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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太宰治,这个召唤书专业认证的黑泥精,此刻正以一种诡谲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注视着她。

可能此时还是深夜的缘故,他看起来更加憔悴了,整个人站在无法被月色所照到的地方,显得很是阴郁。

白川童浔面色有些僵硬,不自觉地蜷了蜷手指,突然就心虚起来。

本来没什么好心虚的,毕竟她在哪里,想做些什么,这都是她的个人自由。但不知为何,在此时此景,碰上黑发男人的这种表情,一下子仿佛哪里都变得不对劲了起来。

「这么晚了,怎么会到这里来?」

偏偏来者还故意用一种阴柔又底哑的音色,极其缓慢地质问她:「刚刚,你又是在和谁讲话呢?」

白川童浔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这让她有一种奇怪的,好像在背着丈夫外出偷情一样的错觉。

在这种几近令人窒息的气氛下,她往后撤退一步,再一次意识到眼前男人的恐怖之处。

「我只是自言自语。」

白川童浔双手背在身后,呐呐地说,同时用脚尖不自在地踢了一下土地上的小石块。

「是吗?」

太宰治眼中着实没什么笑意:「你站在我故友的墓前做什么?」

「故友?」

白川童浔一扭过头,就能够看见织田作之助的墓碑。

也就是说,他口中的故友是在说织田作之助?

她心中一怔,实在是没想到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还有这层关系。

但回过头来想想,当时之所以会在这附近遇到太宰治,也说不定是有这样的一层原因在?

这家伙该不会是看望完朋友的墓碑后心中实在难受不堪,这才会想不开要跑去跳河的吧?

想到这里,蓝发少女顿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告诉太宰治他的朋友正以灵魂状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而且此刻就在这里。

她回头望了一眼棕红色头发的男人,却见他抿着唇角,微微朝着她摇了摇头。

——织田作之助不希望太宰治发现他的存在。

白川童浔顿了顿,再次面向黑发男人,放松了身体肌肉,泰然自若地说:「好巧,我也来看我的故友,没想到你竟然还认识织田。」

「嗯,有意思。」

太宰治勾起唇角,一字一句道:「来自异世界的小姐,我从来不知道织田作居然还会和这么一号人物有交集。」

曾经那些不着调的模样此刻全然消失无踪,白川童浔从没在太宰治身上见到过这样强烈的攻击性。

他眼中的认真以及和印象中的反差甚至让她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双重人格。

想必织田作之助在他的心中占着不小的份量啊。

她接话接得很快:「你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我和他早就认识了。」

「那什么时候认识的呢?」太宰治移开视线,沉着眸光,像是在回忆,又仿佛只是心不在焉似地敷衍说:

「我也是很早就认识他了哦,虽然并不是形影不离,但织田作的一些交友圈我是知道一些的,我可从没见过你。」

听这话的意思这两人不会还是竹马竹马吧。

白川童浔顿时心中更虚了,非要说的话,她也真的才认识织田作之助不久。

可是她所见到的是少年时期的织田,和现在的性格看起来完全不一样,那样的小织田也会有朋友吗?

而且她也不知道织田作之助是什么时候出事的,如果时间很长,那么她身为朋友现在才来探望,岂不是很说不过去。

但不说是朋友还能说什么,这么大半夜地在人家墓碑前自言自语,这不明摆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猫腻嘛。

白川童浔几乎就要顶不住压力,眼看着就要对太宰治全盘托出了,只可惜当事人就在他们身边。

话题的中心者——织田作之助本人就站在白川童浔的身后,轻声低语道:

「别听他的,你认识我确实比他早的多。」

于是白川童浔立马就有了底气,「反正就是比你早就对了,看来你对他少年时期的经历还是不够了解啊,我遇到他的时候织田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太宰治: 「……」

半晌没有等到人说话,白川童浔心中一突。

她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阴云覆盖住白月,下一秒,眼前高挑的身法男人蓦地往前逼近一步,陡然拉近了双方间的距离。

这样突然的动作明显已经越过那条安全线,白川童浔的脑海霎时间发出警报,条件反射性地就要后退,却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织田作之助也在同一时间踏出一步,但以他现在的状态,除了在边上给少女出出主意,其它什么都做不到。

「太宰?」

白川童浔睁大了眼睛,生怕刺激到人,放轻声音低低唤他。

太宰治没有说话,只是弯下月要慢慢凑近了她的面庞。

灼热的呼吸带着难言的温度与痒意洒在唇边,男人的薄唇就停在只有一两厘米的地方。

白川童浔几乎不敢呼吸,她能感受到太宰治的视线,伴着一种刺人的情感探进她的双眸。

「骗人。」

他的大拇指惩罚似地用力按了一下少女的手腕脉搏处,缓缓开口,以一种格外暧昧的姿势与距离这样问她。

「你在隐瞒些什么?」

「我没有。」

大气也不敢出一下,白川童浔努力稳定心神,强装镇定:「你该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就因为我说我比你早认识织田作之助?」

太宰治:「……」

他沉默不语的看着眼前的少女,大概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黑发男人猛地退后一步,脸上终于露出了那副白川童浔所熟悉的浮夸表情。

「算了吧?我可不想跟你进行什么幼稚的比赛,谁先认识织田作这种事情都无所谓啦!」

他放开对方的手,像是死去的人偶重新被注入了活力,笑嘻嘻地道:

「童浔怎么会突然从东京跑来到这,难道是才分别不久,就已经开始想我了吗?」

白川童浔几乎要被这转移话题的速度以及能力给震惊了,她缓了一下,这才回过神,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

「横滨最近出事了,我被请过来帮忙而已。」

「哦?」

太宰治饶有兴致地摩挲着下巴,嘴角笑容不减:「我能知道是谁请你来帮忙的吗?」

「你们横滨的港口黑手党,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白川童浔刚说完,又觉得自己的问话实在是多余了,毕竟众所周知,横滨这座城市的最中心就是港黑大楼,身为横滨侦探社的人,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个组织?

只是她没想到,在听到港黑这两个字之后,太宰治的眉眼又沉了下去。

就连站在她身旁的织田作之助都皱了皱眉头。

「港黑啊」

太宰治意外深长地看向她:「看来你已经见过森鸥外那家伙了?」

白川童浔敏锐地意识到这个词似乎挑起了他们某个敏感的神经,斟酌着语气回答说:

「是的,森鸥外向我提出了合作,我也同意了。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他们武装侦探社该不会和港黑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他挑了挑眉,紧接着叹了一口非常长的气,表情很是白莲花地道:「只不过是和我们武侦有些渊源而已,因为一些事情,彼此都有点厌恶对方,偶尔恨不得都想让对方首领去死的那种呢。」

白川童浔:「……」

这不就是纯纯的有什么大仇嘛! !

