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太阳逐渐下沉,白川童浔才感觉到身体开始升温,这是她即将离开的征兆。
今天的茶会完全可以说是她记忆里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一次。
这整个过程中,狱寺隼人从来没对她和颜悦色过哪怕一次,而她也注意到看似平易近人的山本武,偶尔在看向她时展露出的冷漠和探究。
明明应该是放松平常的休息时间,这两人的武器却从没有离开过他们手边的位置,无论他们当时正在做些什么。
这种种不同寻常的发现使她完全没办法将这当成新朋友所邀请的一场普通茶会,时刻紧绷着的神经也让她连带着对沢田纲吉身边人的印象跌入谷底。
只有沢田纲吉不同。
他就像是从来没有察觉到这些暗潮涌动,依旧温声细语地和她聊着天,也会及时阻止狱寺隼人偶尔讽刺的话语,然后万分愧疚地朝她道歉。
白川童浔能感觉得到,他是发自内心,真的在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跟她快速亲近起来。
也正是这样,才让她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无法言说的古怪感。
她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地方,但沢田纲吉在面对她时开心温柔的神色却让她无法轻易开口扫兴。
而直到突然回到港黑的房间之后,那颗悬着的心才彻底落了回来。
她深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半刻不停地拿出召唤书,快速翻到了第27号召唤图鉴。
下一秒,白川童浔的心跳猛地停了一拍。
五条悟不在房间内,窗户也是关着的。
港黑房间的保暖度绝对算舒适,安全也很有保障,可此时此刻,白川童浔却无端感到了一阵刻入骨髓的寒冷。
那冷意从脚底一路往上爬,渗入进血液,如毒素般绕过她的心脏,冲击着她的大脑。
她直直地盯着召唤书。
只见信物的那一栏里面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大字:
【检测到该图鉴人物已多次在数个平行世界中死亡,灵魂波动异常,信物发生变更,请注意。 】
【——新信物:白川童浔。 】
【状态:未解锁。 】
第56章
白川童浔只觉得做梦都没有这么荒唐。
错觉?幻境?
她该不会是年纪轻轻就得了老花眼,已经无药可医到连个召唤信物都是自己名字的程度了?
可无论合上再重新翻开多少次,书页上信物后所显示的那从小用到大的那个名字依旧雷打不动地待在那里。
是的,没错。
召唤书第27页的图鉴人物所需要的信物,是白川童浔。
而她此刻正站在这里,手上拿着这本书,页面上显示的却仍然是信物未解锁那几个字。
「真有意思。」
随手将书摊开丢在桌上,白川童浔只觉得心累无比,她扯了扯嘴皮,面无表情地朝这本书道:「所以我该怎么才能解锁它?把自己杀了,血滴在书上,给大家助助兴?」
书页一如既往地浮现出对话的字样:【只需要找到信物,白川童浔。 】
「厉害了,我的大爹,你还想让我怎么找?」
白川童浔一拍额头,哀嚎一声,又仰头原地转了一个圈,接着以一种不可理喻的神情盯着那本书道:「你看看我好吗?!白川童浔,我就是白川童浔!白川童浔本人就站你眼前!」
召唤书闪了几下,金色的字被抹去又重新泛起。
【未检测到该信物,请确认信物信息是否正确。 】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大脑在嗡嗡作响,思绪杂乱成糟糕的一团,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思考。
才刚从别的世界回来,甚至没休息哪怕一秒就急急忙忙地打开了召唤书,却还被这种奇怪可笑的信息给打击住了。
它的意思是指她搞错了真正正确的信物?
白川童浔抿唇,觉得眼眶有些酸胀。
总感觉自从来到了这个世界以后,所有的一切都在跟她做对。
它要找白川童浔,可她不就是吗?
召唤书也会出错吗?
白川童浔咬了咬下唇,收回书,又重新拿起了狱门疆。
她打算再借助这个所谓咒物的力量再去一次泽田纲吉所在的世界。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被人猛地推开,吓得本就绷紧神经的白川童浔一个激灵,手中的特级咒物差点摔在地上。
她转过头去。
高大的白发男人带着墨镜,正表情恹恹地按着脖颈的位置,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
见到站在房间中心的少女,他脸上神色一松,放下手走到她床边坐下。
「你回来了啊。」
白川童浔缓了口气,点点头:「回来了,你刚刚出去过了?」
「嗯哼。」
五条悟应了一声,并没有说明到底是消失去了哪里。
他翘起腿,给自己换了舒服的姿势,歪头注视了她半晌,挑着眉轻声开口道:「你好像状态不太好?先休息一下?」
入耳的是毫不迟疑的回绝:「不了,我还有事。」
白发男人哇哦一声,目光在他手中的狱门疆上停留两秒后,双手抬起打了个响指,随即保持着比枪的收拾指着少女,语气轻佻:
「别告诉我你还要再来一次穿越旅行,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白川童浔从口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凌晨了。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坚持道:「我得弄明白一件事,只是去一趟就回来。」
「不不不,」五条悟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是不是没跟你讲过,使用特级咒物的同时也会快速损耗精神力和加速人体的疲惫感?以你的身体素质,偶尔用用一次或许还可以,但是连续两次可是会承受不住的。」
他站了起来,叨叨絮絮地踱步到白川童浔身后,双手按住少女的肩膀,推着她慢慢来到床边。
「童浔酱还是最好先睡一觉哦,年纪轻轻就因为这种东西猝死可不好。」
白川童浔不以为意地被推着:「我第一次使用狱门疆的时候就连续用了两次,不也什么事都没有吗?更何况我的身体素质跟你们这里的人也不……喂!你干嘛!」
那句不一样还没说出口,肩颈处突然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
她顿时缩起脖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只觉得自己被人强硬又不失温柔地转了个面,紧接着双肩上的大手缓缓施力,按着她坐倒在床上。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铺,身上人的阴影也跟着覆盖下来。
「现在,休息。」
白发男人压低了声音,神色认真地凝视着她:「你这次去了很久,不要再试图挑战自己的身体极限,听话。」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过于亲昵的口口勿,暧昧不清的姿势,因惯性而倏然拉进的距离以及不约而同间屏住的呼吸。
谁都没有动,即使隔着墨镜,白川童浔依旧能够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正一瞬不瞬地停留在自己的脸上。
气氛莫名奇怪起来。
肩上的握力似乎越来越大,白川童浔动了动肩膀,有些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五条悟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松开手,表情古怪地站直了身体。
「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要睡了。」
她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逃避似地走进独立卫浴洗漱,等再出来后,五条悟早已恢复正常,正吊儿郎当地趴在窗前欣赏夜景。
「你不回去吗?」
白川童浔打了个哈欠,说完才想起之前好像还没来得及给这家伙弄个房间。
但现在已经凌晨,这么晚再因为这点事去打扰港黑的人总觉得不太好。
再加上横滨现在的情况,外面的酒店宾馆估计也不能住。
「别那么急着赶我走嘛。」
正迟疑着,就见五条悟已经搬了个小椅子挪到床边坐下,手肘撑在床沿,笑得一脸欠揍:「夜晚那么危险,我当然要好好留下来保护童浔酱的安全才是啊。」
白川童浔无语得扫了他一眼,掀开被子翻身就上了床躺下,一副随便他干嘛的架势。
这下倒是把五条悟整不会了,他眨了眨眼睛,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开来,随后弯月要俯身在床边,对着已经闭上眼睛的白川童浔言笑晏晏道:
「真的就这么睡了?这么放心我?」
白川童浔扯着被角翻了个身,从鼻子里呼出一道气音,眼也懒得睁一眼。
「嗯,晚安。」
五条悟微微收敛了嘴角的笑容。
他重新坐回椅子,背部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漆黑的墨镜遮挡住他的眼眸,在鼻梁处投下一层阴影。
他低头看着自己自然垂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握了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房间中除了渐深渐缓的呼吸声,便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直到彻底确认了白川童浔的熟睡后,白发男人这才施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床头边,附身拾起了枕头旁的魔方体,转动着手腕与指尖,将狱门疆上上下下观察了个遍。
指腹轻轻拂过不算平滑的表面,在阴影与月光的折射之中,这正方形的咒物散发出某种不详的暗光。
突然,他轻轻呼出一口气,再次将狱门疆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床头。
白川童浔睡了很久。
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生物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就时不时地失效。
当再一次睁开双眼时,午后的阳光照进整个房间。
白川童浔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掌心抵着额头,感受着内心久久无法平静的悸动。
她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梦。
也不知究竟是美梦还是噩梦,梦中的画面已经想不起来了。
只有一个场景清晰无比,她记得最后隐约有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伴随着迷雾与废墟,少年的身影站在她的眼前,眼眸中带着一往无前的决心与对自由的向往,笑容灿烂地将一个东西递到了她的手里。
「加油,童浔。」他说:「别忘了回家。」
梦境戛然而止,意识徒然清醒。
……谁啊那是。
白川童浔揉了揉太阳穴,慢吞吞地穿起衣服。
这几天是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是怎么的,突然梦到一个陌生的男人是要闹哪样。
收拾完毕后,她这才注意到原本应该待在床边椅子上的五条悟已经不知去向。
她有些担心地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对方倒是回得很快。
【抱歉,有点事情需要处理,等办完事后我会再来找你的。 】
白川童浔发送信息:【你出横滨了? 】
出去了还能再回来吗?
