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黔州城
◎小师妹的性格真适合出家。◎
那昕昕从黑暗中扭头:“我在找东西。”
徐清姿:“什么东西,我帮你一起。”
那昕昕想了一下,觉得可行,“那大师姐帮我找一找是什么东西这么香。”
香?
徐清姿道:“香炉点着呢。”
那昕昕摇头,趴在地上摸索,眼睛紧盯着地面,头也不抬道:“不是,大师姐闻不到吗,很香,淡淡的,有点酸,又有点鲜,还夹杂着一丝刺鼻,闻起来很甜美。”
徐清姿闭着眼睛专心闻了闻,半响:“我除了薰衣草香,什么也闻不到。”
那昕昕嫌弃:“大师姐走吧,碍事。”
徐清姿:“……”
徐清姿:“你要不问问那些仆人呢?她们打扫房间肯定知道。”
那昕昕举着烛台,换了个方向继续吸气闻味:“问过了,她们也不知道,我想自己找。”
徐清姿:“好吧,那你……”
那昕昕直起身子,不满道:“大师姐快走吧,光跟你说话,我都闻不到了。”
徐清姿:“……”
她哦了一声,叮嘱她早点休息,没再逗留,在屋里贴几张符,走出去关上门。
三师妹的想法一天一个,总让人捉摸不透,她体质特殊,经常能闻到她们无法察觉的味道,并且她的品位和其他人背道而驰。
她们觉得难闻的味道,她觉得香,别人觉得好吃的东西,她觉得一般,她们觉得漂亮的物件,她反而嫌弃,她们觉得恶心的,她倒是喜欢得紧。
她来到小师妹的屋子,正准备敲门,就见房门突然打开。
兰烛两手扶着门框,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
徐清姿:“小师妹要出去吗?”
兰烛侧过身子让她进来:“不出去。”
徐清姿不信:“这么晚你想去哪?”
她刚才那样子分明就是一副想出去的样子,难道听到脚步声特地给她开门?
兰烛:“哪也不去。”
话已至此,徐清姿再不依不饶就有些无理取闹,抬脚进门,见屋里黑黝黝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怎么不点灯?”
兰烛:“看得见。”
徐清姿不好说什么,在门上贴一张隔音符,道:“我们谈谈。”
兰烛一僵,目送徐清姿到地桌前也未行动。
徐清姿坐好后疑惑扭头:“你怎么了?哦我贴了隔音符,没人听得见。”
兰烛犹豫半响,缓缓拉上门栓,在两扇门合并的同时,她的感知从脚底传入地下,附近一里一切动静了然于心。
她感受到四合院十丈远有一人正在向这边靠近,不是仆人不是巡逻侍卫。
她走到地桌前大师姐对面盘腿坐下,面前已有一杯向上蒸腾热气的茶水。
两片茶末浮在淡青色茶水表层,兰烛端起杯子,茶末摇晃,沾上杯壁。
胸膛里的东西不自觉加快,面上不显,如常道:“大师姐想谈什么?”
徐清姿感觉不点灯还是不自在,她修为还没到可以夜视的程度,她们又穿着暗色衣裳,在她眼里,几乎看不见对面有个人。
“太黑了,我去点个灯。”
话音未落,她们左侧几根蜡烛突然燃起,徐清姿正欲起身的动作停住,
兰烛抿口茶:“不用。”
徐清姿又坐了回去,心里感叹小师妹修炼进步,不用念咒和手势,用意念就能点燃。
她抬眼见小师妹表情平静,心想她此刻心情应该不错。
她酝酿一会儿,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兰烛明显顿了顿,后道:“没有。”
徐清姿:“看起来不像,你有事瞒着我们。”
兰烛视线下垂,眼帘遮住半边眸子,不做言语。
徐清姿一看她这副模样,便知道她不想说,“若是我当时没跑,也被劫匪抓住,我们四人会怎么样?”
她在路上没问,其实心里一直在计较这个问题,唯一可以和劫匪对抗的小师妹都缴械投降,那么谁还会来救她们?
劫匪是会抢了她们的东西就走,还是就地杀了,又或者像霍妗一样被劫持,去勒索她们背后的势力要更多的资源。
她觉得勒索不太可能,霍家是凡人,凡人不敢直接和修士硬碰硬,但她们就不同,万一她们背后是更大的门派,劫匪去威胁,没有任何好处不说,还把自己搭进去。
兰烛:“不会怎样。”
言罢,再也不语。
徐清姿见她还是不愿说,只得转移话题:“你在进城钱和霍妗说了什么,她怎么突然安静?”
兰烛随意:“没什么,一些孩童都会害怕的话。”
她知道这小姑娘的意图,不过是威胁她两句罢了。
徐清姿皱眉:“你从哪学的。”
兰烛:“话本。”
“话本?”徐清姿警惕,“你从来不看杂书,会看话本?书叫什么名字?”
兰烛:“……”
兰烛随口扯谎:“三师姐给的。”
徐清姿不信,怕她也看到那本怪书,刨根问底:“叫什么名字?”
兰烛:“忘记了,没仔细看过。”
徐清姿:“是不是叫「封天引」?”
兰烛疑惑:“什么?”
徐清姿盯着她,试图从她略显疑惑地神色和语气中找到撒谎心虚的痕迹。
但可惜,没有。
她暗自松一口气,但还是不放心,继续问:“那你给我讲讲话本里的内容。”
兰烛奇怪地望着她。
其实那昕昕不怎么看话本,她连雨石峰都不能出,哪来的门路找话本,藏书阁里都是些功法和讲解书,就算是书中的故事也都是一些曾经发生过的名人真事。
说是话本,反而暴露。
索性将错就错:“讲一个人装作济世救人,实则是个食人魔的故事。”
徐清姿听罢也不知信没信,皱着眉思索。
兰烛将清茶一饮而尽,她听到房顶瓦片轻微响动,那个靠近的人已经爬山屋顶。
徐清姿双手抱臂,把猜测道出:“我信你不认识劫匪,但我不信你打不过她们,连我都能骗过她们,并且随便一个铃铛就能撂倒一大片,你却偏偏被捉住,你绝对是故意。”
兰烛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而是道:“大师姐莫要妄自菲薄。”
徐清姿:“菲不菲薄我自己心里有数,倒是你,就非得一意孤行吗?”
