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黔州城
◎“我家小师妹她天赋异禀。”◎
路彦还是怂了,他不敢硬刚。
主要是兰烛太狡诈,他一个刚刚起来的正派人士怎么可能打得过身为妖魔的她。
他不过是权衡利弊,养精蓄锐罢了。
老头说虽然最好得到小毛孩,但兰烛横插一脚,也不是必须得去抢,还有其他可以利用。
他给他指了条路,卧房下面有地道,或许能碰到。
路彦激起尘沙迷惑视线,遁到地中。
隧道只有一个方向,两侧是照明用得火把,他走到尽头,果然看到一个大门。
他想去开门,又犹豫缩回手:“这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吧?”
老头:“不一定,保持警惕。”
他深呼一口气,打开门,看到间宽阔奢华的卧室,床榻上有两人,一人扶着一人,面前有一大滩血迹。
徐清姿静静看着他进来直奔床榻。
他果然来了。
她准备掏爆破符,忽然想到这里是底下,万一炸得塌方,她也不好受。
正在她要掏江山笔时,一道无名风吹过来,随即手掌一麻。
她立刻跳开,不止江山笔落地,隐身符也随之撕裂。
路彦眯了眯眼:“这不是雨石峰的大师姐么。”
徐清姿手腕红肿,止不住得颤抖着。
她有些不可置信,但很快看到他腰间的乾坤袋,心里了然,怕是吃了她们的灵石才到这般修为。
徐清姿不甘示弱,嘲讽:“这不是韶剑峰的叛徒么。”
路彦冷哼:“你们雨石峰的人倒是一脉相传,都是这么喜欢贼喊捉贼。”
徐清姿见他已经靠近阿枝身边,心知他来到这必定是为了这两人。
她道:“贼喊捉贼?你有证据吗?掌门抓你的时候,可是铁证如山。”
路彦年轻气盛,容易情绪上脑失去理智,刚才跑是因为他暂时打不过,但徐清姿就不同了,从刚才发现她身上隐身符和直接使她手腕失去行动就表明,他的修为比她高。
这段时间受的苦和被兰烛嘲讽地气登时燃烧起来,也不管耳边老头劝阻,直接拔剑冲了过来。
徐清姿见他被激怒,虽然得偿所愿,但又怕惊扰到下面肥虫,也不知肥虫实力,怕到时候不好收场。
徐清姿多次想去夺回江山笔,但频频被路彦像耍人一样踢走。
她顾及太多,手里没有武器,被打得节节败退,一攻一躲,把屋内设施搅得乱七八糟七零八落。
路彦终于在她身上找到优越感,忍不住自傲道:“身为大师姐,居然就这么点能耐,进山几十年,还不如我一个进山不到十年的小师弟,徐清姿,真是丢人啊。”
徐清姿躲避的同时也倒不闲,呛他:“那又怎样,我又不是你大师姐,你管我呢。”
她知道自己实力,才不会被他所言激怒。
面前巨大的阴影盖下来,她翻身躲避,屏风倒地,顶上提灯在砸到她脚边。
居然不是固定,她但现在也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把提灯放屏风定上又窄又高的地方,不嫌费劲么。
等等,提灯的灯杆好似也是铁。
来不及多想,她脚尖朝前一勾把灯杆翘到脚背上,向上一扬抓住灯杆挡住刺过来的剑。
路彦被她挡住,先是一愣,而后剑尖一旋,朝她心口刺来。
徐清姿甩杆推开,正好杆头朝向路彦,下面垂钓的灯笼顺势砸向他侧腰。
路彦没想到还有这一招,他痛呼倒地。
说是提灯,却因通体上下都是铁,重得不像灯,灯杆满身繁复钢纹防滑,并且灯笼顶是一圈细长突出的花边装饰,灯身横着层层叠叠的平滑凛冽的扁平刀口,灯底倒是很普通的穗子。
灯笼中心堆叠起来的雪花像普通花一样向中心聚拢伸展,花心中央有根燃烧的细长白蜡,因被罩住,她刚才那么大动作也没有熄灭。
刚才在高处没看清,拿到手里才发现,这哪是灯,这明明是另类版的流星锤,兼容照明罢了。
路彦气急败坏,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击中,忍痛爬起来,口中念咒,手中剑从银色逐渐变成橙红色,剑的周围热气烫烫,两脚一蹬,搅和热流,朝她冲了过来。
徐清姿挥灯杆至背后,压矮身体旋转着朝他攻击。
她身体的重量像是忽然消失,在挥舞的时候好似一只鸟在煽动翅膀,招式轻车熟路,熟练至极,仿佛曾经没日没夜都在练习一样。
她不仅挡下攻击,还能把刚才受伤的手腾出来,单手就能对付他。
路彦的攻势很快转为下风,老头在他耳边频频指导也还是不如徐清姿的杆快,那杆还没有他的剑粗,却能抗住他的全力一击。
老头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冲出去帮他打,他把弱点都讲出来,该砍哪里该刺哪里,路彦没有一步在徐清姿之前得手。
老头暗自骂了声废物。
路彦不甘心,吞下身上所有聚灵丹,灵台灵力暴涨,他两眼通红,怒不可遏地攻击。
徐清姿发现他太过胡搅蛮缠,顾不了那么多,直接掏出千幻铃,朝铃铛注入灵气,口中念清净咒,开始摇铃。
路彦捂着耳朵尖叫,直接丢下武器败下阵来,老头知道解法,但他根本听不见。
路彦痛得打滚,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他大叫道:“我知道你师妹的事!”
徐清姿手上不停,甚至摇得更快了。
路彦吐出一口血,眼睛流出血泪,他凭借最后的力气喊道:“兰烛不是人!”
铃声停止,路彦得以喘息,他慢半拍地听到老头说清净咒可解铃声。
徐清姿提着灯,来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道:“你说什么?”
路彦感觉胸腔有口血上不去下不来,卡在中间分外难受,他缓了缓,道:“兰烛年纪轻轻就修为这么高,你就不怀疑吗?”
徐清姿:“我家小师妹她天赋异禀。”
路彦一噎,笑了:“什么天赋异禀,她一路杀了那么多人你是提也不提。”
徐清姿:“你觉得我会信你?”
路彦:“你若不信我,停下来干什么?”
“飞雪宗的那个吴仁,根本就不是自己原因,而是你的小师妹设计让他腾出位置,不然为什么比武一结束,就发现他死了。”
徐清姿冷哼,心觉自己停下来听他说话真是应了二师妹的话,脑子有病。
她师妹还用得着他评价怎样?小师妹杀没杀人她这个处处紧跟的大师姐能不知道?