太宰治显然不打算跟她详细讲一讲这两个组织之间的故事,只是微侧过身,一手插兜,朝着蓝发少女伸出另一只手,任由夜色笼罩住他的眼眸。

「不说这些了,要不要先跟我回侦探社?」

见白川童浔半天没有动作,他又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了?还不舍得走吗?夜晚的横滨可是只吞人不吐骨的野兽,很危险哦。」

「可是」

白川童浔原地蹉跎了一下,织田作之助还在这里,既然都已经看到了的他,实在是不好意思现在就抛下他离开。

她总觉得自己可以做点什么。

然而,相比起少女的纠结,织田作之助却并没有说些什么,只从背后轻轻地推了她一下,轻声道:「快去吧,童浔。」

他声线平淡:「太宰说得对,不要呆在这里,很危险。」

白川童浔咬了一口下唇,缓慢地舒出一口气,随后扬起脑袋,礼貌地拒绝了太宰治的邀请。

「谢谢,不过不用了,其实港黑已经给我安排了住处,我待会就会回去。」

「这样啊。」

太宰治面色可惜地收回了手,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你去吧,别忘了你的小鸡还在我这里,有空来领养一下。」

白川童浔张了张口:「啥?」

太宰治挑起半边眉梢:「嗯?」

「小鸡?什么小鸡?」

白川童浔一脸茫然。

「你那只养在公寓的小鸡。」

太宰治双手叉月要,语气不满道:

「当时你一声不吭地就搬走了,那个公寓的房东在收拾房间时看到你公寓里的小纸盒里还养着一只小鸡,又见过我和你聊天,就来找我,还顺便把那只鸡也丢给了我。」

白川童浔恍然大悟,刚开始解锁召唤书图鉴时,曾经她确实用过一只小鸡幼崽作为信物召唤来了一条狐狸,之后就随便找了个纸盒子来安置它了。

「抱歉,我忘了。」

少女的眼底浮现出几丝歉意。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自己最近记性好像越来越差了,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种情况在她以前绝对不会发生。

「它对我来说应该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你可以随便处置它。」

「你意外的很冷血啊。」太宰治有些诧异地撇了她一眼:「这可是你曾经亲手饲养过的小鸡崽,确定说不要就不要了嘛?」

「说来惭愧,」白川童浔挠挠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曾经其实也是打算把它养好了再来吃的。」

也就是从来没有想过要给那条鸡留条活路呗。

「行吧——」

太宰治拖长了调子:「那我找人用它炖个汤喝好了。」

他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月要,站立于茁壮的老树下,等待着蓝发少女向他走来。

「走吧,童浔酱。」

太宰治说:「你必须得回去了,我陪你一起走一段路。」

「嗯。」

白川童浔拉住了他的手。

最后的最后,少女回过头,在离开前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棕红发男人。

织田作之助表情平静地站在墓碑旁边,在月色之下,在寂静无人的小山坡上,无声地注视着她的背影。

就像是当初的夏油杰一样。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决定带他走。

第52章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

森鸥外一夜没睡,鬓边的发丝从耳后垂下,本就不是很好的面色愈加憔悴。

他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墙上圆钟的时间,随手将厚厚一叠的文件扫到一边。

中原中也毕恭毕敬地站在办公桌前,而他的边上,坐着同样失了眠的白川童浔。

「是没有休息好吗?」

森鸥外噙着那种刻意放缓的腔调,语气关怀地问她:「港黑的休息室可是让白川小姐住不习惯了?」

「不,这不是你们的问题。」

白川童浔摇了摇头。

□□的待客之道极好,吃食和住宿都是顶尖的,服务也很周到,只不过她不知为何,就是睡不太着。

这意味着一件很糟糕的事情,也就是她的身体出现问题了。

白川童浔的生物钟一直准到可怕,不论是入睡还是早起,只要她想,到了规定的点便一定能做到。

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却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状态的下降。

记忆力在逐渐变差,并且很容易就会感到疲惫和饥饿,抵抗力下降不说,甚至还出现了失眠和赖床的情况。

明明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可以为了躲避芥川龙之介的追捕而好几天不吃不喝,而现在却连一天只吃一顿都会觉得饿! !

就像是进行同化,在适应这个世界的过程中,白川童浔也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开始出现问题。

但是她没有任何办法,不说还有一堆的事情等着解决,她也确实对这些变化感到束手无策。

首领办公室的窗帘是被拉上的,外面的阳光照不进来,这一次却将灯开得很亮。

森鸥外并没有就着少女略微显露出的焦虑而继续这个话题,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低低叹了一口气。

「那就好。」他说:「如果有什么地方不适应的请一定要说出来,不过现在,我想我们不得不谈一些正事了。」

白川童浔连忙收回思绪,正襟危坐地问道:「现在横滨到底…… 」

「相信白川小姐昨天已经大致发现了。」

森鸥外指尖像是无意识地点了点平坦光滑的桌面,说:「横滨这一段时间人口失踪越发严重,已经引起日本官方的注意,最近在有意限制居民的外出情况。」

「这次我找白川小姐过来,主要也是针对这件事情想要请您帮忙。」

白川童浔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森鸥外继续道:「本来只是想问你借一点兵力,不过具体情况我已经跟中也了解过了。白川小姐,接下来的每一天,我们都需要您来跟随我们的部队进行行动。

他顿了顿,面色稍缓,又慢慢开口:「当然,不用全天跟随,只需要在晚上六点时在这里就可以,其余时间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六点?」

「没错,目前只需要在六点就行。」

森鸥外靠上椅背坐直了身体,几缕发丝从他额前垂下,暗色在那双深邃的眼眸蔓延开,肃穆又诡谲。

「我们发现在每天傍晚六点左右的时间,都会有一种奇怪的能力波动出现在横滨,根据以往的经验,那很可能是一只咒灵在作祟。」

白川童浔很不解:「没想过要请专业的咒术师来帮忙吗?」

虽然现在的她确实能够看见咒灵,可对这一领域熟悉的咒术师总比她要有用得多。

她很早就觉得奇怪了,横滨距离东京又不远,更何况祓除咒灵本来就是咒术师的本职,如今横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没道理咒术界收不到任何信息才对。

「咒术师进不来。」

森鸥外面色越发深沉,他双手十指交叉搁在桌面,两只大拇指相互摩挲了一下,低声说:

「事实上,横滨的异能事务科曾与咒术界的人沟通过,但最后发现没有一个咒术师能够跨入两个城市交界处的那条线。」

白川童浔沉默了。

「我们已经束手无策了,白川小姐。」

他歪头抬起一只手托腮,余光看了一眼在边上站得笔直的中原中也,随后无奈地对着蓝发少女笑着道:

「这次的情形十分严峻,我想,如果白川小姐再提一些关于中也的请求,就算是想要家住地址,我也会给你了。」

一直在边上静静充当保镖的中原中也没料到话题会扯到自己身上,一时有些恼羞成怒。

「boss!!」

「森先生说笑了,不管怎么样,做为合作伙伴,我当然会尽力帮忙。」

白川童浔意思意思客套了一下,忽然又话锋一转:「虽然但是,真的能告诉我中原先生住在哪里吗?」

中原中也:「喂!!」

从首领办公室出来后,两人都放松了许多。

高楼的玻璃窗让人很清晰地就能够看到横滨此刻的景色。

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大地之上,尽管街上依旧冷清,店铺尽数关闭,不过至少有人愿意出门遛弯了。

可横滨仍然被那一层若有若无的不详雾气缠着,白川童浔凝视着上空许久不散的雾气,好奇地开口道:「这雾从昨晚开始就有,怎么到现在还没散?」

出乎意料地,中原中也的表现让人十分匪夷所思。

「雾气?」

他皱着眉,随着少女的目光仰头望着天上,接着很不理解地重新看向她:「你在说什么?」

「你看不到吗?」

白川童浔不可思议地指着天空:「那些灰蒙蒙的雾,遮着太阳和云,导致横滨的天有时候都是阴沉沉的。」

橘发男人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再一次抬头,认认真真地观察了很久很久,然后才回视她说:「我看不到雾。」