兰烛装没听见。
徐清姿恨铁不长钢,心想小师妹心高气傲:“其他人不论,我、你二师姐、你三师姐还有你,虽然非血缘姐妹,但这么多年一起生活,都是一家人对待,有什么话不能敞开心扉?”
兰烛几不可闻地哼了声。
徐清姿立马道:“你不服气?那正好,有什么不满趁现在赶紧说,我有错我改,以卿和那昕昕有错我让她们改。”
兰烛瞥了她一眼,依旧没答话。
徐清姿知道她是个硬石头,直接向后一靠,无赖道:“你不说,我就不走了,你今晚别想睡安稳觉。”
兰烛眉头高挑,她也不需要睡觉。
徐清姿躺在平榻上,目光从房梁转到侧面墙壁,两人中间的烛火把小师妹一个人的影子放大投射在墙上,她平躺着看不到小师妹,但能从影子上看到小师妹明显的侧脸阴影。
徐清姿转移视线,看向房梁,语重心长:“感情需要沟通,我知道你话少,但谁也不会读心术,有些话就是得明说才能懂。”
兰烛:“感情?”
徐清姿听她有想法,接道:“对啊,就比如你二师姐,别看现在能说会道,她刚来门派的时候胆小的很,说话战战兢兢,记得有次长老课她贪睡晚起,她觉得天都塌了,吓得蹲在后山的树洞里,我找到她的时候眼睛肿得像核桃,胳膊上都是血,企图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躲过惩罚。”
“其实只是一件小事而已,年纪小贪睡很正常,顶多让她罚站一会儿,不过也怪我那时候叮嘱她不要迟到,让她误会迟到很严重。”
她身子没动,翘起头:“你看,明明是一句话的事,却弄得满身伤口,多不值得。”
兰烛给自己续了杯茶,“不怪你。”
徐清姿心里无奈,搞半天白说了,她可不是在说怪谁的问题。
她重新坐起来,观察她的表情。
兰烛任她看。
徐清姿挫败感倍增,她对一切都能应对,唯独对小师妹束手无策。
她一路看她成长,从没经历过什么存折,性格恬淡安静,十六岁之前顺风顺水,唯一的挫折就是灵药峰的找茬。
她尽量把这个世界以美丽的方向向小师妹描绘,告诉她大千世界,和她讲道法绮丽,让她看万物生长。
尽量避免接触不好的事,为的就是让她阳光快乐。
但她并没有如她所料那样成长,而是冷淡,不愿交流,保持距离,对万物都提不起兴趣,她看起来并不是害怕,也不是讨厌。
而是无感,好似骨子里对任何都看淡,哪怕是往她心里丢一块石头,也丝毫不起波澜,一身生人勿近和不愿交流的孤僻。
徐清姿常想,自家小师妹的性格真适合出家。
若是没有被师尊带回长虹派,在不一样的环境,是不是性格也会改变?
毕竟雨石峰除了师尊,也就四个人而已,二师妹不喜欢孩子拒绝靠近,三师妹沉迷捉虫心无旁骛。
说到底,小师妹大部分时间面对的也就只有她一人而已……没怎么在人群生活过。
兰烛见她蔫蔫的,若是她顶着动物耳朵,此刻定是无力垂在两侧。
“大师姐只想和我说这些吗?”
那不然呢,还有什么好说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小师妹到底要干什么。
徐清姿有些赌气:“那你有什么想问的?”
兰烛幽怨地看看着她。
32黔州城
◎满意的孩子◎
屋顶的人转移阵地,轻手轻脚来到窗户边缘。
兰烛盘弄茶杯的手一顿,她布置在窗户周围的丝线被撞断。
徐清姿感觉她心不在焉,知道她又神游去了,正准备叫她回神。
却听她道:“大师姐记性真差”
徐清姿心里一咯噔,登时挺直腰背,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何出此言?”
兰烛把茶杯底座在地桌上滑动,就着桌面咕咕的摩擦声道:“你说过,人各有命,顺其自然,不用强求因果。”
徐清姿如遭雷劈:“你这是在嫌我管得多吗?”
兰烛:“我是说大师姐盲目揽责,本身不是你的错。”
徐清姿无言以对,说了半天又回到原点。
不过刚才她好像听到除了小师妹发出的噪音外,还有个若有似无的抽气声,好似有人被吓到。
但见小师妹没有任何反应,还在专心致志玩她的茶杯,不禁怀疑难道她听错了?
窗外的人蹲下身,发现脚踝处的靴子和裤脚被割断,细线嵌入皮肤,正在随着她的动作逐渐收紧,不一会鲜血像断了线的珠子破口而出。
屋里的人停止交谈,心知暴露,本想离开,转念一想,停住脚步,反而抬手敲了敲门窗。
徐清姿立马跳起来,飞奔到窗户,猛然推开窗户。
结果却没有人影,视线下移,看到一个玉簪束顶的高马尾。
高马尾抬起头,正是霍羡常的脸。
徐清姿惊讶:“这么晚了,姑娘这是……?”
霍羡常苦笑道:“在下本想找徐清姑娘聊些话,谁知姑娘屋里没人,便来这里瞧瞧。”
徐清姿:“是很重要的事吗?”
霍羡常痛得眉毛颤抖,表情有些把持不住,阴着脸:“不重要便不来了。”
徐清姿了然:“既然如此,姑娘别在窗外说,快进来吧。”
她以为她走正门,准备把窗户关上,霍羡常艰难站起来,挡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开始往里攀爬。
徐清姿后退一步,朝兰烛看了一眼,见她看着窗外,没有动身。
霍羡常坐在窗台上,把受伤的腿扶进来,血珠连成线顺着窗檐边滴进来,在她脚下落了一摊。
徐清姿:“怎么受伤了?”
