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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还没捂热就被拿走,以卿欲哭无泪。

只能寄希望于跑得没影的大师姐。

徐清姿虽然本事不行,但好在腿脚利索,以前在雨石峰为了找躲起来抓虫子的三师妹,还有忙里忙外处理杂事,没少用腿。

追她的劫匪身强体壮,块头巨大,能跟得上徐清姿的速度,想来是练过的体修。

她体态轻盈,能短暂拉开一段距离,可这样不是办法,和体修比体力纯属自找苦吃。

她慌不择路地把飞雪宗给她们的药丸一口吞掉。

虽然可惜,但也只有它能快点让她说话。

她立刻抽出符纸,用小师妹送给她的笔飞快画出一张符。

新笔是这次大会的奖品,名为江山笔,虽不是利器,却算得上神兵,出自几百年前有名的锻造师,婴文之手。

她出手的东西没有凡品,当今许多仙尊的武器大多由她锻造,但因教出无良徒弟,致使英年早逝,她的手作在世面上皆被卖出天价。

婴文是引絮师尊最为仰慕之人,曾经多次和她分享婴文天才事迹。

引絮以前仿造过婴文许多宝器,江山笔就是其一,但每个仿品均是形似神不似,没有用处,便被当做废铜烂铁扔掉。

这次离开门派她没舍得扔掉,带了出来。

紫色笔杆下束着晶莹剔透的白羽,捏在手里比鸿毛还轻,不需要墨水,笔尖沾纸即显。

灵药在腹中散开,浓郁的灵气充盈灵台,伤口也在几息之内好全。

“隐。”她捏着符纸,轻声道。

在声音落地的下一刻,她的身影化为一束青烟消散。

劫匪见她不见人影,分散开寻找。

为了不发出声音她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四周枯草枯枝繁多,以修士的听力,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掉。

她躲在一棵大树后屏住呼吸。

很快劫匪来到她藏身的大树周围,隔着几丈远,徐清姿和她们对视,胸膛扑通扑通直跳。

她趁着空隙,提笔又画了几张隐身符。

普通笔和神兵的区别就是,神兵自带强大灵气,就算当扫把扫灰也能激起狂风。

她脑子里有很多符咒图案,她会画符,但对于用符经验不足,没人专门教过,门派关于此类的书籍也不多,书上文字大多晦涩难懂,她只能连蒙带猜,修成什么样全凭天意。

以她目前的学识,普通的符咒用江山笔画出来能发挥出较以前高几倍的威力来。

感觉她以后若是有机会,或许可以钻研一下阵。

劫匪没发现她,没有穷追不舍,相继离开。

徐清姿不敢放松,赶紧跟上。

她们回到刚才的地方,归来的劫匪朝另外六人摇头,其中领头的劫匪挥挥手,把剩下三人带走。

以卿叫道:“不是吧大姐,东西都给你们了,还不放人?”

身材魁梧的大娘呵斥:“闭嘴。”

26坟地

◎据为己有,好不痛快◎

徐清姿跟着她们来到不远处山坡坟地前的破屋附近。

破屋不算隐蔽,四周树木稀疏,旁边有不少爬满枯草的废墟,从前应是村庄,但没有人烟,荒废许久。

她数了数,拱起的坟头有三十多个,没有墓碑没有祭品,像是就地掩埋的无名坟,这里之前应该出了什么事。

仅存像样的破屋建在坟地中间,饶是有人经过也会绕道。

这里看起来也并不是她们的大本营,更像是临时窝点。

刚开始劫匪的意思只是劫财,但劫完财却没有放人,应是不甘心到嘴的鸭子飞了一只,挟持剩下几人等着她去救。

不过她奇怪,小师妹都能赢得最强门派的洺剑宗,居然打不过几个体修?

不仅是她,连以卿都不敢相信。

她们三个被劫匪分别拴在破屋里三个角落的柱子上。

这些劫匪以防她们耍花招,轻车熟路地点穴封住她们的灵脉。

破屋里的厚灰比她们穿的衣服还厚,木头常年风化,早就脆弱不堪,但她们不仅被封了灵脉,还被五花大绑,动都动不了,更别说逃跑了。

那昕昕被绑的位置是垃圾堆杂的破烂角落,脚边有几只刚被劫匪踩出内脏的老鼠尸体,老鼠血像刺目的颜料擦出一条鲜艳的红线。

头顶茂密的蜘蛛网上沾满飞虫尸,附近石板遍布湿滑的青苔和看不清的细虫,血腥味引出食腐虫,顺着老鼠尸体爬到那昕昕身上。

虫子爬过的地方泛痒,她咯咯笑得不停。

以卿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感觉眼睛被刺痛,嫌弃地挪开目光,放到小师妹身上。

兰烛面无表情地把头靠在柱子上,几个人里就数她绑得最紧,身子紧绷绷成一长条,只有脖子和头能动。

但她看起来并不着急,心不在焉地望着破洞天花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又低头看自己,果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大师姐就这样跑了,连小师妹都斗不过的土匪,想来大师姐那三脚猫功夫,也救不了她们。

不知是各大门派的成分太水,还是面前的山匪过于强悍,刚在一边得到魁首,转眼就被一群无门无派的散修给活捉了。

什么名门正派,全是小孩子过家家。

她整理心情,朝屋子中央休息的几人谄媚道:“几位大姐怎么称呼?”

离她最近的人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八人穿着差不多,都是饱经风霜不知道叠多少层的破烂衣裳,个头参差不齐,身材大多比较魁梧,就算是其中最瘦小的人,也比以卿宽上半个。

每人双腿粗如石墩,踩老鼠跟踩花生壳一样随意清脆,手上肌肉仿佛随便挥挥手就能把她打飞。

她们到底什么来头?

以卿:“姐姐们,干这行多久了?”

没人理她,除了那昕昕在一边诡异地笑,也就剩劫匪们响亮的呼吸声。

青蛇小竹躲在她衣服的夹层里,因体型小又灵活,没有被搜走。

她轻轻晃动身体让它出来。

以卿:“姐姐们做这行多累,饥一顿饱一顿,还要东躲西藏,多不体面,瞧各位姐姐应该才三四十吧。”

青蛇顺着前胸衣襟来到后背,从后领向下滑到绳结处。

以卿:“都说高手出民间,我们师姐妹几个算是见识到。”

她神秘兮兮:“昨天水棠镇的光济大会知道不,虽说是大门大派的比武,但都是一群有钱的水货,连我们家小师妹都打不过,以各位姐姐的本事,若是去参加,什么天山门飞雪宗洺剑宗,统统踩在脚下。”

其中脖子上有刀疤的女人站起来:“你家小师妹是谁?”