小师妹天赋异禀修为高,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那么大的人了难道还不懂什么叫不能胡乱杀生吗?
再说,出去问问,只要是修士,谁手里不是或多或少沾点血,她们坦坦荡荡,绝不会做宵小之事。
别人关键时刻掉链子凭什么赖给她们,光凭一张臭嘴胡诌八扯颠倒黑白,真当她徐清姿是蠢货不成。
路彦见她不答,以为她在怀疑,想再添把火,还没张嘴,就见锋利的灯笼当头一砸。
徐清姿看他被砸出个洞簌簌淌血,怕他装死,抬起灯杆笔直朝下,尖端对准他的腹部,狠狠一击。
灯杆直接插穿他的灵台,身上残存灵气四散,他瞪大眼睛,眼白被血染红,瞳孔涣散余光,胸口堵住的血终于吐出来,身体肌肉抽搐,一股股血涌出,像是死鱼最后的挣扎。
她抽出勾着肠子的灯杆,嫌恶地甩了甩污血。
她站在原地看了眼床榻上被吵醒的阿枝,犹豫了一会儿。
因为怪书,她对路彦尤为可恨,书中多次描写他由危转安,柳暗花明,总会有人在他快要死的时候出来解救他,要么获得奇珍异宝,要么得到大能指引。
上次灭门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天雷更确切了这一点。
她担心他死不透,像捣蒜一样在他灵台乱捣。
扑哧扑哧,血花四溢,把她裙角渐红。
她没捣多久,余光忽然看到床榻上的人动了一下。
还未等她扭头查看,便感觉身子一重,后颈传来刺痛。
阿枝竟然挣脱定身术,腾空弹起跳到她身上咬她脖子。
徐清姿手掌翻转,灯杆甩向后背。
结果阿枝不放手,牙齿更是生了根,丝毫不见动摇,反而她被力量带倒。
她想站起来,却四肢发软,头昏脑胀,浑身泛凉,两眼恍惚。
阿枝在吸她的血。
——
兰烛在路彦逃跑后,并没有把霍妗还给霍家人,而是趁着火光大家看不清,悄悄把人带走。
霍妗被她捏紧得麻木,头被兰烛东甩西甩,都没有把耳朵撕裂。
霍妗无法说话,身体不能使唤,苦不堪言,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她带到没人的地方,离家人越来越远。
兰烛避开耳目,来到自己的住处,这里提前被她下了禁制。
她走到屋子中央,将霍妗的头和身体各置一方。
霍妗本想推动头部逃跑,却发现刚一触地,便像被无形的东西控制住,一动不能动,在另一边的身体就算恢复知觉,也如同头一样凝滞住
她要干什么,她不是来救她的吗?!
兰烛仿若未闻,捏诀念咒发动法阵,脚下顷刻显现阵纹。
无头身体正好放置在阵源方位,随着她手势不断变换。
无头身体的皮肤泛起大片黑色,紧接着黑色沿着阵纹蔓延开,直冲兰烛打坐的阵枢方位。
霍妗脸上倒映着暗光,表情惊恐万分,没想到她竟然把觊觎自己血脉的贼人养在身边这么久!
她怎么会知道!除了她身边亲信,没人知道!
42黔州城
◎“真的无冤无仇吗?”◎
兰烛不顾霍妗恶毒的眼神,只盯着无头身体。
她从怀里掏出刚才从火场里捡到的瓷片,毫不留情地割破自己手腕上的脉搏。
鲜血滴落,和地上黑光融为一体。
黑血和红血交缠,被逐渐引入兰烛体内,因黑血陌生又难溶,刺得她手掌颤抖。
霍妗想尖叫,却只能张和着嘴。
她不是那么容易出血,只要她不想,就不可能有人能杀死她。
但面前的人不知用的什么阵,即使不见伤口,也能把她身上精血引出。
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体由活力健康修炼变得干瘪枯萎。
就差一点,明明就差今天最后一滴。
——
火焰被扑灭,霍家人没找到霍妗,霍清阴沉着脸,霍羡常和霍羸等一众霍家人沉默着。
除了城主之外,霍清是城中最有话语权的人,城主不在的这段时间,全都是她在管理城内事物。
霍清:“找到那四个人了吗?”
霍羸:“徐清在地下,另外三个不知所踪。”
霍羡常:“我刚才看到火场里有两个高大的人影,其中一个像雪生,她会不会把少主带走了?”
霍清:“现在什么时辰?”
霍羸:“亥时六刻。”
话音刚落,霍清浑身一个激灵,若有似无的声音在耳边呼唤。
其他人也感觉到异样,但每人感觉的方向不同,有人感觉在地下,有人感觉在西北角。
她们虽是凡人,但大家同出一脉,若有人濒临垂危,附近的同族会有感应,霍清指挥霍羸霍羡常带人去地下,她带着剩下的人去西南角。
西北角是客房区,也就是徐清姿四人居住的地方。
霍清一到四合院,就立刻感觉到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大,而雪生的房间正亮起暗红色光芒。
推开门,见到少主身首异处,身体犹如枯槁被吸干,唯有头部还存活,却没有看到雪生的人影。
霍清来不及想其他,只上前去捧霍妗的头。
“少主少主老祖醒醒。”
霍妗豁然睁开眼,还不待霍清读懂意思,便见她双唇颤抖,恐惧地盯着上方。
背后侍卫传来惨叫,所有侍卫和仆人倒地,消失的雪生手持匕首,背对着她们。
她转过身,表情如以往那样平常稀疏,好似走在路上被人叫到名字一般回头。
霍清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知道了霍家的秘密。
兰烛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脚踏几乎没过鞋面的鲜血,面无表情的脸上打着灰暗的烛光,配合一身黑衣,好似阴间阎罗前来索命。
霍清故作镇静:“你杀不了我。”
兰烛不答,但却停住脚步,视线下移,看到脚下接连升起的影子。
被斩杀的仆人和侍卫站起来,脸上还扭曲着痛苦,却丝毫没有生命濒危的死气。
兰烛冷冷:“我当然知道。”
果然。霍清心想,她果然知道。
侍卫仆人们冲上来扑杀兰烛。
霍清想趁乱带着少主逃跑,还没跑两步,耳边吹过一阵风,卷起她鬓边两缕碎发,兰烛再次闪到她身前挡住去路。
仆人和侍卫再次被斩杀,但因大家死不了,正被疼痛折磨,各自呻吟着。
大家都是凡人,伤不会短时间内好,被砍两次,就算不死,也会因疼痛难以再提刀对抗,并且兰烛心狠手快,专找痛点痛,让他们失去行动力。
兰烛:“若你们能随意死,我便不会来。”
霍清知道逃不了,道:“你有什么条件?”