在中原中也的眼中,今天的横滨天气很好,阳光明媚,空气清新,并不存在什么可疑的雾气。

白川童浔见状,收回了手:「我有种直觉,这很可能就是阻挡咒术师进入横滨的根源。」

而且这种奇怪的雾,她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到过。

她朝着阳台外发了会儿呆,轻声询问道:

「我能出去逛逛吗?」

橘发男人彼时正对着手机和谁发送着信息,闻言抬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当然可以。」

刚接受了一封下属发来的邮件信息,却又听得耳边少女清亮的声音:

「可我还想你陪我一起。」

中原中也放在键盘上的拇指动作一顿,他微微抿起唇,挺直了背部,单手把手机放回口袋,一脸正色地转身正面对着她。

那双湛蓝的眼眸也因其主人的严肃而暗沉几分。

「你…… 」

「对了,我昨天晚上碰到武侦的太宰治了,他听说我在港黑时表情很奇怪,你们两个组织之间是有什么不对头的吗?」

到了嘴边的声音突然卡壳,原本的言辞拒绝也因为这一问话而被硬生生吞了回去,中原中也张了张口,脑海中似乎想起了什么,整个人的脸色又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我们一直都是敌对的关系。」他同样没有详细说明,只是含糊地回答后,紧跟着又问了一句:「说起来,你和太宰治是什么关系?」

「这个,什么关系」

白川童浔也一下子被问住了。

她眨了眨眼睛,陷入了沉思。

自己和太宰治究竟算是什么关系呢?

说是朋友却互相防备,说是雇主与雇员的关系可又好像不止如此。

比片面的工作关系要更进一步,却又仿佛停留在了临门一脚的地方,互相防备,止步不前。

「呃」

良久的低吟让中原中也都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困惑。

只听她扶着下巴思忖道:「应该算是委托人和办事人之间的关系勉强也可以算是朋友吧?」

中原中也下意识地松了口气。

他还没忘记和少女初见时无意间瞥到的那条短信。

如果她和太宰治或者武装侦探社的牵扯过深的话,港黑也许得重新定义一下白川童浔这个人对他们的重要性和必须性。

但现在看来,按照太宰那家伙的轻浮程度,以及之前白川童浔所发出的关于感情的惊人言论,一条暧昧短信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

这或许就是海王间的交流方式吧。

「走吧,」中原中也叹了口气,改变主意,迈步往电梯的方向走去:「正好现在有空,陪你一起出去。」

一走出大楼,那种如影随形的压迫感好像又回来了。

白川童浔紧锁着眉。

如果是这一切都是咒灵所造成的,那么那只咒灵恐怕会极其不好对付。

而且还不好确定是不是只有一只咒灵需要注意,但自从她来到横滨到现在为止,还没见到过任何一只咒灵的影子。

要说到对付咒灵的专业人士,她身边就有一个,只是夏油杰身为她书中的图鉴人物实在限制太多,全靠他一个人总觉得令人放心不下。

不过

「我认识一个很厉害的咒术师。」

白川童浔想起召唤书给五条悟的头衔,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请他帮忙,没准他会有什么办法。」

「嗯。」

中原中也低低应了一声,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他很是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压低了嗓音道:

「这几天出门的时候小心点,上次切磋时闯进来的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经常会成群结队的出现。」

他咋了咋舌:「根本灭不干净,像是瘟疫一样源源不断涌出来,恶臭又麻烦。」

白川童浔听着这话,忍不住开口道:「那些原本都是人类,中也。」

「……」

空气蓦地凝固在话音落下的一霎那,就连风带动树叶的声音都传不进耳朵。

中原中也骤然停住脚步,他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加重,随后仿佛过了很久才转过头来盯住她,像是怀疑自己听错了般地哑声问了一句:「什么?」

白川童浔看他这样的反应,也有些诧异:「我以为你们知道?」

港黑消息这么灵通,却没有得到任何一丝消息吗?

「我们不知道!」

沉默许久,中原中也突然低骂了一句,那神情就犹如发现有什么东西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想起自己对上的那些东西,脑海中怎么也没有办法把那种畸形丑恶,连看一眼都像是在污染眼睛的怪物和人类联系到一起。

他甚至记不清自己用重力碾碎了多少那样的怪物,结果现在忽然有人告诉他那些很可能就是失踪了的横滨居民,这一现实冲击着大脑,让他短暂地失去了思考能力。

中原中也不是没杀过人,尽管他对此并不算热衷,但身为一名黑手党的干部,他手上沾染的血数不胜数,可刚刚得知真相的那一刹那,心底翻涌而起的恶心感却比任何时候都强烈。

「这件事得马上汇报。」

他几个深呼吸,马上冷静下来,周身覆上一层红光,又朝着白川童浔伸出手,作势要来抱她。

「失礼了,可能还得请你跟我去一趟首领办公室。」

白川童浔知道他是想要用异能赶路,便很是配合。

然而就在那双手快要接触到少女的皮肤时,一阵灰色的雾突然闯入两人肢体的间隙之中。

近在咫尺的指尖倏然变得遥远起来。

中原中也的脸逐渐模糊,白川童浔下意识屏住呼吸,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随即待雾气散去之后,身前却已经空无一人。

「中原先生?」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心中升起几分慌乱,她尝试着呼喊橘发男人的名字,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前一秒还在眼前的中原中也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周围的景色没有丝毫变化,阳光下的阴影依旧渡在草地,涓涓河流的水声连绵不绝地淌进耳朵。

就在这时,白川童浔噤了声。

她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动,视线慢慢移动到了不断激起涟漪的水波之上。

在河水中,她看到了一个蓝色头发的身影。

那看起来像是一个男人,舒展着四肢平躺在水痕下面,他身上没有穿衣服,脸上的缝合线因一阵阵的波纹而显得极其可怖狰狞。

——此刻正扭曲着面容,以一种格外放荡的神情注视着她。

第53章

横滨河水边,蓝发少女站在长满碎草的泥岸上,沉默地低头和浅蓝色长发的某只咒灵对视着。

白川童浔着实没想到这就给她遇上了织田作口中的蓝发咒灵,心情一时有些难言的复杂。

「哗啦」一声。

苍白的手从河底猛地伸出,按住湿漉漉的泥岸,水花溅起,她惊得后退一步,却不料被对方另外一只手给拽住了脚腕。

一股力将她往水里拉扯,情急之下,白川童浔正要拿出召唤书,可就在下一刻,雾气缠住了她的小臂。

蓝发咒灵整个上半身都探出水面,嘴角越扩越大,浑身如同没有骨头一样地趴在她脚边。

就像是即将喷发的汽水骤然被塞子堵住,白川童浔被雾气缠住的那只手使不出丝毫力气,体内的能量波动似乎也被抽空,与召唤书的联系就这样平白被切断。

召唤不了召唤书,而那只咒灵的手已经抚上了她的小腿。

那是阴冷又滑溜溜的触感,带着水滴和浓郁到极致的恶意,寒气透过小腿的皮肤直冲头皮。

她大脑有一瞬空白,紧接着连忙尝试运用自己先前使用过的力量,但或许是过于焦急的缘故,力量的发动并没有成功。

「初次见面,我叫真人~」

阴柔的声音从蓝发咒灵的口中传来,真人不再用力想将她拖进河水,反而顺着白川童浔反抗的力道从河中爬了出来。

这家伙毫无廉耻之心,也根本没有穿衣服,白川童浔嫌恶地移开视线,愣是不敢看他,岂料这一举动却让对方得寸进尺起来。

咒灵捋了一把湿透了的头发,嘴角挂着痴态的笑,带着一身水汽黏黏糊糊地挨近了少女,深深嗅着她颈间的气味。

「你好香啊」

气音入耳,白川童浔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雾又浓了一些,召唤书也半天无法给她回应,她能感受到体内的力气正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渐渐流逝。

