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姿余光不受控制看到那个让她恨得牙痒痒的男人,他手上提着个人头,断颈处正淅沥沥淌血。
她没敢看断头的是谁。
她加快速度,她们跑了很远,却依旧看不到尽头。
似乎在原地踏步,又似乎根本出不去。
她们来到第六个场景,是雨石峰。
成年兰烛却停下了。
六个不同场景,如同走马灯从她身旁一一略过。
这次在雨石峰,徐清姿没看到在这个场景里的小师妹。
徐清姿道:“我为什么还没醒,你不是要带我离开这吗?”
成年兰烛低着头,专心当她的雕塑。
徐清姿感觉不对劲,为什么要把她带到这儿来,有什么寓意吗?
她连忙冲到弟子住处,把几间住房找了个遍,没人。
她又爬山山顶师尊洞府,依旧没人。
她四处奔走,这山上除了她们俩,了无人烟。
她再次来到成年兰烛面前,问道:“你在看什么?”
“你为什么不理我?”
“你不是最爱问问题的吗,怎么不问了?”
她捧起她的脸,成年兰烛顿时有些惊慌地缩了缩,却没有像之前牵手那样抗拒躲开。
她比她高半个头,凑近时需要徐清姿微微仰着。
而她也似乎发现这个问题,体谅地弯下腰。
“你说话啊。”徐清姿道。
徐清姿紧盯着她的眼睛,而她依旧不敢看她。
徐清姿:“你那时候亲我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又不敢看我了。”
成年兰烛嘴唇蠕动,似乎有话呼之欲出,却没有说出口。
她的视线紧贴着地面,明明比徐清姿高一些,却感觉整个人如同她的视线一般卑微。
徐清姿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害怕的表情,她的大喜大悲很少表现,如果不专门注意她,根本发现不了她的情绪。
徐清姿悲痛:“你是我的小师妹吗?”
她出奇地给了反应,点了点头。
徐清姿:“刚才的场景是因为你才出现的吗?”
她没有点头,但颤抖的瞳孔出卖了她。
徐清姿:“是真的吗?”
她摇头。
徐清姿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失笑:“你在撒谎啊小兰烛。”
徐清姿抬她的下巴,迫使她的视线上移,“我看到了,你在骗我,你被杀了很多次。”
她下意识抽口气。
徐清姿沉声:“这个场景的你在哪?”
她伸出手,指向下山小路。
顺着小路,在山脚下找到了她只剩下被腰斩的上半身尸体,死不瞑目。
果然。
徐清姿头重脚轻,身体飘摇快要跌倒,成年兰烛及时扶住她。
难怪小师妹的心事那么多,难怪短时间里修为突飞猛进,难怪认识且陶陶和她交易,难怪知道那么多,难怪会有心魔,难怪……难怪……
原来都是为了……
徐清姿忽然觉得,小师妹压抑到此,仅仅产生一个心魔,堪比圣人!
若是她,就算不疯,也会变成怨鬼。
她忽然想起在湖水中的那个吻。
怪不得那么苦,几世不得而终,怎么会不苦呢。
徐清姿缓缓道:“我不想看了。”
成年兰烛没动。
徐清姿:“你总说我偏心,觉得我不信任你,其实你才是最不信任我的。”
她僵硬住。
徐清姿:“若我没有看过那本书,你要怎么满我呢?”
“你害怕我知道,一直闭口不言。”
“你早就喜欢我了,也憋在心里,若不是心魔迫使,你会主动吗?”
她微微侧头。
徐清姿:“我不会怪你,哪怕你十恶不赦,你也还是我的小师妹。”
“可你不信我,我很难过。”
兰烛正在躲闪迎面而来的毒液时忽然停顿不动。
温麟儿吓得在千钧一发之际瞬间抽出电鞭缠住她的脚,将她拽开。
那昕昕的毒包被且陶陶偷走,转头用作攻击她们。
路彦突然百毒不*侵,什么毒都对他没用,但却傻了一样呆坐在那。
那昕昕不怕毒,但另外三人就惨了。
以卿不会打架,就把之前得来的电鞭给温麟儿,让她辅助兰烛。
自己躲在暗处观看形势。
她紧盯着大师姐,咬牙切齿:“为什么还不醒,小师妹也不靠谱,说什么有办法,结果打半天了,有个屁办法,真是要命。”
她们对且陶陶完全是被碾压,且陶陶知道无法对路彦造成伤害后,直接坐山观虎斗,不参与战斗。
大师姐不留余地攻击她们,可她们不敢对大师姐怎样,不仅要躲且陶陶随手洒毒,还要躲大师姐。
真是够乱的。
温麟儿把兰烛拉开之后,心有余悸道:“别发呆啊!”
她们现在就靠兰烛了,若是连兰烛都倒下,她们岂不是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兰烛蔑视地看她一眼。
温麟儿被她看得心里发虚,“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兰烛不做声,雪生脱手,虚空悬浮,嘴中念念有词,目不转睛盯着即将奔来的红眼大师姐。
——
成年兰烛忽然跪下。
徐清姿忙去扶她,结果她的身体转瞬风化成石头。
眨眼之际,一个栩栩如生的石像立在那。
徐清姿不可置信抬头四处观望。
迷雾浓到她稍微伸远一点的手都会被淹没得模糊不清。
成年兰烛不是带她出去的吗?为什么突然跪下?还是说,她只是受到影响,其实她也无法带她出去。
那她在这转半天干什么?拖延时间?
对啊,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难道这个地方也要让她说出名字?
很快她都摒弃这个想法,不是谁都像婴文那样无聊。
她抓耳挠腮分析着,小师妹知道尖天涯下有不对劲并且及时给她们解药,但是这个解药从哪来?总不是小师妹自己做的吧?