兰烛看向她怀中的霍妗。
霍清立马侧身,企图把霍妗的头藏在身后,“我们跟你无冤无仇,甚至待你们不薄,何至于赶尽杀绝。”
兰烛:“真的无冤无仇吗?”
霍清一瞬间语噎。
很快调整过来:“你好歹是仙门人士,难道不知人无完人的道理?我们霍家好吃好喝厚待你们,只因我们城主离开,你们就趁火打劫,好不卑鄙。”
兰烛:“你们城主在你怀里呢。”
霍清心里一惊,她连这都知道?
她低头和霍妗对视一眼,发现她眼里也满是疑惑。
“你有什么条件?”霍清再次转回刚才的话题,“能力范围内,皆可满足。”
兰烛却不管,朝她走进:“城主还在,你有什么本事满足。”
霍清被气场压迫得频频后退,她踩到一个软物,低头一看,是某个侍卫的断手。
她吓得立马抬开脚。
“不如这样。”兰烛道。
霍清额头上冒出冷汗,心里焦急万分,脑中快速思考怎么联系自救,忽然她她这么说。
兰烛:“杀了你手中的老祖,成为黔州城新城主,我就会信你。”
霍清大骇,捂紧头颅:“不可能!”
兰烛并不意外,亮出匕首,“我杀不死你们,但可以让你们生不如死。”
霍清满眼惊慌,冰冷的匕首迎面刺来。
她急忙大喊:“徐清在我们手里,你”
话还没说完,便感地面剧烈震动,连站立都难以平衡。
——
阿枝的头部被击穿,她终于松口,但嘴里却还衔着从徐清姿后颈处咬下来的皮肉。
徐清姿从袖子上撕下布条,呲牙咧嘴往脖子上缠了几圈止血。
阿枝头上插着灯杆,她刚去取出,本应该死去的她又跳起来,朝她扑来。
徐清姿始料未及,没想到头都被捅穿的人还能活动,她身上没有妖气也没有魔气,从始至终都像个人。
哪怕是傀儡,伤成这个样子也该躺了,她却没有,只有凡人的人气。
但凡人怎么可能不死?
徐清姿没办法,掏出千幻铃开始摇,结果阿枝听后没有任何不适,依旧活蹦乱跳。
她这个样子不禁让她想到最开始遇到霍妗的时候,她似乎也不受铃铛影响,这铃铛是对凡人无效?还是对霍家人无效?
不过她在上面都乒呤乓啷乱成这样,下面的肥虫倒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捡起江山笔,画出定身符贴在阿枝脸上,她的动作戛然而止,终于停下。
还不待她松口气,就见阿枝又动了起来,直接撕掉头上黄符。
徐清姿傻了,铃铛没有,符咒没用,穴位更没用,她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忽然感觉地面在微微颤抖,纷杂的脚步声从门外的隧道深处愈来愈进。
有人来了。
徐清姿把之前被抢走的东西拿回来,给自己贴上隐身符,蹲在门后。
霍羸和霍羡常来了,见到面目全非头顶血洞的阿枝。
惊叫道:“娘娘!”
阿枝之前被取走太多心头血,身体早已亏空,此刻就算受了重伤,也没有流多少血,见到一家人来,收起攻击姿态,无力倒下。
霍羸四处观望,发现了阿曼的身体,“娘娘,伤你的人呢?”
阿枝奄奄一息叮嘱:“就差最后一次,快取心头血。”
霍羸不忍,“可是娘娘,少主的身体不见了。”
阿枝道:“没事,我死不了,快取心头血。”
霍羡常和霍羸都在犹豫,阿枝急了:“你们想违抗老祖的命令?”
霍羸:“不敢。”
霍羡常:“要不要把城主叫醒……”
阿枝打断:“城主死了,还要我说多少遍!”
“木已成舟,你们还在犹豫什么?霍家怎么生出你们这些游移不定的后辈!若没有我七百年的经营,霍家早亡了!”
霍羸准备取血,后面偷听的徐清姿也准备上前阻止。
霍羡常却忽然截停霍羸的动作。
霍羡常指挥众人后退,把霍羸拉到一边小声议论,她们面对的方向,正好在徐清姿面前。
阿枝喊叫:“你们干什么?快救我!”
霍羡常把霍羸担心的头扭回来,小声道:“我看她已经神志不清,你不要被她带着走,还是等清姨过来商量为好。”
霍羸大惊:“姐,你疯了吧,她是老祖,不救她等什么?”
霍羡常:“这次引来的四个人都不是好惹的,我刚才看到了,是雪生把少主带走,我还看到少主的头被割下来了。”
霍羸:“你是说?”
霍羡常没说,有些事说明白不是那么好听,她讨厌的从来不是霍妗,而是寄宿在身上一半的老祖。
霍家子孙,血脉相连,一人不死,全族复活。
除了老死、病死、毒死、凌迟,其他皆可不需要药物自行修复复活,只不过是时间长短问题。
她们虽然有很强大的血脉优势,但因为这一特性,曾经被某些人盯上,制出专门对付她们血脉特性的瘟毒,几乎灭族。
她们原本姓柳,为了活命隐姓埋名,改姓霍,后来在黔州城安家,因为生活安逸,种姓越来越多。
本来安安静静生活就好,但是最开始来到黔州城的老祖不甘心曾经的柳家就这么没落,她通过努力当上城主,势必在这里打造出另一个柳家家族,但她太过贪心。
她们血脉相连虽不易猝死,但老祖为了保证血脉纯净,直接让亲兄妹姐弟叔姪姑甥成亲,拼命让她们生孩子。
血脉虽然传下来,近亲病也代代相传再叠加,原本能活两百岁,到现在只能活七八十,可能还会因病躺床四五十年,被血脉吊着一口气苟延残喘地当个活死人。
且每个人都无仙根,无法踏上修仙道路得道成仙,只能在壮年的时候被血脉拖累卧床等死。
老祖活到两百岁该死时她却不想死,她找来方法,通过换血到亲生子女身上一命换一命,长寿是她一个人的长寿,短命却是所有霍家人的短命。
43黔州城
◎三师妹可是自愿被吃的◎
徐清姿看着她俩心领神会,交换眼神,自己二丈摸不着头脑,关键的怎么不说了?
霍羡常再提醒一句:“老祖在城君娘娘身上很清醒。”
霍羸会意,说明在少主身上的老祖快不行了,主要意识转移到这边,而这边的城君娘娘非常虚弱,若城君娘娘没抗住,那么老祖活了几百年的意识就此消失。
霍羸不安:“你未免太大胆。”
霍羡常冷哼,她的视线转移到室内角落浑身带血的路彦身上,“一陌生男修士在除夕夜刺杀城主妻妻和少主,众人合力将其斩杀。”
霍羸:“那徐清四人怎么办?”