对少女的挣扎视若无睹,再一次深吸一口气后,真人后撤了一些,如同吸了毒的瘾君子,忽然满脸迷恋地抬起双手,神经质地仰头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有趣,真有趣,太棒了。 」

他放肆地笑着,身体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而发着抖,「我从没见过这么香的人类,我可以吃了你吗?可以吧?」

白川童浔被这只咒灵所表现出的变态程度给深深恶心到了。

她再次试着运动身体内的力量,可每一次却都能恰到好处地被那一股诡异的雾气给阻拦下来。

眼见着对方的行为越发过分,终于她忍无可忍地拨开环住她肩膀的手,大声喊道:「滚开!」

「哎?我才不。」

真人歪了歪头,眼睛眯成一条缝隙,他坚持不懈地又重新贴了上来,潮湿的头发顺着动作轻飘飘地扫在皮肤上,又冷又痒。

眼前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白川童浔渐渐感觉到缺氧,她伸出已经失去力气的双手,用尽全力推搡着他,却根本推不动人。

最后,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放下手臂,勉强保持着清醒的神志,朝着蓝发咒灵质问。

「横滨的那些」她想了想,脑海中却实在找不到确切的词语去代表那些已经不再是人类的人类,只好狠狠道:「是你做的吗?」

「嗯,是我啊。」

蓝发咒灵自然十分清楚她说的是什么,倒是很大方地承认了。

白川童浔咬牙切齿:「你把人类变成了那副模样?」

真人似乎看起来很热衷于回答她的问题:「没错,那些都是我的新玩具哦,你喜欢吗?」

这么说着,他又伸出一只手,暗沉无光的双眸露出可怖的痴态,眼看着就要抚扌莫上她的脸颊。

白川童浔倒吸一口气,力气骤然回归体内,猛地后退一步。

失重感蓦然传来,她下意识地挥动着手臂,听到了中原中也的声音。

「喂!抓住我!」

大脑霎时间一阵恍惚,在那略有急切的音色中,白川童浔陡然抬眼,看见了橘发男人紧绷着的下颚线。

「动这么厉害,你想掉下去吗?!」

双臂的温度隔着薄薄的一层衣服传递到腿弯和月要间,白川童浔懵逼地眨了一下眼睛。

她扭了扭头,发现周围的景色已经不知何时变了个样,而自己正以一种公主抱的姿势待在中原中也的怀里。

他们此刻高速穿梭在各个大楼的房顶。

刚刚那是什么,幻觉?

她缩了缩脖子,轻声问抱着她的人:「你刚刚一直在这?」

「不然呢?」中原中也低头,像是在担忧又似是觉得奇怪地说,「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挣扎不停,问你也不回话,怎么了吗?」

「你突然不见了,我以为你被雾气给传到了别的地方。」

白川童浔呐呐道:「然后我一个人在河边,看到了那只是横滨人口失踪案的罪魁祸首的咒灵。」

「……」

橘发男人沉默了一下,他一个发力跳跃至另一栋高楼的楼顶,然后目不斜视,声线平稳地告诉她。

「我一直和你在一起。」

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白川童浔却仍然有些不安地揪住男人身前的衣领,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她紧皱起眉,猜测道:

「所以刚才,那是什么咒术吗?还是异能?」

那样真实的触感,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这件事当成幻术或者臆想。

可如果是异能的话,发动的媒介又是什么呢,难不成有人一直在暗中观察着他们吗?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稳地抱在怀中,就像是无声的安抚。

再一次回到森鸥外的办公室,白川童浔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包括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森鸥外。

当然她隐瞒了织田作之助的存在,只单单告诉他是自己的情报网所得到的消息。

因为这至关重要的新情报,森鸥外又要重新调整自己的计划,手下员工的工作有所变动,于是在定下之前,今天晚上白川童浔也不需要跟着他们一起行动。

中原中也又忙起来了,独身出办公室之后,白川童浔立刻给五条悟发了一条信息。

那边直到晚上才回她。

五条悟:【突然问我明天有没有空,怎么了吗?童浔酱? 】

白川童浔的手机一直没离身,几乎是一接到信息立刻就给了回复:

【是这样的,五条先生,我现在在横滨。 】

过了一会儿,手机那头发过来了一个「请您继续」的搞笑表情。

白川童浔想了想,还是先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关于横滨近期出现的问题,不知道你们那边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

【嗯? 】

五条悟很快发过来一个疑问词,紧接着又跟了一句很长的话。

【出什么事了吗?我是经常会去那里出差啦,不过因为异能者的缘故,平常东京并不会过多干涉横滨的事情,近期也没有接到什么关于那地方的通知哦。 】

他不知道?

白川童浔盯着那条信息怔了一下,在她看来,横滨的情况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并且就森鸥外所说,他们也有尝试着去请专业咒术师来救场,五条悟不应该不知道这件事才对。

是单就五条悟不知道,还是说整个咒高都对此不知情?

【看来在我们举办两校交流会的时候,你边出了很多事情啊。 】

见她没有立即回话,五条悟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然后停留在聊天界面的手机屏幕上突然显示了一个来自某位最强的通话邀请。

白川童浔正沉思着,乍一见到弹窗不小心一个手抖,下意识地点了挂断的按键,手机安静两秒后,她很快反应过来,又连忙打开通话记录,拨了回去。

甫一接通,懒洋洋的音调就通过扬声器传到耳边。

「我打扰到你了吗?」

「没有没有,」白川童浔拿着电话摇头否认,「我现在正好有空。」

「这样啊,那就好。」

东京的五条家宅邸,五条悟轻笑一声,他站在落地窗的边上,望着外面的景色,不紧不慢地换了个手拿手机,放缓了声音道:

「发生了什么,能具体给我讲讲吗?」

于是白川童浔把刚刚告诉森鸥外的那一番对话又讲了一遍给他听。

期间,五条悟一直没有怎么插话,直到最后才突然开口说了一句:「童浔酱现在有空吗?」

突然变得跳脱起来的声线令白川童浔疑惑的啊了一声,接着不明所以地答道:「有。」

「那好办。」

白发男人随手拿起一件外衣,歪着脑袋将手机夹在脖子和肩膀之间,两手一合,说:「我们待会儿在横滨和东京的交界处见面吧!」

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什么?」

「你不是说咒术师无论如何都无法进入横滨吗?」五条悟很耐心地解释道:「那我们现在就来试一试,这个说法的真实性。」

「现在?」

「嗯,就现在。」

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问:「你待会有什么事情吗?」

「这倒没有。」

「那就待会见啦,拜。」

电话被挂断,白川童浔无言的对着手机沉默了两秒,只得认命地给自己打了个车,目的地是东京即将跨越横滨的地方。

不愧是靠谱的咒高教师,简直说一出是一出。

等了很久也没有司机来接单,考虑到现在横滨人心惶惶的情况,她只好去求助港黑的人,搞了一个免费司机来。

没几分钟后,她再次收到了来自五条悟的信息。

【我到啦~】

这么快?