当然也不是没可能,她什么不会。
不过……
还有种可能,路彦在这里,而且陶陶可能会为了追查路彦跑到这里来,虽然有些站不住,但原文确实有写过且陶陶经常游走人妖两界。
很有可能路过瞿山,并且小师妹和她做交易,没准这解药也在其中。
不对,这又说不通了,若尖天涯是且陶陶的地盘,她怎么也不可能把解药给她们。
可是路彦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彦的灵台受损,不去找办法修复,跑这里来干什么?难道说……
这里有可以助他修复灵台的东西。
灵台修复本就前所未有,不然也不会有没了灵台就是没了命一说。
介于之前婴文说她会,若且陶陶也在这边,那路彦很有可能也是来找婴文尸体的。
那就说的通了,刚才撞她的必然是且陶陶,她肯定是发现自己的东西被动了,所以临时回来。
且陶陶不是好惹的,她要是只攻击路彦还好,若是连坐,和几个师妹对上,恐怕吃不了好处,并且她还在昏迷是个拖油瓶。
一想到这徐清姿又开始心焦气躁,她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
正在她想怎么让自己醒来时,忽然听见“咯噔”一声。
低头一看,石像出现裂纹,而石像刚才垂在两边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叠在一起,手心闪着红光。
77尖天涯(6)
◎那就正好杀了她◎
“噗嘶噗嘶。”
以卿小声呼唤那昕昕。
那昕昕闻声回头,对方朝她勾了勾手。
兰烛朝她那边看了一眼,前去吸引大师姐注意。
那昕昕来到以卿跟前,以卿小声道:“你身上还有多少毒虫?”
还不等那昕昕说话,木刺从四面八方窜过来,两人迅速闪避,无法再对话。
且陶陶恶劣:“我讨厌说悄悄话的时候不带我。”
以卿气得骂爹,但又很怂得不敢骂出声,只能像个蚂蚁似的到处逃命。
温麟儿想去帮她们,但念头刚起,粗壮的树干缠住她的腿,上面似乎有麻毒,树干触碰到她的伤口,直接半个身子没了知觉。
兰烛将大师姐击远,她稳住身体后停止进攻。
且陶陶忽然感觉到什么。
徐清姿身体后倾,单手抬起烛笼至肩膀,瞄准兰烛的方向,利用全身力气,狠狠朝前一掷。
兰烛没躲闪。
以卿和那昕昕还有温麟儿自身难保,没有发现她忽然不动。
且陶陶却皱了眉。
在烛笼枪头距离兰烛眉心只有一寸时,她忽然闪身到且陶陶面前。
烛笼灵活扭转方向,而且陶陶此刻因心不在焉没有及时做出反应,等回神时,烛笼已经豁然穿过她的胸膛。
且陶陶只是狠狠瞪了兰烛一眼,木刺消失,树干停止缠绕,她没有直接报复,而是直接原地消失不见踪影。
其他几人被她弄懵,以卿却注意到大师姐不知什么时候凑到小师妹背后。
而小师妹无知无觉,怔愣地看着且陶陶消失的方向。
提醒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见大师姐轻轻搂住小师妹的腰,十分亲昵地将脸靠在她肩膀上。
以卿惊掉下巴,这又是什么招数?
那昕昕率先发现不对劲,欢呼道:“大师姐!你醒了!”
兰烛盖住在腰上的手,算是回应。
徐清姿:“抱歉……”
兰烛立刻打断:“大师姐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谁。”
“应该是我说抱歉。”
徐清姿表情悲伤。
温麟儿痛苦的哀嚎将两人逐渐旖旎的氛围冲淡。
温麟儿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下半身是不是断了,为什么没有知觉!”
几人来到她身边,查看她的伤势,发现她的伤和其他人比起来非常微不足道,只是擦伤了点皮。
温麟儿还在叫,可能是看到危险已经解除,哭喊道:“徐师姐,一定要告诉我师尊,我……啊!”
那昕昕狠狠拍她的屁股,痛得她尖叫。
徐清姿失笑:“这不是好好的么,哪里残了。”
温麟儿使劲,脚动了动,登时由哭转笑,“我又好了!”
徐清姿却笑不出来,经历刚才梦境里的一幕,她有点更讨厌她了。
但现在的温麟儿又没做什么,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只能心情复杂地看着她。
她转移话题道:“你们找到路彦没有?”
所有人视线转向路彦刚才呆坐的地方,空无一人。
大家这才发现,不仅且陶陶消失,连带路彦也不见了。
兰烛偏头目视前方:“等一等。”
温麟儿:“什么意思?”
兰烛勾唇:“坐收渔翁之利。”
温麟儿依旧不太明白,但不好再问。
那昕昕紧盯着徐清姿和兰烛紧握的双手上,敏锐发现她俩周身的氛围比之前还要奇怪,道:“大师姐没事吧?”
徐清姿摇头:“没事,你们怎么样?”
她们三个除了兰烛,身上都挂了彩,但好在主要战力被兰烛吸引,她们别的本事不强,跑还是能跑的。
那昕昕不依不饶:“可是你……”
“可是什么?”以卿烦躁,“一天天怎么那么多问题,先想怎么出去吧。”
那昕昕幽怨看她一眼,一说到这,她就想起自己的毒包被抢走,全身上下只剩腰间的霍曼娃娃逃过一劫,让她非常不爽。
徐清姿把兰烛拉到一边,避开几个师妹,小声道:“婴文的尸体是不是在这?”
兰烛:“是。”
徐清姿:“路彦是不是来找婴文尸体修复灵台?”
兰烛:“应该是,不确定。”
徐清姿点点头,“我们不能在这等,得去找她们。”
兰烛拦住她:“为何?”