霍羡常低头,把烦躁的表情掩盖住,怎么受伤的你们不知道?
她忍了忍:“这正是我要说的,城主府有东西。”
徐清姿:“什么东西?”
霍羡常:“我也不清楚,少主也正因此失踪,城主觉得你们把少主带回来,必然实力不凡,便让我找你们求件事。”
徐清姿没答话。
兰烛在后面道:“什么事?”
霍羡常:“过两天城主会出去办事,大概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想请你们照看小少主。”
徐清姿挑眉:“我们?”
霍羡常:“当然,报酬少不了,会以每日一千灵石的价钱雇佣各位,等城主回来以后,会额外再结一笔感谢费,不会亏待各位。”
徐清姿犹豫半响,没直接回答,道:“姑娘受伤严重,还是先疗伤吧。”
霍羡常摆手:“没事。”
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离,神色说不清道不明,道:“两位可以商量考虑一下。”
徐清姿:“我还是先帮你叫人……”
霍羡常打断她,“不用,我现在就走。”
说罢不管她们,便龇牙咧嘴地抬脚翻身出去,落定后身重心歪在好腿一边,笑着朝她们告别,示意她们可以关上窗。
“天色已晚,就不打扰两位休息了。”说罢一瘸一拐地快速走了。
徐清姿被她来去如风的架势整懵。
她扭头朝小师妹嘀咕:“这是在干什么……”
兰烛起身来到她身边,目光落在窗台的血迹上,默不作声。
徐清姿去找抹布,回来时见小师妹伸手摸了摸血迹,沾了血的手指凑在笔尖闻了闻,又仔细看了好一会。
“怎么了?”
兰烛接过抹布把手上血擦干净,而后将抹布摊开丢在地上遮住血迹。
她站起来,缓缓道:“她口中的有东西代表城主府不干净,觊觎霍妗,她们凡人无法对抗,所以来找我们。”
徐清姿:“那她……”
兰烛:“我在这附近布置了陷阱,除了我们四个,任何人靠近都会坐下标记。”
徐清姿点头,怪不得刚才问她是不是想出去她说不是,原来因为已经做完了。
她一直和小师妹说话,没注意外面,也不知霍羡常来了多久,隔音符有没有完全把声音隔绝。
她倒是不奇怪这里会有东西,毕竟怪书里那么多篇幅写黔州城,城主府必然逃不了。
并且两个多月挣几万,不比在外拉零活强?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她怎么不问陷阱是哪来的,还特意把伤脚摆出来给她们看,把血撒的到处都是,罢了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了。
来得快去得也快。
兰烛似乎也猜出她心中所想,道:“要接吗?”
徐清姿眯了眯眼,少有的没立刻回答,而是坏笑般看着她。
大师姐很少展现这样坏坏的表情,平时都是平易近人的和善摸样,心里从来不会装坏心思,也藏不住什么事,若是熟悉她,能直接从她脸上猜到心事。
这样的表情大多都是在二师姐脸上。
兰烛不知怎的不敢看她的脸,视线偏移。
徐清姿见状,心中猜到七八分,收起笑容,语气颇有些无奈:“你就是为了这来的吧。”
兰烛不语。
徐清姿见她仍旧这样,警惕起来:“难道隔墙有耳?”
兰烛:“不是,现在不是时候。”
徐清姿松口气,有这句话说明她有所顾忌,不是故意瞒着她们,也并不是把她们推开独自承担。
她可以什么都不知情,但不想小师妹和大家渐行渐远,她知道小师妹的性格有些执拗,容易钻牛角尖,若不及时沟通,她怕等她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徐清姿:“需要我们做什么?”
兰烛摇头,她走回茶桌前,茶水泛凉,有些苦味,内力传到杯壁,没一会儿,杯里升起雾气,咕嘟嘟沸腾起来。
她吹了口凉气:“大师姐总喜欢招揽责任,也喜欢妄自菲薄。”
徐清姿:“”
兰烛:“其实并不需要,二师姐怎样,三师姐怎样,我怎样,你没法左右,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微乎其微而已。”
“你觉得师门没了,身为幸存弟子需要去报仇,你觉得你身为弟子不能离开师尊,你觉得身为大师姐需要照顾师妹们,你觉得你身负重担,明明不想冲在前面又不得不告诫自己不能倒下。”
徐清姿:“你在说什么?”
兰烛:“可当你真有那个能力的时候,却又退缩了,把自己藏在所有人身后,把机会让给别人,开始装哑巴。”
徐清姿皱眉。
兰烛:“你看,连我说你不好都不会生气,因为我是你的小师妹,你可以包容我。”
“可是,你为什么不自私一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怎么在大师姐这里,就可以天塌地陷。”
徐清姿被她说笑了,很久没见她说这么多话,估计是被她逼得狠了,不想回答,反过来质问她。
徐清姿:“我只是不想让你们受伤。”
兰烛:“大师姐记性很差。”
徐清姿一愣,怎么又说回记性,她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但也不至于被说记性不行吧,最起码不该忘记都还记得。
徐清姿挠头:“我忘了什么?”
兰烛轻轻:“大师姐累了,去休息吧。”
话题戛然而止,徐清姿整个人仿若凝固住呆愣在那,这句话不知道有什么法力,登时让她打起哈欠。
眼睛发涩,头脑发昏,她甩甩头,强忍睡意道:“你要说我才能……知道。”
滔天睡意犹如雪崩压来,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无法站立平衡,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好似喝醉酒的人一样。
她向后一仰,本以为会跌坐到地上,结果没有,感觉她落到温暖的棉被里,还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兰烛把睡过去的徐清姿抱到床上,贴心给她盖好被子。
轻轻将她紧皱的眉头拱起的沟壑抚平,指尖在她眉尖上小小黑痣停留片刻。
起身离开屋子。
——
那昕昕趴在地上,像条虫一样匍匐在地,一手抓着烛台,一手抓着琉璃长盒。
这是她从屋子抽屉里翻来的,盒子原本装着固体霜油,她不知那是何物,只觉得滑腻。
下盒实心,盖子白色透明,上面还有多个细密小孔,很适合装虫子。
一想到虫子,就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培育出来的孩子们都没了,就感觉心情无比低落,
她把霜油挖干净,把之前从破屋里带回来的黑虫装进去。
大师姐给她的木盒太密闭,孩子们在里面不透气,也就一天功夫,接连憋死好几只,还有几只趁她开盖透气时跑了。
忙活大半天,最后只剩下一只独苗,可给她心疼坏了。
不过还好,进城后她老是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香。
进了城主府后气味浓烈了些,她敢肯定,这城主府有不少让她满意的孩子。
33黔州城
◎城主真会开玩笑。◎
“啊!!!”