屁股还没坐热的白川童浔忍不住惊讶道:

【你刚刚就在交界处? 】

【没有哦,之前是在家里。 】

白川童浔膛目结舌,实在是有些佩服这家伙的行动能力。

她瞄了一眼目不斜视的黑衣司机,又低头拿着手机啪啪打字。

【等我一会儿,我才刚坐上车。 】

【不着急。 】

五条悟秒回。

【我刚刚看了一下,横滨外面确实有一个结界,就类似一种奇怪能量形成的空间,直接隔绝咒术师的进入。 】

【有意思,它所隔绝的标准并不是根据人体内咒力程度的多少,而是偏偏只认准了咒术师这一个职业。 】

这样的话,即使是没什么咒力的咒术师来,恐怕也没办法穿过这个屏障。

白发男人唇角微勾,发了一个定位过去。

【童浔酱直接来东京这一边吧,或许非咒术师的你能够带我进去呢。 】

交界处最是浓雾弥漫。

白川童浔到的时候,五条悟正单手摩挲着下巴,另一只手饶有兴致地触扌莫着那层如同屏障般罩住横滨的雾气。

男人上身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外面随意地披了件外套,刘海散散的垂落在额前,慵懒又随性。

见到她来,他挑着唇斜斜将目光投向了她:「要试试吗?我说的那个?」

两人透过墨镜对视一眼,白川童浔点头应道:「试试吧。」

让港黑的那位司机回去后,她走上前去,朝着白发男人伸出手,五条悟轻笑一声,不急不缓地将手放了上去。

两手相握,白川童浔试探着将手臂伸到雾里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又歪头看了看身旁人的反应。

想起白天在雾中的遭遇,她心中微微发紧。

话说待会该不会又蹦出来个真人吧?

五条悟面色如常,察觉到视线后也随之低头回视了她。

「害怕?」

他声音低缓,嘴角带笑,像是逗小孩儿似的,仿佛隔着墨镜都能看到他眼底的些许笑意。

「别怕,大胆点,就这样带我进去。」

「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少女定了定神,开始往前走。

一步,两步

在即将越过那条线时,白川童浔不由得将白发男人的手握得更紧,她抿着唇,忐忑地迈出最后那一步。

下一秒,手上骤然一空,指甲因为用力过猛而陷进肉里,她回过头,已经没有了五条悟的身影。

手机的信息提示音响起。

【啊呀,好像不行呢。 】

白川童浔有些失望:【你没进来? 】

【是啊,被拦在外面了。 】

看来即使是被非咒术师牵着,这层屏障依旧会强制隔离开那些咒术师。

手心的手机突然又振动了一下,她拿起来看了一眼。

五条悟:【退后。 】

白川童浔扣了个问号回去。

五条悟:【往后退,越远越好,我看看稍微粗暴一点能不成功。 】

白川童浔撇了撇嘴,照他所说的退后好长一段距离,不一会儿又收到了催促的短信。

【好了吗?距离够远了吗?我开始了哦? 】

她发了个ok的表情包。

下一刻,眼前亮度飙升。

白川童浔条件反射地抬起双臂,挡在眼前,剧烈的强风令她几乎站不住脚。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天际,刺目到极点的白光伴随着烫人的灼热感逼近,然而那热浪却又在即将触碰到她手臂的皮肤时倏地停住,像是被人强行压缩般地收了回去。

白川童浔从没有直面过这样具有毁灭性的攻击,她咬紧牙关,几乎要呼吸不过来,整个人都为此而颤栗着。

这场爆炸膨胀又收缩,浓郁的雾气也因为极其强烈的风力而散开,那能量在还没彻底爆开时就被人压下,只留下一团沉闷灼热的气流和因高温而猛地燃起的火焰。

好在周围一大片都是空地,这一场声势浩大的进攻并没有给建筑或是居民造成什么损失。

进攻只持续不到一分钟就已经结束。

在一个被毁得面目全非的巨型大坑前,白川童浔放下手臂,呆呆地看着逆着火光,正单手插兜信步朝她走来高挑身影,眉心控制不住地跳动了一下。

原来这就叫所谓的稍微粗暴一点。

长见识了。

真是对不起啊,是她之前过于天真无知,对于稍微粗暴的概念理解得还是有些肤浅。

这架势,特么说是马上去要开打世界大战她都信的好嘛! ! !

第54章

横滨与东京的交界处。

五条悟神态自如地站在火光前,白发随着气流而飞扬在风中,双手插兜的姿态让他看起来又拽又张狂。

白川童浔抽了抽眼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人比人,有时候真的能气死人。

别人随意的「稍微粗暴」一点的进攻,可能就是你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的顶点。

偏偏这家伙还面色轻佻,好似刚刚搓完一顿麻将般悠闲,完全没有自己到底做了什么的自觉。

大火散发出的热意扑在脸上,白川童浔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斜目倪看了他一眼:「你闹出这么大动静,不怕扰民吗?」

五条悟挥了挥手,一脸无所谓:「安啦,我在结界破开的那一瞬间下了帐,没问题的。」

语毕,周遭的雾气又重新凝聚起来,形成一层雾障,只可惜早就于事无补,该进来的不该进来的都已经进来了。

五条悟又朝前走了两步,远离雾气最浓的地方,接着歪头环视了一圈,抬手将架在鼻梁上的黑色墨镜取下折叠,露出那双漂亮的双眼。

「哎呀哎呀。」

白川童浔听到他散漫的感叹:

「在外面的时候还没感觉,进来的时候才发现,这里是真的将咒力限制的很彻底啊。」

她闻言怔了一下,心瞬间吊了起来:「那怎么办?」

在她的认知中,没有咒力的咒术师就等于没了招数,没了招数就对付不了咒灵,这纯纯就像是一头强壮的雄狮非要跑大海里打架,说自寻死路都算是抬举。

五条悟低头扫了少女一眼,光看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放轻松,还不到你想的那种地步。」

他修长的手指挽起袖口,碎星般的眼眸逐渐流露出格外认真的神色。

「没办法,事已至此,我先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那只咒灵的位置吧。」

行吧。

白川童浔退到一旁,多给他了一些发挥的空间。

即使知道这家伙的实力不俗,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你小心一点,这雾气诡异的很,我之前还中过它的招。」

「没问题没问题,相信我。」

五条悟嘴上如此迎着,面上轻浮的表情也收敛了许多,他缓缓将视线投入在渺茫的大雾之中,聚精会神地找寻目标。

白川童浔保持着沉默,努力压缩自己的存在感,尽量不去打扰到他。

「……」

十秒钟过去了,一分钟过去了,五分钟过去了,白发男人仍然保持着那个姿势,连嘴角压下的弧度都没有任何变动。

白川童浔等到四肢僵硬,冷风一阵乱吹,她从最开始站立的姿势改为了蹲着,腿麻之后又从蹲着改为了靠树而立。

终于,在打完第八个寒颤之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要不咱还是算了吧?」

白发男人极快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表情默了默,忽而又勾起了唇角。

「这可真是。」

五条悟笑嘻嘻地重新掏出眼镜戴了回去,顺手抚上下巴,脸上的表情丝毫不显尴尬。

「或许是这怪雾的干扰,在我可以观察到的范围内竟然没有任何咒力残留,有意思。」

「别有意思了,」白川童浔搓了搓冰冰凉的手臂,面无表情地吐槽道:「找不到就找不到吧,大家伙们下次再接再厉,不过现在我又冷又饿,要先去吃点东西嘛?」

「好啊,正好我也没还没吃。」五条悟很豪爽地一点头。

他理了理头发,率先轻车熟路地走向街道的位置,白川童浔又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也紧随其后地追了上去。

几分钟后,两人在那一排排关闭的店门口停住了自信的步伐。

在这鸦雀无声的横滨大街,除了他们之外再无他人,冷风卷起落叶,衬出格外萧瑟的凄凉风景。

特殊时期,店铺基本都关完了。

白川童浔顿了顿,只得尴尬地仰头,对着身边的白发男人道:「要不你跟我回港黑?」

一起去冤大头港口fia蹭饭去。

五条悟提了提嘴角,对这提议回以灿烂的一笑。

出门的时候还是孤身一人,回来的时候却带回来一个新面孔的男人。

对此,刚忙完一通的中原中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十分精彩,像是意料之外,又仿佛情理之中。

「咳,这里是港黑。」

他握拳抵住嘴角,轻咳一声,话在嘴边斟酌了一番,最终犹犹豫豫地留下一句:「还是稍微收敛一点」

什么鬼?收敛什么东西?