以卿心里一惊,坏了,说错话了。

剩下的人像是看傻子一样嘲笑她。

刀疤女人见她不说话,恶劣地笑起来,指着最开始攻击她们的兰烛:“是她吧。”

以卿目光躲闪,到底有点良心,没敢往小师妹那瞟。

“不是,旁边那个疯子才是。”

青蛇体型太小,绳子比三个它还粗,牙还没以卿的睫毛长,咬断绳子比较天方夜谭,它的毒还不具备腐蚀性,只能又爬回她衣领里盘着。

那昕昕估计常年养毒虫,身上有虫子喜欢的味道,在这种虫蝇泛滥的地方,几乎全被她引了去,密密麻麻的黑点,爬得她满身都是。

而她还在张着嘴笑,有些甚至爬钻到她嘴里鼻孔里,看起来好不恐怖。

“哈哈哈哈哈好痒哈哈哈哈好痒哈哈哈哈哈,呸,虽然你们很热情,但我不吃生的,不好吃。”

无法否认,以卿有时候也挺害怕她这个三师妹的,在某种时刻表现地不太像人。

虽然她平时也不正常

刀疤也不知是被那昕昕吓到,还是识破以卿的话,直接理都没理她,走到兰烛身前。

兰烛回神,却没有站直身体,依旧保持着后靠松懈的姿势。

刀疤:“听说那劳什子大会只有有名有姓的门派才能去,你们是哪个门派?”

兰烛懒洋洋:“灭门了。”

其他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这边看,似乎有兴趣。

刀疤挑眉:“既然灭门,如何参加?”

兰烛随口:“抢的名额。”

刀疤哈哈大笑,后面的七人也笑了一声,若是别人,定会觉得是嘲讽她们,但她们没有。

唯有中间最强壮的女人没笑,她兴致缺缺地偏头望窗外。

刀疤笑完,颇有些调戏的意味问:“你觉得抢夺的滋味如何?”

兰烛没动,漫不经心的目光波澜涌动,视线从她脸上再次转移到破洞上。

万年不变的表情上,嘴角少有地扬起一丝笑意,声线压得低沉:“她人千辛万苦得来的东西,我只需要稍动脑筋就可以立刻得来,据为己有,好不痛快。”

听闻此言,所有人哄笑起来,包括领头女人。

以卿在一旁嘴角抽搐,她怎么从小师妹的话里听出了几分真心,希望是她的错觉。

而且,好端端的,笑什么笑!

后面有人扬声:“听那人说别人连你都打不过,意思是你得了魁首?”

刚才笑意好似昙花一现,转瞬即逝,兰烛继续她那冷淡的神色,乍一看有些失落,似乎被她们提起不该提的事。

“没有。”

以卿赶紧在后面补充:“我们不敌,最后洺剑宗拿到魁首。”

有人问:“你们门派为什么会灭门?”

以卿:“……”

怎么感觉问那么多是想问她们有没有靠山……

——

徐清姿找了个坟包躲着,思考破门而入的可行性。

她着实没想明白,她能用隐身符骗过这群人,小师妹怎么就输了呢。

小师妹的修为是不用质疑的,在比武场上那么多人看着,关乎颜面的事,各家门派怎么可能会当儿戏,五位仙尊也代表着大会的含金量。

她们是小门小派出身,没有大门大派的资源和大能前辈教导,小师妹在这种情况一骑绝尘,还和洺剑宗谈判要奖励,定然天赋异禀,并且比武场上多个金丹都不敌她,怎么就在几个体修这里栽了跟头。

没道理啊……

难道是故意的?

若是故意的,她冲进去救人是不是就乱了她的计划?

但这群人有什么好让她故意的?

她准备找找身上有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东西,她矮下身子,忽然感觉鞋底触感软绵绵的。

抬脚一看,泥灰中露出一块肉色东西,而覆盖住的泥灰仔细看,不似长年累月,似乎最近才堆起来的新土,因做了掩饰,她没看出来。

她扒开肉色附近的泥土,赫然是一只胖嘟嘟的人类小手,摸着虽冰凉,但触感甚软,一看就是活人的手。

她赶忙顺着往下扒,一边看木屋的情况,一边偷偷摸摸刨土,怕惊动木屋里的人。

没一会把坟头扒开,露出里面的小坑。

一个身穿单衣的小女孩被埋在里面,耳鼻口皆被填满泥土,身上遍布大大小小的伤口和青紫,一看就知被埋前遭受过不轻的虐待,好在脉搏还在微弱跳动,还活着。

她把塞在她身体里的泥土用灵力推出来,小女孩手指头抽动,快有醒来的迹象。

这孩子约莫五六岁大小,被养得肥嘟嘟,要么家境不错,要么比较受宠,单衣料子顺滑舒适,应该是原本的衣服比较值钱被扒了去。

这里距离水棠镇差不多一二十里,路上没看见有住户,难道她是被拐来的?

其他坟包还有没有被埋的活人?

徐清姿担心小女孩心里情绪崩溃吵到破屋里的人,趁小女孩没醒之前走远一点。

不过她的担心多余了,她只是人类孩子,被埋在土里不知多久,好不容易出来哪有力气大喊大叫。

但眼里惊恐不减,两眼发直,瞳孔涣散,大口喘着气,除了嘴在呼吸,全身依旧状如无骨,还没从被活埋的恐惧中恢复过来。

小师妹故意被抓,劫匪把人带到坟场,而她又从坟场里刨出了个新鲜的人。

这其中有什么联系?

小女孩缓了一会,终于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她想尖叫,但嗓子奇痛无比,声音还没顶上去便剧烈咳嗽起来。

徐清姿赶紧找水袋给她喝水。

27可爱

◎“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拦着。”◎

徐清姿背着小女孩再次返回坟场。

虽然被埋得不久,但内伤太多,无法行走,她没办法丢下师妹们照看小孩,只能两人贴着隐身符再次回来。

小女孩很乖,身上都是伤也不哭不闹,知道她是好人之后主动告知她知道的信息。

劫匪不只干抢劫勾当,还拐人要钱,她被拐来后想要逃跑,不小心掉到坑里,劫匪发现后借此把她埋在土里教训她。

徐清姿心想这群人当真可恶,连孩子都不放过。

她在破屋前徘徊,距离师妹们被抓还不到一个时辰,从屋子破洞能看见劫匪聚在一起,隐约还能听见三师妹阴恻恻的笑声。

“你打得过她们吗?”小女孩小声道。

徐清姿是打不过的,小师妹应该可以,只是让小师妹打八个未免有些吃力,所以不能正面刚,得找其他办法救人。

小女孩没听到她的回答,“姐姐,你要是打不过她们的话,我知道一个办法。”

徐清姿:“什么办法?”

