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你说沈家是不是亏了
周有成躺在屋里, 那会意气风发得让张小意做妾,现在想起来心里都是畅快的,那些侮辱过自己的,他必定百倍奉还。
听见屋外他妹子说沈临川何等的风光风光, 他一口气憋在胸口咳了起来, 若不是沈临川也考中了秀才, 他怎会如此,那过来奉承得应该是他周有成,凭什么,凭什么!
胡彩云心疼地给端了碗热水,“儿呀, 喝点水。”
周有成双眼通红,他握紧了拳头, “娘, 扶我起来晒晒太阳。”
“哎,哎,儿呀,到时候让你爹给你办上一场席面,定比他沈临川的还要好!”
“好。”
周有成被激得一口气堵着, 路还长着呢,这不过才开始,有一天他一定把沈临川给踩在脚底下!
周大家热闹了半晌, 客人一一给送走了,沈临川忙和他爹说道:“爹,我和宁哥儿去大哥家住上几日,等人少些了再回来。”
“成的,成的, 爹在家看着门,放心好了,那些送礼的一个都不要。”
“嗯,爹,一会儿人都走了,你也去躺躺。”
周大可没少喝,虽然看不出醉态,但一身的酒气眼神都有些迷离了,沈临川和他爹说好就收拾了衣物跟着他大哥走了。
沈大哥赶着自家的牛车,乐呵呵地拉着一车的人,“走坐好了,走喽~”
沈临川和周宁挨着坐在后面,沈小鱼往周宁怀里一坐,手上还拿着块饴糖嘬着,沈大嫂看得笑出了声,“小鱼可真喜欢宁哥儿。”
周宁也露出笑脸,小鱼,可爱。
沈虎子也蹦跶了起来,“娘,我也喜欢小叔,还有二叔,还有周姥爷!”
沈大嫂乐不可支地拉住了沈虎子,“坐好,在调皮可没有人喜欢你了。”
沈临川笑着说道:“虎子今年都九岁了吧,镇上的人家有的三岁就启蒙了,今年你也去读书去。”
一听他二叔说让自己读书,沈虎子立马坐好了,也不说话了,脑袋往车辕上一趴假装没听见。
“找好了,找好了,是镇上的学堂,到时候让你大嫂带着两个小的一道住在镇上,我在家挣银子,两个小的以后都得识字。”
沈大哥赶着牛车惬意地眯着眼睛,他弟这些年读书,也算是有个交代了,什么举人当大官的他也不敢想,听说那能考中举人的都是天上的星宿老爷下凡。
他二弟有个功名在身上,就算是不会种地,以后做个夫子亦或给人家算个账那都是使得的,也算是有个谋生的手艺了,他这个当大哥的总算是能放心了。
牛车慢悠悠地朝着杏花村而去,半晌的日头没了日上中天时的毒辣,就连风都柔和了起来,扑面而来吹得人醉醺醺的,沈小鱼吃着吃着就脑袋一歪躺在了周宁怀里睡了过去。
周宁换了姿势,让沈小鱼枕着自己胳膊,沈临川看得眼热也靠了过来,往他家夫郎身上一靠。
这么多人看着呢,周宁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动了下,“沈临川,坐好。”
“头疼,吃饭的时候被灌了一些酒。”
沈临川闭着眼软着语调,周宁不再动了,让沈临川稳稳得靠着,沈临川嘴角勾起,就知道他家夫郎最吃这套了。
牛车晃晃悠悠地走着,沈临川这一年多也丝毫不敢松懈,总算是考中了秀才也能松了口气了,心神放松下来又加上喝了几口酒,竟也靠着周宁睡了过去。
周宁肩头趴着沈临川,怀里还抱着沈小鱼,更是不敢乱动了,只想让沈临川好好歇息一下,外人只看中沈临川考中了秀才风光,哪里知道他日夜苦读,虽然个头抽了一些,但肉却没咋长,可得好好补补。
沈临川原本只想眯一会儿,谁知道闻着他家夫郎身上的皂荚味儿竟睡了过去,就连梦里都暖洋洋的,舒服得仿佛被温泉包裹着一样。
还是到了杏花村被打招呼的声音给惊醒的,沈临川这才有些迷茫地睁开了眼睛,都到地了,沈临川睡得眼角绯红,玉白色的脸上也飘着一丝醉意,沈临川轻笑一声揉了下额头,“怎么睡过去了。”
见沈临川醒了,周宁这才动了动肩膀,坐了一路了他不敢动,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会儿到了大哥家再睡,日后快落了,冷。”
沈临川给周宁揉了揉肩膀,“辛苦我家夫郎了。”
“没有,不过是靠一下,我还能抱动你呢。”
沈临川失笑一声,他这夫郎呀。
沈大哥在村里挺受人尊重的,十来年的老木匠了,又带了几个徒弟,日子过得谁不羡慕呀,一路上碰见了熟人都打上一声招呼,“沈木匠回来了,呀,临川和他夫郎也过来了。”
沈临川笑了笑,“哎,回来了。”
沈家开着院门呢,几个徒弟正在院子里忙活着呢,叮叮咣咣的,看见沈大哥回来纷纷喊上一声师父。
牛车停好,沈大嫂先下来把睡着的沈小鱼给抱了过来,“这小家伙睡了一路了都没醒。”
沈临川也扶着周宁下来了,周宁腿一软险些跌倒,沈临川圈着人家的腰稳稳给揽住了,“腿也压麻了?”
周宁点头,“一会儿就好了。”
沈大嫂送了沈小鱼进屋睡觉,又忙给搬了凳子倒了茶水,“宁哥儿快歇歇,都抱了一路了,别看小鱼不高,那也重着呢。”
沈大哥叫了四个小徒弟过来,让把院子里的木料都给搬到草棚下面,几个小徒弟面面相觑,“师父,这都是正做着的活儿呢。”
“没事,都歇上几日,你二叔过来住几日,叮叮咣咣地扰得歇息不好。”
几个小徒弟听话地去搬木料去了,沈临川忙阻止道:“大哥,没事的,又不看书哪里就扰到我了。”
这停上一日可都是银子,他就过来住上几日,还让他大哥活计都做不成。
沈大嫂端了一碟子油炸蚕豆出来,“你大哥年后也没咋歇过,刚好也歇上几日,该干干该歇歇。”
沈临川这才没说什么了,几个小徒弟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把院中的散落的木料给搬草棚里去了,就连地都给扫得干干净净的。
沈大哥招呼了几个小徒弟过来,一人给了三十文铜板,“都回家歇上几日,回家都割上块肉吃吃。”
几个小徒弟没想到竟然还给了这么些铜板呢,齐齐道了谢,一个机灵地小徒弟问道:“师父,可是有什么喜事了,我都闻见师父身上的酒味儿哩。”
沈大哥笑了起来,“有喜事有喜事,你们二叔考中了秀才,可不是件大喜事。”
几个小徒弟都乐了起来,你一句我一句给沈临川道喜,原来他师父给得是喜钱呀!
几个小徒弟拿着铜板欢欢喜喜各自回家去了,沈大嫂推着桌上的茶果子给两人吃,“来这边也好,那边人来人往地应付起来也累,倒不如在这好生歇上几日。”
几个小徒弟拿着铜板回了家,家里人一问怎么得了这么些铜板就给说了,沈临川考中秀才的事在杏花村也传开了,不少人啧啧称奇,“这么些年了,竟然考中了秀才了。”
“沈临川这童生有个七八十来年了吧,还以为考不中了呢,没想到竟然考中秀才呢。”
吃过了饭天色未黑,村中的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说话。
还有人家端着饭碗就蹲在门口听着闲话,呼噜着碗里的玉米糊糊搭上两根咸萝卜丝听得津津有味。
“你说这沈家是不是亏了,供了这么些年了,这刚给打发到周家的家门,就考中了秀才哩,这以后生了孩子还得跟人家的姓,啧。”
“行了吧,吃你那玉米糊糊还沾不住你的嘴,别管怎么说人家考中了秀才,那可是秀才呀,听说要是考得好了还能吃上公家饭呢,比咱这靠天吃饭的强多了。”
“谁知道他沈临川考得怎么样,这公家的饭哪里是那么好吃上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秀才就是秀才,乡野人家十里八村能出个秀才都不错了。
入了夜沈家就关上了房门,沈临川洗漱好就躺在了床上,忙活了一天总算是清净下来了,周宁也脱了外裳搭在架子上,抬脚上了床榻。
人一躺好沈临川就黏了过来,“好宁哥儿,让我抱抱,今儿累死我了,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僵了。”
沈临川抱着周宁的腰好一顿蹭,蹭得周宁的里衣都松松垮垮地散开了,偏生周宁还就吃沈临川这套,总觉得沈临川年岁比自己小,虽然乡户人家,但被养得娇了一些,自己哄着也是应该的,也就越发纵着沈临川了。
“沈临川,回家再做。”
沈临川乐出了声,“宁哥儿,你想了?”
