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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小南盛了些苞谷面准备贴几个饼子,周狗娃看见了嚷嚷道:“哥,我不想吃苞谷面了,刺得我嗓子疼,你抓点白面进去,咱家不还有点白面。”

周小南不想抓白面,家里的白面本来就没多少,每年收下来的麦子不够吃,还得拿出去跟人家换一些杂面,谁不想天天吃大白馒头。

周狗娃站在门口一个劲儿地说让抓白面,周小南这才给苞谷面里掺了一把,好在他爹今儿出去打牌去了,这个时候了还不见人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吧,那还能省一口吃的呢。

家里还有一些他从后山摘回来的藠头,周小南洗了一把出来,锅里都舍不得放油的,先干炒了猪杂煸出了一些油花,然后把一碗藠头给放进去一起炒炒。

周狗娃在院子里逗蚂蚁呢,闻见香味儿棍子一扔跑了进来,“哥,你炒得可真香!”

周小南也闻着挺香的,他去周大叔家赊肉的时候,宁哥儿还切了给大家尝尝,大家都说好吃,但他不好意思上前伸手,也不知道啥味儿呢,这配着藠头炒竟然挺香的,比炒肉还香呢。

周小南难得露出个笑脸,“肉咱家是吃不上,若是以后能尝吃上猪杂碎也是好的。”

周小南叹了口气,他还欠着宁哥儿家二百来文呢,今年和去年过年的肉都是周大叔赊给他了一块,他这才能包上了炖饺子,这猪杂碎倒是不贵,就是他之前还欠着账呢。

周狗娃嘴馋,菜还在锅里呢就忍不住下手捏了一块,“哥,真的好吃!”

周小南也没想到这猪杂碎竟然这么好吃,宁哥儿他弄的时候也不知道在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吃起来就连猪下水都没有腥臭味。

今天也算是难得吃个荤腥,周小南挺高兴的,欢欢喜喜端了饭出去,“狗娃,拿筷子!”

“知道的!”

周狗娃一提起吃比谁都起劲,不用周小南催促就已经慌里慌张把碗筷给拿了出来。

周小南这次炒的猪杂挺香的,住他家隔壁的刁婆子耸着鼻子吸了吸,“那南哥儿今儿竟然能吃上肉了,哼,明明他家也欠了肉钱,那沈临川偏生来我家闹,我呸!”

刁婆子不怨自己欠人家银子不还,反倒埋怨沈临川两人闹上了门,就连她家鸡不天天下蛋了都赖到了二人头上,特别是沈临川,肯定是他哄着周宁过来要银子的,要不然以前怎么不见这么会缠磨的。

周老拐背着手哼着小曲溜溜达达朝家走去,今儿打叶子牌赢了十来个铜板心情好,周老拐鼻子灵着呢,还没走到他家门口呢就闻见了炒肉的香味儿呢。

“谁家炒肉呢这是,不年不节的吃什么肉呀!”

周老拐咒骂了一声,他靠着脸皮厚经常去他那些个狐朋狗友家赖着不走,就等着在人家吃饭,惹得那些家的夫郎娘子们不喜,脸皮薄一点的还真不好意思撵他走。

今儿他跟人家打叶子牌,那家夫郎是个厉害的,他原本想多打会儿牌还能在人家家吃口好饭,那夫郎不仅骂他,连自己男人都拎着擀面杖给撵了出来。

他现在肚子饿着呢,又闻见了这炒肉的香味儿勾得他肚子里的酒虫又咕蛹了起来,“啧,要是来口酒再来肉,快活似神仙,似神仙呦~”

周老拐又哼着小曲回家去了,一到院子就看见家里两个孩子满脸笑容吃饭呢,那股肉香味儿更浓了!

“南哥儿,今儿吃肉呢!”

周小南一看见他爹回来了脸上的笑僵住了,他爹三天两头不着家的,在家了也是躺在床上,一个村子就数他家的庄稼种得不好了。

周狗娃嘴里塞得满满地,“爹!哥他今儿买了猪杂碎,不知道咋弄的好香!”

周老拐已经坐在了桌子旁,下手从粗瓷土碗里捏了一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好吃!”

周老拐捏的是一小节肥肠,干煸之后外面焦焦的,里面油脂炸开嘴里都是肉香味儿,勾得周老拐肚子的酒虫都要爬出来了,“南哥儿,快快快,去给爹打点酒去!”

一听他爹要喝酒,周小南脸色更难看了,他爹一喝酒就要闹上一场,有时候还会动手打人,他怕了。

“爹,家里没铜板了。”

“你这孩子惯会扫兴。”周老拐今儿赢了一些铜板,摸出来拍在了桌子上,“今儿酒钱不用赊,快些打来去。”

第27章 027 要夫郎抱抱才能好

周小南啃了一口苞谷饼子没有动, 村里人谁不知道他爹是个酒鬼家里又穷,谁会愿意赊给他爹酒,也就周大叔心善愿意赊给他家一些肉。

见周小南不动,周老拐有些恼火呢, “赔钱货, 在不听话爹就把你给嫁出去!”