小女孩:“那群强盗只想要钱,因为我不听话,所以她们才会找你们,把我送回去,她们就会放人。”

徐清姿一愣,这话怎么这么不对味。

徐清姿:“你刚才不是说她们教训你把你埋了,在她们眼里你又没丢。”

小女孩沉默了。

徐清姿满心都是怎么救人,没注意她的不对。

半响,小女孩带着哭腔道:“她们需要很多钱,我家里有,但是我总是跑,她们怕拿不到钱。”

没想到她人不大,知道的还不少,还没她腿高呢,就想着舍己为人了。

徐清姿小声安抚她两句,让她不要说话,她从兜里翻翻找找,找到从奖品里的铜铃铛,她轻轻摇了摇。

铃铛应该可以攻击吧?

里面铜珠转动,却没有声音,她用灵力注入铜铃铛,再摇。

铃声顿响,却刺耳无比,她感觉耳朵像是被针扎,头顶被猝然一击,眼前场景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晃起来。

她赶紧停下摇动的手,在原地静置一会才缓过来。

同时,破木屋里的人也听到动静跟了出来。

但此刻徐清姿身上贴着隐身符,就算她们听见,也看不见人在哪。

她把铜铃放进兜里,绕过她们冲进屋,二师妹也听到铃声,正身长脖子往外瞧,三师妹正在和虫子们亲切交流,嘀嘀咕咕说着什么,小师妹无精打采。

劫匪没有全部出去,还有几人留在屋里,在她进屋时,那几人也警惕地站起来朝四周巡视。

劫匪们并未管以卿和那昕昕,只站在兰烛附近,似乎知道她四人中最强,其他人不值得看守。

徐清姿轻手轻脚,但就算尽量避免,潮湿长满苔藓的地板也马上暴露她的位置。

有人看到,朝她冲过来,她赶紧跳到稍微干净一点的角落,但这里离三师妹很近,小女孩看到密密麻麻的黑虫,大惊失色地叫起来。

这一叫更是停不下来,即使身上贴着隐身符,也能清楚辨认出她的位置。

以卿奇怪:“哪来的小孩?”

兰烛抬起头,目光在屋内扫视。

既然藏不了,她便直接冲到以卿身边去砍绳子。

谁知绳子犹如钢筋,竟硬生生把她的剑弹回来。

眼见劫匪的拳头砸来,她矮身一压,闪到劫匪后面去,但她的速度对于劫匪来说太慢,再加上刚才在外面的劫匪也回来,人多势众,即使她隐身,也没办法在这么小的空间躲这么多人。

劫匪的大手胡乱抓着,竟误打误撞抓住她的脚,劫匪在把她往后拉的同时,她顺势向前一撑,借力荡到劫匪身上,迅速贴上两张爆破符。

“破!”

符纸应声而爆,巨大的冲击力把她顶出木屋,她怕撞到后背的小女孩,伸手抓住一个坟头,顺势翻身。

但不知道为何双腿无法站立,软绵绵地向前一趴。

就算符纸是廉价纸,但江山笔的威力还是强的,只是有些超乎她的预料,摇摇欲坠的木屋终于完整它的任务,像是*喘出最后一口气,轰然倒塌。

师妹们飞出去,身上的绳索仍旧完好无损,她们受到波及,身上也都挂了彩。

空中飞来一句:“姓徐的,你有病啊!”

徐清姿在心里抱歉。

被贴爆破符的劫匪直接被炸到血肉横飞,离得近的几个也都断胳膊断腿。

她扭头看身后双腿,刚才被抓的右腿因来不及躲避,此时被炸得皮开肉绽露出白骨,左腿衣服破碎露出小腿,没有大伤,却被震得没有知觉。

她没什么战斗经验和别人打,对面是体修,被抓住非死即伤,只能采取极端。

虽然有点太极端,她还没习惯自己变强的事实,本以为只是小范围威慑一下,没想到冲击这么大,把她自己也伤到。

她接下腰上绳子,把小女孩放下来,让她离远点。

刚才飞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隐身符也被吹掉,剩下能行动的劫匪几乎是立刻闪到她面前。

徐清姿迫不得已,再次拿出刚才的铜铃,不管不顾地开始摇铃。

铃声清脆,魔音穿耳,犹如一条毒虫钻进耳朵啃食脑子,眼前一片灰白,血液逆流,头顶阵阵剧痛仿若有人拿着钉锤一下又一下往她头上敲钉子。

劫匪们捂着耳朵接连倒地,以卿和那昕昕痛得直尖叫。

“念清净咒。”

不知从哪来的声音飘在耳边,徐清姿咬着满口血牙绊绊磕磕地默念清净咒。

耳鸣和头痛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耳清目明,伤腿的疼痛似乎也在减弱。

领头女人见她拿出法器,并不恋战,竟直接丢下不省人事的同伴,和另一个还能行动的劫匪捂着耳朵酿酿跄跄地逃了。

她摇了一会,觉得她们不会再回来,才收起铜铃。

双手撑地翘起身子,想找伤药吃,余光忽然看到刚才深到见骨的伤口竟在这么短的时间愈合。

她不可置信,伸手摸了摸,没有痛感,又试着站起来,竟一点事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伤只是她的幻觉。

来不及深究,赶紧去找师妹们,兰烛离她最近,发现她时,她平躺在地上,一脸平静,似乎对身上的事漠不关心。

徐清姿心想:完了,小师妹不会被铜铃给摇傻了吧!

不对,刚才好像就是小师妹告诉她念清净咒。

不想其他,她拿出江山笔画符,贴在绳子上,“化。”

符咒应声而亮,绳子顷刻化为灰烬。

兰烛眼睛转向她,看到她身上的血迹,眸色变暗,“大师姐受伤了?”