周宁懒得理他了,“睡觉。”
沈临川调笑了起来,“宁哥儿,你好色呀唔唔唔~”
沈临川话都没说完呢就被捂住了嘴,沈临川也不恼伸舌头舔了一下,吓得周宁跟被火烫了似的收回了手,“不,不要闹。”
沈临川玩够了才不闹了,他就喜欢逗周宁,欺负老实人,就算是被自己逗炸毛了也只是毛绒绒一团不理自己而已。
“好了,睡觉睡觉,今天你抱着我睡,好累呀。”
周宁嗯了一声把人抱在了自己怀里,沈临川舒服地蹭了蹭,之前他还在床上争个长短,后来一想,反正是他两屋里的事,外人又不知道,他让他家夫郎抱抱怎么了?
两人抱着一团一夜好眠,这两天招呼客人也着实有些累,一觉睡醒日头都升了老高,屋里都亮堂堂的。
周宁睁眼一看吓了一跳,这在哥嫂家怎么能起这么晚呀,沈临川还揽着自己腰睡得正香呢,周宁猛得坐起来了,沈临川脑袋一滑咚得一声落在了床板上,沈临川嘶了一声,“宁哥儿。”
周宁拉起了沈临川,“快起来了,日头都照屋里了。”
沈临川还有些睡眼惺忪,“不急,大哥大嫂不会见怪的。”
周宁匆忙穿上了衣裳,怎么一下睡了这么久,见沈临川坐在床上醒神没有动,又忙给沈临川拿衣裳让他快些起来。
沈临川拿着长袍慢悠悠穿了起来,周宁比他还急呢,上手帮沈临川穿衣裳,沈临川噗嗤笑了出来,他家夫郎是真急了,赶紧规规矩矩穿好了衣裳。
房门被拍了两下,沈小鱼稚嫩的声音传了过来,“二叔,小叔,起了没?”
“小鱼过来,别打扰你二叔他们睡觉。”沈大嫂压着声音叫人。
周宁脸都有些发烫了,忙给开了屋门,“起了,起了。”
沈小鱼仰着小脸笑了起来,“我听见二叔和小叔说话了呢。”
“宁哥儿起了。”
“哎,大嫂我起了。”
厨屋里还飘着炊烟,麦香味儿飘了过来,沈大嫂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呢,没看见他大哥,应该是在厨屋烧火呢。
沈大嫂怕周宁不好意思说了句,“我和你大哥也没起多早,忙活了一阵了也都好好歇歇。”
周宁这才没那么窘迫了,沈临川也边绑着头发出来了,“大嫂,你看宁哥儿急的,都给我脑袋磕红了。”
周宁扯了一下沈临川,“别乱说。”
沈大嫂脸上带着笑,你看这小两口在一团多好呀。
沈临川和周宁在这也没啥人过来打扰,有好事的过来转转也多是说上两句话就走了,沈临川也乐得清闲,要是在家的话少不了有人过来贺喜,一波一波地,倒不如在这边躲清闲。
如今春光正好,地里也闲来无事,野菜也纷纷露了头,两人就带着沈虎子沈小鱼去田间地头摘野菜,嫩柳叶、野蕨菜、荠荠菜……
正是吃春菜的好时候,沈临川也难得放松下来,就算是考举子那也是三年后的事了,趁着现在还能偷个闲,好好享受一下这大好的春光。
两人在这住了三四日也打算回去了,沈大哥说等明日了赶着牛车送两人,谁知周大下午就先赶着骡子过来了,还带回来了两篮子的鸡蛋,都是同族的亲戚送的,也吃不完就带了些过来。
“爹,你咋来了。”
沈临川赶紧给倒了茶水,周大乐呵呵地从骡车上下来了,“原是想让你两在这多住上几日呢,你和宁哥儿一走没两天镇上就送了帖子,说后日镇令大人邀了镇上的秀才一道赴宴呢。”
周大从胸口掏出红请帖,他是个不识字的,还是送信的差役给他说的,他算着时间今儿过来接两人回家,明日准备一下,后日还得去镇上哩。
沈家哥嫂这才没有留了,坐在院中吃些茶果喝点水,临走的时候沈临川又提了提,“大哥,大嫂,你们再考虑下,不急的,去县府的话小哥儿的学堂好上一些。”
沈大哥应了一声,“我和你大嫂商量一下。”
这几日住在沈家,沈临川提了下要不要一道去开平县,他如今考中了秀才是有资格入县学的,开平县离得远,他家夫郎肯定是要一道过去的,他爹做生意呢,刚好可以在县府赁下间铺子。
若是他哥嫂一道过来的话,那虎子小鱼就能在县府的学堂读书了,肯定是比清河镇好上不少的。
去年靠着做蚊香的生意挣了几百两银子,那会儿他家夫郎就说今年想给他爹在镇上租个铺子做生意,现在这铺子怕是要租到开平县了。
沈临川觉得挺好的,这样一家人就不用分开了,他爹常年干力气活,刚开春又扭了腰,若是在县府赁下了铺子,那就可以招上一两个学徒,杀猪卖猪这些活儿就能让学徒做了。
这些打算沈临川还没和周宁说,等到了家在商议,也不急。
周大赶着骡子接了两人回来,周大路上说着自从两人不在家了,这过来送礼的人家还不少,什么铺子的掌柜呀,哪地儿的庄头呀,他都不认识,但知道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好拿的,就一一给拒了。
周大乐呵呵地说道:“就连那望月楼都过来送礼了,虽然拿得是些吃食,但我也让给拎回去了。”
“爹,那些人没难为你吧。”
“没有,没有,我只管说自己不识字又不懂这些,礼不敢轻易拿了,说怕乱收礼到时候我家哥儿婿回来了生气,那些人也就没说什么了。”
沈临川戳了下身旁的周宁,“你看爹多聪明。”
周大笑得不行,“我就是说得实话,我一个杀猪的粗人,哪里懂你们读书人这些弯弯绕绕的。”
周宁也面带笑意,“王老夫子是不是也去,家中还有一些咸鸭蛋,你后日给先生带过去。”
“老师应该会去的,家中还有套肠,他最是喜欢这些了。”
周大一听也说道:“那明儿先去镇上一趟买上些点心,好料子,王老夫子是个好人,你在那读了大半年的书了,他节礼都不要咱家的。”
“知道的爹。”
沈临川知道他爹也是想好好感谢一些他老师,但王老夫子一个举人,家里哪能会少了吃的穿的,偏爱一些乡野味道,听说自家宅中遍布秋菊,志趣多在乡野。
在外面躲了几日,在回来家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后日要去镇上赴宴,周宁比沈临川还要紧张呢,拉着人进了屋子试衣裳,沈临川新做的袍子也不多,开春的时候新做了两身,周宁拿着衣裳比试,“蓝色的有些老气,还是穿青色的。”
说着又皱了下眉,“青色这身穿过好几次了,要不明日去镇上买上身成衣,腰带也得买条好的。”
沈临川拉着了团团转的人,“就穿青色这身就成,干净整洁就行了,镇令能不知道咱是乡户人家?”