霍羡常阴狠:“若她们不识相,就把消息散播出去,说她们五人刺杀城主。”
正在偷听的徐清姿:“”
正说着,她们身后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原来阿枝已经等不及,她必须要在子夜前将仅剩的心头血送到新身体里去,她现在的身体已经崩溃,必须找一个新身体短暂寄存。
她燃烧最后生命,爬起来无差别攻击,这里都是霍家子孙,随便一个人都可以作为她的宿主。
霍羡常让大家躲开不要受伤。
就在大家乱做一团时,脚下泥土开裂,天摇地晃,头顶落下尘土,紧接着地面崩裂,所有人向下坠落。
徐清姿趁机捉住疯狂的阿枝,但脖颈上止血的丝带却被扯开。
肥虫受到惊吓,剧烈晃动身体,又因被养得臃肿肥胖,独眼被戳瞎,什么也看不懂听不到,无法行动,只能在原地蠕动。
直接把土层给拱开,好在地层较深,地面没有直接塌陷把他们活埋。
所有人惊叫着四处躲避,好在虫屋不大,楼梯处还有很大空间,众人朝那边汇聚。
霍羡常被霍羸从土里拉出来,呸了口土,看到肥虫的伤眼,心里一喜。
徐清姿身上的隐身符被蹭掉,她正巧掉落在那昕昕挖的洞前,和以卿面面相觑。
以卿挥了挥面前的尘土,诧异:“哇唔,大师姐从天而降。”
徐清姿瞪她:“哇什么哇,你怎么在这?”
以卿:“三师妹带我来的。”
徐清姿:“三师妹呢?”
以卿指了指她身后的肥虫:“被它吞了。”
徐清姿:“什么?!”
以卿却无所谓笑笑:“别急嘛,小师妹在这呢。”
徐清姿感觉身后吹来一股热浪,都不用她转头,就已经看到小师妹翩翩然落在她身边,手里捏着一把破碎瓷片,上面正在滴绿色液体,和肥虫眼睛上的血吻合。
徐清姿:“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以卿:“没多久,也就一会儿会儿。”
兰烛目光落她鲜血淋漓的脖颈上,衣领被鲜血打湿了一大片,又看了眼被她抱着却软趴趴的阿枝。
她将阿枝夺了过来,道:“她死了,丢掉。”
徐清姿这才发现阿枝失去意识,本就冰冷的身体此刻更是发硬。
徐清姿着急:“你三师姐呢,快把人救出来。”
兰烛:“不急。”
徐清姿:“啊?”
以卿补充:“三师妹可是自愿被吃的。”
徐清姿怒道:“这分自不自愿吗!”
她把之前被抢的东西还给她们,而后准备去杀肥虫。
以卿惊喜地打开乾坤袋,但见里面除了自己的破烂,灵石分文不剩,心口一痛。
兰烛挡住她的去路:“三师姐自己会收服它,不用管,我们只需要把城主处理掉。”
徐清姿:“什么城主?”
城主在阿枝口中不是死了吗?只见兰烛把瓷片插在肥虫后背上,肥虫登时安静下来,一动不动。
她来到肥虫尾巴后面的管道里*拉出一个人。
是已经离开的城主。
只是她双眼紧闭面色红润,好似陷入沉睡。
徐清姿看向霍家人:“你们城主在这你们知道吗?”
霍羡常和霍羸知道,但其他仆人不知道,见此窃窃私语。
兰烛:“三师姐被吃,城主才能被排出来,这虫装不下两个人。”
霍家人对她们并不意外,似乎早已猜到,霍羡常让霍羸看好侍卫,自己走到城主身前,探了探鼻息。
在她探查的同时,兰烛感觉到什么,抽出瓷片,解开定身术,下一刻,肥虫便把那昕昕吐了出来。
而那昕昕抹了把脸上粘液,见这么多人在面前,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而是上前抱住非常身体:“我先来的,都别跟我抢!”
霍羡常:“……抢什么?”
那昕昕:“我的孩子。”
霍羡常大声指责:“收好你的东西,它差点把我们城主害死!”
以卿想张嘴反驳,被徐清姿及时用眼神制止,只得小声不满道:“她在说什么?什么时候成我们害的了?我们也是受害者啊。”
“嘘。”徐清姿提醒,“别说话。”
霍羡常转头冲徐清姿道:“徐仙长真是带的好师妹,连我们城主都敢害。”
徐清姿:“你们城主是自行离开,关我们何事,再说她不是好好的吗?”
霍羡常:“所以仙长是不承认了?”
徐清姿:“城主若是我们害的,我们确实应该承认,城主不是我们害的,承认什么?”
霍羡常冷哼。
徐清姿从角落泥巴里扒出路彦,丢到他们面前,道:“此人在城主府作怪,不仅杀了城主,还伤了城君娘娘,城主找我们除掉霍乱,结果霍乱除了,城主不在了,我们倒背了害人黑锅。”
她苦哈哈道:“羡大人,以德报怨啊。”
霍羡常眼里闪过暗光,心知刚才的话没有白说,她就知道徐清姿没走,赞赏地看了眼她们,而后收回目光,阴沉地朝侍卫们喊道:“快去上面叫人。”
霍羸带头,侍从们跟着一溜烟往上跑。
见众人走后,徐清姿把那昕昕的乾坤袋还给她,她欢天喜地接过,发现里面的毒物还活着,她找出一个空盒,伸手在肥虫身上比比划划,肥虫竟迅速弱小至指甲大小,最后被塞进虫盒里。
徐清姿道:“你们养这肥虫,想怎么收场?”
霍羡常呛她:“谁养了,你管那么多干嘛。”
——
震动只持续了一会儿便消失了,霍清依旧紧抱着霍妗的头。
“嘭!”
众人一愣,紧接着表示此起彼伏连绵不绝的爆炸声。
子时到了,城里的人迎接新春,纷纷拿出炮竹辞旧迎新。
从午饭就开始有人放炮,但一直是东一个西一个,城主府占地大,有时候听得见有时候听不见,到了新春,大家都在一个时间点炮竹,此刻震耳欲聋。
窗户被风吹开,寒风阵阵,吹得人瑟瑟发抖,即使是新年,也不觉得喜庆欢乐。
霍妗两眼瞪着,失去光泽,最后一滴终究是没送过来。
兰烛丢掉手中匕首,越过霍清,来到一众被她砍掉手脚的侍从前,道:“若我把你们剁成肉酱,应该就会死了吧。”
侍从们听言纷纷求饶。
霍清浑身一凛,连忙道:“我答应你!”