周小南吓得抖了一下, 他爹他还不知道,他今年十六了,在乡下正是相看的年纪,倒是有媒婆上门,因着他爹名声不好, 过来相看的多是穷苦人家或者名声不少的人家。

在家是过苦日子,嫁出去了还是过苦日子, 周小南怕过苦日子, 他爹更是不愿意,喝醉的时候说过要把他嫁给有钱人,他爹不过是想把他给卖个好价儿。

“哥,你快去呀,爹还等着喝酒呢。”

周小南暗中瞪了一眼他弟弟周狗娃, 他起身拿着铜板出去买酒去了。

村中有的人家会自己酿一些酒,周小南知道谁家有,他打算去王二家买酒, 王二的夫郎酿酒手艺不好,酒也不烈,省得喝多了又闹起来。

周小南抱着瓦罐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背后传来他爹的声音,“去老六他家买,他家的酒香!”

周小南低着头走了, 老六家的酒烈。

周大家那边也热闹着呢,下午卖了一会儿猪杂碎,这会儿锅里又煮上把子肉,沈临川特意教了周宁怎么做把子肉,这把子肉做起来简单,主要是调料,配比放好了事半功倍。

周宁看一遍就学会儿了,倒不是他做饭手艺不好,主要是各家做饭有各家的味儿,手艺好的厨娘厨夫郎那都是有传承的,轻易不会教给外人。

灶底火烧得汪汪的,锅里油汪汪地爊着把子肉,旁边还整整齐齐码着豆干、虎皮鸡蛋和干豆角,但这一锅的成本就不低呢。

周宁看着一锅肉跟看一锅铜板似的,“沈临川,你可真厉害!”

看着自己夫郎眼睛放光的样子,沈临川看得有点好笑,宁哥儿脸上难得流出孩子气的一面。

“你还没尝呢就知道我厉害不厉害呢?”

“闻着就香!”

周大也进屋瞅瞅,这味儿确实香,“临川这手艺呀真没话说,以前学过?”

“哪有,不过是跟着镇上那些公子哥吃过些好的,又多翻了一些杂书,这才知道些方子。”

沈临川扯了个借口,这些他爹都是知道,他大哥大嫂给他相看的时候,可是好的坏的都和他爹说得一清二楚,这些事他爹都是知道的,干脆拿这做了个借口。

周大哈哈笑了起来,“果然还得多读书呀。”

周大在厨屋转了一圈又出去了,周宁拿胳膊捅咕了一下身旁的人,“以后不许那些人顽,不好。”

“嘶。”沈临川捂住了肚子,周宁忙看了过来,他力气大,可别把他弱不禁风的小相公给打坏了,“哪里疼了,我,我收着力气呢。”

周宁怕自己真使大了力气伤到了沈临川,手忙脚乱要解开沈临川的短褐看看是不是伤哪了。

沈临川被周宁摸得不由破功笑出了声,“骗你的,是腰又不是肚子。”

周宁板下脸不理他了,沈临川见他家夫郎被逗弄过头了,忙黏糊糊地挤了过去,拿脑袋在周宁的脖颈间蹭,“哎呀,我错了,我逗你玩呢。”

周宁耳朵红得都要滴血了,这也太亲昵了些,沈临川怎么这样呀,跟小孩子似的,他伸手把胸口的脑袋给推一边去了,“没,没生气。”

沈临川还想多黏糊会呢,他就喜欢贴着他家夫郎,恨不得挂他身上,见他夫郎脸都红了,又伸头亲了人家一口,啵得一声,周宁的脸更红了,“晚,晚上给你。”

沈临川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周宁脸埋得更深了,惹得沈临川心动不已,他家夫郎怎么这么可爱!

晚上周大家蒸了白米饭,打了锅里的肉汁儿给浇上去,上面盖了一块把子肉一个鸡蛋一块豆干还有一把干豆角,周宁很是喜欢,周大也连连夸沈临川手艺好。

沈临川觉得明天生意应该不会太差,前两日打了底子了,也算是有些客人了,这次把子肉都是好肉,那些看不上猪杂的妇人夫郎应该会喜欢。

吃了饭沈临川洗漱了一番就关上了屋门,饭桌也擦得干干净净,他摆上书接着用功。

四书五经自然是不能少的,还有诸子百家,《左传》、《国语》这些字数加起来都超过百万了,都是要背得滚瓜烂熟的,院试的时候谁知道会从中间抽出哪一句让做策论呢。

周宁已经收拾好躺床上了,等了半天也没见堂屋的油灯熄灭,周宁身着里衣出来了,看见沈临川正坐在堂屋用功呢。

周宁拿了剪刀把灯芯往上拨了拨,让光更亮一些,“我把里屋的油灯也给你端过来。”

“不用了,一盏灯就够了。”

“那怎么成,要是得了眼疾可怎么办。”