“那也在买上两身,日后在入了县学,若是穿得不好了被人家笑话。”
“不急,等到了县府再说。”
镇令邀了今年的秀才去望月楼赴宴,沈临川一早起来就收拾好了,穿着青色白领的长袍,腰间系着丝绦,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
周宁把两个篮子拎到了骡车上,一个给王老夫子,一个给许知凡,还有一个食盒装了些栗粉糕,是单给王老夫子的。
都是自家做得一些吃食,有王老夫子喜欢的豆腐血肠,还有咸鸭蛋、油酱菜、套肠,那套肠是今年新做的,周宁挺喜欢的,想着王老夫子肯定也会喜欢的。
“沈临川,这礼拿得是不是薄了一些,要不然听咱爹的在买些点心布料吧。”
“这不是有点心,还是我家夫郎做得栗粉糕,夫子肯定喜欢的。”
“那也比不上人家做得精细。”
“没事,夫子定是喜欢的。”
沈临川坐上了骡子,“我走了。”
周宁点了点头,看着沈临川赶着骡车走远了才进了院子。
今日不仅沈临川要去赴宴,周有成也收到了请帖,胡彩云一看是和镇令吃饭呢,又给周有成置办了一身行头。
因为周有成身上有伤,养了这几日了总算是养好了,庆贺的席面也订好了,就等着过几日热闹一番呢。
沈临川走得早,他想着去早些和许知凡说上两句话,走到半路就碰见了后面赶超过来的周有成,是周老二赶着骡子送他的,那骡子沈临川看着有点眼熟,脖子上挂着铃铛,是村长家的骡子。
周老二也看见沈临川了,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赶着骡子超了过去。
沈临川也没有在意,周有成也有入县学的资格,日后少不了要见面的。
沈临川赶着骡子不紧不慢到了镇上,他到的时候差不多十点多些,一道了门口就有伙计过来牵骡子,还有个年轻的小子在前面领路,沈临川记得这小伙子,是李掌柜的侄儿,看样子现在是个小管事的了。
李忠也过来拱了下手,“沈相公来了,恭喜沈相公高中。”
“李掌柜的安好。”
“沈相公请,许相公刚就到了,镇令大人估摸着还得大半个时辰呢。”
“多谢李掌柜了。”
“不敢,不敢,沈相公请,请。”
今儿望月楼最重要的宴席就是镇令大人这一桌了,若是单镇令大人过来,那好生伺候着就成了,镇令见了他们东家都得客气几分呢。
但这次是他们清河镇出了个案首,要知道开平县下辖十八镇,三百来个村,这几十年了,清河镇才出了这么一个案首,镇令大人能不重视嘛。
别说一个小小不入流的镇令重视了,就是那开平县的县令都得给上几分薄面,这可是棵好苗子呢,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呀。
李忠看着沈临川上楼的背影长舒了一口气,幸得他平日里为人不结怨,当日还帮着沈临川多得了些银钱,人家也帮着他坐了这大掌柜的位子。
幸亏他不曾得罪了沈临川,他就知道这沈临川那日不会是头一次进他们望月楼,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次再来他们望月楼,不就成了镇令的座上宾了。
第72章 072 姓冯的如此窝囊
沈临川进厢房的时候许知凡正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捏着栗子玩呢, 还有几个同学堂的学子也都围坐在一旁,倒是周有成自己坐在一边谁也没搭理。
这次王老夫子的学堂一共考中了五位,除了平日里头三名,还有许知凡和周有成, 除了自家学堂的, 沈临川还看见了脸熟的人, 是冯如诲学堂的,沈临川客气地朝着那人点了点人,那人也礼貌地回应了一下。
其他还有一位不认识,是另外学堂的,那今年清河镇一共出了七位秀才, 在开平县的众多镇上算得上多得了。
沈临川一来,众位同窗纷纷看了过来, 许知凡头一个跳了起来, “好呀,沈临川你可算是来了,咱开平县的案首,可以呀!”
许知凡说着擂了一些沈临川的肩膀,亲亲热热地搂着沈临川的的肩头往里带, “你说你都考中了案首了,不得请我们吃上顿好的呀。”
另一位同窗笑着说道:“镇令大人今儿请得还不够好,你倒是惦记上临川兄了。”
许知凡哈哈笑了起来, “那不一样,沈案首就是请我吃上个窝头,我都觉得沾光呢。”
沈临川给应了下来,“成呀,那到时候约上个日子, 我们去茶楼喝茶。”
许知凡这才不闹着玩了,“哪里真能让你请呀,我来请,我爹这几日正高兴着呢,我要是一说请你喝茶呢,他一准是给银子的,而且还不会给少了。”
许知凡朝着沈临川挤眉弄眼,“到时候我还多一些私房钱。”
众人都被许知凡逗笑了,就连其他学堂的两位秀才都围坐了过来,周有成抿了口茶水坐在一边谁也不搭理。
许知凡小声和沈临川蛐蛐,“他怎么今年也考中了秀才?”
“你今年不也考中了?”
“那不一样,要不是你逮着我可命的学,我今年呀悬,你看我这不就是个尾巴,差一点就掉出去了。”
另一个同窗说道:“知凡这次能考中秀才也是你自己努力了。”
许知凡又得意了起来,“那是,半条命都快没了。”
周有成坐在一边听着这话却格外的刺耳,这一众秀才里就数他名次最低了,整个开平县的最后一名,许知凡说自己是个尾巴那不是故意刺自己的!
周有成端茶盏的手指都捏得发白,凭什么一个个都来欺辱他!
许知道要是知道他本一句无心之话,落在周有成的耳中却成了取笑他的话,许知凡定会说上一句周有成小心眼。
这届清河镇的秀才年岁都不大,最大的就是另一家学堂出来的秀才,看起来老成了不少,一行人都是同届的秀才,那就是有同年之谊了,众人互换了名帖,同年又是同乡,日后少不得相互照应。
周有成也和其他两位学堂的秀才换了名帖,自家学堂的倒是一个没换,这些人平日里都和沈临川交好,处处看不起自己,若是自己有一日飞黄腾达了,何必看顾他们,哼。
周有成拿出名帖互换的时候,就连许知凡都准备好了自己的名帖,只等着周有成过来了和他互换,虽然两人平日里不大对付,但面上还是得过去,谁知道人家压根没想着他们换。
许知凡气鼓着脸把名帖又塞到了袖子里,其他几位同窗也面面相觑,按理说他们一个学堂的,更应该亲厚一些,怎么周有成和外学堂的都换了名帖,就没和他们换呢?
另外两人搞不懂哪里得罪了周有成,也只能把名帖给收了回去。
一时间包房里的气氛有些尴尬,门吱呀被推开了才打破了沉寂,王老夫子背着手进来了,王老夫子在清河镇很有声望,不单是德高望重的夫子,人家还曾做过县令,就算是一会儿镇令大人来了都得奉为上座的。
一众学子纷纷行礼,“王老夫子安。”
看着自家学堂今年出了五个秀才,也算得上是硕果累累了,而且还出了案首,惹了不少人的羡慕,王老夫子满意地点了点头,“都来了。”
众人扶着王老夫子坐在上座,有端茶的有捧果子的,对王老夫子很是敬重。
王老夫子拍了下沈临川的手臂,“不错,不错,老夫也没想到你能成了咱开平县的案首。”
沈临川嘿嘿笑了一声,“多亏了夫子的教导。”
王老夫子也没和沈临川明说,沈临川的学识不差,人又机敏,每次学堂小考的时候他多借着沈临川字不好看为由给压到二三名,就是怕这小子夸多了飘起来,倒是没想到竟然给他挣了个案首。
王老夫子压下了想笑的嘴角,“戒骄戒躁,不过才是个秀才,老夫也年少的时候考中了秀才,这不也才头发花白了才中了个举子,还有你那字,回去了还得苦练一番才是。”
“是,学生记下了。”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行礼说记下来,王老夫子一一夸赞了两句,轮到许知凡的时候,许知凡立马支棱着耳朵听,王老夫子知道许知凡这次能考中是下了功夫的,“知凡这次是努力了的。”
许知凡笑得不值钱,“多谢夫子教诲。”
轮到周有成的时候他也没说什么,只说让他日后勤加用功,修身养性,周有成恭敬地应下了。
就连其他学堂的学子也想过来让王老夫子鼓励一二,王老夫子也都一一赞了两句。
沈临川拎过了篮子食盒,“老师,这是我家夫郎弄得一些吃食。”
听见沈临川提起周宁,王老夫子笑了,“你家夫郎我也有一阵没见过了,你爹呢,我听门房说也是好一阵没做生意了。”
“我爹他前一阵扭到了腰,歇了半月又送学生去县府赶考,这才有一阵没出摊子了。”
“原来如此呀,你爹和夫郎都是厚道人家,你可不许欺负你家夫郎,日后也得多孝敬你爹。”
“学生谨记。”
沈临川正经完又笑着说一些闲话,“我爹非要让给夫子您带上一些精细的点心华贵的布匹,怕我失了礼数,我瞒着他说买了买了,老师你可不许在我爹面前说没买,要不然,我回去少不了一顿埋怨哩。”
“好你个沈临川。”王老夫子被逗得笑了起来,“少拿那些东西,我也不爱,就这咸鸭蛋什么的我就喜欢。”
看着沈临川和王老夫子如此亲厚,周有成有些嫉妒,凭什么好的东西都紧着沈临川!