兰烛漫不经心道:“什么?”
霍清隐忍:“我会杀了城主。”
兰烛纠正:“不是我让你杀城主,而是你们受够折磨,不愿再助纣为虐,不得已为之。”
霍清一愣,正准备开口。
只听兰烛又道:“这么多年,引诱不少修士当口粮吧?”
霍清沉默了,她并不想提起这个事情,吃人的不是她,诱骗人的也不是她,夺舍子孙的更不是她。
她自认为无辜,但是并不清白,她身为城主亲信,知晓内情,不知道间接下杀了多少人。
面前的人给她找借口,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格外别扭,她挑破霍家肮脏的内里,却轻轻拿起,轻轻放下,甚至她的意思好像还要为她们包庇。
她们四人差一点就成了老祖夺舍后填饱肚子的口粮,却说这种话,让她难以理解。
她们是修士吗,为什么和外面的传言的不像?知晓这种事不应该浩浩荡荡的找人来除掉她们吗,为什么不声张。
她们这一个月的作为,哪里像正经门派的人。
霍清:“你可以大胆提出条件,这些人”她看了眼受伤的侍从,顿了顿,道:“我会处理,不会走漏风声。”
兰烛:“城主还在吧?”
霍清有点拿不准,毕竟刚才地震,也不知下面发生什么事。
城主上个月并不是出门,而是已经到大限,虽然对外说是一百三十岁,其实她实际年龄才三十三而已,没几年就要失去行动力,便要趁着身体逐渐走下坡路的时候保存身体。
老祖已经不是人了,她占据别人的身体,无法吃凡人的食物,半妖半鬼,能让她有饱腹感的东西只有两样,一个是修士带有灵气的血肉,一个是霍家人的血肉。
老祖并不是一会就完成夺舍,而是分几阶段,先强制子女成亲生下孩子,以自己的心头血喂养三人,加上自己可同时操控四人。
集中最强壮的那一位喂食,再让其沉睡做心头血储备粮。
而后在除夕和新春交替这天火气最旺的时候,主要控制第二强壮的人,一旦四人中有任何一个死亡,主要控制的那人就会陷入极度饥饿,会失去理智,吃掉周边大量霍家人补给体力。
某次修士路过正好看到老祖吃人场景,在降伏时不小心身死,被老祖囫囵吞了,发现不是自家人也可以吃饱,并且一两个就可以立刻解决饥饿,子孙们不用再遭殃。
后来便直接引诱修士来给她当口粮。
但老祖的功力不如以前,强壮的身体快速凋零,夺舍的时间也越推越早,直到现在连六岁的孩子都等不及长大。
44黔州城
◎“大师姐你变了,知道偷东西了。”◎
霍羸领着人处理地下,霍羡常和上去和霍清碰面。
徐清姿趁不注意,偷偷把阿枝最后一滴发黑的心头血带走。
检查了下路彦死透了没,才放心回到地面。
看到霍清身后也站着小师妹,扭头发现身边只有二三师妹。
连那昕昕都觉得奇怪:“小师妹走得真快。”
兰烛走到三位师姐身边,徐清姿忽然发现她的脸好像圆了一小圈,身体也似乎健壮了一些,连个头都高了一点。
徐清姿目不转睛盯着她,怎么感觉她长胖了?
兰烛在她侧边站立,偏了偏头,将手掌盖住她后颈受伤的部位,温温热热的暖流从她手掌晕开,徐清姿感觉后颈伤口的疼痛随着暖流逐渐减少,直至消失。
手掌离开,徐清姿摸了摸脖子,完好无损。
惊讶道:“你什么时候学的治愈之术,可对你身体有伤害?”
以卿:“就破了个皮而已,我都能治,你瞎操心什么?”
徐清姿睨了她一眼,没理她,正准备继续说,却见霍清来到她们面前。
霍清道:“天色已晚,各位先回去休息吧,换身衣裳洗漱洗漱,剩下的我们来处理。”
都闹成这样了,谁睡得着。
徐清姿:“倒也不用这么着急赶我们走,我还有事问你呢。”
霍清沉默半响,道:“听说你被咬了,有无大碍?”
徐清姿:“还好。”
霍清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布袋,从里面倒出一粒黑丸递给她,道:“这是伤药。”
徐清姿不用看都知道那是什么,“这是泥丸吧?我这儿有一堆呢。”
说罢从拿出刚才在外面偷来的泥丸,和她手里的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那昕昕闻到熟悉的味道,伸头凑过来。
徐清姿:“怎么了?”
那昕昕的鼻子在两人手上左右摇摆,似乎在对比。
霍清僵硬半瞬,把手往回收了收,扯出笑脸道:“徐仙长,今夜之事后,我不会害你,若不想吃,也不强求。”
那昕昕弓着身子,身体未动,眼睛向上勾着看她,道:“这是给人吃的吗。”
她平常都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虽然表情没太大变化,但她光眼睛上挑看人,身子不动,光线又暗,显得阴森森的。
霍清僵硬:“什么意思?”
那昕昕用两根手指捻起一个,“这用什么做的?”
霍清犹豫:“额……”
那昕昕立马指着她朝徐清姿道:“大师姐,她是不是要撒谎?”
以卿附和:“哇你还说不害我们,我看你这是想下毒灭口!”
“这……”霍清留下冷汗,瞥了眼兰烛,弱弱道:“没有没有,各位别多想,这只是……”
霍羡常听到动静,跑过来听了一会,道:“这是我们补血伤药,就那么几颗,不吃拉倒。”
徐清姿奇怪:“外面店铺卖那么多,这叫就这么几颗?”
霍羡常:“那你别吃啊。”
以卿忍她很久了:“你叫什么叫,有病是不是?”
“好了好了,别吵了。”霍清头疼地拉架。
徐清姿趁吵架空隙问那昕昕她发现了什么。
那昕昕神秘兮兮道:“我没发现什么。”
徐清姿:“?”
那昕昕:“大师姐不是告诉我们不要乱吃东西吗?”
徐清姿回想起她这段时间每天四顿,顿顿六碗饭
“你也没少吃。”
那昕昕:“你们俩手里的不一样,我只是有点奇怪。”
徐清姿准备问哪里不一样,就见以卿和霍羡常的吵架已经平息,几人都安安静静地等着她俩。
徐清姿再说悄悄话就有些尴尬了,朝霍清道:“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还是想问这丸的原料是什么,为何城里不管大人小孩都在吃?”