不会又是像之前那样直接把雾气炸开吧
过了一会儿,五条悟给了她肯定的答复:【没有喔,我还在横滨里,不用担心,这段时间童浔酱就跟着港黑的一起行动就好啦。 】
【哦对了,狱门疆我放在柜子里了,柜子被我设了帐,这段时间禁止使用哟,等我回来。 】
好吧。
白川童浔退出聊天界面,打开了邮箱,看见森鸥外在今早发给她的消息。
阅览完毕后,她放下手机,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月要。
过去了这么多天,她在横滨终于有事情干了-
次日晚上,好不容易找到集合地点的白川童浔跟著名的□□祸犬站在大楼前面面相觑。
两排黑衣人昂首挺月匈地站在芥川龙之介的身后,衬得他肃杀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
白川童浔看着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只觉得心理阴影都要给对方吓出来了。
她又想起了刚来这个世界时那比噩梦还可怕的日子,那残暴且锲而不舍的追杀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芥川君吗?」
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以在自己看来绝对友好和诚恳的态度询问道:
「那个,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一下为什么我的搭档不是中原中也?」
芥川龙之介瞪了过来。
白川童浔几乎要心脏骤停,立马补救喊了一句:「我是说,之前中原先生约定好的会陪我一起的,现在却没看见他,我有点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根本没有和谁有什么约定的中原中也在出差的路上莫名打了个喷嚏。
「中原先生有事。」
芥川龙之介低头整理了一下大衣的袖口,语气平平地说道。
看得出来,这位港黑祸犬显然也不是很待见她,但尽管如此,他依旧压抑着不耐烦的情绪,中规中矩地回答了她的疑问。
「哦,行吧」
白川童浔闷闷地应了一声。
眼见着气氛即将坠入冰窟,芥川龙之介及时抬手看了,带领着一众黑衣人转过身去。
少年瞥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差不多了,走。」
迈了没两步,他又倏然回身,拧着眉恶狠狠地朝她道:「事先说好,如果你拖了我的后腿,我会直接用罗生门撕碎你。」
「好的好的。」
白川童浔嘴上答应地很快,却在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
啊,这家伙的性格果然很糟糕啊。
她抿了抿唇角,跟着大部队进了车。
黑夜降临的时候,往往危险也随之到来。
这次森鸥外请她帮忙的事情很简单,只需要他们处理掉城市周围的那些「变异人」罢了。
横滨的城市内每天都有人巡逻,但即使如此,每次出现的变异人都数量庞大。
而最近,森鸥外得到消息说,在横滨的边界,也就是靠海的临岸,疑似有那些变异生物的巢穴,这才让他们在今天来这里看看。
当然,这情报也是非常靠谱的。
根据标记的地点,他们很快就来到了海边,海风带起湿漉漉的潮气,而在海岸的交界处,白川童浔不出意外地看见了用雾所建起的屏障。
这个地方安静地慎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雾气渐浓,训练有素的港黑黑衣人员早已经架起了枪,随时警惕着敌人的突袭。
下一秒,一声嚎叫结束了这片寂静,怪物模样的改造人从各个地方冲出来,其中一只咬上了最后面那个人的肩膀,将其扑倒在地,不住地撕咬着。
一时之间,嘶吼声与枪击声充斥了整个海岸。
芥川龙之介的脾气十分暴躁,撇下他们一马当先,二话不说就朝着改造人的群体中间冲了上去。
还有他带着的那群黑衣人手下们,举起枪就是一阵突突,这倒是让白川童浔想起了穿越的第一天。
那一队港口fia的黑衣人也是这样对着她就是一阵人体描边,基本也没怎么伤到过她,真可谓是人多技术菜,估计纯粹拉来凑个数的。
避免像上次那样毫无招架之力,她这次在路上时就直接把召唤书拿在了手里。
然而当她眼疾手快翻开召唤书的时候,又有了变故。
【因情况特殊,部分图鉴人物无法召唤,次情况下推荐召唤第31号图鉴人物。 】
又是这样。
到底是什么特殊情况,上次在山上遇到咒灵袭击也是无法召唤。
白川童浔皱起眉,改造人已经开始扑杀实力较弱的黑衣人,来不及多想,她翻到了召唤书提示的那一页,没再犹豫,直接发动了召唤。
刹那间,荧光大盛。
就在敌人朝着白川童浔跃起扑来时,瞬间一道破势的光箭直直穿透了它。
那改造人陡然瞪大了眼睛,仍然滞留在空中,感受着月匈口处的洞慢慢扩大,吞噬至全身,最终化为了星点的碎片。
芥川龙之介停下进攻,将罗生门从某个怪物的体内硬生生拔出,抽空往这里看了一看。
亮色划破了寂静的黑夜,灵动的光在白川童浔身前围成了一个圆,驱逐了浓郁的污秽。
而距离她不远处,手持弓箭的长发女性逐渐出现在光阵的最中心,那人穿着宽大的巫女服,缓缓放下拉开弓弦的那只手,背对着她,微偏过头,侧目用余光轻轻一瞥。
那一秒,风好像都安静了。
第57章
清冷如月,冰清玉洁。
在看清眼前人容貌的那一刻,白川童浔的心中便自动浮现出这两个词。
饶是同为女性,她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身着巫女服的黑发女人确实很美。
一股浑然天成的灵气环绕在她的周身,就像是神明的宠儿,足以令任何邪祟都感到忌讳。
在她出场的那一瞬间,连周围的雾气都消散许多,吸入的空气也刹那间变得清新了不少。
被咒术变为怪物的改造人们在片刻的停顿后,又纷纷冲了上来。
桔梗美眸一凝,蹙起秀眉,再次抬手拉动弓弦。
几只光箭快速成形,朝着最近的那几只改造物射去。
冲锋在前的改造人消散,而它们身后有一只高高跳了起来,朝桔梗的头顶撞来,她旋身躲过,调整姿势再欲拉弓,却像是陡然发现了什么,动作却微微一滞。
「人类?」
只有离她最近的白川童浔才听清了她的呓语。
她看出来了? !