徐清姿:“我明白你想让且陶陶和路彦斗起来,但你可有把握且陶陶一定会输?”
兰烛沉默了,她并不确定,她也在赌。
六世的经历让她清楚知道,路彦不是个能轻易死的人,她活了六次都没能如愿杀死,且陶陶一个,即使再强大,也不是百分百有胜算。
这就是气运之子,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平步青云,得道升天。
另一边。
那昕昕抱怨:“大师姐和小师妹又在说小话。”
以卿淡淡:“你要是有脑子,你也可以去。”
那昕昕听闻,没有像往常那样走过去,而是蹲下身摆弄脚下骷髅。
以卿嗤笑一声,那昕昕虽然觉得自己很聪明,但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脑子,因为她小时候全身上下受了重伤,脑子更是重中之重,自那之后,她时常觉得自己脑袋里没有脑子,而是她养得虫宝宝。
徐清姿往旁边看了眼,压低声音:“你尝试过换个突破口么?”
兰烛一愣,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温麟儿乖巧坐在那。
“以前没有。”她冰冷道,“现在可以是试试。”
——
路彦一路磕磕绊绊,自我意识逐渐消弭,老头说什么他做什么,麻木得犹如一具傀儡。
自从灵台被毁后,他无法再感受到灵气的存在,身体也变得尤为沉重,任何伤痛都让他痛苦万分,以至于连目视和耳力都非常粗苯不灵活,老头对他的耐心也消磨殆尽。
老头是迫不得已才上了他的身,本想借助路彦天命之子的气运来助他找到被封印的原身,后来经过两人密集的争吵,发现他们没办法意见合一,并且路彦本身也因为没了灵台而自暴自弃。
不管老头怎么劝导,路彦都是一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
老头等不了了,直接勾引他来尖天涯寻找婴文尸体附身,但罡风锋利,若不是老头力保,他根本下不来,可下来之后,他却因崖底阴魂影响导致心智不稳。
再加上刚才被徐清姿那么一吓,更是不知东南西北。
他僵硬按照老头给的指示行动。
本想趁着且陶陶和兰烛等人的混战逃脱,没想到且陶陶立刻发现他们踪迹,跟了上来。
身后藤蔓在靠近路彦时,忽然因某种力量偏移,偏离重心插上地面,激起轰响。
且陶陶心中惊讶,她竟杀不了区区一介凡人。
她弓起鬼爪,头顶树干降下刺雨,数不清的细长木刺把路彦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木刺密到犹如一个实心木球,随着且陶陶的动作,逐渐往中央收缩。
可木刺在距离路彦皮肤仅有一寸距离时忽然像被一个莫名的隔膜隔开,怎么也无法再近一步。
而且陶陶的手因使出的力气太大,手背和胳膊青筋暴起。
她不信邪,四条粗壮荆棘从骷髅中钻出,她向上抬眼,荆棘又在木刺外层裹成一团,荆棘淌出刺鼻的稠液,转瞬整个球内被全部填满。
且陶陶继续发力,虽然木刺仍旧没有近路彦的身,但她已经感觉到球内已无生命气息。
她胸有成竹地勾了勾唇,怕对方诈死,手上继续发力。
可不知怎么,手掌忽然一错,原本对准路彦的一部分木刺随着她的动作划开,正朝她所在的方向,等她反应过来躲闪时,身上已经中了几根沾染毒液的木刺。
路彦从间隙中连滚带爬逃开。
且陶陶受伤不说,看到他还活着,气得怒火中烧,理智全无,顾不得其他,恨得直接冲上去。
结果顺势毒液发作,滚烫的灼烧从伤口处蔓延,她本想用内力催毒,没想到灼烧感直接畅通无阻蔓延至全身,皮肤登时泛起诡异的红。
徐清姿听到且陶陶凄厉的尖叫声,匆忙赶过去,但忌惮她的力量,不敢上前,只能远远观看。
只见她在骷髅地上打滚,尖利的爪子把身上抓出密密麻麻的伤痕,全身上下已经全红,两眼流出血泪,浑身冒烟,凄惨的叫声连绵不绝,仿若置身于滚烫沸腾的开水里。:
以卿觉得她的状况异常眼熟,怎么跟火蚁毒有点类似。
当初三师妹虽然没痛到尖叫打滚,但也是全身泛红,冒烟。
徐清姿皱着眉,目光放到远处一瘸一拐奔逃的背影上。
真是厉害,这都不死。
那昕昕可惜:“我好不容易才采一点火蚁毒,好浪费。”
都说火蚁毒不强,但却折磨人,哪怕是天王姥子来了都要痛一痛。
兰烛眯了眯眼,道:“可有解药?”
以卿和温麟儿惊讶,难道还要救她?
那昕昕摇头,笑嘻嘻道:“我从来不备解药。”
火蚁毒只是暂时,等且陶陶熬过去,她依旧生龙活虎大杀四方,这些只是时间问题。
徐清姿冷冷道:“那就正好杀了她。”
大家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登时有了干劲,刚才把她们打得跟个老鼠似的抱头鼠窜,好不狼狈。
终于让她们逮着机会,立马朝且陶陶攻去。
78尖天涯(7)
◎我有个馊主意◎
头顶遮天蔽日的树干逐渐萎缩,露出原本漆黑的天空。
路彦的意识被完全压制,老头占据主位,他清楚感知到这具身体的不适。
他注意到后方几人的行动,也深知路彦强大的特性,直接坐等她们过来。
徐清姿倒不会傻傻过去,而是远远看看他。
温麟儿:“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徐清姿思索半响,和兰烛对视一眼,抽出雪生,递到她手里,道:“你去杀了他。”
温麟儿震惊:“我?徐师姐你没开玩笑吧?”