霍清抬头望天色,叹口气道:“抱歉各位,我实在不想把事情留到初一天亮,还请各位担待,等我处理好府里的事,就将原委如实相告。”
也不等她们答不答应,拉着霍羡常急急忙忙走了。
以卿气还没消,讥讽道:“城主府难道除了城主,就她们三个能管事吗,我看就是逃避责任。”
徐清姿皱眉深深看了她们一眼,道:“先回去。”
以卿:“回什么?我不回。”
她们站在广场处,府里的人都被叫去料理残局,四周空荡荡的,城外噼里啪啦的炮竹声衬得她们些许萧瑟。
回不回确实并不所谓,身上脏污早就在出来的时候用除尘咒清干净了,外面炮竹这么响,估计大叫一声也没人听见。
徐清姿:“你们怎么去的地下?”
以卿扬了扬下巴:“你问她。”
那昕昕装听不见,不理。
徐清姿大概猜到她又挖地洞了,她那点本事她能不知道?忽然想起她之前趴在地上说什么香香的,问道:“你找到你说的那个香味了吗?”
那昕昕提到感兴趣的,把刚才捉的肥虫给她看:“只找到一半。”
徐清姿知道她嗅觉和常人不同,问:“另一半呢?”
那昕昕指着霍清离开的方向,疑惑地挠了挠头:“不知道。”
兰烛道:“是血。”
徐清姿:“什么血?”
兰烛:“霍家人的血。”
那昕昕听此眼睛亮了:“哦对对对,上次霍羡常受伤时,身上就非常香,还有哦,二师姐的小竹在突然变大那天早上也香香的,你们没发现吗?”
徐清姿哑然,以卿张嘴结舌,这话问的,她们哪有她的嗅觉奇特,血不都是一样的味?
兰烛:“霍家人血脉于其他凡人不同,为了延续血脉,只允许同姓通婚,霍妗的父母就是兄妹。”
以卿:“兄妹?城主和城君不都是女的吗?”
兰烛:“城君其实是上届城主,诞下一男一女双胎兄妹,同儿子一起在地下隐姓埋名,女儿在外管理城池。”
徐清姿:“你怎么知道这些?霍清说的?她为什么和你说这些?而且你刚才不在霍妗身边,而在地下?”
她问出一连串问题,兰烛不紧不慢一一回答,把霍家老祖持续夺舍子女几百年的事一并说了。
以卿咋舌:“所以我们之前照看的一直是个活了几百岁的老妖怪?”
霍家人的血脉特殊,自然会有不一样的味道,当初霍妗为了引诱她们,也为了做戏做全,故意弄伤自己。
小竹当时被徐清姿炸飞的时候从以卿身上掉出来,蛇对血腥敏感,更别说老祖倍感香甜的血,她误吃了几口,身体自然长大许多。
霍家其他人倒一般,唯独老祖的血经过几百年几十具身体交融提炼,是优良的补品,堪比高阶法宝,路彦以前在这里卧底许久,就是为了获得老祖的血,这血可是他的一大助力。
这么好的东西,兰烛自然要先拿到,就是需要费些周折。
那昕昕憧憬:“老祖真厉害。”
以卿嫌弃:“差点就把你吃了,还真厉害。”
徐清姿:“不对。”
三人停下,整齐划一望着她。
徐清姿严肃:“霍妗应当说很顽强才对,她怎么死的,你身体的变化和她有没有关?”
听她这么一说,剩下两人才开始休息兰烛的外形,确实和刚才在地下时稍有差别。
兰烛盯着徐清姿的裙角,她出来的急,只顾让师妹们净身,忘了自己,她现在可以说是灰头土脸,裙角还沾着之前打斗残留的血迹。
那是路彦的血。
说起来,路彦真的死了吗?
她对此并不抱希望。
兰烛轻轻,略有些委屈道:“霍妗确实顽强,可路彦突然出现,趁我不备砍掉了霍妗的头,并抢走她的身子,我想夺回,但于事无补,路彦片刻之间吸干了霍妗。”
徐清姿惊诧:“吸干?”
那昕昕:“所以小师妹的脸是被打肿的吗?”
以卿瞪她,让她别打岔。
兰烛:“不是,霍妗头部还余剩一些,她还没死,路彦却就此打住,没了踪影。”
“我使出分身去寻他,还没找到,倒是先发现两个师姐。”
若是分身那就说的通了,她就说路彦怎么莫名开始诋毁小师妹。
徐清姿还有其他想问,正准备开口。
兰烛抢先:“大师姐是被谁咬的?”
徐清姿下意识摸后颈,“霍枝,估计饿极了,直接上来啃我。”
以卿恶寒:“这什么老祖,分明是寄生虫,当真是个老妖精,还在我们面前装嫩。”
兰烛眸色一暗,她倒没想到霍枝会在最后吃人,她的身体早就亏空,已是苟延残喘即将归西,居然会回光返照试图反噬大师姐。
她还是小瞧了霍老祖的生命力。
徐清姿把凝固的心头血拿出来呈在手心,道:“我这里还有一滴,应该算是老祖的心头血吧。”
以卿:“大师姐你变了,知道偷东西了。”
那昕昕伸手索要:“大师姐可以给我吗,肥二肯定喜欢。”
她刚收服了肥虫,就立马取了名字,叫肥大的是个食肉虫,虽不及肥二胖,但先来后到,便往后排。
兰烛沉默半响,忽然意味深长道:“霍枝常年在低下生活,身上早有旧疾,大师姐被咬,定然会被感染,刚才霍清估计就是听霍羡常说你被咬才给你药。”
“这心头血是对霍家人来说是延续,对我们这些外人来说,可就是妙药,我建议大师姐可以自己吞了为好。”
徐清姿震惊,怎么感觉后半句话这话从小师妹嘴里说出来有点怪怪的。
45黔州城
◎吃力不讨好的活◎
城主亡故的消息留不住,天亮后很快遍布全城。
但大家只是争论一段时候后便销声匿迹,似乎并不是多在意。
大年初一大家该吃吃该喝喝,生活还是一样过。
霍家人把城主的身体搬运出来,但没有把地道填了,而是重新打扫搭建好。
徐清姿看到很多人从小师妹的屋子里抬伤员,每个人伤势极重,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浑身是血不省人事,看起来在夜晚时遭遇一场大战。
霍清在天亮前把后事整理七七八八,她如约来找她们。
其实在她们说完话之后,没什么事干,便跟着去看霍羡常她们做事,霍羡常倒没赶她们,只当看不见。
一晚上没睡,霍清眼下青黑,脸色疲惫,但眼神还很精神。
把她们领到无人的地方,道:“我虽同意这件事,但这事还是得避人耳目,万一传到城外,对几位名声也不好,几位可以在城里住几日,等过几天城主下葬再走。”
徐清姿奇怪:“你同意什么?”