众人说笑了几句,其他两个学堂的夫子也过来了,一个是冯如诲,另一位沈临川不认得。
过来也都是先和王老夫子见了礼,一群人也就王老夫子的辈分最大了。
沈临川也和冯如诲行了礼,“学生沈临川见过冯夫子。”
虽然沈临川不大待见冯如诲,但也是这么些年的师生之谊,宁愿礼数做全也不让其他人说他失了礼数。
冯如诲不冷不淡嗯了一声,当初沈临川来学堂闹,他放了狠话要让沈临川在镇上没有学堂可念,他是知会过其他学堂的,谁知道他竟有本事进了王举人的学堂,更是中了今年的案首!
一个跟着赵四儿几个浪荡子弟的狗腿子吧,没想到竟然有一日越过了自己。
一个不到二十的案首,和一个头发花白的秀才,谁都知道要是巴结的话该巴结哪一个,三年后两人还得一块赶考呢,想起这冯如诲更是憋屈了。
但他坚信自己能考中,坐在上座的王梅不就是一把年岁了才考中了举子,他冯如诲也能!
人都到齐了镇令也匆忙过来了,他是不敢托大的,上来先告了罪,说是被公务绊住了脚这才来迟了,又弯腰请王老夫子上座,王老夫子推拒着不肯,“镇令的席面,我怎敢做主座的。”
一番谦让镇令这才坐了下来,沈临川也是头一次见清河镇的镇令,是个年岁不少的干瘦老头,为人看起来倒是挺谦和的,听说也是秀才出身,家里给捐了个镇令。
但和秀才比起来,人家是有正经的官身,除了王老夫子,一屋子就数他辈分最大了,镇令举杯相庆,“今年咱清河镇的秀才一下子出了七位,又有个案首,就连我这个镇令都得了脸。”
镇令说了几句夸赞的话,又一一给发了象征秀才身份的名帖,上面盖了县府和县学的官印,每个人又一一给送了笔墨纸砚这些,沈临川得了刀上好的宣纸,沈临川很是喜欢,这纸好,回家了练练还能给他家夫郎画上副肖像画。
沈临川是一等的廪生,不仅能免去赋税差役这些,还能每月领上一石米,鱼肉盐醢这些一概由官中供给。
这待遇也就今年的头十名能有,剩下的十名是二等的增生,余下十五名是三等的附身,只得了入县学的资格,其他是一概没有的。
沈临川不仅有这些待遇,而且县令大人特意免了头三名的束脩,沈临川入县学可以说是免费,就连吃得都给包了。
听着镇令说这些等等好处,周有成越发嫉妒,若没了这沈临川,那在大杨树村他可是头一个秀才,都怪沈临川。
“哥儿夫,你之前还是冯夫子的学生呢,这酒也该敬一下冯夫子。”
冯如诲端酒的手顿了一下,如今他是秀才,沈临川也是秀才,不过人家是案首,他还真不敢拿乔。
镇令不知道这回事呀,那保书上写得是王老夫子的名讳,“沈相公之前还在冯夫子的学堂读过书?”
“读过,之前一直没有精进家中又无银钱供应就退了学,机缘巧合下进了王老夫子的学堂。”
沈临川如实给说了,清河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想打听一些这些也不是难事,有什么可隐瞒的呢。
他和冯如诲之间有些龌龊,周有成突然提起这茬,不知道是想给他难看还是给冯如诲难看呢。
镇令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不用想也知道,这沈临川在冯如诲那读了这些年也没考中秀才,怎么一到了王举子这考中了,可见人家王举子这教得就是好。
镇令动了心思,他儿在开平县读书呢,不如叫回来入了王老夫子的学堂,说不定哪天也能考中秀才呢。
冯如诲臊得不敢说话,不到一年的光景,如今人家沈临川都坐在镇令的身边了,他还是个老秀才,今年要不是他的学堂出了个秀才,他连这镇令的宴席都来不了的。
连冯如诲都不由的怀疑,难不成那沈临川真的是块读书的好苗子,这些年生生在自己手下给耽误了?
周有成暗自握紧了拳头,这姓冯的老头怎么如此窝囊,自己给了他机会不中用。
听说沈临川退学的时候两人闹得不愉快,好歹是沈临川多年的夫子呢,在镇令面前提一嘴当日沈临川公然顶撞恩师。
若是能在沈临川的身份矜録上留上一笔不尊师重道就好了,谁知竟然窝囊地一声不吭。
王老夫子抿了口茶水,眼神落在周有成身上,周有成不经意对上吓得他赶紧低头,王老夫子那眼神仿佛在说他什么都知道。
王老夫子暗中警告了一下周有成不要作妖,他收沈临川的时候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放下来了杯盏不由摇头,这周有成妒忌心太强,今年他能考中秀才,就连他都有些意外。
学识在学堂里不是拔尖的,品行也……,终归师徒一场,过了今日也算是缘分尽了。
宴席散去,就连沈临川都多喝了两杯,脑袋不由有些飘忽,镇令先行离开了,其他学子也纷纷和夫子行了礼离开了。
见人都走得差不都了,王老夫子咳了一声,从袖中掏出一支细长的木盒子,“那,沈小子,给你的。”
沈临川笑着接了过来,“多谢老师。”
王老夫子点了下木盒子,“这只玉笔是当年老夫中了举子,参加巡抚大人的鹿鸣宴得来的彩头,可惜了无缘高中进士面见天颜,赠与你好好练练你那不成风骨的字。”
“学生记下了。”
王老夫子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家去吧,虽然为师只做过几年县令,也识得几个人,若是来日有需要尽管写信来就是了。”
沈临川郑重了起来,长长作了个揖,“多谢夫子教诲。”
“行了,走吧,你家夫郎巴巴等你半天了。”
沈临川回头一看,就见他家夫郎在街边的树荫下等自己呢,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了,沈临川看见他家夫郎不由心中一喜,他家夫郎接自己来了。
王老夫子也上了轿子走了,沈临川忙过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不找个茶摊先坐坐。”
“刚来,我想着你今儿少不了吃酒。”
沈临川心中一暖握住了周宁的手,他家的骡车被他赶了过来,他家夫郎担心自己吃醉了就走了过来。
“走,回家。”
沈临川唤了伙计帮他牵出来骡车,是个没见过的伙计,牵骡子的时候还给惊到了,周宁见状拉住了缰绳,摸了摸他家骡子安抚,见他家骡子直吐舌头就问道:“小哥,我家骡子今儿可饮了水了?”
那伙计满脸堆笑,“饮过的饮过的,你瞧这骡子的肚子都吃得滚圆。”
李忠见沈临川要走了也过来送送,听见这就说道:“李大,再去端盆水过来饮饮骡子。”
那叫李大的伙计有些不情愿,“就是饮过了的。”
“快去,你一天就喝一顿水不成,这大夏天的牲口的水槽里能缺了水不成?”
那叫李大的这才去后面端水去了,李忠也把自己准备好的食盒拿了过来,“当日多亏了沈相公相助,我李忠才有了今儿的位置,这是我李忠自己备下的一些小食,祝沈相公日后前途坦荡。”
“多谢李掌柜的了。”
沈临川没有推拒收了下来,两人是老相识了,若是望月楼的贺礼他必是不会收的,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等骡子饮完了水两人就赶着骡车离开了。
见人走远了李忠又训斥了两句刚那伙计,“怎么一点小事都作不好。”
“叔,那骡子我真的饮过了。”
“还顶嘴,这天这么热,牲口的水槽了定是干了的。”
李大不敢说话了,那牲口的水槽确实是干了的,李忠直摇头,“你呀你呀,怎么现在还不如你弟强呢。”
这老大小时候还算灵光,跟着他来望月楼几年了做事越发懒散了,幸亏他去年又带了他大哥家的老五出来。
这老五倒是个灵活的,他大哥家能培养出来一个也行,跟着他在望月楼做上几年,说不定以后还能做个掌柜,就算是做不成掌柜的,那出去其他地了,能书会算的,还怕吃不上饭?
沈临川吃了些酒有些犯困,周宁赶着骡车出了镇上,等到人少了些了,沈临川脑袋一歪靠在了他家夫郎肩膀上,“头晕,镇令劝酒多喝了一些。”
“先睡会,回家了给你煮些陈皮汤醒酒。”
“睡不着,就是有些头晕。”
周宁赶着骡车慢慢走着,省得太快了颠到了沈临川,怎么吃了点酒就开始撒娇了。
沈临川从袖子里拿出那支木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支和田玉的毛笔,入手温润细滑,沈临川拿在手上转了几下极为喜欢。
“王老夫子送你的?”