白川童浔心中惊讶,她刚想上前两步与这位巫女并肩,却没想到被一只突然扑过来的敌人挡住了路。
它差点咬住了她的手臂。
轻啧一声,白川童浔急忙往后退开,集中精力,尝试着使用五条悟曾教导过的那个能力,但或许是还不熟练,怎么都找不到之前的那种感觉。
她只能暂时放弃,专心地躲闪着那些毫无理智的怪物的攻击。
没给桔梗多余惊讶的时间,注意到了召唤者的情况后,她避开围攻,主动靠近了少女,几只改造人已经近至眼前,无法,她只得再次拉开弓箭。
泛着荧光的冷兵器再次于弦上凝聚,却似乎与之前那一箭有些微妙的区别。
箭矢射出,精准地击中了对方的肩膀,可不同之前的是,这一次被攻击到的改造人们并没有消失,而是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就像是普通人类失去了意识,昏睡过去那般。
另一边,芥川龙之介又开始了屠杀。
有了桔梗,这场战事很快就能结束。
敌方的数量过于庞大,即使有着压倒性的实力压制,港黑的成员依旧有所消耗。
当最后一只改造人被罗生门撕碎之后,桔梗也放下了手中的弓。
白川童浔被她保护得很好,分毫未损。
巫女转过身,看向身后望着她抿唇微笑着的,手持召唤书的少女,脸上原本肃清的表情也随之放缓。
她抬起右手将微乱的发丝撩至耳后,轻声开口:「你」
话音未落,时间到了。
召唤书从白川童浔的手上发动,自动翻到了31号那一页,随后桔梗也化为一个光团,被吸入书中。
话还没说一句的白川童浔:「……」
见鬼,为什么好像每次召唤都赶着战斗正好结束的时候到点?
战场上一时间只留下了一地的狼藉,还有岸边零零碎碎站着的几个人。
芥川龙之介低低咳嗽几声,背后的罗生门蠢蠢欲动,张大了嘴,蓄力正要冲向地上倒着那群昏迷不醒的改造人。
白川童浔收起召唤书,一回头正好见此情景,顿时大惊失色地上前制止了他。
「等等!你干什么?!」
被拦住的芥川龙之介表情不爽:「清场。」
「不不不,」少女挡在他前面,伸手轻轻按了一下少年的手臂,「你先冷静一下!」
「走开。」
芥川龙之介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语气不佳:「如果不是你的那个同伴杀敌都杀不干净,在下也不会再耗费这个力气。」
他甚至用了「在下」这种自降身份的自称,但口中说出来的话却丝毫没有要表达任何尊敬的意思。
白川童浔自然也没有听话走开。
她心里清楚,桔梗本可以直接消灭这些改造人,就像是最初射出的那几箭那样,但她后来却没有再这么做。
在发现了对方其实本质是人类这件事后,她将它们都留了下来,并只是单纯地让他们陷入了沉睡,这应该是有意为之。
要是完事了被她发现这祸犬给她全干掉了,那还得了? !
更何况这位女巫是召唤书在当时推荐她召唤,也是唯一一个能在那种情况下成功召唤出来的人物,那就说明她一定是有什么特别之处的。
白川童浔想起巫女周身所散发的清纯灵气,心中暗暗有了一种猜测。
说不定她会有对付这种情况的办法呢?
不管怎么说,这些改造人一定要留到她再次召唤桔梗那天才行。
芥川龙之介又单手捂嘴咳了起来,瞪向她的表情像是要顺便把她也清理掉一样。
白川童浔忍着退意,好言相劝道:「这些东西原本是人类,把它们带回去关起来,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对我们之后解决那咒灵也有帮助的。」
「让开。」少年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任务要求清理掉这些东西。」
白川童浔有些急了,见对方衣摆那曾经攻击过她无数次的黑影又要蓄力,连忙掏出手机,想要打电话给森鸥外请求帮忙。
只是拨打号码的动作注定比不过罗生门攻击的速度。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不着调的声音突地从背后传来。
「哎呀,出来散步一趟,看看我遇到了谁?」
熟悉的,漫不经心的语气。
残暴的黑影倏地僵在了距离改造人不到一厘米的地方。
白川童浔眼睁睁地看着罗生门蓦然停住,而芥川龙之介则像是程序卡壳了一样,维持着要进攻的姿势,呆呆地立在那里。
自没被月光覆盖的阴影处,穿着沙色长款风衣的男人脚步清闲地走来,越过她,伸手状似随意地用手背轻轻敲了一下少年的背。
黑色巨影瞬间消失,芥川龙之介瞳孔微缩,一下子失了力,腿软似地往前踉跄了一下。
男人却没再管他,只是脚步一转回过身,笑意盈盈地抬手朝白川童浔打了个招呼。
「嗨,童浔酱,好久不见。」
「太宰。」
白川童浔神色复杂地看着满脸是伤的某人,目光不忍心地扫过他青紫的眼眶,抽了抽嘴角:「你这是被人打劫了?」
「哎,说来话长啊。」
太宰治顿时耷拉下来眼角,抬手试探性地碰了一下唇角的伤口,立即疼得轻嘶一声,随后对着她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来的路上遭遇事故,然后又莫名其妙碰到了一个不讲道理的家伙,倒霉死了。」
他单手按住后颈,微眯着眼扭了扭脖子,刚活动完筋骨,一旁僵住的芥川龙之介也终于恢复了神志,情绪突然就激昂了起来。
「太宰先生!您怎么会来到这里?!究竟是谁将你伤成了这样?!」
「哈?」
太宰治回头瞥了他一眼,扯着嘴角不爽道:「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块土地是只有你们港黑的人才能踏入吗,芥川君?」
芥川龙之介顿时像是被捏住软肋的猫一样,一个激灵站直了身体:「不,在下的意思是,这里很危险,太宰先… 」
太宰治吊儿郎当地掏了掏耳朵,倏然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是是,我只是来这里找人的而已。」
芥川龙之介的神色更激动了。
「是」
「要找的不是芥川君哦。 」
轻飘飘的一句话无情而又决绝地打碎了少年的美好幻想,太宰治酷似渣男地扫了一眼再次石化的芥川龙之介,转头忽然又笑眯眯地看向了少女。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童浔酱,想我了没有?」
青年弯月要牵起少女的双手在唇边轻触一下,如果忽略他脸上滑稽的伤,看起来确实是个如沐春风的俊美绅士。
好家伙,这还有两幅面孔呢。
那变脸之快,连白川童浔都没反应过来,但和太宰相处以来练成的反射弧让她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不好意思,完全没有。」
「哎~真的吗?我可是很想童浔酱的,要不要去我们侦探社那里做做客呀?」
白川童浔猛地摇了摇头。
她只觉得这人背后的芥川龙之介都快要用死亡视线杀掉她了。
「好吧。」
黑发男人可惜地双手摊开,耸了耸肩道:「那等你什么时候愿意了再来好了,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就先走了。」
「太宰先生!」
芥川龙之介不甘心地上前一步,喊住了他。
恰好此时,太宰治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响起。
他左手掏进风衣口袋,拿起手机接通,转过身,右手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唇前,微微歪头,示意少年噤声。
于是芥川龙之介便像是被剥夺了声带,徒然地张了张,最后也只得沉默下来。
「莫西莫西~」
白川童浔眼看着太宰治朝他们笑了笑,扭头朝着浓雾中走去,一边拿着手机打电话,一边随意地抬手挥了挥,只留给他们一个修长的背影。
所以这人到底是过来干嘛的?