徐清姿一个鲤鱼打挺猝然从床上弹起来,神智还没清醒,眼睛还在恍惚,脚已经先一步踏出去。
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走动,膝盖一痛,不受控制地向前跪去。
疼痛让她清醒,她看清身处环境,才发现自己不是在雨石峰的小木屋,而是一个令她陌生的卧室。
她想起来这是黔州城城主给她们分配的房间。
“啊!”
本以为刚才的叫声是幻觉,突然又响一声,赶紧站起来朝叫声来源奔去。
“怎么了怎么了!”徐清姿推开门。
以卿躲在墙角,见到她来,像是天降救星,一把鼻涕一把泪爬过来:“大师姐,我的小竹被它吃了!”
她颤抖地指着床榻,凌乱的被褥下微微浮动,不一会儿溜下来一只胳膊粗的青蛇,它把身体团成团,并未靠近,只是慵懒地朝她们吐吐信子。
徐清姿见它没有恶意,想到现在是冬天,正常的蛇都在冬眠,看它精神不错,应该不是普通蛇。
在她眯着眼观察的时候,那昕昕也听到动静赶过来。
见到青蛇,面露惊喜,“呀!两日不见长这么大了!”
说罢跑过去逗弄青蛇。
以卿又惊又疑:“是你干的?”
那昕昕:“什么我干的,它长这么大不应该高兴吗?”
以卿:“它把小竹吃了!”
那昕昕扭头一脸奇怪地望着她,不过很快笑起来:“二师姐不要,那就给我吧。”
以卿看到她表情,反而不怕了,跑过去把那昕昕推开:“去去去,凭什么给你。”
那昕昕瘪嘴,悻悻起身走开。
以卿才起床,比较糊涂,凑近才看清这就是她的小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前一晚还没指头粗,天一亮变这么大一条。
以卿一个手掌都抓不住它,小竹像往常那样顺着她的手向上攀爬到她肩膀上,她感觉肩上好像压了个凉丝丝的长水袋。
“你昨晚吃什么了,怎么长这么快?”
门口聚集了一堆仆人,但因怕蛇都没进来。
她们惊恐万分窃窃私语,徐清姿解释那是灵宠,不要紧,让她们安心。
但那么大一条,怎么放心。
一位身穿红色窄袖圆领袍的女人站在人群后方,见人头攒动,皱眉道:“不去干活在这看什么?”
仆人们连忙低头让出道路。
徐清姿扭头,是个年纪看起来四十多岁,面相柔和的圆脸的女人。
女人上前恭敬笑道:“仙长们可否起身?城主已经备好早膳,请各位仙长一同用膳。”
徐清姿让她稍等一下,关上门指挥师妹们穿好衣服整理仪容。
差不多的时候打开门,见仆人们已经散去,只留红衣女人在门口。
她去叫小师妹,发现屋里没人。
女人走过来,低眉顺眼:“仙长是在找雪生仙长?她已先一步去宴厅,正等着各位。”
徐清姿听到这个名字,恍惚一瞬,才想起这是小师妹取的假名。
三人跟着女人往宴客厅走,穿过拱门廊庭,来到一处湖中庭院,庭院周围整齐站着一群人,里面已有两人正在推杯换盏。
以卿小声:“小师妹怎么自己一人出来了?”
徐清姿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师妹向来很有主意,没人知道她想什么。
女人笑道:“雪生仙长早起练功,正巧被城主看见,便邀请一起切磋,几场下来,城主心情大悦,看天色大亮,想到还没用膳,便请各位一起。”
徐清姿点了点头:“姐姐怎么称呼?”
女人被她说的心花怒放:“什么姐姐呀,我前段时间都当奶奶了,可别把我叫小了,说来也巧,我与徐姑娘同名,也叫清,仙长若不嫌弃,可叫我清婶。”
几人说着,很快来到水中楼阁。
兰烛远远就看到她们,给她们让出座位。
城主见状不免感叹:“几位非血亲却能有如此深厚情感,令人羡慕。”
徐清姿坐在城主对面,道:“城主真会开玩笑。”
城主笑笑没说什么,徐清姿不好拂面子说她们不用吃东西,表说边聊吃了几口。
以卿和那昕昕倒不计较,能吃就吃。
突然后面传来吵闹声,几人循声望去,见到还没围栏高的金灿灿小人在乱跑,后面一大堆仆人着急忙慌追赶,嘴里叫着:“少主小心,少主慢点。”
徐清姿和兰烛默契地往城主反方向撤远一点,留出一条道路。
霍妗似一阵风,噗哒噗哒窜到她们跟前,跟个炮仗似的冲过来,城主伸出手十分顺滑有力的接住她。
霍清黑着脸去教训没有看住少主的仆人们,仆人们低着头,不敢说话。
霍妗紧紧抱着城主宽阔的腰怀,脆生生道:“娘亲吃饭不叫我,我好伤心。”
城主笑盈盈地从餐桌上拿一块梨花点心给她,宠溺点了点她的鼻子。
见女儿吃得开心,她却忽然愁眉苦脸地叹气起来。
徐清姿偷偷瞄了眼三个师妹,以卿和那昕昕专注吃喝,兰烛也看了眼她,眼神好似在说她也不知。
徐清姿小心问道:“城主怎么了?”