“嗯,说让我练字的,到时候你也用这支玉笔练练,手感极好。”
“也太贵重了些。”
沈临川又给收了起来,他老师不仅送了支玉笔,还愿意日后供给他人脉,后者才是最珍贵的。
沈临川回来之后也没啥事了,秀才的身份名帖也拿了回来,入县学的日子也定下了,只等着十日之后入学了。
三人商议了一番,决定一家都搬去开平县,沈临川要读书,少不得要三年五载的,现在手上有个几百两的银子,赁下个院子和铺面是足够用的。
周宁这几日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趁着最近天光好把冬日的褥子棉袄都给拆洗出来,等今年天冷了用得时候直接拿出来就行了。
张小意和周小南也过来帮忙,听说周宁一家要去县府了他很是不舍,张小意拿着针线帮忙缝被子,就连沈临川也在一旁端茶倒水地伺候三个小哥儿。
左不过他现在闲来无事,他夫郎缝被子他穿针,他夫郎渴了他倒水,主打一个夫唱夫随,就连旁边因为心情不好想挑刺的张小意都找不到他的错处。
张小意哎了一声,“宁哥儿,我真舍不得你。”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一年少不了要回来几趟的,你年前的时候不就说在镇上找了不错的铺面,怎么样了?”
一提起铺面张小意这才来了兴致,“原是商量的差不多了,但又来了一家做糕饼的也想租,这主家就又涨了价。”
张小意皱起了脸,“这不是言而无信嘛,但镇上又找不到更好的铺面了,主要是这家铺面带院子,后面还能住人熬药。”
周小南也劝道:“慢慢找就是了,不急在这一时。”
“对了,南哥儿听说你找到你娘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我呀,打算在镇上买上个小院子,带着我娘一道住,夏日的时候就打理我们的蚊香生意,也算是有个谋生的路子。”
周宁点了点头,“挺好的。”
张小意想到了什么,“要不然我跟我爹也去开平县,反正现在手里的银钱租铺子肯定是够的!”
周宁也不想和张小意分开,“你爹会同意吗?”
“这有什么的,反正都是要租铺子的,何不租到了县府,现在镇上又找不到合适的地方,我一会儿就找我爹商量去!”
张小意刚还因为周宁要走了愁容满面呢,这会儿一想他也可以搬去县府呀,瞬间又高兴了起来。
沈临川在旁边默默给他家夫郎倒茶,若是张小意也去县府的话,那他家夫郎也有个说话的人,觉得如此甚好,又大方地把枣片糕推到了张小意那。
这几日沈临川和周宁都在家中收拾东西,箱笼什么的一一给装好,多是些衣物褥子这些,两人空了又去了杏花村一趟,沈家哥嫂决定也一道去县府,家中的架子车生意就托给其他人。
等沈临川他们在镇上安顿好了,他们在过去,反正也不急于这一时。
周大在乡下住了这些年了,又在镇上做了十几年的生意了,没想到突然有一天要走了,心中很是不舍,趁着还有几日呢,他又收了猪去镇上做生意。
第73章 073 总不能拦着不让走
沈临川和周宁也一道跟着去卖把子肉, 知道他爹舍不得在镇上的摊子,两人也一道陪着,就卖上两锅把子肉,卖完两人就收了摊先回来了。
如今肉摊子旁的烧饼摊子已经看不见王老汉的身影了, 在那打烧饼的是王老汉的儿子儿媳, 小两口也是勤快人, 一早上的生意格外的好。
见沈临川和周宁都来了打上声招呼,“宁哥儿相公今儿来了,学堂休假了?”
沈临川应了一声,“休假了这几日。”
“那挺好的,你们小两口卖这把子肉也忙活的过来哩。”
沈临川自从读书之后就不常来卖把子肉了, 都是他爹卖猪肉,他家夫郎顾着把子肉的摊子, 虽然不常过来了, 但老顾客可都是认得沈临川,见沈临川今儿过来纷纷打上声招呼。
把子肉的摊子一如既往地红火,都是摊子没支上呢就有人来排队了,因为前几日沈临川和周宁在杏花村住呢,周大一个人照应不过来就先没做把子肉了, 也是有几日没出摊了,今儿一来大家又都围了过来。
周宁收铜板,沈临川给人家打把子肉, 排队的客人也都是这附近得熟人,等着的时候闲着无事就说上两句话,“听说了嘛,今年这院试的头一名落在了咱清河镇呢。”
“呦,这么厉害呀, 谁家这是,怎么没听见动静呀?”
“不是镇上的人家,是乡下的,好像姓申还是姓沈来着,忘记了,咱又不是读书人哪里关注这些。”
“我知道了,我儿在学堂读书呢,说是姓沈,从王老夫子的学堂出来的哩。”
“真厉害呀,这能考中头名的秀才,怕是早晚都能考中了举子。”
排队的人说上几句闲话,轮到自己的时候忙点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比起谁家考中了这案首,他们小老百姓还是更关心这吃得穿得。
两锅把子肉很快就卖完了,沈临川和周宁收拾了东西就先回家去了,“爹,我两先走了。”
“哎,路上碰见的顺路的牛车就坐上,这会儿天热了。”
“知道的爹。”
沈临川和周宁先回家去了,他爹还在镇上卖猪肉呢,到了下午才回来。
原本也没剩几日了,知道他爹舍不得这干了十几年的摊子,两人就没有说不让做了歇上几日,他爹高兴点就成。
两人走了没多久就有巡街的差役转了过来,看见周大今儿出摊了满脸堆笑地过来了,“周大叔,今儿生意可好呀?”
“好着呢,好着呢,王巡差,你看看这肉多鲜亮,来一些不?”
“成,给我割上二斤。”
“得嘞!”
周大熟练地给划下了一块肉,往称上一放只多不少,称杆扬得高高的,“给三十文就成。”
那姓王的巡差经常在周大这买肉,每次都便宜不少,这次他可不敢少给了,铜板给得足足地,“周大叔,你这摊子是不是快不做了?”
“是嘞,是嘞,刚好碰见王巡差你了,我就不往市集司跑一趟了,还能再做上三五日,王巡差的帮我把这两个摊子给划了吧。”
“行,那没用完的市银我明儿给你送过来。”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这在镇上衙门吃官粮的还能不知道,没想到这杀猪家的哥儿婿竟然成了案首了,他们这些小吏可得罪不起。
“沈相公呢,好久没看见他了?”
“今还来帮着卖把子肉呢,刚和我家哥儿一道回去了。”
“哦哦哦,那周大叔我先过去了。”
“哎哎,麻烦王巡差了。”
“周大叔客气,就一点小事。”
王巡差啧啧称奇,这周大家哥儿婿也是个奇人,这读书人最是重视脸面了,更别说这如今考中了秀才,还是案首,也不嫌弃这小生意,依旧如常当街叫卖,这心性一般人可做不到。
跟在一旁的巡差也松了口气,“还好之前咱没得罪狠了人家,要不然咱两的饭碗可不保。”
“还没得罪呢,当日咱可是让那沈相公的摊子做不下去,要是在狠点让周屠户的摊子也做不下去,那可真真是把人给得罪透了,咱两早就滚蛋了。”
当初望月楼的大掌柜吴兴给市集司使了银子,要把沈临川给赶出镇子,他们只是个办事的小喽啰,王巡差可还记得,那日周屠户还暗中给他塞了银子打听因着啥,他给透漏了消息。
还好还好,那时候他两没把人得罪狠了,前几日镇令刚宴请了今年新中的秀才,那时候他就提心吊胆的,生怕沈临川在镇令那说上些什么,这几日一直风平浪静的,他这才放下了心。
也是,人家高中了案首,又是那王举子的得意门生,何必和他们这些小人物过不去呢。
这以后呀做人都得留一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知道哪天人家就风光了呢。
王巡差正想着这事呢,一时没注意被一个担菜的驼子老汉给撞了一下,旁边的胖巡差也被担子给撞了,气得他破口大骂,“瞎了你了,没看见人啊!”