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隐没在大雾里,她才转头,开口喊了一声情绪明显不是很好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君,我们该回去了。」
芥川龙之介没有说话,只是阴沉沉地瞥了她一眼,臭着张脸自顾自地离开了。
其余的黑衣人见状面面相觑,犹豫了一阵,也加快速度扶起了地上躺着同伴们,跟着上了车。
余下站在原地的白川童浔,独自面对着一地的改造人傻了眼。
等等,怎么转眼就剩下她一个人了? !这地上昏过去的家伙都让她怎么带走? !
芥川龙之介倒是给她留了一辆车,但这小车的容量并不足以让她将剩下的这些变异来的人类装进去。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打电话给森鸥外说明了情况,这才来了几个港黑的工作人员帮忙搬运。
那些改造人都被关在了一个地下的牢笼里,每天都会有不同的队伍进行监管,防止他们醒来后开始大肆破坏地牢。
忙碌了一晚上,回到房间后,五条悟还没回来。
白川童浔洗漱完毕,又试着拉了拉锁着狱门疆的柜子,没成功拉动,便索性倒头直接就躺在了床上-
半夜,她是被窗外稀稀疏疏的声音弄醒的。
白川童浔睁开眼睛,大脑瞬间清醒。
她没有动,只听得那声音安静了十几秒,又开始轻微地在窗外响起。
敌袭?
是之前那只叫真人的咒灵?还是其它什么人?
她慢慢深吸一口气,拿出召唤书捏在手里,接着壮着胆子翻身下了床,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前,伸手扯住窗帘的一角,微微用力。
然后「哗啦」一声猛地拉开了窗帘。
只见傍晚时撇下她自己离开的芥川龙之介正用着罗生门倒挂在她窗前,眼里布着点点红血丝,看起来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般狼狈。
这场面着实有些吓人。
白川童浔捂着心脏的位置急忙后退几步,感受着月匈口因为被吓到而逐渐剧烈的心跳。
「你、」
她张着嘴眨了眨眼睛,做了好几个深呼吸,好不容易缓过来后,无语地上前打开了窗。
少年没进来,罗生门缓缓扒住了窗口,带着他贴近几厘米,犹如在胁迫良家妇女似的,他阴恻恻地开口:
「喂。」
大半夜的被以这种方式拜访,以为有什么重要大事的白川童浔随着对方说出的这一个字而跟着提心吊胆了起来。
只听到芥川龙之介微哑的声音在室内响起。
「你和太宰先生是什么关系?」
「……」
白川童浔无言地瞪着他。
良久后,她面无表情地开口:
「这位朋友。」
此时此刻,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要对着眼前这个深夜不睡觉,跟鬼一样倒吊在窗前,打扰别人睡眠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说上这么一句——
「……」
「你没事吧?」
第58章
你没事吧?
一般这种情况下,在有人对着你,用着某种微妙又带着点嫌弃的语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普通人大概都会稍微思考一下,这个问题是否包含了些许内涵和阴阳怪气的成分在里头。
但芥川龙之介不一样。
他一根筋的脑袋阻止了他深入地去追究更多,只能反应出那四个字的表面意思,于是在他听到这个问题后,仅仅只是皱了一下眉,严肃地反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
妙啊。
你当然没事,有事的是睡不好觉的她。
白川童浔彻底被这家伙无语住了。
但凡,但凡是个正常人,也不会想到深更半夜用他那凶神恶煞的异能来扒一个独居单身女性的窗户。
这已经不是道德沦丧了,这简直就是豪无人性丧尽天良好嘛!
白川童浔强忍着喷他的欲望,心累道。
「你先进来吧。」
这样跟鬼索命一样挂在别人窗前,真的怪慎人的。
这么说着,她将窗户又开大了一些,后退几步给他让开位置,倒了杯水在小桌前坐下,懒懒地打了个哈欠。
芥川龙之介犹豫了一下,像是这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他用手臂撑着窗框,收起罗生门一个用力翻身进了房间,随后便沉默地靠着墙边不动了。
「所以」
白川童浔揉了揉眼睛,又喝了口水,满脸无奈地问:「你大半夜不睡觉,就是为了来问我这样一个问题的吗?」
少年一脸正色:「是。」
看到对方这执拗的表情,仿佛不告诉他答案便能在那站到天荒地老的架势,白川童浔叹了口气。
她清了清嗓子,只得把之前和中原中也说过的话原封不动地再照搬了一遍。
并特意强调了委托人这个关系,势必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讲实在话,她一点都不好奇眼前这少年为何这么执着于她和太宰治的关系,真的,一点也不。
她只希望自己能远离那些是是非非,别再卷入什么奇怪的世俗纷争,就已经非常谢天谢地了。
果不其然,得知真相的芥川龙之介面色缓和了不少,就连态度都好了很多。
他心满意足地微微鞠了个躬,转身就打算告辞,活像个拔x无情的大渣男。
只不过被白川童浔叫住了。
「来都来了,先别急着走啊。」
她推开手边的水杯,撑着桌子站起身,缓缓走到芥川龙之介身边:「正好也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问题呗。」
芥川龙之介停下脚步,皱着眉低头看她。
「什么问题?」
白川童浔叹了口气:「很多问题啊。」
「比如说,明明确定是这段时间的搭档了,但是我却感觉你对我的意见非常大啊,这可让我很受伤的。」
芥川龙之介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你想多了,我没什么意见。」
鬼信。
想想这人今晚发现搭档是她时黑成锅底的那张臭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侮辱了他的自尊,绑架了他的家人,劫财劫色后还顺手烧毁了他家房子呢。
就差冲上来扑她身上握拳猛锤了。
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侧靠着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狐疑地开口道:「我说你,该不会是记仇吧?」
芥川龙之介沉默地盯着她。
本来还带着几分开玩笑的意思调侃出声的,可见对方一直沉默着不说话,少女唰地站直了身体,不可置信地说:
「真的假的?就因为你当时追杀我的时候我损了你几句?!所以你就一直记到了现在?!」
面前人眉心一跳,目光逐渐凶狠。
渐渐的,白川童浔看着他的眼神也变了,她微微后退一小步,为自己申冤道:
「不会吧?!当时咱俩谁也不认识谁,你突然莫名其妙地跑来要干掉我,我当然得说你几句啊,总不能白白受了这委屈吧,更何况我感觉我说得也没错啊。」
「你那时天天跟个暴躁变态跟踪狂一样追着人家,正经人谁这么干啊!」
撩开的窗帘被风吹得一鼓。
芥川龙之介磨了磨牙,呼吸加重,身后隐隐有黑气冒出。
白川童浔还没意识到危险性,口中话语仍然没有停下。
「不至于吧,真记仇记到现在?可明明是你老追着我不放,总不可能是我三番五次在你手上跑掉,让你感到了耻辱吧?我多冤枉啊,你自己没抓到我,这怎么能怪我?」
这话仿佛戳到了少年脑中的某根弦,芥川龙之介额上青筋一跳,忽然忍无可忍地嗬斥道:「闭嘴!」
罗生门气势汹汹地蹦了出来,冲着她的脸狂啸一声,白川童浔下意识地闭起眼睛,同时也乖乖闭上了嘴。
攻击没有落下。
她睁开一只眼,就见芥川龙之介满脸隐忍地瞪着自己。
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她啧啧摇头,回到桌前拿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水。
这倒霉孩子自尊心真就这么强?到底是哪个不靠谱的教出来的,这抗压能力不行啊。
屋内气氛紧张。
芥川龙之介狠狠盯着她,月匈腔剧烈起伏几下,但好在最终控制住了自己,情绪缓缓归于平静,罗生门也跟着收了回去。
本以为事情就此告一段落的白川童浔正打算赶人,房门突然冷不丁被人破开。
「没事吧?!」
才出差回来的橘发男人焦急地站在门口厉声喊道。
白川童浔措不及防被呛了一下,伴着哗啦啦的巨响,她扭过头,震惊地看着倒塌在地的一块块碎片。
十秒钟前,那还是一扇完好无损的门。
她瞳孔地震地将目光投在了正皱眉看着芥川龙之介的男人身上,对他的行为表现出了一万分的不解。
这年头的□□人士进别人房间都以这种方式的吗?