徐清姿把她扶起来:“很难不受伤。”

不待兰烛回答,她又接着跑去找其他人,以卿掉落的地方正好背靠着坟包,她闭着眼睛嘴里小声念清净咒,还未反应过来铃声已无。

徐清姿给她解绑,她这才后知后觉睁开眼睛,但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怒气冲冲:“姓徐的,你怎么不把我炸死。”

徐清姿:“……”

徐清姿:“你要是想死我也不拦着。”

以卿咬牙切齿:“非得我们都在的时候用爆破符吗。”

徐清姿没有理她,又去寻三师妹的下落。

坟包附近没有她的身影,刚才在屋里她就躺着,估计没被炸多远,扭头去破屋废墟,忽然看到某块地方轻微耸动。

一掀开木板,登时被铺天的蚊虫冲到,她挥手赶走它们,果不其然发现了三师妹,发现她并没有受伤,甚至刚才在她身上爬的虫子此刻帮她顶着木板,避免压着她。

她也听到小师妹的传话,正闭着眼睛念清净咒,感觉光线大亮,睁开眼见到了大师姐,第一时间不是让带她出去。

而是炫耀一般喜道:“大师姐你看,它们好可爱。”

徐清姿一边帮她解绑一边敷衍:“嗯对可爱可爱。”

那昕昕被她拉着,边起来边道:“它们好热情,我一来就和我打招呼,听我肚子饿,还牺牲自己给我吃,见我被压,又立马帮我出去。”

徐清姿感觉她下句话就要把它们带走。

“我可以把它们都带走吗,我好喜欢它们。”那昕昕可怜巴巴,她头发里落下几只黑虫围聚在她额头附近乱爬,还有一些从她衣领里探出触须,好似也在请求她答应。

果然。

徐清姿:“你可以选几只厉害的,全部不行。”

以卿探查劫匪情况,发现躺下六人七窍流血,神情惊恐,脉搏停止均已丧命。

她把她们每人都搜了一遍,除了破烂还是破烂,什么也没有。

听到那昕昕的话,迁怒道:“带走个屁,都变成穷光蛋了还带,你拿什么带!”

徐清姿这才发现她们腰上干干净净,身上乾坤袋全部被抢走,就连二师妹的签筒、三师妹的虫盒和小师妹的剑都没放过,除了一身衣裳,什么也不剩。

她们的东西都在领头劫匪身上,而她偏偏跑了。

徐清姿立刻画张追踪符。

朝空中一丢,却见符咒浮在空中,向一个地方飞去,她心中一喜,正准备跟上去,却见符咒骤然停下,往反方向飞去。

没一会儿符咒便像个陀螺一样原地打转。

她又重新画了一个,仍是如此,接连试了几个都没办法找到明确方向,要么乱飞,要么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劫匪留了一手,让她们无法追踪,这可就难办了。

她们身上所有灵石都在以卿身上,而她只有之前给每人分出的两百灵石,虽然小香包不贵,但一百多灵石怎么可能够用。

剩下的就是铜铃、江山笔、符纸还有一堆师尊留下的破铜烂铁。

……看来以后不能把鸡蛋都放一个篮。

28黔州城

◎大师姐想多了◎

兰烛起来后扒开劫匪的衣领,果不出所然,所有人都有虎头刺青。

没想到在这遇到。

徐清姿见小师妹观察尸体,但她很快把注意力放在坟地边界孤零零的小女孩身上。

小女儿也不知是因为凡人,还是年龄太小,她没受铃铛影响,徐清姿让她离远点,但她身体还没恢复,根本没力气站立行走。

此刻正泪眼汪汪地望着她们。

以卿对她没好看脸色,若不是她尖叫,也不至于逼急劫匪,弄到这副局面。

“谁家的小屁孩?”

徐清姿让她态度好点。

以卿心情极度不爽:“别以为她是孩子我就可以放过她,谁没当过孩子。”

兰烛闻讯偏头去看小女孩,细眉微皱。

徐清姿小声:“听说她家很有钱。”

以卿:“谁说的?小孩的话我可不信。”

徐清姿:“她是被劫匪绑过来的。”

以卿一听,把小女孩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看到她身上隐隐反光的单衣。

脸色由阴转晴,连忙殷勤地过去扶她:“哎呀,小妹妹,你没事吧?疼不疼?”

小女孩摇头,似在讨好:“我家很有钱,你要多少都可以给你。”

以卿害羞:“嗐,说什么钱不钱,小妹妹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许是习惯她这样的人闻金色变,并不在意她刚才的恶劣,脆生生道:“我叫霍妗,家在黔州城。”

黔州城?姓霍?

徐清姿没听说过什么黔州,但在怪书里见过,黔州是姓霍大城,里面只有少数人其他姓,所有姓霍的人几乎都沾亲带故。

她说她家有钱,难道是黔州城里最大的霍家门户?

怪书里的小师妹只在黔州城待了两天,便离开了,书里没写什么原因,她也跟着跳过这段章节去看下一个地方。

小师妹在书中虽然无恶不作,但她归根结底只是个配角,笔墨并不是非常多,书中的路彦有更大的敌人。

不过书里的路彦能去黔州城,定然那里有他认为是好处的东西。

之前她们提前去了蛇洞得了不少东西,若这次也先一步去黔州城,提前拿到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据为己有,不仅能提升她们的修为,还能削弱路彦力量。

以卿见霍妗浑身是伤,嘘寒问暖,找徐清姿要药丸给她吃。

徐清姿不给:“她还是个孩子,吃我们的东西她消化不了,我们得在附近找找有没有郎中给她看。”

“郎中?”以卿难以置信,“在这种荒山老林?再说大师姐你有钱付吗?”

徐清姿沉默了,她们现在连黔州城在哪、多远都不知道,就张口说给她治病,就算找到郎中,收不收灵石都难说。

兰烛突然出声:“没事,给她吃。”

徐清姿坚持:“这东西可不能乱吃。”

兰烛:“三长老炼出来的丹药连你身上的小伤都需要耗费好几天时间痊愈,给她绰绰有余。”

徐清姿下意识看自己的手腕,疤痕早就没了,不过之前她吃了飞雪宗给她的灵药,一会儿就好了……反而三长老的,需要好几天才能痊愈。

徐清姿:“那也不行,吃坏了怎么办,我们又不会医术。”

兰烛:“吃不坏。”

以卿注意到:“说起来,大师姐你能正常说话了。”

徐清姿:“我吃了飞雪宗给的灵药,她们的东西肯定不会差,伤好的是快一些,但她一个孩子没有灵根灵脉,这对她来说就是猛药,她受不住。”

或许因为灵药的缘故,她右腿的伤也好了大半。

兰烛:“她受得住。”

徐清姿忍不住:“你这孩子抬什么杠。”

兰烛:“大师姐莫要太高看飞雪宗,也别太瞧得起三长老。”

徐清姿瞪她,这话是在说飞雪宗给她的只是普通药丸,三长老炼的更是堪比凡物。

虽然也不是没有可能……

飞雪宗从始至终都没不太看得起她们,虽然总带着一句什么还以前人情,但话里话外和待人之道都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后面看小师妹赢了,也是一副施舍做派。

三长老就更别说了,斤斤计较小肚鸡肠,雨石峰没怎么用过他的东西,自然不知道他的本事如何。

但大家都是一个草窝里出来的,水平再高能高到哪去?