那驼子老汉一看撞到了差役也吓得不行,一个劲地弯腰道歉,说着就要跪下,王巡差给拉住了,“老人家,来卖菜呢,下次就拿着篮子一篮子一篮子的卖,卖完了再去取。”
“哎哎哎,记下了,多谢大人了。”
这驼子老汉一看就是溜街卖菜的,舍不得找个固定的摊子,那可是要交上几枚铜板的市银的,一次带得太多了不好走路,若是一直走着卖市集司是不收市银的。
那驼子老汉道了谢忙担着自己的菜走了,胖巡差冷了一声,“何必和他们这么客气。”
“行了兄弟,你咋还没长记性呢,那沈相公摊子的事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咱呀以后还是少干那些缺德事。”
胖巡差动了动嘴唇没说什么,那也不是人人都跟那沈临川似的一朝成了金凤凰了。
周大依旧守着自己的摊子,他这生意也做不了几日了,过来买肉的都是老顾客了,这几日那称都给打得高高的,还会给添些边角料上去。
旁边的烧饼摊子,王家儿媳推了一把他男人,“你去问问呀。”
王家的儿子这才满脸堆笑过来了,“周大叔,我刚听见你说这摊子要退了,可是要换地方了,到时候我家也跟着一道换地方。”
周大哎了一声很是不舍得自己这个小摊位,“没有,是不在清河镇做了,要跟着我家哥儿婿去县府做生意哩。”
“啊,那把子肉岂不是也不做了?”
周大点了点头,“你爹在家不,啥时候过来让他和我说上几句话,这以后就不常能见到了。”
自从王家烧饼摊子被小两口接手后,王老汉就回家养老去了,虽然他不打烧饼了,但也时常带着孙儿过来集市上转转,往摊子后一坐翘着脚和周大说上些闲话。
两个摊子挨在一块做生意十来年了,谁家的事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突然要走了,周大还挺舍不得一直跟自己作伴的王老汉的。
王家儿子哎哎应了两声,“我明儿就喊我爹过来。”
听说周家的两个摊子都不做了,王家两口子也愁了起来,他家烧饼摊子生意平平,还是自从周家多了个把子肉的生意,连带着他家的生意都红火了起来。
他们两口子不用去给人家做仆从了,他爹也能颐享天年了,家中的孩子能吃饱穿暖了,家中日子也是好起来了,谁知道这周家突然要搬去县府了。
那他家生意差了不足以养家糊口,他们两口子不是又得去给大户人家做工了,还不能时常看望自己孩子,一家人又得分开了。
周大守摊子守到下午半晌就回去了,王家两口子也收摊回家去了,一脸的愁云密布,王老汉正带着孙子孙女玩呢,看见了不免问上一句,“咋了这是,碰见什么事了?”
王家儿子给说了周家要走的事,王老汉刚脸上还带着笑呢,听完也是哎了一声,“那没法子,总不能拦着人家不让走,哎。”
王老汉第二天一早就跟着出摊子去了,周大他们也摆好了,早市是一天当中生意最好的时候了,他们两家的摊子前都围满了人。
王老汉坐在后面带着家中的小孙儿玩,小孙儿也才五岁,手上举着刚买的豆串吃得一脸的油。
等早市过了王老汉才找周大说话去了,“周大,听说你要去县府了?”
“哎,我那哥儿婿考中了秀才要入县学了,我们一家都跟着过去。”
王老汉听得一喜,“哎呀,那可是大喜事,咱两邻居这么些年了,你这一走我怪舍不得的。”
“我也舍不得呀,家中孩子读书要紧。”
“那是,那是。”
王老汉真心为周大高兴,虽然他家烧饼生意又得恢复跟从前一样了,他还得接着打烧饼,他儿子儿媳也要再去找活计,这样才能养得住一家。
周大这些年一个人拉扯大他家哥儿也不容易,如今家中出了个秀才那可真是好事呀,王老汉是真心为他高兴。
“啥时候走呀?”
“得个三五日呢,我还能再卖上一头猪呢。”
“那感情好呀,我这几日都过来打烧饼那。”
周大乐呵呵笑了起来,“我这走了可没有人跟你作伴喽。”
“可不呀,你走了这摊子也不知道换了谁喽,可别是个难相处的。”
“王大叔,你家愿不愿做这把子肉的生意,若是愿意就接过去吧,大家也还能吃上哩。”
王老汉浑浊的眼睛睁大,“卖,卖给我家?”
周大小声说道:“我家哥儿和哥儿婿也是这个意思,十两银子,到时候你一家做,还能打烧饼,还能卖把子肉,生意不会差了。”
王老汉一惊,才十两银子,那岂不是一个月就能把买方子的本钱赚回来了!
第74章 074 让我家夫郎揣不上崽
王老汉一把拉住周大的手, “才十两银子呀,那你家岂不是吃亏了!”
“咱两十来年的邻居了,什么吃亏不吃亏的。”
沈临川两人忙活完了也没走,“王大爷, 若是你家愿意的话, 这几日我和我家夫郎去教一下这把子肉怎么做, 镇上这么多人喜欢呢,要是不卖了岂不可惜了。”
“哎,成的,成的,让他两跟着一道学。”
王老汉喜不自胜, 原以为周家走了,他家日子又得回到从前了, 没想到人家想着他们呢, 单把这方子卖给了他家。
一旁王家夫妻两也听见了,也是高兴地不行,王老汉的儿子拍了拍胸脯,“明儿我就把银子给送过来了。”
十两银子对他们来说不算少,前些年家中一直没攒下什么银钱, 也是从周家多了个把子肉的摊子,他家手里这才渐渐有了些存银,恰好家中也就十来两银子。
虽然买了这方子十两对他们家来说算不得少了, 但这把子肉的方子才十两,着实是他家占了大便宜了。
王家第二天就拿了银子出来,沈临川和周宁收了摊子之后就教王家做把子肉,等他们走了这把子肉就由王家来卖,怕这方子被人学了去, 沈临川他们去了县府也不在卖了。
王家人不停地道谢,去王家教做菜的时候,一家子硬要拉着留着吃口饭,知道王家的日子过得不富裕,这又刚出了十两的银子,沈临川两人哪里肯的,推拒一番匆忙离开了。
王家儿媳手上还拿着没送出去的鸡蛋,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说道:“这周家一家可真是厚道人家。”
家中的事都安排妥当了,眼看快到了入县学的日子,沈临川三人一早吃了饭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走了。
家中的鸡周宁舍不得卖了,那可是他辛辛苦苦从蛋的时候就开始养了,索性都装在笼子里带走,大黄也在骡车上给放了草垫子让它趴着,到时候跑累了就跳上来歇歇。
张小意那边和他爹商量好了,过一阵也去镇上,到时候现在周宁那落脚,他们也要在县府开上一家小医馆。
沈家哥嫂过一阵也会去县府,大家伙反而离得更近了。
箱笼都已经装好,周大坐上了骡车赶着出来了,周宁给院子落了锁,有些不舍得看了看他家院子,沈临川拍了拍他家夫郎的手安慰,“又不是不回来了,空了我们就回来。”
周宁嗯了一声,“就是突然不住咱家了舍不得。”
张小意和周小南也过来送他们,周小南做了一些吃食,“宁哥儿,你常回来。”
“嗯,南哥儿你也照顾好自己。”
周小南笑着点头,“我会的。”
如今他已经在镇上买了个小院子,他娘也接了过来,等宁哥儿走了他也要搬镇上去了,他爹周老拐就留他弟狗娃儿照顾,只要两人饿不死就成了。
沈临川两人坐上了骡车,周宁挥了下手,“走了我们。”
张小意笑着点头,“等我过去啊!”
周大赶着骡子走了,骡车上东西落得满满当当的,还好家中的骡子壮实,又多是衣物褥子这些,再坐上三个人骡子也拉得动。
路过村子的时候村口闲聊的人打上声招呼,“周大叔,去县府哩。”
“哎,去县府哩。”
“啥时候回来呀?”
“空了就回来了呢。”
骡车慢悠悠朝着县府赶去,沈临川拿了草帽戴在了周宁的头上,“日头一会儿就大了。”
周宁眨了下眼睛,“沈临川,我好像在做梦,你真考中秀才了?”
“真考中了,要不你掐我一下看疼不疼?”
周宁不轻不重给了沈临川一下,“正经点。”
“爹,宁哥儿打我!”
周宁忙捂沈临川的嘴,“你咋还告状呢。”
两人坐在骡车后面,一边是大黄的狗窝,一边是家中的鸡笼子,一群公鸡母鸡窝在一块乱咯咯,骡车的中间都是一些箱笼,周大坐在坐在最前面赶车呢。
听见后面两个小的闹成一团,周大乐呵呵笑了出来,“宁哥儿,你可别欺负临川,他身板弱。”
“爹,我才没欺负他呢。”
周宁还捂着沈临川的嘴呢,沈临川唔唔了两声,最后还是舔了一口周宁的手掌心,周宁这才给松开了。
沈临川一脸得意,满脸都是你敢欺负我试试,咱爹可给我撑腰呢。
骡车朝着县府而去,镇上的市集也陆陆续续摆上了摊子,周大的肉摊子不见了踪影,旁边卖把子肉的小摊子确还摆着,王家儿媳头戴巾帼,腰间系着蓝布围裙,旁边的烧饼摊子则她男人照应着。
过来买把子肉的客人一看竟是王家的人在卖,“周大叔今儿没来呀?”