芥川龙之介的罗生门在门被震碎时应激似地重新冲了出来,却又在看清来人的面孔后快速收了回去。
来人大家都认识,港黑的天花板战力中原中也。
森鸥外给白川童浔安排的住宿房就距离中原中也休息的地方不远,这也是方便他在特殊时期发现敌袭时,能够快速有效地进行保护。
于是刚回到房间,屁股还没坐热,听到罗生门动静的干部先生立马以为出了什么事,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此刻他见到房间内的场景,也不免面上一怔。
墙边的窗户大开着,飕飕冷风刮进房间,床上的被褥被胡乱的掀开。
少年少女以一种对峙防备的站位在中心处相对站立着,其中一位还穿着睡衣,头发杂乱,明显一副在睡梦中被扰了清梦的模样。
「芥川。」
很快回过神来后,中原中也迅速扫视了一圈屋子里的两人,抬手压低了帽沿,面色古怪地问道:
「深更半夜的,你在白川小姐的房间里干什么?」
这话问的,跟捉奸似的。
白川童浔咳了一下,刚想开口解释一下,就看到中原中也的身后,五条悟也卷着一身夜风回来了。
「喔~」
他同样在门口停下,吹了一声口哨,随后双手抱臂侧靠在门边,歪头轻抵上墙,嘴角的弧度似笑非笑。
「你们这大半夜的,是要在童浔酱的房间开茶话会吗?」
「……」
正儿八经地解开误会以后,中原中也带着罪魁祸首芥川龙之介道了歉,并满怀歉意地重新给白川童浔准备了一间客房。
之前那间房间的门被破坏,自然是不能住人了。
将人带到新房间后,他又转身看向个子高挑的白发男人。
「我再给五条先生安排一处住所吧。」
「嗯?不用麻烦了。」
谁知五条悟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大喇喇地走进房间,来到白川童浔的边上,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我就住在这里。」
中原中也:「?」
白川童浔表情裂开了,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只见五条悟朝她开朗一笑:「我今晚也有事跟你说。」
中原中也紧紧皱起眉,不赞成地说:「五条先生,如果你和白川小姐不是那种关系,还是请让我们为您再安排一间房更为妥当些。」
「更何况,现在这间屋子的床并不足以容纳两人。」
五条悟毫不在意地对他亮出一口白牙:「我不介意睡椅子上。」
中原中也仍然没有妥协,他转头看向白川童浔,显然是在询问她的意愿。
「让他待着吧。」
犹豫几秒后,想起还被锁在之前那个房间的狱门疆,白川童浔瞥了一眼正笑嘻嘻等她表态的男人,还是松了口。
见她点头后,白发男人笑得更加灿烂了。
中原中也抿起唇,最后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了一眼蓝发少女,带着芥川龙之介走了。
「等我一下。」
昨日的情形再现,房间又只剩下两人,五条悟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蓦然消失在了原地。
当他再次出现后,手上多出来一个魔方体,正是被他锁在原先那个房间的狱门疆。
他毫不客气地拉开桌边的凳子坐了下来,开门见山道:
「我搞清楚了,我现在手上的这个特级咒物,本身的能力确实是封印没错。」
白川童浔看着他将狱门疆平放在桌上:「可我从没有用它封印过什么啊,反而是一直在进行穿越。」
「是,这就要问你了。」
男人盯着她的眼睛:「你仔细回想一下,在第一次使用狱门疆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周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
白川童浔想起当时的情景。
要这样说的话,那可就太多了。
真假夏油,压切长谷部,继国缘一,锖兔还有太宰治。
大部分都是她召唤书里的人,但就目前来说如果要对狱门疆动手脚,最可疑的也只有真假夏油和太宰治。
不过
夏油杰既然已经成为了图鉴人物,那么她就不会轻易怀疑他,而太宰治虽然是个危险人物,但却同样也有靠谱可信任的时候。
白川童浔放松身体坐在床边。
照理来说,无论怎么想都应该是那个冒牌夏油最有可能动些手脚,但直觉却告诉她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更何况,进行穿越那么多次,她其实并没有发觉到这个特级咒物存在什么需要她警惕的危险。
见少女思考太久,五条悟屈起手指点了点狱门疆,又丢下一条重磅消息。
「关于这个你可以慢慢回想,我这里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
白川童浔将目光转向他,听他语气慢慢悠悠地道:「你要做好准备了,这座城市里隐藏的特级咒灵,恐怕不止一个。」
「?!」
白川童浔心脏一突,顿时将方才所纠结的问题抛到脑后,情不自禁提高了嗓音:「不止一个?!」
像真人那样的变态咒灵,不止一个吗? !