霍清:“雪生姑娘不是要城主身体和少主的头吗,给是可以给,只是得有让民众知道城主意外去世。”
徐清姿看了一眼兰烛,她怎么没说这事。
以卿正想说要那东西干嘛,想了想,闭上嘴。
那昕昕眼睛一亮,心头血得不到,但是她的毒虫许久未进食,她刚才还想去伤员那边,被大师姐拦住,没想到转眼就有送上门的,连连答应。
徐清姿:“这话说晚了吧,城君城主少主再加上一个外人不知道的霍曼,四个人一块死了,说出去谁信?”
霍清别动嘴角,笑容有些难看:“有人管城就行了,到底谁管并不重要,大家自己都过不好,谁管的了谁。”
“昨夜你也看到了,老祖的心变了,从想扩大霍家血脉转变成只想长生,黔州城早就撒手不管,虽是过年夜,但该值守的人几乎都偷偷跑了,大家也都是稀里糊涂的能活就行。”
这现象确实不难发现,管理者不当导致居民怨念满满,死的时候不叫好就不错了。
徐清姿:“我发现你们给肥虫喂养的饲料里有田垠树枝,这东西在西北,与黔州南辕北辙,能运到这里,想必花费不少人力财力吧?”
霍清:“按理说确实是这样,但我们和一个药修有合作,她会给我们提供。”
那昕昕:“田垠树是什么树?”
徐清姿小声道:“一种木材。”
抬头继续道:“药修?她知道你们霍家人要田垠树干什么吗?”
霍清犹豫了,没有及时回答。
以卿:“哪门哪派的药修,我记得田垠树禁止买卖吧?”
说完像是想到什么,压低声音用仅有她和大师姐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好像记得咱们师尊也带回来过这东西……”
徐清姿神色不变,小声:“你别管。”
昆仑地处西北,常年下雪,正是洺剑宗的大本营。山上的东西被她们垄断,草药木材不对外售卖,田垠树不算什么厉害东西,倒没什么人专门买。
霍清:“额……”
禁止买卖又管不了私下买卖,只要有钱,什么买不到。
徐清姿咂巴出不对味,若是正儿八经的药修,怎么可能会买卖禁品,要是出了什么事被宗门知道,少不了责任,并且听说洺剑宗禁止弟子私下营生。
但若是小门小派出身,感觉不太可能,把树送到黔州城,光是传送阵就得废不少灵石,还是拔最强宗门洺剑宗的毛。
一送就是这么多,吃力不讨好的活。
能做这桩买卖,怎么着也会对黔州城的事一知半解,霍老祖杀了那么多修士还没被人发现,还有之前那些假意绑架霍妗的体修。
路彦就不说了,估计他在路上遇见逃跑的体修直接顺手牵羊。
徐清姿:“你有什么顾虑?不妨直说。”
霍清心虚:“那药修其实只和老祖接触,她每次来送东西时都不是一张脸庞,也只听老祖唤她且姑姑。”
以卿挠头:“茄?哪个茄,茄子的茄?有这个姓吗?”
霍清:“而且的且,我见她手持扇子上刻有「且」字。”
且姑姑……比霍老祖这个活了七八百年的老妖精都岁数大,想来修为不低,霍家的事不可能不知道,甚至有可能帮着隐瞒。
徐清姿记得怪书有个叫且什么的,但她忘了具体叫什么,是怪书里为数不多对小师妹伸出过援手的人。
徐清姿:“你们做这泥丸有什么用?”
霍清叹气:“其实也就是安抚人心,但我刚才给你的不一样,是有补血清气之用,我们称之为「物」,你被我们老祖咬了,她牙里**,喜欢咬人,物可以帮你清一清。”
她又将泥丸拿出来,徐清姿接过,她闻了闻,确实和她在外拿的稍有不一样,是正儿八经的补血疗伤丸。
毒她倒是没感觉出来,也没什么大碍,但她还是收下来。
霍清道:“那肥虫也并非我们之物,也是那药修送来,体型虽大,胃口却小,只吃植物,不吵不闹倒也好养,它的肚子可以藏鲜,让死去的人保持肉身不腐,让活着的人陷入沉睡。”
“每次老祖换身体的除夕夜,药修就要来换一条虫子,她上次来是两年前。”
以卿:“你们老祖换身体的速度还挺勤。”
徐清姿:“说到底,你们老祖和你们其他人一样是个没太大能耐的凡人,只是寿命长了些,你们完全可以反抗她。”
霍清诧异,忙道:“这是大逆不道,没有她何来我们?她初心没错,只是后来走偏了方向罢了。”
所以需要外人出面以另类的方式帮她们解决掉她。
宁愿伤天害理也要服从安排,却乐的让外人下手。
即使性子火爆早有不满的霍羡常,也只敢暗戳戳栽赃陷害,不敢明面上反抗。
徐清姿:“那药修下次来会是什么时候?”
霍清汕汕:“她比较随性,忽早忽晚并不确定,下次来最早也得今年年中。”
那就不巧了,下个月就是秘境开始的时间,不能在这等,并且她们要在秘境里面待十个月,出来后也不一定能见到那个且姑姑。
那昕昕一听肥虫是有主的,心里有些不高兴,怕药修回来抢,但又听说她有很多这种虫子,心里又有些期待。
挣扎了一番准备劝解大师姐,却见霍羸忽然跑过来。
霍羸着急忙慌:“少主醒了!”
几人对视一眼,跟着她来到摆放尸体的霍家祠堂。
霍羡常先一步把其他人清出去,只留自己一人看守,见到她们来,道:“清姨,老祖跑了。”
霍清诧异:“跑了?”
她也就剩个头能动,怎么跑?
霍羡常表情复杂:“先进来看吧。”
在她牵引之时,一道残影闪过,紧接着霍羡常两眼一翻,软绵绵倒地。
在众人来不及反应之时,兰烛手提霍羡常的后领,将她甩进祠堂,她像个装满衣服的布袋,在地上翻滚又弹跳两下,一看就知道甩的人手劲不轻。
祠堂内摆放着霍家历来城主排位,四周点满高高低低的蜡烛,在本就亮堂的白天显得有些多余。
霍羸想去扶她,只是刚进门动作立马僵住,身子保持进门的动作一动不动。
徐清姿皱眉:“怎么回事?”
兰烛伸手拦住她上前观察的去路。
霍清不明所以,走上前,刚进门和霍羸一样定在那,只不过她的头正好偏了偏,可以让徐清姿她们看到她的表情。
她的脚边忽然从地板缝隙爬出几条指头大的灰虫,正一点点往她身上攀爬。
徐清姿忽然明白了:“这就是你们说的避人耳目?”