她叹了口气,道:“给她吃一颗瞧瞧,若又不对劲,得赶紧让她吐出来。”

以卿给霍妗喂了一颗,一颗下肚,她的精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起来,身上的清淤眨眼之间消失,刚才还苍白的面颊,转瞬变得红润。

她噌的一下蹦起来,双手撑天,高兴道:“我终于好了。”

指挥道:“你们是好人,你们带我回去,我娘会给你们报酬。”

以卿眼睛亮了亮,上前亲昵地牵住她的手,“你娘是做什么的呀?”

霍妗:“我不知道,反正很有钱,她说我以后会更有钱。”

“我娘说钱是这个世上最不会骗人的东西,大家都想要,而我家有很多,可以分给你们一些。”

霍妗看起来不过五六岁大小,却总能说出一些不符合年岁的话,还有最开始她要现身救人出来一样,若是家境优渥,应该是被人捧在手心,通常都是别人为她鞠躬尽瘁,怎么会想着自己帮别人做什么。

她怎么不记得怪书里有霍妗这个人物?

那昕昕:“大师姐,你有没有盖子?”

徐清姿回头,发现她腰上的铜铃不知什么时候被那昕昕拿了去,她把铜铃倒扣过来,手掌捂着碗口,几只黑虫子从她未盖紧的手指缝隙中爬出来。

一见爬出来,又手忙脚乱地捉回来。

徐清姿:“铃铛哪有盖子,这是法器,别乱用。”

那昕昕苦恼:“那大师姐有其他盒子吗,那些木头太脆了,不能用,我没有东西装它们。”

徐清姿把之前装江山笔的盒子和她,她喜笑颜开地接过。

天色不早了,被劫匪耽误到现在,得快点找到黔州城好落脚。

她记得书中的黔州城在东南方,正好和绿莲秘境在同一个方向。

霍妗人小鬼大:“你们听我的,我以前经常出门游玩,知道回家的路。”

以卿和霍妗两人走在前面领路,那昕昕紧随其后,徐清姿和兰烛落后几步。

兰烛小声道:“大师姐,新笔好用吗?”

徐清姿正要和她说事:“先不说笔,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故意被抓?”

兰烛眼神立刻向下一瞥,被徐清姿敏锐捕捉到,心里登时有了谱。

徐清姿:“你认识她们?”

兰烛摇头:“不认识。”

徐清姿:“撒谎不好。”

兰烛视线上抬,聚焦到她脸上,看到她探究又狐疑的眼神,而后又快速离开,紧盯着行走的路面。

“没有撒谎,我确实不认识。”

徐清姿:“我不信你打不过她们。”

兰烛不语。

徐清姿没有紧逼,也跟着沉默。

几人就这样行了好久的路,两人依旧没有再对话,好似忘了这回事。

徐清姿在路上又丢了几张追踪符,依旧找不到方向,那两个逃跑的劫匪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霍妗小短腿不如她们大人,没多久就走累了,以卿为了钱,耐心出奇的高,任劳任怨,背起她当个临时代步,哪怕她在她背上像个猴子一样不安生也不怪。

徐清姿心里腹诽,怎么没见带自家师妹们这么勤快。

小师妹上山的时候,以卿躲得远远的,三令五申自己极其讨厌孩子,与一切小孩划清界限,当时三师妹和现在的霍妗大不了几岁,她都退避三舍嫌弃得不行。

后来三师妹和小师妹长大一些她才好一些,没那么排斥。

现在倒好,听说给钱,立马毕恭毕敬,小孩一靠近就全身难受的病突然在这一刻治好了。

真是奇人,到底是钱亲还是师妹们亲。

兰烛注意到徐清姿一直紧盯着霍妗,眸色微暗:“师姐很喜欢霍妗?”

徐清姿心不在焉:“还好,就是可惜”。

兰烛豁然扭头,语气连自己都没感觉的有些不善:“可惜什么?”

徐清姿摸着下巴思索:“可惜你的剑没了。”

兰烛一愣:“剑?”

徐清姿若有所思,“对啊,你们几个的武器都被抢走,追踪符都没用,若是找不回来,还得在秘境开启之前重新找人打造。”

兰烛心里松口气,大概猜到她只是担心霍妗的话是否可信,她只是个半岁大的孩子,说有钱,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钱,不只二师姐想要钱,她们也需要,现在只不过是赌。

徐清姿苦恼:“若霍妗家里不给钱,我们也不可能强要,到时候只能摆摊卖符挣钱了。”

兰烛安慰:“大师姐想多了。”

徐清姿做作:“怎么会想多?”

兰烛听她奇怪的语气,抿了抿唇,不吭声,知道她是故意想套她话。

徐清姿笑了笑:“符应该卖不了几个钱,就算到时候攒够,也来不及短时间内造出来,看来得卖一些东西,哦对了。”

她掏出铜铃,“这是什么铃铛?”

兰烛:“千幻铃,铃声可致使人七窍流血,念清静咒可以缓解。”

徐清姿反复瞧了瞧,朝里面吹口气,把里面虫子爬过的痕迹擦掉,“应该还可以治疗。”

兰烛:“幻觉,它没有治愈功效。”

徐清姿皱眉,幻觉,若是这样,那飞雪宗给她的丹药未免太灵,她是吃过后受的伤,居然也能治愈。

徐清姿:“你知道我会去救你们吗?”

兰烛:“知道。”

那昕昕的速度慢下来,和她们并行,听到她们的对话,插进来:“也就只有大师姐能来了。”

徐清姿当然知道,但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那你需不需要我救呢?”

兰烛不受控制地偏了偏头,像是忽然被这句话扎到耳朵,喉咙滚动,手指不自觉颤抖起来,她感觉头顶熟悉的疼痛再次袭来,若有似无的声音在脑海中左右飘荡。

她闭了闭眼,把双手别在身后,神色如常,继续选择沉默。

徐清姿不太明白,虽然每个人都需要隐私,但显然这种事她的想法和她们不同,若是各执己见必然有冲突,早些说开,以后不至于碍对方手脚。

那昕昕注意到兰烛意欲遮掩却难以忽略的手指抽动。

29黔州城

◎“孙儿请姨姥姥松口。”◎

“我好饿。”霍妗在以卿背上抱怨。

她依旧穿着她那件脏兮兮的单衣,徐清姿想给她套件衣服,虽然不合身,但好歹御寒,但她穿了一会儿就脱,说热,一摸衣裳全是汗。

以为是得了风寒,但又没查出病,估计是吃了她们药丸的缘故。

以卿忍着心里烦躁,笑脸相迎:“忍一忍,这里距离你家还有多远?”