徐清姿:“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温麟儿摇头:“不行不行,你们都打不过,甚至刚才那妖怪……”
她瞥了眼面目全非的且陶陶,嗫喏:“她都打不过,更别说我了。”
以卿也惊奇,倒没说什么,那昕昕笑出了声,指着温麟儿嘲笑:“她还不如我呢。”
徐清姿道:“你可别忘了,他现在是凡人,全身没有法宝护身肉体凡胎,而你不仅有你师尊的宝器,还有你兰师姐的本命剑,你不是要学剑吗,正好让我们看看你的天赋。”
温麟儿面露难色,小声道:“如果我杀不了他,我还能学吗?”
徐清姿笑道:“当然不可以。”
兰烛:“去吧。”
以卿和那昕昕诀别挥手。
温麟儿脸色灰白,犹犹豫豫接过剑,手心立马冒出淋漓手汗,剑柄在手心连连打滑,好几次没握住。
温麟儿向前走了两步,还是不敢相信,扭头道:“徐师姐,你真没拿走开玩笑吗?你是不是还没醒?”
徐清姿:“你要是能把他杀了,不仅你兰师姐教练剑,我也教你练枪,只要我们会的,都教你。”
温麟儿眼睛发亮:“真的?我要是杀不了他,你们会来救我吗?”
她不是傻子,也能感觉到她们四个对她的隔阂,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是想融入她们。
徐清姿没说话。
兰烛道:“会的,去吧。”
温麟儿得到准信,有了靠山,立马升起斗志,朝路彦迈进。
徐清姿有些惊讶她的回答,却没说什么,只当她是哄人,瞥了眼温麟儿远去的背影。
而后拉过那昕昕小声道:“你现在能不能控制蛊虫?”
话音未落,还不等那昕昕说话,便感觉身后传来一阵无名热风。
几人敏锐回头。
被捅成筛子割断命脉挑断所有经脉的且陶陶站起来了。
她软塌塌地没有骨头一般悬在半空中,身上所有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愈合,就连最开始中毒的刺伤也很快完好如初。
四人快速跳开。
徐清姿就知道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她培养霍家几百年,她不信她一点没取血。
且陶陶浑身冒着黑气,从最开始软骨头样逐渐恢复成原本健壮模样,只是她哪怕全身完好如初也一直垂着头。
徐清姿视线下移,看到她漆黑的眼眶。
兰烛也注意到,神色凝重,刚准备张口说话,黑色影子眨眼之间闪到面前。
温麟儿不知道身后的动静,满心壮志向前前进,犹如一个进入战场的士兵。
路彦背对着她,她心里发虚,她一直被师尊保护很好,重活脏活从来不让干,就连手指破个皮师尊都要大惊失色用一堆草药或者法器来给她治伤。
仅仅几天时间,她见到的一切足以颠覆以前的所有认知,可她还没有杀过人,即使刚才杀且陶陶她只是恨急了踩两脚,没敢直接上刀刃。
师尊说,修士要济世救民,为民除害,除非迫不得已,尽量不要掺和凡人之间的生死,只要做好成本分,就算是坏人,也会有相关的人去出面惩罚,而她们这些修士,除了恶妖恶魔,任何冤魂都可能会让修为功亏于溃。
她还是头一次去杀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有些胆怯,但想到刚才两个师姐的承诺,又升起斗志。
兰师姐的剑有些重,她的力气小,双手微微颤抖。
她闭上眼睛,心一横,准备挥剑时,忽然听到几声痛呼。
她奇怪回头,就见刚才还在给她打气的四位师姐,竟然被打得七零八落,不省人事。
黑影盖顶,再一抬头,且陶陶鬼魅的身躯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
她头顶一痛,红雾从四面八方淌下来,不一会,她便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闪了闪,紧接着她什么也看不到,眼睛的剧痛盖过头顶,她想要尖叫,但喉咙被冰凉的手捏住,随后像垃圾一样被随意一甩。
兰烛胸口穿了个巨大血洞,那昕昕全身骨骼全部错位,身体扭曲成一个诡异的形状。
以卿吐出一口黑血,右胳膊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折在旁边,下半身没了知觉,回头一看,双腿还在,却已经没有皮肉,全是白骨,小竹从她领口爬出来。
一根竹签也被带出来,她用左手翻到正面看上面的签文。
“乌云压顶……大凶……?”她猛然抬头,看向已经变成一团黑雾的且陶陶。
“完了,师姐呢,姓徐的,徐清姿……”她趴在地上急忙呼唤,想要大声喊,但没多少力气,又怕招惹到且陶陶。
徐清姿挂在流动墙壁上,墙壁正在一点点覆盖她的身躯,看起来马上要被吃掉。
五个人里,要么失去意识,要么无法行动,只有她还算清醒。
温麟儿的眼睛被且陶陶挖去按在自己空洞的眼眶里,而她原本的眼睛,就是被以卿挖去,送给小竹吃了。
老头被且陶陶吓到,但他没跑,他知道自己不会有事。
且陶陶气得没有理智,今天若不杀了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随即开始单方面攻击。
以卿解开小竹的变形咒,道:“你会说话了吗?”