霍家历代城主全是老祖一人,台上牌位虽多,却都是无字牌位,并且老祖活了几百年,又不是全然没有后手,她信任霍家人,可她更相信自己。
所有霍家人唯有她能长生,自然会害怕生命终结,她猜到要么霍家人灭绝,不然霍家人定然会保她一个体面,把她送到祠堂,这里放置了用她的血培养出来的蚂蝗。
若是本体受到危机,就会爬出来寻找霍家人抢夺身体。
蚂蟥是她另一个底牌,只要蚂蟥不死,她的那一部分不除,便永远有机会重生。
至于这有灵性的吸血蚂蝗是哪来的
“哇。”那昕昕两眼放光,“这里还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拿虫盒,徐清姿瞟到她有两个盒子塞得拥挤不堪,仔细一看,全是和霍清身上一模一样的蚂蝗。
那昕昕像是见到宝,即使手里满满当当,依旧不嫌多地往盒里装。
徐清姿心想,怪不得不管该不该三师妹值夜,晚上总乱跑,不是挖坑就是上树,把城主府搞得一团乱,原来是在找蚂蝗……
她忽然想起那个药修,药修估计也是她对外的一层伪装,她在书里面对小师妹的时候,身份是凡人商贩。
她应该什么都懂一些,手里也有不少东西,这蚂蝗估计就是出自她手。
这样看来,她必然知道甚至包庇霍家的事。
她不算好人,肯定也不是来霍家做慈善,她的目的是什么?
那昕昕似乎不怕祠堂禁制,又是蛊修,知道怎么应对虫类,没一会儿就把蚂蝗全部装进盒。
蚂蝗从皮肤上揭下来,留下深褐色痕迹。
以卿:“这蚂蝗为什么不吸霍羡常?”
兰烛默默看向徐清姿。
46黔州城
◎人形器皿◎
兰烛:“大师姐。”
徐清姿转头。
兰烛:“灯笼带上了吗?”
她刚想说什么灯笼,忽然想起昨晚地底临时借用的铁提灯,远能用笼砸人,近能用杆打人。
徐清姿:“没拿,怎么了?”
她拿那东西干嘛,她又不怎么会使,不过她当时都没见到小师妹,她怎么知道有这东西?
兰烛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眼神撇开,什么也没说,抽出刚找回来的佩剑倒插地面,砖块崩裂。
她手腕一旋,用剑在地上转了个洞。
听着碎石摩擦剑身发出呲呲啦啦的声音,而后手掌抵住剑柄顶端,用力向下一摁,剑身全部没入土壤,只留剑柄挡在地面。
在剑下坠时,徐清姿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咕叽”。
她抽回剑,本来干干净净的剑尖却沾满黑色汁液。
她朝以卿道:“二师姐,帮忙把土破开。”
以卿看了一眼,把已经装完虫的那昕昕叫来,手一指,让她挖。
那昕昕虽不明,但现在高兴着,让她干什么都乐意,开心地就着兰烛插的洞开始迅速向下刨。
徐清姿:“……你倒会指挥人。”
以卿义正言辞:“能者多劳嘛,再说我用签费灵力,整得也不好看,三师妹又不用。”
以卿身为土系不想动用灵力,反而让身为木系的那昕昕去徒手挖。
没一会儿那昕昕便挖出了东西,黑乎乎松松散散好似头发,再一挖,赫然是人头。
正是断头霍妗。
只不过她的后脑勺破了个大洞,虽不淌血,却能看清她脑袋里的结构。
她还活着。
兰烛:“大师姐,把她冻住。”
徐清姿接过来,发现她的眼睛还在灵活转动,吓得差点脱手,她赶紧发动灵力,手掌泛出寒气,片片雪花落下,转瞬把她整个头埋住。
她把表面雪花拂开,露出她雪白冻僵的脸色。
兰烛:“这是她仅剩的意识,她活的太久,又总吃她口中且姑姑给的药物,早已不比其他霍家人,就算碎尸万段,只要血还在,就永远留存,若想让她死,只能给她找个没有霍家血脉的空壳身体附身,等待身体衰老枯竭,才算真正死去。”
徐清姿唏嘘:“这么顽强。”
黔州城是不能让她留了,去绿莲秘境的时候得把她带上,找尸体比较容易,可以让她直接附身。
只剩下头的霍妗都这么能活,那么吸走大半血的路彦岂不是杀都杀不死?
这可就难办了。
她们把路彦交给霍家,跟放走他有什么区别。
那昕昕把头挖出来并没有直接爬上来,她发现土壁边缘有许多锯齿状的印记,便顺着头的来时路继续挖。
没挖两下便忽然手一空,眼前的土地像纸一样碎开,她对上一个个鲜艳闪烁的红光。
那昕昕露出笑容窃喜:“哇,还有。”
以卿:“所以你为什么要把霍羡常丢过去?那俩人怎么弄?”
霍羸和霍清被那昕昕带出来,因蚂蝗势猛,被吸得头昏脑胀,正躺在地上休息。
兰烛:“不用管,一会儿就好。”
以卿撇嘴,她还是没说为什么突然丢人,小声朝徐清姿腹诽:“小师妹总喜欢说一半留一半。”
徐清姿仿佛得到知音,连连点头:“是吧,我也觉得。”
以卿听完却没有继续附和,而是话锋一转,指责道:“你觉得什么你觉得,还不都是你教的,你肯定在她小时候虐待她了。”
徐清姿:“……”
徐清姿:“你找打是不是。”
兰烛抬起头,望向房檐,也不知听没听到两个师姐议论她,打断她们道:“这祠堂以阵为基础建造,被霍老祖控制,只要是进了屋子的人,都会成为她的养分,她也在这里吃外来修士。”
以卿惊讶,指着祠堂里躺着的霍羡常:“那她死了?”
兰烛:“不是。”
徐清姿听懂了,补充道:“是外人,霍羡常又不是外人,她只是把我们引过来的诱饵。”
以卿:“那霍清霍羸就不是霍家人了?”
兰烛:“……”
徐清姿幽幽道:“霍老祖哪管谁是谁,但主要的目的是我们,霍家人又没那么容易死,别把她们当普通人。”
以卿:“可是刚才三师妹越过门槛,不也没事?”
对啊,怎么三师妹没事?她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奇怪三师妹怎么还没上来,一低头,哪有三师妹的影子,反而看到坑里有个洞。
正当她准备下去看看怎么回事时,就见那昕昕从洞里探出头,她抬头和徐清姿对视,顶着脏兮兮的脸谄媚道:“大师姐,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徐清姿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事?”
那昕昕伸手把洞里的东西拽出来,她定睛一看,是霍曼的尸体。
那昕昕道:“他很适合当容器。”
徐清姿:“什么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