霍妗肚子咕咕叫:“太饿了,想不起来。”

现在冬天,树干光秃秃,满地都是荒草,连野果野菜都没有,全都是一些涩得发苦的冬草。

她们已经辟谷,不需要吃东西,吃多了凡物还会在身体里积累杂质,对修行无益,之前店小二送给她们的吃食,徐清姿觉得丢了可惜,就打包收起来。

但这些霍妗又嫌弃难吃,吃两口又吐了,还把剩下没动过的吃食打翻,这下全没有了。

以卿好几次想要发作,又为了钱不得不忍下来。

一个极度讨厌孩子的人为了钱去带孩子,并且还是个喜欢乱动、事多、娇贵的小孩,能忍到现在已经算她脾气好。

那昕昕倒是挺喜欢她,多次表达想要抱她和她玩,她也不拒绝,轮流在以卿和那昕昕身上攀爬。

徐清姿怕她们累,想接手,却被突然挡在她身前的兰烛打断。

她往左边靠,兰烛往左边走,她往右边靠,兰烛往右边走,她加快速度想超过,兰烛也加快速度。

两人你来我往了半天,愣是超到以卿前面。

以卿瞪她们:“你俩干嘛呢,能不能别玩了。”

暗自较劲竟忘了本来目的,她恍然回神,道:“放她下来走走吧。”

霍妗抱着以卿的脖子不撒手:“我好饿,没有力气。”

徐清姿思踌片刻,道:“你想吃什么?”

霍妗扬起笑脸:“我想吃水晶虾、芙蓉鱼,狮子头、东坡肉、八仙过海”

以卿声音拔高:“还八仙过海?还有这种菜名,没有八仙,只有四仙,你把我们吃了吧。”

霍妗似乎在考虑她说的可能性,舔舔嘴唇,目露贪婪。

以卿:“”

她们经过一条长河,左不见头,右不见尾,一座崭新的白石大桥挺在河上连接两头。

徐清姿眯了眯眼,看到河对岸有个放牛人。

“大娘!”徐清姿挥手打招呼。

大娘突然听到声音,迷茫地掀起草帽,看到她们几人,朝她回应。

徐清姿见此,和师妹们交代几句别动,自己快速过桥跑到河对岸。

“大娘,我想打听一下,你听说过黔州城吗?”徐清姿道。

大娘上下打量她一眼,“你是修士?”

徐清姿:“是的,您知道黔州城霍家吗?”

大娘:“我就姓霍,你找谁?”

徐清姿一喜:“大娘可知有谁家丢了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叫霍妗?”

大娘:“什么霍金霍银的,她什么字辈?”

辈?徐清姿懵了。

兰烛在后面补充:“女字辈。”

徐清姿惊讶,她怎么知道,霍妗没说吧,而且她不是说让她待着别动吗。

大娘摆手:“听不懂,我不识字,经常听说有人丢孩子,你们去城里问问。”

徐清姿:“前面是黔州城吗?”

大娘不耐烦:“你都来黔州了还问我是不是黔州城,去去去,吵得我家牛都不吃草了。”

徐清姿看了眼埋头嚼草事不关己的黑牛,朝大娘告别。

她回去告知两个师妹们,她们已经到黔州,马上就要到了。

以卿松了口气。

她给几个师妹身上都贴了飞速符,短短半天时间行了之前两天的路程。

霍妗催促她们赶紧走。

徐清姿问道:“你们家有辈?”

霍妗:“对啊,我是家里的宝贝。”

徐清姿无言,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辈分,没再问她。

几人继续行路,在黄昏之际终于看到了高耸的城墙。

城墙正上方悬着红日余晖,夕阳刺眼,她们把手抵在眉前,眯着眼睛望着远处,城门前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一阵风吹过来,那昕昕鼻子耸动,“好香。”

临近傍晚,是该起灶做饭的时候,徐清姿也闻到一股菜香,不过她倒是不饿,只是灵力快用尽了,有点累。

霍妗虽然嘴上说着好饿,但依旧活力满满,上蹿下跳,大声嚷嚷,好似胜利者凯旋:“我终于回来了。”

趴在那昕昕背上好不威风,好似背着她的不是人,而是战马,掐住那昕昕的脖子指挥她往前冲。

徐清姿吓到,连忙过去扯她的手。

霍妗小小年纪力气却不小,没一会就掐得那昕昕满脸通红,徐清姿去扯她,还被抓了一手指甲印。

她像个蓄满力量的弹簧,四个人一起才把她从那昕昕身上弄下来。

霍妗被强制弄下来也不恼,抓着空隙就往徐清姿身上爬,当真是个无所顾忌的猴子,谁也不放过。

兰烛抓住她的后颈,霍妗浑身瞬间起一层鸡皮疙瘩,紧接着便眼前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

徐清姿感觉自己被抓的皮肤火辣辣的,伸手一摸,竟然被挠出血,三师妹的脖子上更是显出鲜红的十个指头印。

刚才路上还不觉得,怎么到家门口立马就现出原形,变成另外一幅刁蛮摸样。

霍妗愣住,随后两只大眼蓄满泪水,哇哇哭了起来。

徐清姿刚才还恼,一见她哭,登时又有些不忍。

正准备哄她时,见兰烛像拎小鸡一样把她提起来,霍妗生气,双腿翘得老高,就是不愿意站起来。

兰烛朝她眉心点穴,霍妗像是一个乱动的木偶被抽去关键部件,立马静止不动。

刚才因为疼痛的泪水早就没了,现在的她只是干嚎,这一被点穴,脸上干涸的泪痕露出马脚,唯一能动的眼珠正惊恐地颤动着。

那昕昕剧烈咳嗽着,徐清姿顾不得霍妗,帮忙给那昕昕顺气。

以卿被吵得耳朵疼,见此无奈,“光打雷不下雨。”

这就是她为什么讨厌小孩,太闹,又烦。

兰烛蹲下身,面无表情地在她耳边小声附耳。

好在那昕昕没有受伤,只是被掐的很,咳嗽一阵,脖子上的指头印没一会就消了。

兰烛不知道给霍妗说了什么,点开穴位,她消停下来。

真是奇怪。徐清姿心想。

不管是小师妹还是霍妗,身上都有重重疑点,得找个机会,四个人好好开开会。

霍妗变回最开始的乖乖模样。

她们来到城门下,看守的官兵看她们不是平民装扮,拦住她们。

官兵:“何人进城?”