和以卿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竹张开嘴,仍是条细长信子。
以卿咬牙,算了,不说也行,“去把那昕昕的人偶拿过来,别惊动那人。”
小竹会意,不动声色取来玩偶。
以卿单只手被废,左手无法捏诀,只能和小竹一人一边,合力捏诀。
她默念咒语,使用移花接木用布偶将流墙上的徐清姿换下来。
布偶体型小,很快被流墙淹没,没了踪影。
以卿心有余悸,但没时间整理心情,她正准备再次呼唤徐清姿。
结果且陶陶那边的打斗波及过来,致使六人的位置再次错开,并且小竹被发现了。
但且陶陶却没有过来,老头正在吸取她身上魔气,力量在一息之间被吸走了两成,且陶陶打都打不断,跑也跑不了,只有被摁着吸的份。
以卿呲牙咧嘴,旁边是已经破得稀烂的签筒,只剩三根签,她全部抽出来翻看。
大凶、凶、大凶。
两仪镜出现裂痕,但好在还能用,摸了一把。
死门。
“我真服了。”以卿咬牙切齿。
很快且陶陶身上的黑色被吸了大半,她像个丧家之犬,在路彦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不管是谁得势,她们五个都没有活路。
温麟儿和那昕昕不知死活,小师妹身受重伤,大师姐……
等等,大师姐曾经说过,是她打碎了路彦的灵台。
也就是说,大师姐能够伤路彦?
不对,刚才被控制的大师姐去攻击了路彦,也是被挡开。
正当她想着,忽然看到旁边瘫倒的人动了动身体?
徐清姿费力抬头,看到了且陶陶被吸干的惨样。
她的伤情比兰烛还严重,从脖子到左胸心脏再到腰腹,一路向下一条直线,几乎把她整个人劈开,只剩胯连接两半身体,左右两边甚至因为某些骨头突出而无法完全合并,看起来极为诡异。
以卿大喜:“你没死?!”
徐清姿苍白着脸没好气道:“你很想我死吗?”
徐清姿笨拙地把错开的身体并在一起,但器官移位,她又没什么力气,半天也没弄好。
她之前吃了霍妗的最后一滴心头血,和且陶陶一样获得了血脉相连的特性,要是别人,这种程度的伤就算是修为再高也撑不住。
此刻她除了有点疼之外,没感觉有什么不适,鲜活得很,心想这么离谱的血脉居然存活那么久,还让且陶陶给捡到便宜。
以卿没心思打趣,忙道:“我有个馊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行。”
徐清姿:“讲。”
以卿:“你既然能打碎路彦的灵台,定然也能杀他,不如……”
徐清姿:“我杀不了他,没准温麟儿可以。”
以卿大概算出了路彦的不一般,非常人能取性命,她看了眼远处不知是死是活的温麟儿,立马改口:“那就她让来。”
徐清姿明白她的意思,她爬起来,伤口愈合不如且陶陶那样快速,但也让她恢复了些力气。
“你算卦了吗?”
以卿抿了抿唇,回避道:“没算。”
徐清姿哦了一声,视线扫视一圈,落在奇形怪状的三师妹身上和胸口开了血洞的小师妹身上。
她停顿一会,远处老头吃饱喝足,将且陶陶丢开。立刻注意到站起来的徐清姿。
冤家对冤家。
魔气不需要灵台承载,只要身体承受得住就能运用,老头对她们几个恨得牙痒痒,不假思索向她冲来。
徐清姿快速冲到满头是血的温麟儿身旁。
虽然她很看不惯她,但说到底,现在的温麟儿并没有做任何对她们不好的事,相反非常听话和善良,甚至还有小机灵。
她以为身为女主角,她也如同路彦一样,至少在没有给路彦榨干最后价值前,不会轻易出事。
没想到竟然这么轻轻松松被挖掉眼睛,脖子都被捏断,生息轻微。
即使徐清姿再有怨,也没办法不为其恼怒。
她对上路彦的视线,心中愤恨。
凭什么好处都让你占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该死了。
79可笑
◎“他死了吗?”◎
徐清姿抱着温麟儿,非常轻易靠近了路彦。
她一边扶着温麟儿摇摇欲坠的头,一边捏着温麟儿的手让其抓住雪生。
他的力量大增,也让他非常自负,完全不惧她们,甚至还很玩味地看着她们挣扎。
徐清姿扶着温麟儿的手,连剑都捏不稳,直直朝他的心头插去。
老头不让不躲,胸有成竹地站在原地,等待她们如同之前那样被弹开或者且陶陶那样被吸干精气。
当雪生不偏不倚捅进他的心口时,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她们,呆在那里来不及反应,紧接她们利用雪生的豁口,像锯木头一般把他的半边身体以至于一只手都锯断。
他终于感觉到恐惧,痛得无法思考,只躺在地上大叫。
徐清姿趁热打铁,长剑一竖,捅进他的嘴里,拧动剑柄,把他的舌头、牙齿以至于下巴都绞在一起,红水犹如喷泉般股股冒出。
他没办法再发出难听的声音,但眼睛还睁着。
徐清姿插穿他的眼眶,把眼珠挖出捏爆,削掉他的鼻子露出鼻骨。
劈开他的脑壳,粉色脑子和灰白脑浆爆出,骨头刺破她的指腹,却没感觉到疼。
剑刃向下,一点点像拉磨一样锯下他的脖子,颈椎骨像老鼠头一样小巧可爱,毫不费力犹如折竹般掰成一块一块。
他的骨头被魔气侵蚀地发黑,像是染上墨迹。
剑尖再向下,捅开他的胸口,挑出他的肝肺,鲜血四溅,洒了她一脸,汗水混合着他的血随着她低垂的发丝再次滴落。
她的眼睛亮得发光,亮到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表情变得麻木,泪水从眼眶滑落,随着她的动作洒到血肉模糊早已没了生息的尸体上。
兰烛背靠着堆起的骷髅,眸子红黑来回转换,身上魔气时有时无,她的上下眼皮打架,心魔已经摁耐不住,想要趁机夺取主权,但奈何兰烛的意识太强,被频频压制。
她瞥到远处的大师姐,想要去找她,但心魔作乱,导致她的伤口愈合速度太慢,身体力气在快速流失,连张嘴呼吸都很费劲。
徐清姿划破他的肠子,撑开他的肋骨,一根根掰断,召唤烛笼化灯,紧接着“咚咚咚”声起,锐利的灯笼接二连三敲击他的骨头。
她像河边洗衣的妇人用棒槌敲击衣服,像烟雾缭绕的厨房里的厨子拿着菜刀在案板上剁饺子馅,动作机械却有力地用小师妹的剑去剁路彦的肉。
刺鼻的血腥搅和着魔气,在碎肉上面漂浮,想要附在雪生上顺势钻进徐清姿身体里。
却发现她体内的怨念和愤恨比魔气还要强,不仅没有附身成功,反而被其吞噬消化。
怨气加强,徐清姿的剁肉的速度更快了。
血浆纷乱的噗嗤声、碎肉之间的拍打声、清脆的敲骨声还有刀刃划破血肉细微的割裂声,多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竟带着一丝节奏,如同音乐般好听。
她忽然明白乐修为什么能从乐器中找到修仙之道,因为让人心情愉悦。
徐清姿浑身是血,除了自己的,还有温麟儿和路彦的。
紧绷的神经让她的眼睛瞪地极大,眼白几乎要把发亮的黑眸淹没,双肩上下耸动,微微喘息着,兴奋非常。
她有点奇怪,但让她说出哪里奇怪,她又说不出。
路彦变成一堆掺杂着骨渣的碎肉,已经看不出曾经是个人。
就算放到猪肉脯去卖都不会有人奇怪。
就这么死了?