见中原中也一副想歪了的样子,白川童浔赶忙站出来介绍道:「中原先生,这是五条悟,我请来帮忙的咒术师。」

闻言,橘发男人立马收起略带审视的目光,态度顿时肃然起敬起来。

「抱歉,五条先生。」他摘帽行了个小礼:「在下中原中也,欢迎您来到港口黑手党。」

毕竟横滨曾请过无数咒术师,却基本没有一个能够进入的,虽然不知道白川童浔是怎样把他带入横滨界的,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件喜闻乐见的事情。

五条悟也很随意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在两人象征性地客套了一番后,白川童浔刚想请人给这位咒术师安排一个房间,边上的中原中也却是蓦地接通了一个电话。

她只见到对方脸色一变,随后神色匆忙地就要离开,临走前还特地叮嘱她回到房间,不要乱跑。

狭长的走廊又只剩下两人,白川童浔二丈扌莫不着头脑地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

她不理解,话说都已经是合作伙伴了,有什么紧急事情的话,为什么不找她一起帮忙?

而且现在还让她乖乖回房间待着,什么情况?

她愣了两秒,扭头看向五条悟:「那你先回我房间坐一会儿?」

「嗯,当然好。」

白发男人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正好,童浔酱,我也有点事情要问你。」

白川童浔:「?」

一个个的,怎么都莫名其妙的。

带着五条悟回到房间之后,白川童浔坐在床沿,眼看着他关上房门,又抬手设了个帐,随后像是个即将强抢民女的大反派一样,转过身,盯着她开门见山道:

「我听说,你这里有一个特级咒物?」

白川童浔眉头一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什么特级咒物?」

「嗯?不知道吗?」

五条悟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做出一副努力回想的表情,说:「我之前收到过一条来自于横滨武装侦探社的信息,说是在你这里有一个非常危险的特级咒物,让我稍微留意一下。」

从对面投来的目光强烈到不容忽视。

白发男人倚靠在窗前,横滨街灯的光影从背面撒下,这让他本就很具有压迫感的体格更增添了几许气势。

武装侦探社?

白川童浔咬了咬下唇,心中不免提起几分警惕。

她身边唯一一个和武装侦探社有关联的东西,就是先前委托太宰治所找的那个信物。

所以他是指狱门疆?

她不着痕迹地往后缩了缩,目光一瞬不瞬地观察着男人的举动:「你要从我这里拿走它吗?」

「不,当然不,你怎么会这么想?」

五条悟摆了摆手,察觉到对方的防备后,忽而笑得一脸开怀:「既然它还在你的手上,那自然就是你暂时保管着的东西,我也只是好奇问一下罢了。」

说话间,他又放下了手臂,脸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不过,持有一个特级咒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白川童浔捏着被单,咽了咽口水。

五条悟缓缓道:「你会被整个咒术界给盯上,会有数不胜数的麻烦来找到你,诅咒师,咒灵,甚至包括于咒术师」

白川童浔攥紧了手指,听到白发男人的声音停了一瞬,随即字句清晰地说:「你会是他们眼中最鲜美的一块肥肉。」

「所以」

她张了张口,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让我把狱门疆丢掉?」

五条悟失笑,摇了摇头:「我说过,你可以保管它,决定权在你这里。」

「我只是想让你认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和危险性,它在你手上,你就得承担起这个可能会发生的后果,不过必要时,你道也可以来找我帮忙。」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算了,先不说这些了。」

「不,你提醒了我,我倒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然而白川童浔并不想就这样结束这个话题:「这玩意儿诡异的很,既然是咒术界的东西,我想请你帮我看一下。」

五条悟挑了挑眉稍。

「当然可以。」

说话间,他双手抱臂,懒懒地斜靠在窗台边上,修长的双腿交叠,浅浅的光晕卧在白色的发间。

「是叫狱门疆对吧?我看看。」

白川童浔迟疑了一下,慢悠悠拿出的那一块魔方,伸手递到五条悟的面前。

男人单手接过,不知是不是错觉,当他的目光在正好触及到那正方体表面的一瞬间,原本还算正常的魔方蓦地抖动了一下。

他的表情霎时间变得无比嫌恶,脑袋后仰,皱着眉将狱门疆稍微拿远了一点。

「好恶心。」

五条悟咋了咋舌,转头问她:「确实是特级咒物没错,你知道这东西怎么用吗?」

「大概是知道的。」

觉得对这专业人士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白川童浔便如实回答道:「我之前曾试过很多次,但每一次的感觉都很古怪。」

「用完之后会觉得很不舒服。」

她自认已经了解到这咒物的用法,然而直觉告诉她自己一直以来的使用方式是有哪里不对劲的。

甚至在第二次穿越后,大脑一直难受得厉害,像是被人硬生生地割裂开记忆,强行使她遗忘了什么东西。

「很正常,那不是什么好东西,很容易会让人生出一些负面影响。」

五条悟用指尖摩挲了一下狱门疆的棱角,单手抚上下巴说:「这应该是个有封印之类能力的咒物,你用它封印什么了?」

等等,什么封印?

白川童浔又有些不确定了,视线在五条悟手上的狱门疆停留了一会儿,不明所以地道:「你确定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东西吗?我没用它封印过什么啊。」

这难道不是一个门吗?

可以帮助她穿越到别的世界,或者穿梭到别的时间段里面。

见到少女这副表情,五条悟面色稍敛,微微站直了身体,忍不住问:「你是怎么使用它的?」

白川童浔乖乖回答:「我一般用它去到别的地方。」

「可以现在给我演示一遍吗?」

白川童浔沉默的接过男人递过来的狱门疆,回忆着之前使用这个物品时的情形,闭上双眼,驱动起身体内的能量。

刹那间,一种无形的屏障包裹住了她,空间开始挤压她的身体,脚底踩着的地面逐渐失去实感。

白川童浔有那么一刻的呼吸困难,一些碎片般的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紧接着,耳边莫名响起了由模糊逐渐变为清晰的声音。

那是一段少年相互间的争执声,仿佛烙在灵魂深处的,莫名的熟悉感令她心悸到颤栗。

「又是你!白川,你为什么每次都来阻拦我们?!」

「我早就说过,你非要一意孤行,不听劝就算了,但是你不该把童浔也卷进来!」

「可我们总得明白为什么我们不能使用咒力,我们得搞清楚图书馆里记载的那些老鼠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些都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事情,你会害了她!」

「别吵了,这么吵下去没意义。」

一道清朗的少年音突然加入对话,他语气无奈地说:「大家都冷静一点,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好好谈。」

但是在这场争执中的人显然已经听不下任何劝解了。

「不这么做的话我们都得死,求你们别再自欺欺人了!」

白川童浔倏然睁开眼睛,在一片白茫茫的朦胧大雾中,她恍惚间看到了形成一个圈围在墙角的四个身影。

其中唯一一个站着的金发少年表情愤怒又悲哀,他月匈膛剧烈起伏着,张了张嘴,以一种充满了绝望的,沉痛的语调开口道:

「这个世界」

他浑身颤抖着,好像花费了很大的勇气,才能逼迫自己说出这句话:「这个世界根本」

与此同时,白川童浔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少年面前坐着的几人,她往前走了几步,企图去认清除了少年之外的其他人的容貌,可还没待她看清什么,视线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是什么」

少年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川童浔感到迷惘,她愣愣地站在一片没有光的黑暗中,脚步也跟着失去了方向。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即使她清楚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绝不是现实,却仿佛身临其境般的感受到了重心的不稳。

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当一切都沉寂下来之后,白川童浔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们会忘记的,对吧?」

而在刚刚起了争执的那几人之中,其中一个少年的声音,平静又充满安抚性的告诉她:

——「我们会忘记的。」

第55章

头疼得像是下一秒就会爆炸。

白川童浔使劲按了按太阳穴,懵懵地眨了一下眼睛。

周围是茂密茁壮的大树,隐隐有鸟雀的鸣叫声传入耳畔。

在东京寻找桔梗花时丰富的经验告诉她,现在她所处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也是一片森林。

天旋地转的感觉终于消停下来,白川童浔深吸一口气,浓郁的草木清香顿时沁人心脾。

她记得自己之前貌似是在五条悟面前演示狱门疆的用法来着。

所以现在,这是又穿了?

阳光透过窸窸窣窣的绿叶,落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看似很和平静怡的景色,但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后,知道陌生的森林向来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不宜久留,白川童浔很快打起精神,认准了一个方向便直直地走了一段距离。

幸运的是,没多久她就听到了水流声,碎石滚落碎裂的声音混合着某种兵器碰撞时发出的叮当声传进密集的树林。

前面有人!

她加快脚步,最终在一条波澜壮阔的瀑布前看见了几个人影。

大概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为首的那人有着一双温暖的橙眸,额前窜起一道明艳的小火苗。

他双手都戴着奇怪的手套,对着身体后方喷出灼热火焰,以此作为推力,正朝着瀑布上方高速移动着,将下方的其他少年甩出一小段距离。

下一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了白川童浔的到来,少年倏然停止移动,偏过头,仿佛能够洞察一切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朝她投来。

白川童浔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本能地察觉到危险,立即停下了脚步。

那道冰冷的,极具压迫性的视线,如同在寒冬里凝结的冰棱,令她有一刻甚至忘记了呼吸。

与此同时,她也看清了少年的脸。

那是少年时期的沢田纲吉,却又和之前见到的差异甚大。

山崖旁的碎石顺着陡坡滚落,紧紧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个少年见他突然没了动作,也纷纷看了过来。

他们看起来与沢田纲吉差不多大,目光在触及到她的身影时骤然凝滞,并不约而同地绷紧了身体做出备战姿势,将面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时应有的警惕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着几人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白川童浔原地蹉跎了一下,随即有些尴尬地抬起手臂,讪笑地打了个招呼。

「你好呀,沢田君。」

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近,滞留在空中的沢田纲吉眸光微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这一声。

急流而下的瀑布自崖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四溅而出的水花落在他的发间,有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到锁骨,又顺着锁骨处滑下,最终慢慢隐没在衬衣里。

而他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只是维持着双手燃烧的火焰,那样安静地注视着她,久久没有动作。

一个刺猬头少年跃至山边岩石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白川童浔,动作流畅地将手中的刀剑收回,爽朗笑道:

「阿纲,你的朋友?」

「嗯。」

沢田纲吉低低应了一声,忽地从空中俯下飞行,缓缓降落到少女面前。

白川童浔看着他踩上草地,往自己这里前进一步,接着头顶的那道小火苗熄灭,少年的神色也随之有了些许变化。

「童啊,白川,好久不见。」

童?

闻言,白川童浔仔细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没想错的话,刚刚沢田纲吉应该是习惯性地想要直接喊她名字的,后面却又硬生生地改了口。

可按照她所知道的时间线,以对方的角度,这应当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不该会有那种亲密叫法的习惯才对。

而照之前的情况来看,狱门疆穿越到的时间地点完全随机,这么说的话,难不成她之后还会穿越到在这之前的时间线里,和沢田纲吉这个人变得熟悉吗?

但如果是这样,对方又是怎么知道她所在的时间线的?

思考间,眼前的沢田纲吉已经摘下手套放进了口袋,此刻正勾着嘴角看她。

「我打扰到你们了吗?」

装作没察觉到刚刚的异常,白川童浔不好意思道:「你们这是在」

「在训练。」

沢田纲吉的笑容带了点羞涩,他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有些局促地邀请她:「不过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你饿不饿,待会一起去吃饭吗?」

少年现在的模样和刚才空中时简直判若两人,被这样一双狗狗眼期待地盯着,绕是自认定力十足的白川童浔也不免有些心软。

在另一个世界还没有吃晚餐的她确实是饿了,不过自己现在身无分文,又想起狱门疆的不稳定性,便犹豫着开口:

「我可能随时会离开,所以」

「没关系!」

察觉到少女并没有果断地拒绝,沢田纲吉眼前一亮,「我知道你会因为一些原因突然消失,但如果只是占用你一会会时间的话,也是没问题的吧。」

白川童浔愣了一下,还不等她再开口,对方已然背过身去。

他朝瀑布的方向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小伙伴们下来,随后重新转身看向她,笑着说:「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寿司店,要不了多久就能到,很快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再加上本身肚子就有点饿,白川童浔稍微想了想,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那麻烦了。」

谁知话音刚落,得到肯定答复的沢田纲吉便二话不说直接扭头,摆摆手打算让才下来的小伙伴就这样回去了。

这操作,颇有种重色轻友的既视感。

果不其然,其中一人立马就不乐意了。

「这怎么行?!十代目!让您在这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单独行动,这太危险了!」

一旁从白川童浔出现后就一直对她保持警惕的银发少年满脸不赞同,锐利的视线如狼般狠狠地锁住了她,仿佛在看着一个勾引君子的狐媚子。

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白川童浔哑口无言。

莫名被人敌视的她正要开口来当个和事佬,身前的少年却好像预料到似的,忽然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白川童浔顿了顿,微微侧头,看到目不斜视的棕发少年继续表情温和地劝说着:

「隼人,只是吃顿饭,不会出什么事的。」

狱寺隼人表情急切地向前一步:「可是她!」

瞧瞧,那动作,那神态,那语气,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就犹如忠心耿耿的臣子面对着被邪恶巫婆蛊惑的君王,真实到就连白川童浔自己都产生了一种她是红颜祸水的错觉。

深知自家小伙伴的脾性,沢田纲吉也只得无奈道:「你们先回客栈等我,别担心,我很快就回来,好吗?」

闻言,那少年拧眉还想说什么,却被边上的人插话打断了。

「好了好了,给阿纲和这位女士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吧。」

之前那个刺猬头的阳光大男孩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朝白川童浔眨了眨眼睛。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午餐愉快。」

说完,他单手按在银发少年的肩膀上,强制性地掰过他转身,揽肩前行的动作一气嗬成,在对方不满的叫嚣中勾肩搭背地离开了。

两人吵吵嚷嚷的背影渐行渐远,沢田纲吉则看起来对这种情况早已习以为常。

他叹了口气,看向白川童浔,微微倾身想要去拉少女的手,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时顿了一下,蜷着手指缩了回去。