徐清姿把霍妗领上前,还不待说话,就见官兵眼神一凛。

“抓住她们!”

从官兵身后立刻窜出十几个人把徐清姿她们围住,周围的百姓被吓到,纷纷避让。

徐清姿解释:“我们是来帮这个小姑娘寻找家人,并无歹意。”

官兵却不听,一声令下,押住了她们,把霍妗单独带走。

瞧这架势,霍妗确实大有来头。

霍妗大声道:“她们是好人,把我从劫匪手里救出还送回来,不要抓她们。”

官兵却不信:“通通带走。”

徐清姿注意到城墙边贴的告示,城主的女儿失踪,找回者奖励二十万黄金,上面还画着霍妗的画像。

以卿也看到,眼睛都直了。

霍妗不顾:“我娘呢,叫我娘来!”

官兵好像认定霍妗的话是胡话,一点也没听进去,把她和她们强制分开。

许是闹得太厉害,城内的人也在偷偷看热闹。

坐在酒楼上一个身穿青金色锦衣服饰的女人笑听闹剧,朝对面的玩伴道:“又是个骗赏金的,真无趣。”

说罢嘬了口酒。

对面的玩伴仔细瞧着,她正对着城门,以她的位置能清楚看到闹剧中心,她看到一个像陀螺似的小孩在疯狂攻击咬人。

“羡姐你瞧,这小孩倒是颇有几分少主风采,长的也像。”

霍羡常冷哼一声,少主的顽劣能有几个小孩比得上。

嘲讽地扭头一瞧,看到霍妗熟练地无差别攻击,取笑的表情被阴沉取而代之。

“我怎么感觉她就是呢……”

徐清姿本就被霍妗闹得不爽,把人辛苦送回来还被这样对待,就算是泥兔子也有两分血性。

只是还不待发作,忽然听有人高呼:“住手!”

乱作一团的官兵们停下来,恭敬行礼,让出道路。

两个穿着华丽的女人从人群中快速跑过来。

官兵低头:“羡大人,羸大人,我们找到少主了。”

以卿憋了一肚子气,正巧没地方发泄:“你要不要脸,什么叫你找到的,来个人你就抢功劳,上辈子耗子投胎,这辈子这么喜欢东偷西抢!”

官兵被骂的脸红脖子粗,改口:“两位大人,这几人太过粗鄙无礼……”

以卿分毫不让,疾言打断:“粗鄙你爹粗鄙,当个官兵你耍起狗威风,四个鼻孔出气的东西。”

霍羸斥责官兵放开她们。

霍羡常道:“少主呢?”

霍妗正在忘情地咬着某个官兵的耳朵,她牙尖嘴利,嫌盔甲硌牙,轻车熟路地爬到上身咬人。

扯都扯不下来。

霍羡常走到她面前,劝道:“少主别咬了。”

官兵挺直身体一边忍着剧痛一边又不得不托着她的屁股防止她掉下去。

霍妗含着血:“你们叫谁?”

霍羡常脸上闪过一丝丢脸,不情不愿道:“孙儿请姨姥姥松口。”

霍妗呸了一口血,气哼哼地跳下来,霍羸得连忙伸手接她,生怕她受伤。

霍妗借此踩在她肩上,趾高气昂道:“把我的恩人照顾好,我要见我娘,还有,我饿了。”

30黔州城

◎来了黔州城,就是一家人◎

深蓝色渲染天空,四周窗户街道亮起灯光,夜幕降临,一轮月牙挂在高空。

黔州城最中央矗立着一座巍峨宫殿,外墙红砖高耸,大门两座金狮端坐,周围多个和城门一样衣着的守卫看门。

霍羡常把霍妗先带走,霍羸带着她们进宫殿。

徐清姿看着霍羸的穿着,虽然看起来低调,却暗纹繁琐,款式别致,隐隐能看到裙摆星星点点的反光,价值不菲,不是一般人。

霍羸边走边笑着道:“在下霍羸,各位看起来不是黔州人,怎么称呼?”

徐清姿留个心眼,半真半假的说:“我们从水棠镇过来,叫我徐清就好,这几位是我的妹妹。”

她扭头给几位师妹暗使眼色,她们会意,都报了个假名,以卿叫一光,兰烛叫雪生,那昕昕还叫那昕昕。

霍羸笑脸盈盈:“几位是修士?何门何派出身?”

徐清姿思索怎么回答她。

霍羸以为对方怀疑,解释道:“各位别误会,刚才你们带回来的孩子是我们城主的孩子,上个月出门游玩时被人截走,我们倾尽人力寻找也未得到消息,各位仙长帮了我们大忙,以后自然要登门拜谢。”

徐清姿倒没怀疑,不知道的人肯定会问两句。

霍羸又道:“自从少主失踪后,总有人带着各种不知名的孩子来骗赏金,守卫眼拙,冒犯了各位,望别见怪,已经让她们去领罚了。”

霍妗是城主的孩子,而她们喊霍妗姨姥姥,看来也是和城主沾亲带故。

徐清姿道:“霍姑娘严重了,举手之劳而已。”

霍羸听出她在防备自己,并不意外,道:“徐仙长是怎么找到我们少主的?”

徐清姿:“劫匪打劫,把我们东西抢了去,我们本想夺回来,没能成功,反而在坟地中挖出你们少主。”

霍羸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突然感觉不对:“等等,挖出来?”

徐清姿点头:“对,应是活埋,幸好找到及时,没有大碍。”

师妹们不知道这回事,还以为她路上捡的。

霍羸义愤填膺:“这群劫匪当真可恨。”她劫后余生地朝徐清姿道谢:“多谢几位出手相助,我会如实禀报城主,不知各位还记得那群劫匪长什么样?”