城主好似突然从忧愁中回过神来,苦欲盖弥彰地笑起来,好似刚才的表情没有发生过,笑道:“没什么,仙长们可吃好了?”
徐清姿问:“可是因为少主?”
城主惊讶:“你们怎知?”
想不知道很难啊,都夜访告知了。
徐清姿还是周旋道:“在少主没来之前城主都心情甚好,少主来了反而兴致不高,想来是有什么事。”
霍妗听此,鼓鼓囊囊的小嘴抽出空隙呜呜咽咽地生气道:“娘亲不喜欢我吗?”
城主笑着用她的脸曾霍妗的脸,慈祥道:“怎么会不喜欢,娘最喜欢妗儿了。”
霍妗却不信,当即把手里的梨花糕一丢,糕点洒落碎渣咕噜噜滚到那昕昕脚边。
那昕昕捡起来,以卿见状踢她一脚。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捡什么捡。
糕点抖落,滚进池塘里,被鱼群争咬。
霍妗指着她大叫:“你骗人!你骗我,你嘴里全是谎话,你恨我!”
说完从她身上跳下来要推她走,城主小山一样的身体被她推到楼阁围栏边。
徐清姿和师妹们面面相觑,这是闹哪样?
仆人们去拦,竟也拦不住,徐清姿也不能光看不动,只得去拦人,谁知刚搭上霍妗的肩,轻飘飘一拉,就见她立马停在原地不推了,像是老鼠见到猫,畏畏缩缩的跑到那昕昕身后。
徐清姿转移目标去扶城主,城主身形不稳,被她这么一扶,站正了身子。
城主笑意夹杂着怒意:“妗儿,客人还在这呢。”
霍妗却如遭雷劈,听出指责,两眼像开了闸的洪水,簌簌落下泪来,把脸上刚涂的润霜都冲下。
城主知道说重了,心里顿慌,想要解释,但小孩气上头哪会听,直接跑走了,仆人们有争相去追。
城主拦截的手悬在半空中,最后无力放下*,摇头叹气,苦笑道:“让各位见笑了。”
徐清姿:“怎么会,小孩子嘛,心思简单。”
仆人们接替徐清姿,把她扶到座椅上,她双手撑在膝盖上,后背高高弓起,凌厉的眉眼下垂,好似突然之间苍老了几岁。
那昕昕刚放下鱼肉,仆人立刻冲上来撤掉桌上吃食,快速擦净桌子摆上水果。
徐清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在她们收拾的过程中,出神地看向池塘中若隐若现的鱼儿。
池中不是用于观赏的锦鲤,而是一群瘦条条灰扑扑的鱼苗。
密密麻麻,好似散在湖中的芝麻,湖水清澈,却深不见底。
霍清走过来帮城主把被霍妗扯乱的衣裳捋正,拍拍她的胸口顺气,道:“少主还小,城主莫要动气。”
城主再次叹气,一口气吐了半天,仿佛要把胸中的气全部吐干净才罢休。
半响,道:“不知几位仙长可接委托?”
以卿看过来,那昕昕抬起头,兰烛微微侧目看大师姐。
徐清姿:“接的。”
城主:“明日我有事出城,耗时两月半之久,因事出有因,妗儿不能一起带走,并且各位也看到了,没人捉得住她,想请各位帮忙照看她一段时间。”
徐清姿挑眉,这事儿昨晚不是说过吗,难道昨晚太匆忙,今天正式一点?还是说霍羡常先斩后奏?
城主见她没说话,以为是不答应,连忙又道:“妗儿这孩子性子倔强,被我宠坏了,有时候连我的话都不听,倒是在各位仙长面前,乖得紧,并且我今早和雪生仙长切磋两手,发现仙长武功了得,定能胜任。”
“各位不用担心,赏金日结,每日两千灵石,等年后我回来,会在总数赏金基础上再翻两倍另结,只需要保障妗儿的安全即可,其他皆有奴仆服侍。”
比霍羡常说的多一千
以卿耳朵高高竖起,两眼放光,但担心自己喜悦的表情太掉价,还是十分克制,冷淡道:“城主是雇我们当少主的侍卫?”
城主一拍脑袋:“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那昕昕插嘴:“霍妗是未来城主吗?”
霍清提醒:“少主名讳不得乱提。”
以卿为难:“既然是未来城主,少主安全自然是重中之重,这”
34黔州城
◎灵石翻三倍。◎
城主没理解她的意思,以为是不答应,只听以卿又说。
“城主也知道,现在世道艰难,外面妖魔肆虐,通货膨胀”
城主一听这话,登时明了,“仙长想要多少,开个价吧。”
以卿立马撇清关系:“瞧城主这话说的,我们修仙人士,无非就是积德行善,济世救贫,钱都是身外之物,怎会是这般肤浅的人。”
霍家人脸上挂着天真,静静聆听着。
徐清姿眼神飘忽,只要到二师妹讲价的时候,她都心虚地不敢看他们,兰烛垂眸不语。
那昕昕却疑惑:“你不是说灵石是修炼必备吗?怎么又是身外之物?”
这一唱一和,说到这份上,想不明白都难。
以卿不仅嫌少,还想维持自己不昧钱财的美名,让城主主动提高价钱,她们推脱两下,再‘迫不得已’接受高价。
堂堂一城之主,委托金一天才两千,飞雪宗随随便便就能拿几万几千,她们在这干一个月才只能拿六万,说明几万灵石并不算多。
并且昨天找到霍妗的赏金黄金千两,折合灵石十二个箱子,也就才几万灵石而已。
总共加起来才十几万,灵石要修炼,要交易,要锤炼,这点灵石也就吹吹风的程度。
她不信堂堂一城之主,会拿不出来?