这惊恐的表情瞬间逗乐了白发男人。
「怕什么?」五条悟轻笑一声,百无聊赖地把狱门疆在手中转了个圈,神色不明道:「你身边可是有个对付咒灵的大杀手锏啊。」
魔方体在桌上随着他的动作划出刺耳的响声,又被那只大手一把拿起握在手里。
白川童浔歪头,不明所以:「大杀手锏?」
五条悟挑起眉,无可奈何地摇了摇脑袋:「喂,你这种疑惑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杰可要哭了啊。」
「夏油吗?」
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谁后,白川童浔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我有点担心他无法应对这些雾气。」
她之前一直没敢让夏油杰出来,主要就是担心这诡异的雾气会对夏油杰的身体造成什么损伤。
毕竟他才刚刚回到自己身体不久,谁也不知道这样夺回肉身会不会对灵魂产生负面影响。
而据说召唤书里的世界是可以滋养灵魂的,所以她本意是想要让夏油杰多在里面休息一段时间的。
就连五条悟的咒力都会被雾气压制,更何况是进行过这些波折的夏油杰呢。
「你可别小看了他。」
五条悟哼笑着说:「这家伙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强得多。」
有了这句话,白川童浔心中便安定了点。
在这怪异的浓雾之中,可以召唤的人物实在是有限制,如果能多一个帮手那是最好不过的了。
她不太清楚夏油杰的实力,但既然现实中和他认识的某个咒界最强都这么说了,那她也大概有了个谱,反正绝对不会弱就是了。
明天跟□□一起行动的时候,看看能不能把他召唤出来吧。
「好了。」
五条悟突然拍了拍手掌,打断了少女又一次的思绪:「闲话就谈到这里为止,接下来,我们的童浔酱就该睡觉了。」
这结束语来得突兀又莫名其妙。
白川童浔奇怪地睨了他一眼:「你又这样特意留在我房间,就没有别的事情要说了吗?」
「嗯,没有了,快去休息吧。」
五条悟语气欢快地抬起双臂,慢慢伸了个懒月要。
「那你睡哪?」
少女满眼警惕地看着他。
这家伙先前还拒绝了中原中也给他准备房间的提议,现在又这样急匆匆的赶她去睡觉,总觉得有什么阴谋。
「放心吧,不会跟你抢床的。」
稍微放松了一点后,五条悟单手托腮,笑看着已经坐上床沿的少女。
「就像那次一样,咒高最最靠谱的五条老师为你守夜,不好吗?」
「……」
白川童浔默默看了他一眼,钻进了被窝。
随便他吧-
弯月高挂。
雾气渐浓,一条树枝蜿蜒着探进房间,没有留出丝毫缝隙,它就那样静悄悄地,从窗户处贴着墙根,一点一点地深入。
房间里很是空旷,只有床上躺着一个熟睡的少女,再没有其他人的踪迹。
它顿了顿,悄无声息地靠近床边。
然后倏地被人一脚狠狠踩住。
男人从浓雾中显出身形。
五条悟取下墨镜,抬手给少女的方向施了个帐,随后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得睨看着脚下的树枝。
「啊,烦人的虫子。」
毫无温度的双眸比寒冰更为冰冷锐利,他重重碾了一下脚尖,嘴角的笑嘲弄又轻蔑:「还没来得及找你们算账呢,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是吗?」
第59章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雾比往常更浓,而神出鬼没的五条悟则带着狱门疆又不见了。
房间的床头桌上放了一张很显眼的纸条,白川童浔拿起一看,干净利落的字迹映入眼帘。
[狱门疆我拿走啦,晚上回来还给你,不要想我哦~ (^3^)-? ]
写纸条的人在末尾还画了个极其滑稽的小表情。
看见某人又把狱门疆拿走的消息后,白川童浔无语地深吸一口气,把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
所以说五条悟这家伙到底对阻止她使用狱门疆这件事有多执着啊,不是锁起来就是随身带着,也是真有他的。
洗漱完后,白川童浔又开始感到无聊了起来。
想起昨天的谈话,她走到床边坐下,心念一动,拿出了召唤书,接着打开翻到倒数第二页。
属于夏油杰的那个图鉴并没有显示什么冷却时间,旁边也没有什么不可召唤之类的限制。
她捻了捻书页,开口:「这个人物是可以召唤的吧?」
召唤书闪了一下:【该人物为此世界原住居民,无任何召唤限制。 】
「也没有时间限制,能一直停留?」
【是。 】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静下心来放平了呼吸,感受着与召唤书之间的联系。
那两次无法正常使用召唤书的特殊情况都快给她整出心理阴影了,为了防止之后再出什么变故,她打算现在就把能召唤的给召唤出来。
书页停留在那一个图鉴,点点微光从中流出,而等到熟悉的荧光散去后,身穿婆娑装的黑发男人已经出现在她面前。
「总算是想起我了。」
夏油杰将自己披散在肩的长发像之前那样扎起来,低头看着白川童浔笑道:「我还以为我的召唤者已经把我忘记了呢。」
白川童浔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啊,感到无聊了吗?」她挠了挠后脑勺,说:「因为之前的事故,我很担心你的灵魂状态,所以打算让你在召唤书里多养一阵子来着。」
夏油杰倒没有怪她的意思,只是温和地摇了摇头:
「我已经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肉身,所以不用担心,灵魂现在不会再有什么损耗了。」
「而且,有意思的是」扎好一个随意的丸子头后,他顿了顿,眼中的笑意微微加深。
「我发现,当我不再是灵魂状态后,我回到的并不是之前跟你所说的那个召唤书中的地方。」
白川童浔诧异地看着他,不确定道:「是之前提起过的,那个会让你一睡睡好久的地方吗?」
「没错,我回的不是那里。」黑发男人点了点头:「而是去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白川童浔手上一紧,夏油杰也没停留太久,继续说道:「那个世界的夏油杰已经死亡,我想或许这也是我为什么能那么顺利进入的原因。」
不然的话,他这个异类怎么说也会遭到些许排斥才对。
他单手抚上下巴,想起先前一睁眼莫名换了个地方的情况。
起初他还没察觉到什么异样,只以为是被传送到了别的地方,但当他循着记忆想要前往和白川童浔失散的地点时,却无意中撇到了路人手机上所显示的日期。
12月24日。
是他死亡的那天。
于是夏油杰又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是回到了过去的时间线,可后来发生的种种现象都昭示着这里与他这个世界的不同。
夏油杰怀着复杂的心情,去到了记忆中的那个地点。
然后他亲眼看见了「自己」捂着断臂撞上五条悟,接着一番短暂的对话后,释怀地死在了这位挚友的手中。
这不对。
或许是因为心情不佳,也可能是夏油杰自己将气息隐藏地太好,总之五条悟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夏油杰就这样安静地藏在阴影处,看着白发男人沉默地独自站了很久,最终弯下月要,将他亲手杀死的尸体带了回去。
霎时间一股浓浓的违和感席卷了他的神志。
——不一样。
他确实是五条悟杀死的没错,但最后的结局却不该就这样草草结束。
少了一个人,那个人没有出现,她不在这里。
确认五条悟已经走远后,夏油杰缓缓来到了「自己」所留下的一摊血迹前。
他蹲下身,伸手沾了点还未凝固的血液,将大拇指与食指并在一起摩挲了一下,良久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实。
——这不是他的世界。
回忆结束,夏油杰回过神来,看向坐在床边的少女,见对方突然变得心神不宁的模样,有些好笑道:
「怎么了?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跟这里的一样吗?」
白川童浔一直对穿越世界这种话题很敏感,她近乎是焦急地开口,怀着微小的希冀询问道:
「那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能力者,或者是,更加发达的科技?」
夏油杰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啊,跟这里其实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平行世界理论,相同的构造与人物,不同的世界线却有全然不同的走向,我去的世界应该就是那样的平行世界之一。」
「在此之前,我就在那边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着,一直等到刚才你召唤我。」
白川童浔的神情蔫了下去。
「这个地方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夏油杰抬手安抚性地扌莫了扌莫她的脑袋,很是自然地转移了话题,转身看着窗外,轻皱起眉。
「你这几天就一直待在这种环境里吗?」