她呆愣着,不敢相信。
这么容易吗?
温麟儿轻飘飘的一砍,竟是小师妹六世都无法做到执念。
“呵。”她突兀笑出声,脸上没有笑意,只有嘲讽。
真可笑。
掌心擦出火焰,将所有碎肉和骨渣烧毁。
新鲜的肉被火焰炙烤,转瞬升起烤香味,火焰加大,肉被烤糊,烧焦味散发,有些呛鼻,火焰再加大,糊肉被烤出晶莹油水,油腻的人油味弥漫开来。
她把之前得来的补灵丹一口吞下,充盈的灵力让火焰高涨,升温的火焰把人油烤干,连带着四周骷髅碎骨也跟着干枯碎裂,她怕路彦卷土重来,把全部灵气汇聚在手上加大火焰烘烤。
“这……算死了吗?”徐清姿喃喃道。
“算。”
一道突兀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她连忙回头,看到一面淡青色裙子,再抬眼,看到一个巨大的人也在低头看她。
徐清姿警惕后退,下意识看到她身后的师妹们,胸口破洞的小师妹伤口已经愈合,三师妹的骨骼归位摆正,二师妹被小竹抱着,脸上有了血色,三个人坐在一起,精神不错。
她有些讶异,难道说她帮她们治伤?
感觉对方没有恶意,她立马奔到师妹们身边。
徐清姿:“你们没事吧?”
以卿在刚才徐清姿离开后就晕了过去。
她试探那昕昕的鼻息,呼吸平稳,和以卿一样睡着了。
兰烛所有伤恢复如初,但刚才为了不打扰大师姐烧人,一直在后面等着她。
兰烛注意到徐清姿的疑惑,小声道:“没事,那是翎玉仙尊。”
徐清姿大惊,“她怎么来了?”
翎玉捡起温麟儿,将手放在她脖子上,不一会便见温麟儿的脖子挺起,而后轻轻抚过她的头顶和眼睛,伤口愈合,可眼睛却没有复原。
她将细细观察昏迷的温麟儿,似乎在观察某个玩具。
兰烛道:“我叫的。”
徐清姿:“……那可来的真是时候。”
不早不晚,刚好在她杀完路彦后来。
兰烛:“他死了吗?”
徐清姿:“死了。”
兰烛:“哦,死了。”
她伸手将她脸上的血迹和泪痕擦干净。
徐清姿站在那,乖巧非常。
翎玉像拎小鸡仔一样拎着温麟儿,找到奄奄一息的且陶陶。
转了转手镯,把她收了进去,转头来到徐清姿等人面前,把温麟儿丢给她们,动作虽粗鲁,但却轻飘飘落到她们手里。
她高大得像棵巨树,几人要仰头才能看到她的脸。
翎玉:“我带你们上去,还是你们自己上去?”
徐清姿受宠若惊,忙道:“我们还未找到婴文前辈的尸体,这……”
翎玉没有耐心打断:“不用找。”
她抬手打了个响指,一个女人尸体忽然凭空出现,尸体随着她的挥手动作,逐渐向徐清姿飘来。
徐清姿伸手接住。
翎玉又问了一遍:“走不走。”
徐清姿见任务达成,忙道:“多谢前辈……援助。”
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她便感觉眼前一闪,视线豁然明亮,不自觉眯眼,等适应光亮时,发现翎玉已经没了踪影,而她们也已经身处尖天涯对面的人界地段。
徐清姿没见过婴文本身,但见过她的画像,虽然尸体和画像非常相似,但她还是疑惑,“这真的是婴文吗?”
不是说翎玉和婴文是亲姐妹,为什么对待亲人,翎玉这么随便?
尸体被保存地很好,红润有生机,若不是没有呼吸,看起来就像个熟睡的女人被突然抓来一样。
兰烛猜出她的疑惑,道:“翎玉的修为距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已经不会被任何情感困累,就算是血亲,对她来说和普通路人没有区别。”
徐清姿黯然:“这样啊……”
修仙是把所有人都平等对待吗?
她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这句话,但不知为什么却觉得心里发堵。
“好黑啊。”温麟儿醒了,她坐在地上胡乱摸索,她听到她们的声音,问道:“徐师姐,你们没事吧?”