王家儿媳笑着说道:“周大叔一家去县府了,这把子肉的生意也托给我家做了。”
“啊?好端端地怎么突然不做了,他家生意多好呀。”
“沈相公考中了秀才,过几日就要入县学了,一家人都过去了呢。”
“啥,周屠户家的哥儿婿竟考中了秀才!”
“今年的案首是不是姓沈来着,难不成是周屠户家的哥儿婿?”
“老天爷呀,还真是沈老板哩,昨儿他还给我打肉呢,没想到那案首竟然是他,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
“早知道是沈老板中了这案首,昨儿我就多看两眼了,那肉给我家小子吃了,说不定还能沾沾喜气呢。”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了起来,陆家的小子买了肉就跑回来了,咋咋呼呼嚷嚷了起来,“爹!人家都说沈老板考中了秀才,还是第一名呢!”
陆掌柜的支起了耳朵,“你说啥,沈老板考中了秀才了?”
“是哩,我刚买把子肉的时候听见的,周大爷今儿没来了,说他们一家去县府了。”
“那你这把子肉哪来的?”
“卖烧饼他家在做呢。”
陆掌柜的丢下鸡毛掸子跑了出来,站在门口一看,果真那熟悉的肉摊子不见了,只是那地儿还跟往常一样围了不少的人,大家伙更是挤着买把子肉,这可是曾经案首家的把子肉啊!
“周大叔可真不显山不露水的,那沈老板竟然考中了秀才了。”
陆夫郎也走了过来,“看啥热闹呢这是?”
“哎,你瞧瞧,沈老板考中头名的秀才呢,街上的人都在说呢。”
“啥,考中头名秀才了!”
“可不,你看周大叔今儿都没来了,以后不在我们这摆摊子了。”
陆夫郎哎呀了一声,“了不得了,我去年买他家蚊香,还说这单是写字都废不少纸呢。”
陆掌柜的扭头看了过来,“那包蚊香的纸呢?”
“包着蚊香呢,去年买的还剩下两盘呢。”
陆掌柜的扭头就扒蚊香去了,把包裹蚊香的纸小心给铺平,陆夫郎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要这纸作甚。”
“这叫提前收藏,你说这沈老板考中了头名秀才,说不定哪天就做了官了,要是能做个大官,那这就不叫废纸了,就叫墨宝。”
陆夫郎推了一下陆掌柜的,“青天白日的,做啥发财的大梦呢,去,把灰儿给掸了去,竟在这瞎想。”
就连陆家的小子也朝着他爹做鬼脸,“爹,你做梦哈哈哈。”
陆掌柜没好气地摆了摆手,“小孩子家家懂什么,那古董也不是一日就放成的。”
陆掌柜把那片纸小心给收藏了起来,要是沈老板日后真高中了,那这张纸可就跟着水涨船高了。
只是周大叔的肉摊子不摆了,他这十几年都习惯了出门就看见周家的肉摊子,现在出门看不见了心里都变得空落落的,跟少了什么似的。
沈临川考中了案首并没有宣扬,他就怕人家跟看猴似的看他,前一阵招呼同村的人家已经够累的了,一家人默默做完了最后一日生意,跟平日里一样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骡车慢慢悠悠走了三日多才到了县府,上次沈临川院试的时候一家人已经来过了,再过来也算是熟悉上一些了。
三人入城的时候刚好晌午,找了个小饭馆吃了顿饭打听了一下去县学怎么走,那家老板很是热情,“去县学呢,那还有几里路呢,在咱县府东边白鹿山上呢。”
三人吃了饭就赶着骡车走了,坐了几日的骡车了,沈临川腰酸背疼的,一路行来快天黑的时候找人家借宿,白天就坐在骡车后,沈临川有时候觉得坐得难受了就下来走走,可算是到了。
周大赶着骡车先找到了白鹿书院,这县府边上有一座百十来米高的小山,名曰白鹿山,县学落在此处名叫白鹿书院,传说这座不大的山上曾经出现过一头白色的神鹿,因此得名白鹿山。
知道书院在哪了,三人就近找了个客栈先住着,给了小二一些铜板让他帮忙把箱笼卸了下来,骡子这一路辛苦了,周大伺候着喂了些草料又饮了水。
找院子的事不急,先歇上一晚明日找了房牙子先看看。
虽然这白鹿书院在县府边上,但周围却很是热闹,茶肆酒楼、金银铺子、布庄子都有,沈临川原想的是折中一下找个热闹些的地方租院子,这样他爹也好做生意,没想到这书院附近就挺热闹的,也蛮适合做生意的。
赶了几天路了,找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就各自歇下了,沈临川松了口气,“总算是到了。”
周宁帮沈临川揉了下肩膀,“我叫了水,一水洗个澡早些睡了。”
沈临川一头磕在了周宁的肩膀上,“周小宁,你可真贴心,啊,这一路可累死我了,让我抱抱,抱抱。”
“怎么这么爱撒娇。”
“本来就累嘛。”
沈临川抱着他家夫郎充够了电这才松了手,一道把床上的褥子给换上,热水也给送了过来,舒舒服服洗了澡歇下了。
快天黑的时候喊了小二送上几个热菜,三人坐在屋里吃饭,沈临川叫住了送菜的小二,“小兄弟,这附近有没有房牙子,我家想租个院子。”
“有的,有的,这边的张房牙子最是灵通了,您想要什么样的房子,他都能在县府给您找到。”
沈临川给了小二一些铜板,小二笑着给接了下来,“等小的空了就给您知会一声,保证他明儿一早就能过来。”
“多谢了。”
“客人您客气。”
小二得了铜板高兴地帮忙带上了房门,跑个腿的事就得了十来枚铜板,看这一家三口穿着不似那富裕人家,没想到住得吃的都捡好的来。
周大嗯了一声,“找房牙子也好,要是咱自己找得个几日功夫呢,还不一定能找到称心的,还得租着客栈,还不如花上些铜板找人帮忙呢。”
“爹说得是,早些安顿好了也省心了。”
周宁也打趣了他爹一句,“爹,你不心疼那铜板了?”
“哎,那哪能一样,该省省该花花嘛。”
“爹说得是。”沈临川跟着点头,“只是,爹,这次租铺子做生意,咱家得找上一两个学徒,特别是找个能干重活的。”
周大心里有些不乐意,他还没老呢,找什么学徒呀,但他家哥儿婿也是为了他好,也就没说什么,要是他不乐意他家哥儿和哥儿婿肯定说他扭了腰的事。
“爹知道的,知道的。”周大正吃着饭呢哎了一声,“你两可得抓点紧,要是想让爹歇着那就早点让我带孙子,你瞧瞧王老汉如今那日子过得,每次过来都带着家中的孙女孙子,单让我羡慕去了。”
周宁不说话了,默默给他爹夹了筷子菜,周大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难不成是他家哥儿婿文弱了些,那等开了铺子了,猪腰子都给留着可得好好补补。
沈临川差点被呛到,他爹是心里想什么,脸上都露出来的人,这种事怎么好说的。
吃了饭三人就各自歇下了,他爹不提还好,一提他家夫郎躺在床上又唉声叹气了起来,手上还摸着自己的肚子,沈临川看得有些想笑,这事哪里是急就有用的。
“吃撑了?我给你揉揉。”
沈临川下手也揉了起来,被周宁没好气地把手给拎一边去了,沈临川啧了一声,“你瞧瞧,你瞧瞧,都怪我这个赘婿没本事,让我家夫郎揣不上崽。”
“没,不是你,是小哥儿本就不好有孕。”
沈临川黏黏糊糊沾了上去,“我两才成亲一年的多些,急什么,到时候弄出个崽子来跟我争宠,我找谁哭去呀。”
见沈临川又没了正形,周宁哪还有心思想其他呀,“沈临川,你别乱说。”
“谁乱说了,到时候不仅跟我抢夫郎,还抢我的被窝,我不管,现在我才是你的宝子,搂着我,睡觉。”
周宁脸都红了,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话一点正形都没有,什么宝子呀。
沈临川啵得一声亲了一下,惹得周宁更是不好意思了,沈临川笑嘻嘻上了床,“睡觉,睡觉,这一路可累死我了。”
第75章 075 新居
周宁觉得沈临川说得有道理, 沈临川惯是个会撒娇,两人成亲才不过一年多些,若是多了个哇哇哭着找奶吃的小崽子,说不定沈临川真的要吃味了。
好生歇息了一晚第二天睡到自然醒, 下楼去吃了早食儿, 没一会儿小二就引着房牙子过来了, 是个个头不高的中年汉子,笑起来一口大白牙,“这位老丈要找房子呀。”
“哎,坐坐。”周大给让了座位,又让小二给添了茶水。
“不知老丈想找什么样的房子?”