「是啊。」白川童浔愁眉苦脸地点头道:「应该是特级咒灵搞的鬼,我就是过来帮忙解决这个问题的。」
「特级咒灵啊要出去看看吗?」
「什么?」
「带我出去看看吧,」夏油杰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轻笑着看向她,双手揣袖,像是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般开口:「别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白川童浔对视上他的眸光,没料到他会这么说,不过她本来也没想扫兴拒绝,便欣然回答道:「当然可以,白天应该不会太危险。」
正好也没有什么事情要办,与其这样坐着和夏油杰干聊天,还不如出去逛一圈活动活动身子骨。
「现在就走吧?」
白川童浔很早就整理完着装,随时都可以出门,想到这,她便直接从床上站起身,脚步轻盈地来到门口。
黑发男人就跟在她后面,看着她转动着门把手,慢悠悠地往前走了两步,然而在某一瞬间,他忽地面色僵硬地停住了动作。
意外来得措不及防,身后突然传来「彭」得一声闷响,白川童浔惊了一下,急急转身,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黑发男人表情痛苦的半跪在地上,双手从衣袖中探出,指尖曲起狠狠扣抓着地板。
刚刚那不小的动静也是因为膝盖骨猛地磕上地面而发出的响声。
「还好吗?!」
白川童浔连忙跑到他身边,伸手要搀扶他,却在触及到男人手臂上绷紧的肌肉后怔了一下。
夏油杰的身体在抖。
轻微的,不是很明显,但只要再仔细观察一些,就能够发现,男人正以微小的幅度颤抖着。
他好像在被什么折磨着,细细密密的汗珠沁出额头。
白川童浔有些慌张,手足无措地勉强将他拖到床上躺下。
他皮肤的温度冰冰凉凉,全然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体温。
夏油杰紧咬牙关,他强撑着睁开眼睛看着少女满怀关切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眼前的画面与脑海中的记忆重叠起来。
他抬起手,一把箍住少女的手腕。
「我没事。」男人嗓音微哑:「只是灵魂和身体还没完全适应而已。」
冰冷的感觉仿佛能够传入骨髓,白川童浔打了一个颤,抬手擦拭去他额头的冷汗。
她的心底升起一种糟糕到了极点的猜测,看着夏油杰痛苦难耐却仍然竭力忍受的模样,口中的话被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召唤书的身上,企图从它那里找到可以缓解痛苦的办法。
而面对这种情况,召唤书仅仅只是亮了一下。
【检测到该身体经历过二次重创,因先前死去多时,长久未有修复,生理细胞及脑细胞已全部死亡,灵魂无法相融。 】
夏油杰轻轻拉开她的手,已经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是正好可以看见书上内容的角度。
白川童浔只觉得拿著书的那只手瞬间变得沉重无比。
房间一片寂静,他们谁都明白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因为身体早已经死去,所以就算灵魂进入,也没有办法使早已成为空壳的躯体重现生机。
「原来是这样。」
半晌,还是夏油杰自己打破了沉默,他释怀的笑了一下,状似在开玩笑地说:「我就说怎么这么别扭,啊,看来果然还是灵魂状态更适合我。」
这么说着,白川童浔眼便看着黑色长发的男人闭上眼睛,在他的身后,一个透明的、灵体状态的夏油杰慢慢脱离了身体,而那副躯壳也随着灵魂的离去而一下子瘫倒在地。
白川童浔突然觉得有点难受。
她亲眼见证了夏油杰是如何夺回属于自己的身体,又是怎样无奈地选择重新变成灵魂体的状态。
此时此刻,他就站在白川童浔的身边,穿着宽大的婆娑装,一如他们第一天见面时的模样。
夏油杰垂首,安静地对着地上已经死去的「自己」看了一会儿,忽然提起嘴角笑出了声。
讽刺又自嘲。
「给我的身体弄个火化仪式吧,别让它再被什么奇怪的人利用了。」
良久后,他耸了耸肩,又接上一句:「到时候我可不想再背这个锅。」
第60章
夏油杰下定决心要彻底放弃那具身体。
白川童浔没有说话,这样的事情也是第一次发生在她身边,她总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该开口说些什么,或是安慰,或是劝说,什么都可以。
但是嘴张了又合,她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夏油杰自己的选择。
当火焰燃烧的时候,沉默包围了他们。
白川童浔站在他们选择的树林中,手上捧着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静静等待着这场火熄灭。
黑发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边。
「等回东京的时候,就把这盒骨灰带去初见时的那个小林子吧,我想让它待在那里。」
「嗯。」
夏油杰的情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大火焚烧这件事似乎没有影响到他。
待到一切结束后,他看都没看白川童浔怀中的小盒子一眼,反而一如往常笑道:「我们走吧,说好要逛逛横滨的。」
想要安慰的话被吞进肚子,白川童浔抿起唇,随后也回了他一个浅笑:「好。」
他们从小林子的另一条道路走出,一路沿着公路往前走着。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雾。」
夏油杰神色凝重,他伸手仿佛想要触扌莫那片飘渺的雾气,不出意外地抓了个空:「它压制了我的咒力,给我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如果觉得难受了要随时跟我说哦,」白川童浔还是不太放心:「如果这些气体给你造成了什么影响,还是待在召唤书里比较好。」
「还不到那种程度。」
夏油杰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而后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脚步逐渐慢了下来,越来越慢,越来越缓,直至彻底停下。
白川童浔疑惑地停下来看他,正好对上一双泛着丝丝温柔涟漪的眼眸。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说?」
夏油杰凝视着她。
「你使用过那个狱门疆了,对吗?」
听到这问话,少女愣了一下,心中微微起了疑心,但还是实话实说地回答了他:「是的。」
「回到了过去?」他轻声询问。
「没错。」
黑色的发丝轻轻荡起,叶片从树顶飘下,乘着微弱气流贴上了被风吹鼓的宽大衣袖,又落在地上。
夏油杰的眼睛微亮,流露出一点喜意,嘴角笑意更深:「2017年?」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哪一年。」白川童浔歪头想了想,道:「但应该是很早以前的横滨了,那时候的街道就像个贫民窟。」
「这样。」
夏油杰垂下眸,轻轻呢喃一句,又没声音了。
他好像很失望的样子?
白川童浔轻蹙起眉,斟酌了一番,仍然开了口:「先前五条悟跟我说过狱门疆该是一个普通的特级咒物,但它对我来说却像个能够连接其它时间线和世界的门,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耳畔的风声更大了。
夏油杰深深地注视着她,眼中神色复杂。
她说不清那黑眸里蕴藏着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像是惋惜和怜悯交织在一起,带着点苦涩和犹豫,就这样在瞳孔中安静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不会有人比你更加清楚了,童浔。」
伴随着轻微的叹息声,他说:「你只是忘了而已。」
「忘了?」
白川童浔呼吸一窒,她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反应:「不可能,我的记忆力一向很好。」
要想忘掉什么重要的事情对她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而且不只是她,他们那个世界的人都随着时代的发展和人体的进化而获得了绝对优秀的记性。
夏油杰慢慢道:「或许是你故乡的某种能力呢?」
白川童浔摇头否定了这个可能:「这就更匪夷所思了,我故乡的人没有任何奇异能力。」
大家都跟普通人类一样友爱互助,靠智慧的头脑和辛勤的双手才有了如今的科技成就,哪有什么花里胡哨的能力。
等等。
白川童浔陡然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真的没有吗?
那当初和虎杖与五条悟在看电影的时候,她顿悟出的,以及之后自己经常会去尝试的那种力量,是什么?
咒力?
