萧怀瑾用茶盖轻轻地拨弄着碧绿的茶叶,极轻地笑:“相遇就是有缘,我想欣赏一个奇迹。”
宋副堂主心领神会,迅速道:“我这里还有两个没动的玉米饼子,是处理好的干粮。”
萧怀瑾温声说:“劳烦宋堂主。”
他回身拉开一个抽屉,从里面取出几个药瓶,推到了宋副堂主的手边。
“这是我闲来无事炼制的常用丸药,止血丸、消毒丸、解毒丸和辟谷丸,麻烦宋堂主将这些一并送与那人。”
宋副堂主倒吸了一口凉气。
少宗主不愧是少宗主,当真大方得很,这些丸药在市面上的售卖价格可不便宜!
那位倒在血泊里的灾民,可真是否极泰来。
积攒了几辈子的好运气,才入了少宗主的眼,占了这样的大便宜。
豪华兽车停在了不远处。
年纪最轻、地位最低、资历最浅的宋柯自告奋勇,将玉米面饼子、竹筒水、丸药打包好,飞奔着跑向了那一片血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帮上忙,宋柯开心得很。
等走近了,宋柯才发现,萧怀瑾说的都是真的。
那个男人神色狰狞扭曲,早就没了气息,成了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另一边的女子满面血污,浑身是血,气息微弱,那双眼睛却是灼灼的明亮,仿佛映着灿灿火光。
“你还好吗?”宋柯下意识说了句废话。
他想要伸手扶少女起来,却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拎着包裹手足无措。
“我没事。”少女喉咙嘶哑。
看到来人,她眸中光亮更盛,清瘦的手指扶着地,艰难地坐了起来,浑身都在生理性地发颤。
“包裹里有吃的和水,还有一些药,希望能帮到你。”
宋柯小心翼翼地把包裹递给她,真诚地鼓励道:“这里离陶镇已经不远了,再坚持坚持,你一定能活下来的。”
“嗯,我会活下来的。”因为长时间没有喝水,每说一个字,阮棠的喉咙都像刀割般疼痛。
但她的语气却是无比坚定的,让人下意识想要去相信:“谢谢你!我欠你的这份情,一定会报答的。”
“不用不用,不用报答。”宋柯连连摆手,拨浪鼓一样摇头。
他笑容灿烂,像是明媚的阳光照在金色的向日葵上,熠熠生辉。
“你能活下来,已经是对我最好的报答。”
“而且,我也没做什么,玉米饼和水是师父给我的,丸药是少宗主的,我就是个送东西的
跑腿。”
宋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不经意间和满脸血污的少女对视,蓦然愣了一下,试探着问:“我……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宋柯现在才发现,少女的这双眼睛看起来很眼熟。
“在这个世界,我从没见过你。”阮棠声音沙哑地回答。
“也是,应该是我看错了。”宋柯抿唇,朝着女子挥手道别,然后小跑着往兽车的方向赶。
跑到半路,他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真的好眼熟。
女子的那双眼睛,总是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是蒙着一层朦胧的薄雾,似是而非的,看不清楚。
难道是原身之前偶然遇见过,只是印象不是特别深刻?
“小柯,看什么呢?东西送完了就快些回来,天快黑了,我们得尽快赶路。”
宋副堂主的声音打断了宋柯的思绪,他急急忙忙地应了一声,加快了奔跑的步伐。
六只高级妖兽拉的豪华马车远远地驶离,车厢后面绘着一株碧绿色的草叶,那是药宗的专属标识。
微风吹动车帘,一张水墨古画般清俊的面容一划而过,唇边噙着清雅柔和的笑意,似是朗月清风拂过翠色竹林,翩然不群。
车影消失在视野中,阮棠收回了视线,垂眸看向了手中的包袱。
包袱用的是竹青色的布料,触手柔软细腻,比阮棠身上这身洗不干净、补丁缀着补丁的粗糙布料昂贵许多,可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包袱里面,除了两块玉米饼、一竹筒水,还添了几瓶丸药,装在月白色的玉瓶里,把现在的阮棠卖了都买不起千分之一。
玉米饼尺寸不小,有成年人的两个巴掌大,十分厚实。
如今的天气并不冷,被包裹好的玉米饼还有些温热,呈现细细的金黄色。
阮棠极为珍惜地咬了一小口玉米饼,又打开竹筒,抿了点清水润唇。
玉米饼口感细腻柔和,湿润润的,掺着水入腹,一直哀鸣的胃部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这具身体实在忍饥挨饿太久太久,导致进食之后,阮棠感受到了生理上的满足和幸福,险些落下了眼泪。
食物并不多,阮棠没舍得多吃,只食用了大概六分之一的玉米饼,抿了一小点儿清澈干净的水。
一边吃,她一边回想着宋柯和那辆兽车。
预知梦里,阮棠伤得太重,视力被流淌下来的鲜血阻碍,导致她完全没认出来,送食物和水的人竟然会是宋柯。
而宋柯穿越的身份,应该是药宗陶镇分堂中的一员,是陶镇无数人的梦寐以求,是灾民们眼中的“人上人”。
但预知梦里并没有这些丸药。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她成功杀了这个男人不成?
阮棠蹙眉思索着。
胃里有了东西,暖洋洋的,阮棠休息了一会儿,逐渐恢复了气力。
她听见了熟悉的提示声音。
【穿越成功!血条大于20%,存活成功!恭喜您获得天赋:强力自愈!】
【强力自愈:躯体损坏度不大于95%时,你拥有着无穷无尽的自愈能力,接近于不死。】
【当前位置:妖魔乱世(里世界)!穿越倒计时:209天19时16分42秒。】
所有从表世界穿越里世界的人,在血条大于20%的时候,都会随机获得一样天赋。
天赋虽然是随机的,但是大概率和原身的经历以及自己的执念有关。
阮棠穿越开局的身份不算好,但获得的天赋绝对是最顶尖的那一批,帮她度过了无数次生死危机。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个天赋,阮棠在预知梦里才会是那样惨烈的结局。
只有全身的血肉都被妖魔吞噬,身体损坏度大于95%,才能真正地杀死她。
荒野上的风浪似是鬼哭狼嚎,在豪华兽车离开后,这片空间仿佛只剩下阮棠和身边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