“离白鹿书院近一些, 赶着骡车的话不要超过一炷香,清净一些为好。”
房牙子笑着问道:“可是过来求学的?”
“我家哥儿婿过来读书, 想赁上个院子。”
能来白鹿书院读书的都是考中秀才的, 房牙子不敢忽悠正色了起来,“虽然这白鹿书院位子有些偏,但周围赁上一个好些的院子得四五贯呢。”
四五贯,那岂不是这一个月的租金都顶上一头大肥猪了,确实不便宜, 周大想起自己一个月也就能净挣七八两,那这县府的院子着实不便宜呀,好在去年做蚊香挣了几百两, 要不然来了这县府还真不够花。
那房牙子接着说道:“若是在远上一些,那一个院子也得三两多些,有得家境贫寒又挟了家眷的学子,想找一两银子多些的院子也是能找到的,就是破旧了些。”
听完这房牙子这么说, 沈临川心里也有了数,从家里出来的时候点了一下他家的银子,一共有五百六十两,就算是不做其他生意,也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在县府过上三年了。
三年后考乡试,到时候在另做打算。
沈临川点了点头,“那麻烦先带我们看看院子。”
“成嘞。”
周大牵了家中的骡子出来,一行人坐着骡车看院子去了,房牙子精明着呢,小二昨儿找自己的时候他就问了,这户人家虽然看着是乡下过来的,但住得可是上房,手里八成是不缺银子。
房牙子介绍屋子,介绍成了就能得一个月的租金当辛苦钱,他自然是希望沈临川一行人找一个好一些的院子。
有的房牙子刚入行的时候不大熟练,会随身带着一个小本子记着哪家有空房,他可是十来年的老房牙子了,特别是白鹿书院这一块,年年都有过来租房子退房子的,他可是一清二楚。
房牙子坐在前面指着家小院,“别看这院子有些破旧,去年这里可是出了个举子,这一个月的租金就足足十两银子,就这还抢手得不得了。”
“前面还有个院子,前几年出了个姓宋的进士,现在那院子一月租金二十两。”
骡车慢悠悠朝着走着,那房牙子嘴上不停地说着,“这白鹿书院周围的人家就喜欢把院子租给你们读书人,若是出了个举子进士的,那一家人这辈子单靠院子租金就能吃喝不愁了。”
这白鹿书院周围的院子很是抢手,每年来来往往的学子,院子也很好租,骡车溜达了一圈了,沈临川心里也大概有数了。
房牙子先给看了个差一些的,“这个院子一个月二两半银子,就是这屋顶的瓦片得给补补了。”
三人下来走了一圈,不用沈临川说,周宁就知道他相公肯定是看不上的,这院子比他家都破呢,沈临川肯定不喜欢。
“这个就胜在便宜,也很好往外租的,抢手着呢。”
周宁嗯了一声,“再看看其他的。”
房牙子带着又看了几个院子,条件都比头一个好上不少,他心里也有了数,二两半的院子瞧不上,那定是想找个更好的,院子也越介绍越好。
有的僻静一些,有的临着热闹的集市,房牙子一连带着转了一上午,每看过一个院子沈临川就和周宁抵着脑袋嘀咕几句,就是不说看中了没有。
房牙子原以为三人中是周大做主,这汉子看起来是不挑的,谁知道这真正做主的是那面皮白皙的读书人,还是个挑剔的,转了一上午了热得他一头的汗。
“这位相公,可有相中的院子?我看那第五个院子就不错,清净,不会扰了相公您读书。”
沈临川只是点了点头,那个院子确实不错,沈临川和周宁商量了一下,其实是看中了一处离集市两条街的院子,不吵,价格便宜,而且平日里买菜了什么都方便,日后他爹做生意了也好找铺子。
“爹,你觉得哪个好?”
周大住哪都成,主要是他家哥儿婿读书才是头等大事,“我看都成,就是近些为好,这县府的院子怎得都这么小,也就比咱家菜园子大上那么点。”
“老丈,这县府地价儿贵,等相公高中去了京城了,那边才可是寸土寸金呢。”
沈临川三人商议了一番,最后定下了虽然离书院远了一些,但离集市近一点的院子,那院子正房带着两个耳房,东边还有一处厢房,虽然院子小了一些了,但胜在干净。
周大没什么意见,“就是离书院远了些了。”
“不远的爹,赶着骡子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那处院子三两半,价位中等,听说沈临川看中了那个院子,房牙子呦了一声,“相公,那地住得多是做个小生意的,人杂,倒不如之前看得那几个院子的,周围住得都是白鹿书院的秀才们。”
“就它了,我家喜欢热闹一点的地儿。”
这主家没意见,房牙子更是没意见,这跑了一趟挣上三两半的银子也不少了,听沈临川说订下了,那房牙子眉开眼笑了起来,“成,我下午就把屋主给喊来,到时候付了租金了,您一家就能搬过来了。”
房牙子松了口气,原以为乡下人家没什么见识,谁知道这中间面皮白的相公是个难伺候的,跑了一上午了,他都拿出压箱底的好房子了,总算是有个看中了的。
“那下午的时候我邀上屋主一道过来,您呀,今儿就能住上喽。”
沈临川轻咳一声,“那这牙佣可否便宜一下。”
房牙子哎呀了一声,“这位相公,你可真真是比你家夫郎都会过日子呢,我们也都是挣个辛苦钱,这样,三两,三两银子的牙佣成了吧。”
沈临川轻笑了一声,“二两半如何,我爹还想租个铺面卖猪肉,到时候少不得还要找你。”
房牙子拍了下大腿,一下子砍了他一两的牙佣,那断然是不可的,但又听了后半句,还要租铺面哩,那少点就少点吧,“成吧,但说定了,那铺面可一定得还要找我。”
沈临川点了头,“自然。”
商议好之后几个人就赶着骡车走了,房牙子挑了个离家近的地儿下去,三人赶着骡车朝客栈而去。
等房牙子下去了周宁这才开了口,“没想到那牙佣竟还可以还上一还。”
“可以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若是他们不找这房牙子租铺面,少不得要多磨会嘴呢,一两银子呢,差不多一千块钱呢。
沈临川想起他刚出校门的时候,工作的时候免不了要租房子,也是租得多了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中介费是可以商量的呀。
跑了一上午了,日头这会儿都有些晒人了,那房牙子刚一直说这腿都要跑断了,哪有那么夸张呀,都是坐着骡车的,虽然折腾了,但也算不得那么累。
骡车穿过小巷经过集市,陡然热闹了起来,虽然已经是中午了,但这县府的集市可比镇上热闹多了,虽然人来人往的,但道路宽广,并着过两辆车架是没事的。
吆喝声也此起彼伏,“卖胡饼嘞,新鲜出炉的胡饼嘞。”
“金丝窝窝,热气腾腾的金丝窝窝~”
“借道喽,当心烫,客官您的鱼桐皮面好喽~”
这集市热闹上热闹不已,到了该吃饭的时候,若是在清河镇上,这会儿集市上人会少了不少,这边的集市倒是挺热闹的,临街的脚店撑起窗子,能看见里面一桌一桌的客人。
有会友的,有一家坐在一块吃饭的,吃面的,吃饼子的,还有叫上几个小菜下酒的,传菜的小二单手托着木盘子穿梭在人群中健步如飞。
周宁看得称奇,“这县府的人家倒是舍得在外面吃呢。”
他们乡户人家俭省,能去路边的脚店吃上碗面都算是好的了,这县府的人家倒是不惜银钱,多见一家几口出来吃饭的。
沈临川肚子也饿了这会儿,“爹,宁哥儿,有啥想吃的没?”
周大在前面小心牵着骡子呢,怕这集市上人多骡子在碰到人了,周宁和沈临川也都下来跟着走,周大呦了一声,“这县府的集市就是热闹,这吃食儿我都看花眼了,随意吃点就成。”
“宁哥儿,有想吃的吗?”
周宁对吃食上一惯没那么挑剔,沈临川没来的时候,他和他爹吃饭的时候多是随意应付就成了,沈临川来了之后就连他家的饭食都好上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