徐清姿:“自然。”

几人说着,穿过几条长廊,来到一座灯火通明的大殿前,霍羸请她们进去。

让她们先静坐一会儿,而后离开。

刚才的吵闹顷刻安静下来,仿若远在天边,周围寂静无声,她们眼瞪小眼,都十分不自然地站着。

仆人轻声请她们入座,给她们倒茶。

以卿率先坐下,刚才的不愉快抛之脑后,满面春风地捏起玉杯,闻着清茶飘香:“好事多磨呀。”

徐清姿在屋里扫视一圈,发现屋里装潢很是漂亮,整个屋子色调呈淡紫色,四根紫藤花纹巨柱坐落屋子四角,两侧挂起深紫色薰衣草绣纹缦帐,缦帐旁边放置两个风信紫镂空香炉,袅袅云雾犹如青丝在空中飘荡。

正对大门的上座和左右皆是乳白色座椅,扶手和靠背呈现各种圆圈花纹,摸上去不觉寒凉,反而很温爽。

没一会儿便听到殿外传来脚步声。

徐清姿让以卿赶紧站起来。

她们两眼眺望,结果看到一个金灿灿的小人蹦蹦跳跳进来。

霍妗原本穿着单衣,看起来稍显落魄,现在穿上锦衣华服,头戴宝石珠翠,脸上脏污擦净,配合肥嘟嘟粉雕玉琢般的小脸,乍一看还以为是天上福娃下凡。

果然是贵气养人,之前一个月在外蹉地灰头土脸,一点也看不出是有钱人家孩子,现在穿上新衣,登时华贵起来。

以卿看着她的衣服和发钗两眼放光,怪不得招劫匪呢,她看到她也想抢。

那昕昕又闻到那股香味,偏头寻找来源。

霍妗跑进大殿,朝她们打招呼,转身叉腰朝门外道:“快点快点,再不快点天都亮了。”

很快一个被多人拥簇的老太太大步走进来。

老太太头戴金冠头发灰白,脸上皱纹密布却双眼清明,腰背直挺脚步生风,身材人高马大,比旁边仆人整整刚出一个半头,鹤立鸡群,一点也没有老人的颤颤巍巍,反而有着低于年龄的精神抖擞。

霍妗拉着徐清姿,笑道:“娘,她们是救我的人,你说过要知恩图报,我们可要好好感谢。”

城主摸她的头,和蔼道:“当然啦。”

一抬头见她们都站着,连忙招呼,热情道:“傻站着干什么,快坐快坐,别客气,我这里没那么多规矩。”

话是这么说,也不好真的去坐,对方身份尊贵,怎么着也是得她先坐。

城主看起来*大大咧咧,抱起霍妗,粗壮的长腿一跨,两步走到最上方的主坐。

她把霍妗放在腿上,霍妗本就小,在她手里仿佛拎着小娃娃。

徐清姿让师妹们就坐,霍羡常和霍羸站在城主左右两方,背着手表情严肃,没有刚才在外的随意,好似左右护法。

城主声音浑厚,神情喜悦:“不必拘谨,各位帮忙找到吾儿,感谢都来不及,来了黔州城,就当自己家,不用客气。”

霍妗不满:“娘,不是说这个。”

城主小声安抚:“别着急。”

抬头道:“各位找到少城主,吾感激不尽,赏金分文不少,只是吾觉得不达心中感激,各位可以提出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

徐清姿客套:“不用不用,我们倒也不是为了钱而……”

“多谢城主,不知如何交付?”以卿立刻打断。

不用听大师姐说完就知道又要客套,她没那个耐心,更不想假意推脱彰显自己虚名薄利,她肤浅,她只想要钱。

她带那么久的孩子,为的就是这一刻。

城主倒觉得她干脆,直接大手一挥,一群人抬着一个个大箱子进来。

总共十二箱,整齐摆在宽敞的大殿里,以卿上前掀开箱盖,被里面的光闪到眼睛。

城主笑道:“听羸儿说,你们是修士,我们凡人用的银钱你们可能用不上,正巧我们城里有灵石庄,我便自作主张让人汇了一些灵石过来,若不喜欢,也可换成银钱。”

以卿毕恭毕敬:“城主有心了。”

她走到徐清姿身边,抢走她腰间的几个乾坤袋,招呼三师妹跟她一起装灵石。

霍妗从城主腿上跳下来,兴冲冲也跟着帮忙。

城主道:“今日天色已晚,各位舟车劳顿,我已让人准备好膳食和房间,各位若不急,可在寒舍住下休息一段时间。”

“来了黔州城,就是一家人,大家就当是看我这张老脸,好让我们尽感激之情。”

徐清姿下意识又想客套。

以卿一边风卷残云地装灵石,一边听着动静,嘴快道:“城主这么年轻,可别说什么老不老。”

城主听闻哈哈大笑。

徐清姿尴尬,知道这是二师妹故意说的奉承话,她就坡下驴,道:“城主好意我们心领了,只希望不要怪我们俗人冒犯才好。”

城主连道几声好,畅快不已。

她特地等以卿把所有灵石都收完才起身,请她们去偏殿用膳。

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偏殿,这里早已摆好酒席,城主今日找回孩儿,兴致高涨,多日阴郁一扫而空,亲自拿着酒壶给她们四人敬酒,自己痛饮四壶。

知道是在宫殿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山岗上,这城主一点也没有高官迂腐教派,反而颇有江湖人的恣意洒脱。

怪不得霍妗性格这么跳脱顽劣,原来是有其母才有其女。

她们吃酒到后半夜才散去,霍妗年纪小又担惊受怕多日,早早犯困被带走。

仆人领着徐清姿她们去客房休憩。

以卿高兴,又头一次尝酒,不胜酒力,早就醉成烂泥。

那昕昕心不在焉,在餐桌上就东张西望,也很给面子饮了一杯酒。

徐清姿不喜欢酒味,觉得又苦又辣,没有感受到任何他人口中所谓的佳酿,只觉得难以下咽,她只对城主敬过来酒时象征性抿了一口,便再也没动。

她倒是见小师妹多次端起酒杯朝口中送酒,但整局下来却没有醉意,既没有像城主那样使酒仗气,也没有像二师妹那样不省人事,跟平常一样。

仆人带领着她们来到客房,徐清姿觉得被人伺候很不舒服,直接把仆人赶回去睡觉。

她们四个人的屋子被专门安排在一个四合院里,面对面挨着。

徐清姿先去以卿房里,见仆人已经给她端来醒酒汤,但因她此刻没有意识,牙关紧闭,根本喂不进去汤。

徐清姿让她们不用管,半杯的量还不至于头疼,并且她们已经不算肉体凡胎,凡酒根本不会有多大影响。

以卿即使醉酒,也死死抓着乾坤袋,这里面还有她的东西,她想拽还拽不下来,无奈只能任以卿拿着。

在她房里待了一会儿,在屋里贴了几章符纸,便关上门离开。

她们几个都不喜欢有人伺候,三师妹和小师妹房里的仆人也被赶了出来。

那昕昕的屋里昏暗不已,只有角落微弱灯光发挥余热。

她没看到人,偱着角落灯火走过去,看到那昕昕趴在地板撅起来的屁股。

徐清姿:“三师妹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