城主点头:“各位说笑了,我儿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是我的疏忽,若仙长们不嫌弃,我可以开一人一天一万灵石的价格雇佣各位,等我回来时,再翻两倍。”
她说着这个价格,徐清姿眼神一凛,很快隐没下去。
那昕昕掰着手指头开始数数。
城主笑呵呵:“各位不用和我客气,若什么都不求,我找各位干什么呢,有了条件,我还安心一些,我等一介粗人,在我这里不用那么多礼节,不过还有一事”
以卿听闻没有放松警惕:“城主不妨直说。”
城主:“我这城主府似乎有不干净的东西,之前说请仙长来解决,我没同意,谁知我儿就这么悄无声息被掳,便不得不信,想请各位仙长帮忙除干净。”
以卿犹豫,一脸难色:“城主你这”
城主:“灵石翻三倍。”
以卿立刻喜笑颜开:“城主言重了,这等小事不用费心,我们会处理好,城主这么爱护少主,少主也一定会明白城主的苦心。”
她不说还好,说起这事又是一阵叹气。
霍妗好似她心中难解的心结,无可奈何。
以卿突然变成知心玩伴,对城主嘘寒问暖,问城主要不要喝水,要不要休息,是这里不透气,还是这里人太多?是吃太多积食,还是穿薄了冷?
在四面透风的地方问透不透气,早饭没吃两口就问积不积食,属实是没话找话
城主摆摆手,表示无碍。
徐清姿悄悄挪步到兰烛身边,不动声色地用胳膊肘撞了下她。
兰烛轻轻一晃,走上前,邀请城主再去切磋两下,消消食。
城主由阴转晴,热情接受。
委托正式接下,徐清姿请霍清带她们找霍妗。
两拨人各奔东西,走之前徐清姿深深看了眼兰烛和城主远去的背影。
一路上都没说话,霍清以为她们拘谨,主动活跃气氛:“仙长可还吃得惯我们黔州的美食?”
那昕昕道:“好吃!”
徐清姿笑道:“清婶还是别叫仙长了,直接叫我们名字就好。”
霍清道:“是我客气了。”
以卿这时候高兴地不知道天南地北,哪怕让她吃野草也觉得香,对她们好一顿夸。
本就是笑脸的霍清更添了几分喜气,也是连连夸赞以卿的品味。
徐清姿:“对了清婶,我们刚进城的时候,遇见两个人,昨晚也站在城主两侧,叫霍羸和霍羡常,她们为什么喊少主姨姥姥?”
霍清狡黠道:“姑娘猜猜,城主多大?”
徐清姿保守起见,“五十左右?”
霍清哈哈大笑:“城主已经一百二十三岁了,看不出来吧。”
徐清姿惊讶:“城主修仙吗?”
霍清:“修仙哪是我们这等平凡人能触及得到的,我们霍家有位活了两百多年的老祖,长寿血脉延续下来,每个孩子皆可同老祖一样长寿。”
“霍家人丁越来越多,几乎遍布黔州各个角落,随便拉两个人问一下,都是沾亲带故的家人。”
“所以我们黔州城,也被外人称霍家城,这里几乎没有外姓。”
凡人的寿命最多也就一百出头,能活到两百确实稀罕,并且整个家族都可以。
城主一百多岁强壮得很,一点也没有其他凡人该有的老态。
霍清:“城主还是少主的时候忙于事业,没有着急成亲,在同龄人都有孙子的时候她才当上城主,又忙活了几年,终于安稳胜任,才开始挑选合适的伴侣,那时候城主的同龄兄弟姐妹都已经当太奶奶太爷爷了。”
“少主的辈分还不算太高,有些刚出生的娃娃还被人喊太奶呢。”
徐清姿疑惑:“既然都是同一血脉,难道不会”
没有外姓人的话,不就是同姓通婚,成**了吗?
霍清知道她的疑虑,并不觉冒犯,耐心解释:“你们也和第一次进城的人一样会问,你们进城的时候可看见城外的河了吗?”
徐清姿点头:“看到了。”
以卿想到某个著名典故,忍不住脑补:“不会是子母河吧。”
霍清嗔怪道:“什么子母河,是我们的母亲河,传说我们的老祖就是从河里漂来,被黔州城的人捡到收养,我们也称之为护城河,每对伴侣结亲前需要去母亲河祭拜,若是能得到母亲河的认可,就可以得到祝福婚姻美满,并且生出健康的孩子。”
若要这么论,那么亲姐妹兄弟相爱得到母亲河的认可,是不是也可以算作伴侣且可以一起生孩子,那不还是**?
但是这是她们城内部的事,徐清姿纵使感觉不对,也不好说什么。
以卿:“说起来,城主出门,不应该是城主丈夫照顾少主吗,怎么不见人?”
霍清:“城君娘娘身体不好,不喜人打扰,在静养,各位办事尽量绕行主心殿。”
徐清姿察觉到字眼:“等等,娘娘?城主伴侣是女的?”
霍清奇怪:“当然了。”
以卿:“城主不也是女的吗,两个女的怎么生孩子?”
霍清笑得神秘:“想生孩子,有的是办法。”
徐清姿和以卿对视一眼,大为震惊。
以卿:“我大胆问一句,城君娘娘是因为生少主才身体不好的吗?”
徐清姿暗自撞她一下,问的什么问题。
霍清听闻有些不乐意,但还是非常有礼节地耐心道:“少主是城主孕育,怎么可能是少主的问题,城主和城主娘娘妻妻恩爱,念你们是外地人不会怪罪,但最好还是少说这些。”
以卿张了张嘴,又闭上,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在她和徐清姿的观念里,只有男女夫妻,头一次听说女女也可以成为伴侣。
“我喜欢这里。”一个略微憧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徐清姿和以卿齐刷刷扭头,震惊地看着三师妹,嘴巴微张,不可思议。
霍清宽慰地笑了。
那昕昕:“这里真好,那么多人都是一个大家庭,还能和姐姐成亲。”
以卿眼神询问徐清姿怎么回事,她这话什么意思?她这是想和她姐姐成亲?