徐清姿抿了抿唇:“没事。”
温麟儿松了口气,但又有些惆怅:“对不起徐师姐,我没做好。”
徐清姿:“没事,我不该让你独自去。”
温麟儿小心:“那我还能学剑吗?”
兰烛没说话,徐清姿不好帮忙答应。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以卿和那昕昕还睡着,温麟儿没了眼睛,顶着空洞洞的眼眶四处张望。
但什么也看不到,她有些担心,又问道:“徐师姐,你们走了吗?”
徐清姿:“没有,我们在这。”
温麟儿松口气,想揉揉眼睛,徐清姿*来不及阻拦,她的手指已经摸上眼眶。
结果手指直接穿进洞里,她慌乱地摸着,“徐师姐,我的眼睛呢?”
徐清姿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温麟儿忽然想到刚才的情景,自问自答道:“我忘了,且陶陶挖走了,可是,我为什么身上不疼,眼睛却没了,徐师姐,你知道怎么回事吗?”
她说话的声音颤抖,没多大的年纪却在失去双目上故作镇定。
徐清姿不忍,忽然看到小师妹佩剑剑穗上有两颗白珠,想起那是霍曼的眼睛。
她顿了顿,道:“且陶陶和路彦已经处理好了,你眼睛没事,过段时间就能好。”
温麟儿只当她是在安慰,她既然想独自出门历练,早就想好自己会在历练中受伤,修仙本就坎坷,这没什么,只是有点难过而已。
为了不扫兴,装作高兴的样子,笑容却显得有些难看。
徐清姿摸摸她的头,把二师妹三师妹叫醒。
将刚才翎玉过来的事讲了一遍,大家听言终于放松下来。
当务之急是把尸体送到婴文手里。
她们背着婴文的尸体原路返回到妖界森林的蓄水天坑。
可当来到山洞的时候,发现哪还有什么天坑,除了土还是土。
徐清姿惊讶:“难道入口和且陶陶的力量相连?”
兰烛:“应该是的。”
徐清姿:“可有办法去秘境?”
兰烛沉默下来。
80西北
◎没完没了了◎
兰烛没办法去秘境,秘境对她来说一直算是个被动的地方。
且陶陶力量非凡,并且和她师傅羁绊深厚,自然能有办法开启另外通道。
但她们什么都不是,什么也没有,并且没有直接和婴文联系的方式。
徐清姿:“早知道刚才应该让翎玉仙尊把我们直接送到秘境的。”
以卿嘀咕:“我还没见过大名鼎鼎的翎玉仙尊她长什么样呢,你怎么不叫醒我。”
她刚说完,感觉哪里不对劲,瞥了眼四周,忽然看到两眼黑洞的温麟儿,忘了这时候不能提能不能看见的事。
她闭上嘴,不再言语。
那昕昕大大咧咧道:“我也没见过,她长什么样?”
徐清姿在专心想办法,没注意她们的话。
反而是温麟儿开口回答,“她很高,像个柱子一样,表情冷冷的,像兰师姐一样,穿着淡青色衣裳,强大又帅气。”
几个人停下来看向她。
温麟儿感觉周围突然没了声音,心虚道:“怎么了?”
徐清姿:“我忽然想起来,之前你说她想收你为徒,但你没答应,她能帮我们的伤治好,治好你的眼睛定然也轻而易举,她把你全身治好,却单单留眼睛……”
是不是在暗喻温麟儿有眼无珠?
温麟儿听她这么一说也感觉出来,奇怪道:“可我确实有师傅了啊,一个徒弟哪有两个师傅的。”
以卿:“师傅只是个名头……”
就像引絮虽然占了个师傅名头,却从来没教过她们什么,反而身为大师姐的徐清姿倒尽了一些师傅之责。
在场几人除了徐清姿和温麟儿以外,估计没人会理解师徒之情。
但徐清姿闻言却不语,因为她曾经想把小师妹送到飞雪宗去。
说到底,她们四个好像都不怎么尊师重道。
半晌。
她道:“婴文让我取尸体,晓是考虑过这些问题,不然她何必多此一举。”
以卿:“所以我们怎么办?”
徐清姿:“去我们最开始进秘境的地方,看有没有其他办法。”
以卿:“若是还找不到呢?”
徐清姿:“那就等着,等她找我们。”
以卿:“找不到怎么办?一直带着?”
徐清姿无言瞥她一眼。
她今天的问题格外多,问得徐清姿都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以卿解释:“我是说,我们要一直带这个半死不活的尸体到处跑,且陶陶也不知是死是活,要是翎玉仙尊也把她治好,她来找我们麻烦怎么办?”
那昕昕:“二师姐,你害怕且陶陶吗?”
以卿瞪她:“废话,我们刚才差点死她手里。”
那昕昕:“可她不会杀我们,我们也没有死啊。”
以卿扶额叹气。
徐清姿觉得奇怪,问她为什么这么说?
那昕昕:“因为她之前总是说需要我们啊。”
徐清姿懵了,她怎么有点听不懂。
兰烛思索片刻,道:“她需要我们找婴文,比起我们,她更想婴文活过来。”
以卿满脸一言难尽:“她有癫病吧,多说两句会死吗,非要搞成这样。”
徐清姿明白过来,“她最开始并不是冲我们,因为路彦,导致迁怒我们。”
以卿无语:“所以她还是有癫病。”
徐清姿还是不明白,问:“为什么她会说需要我们,你又是如何知道?”