她似乎总是下意识地以为是这个世界的咒力,但细想起来,却处处有着一种违和感。
那时她在脑海里想了些什么,那又是怎样的感觉她好像已经全然忘记了。
白川童浔生平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夏油杰只是看着她,刚想再说些什么,忽然眼眸一凝,手臂一挥转过身去。
一只从浓雾中突然冲出的改造人被肘部爆发的力量撞开,男人迅速戒备地将少女拢在身后,面无表情地望向雾气的前方。
蓝发的咒灵歪着脖子,嘴角裂得极大,一步一步地从雾中走出。
「你背叛了我们,杰。」
他语气阴柔诡异,分明是对着夏油杰说的话,双眼却直勾勾地盯住了白川童浔。
夏油杰又侧身移动了一下位置,完全阻挡住了咒灵的视线。
他也笑了:「背叛?抱歉,我从来没和你们同流合污过,但如果你说的是之前那个喜欢偷别人身体的老鼠的话,他已经死了。」
「啊,是吗。」
视线被挡住,真人的表情有一瞬变得扭曲,但他很快恢复过来,歪着脖子,任由长长的头发垂落,遮住大半张脸,反而笑得更加欢了。
他指尖神经质地抖动着。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已经不需要他了。」
「那些人类被变成那样,是你做的吗?」
白川童浔想从夏油杰身后走出来,又被他半强硬地拢了回去,只好探出半个头,皱眉问道。
蓝发咒灵显然很开心她会主动对他说话,用像是个孩子炫耀喜爱的玩具般的语气回答说:「没错,是我哦。」
他张开了双臂,急切地向前走了两步,瞪大了眼睛,神色兴奋:「很棒对吧,那种畸形扭曲的灵魂,实在太美了!」
美个屁!这变态!
白川童浔嫌恶地抓紧了夏油杰的衣袖。
「跟我走吧。」
真人依旧乐嗬嗬的,甚至在夏油杰充满杀意的视线中伸手邀请道:「还有更多更有意思的玩具,我都可以带你去看哦。」
「那你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带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天空倏然降下两道黑影,一个重物狠狠砸在了地上,白发男人也随之落地,一脚踩在那东西上,一手提着一个奇怪的人头。
那颗脑袋如同一个蔫了的火山,头部中心仅有的那只眼睛紧紧闭着,显然是失去了意识。
而再仔细一看,他脚下的竟也是一只特级咒灵,浑身皮肤粗糙,就像是用树枝组成的人形。
他肆意地笑着,面向蓝发咒灵,恶劣开口:「很可惜,你们今天恐怕是要全军覆灭了。」
见到来人后,真人有一瞬间升起了退缩的心思,他颤了颤身体,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阴恻恻地道:
「在这片雾里,你们的能力根本发挥不出十分之一层。」
「你说的没错。」
五条悟抬起踩在咒灵背上的那一条腿,一脚将他踹开,嘴角的笑没有一丝一毫地减少。
「不过要对付你们,那也够了。」
「毕竟,我可是最强啊。」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真人瞪大了眼睛,感受到一种不容忽视的可怕气息就在身后咫尺的位置,五条悟凑了过去,贴近他的耳朵,轻笑地说:
「你的咒术是可以扭曲别人的灵魂?」
蓝发咒灵第一次直面如此可怕的人,在那一瞬间,恐惧已经占据了他的理智,他甚至无法动弹。
「是通过触碰,嗯?」那道低沉的嗓音如同恶魔的低语:「那些被你称之为玩具的人类,都是你的手笔?」
五条悟忽然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带着恶意的笑像是无形的大手,粗暴地捏住了他的命脉。
「来啊?我给你个机会。」
他一字一顿:「来试试看扭曲我的灵魂?」
真人面色扭曲。
拼了!
他终于鼓起勇气屈起双腿,孤注一掷地转手按上肩上的那只大手,用尽全力发动了术式。
五条悟就那样无动于衷地看着他视死如归的动作,仿佛在看一个自不量力的小丑。
一秒,两秒。
真人的额头上逐渐冒出冷汗,惊骇地想要后退两步,却因为眼前人手掌的禁锢而无法移动。
他开始大喘气,手指用力蜷起,感觉自己此刻就像一只自不量力的蝼蚁。
「你在干什么呢?」
五条悟的语气依旧轻松:「怎么?突然发现术式不起作用了?」
白川童浔已经看呆了,她一直都知道五条悟很强没错,但这种几乎是压倒性的降维打击,实在还是让她心中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夏油杰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他只是低头轻笑一声,显然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这让白川童浔嘴角一抽。
不会吧不会吧,知道是这么轻松的话,早把五条悟喊来铲除咒灵不就好了吗?分分钟的事情,也至于拖到现在啊。
「那家伙!」
五条悟手中的火山头不知何时恢复了神志,蓦地开口说话了。
他努力瞪着几乎被打到睁不开的眼睛,声音嘶哑地朝着真人的方向喊道:
「你的术式是无法碰到他的!快走!找到那位,然后!!」
话说到一半,他又紧闭上嘴,没再继续出声。
五条悟低头撇了它一眼,轻哼一声把他往后一扔,夏油杰单手接住,随后将头转了个面,笑眯眯地和那只咒灵对视着。
白川童浔也好奇地凑了过去,咒术界两位大佬现在都在身边,她的安全感简直爆棚。
「嗯你刚刚说,那位?」
夏油杰慢悠悠地开了口。
火山头咒灵的独眼死死瞪着他,没有回答。
「不想说啊,看来你们在「我」之后,又找到了一个新的合作伙伴?或者说是靠山? 」
黑发男人的面色蓦地沉了下去,他仍然笑着,却徒然指尖用力,手中咒灵的脑袋甚至被这股大力挤按地凹下去一块。
小火山发出一阵痛苦的哀嚎。
白川童浔惊了一下,看了眼笑得十分阴沉凶残的男人,又视线下移看了看表情狰狞的脑袋,对夏油杰这个人仿佛又有了新的认知。
在她的记忆中,夏油杰一直都维持着一副温柔和煦的面孔。
不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嘴角的笑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透露出可怕的锋芒。
「虽然我不是你们认识的那家伙,但也不是什么好好先生,所以有些事,我劝你实话实说比较好。」
「告诉我,那位是谁?」
另一边的真人狠咬着牙,隐匿进了雾里,五条悟身影又是一闪,消失在了原地,显然是不打算放过对方。
而这边,恐惧过后,火山头反而笑了起来,它用自己那只独眼狠狠瞪着夏油杰,一字一句道:「我们会赢得胜利。」
话音落下,丝丝裂痕顺着它的头顶向下攀岩,越裂越大,最终嘭得一声,碎成了尘片。
与此同时,趴在地上似乎没了意识的树木形态的咒灵也渐渐化成碎片。
「它们死了吗?」
白川童浔微微睁大眼睛。
夏油杰微蹙起眉,轻轻握了握已经空无一物的右手,语气中透着一丝疑虑:「不,总觉得不像是被祓除了的感觉。」
他侧过身,神色复杂地注视着白川童浔:「看来事情变得麻烦起来了,这些咒灵很明显背后还有别的家伙在帮助他们。」
「会是正对咒术界的人或咒灵吗?」白川童浔手抚上下巴,沉思道:「你们咒术界有没有得罪过什么厉害的角色?」
夏油杰摇了摇头。
「我觉得,很可能那幕后黑手并不是在针对咒术界。」
他嗓音微哑:「他的目标是你,童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