徐清姿怎么知道,当初雨石峰只有她和以卿两个弟子的时候,有一天她因事下山,正巧碰见被野兽咬了个半死的那昕昕,救醒之后问她家在哪里叫什么名字,她一句答不上来,徐清姿一度以为她脑子被咬傻了。
就一边带她寻找家人一边试图让她恢复记忆,亲人没寻到,记忆也没恢复,倒是想起来自己叫那昕昕。
看她有修仙资质就把她留下来,本以为她是孤儿,没想到居然还有认识的人。
听她这语气还挺落寞,难道记忆早就恢复,并且还有亲人?
那她为什么不去寻家人?
徐清姿打断她的臆想:“别胡思乱想。”
那昕昕失望:“哦”
她不甘心:“但这里真的好好,你们不觉得吗?”
徐清姿低头看脚,以卿抬头望天。
不好,太不好了,连伦理都不顾的地方,能是什么好地方,她不知道二师妹看没看的出来,但总觉得这里到处透着诡异。
霍清笑而不语,并不打扰。
话题就此终止。
徐清姿为了不尴尬,也为了让三师妹快点从刚才的话题中脱离出来,准备说点别的时。
忽然看见两人从她们旁边路过,其中一人一瘸一拐,看到她们,也是一愣。
霍羸积极打招呼,霍羡常脸黑着,没动。
徐清姿注意霍羡常的腿脚,发现右腿裤腿鼓起,边角露出白色绷带,没有用拐杖,但走路不顺,应该伤得不轻。
虽然是小师妹设的陷阱致使受伤,但对方没说,她也不会傻乎乎地去认领。
谁知道霍羡常是不是半夜偷听她们说话而中招,要是真有事,光明正大走大门不就好了,她走大门就没事。
那昕昕鼻尖耸动:“她受伤了。”
也好香啊,怎么昨天没有这么香。
徐清姿怕她提不该提的事,把她拉到一边。
两人挥别她们,霍清也把她们送到霍妗所在的宫殿。
35黔州城
◎“我确实不用枪。”◎
霍妗正在一个人生闷气,看到她们来,倒是十分给脸面地跑过来迎接。
一听她们暂时不走,并且以后来保护她,顿时兴奋地手舞足蹈。
“好耶,有人陪我玩了,我就说我娘很有钱吧。”她哈哈道。
以卿听到这话,不自觉深呼吸,肩上忽然压下无形的重量。
徐清姿解释:“我们只保护,不陪玩。”
她也算比较喜欢小孩的人,但不知怎的,却对她喜欢不起来,她一笑一叫,就感觉头痛不已。
霍妗嘻嘻:“没区别,以前都是这么说的。”
徐清姿:“以前?以前还有别的修士来照看你?”
城主不是说不信不找吗,怎么突然又有前例?
霍妗跳到台阶上,也不知听没听到,只道:“怎么少了一个,那个长得凶凶的呢?”
徐清姿:“她去和你娘切磋了。”
——
霍清把人送到之后便往练武场走,路上又遇到霍羸和霍羡常。
不能说遇到,而是她们一直在那等着她。
霍羸见霍清嫌恶的表情,问道:“怎么了?”
霍羡常抢答:“还能怎么,一群肮脏人。”
霍清皱眉:“和之前的人一样没见识。”
她一说没见识,她俩就懂了,估计是问了霍家人丁的事。
霍羸:“她们是外地人,倒也正常。”
霍羡常翻白眼:“天天正常正常,什么是正常?你这么喜欢替她们说话跟她们过得了。”
霍羸:“……”
霍清:“忍一忍,年后就好了——你的腿怎么了?”
一听这话,霍羡常就来气:“被那群狐狸弄得呗,第一次见这么谨慎的人,不仅什么都没听到,还栽了跟头。”
霍羸:“都说让你别去你非去。”
霍羡常瞪她:“你还赖起我了?合着这次没轮到你是吧?”
霍清眼见她俩又要吵起来,即使制止:“行了,别说了,她们警惕太强,你们就消停消停,反正还有时间,够她们卸下心防。”
霍羡常不屑地嗤笑一声,没说什么。
霍羸摸摸下巴思索,道:“或许可以先逐个击破,那个那昕昕看起来挺呆,不错的突破口。”
霍清:“你平时最是稳重,怎么跟她待一起久了,也开始毛燥起来,这才第一天,着什么急。”
霍羡常跳起来,但奈何脚痛,身子晃了一下,看起来有点虚弱,嘴上却不饶:“你说她就说她,指桑骂槐干什么?”
“行了。”霍清打断,指着霍羸道:“带她回去休息,记得吃物。”
霍羡常阴阳怪气:“我哪能吃呀,就那么点存粮,都是留给少主吃的。”
霍清知道她对少主积怨已久,不想听她尖锐的嗓音在耳边叫唤,逃跑似的往练武场奔去。
霍羸想去扶霍羡常,却被甩开。
霍羡常没好气道:“我是受伤,又不是断腿,我自己会走。”
说完呲牙咧嘴一瘸一拐地走了,霍羸无奈跟上。
——
早上时兰烛和城主就短暂接触过,摸了些根底。
光身形上,兰烛比城主小不少,远远看去甚至像大人和孩童,论力量,兰烛不敌城主。
练武场下有四个武器架,上面放着长枪、砍刀,长剑、软剑、长鞭、匕首、斧头、刺刀、钺、流星锤、戟、狼牙棒等等,琳琅满目,数不胜数。
城主掂了掂斧头,轻松地向空中一抛,在落下时稳稳抓住斧柄,挑衅道:“不拿个武器吗,我可以让你两手。”
兰烛走到武器架前,取下一把长枪,左右挥舞,破空声顿起,感觉还行。
城主继续挑衅:“你看起来不像是会用枪的。”
早上城主就问她的武器去哪了,她没说,除了徐清姿背了把铁剑,其他三人均两手空空,一点也不像出门在外的修士,反而像是出来逛街的。
兰烛抬眼,冰冷的眸子没有温度地扫向她,“我确实不用枪。”
但她被教过几手,今天来试试忘了多少。
城主笑她:“大话连篇。”
不会用枪却敢用枪和她比,不过她也不会掉以轻心,早上她虽输了她,但也不是完全碾压,她只是力压一头而已。
两人各站一方,城主似乎真如刚才所说让她,并不做攻击。
兰烛双手握棍,腰部发力,一抽一推抖动枪头,在城主专心看她招式稳住下盘之时,左手枪尾推至右手,不往下走,而是向上一挑。
城主仰头闪避,枪头擦颈而过,锐利的风割在她下巴上,配合冬日冷气,泛着丝丝凉意。
兰烛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在她闪避的时候,直接枪尾上扬,枪头抵地,向脚穿刺,城主跳起闪躲。
紧接着斧头劈向枪棍,兰烛提枪旋身一绕,做逃势,城主见她躲,立马近身向前。
兰烛枪头顺势一转,手臂一扬,向后下腰,使出一手回马枪向她头部刺去。
城主偏头躲过,此刻她已经来到她跟前,下盘小腿扫过去的同时,手中斧头也跟着劈下。
长枪长枪,比的自然是长度,一旦敌方就近,便会失去优势。
兰烛单手撑地,躲过扫堂腿,身体向侧边腾空弹起,堪堪躲过擦面而过的铁斧。
几根断发悠悠落地,枪身回收,兰烛向后滑步,与她拉开距离。
城主缓缓起身,勾起唇角:“果然没小看你,这不用得挺好?”