那昕昕:“她之前来雨石峰的时候说的。”
徐清姿一听这话,恍然大悟,这且陶陶当真喜欢演戏,先不论这句话的真假,偏偏让最没心没肺的三师妹听到,是何居心恐怕她最清楚。
婴文和引絮的关系估计不浅,甚至且陶陶还会经常偷偷过来溜达。
以她们师徒间诡异的关系,她猜测引絮的伤估计和且陶陶脱不了干系,还好巧不巧,婴文会修复灵台。
很有可能引絮当初不是被妖魔所伤,而是被她们波及至伤。
真是见鬼,师尊怎么就认识这对冤家。
兰烛见她眉头拧成川字,从秘境出来就没松过,怕她想多,正准备安抚。
徐清姿忽然拿出最开始装引絮的琥珀石。
指尖游动光芒,婴文的身体随着她的动作逐渐缩小,被送进琥珀石中和引絮并排躺下。
两人一坐一躺,皆闭着眼睛,无声无息,在巴掌大的琥珀石中,仿若两个栩栩如生的小糖人。
温麟儿感觉又安静下来,微微侧耳听周遭的动静。
以卿道:“你在干嘛?”
徐清姿:“我们既然找不到她,那就等她来找我们,就算婴文反悔,也得等两年半后才能打开这石头,把她们放在一起,不仅不用担心携带,也能和师尊同步,不然到时候婴文醒了,师尊还没出来就问题大了。”
视线下移,瞥了眼沉默乖巧的温麟儿,想到怪书中说西北有种草药可以治疗眼睛。
虽然温麟儿人小鬼大,可也不是谁都可以接受失明的痛苦,再者她因体质问题修为很难上升,无法做到抛弃双目用灵识探知。
最起码在送到椿音掌门前,得让温麟儿全须全尾的。
以卿嘀咕:“没完没了了。”
徐清姿知道她不想再和且陶陶拉扯上关系,但现在剪不断。理还乱,扯不扯得上,也不是她们能说的算。
反正该死的人已经死了。
接下来的时间没有那么紧张,可以好好歇歇。
徐清姿走出洞外,抬头看天,她们在山崖下应该只待了半天左右,出来的时候已经倾斜夕阳。
来山洞又花了几个时辰,现在已经到深夜。
茂密的树林把天遮挡得严丝合缝,别说月亮,连光都看不到。
她放不下心,道:“妖界不能久待,若是惊扰不该惊扰的妖,就算我们打得过,也得不到好。”
“先去西北,找须霓花。”
兰烛立马明白她的用意,虽没说什么,但表情却有些幽怨。
以卿和那昕昕没意见,去哪并无所谓,她们只需要跟着大师姐就行。
徐清姿拿出仅剩的几张符纸画上符文,给她们一一贴上。
自从从黔洲城出来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买过符纸,符纸逐日减少,在秘境更是用掉大半,现在只剩零星几张,正正好够她们六个一人一张。
兰烛捻着符纸左看右看,最后没贴身上,小心对折放进胸口口袋里。
等五人一蛇都整理好后,便由徐清姿领头,朝西北方向快速飞行。
树林高山快速从眼前略过,温麟儿给的镯子很有用,最起码在她们离开妖界前没有惊动什么妖,连瞿山的两位大妖都没有动静。
她们从天黑飞到天亮,符纸的灵力有限,得时不时停下来给符咒补充灵力。
就这样走走停停了大概十几天。
因不知道须霓花的具体位置,又因大家这段时间精神紧绷,没有多少时间休息,多多少少都有些疲累,便准备找个地方临时歇脚。
西北是人类的地盘,不用担心危险。
其他地方已经入春,西北却还在下雪,在一片白雪皑皑中。
徐清姿注意到一个偏僻的村庄,村庄不大,只有十户人家,一眼望到头。
正巧临近傍晚,她便招呼师妹们落地。
她正想叫师妹们换副着装,她们的衣服和百姓相比比较奇怪,只是她还没张口,突然听到有人喊叫。
“你们是谁?”一个大娘站在被厚雪遮掩的稻草垛后面,左手手款着竹篮,右手牵着四五岁大的小孩,在远处盯着她们。
徐清姿这才发现她们的隐身符已经耗费全部灵力化为黑灰。
听大娘的语气,似乎不怎么好,心里有些拿捏不住大娘的意思。
她走出来,还不待说话,大娘上下打量她,目光定格在她腰上乾坤袋还有背后竖得老高的长枪,率先道:
“你们为啥才来?”
徐清姿:“我们……”
大娘打断:“别说没用的,是不是来捉妖怪的?”
徐清姿一听有问题,立马挺直腰板,道:“是的,我们是来捉妖的。”
大娘狐疑看她一眼,又探头看了眼她身后的几人,皱眉道:“你们就来了这么几个?那妖怪可厉害了。”
大家一听,下意识探查附近的妖气。
徐清姿压下心中奇怪,道:“我们先去瞧瞧。”
大娘没再说什么,转身给她们指路。
她领着她们来到村庄谷仓门口,指着里面道:“就在这里。”
说完又非常疑惑地看着她们,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能力。
徐清姿只是粗略探查了一番,立刻发现里面有一窝老鼠精。
但大娘的眼神太过诡异,她把范围扩大,把整个村子又仔细感受了一遍,确实只有几只开了灵智甚至都不能化形的老鼠精。
都用不着去捉,她一走进去,老鼠精就被她的威压吓得瑟瑟发抖,逃跑的所有通道被她封住,只能在谷仓里到处乱窜。
大娘在门外探头观望,小孩也在抻着头看。
老鼠精四处碰壁,最后拖家带口颤颤巍巍爬出来求饶。
大娘见几只老鼠如此乖巧非常震惊。
最大的老鼠精站起来几乎有小孩那么高,小孩害怕躲到大娘身后,“打妖怪打妖怪!”
温麟儿耸动鼻子,什么也看不到,小声:“哪有妖怪?”
小竹两眼放光,咧开嘴,以卿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她想吃,连忙捆住她让她别动。
大娘痛恨妖,她要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吃妖,岂不是要把人家吓死。
小竹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的双手,半晌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