「走吧。」

他收回手,面色如常地说:「我带你去那家寿司店。」

白川童浔点了点头,跟着少年在森林中换了条路线,沿着瀑布下方的溪流一路下行。

一路上沢田纲吉都有很好的引导着话题,这让原本还有些尴尬打扰人家训练的白川童浔放松了许多。

寿司店的位置确实不远,很快他们就停在了溪流边的一桩小木屋前,店面被装饰得很简单,内部也十分干净整洁,服务员只有一两个,看得出平日里应该没什么人来。

沢田纲吉去前台点餐,不多时便回到了座位处。

菜一份一份得被摆盘上桌,里面的餐品都很合心意。

只是

白川童浔往嘴里舀了一口布丁,默默地扫了一眼对面少年红透了的耳尖。

沢田纲吉的态度有点不太对劲。

简直像那什么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旦撞上她的目光就会立马躲闪开来,自从上菜之后就没动过桌上的东西,双手也直直地放在裤子上,紧张地将布料都抓出了褶皱。

「那个,沢田君」

「嗯。」

沢田纲吉几乎是秒回。

白川童浔放下勺子,从桌角拿了一张纸巾将嘴角擦拭干净。

她看了一圈桌上满满的菜,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她喜欢吃的,就仿佛点菜的人对她了如指掌,全然就是根据她的喜好来点的一样。

「我看起来很凶吗?」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开玩笑地说:「怎么这么紧张?」

「不,大概只是有点不适应。」

沢田纲吉挺直了背,偏移开视线,不敢看她,也或许是没有眼神接触的缘故,他说话时的语气又自然了许多。

「我想要和你再亲近一点,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才能讨你的欢心,我嘴巴也、也笨,总会担心自己说错话所以,所以就」

说着说着,少年又磕巴了起来,他蓦地把脑袋埋了下去,只留给白川童浔一个头发旋儿。

「啊啊,我到底在说什么?!抱歉!绝对不是你凶!只是我自己的问题!!」

「嗯?」

白川童浔撑起头,精准地抓住对方话中的重点,疑惑地看着他:「想讨我欢心?为什么?」

沢田纲吉的脖子都开始泛红了,下一秒,他突然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她,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掷地有声道:

「白川小姐,虽然突然跟你讲这种事情可能很冒昧,但是我说的一切都绝不是在欺骗你,不管你是否相信,在几年后,我们很可能会是那种可以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关系!」

我们很可能会是那种可以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关系!

携手走进婚姻殿堂的关系!

婚、姻、殿、堂!

措不及防地,那一字一句,犹如天上骤然劈下的巨雷,一道又一道,迅猛而又凶狠地打在了毫无防备的少女心上。

白川童浔:「……」

白川童浔手上的纸巾掉在了桌面。

白川童浔的身体僵在了座位上。

白川童浔尝试着喝口水冷静一下,手却颤颤巍巍地差点握不住杯子。

她甚至激动地站了起来:「啥???」

「别急,别急,听我说完。」

见状,沢田纲吉眼疾手快地倾身帮她扶住了即将倒斜的水杯,看着对面眼神呆滞的少女,不禁露出了感同身受的表情。

要知道他当初得知这消息的时候,内心的震惊一点儿也没比对方少。

经过一番适当的解释后,白川童浔总算是了解了大概的前因后果,她瘫坐回椅子,长吁出一口气,忍着心梗的感觉开口道:

「所以说,你是在未来看见了我们的亲密照片,于是就以为我们是那种关系了?」

「啊、嗯。」

沢田纲吉的视线再次微妙地往右偏移了一下。

白川童浔狐疑地盯了他半晌,迟疑地开口道:「我可以问一下,你口中的亲密照片,是亲密到了哪一步吗?」

棕发少年抿唇笑了一下,不自在地用手碰了碰自己滚烫的耳朵尖,没有再说话了。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明智地没有再追问下去,白川童浔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亲密照片究竟是亲密到了哪种程度,不过照对方这反应看来,应该起码不会什么简单的合照。

「那这些菜」

「是我在未来自己的日记本上看见的。」

把心中的憋着的事都说出来以后,沢田纲吉总算平静多了,虽然语气还是有些不自然,但起码不会再逃避她的视线了。

他看着她,抿了抿唇角,有些难以启齿地说:「未来的我有一本笔记本,上面写满了关于你的事情,包括你的喜好和一些讨厌的事物,所以我是根据那些来点菜的。」

要知道当时他看到这本记事本的时候整个人都裂开了,喜好什么的就算了,甚至更过分的未来的自己也有写啊! !

还有什么亲哪里会让她最舒服的事情,他真的不是很啊啊啊啊!

未来的他是变态吗? !会把这些事情记录下来的绝对都是变态对吧!

救命。

白川童浔看着对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逐渐抓狂的少年,默默地又喝了一口水。

不知道为啥,她好像突然对未来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好奇了。

算了,无所谓,随便吧,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跟现在的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对,跟现在的她完全没关系。

白川童浔:「……」

……嗬嗬,完全释怀不了。

怀着万分复杂的心情吃完一顿美味的餐点后,沢田纲吉见白川童浔仍然没有要离开的迹象,便索性提议带着她回他们约定集合的地方休息一段时间。

白川童浔因着刚才那番打击,正要拒绝,却又不幸败在了对方期待的眼神之下。

途中少年也顺便介绍了刚刚那两位小伙伴。

不多时,两人来到了一家充满了自然气息的客栈。

绿色的藤蔓缠绕着墙壁,由木板搭制而成的大门前被人特地铺了一层漂亮的小石子用以装饰。

穿过狭长的里道,又经过了一个已经停止工作的喷水池,他们终于停在最里面的一个包厢前。

沢田纲吉用钥匙推开房门,而在房间里面,名叫狱寺隼人的银发少年,和叫山本武的刺头少年正面对面对坐在小木桌前聊着天。

「十代目!您回来……你这女人怎么还没回去?!」

狱寺隼人明显对白川童浔的到来感到十分不满,原本在见到沢田纲吉时露出的激动脸色瞬间拉了下去,再次面露凶相,像个炸毛的看门犬一样狠狠瞪着她。

感受到了这强烈到无法忽视的不欢迎,白川童浔不免又开始感到尴尬,她早就想到再见面时这家伙绝对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料到他的反应竟然会这么激烈。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只听身旁的少年低低喊了一声。

「隼人。」

这次沢田纲吉的态度显而易见地强硬了许多,他微微沉下眸子,原本温和的语调也暗暗带了些隐含怒气的警告:「别这样。」

「……」

狱寺隼人彻底噤声。

不甘心地沉默了两秒,他突然狠狠揉了揉头发,别扭地撇开脑袋,嘟囔着:「是,我知道了。」

话说,这人对她的敌意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白川童浔轻蹙起眉,看着不再正眼面对她的银发少年,心中生疑。

第一次就算了,但现在,就算是警惕心过人,这也完全不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应有的戒备态度才对。

房间里的气氛眼看着马上就要僵持起来,也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山本武开口了。

「怎么还站着,来坐下一起喝茶呀。」

他笑嘻嘻地站了起来,豪爽地勾住沢田纲吉的脖子,朝白川童浔笑道:「阿纲的客人就是我们的客人,那家伙性格就那样,你别放在心上。」

他口中的「那家伙」双手抱臂,坐在桌前轻轻哼了一声。

白川童浔原本也不想事情闹大,自然也就顺着对方的意在沢田纲吉身边坐了下来。

不知为何,这次在异世界待得格外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