兰烛不答,枪身绕颈,长枪在她身前身后跳跃挥旋,枪打长风如雷贯耳,激起脚下阵阵沙尘,犹如千军行阵之势。
只见她耍枪同时再次进攻,这次和刚才甩动枪头迷惑对手类似,但稍有不同,不仅枪头在动,枪身也在打圈。
长枪看似绵软,却灵活有力,枪头抖动同时仿佛灵蛇吐信,冷不丁向前一刺。
城主捏着斧头想砍断枪身,但都被兰烛先一步知晓轻巧躲过。
一遮一挡,一挑一劈,一刺一顶,一扭一拨,一虚一实,来回招架,竟谁也得不到谁的好。
手持短斧无法远攻,只能频频闪避躲避穿刺。
但这样躲避不是办法,枪长也快,她的斧不慢但太短。
她在枪头刺出的下一刻低头一绕,斧头向前一丢,下膝滑步窜到兰烛面前。
兰烛撤步迅速抽枪,甩出枪身打掉空中斧头,反握枪头,侧身收枪至胸前,不做多余姿势,顺势肘击迎面而来的城主。
城主不及反应,结结实实撞上去。
城主中击,兰烛本来可以把左手握住枪身的手一收,直接把枪头刺到城主脸前结束战斗,但她却没有。
而是再次后撤拉开距离,两人刚才在比武场边缘一侧,她的后退,无疑是给对手喘息的机会。
城主揉揉脸,并不生气,伸手接住掉落斧头,再次备战。
她笑道:“我有点好奇,你用本来武器该是什么样子。”
兰烛似乎也有些兴奋,但面色不改:“武器被抢了。”
城主惊讶:“这么厉害?”
兰烛不想多言,再次发起攻势,城主见此,短斧不劈,而是像陀螺似的在手中打转,接连挡住多次穿刺。
兰烛的目标不是她的头,而是她手中的斧,长枪左右打旋,频频朝城主双眼挑刺,引她不得不分心防卫。
城主左手打枪头,右手打枪身,兰烛抽枪扭身,城主趁机转换阵地,兰烛枪头抵地,全身重量压到枪身上,枪身弯曲成半圆,却不见劈折。
城主抓住兰烛手臂,枪身到达临界点,兰烛犹如箭在弦上,不是向天空弹射,而是借由城主之力弹到她上身。
兰烛双腿铿锵有力夹住她的脖颈,劲腰一扭,以上身为定点,直接将城主掀翻在地。
城主宛如巨石坍塌,“砰”地一声震起阵阵尘烟。
城主睁开眼,发现兰烛骑在她胸前,单手持枪,尖锐滚烫的枪头离她脖颈上跳动的脉搏仅有一毫之距。
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两根手指悬于她眼珠之上,指尖近到擦着她的眼皮,仿佛下一刻就要挖去她的眼珠。
她笑起来:“我输了。”
兰烛脸颊紧绷,丢枪起身。
霍清在场外看了半天,咬着手指心惊胆战,好几次被吓得心脏快要跳出来。
听到城主认输,连忙跑上场扶城主起来。
兰烛挥挥手指,将身上染上的尘土除去,问:“我师姐呢?”
霍清光顾着城主,没听到她的话。
城主道:“若不着急,可以先喝杯茶再去。”
兰烛见无人回答,便自顾自走下练武场。
城主继续挽留:“找什么急,晚上要不要再来一局?”
兰烛脚步不停,渐行渐远。
城主推开霍清:“去领她去,别让她迷路了。”
霍清不理解:“可是城主”
城主笑容微敛:“去吧。”
她本就面相凶恶,但因脸上常年挂笑而忽视她本来的严厉,一旦不笑,就显得格外凶神恶煞。
霍清低头应是,快速朝兰烛奔去。
城主见她离去,忍不住摸了摸火辣辣的脖子,嘴里嘀咕:“上一个也没她这么灼人。”
言罢又有些意犹未尽:“是个好苗子。”
光一个就能抵十个,更别说剩下三个了。
她欣慰又舒心地笑了笑,有她们在,妗儿就不用她操心了。
36黔州城
◎“我忘了,这是你的房间。”◎
霍妗上蹿下跳,像个不会累得弹簧,知道她们有任务,更是肆无忌惮。
徐清姿虽然不陪玩,但架不住这小姑娘主动作死,跳池塘,玩瓷器碎片,去比武场拿武器乱砍……
反正怎么让她们惊讶怎么来。
跟随的仆人们更是惊叫连连乱作一团。
徐清姿忍不住小声腹诽:“有点烦了。”
以卿听到,惊讶道:“我还以为你乐在其中呢。”
徐清姿不解,谁会喜欢这种孩子?
以卿取笑:“三师妹和小师妹都被你养大,这么大的娃娃就没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