周宁把里屋的油灯给端了出来,“不用心疼油钱,伤了眼睛不划算。”

“好。”沈临川没忍住牵了一下他夫郎的手,惹得周宁不好意思把手抽了回来,沈临川笑了一声,“你先去睡。”

周宁点了点头回里屋歇息去了。

沈临川接着用功了,就算前世是名牌大学毕业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这科举不是闹着玩的,多少人连童生都考不中,更别说秀才了,就算是考中了秀才也只是才入了‘士’的门。

而且秀才还分三六九等,一等的禀生由公家按月发粮,二等的增生就没有供粮,三等的叫附生,也就能获得入县学的资格。

沈临川是奔着一等的禀生而去的,那可是发粮的呀,都是乡下的泥腿子,到了收粮的时候还得交赋税呢,能吃上公家饭光荣,倒时他爹和宁哥儿脸上也有面子。

这会儿天还早呢,乡下人舍不得点油灯,晚食儿都是天不黑就做好了,现在刚入四月没多久,乡下也没有打更人,都是看日头计时,夜里就得听鸡叫,这会儿估摸着也就七点多,沈临川接着用功。

周宁躺在床上没事做,要是平常熄了灯他早就休息了,沈临川要用功,两人成亲这还没多久呢,周宁已经习惯了沈临川的存在,没了沈临川他有些睡不着。

渐渐地听着隔壁传来细微翻书的声音,周宁还想等着沈临川一道睡呢,渐渐眼皮开始打架。

“周大叔,周大叔,不好了,你快去劝劝!”

周宁都快睡着了,被敲门声吓了一跳,沈临川正在写策略呢也被打算了思绪,乡下人家都睡得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天一黑几乎家家户户都吹了灯睡觉了,这个点显少有人过来串门的。

沈临川端了油灯开了堂屋门,“谁呀!”

“我,刁老大,周老拐又闹起来,我家劝不知,让周大叔过去震上一二!”

姓刁的人家沈临川就知道刁婆子家,这叫刁老大的应该是她家的人,那个叫周老拐的他就不知道是谁的,都是姓周的,应该是同族。

周宁被惊醒也忙穿了衣裳起来了,“是南哥儿的爹又闹了起来了,我们去看看。”

周大听见拍门声也忙起来了,“宁哥儿临川,你两接着睡,我去看看,这周老拐又欠收拾了!”

“爹,我也去看看,南哥儿是个小哥儿。”

周宁是怕有啥不方便的地,他是个小哥儿还能帮上一二,周宁要去,沈临川自然也跟着过去了,他是不想多管人家的闲事,但都是同村同族,在村中过日子名声还是要做得。

周大开了院门大步流星先走了,周宁和沈临川也跟了上去,夜里带着一丝凉意,月光也不甚明亮堪堪能看清脚下的路。

沈临川牵住了周宁的手,“看爹熟练的样子,周小南家怕不是第一次闹了吧。”

“嗯,南哥儿爹是个老酒鬼,要是喝大了会打人,南哥儿的娘受不住走了,他娘一走这打就落在了南哥儿身上。”

沈临川皱眉,家.暴男。

两人还没走进周小南家院子呢,就听见里面传来了咒骂声、哭声,还有砰砰砸东西的声音。

周大脚步生风进了院子,看见周老拐正拿着手腕粗的棍子砸门呢,嘴上还叫骂着,“小兔崽子你给老子出来,赔钱玩意儿,跟你那贱货娘一路的货色,如今你也敢说你老子了,看老子不打死你!”

那么粗的棍子,这要是砸头上了不得闹出人命,就算是落身上了不也得黑青一片。

周大呸了一声,借着月光上前把棍子给夺了过来,又一把拎着周老拐的衣领子给拎了起来,周老拐个子矮身形瘦弱,被周大拎在手上跟拎个小鸡崽儿似的,蹬着两条腿扑棱着。

沈临川拉着周宁站在了一边,他看得只想说一声老爹威武!

他爹本就生得魁梧,下巴一圈的胡子,又常年杀猪,身上带着血腥气,别说周老拐了,就是那恶狗见了都得夹着尾巴绕道走的。

这夜里看起来还真有凶神恶煞的劲儿,难怪刁家的人叫他爹过来震慑一二呢。

“周老拐,二半夜做什么!”周大怒吼一声,吓得周老拐腿都直了,嘴上直喊着救命。

周小南家闹这么厉害,也就刁家起来叫人了,院子里连个看热闹的人影都没有,可见是闹多了,邻居都见怪不怪了,沈临川也注意到了。

周宁轻轻扯了下自己的手,沈临川这才松手了,周宁上前敲门,“南哥儿,你可还好。”

屋里这才开了门,周小南哭成了泪人,周宁借着月光见他脸都肿了,周小南举着袖子擦了擦眼泪,“多谢周大叔宁哥儿了。”

“走,去我家擦擦脸。”

周小南摇头,“不用了。”

周大手一松把周老拐给扔到了地上,周老拐怕周大怕得紧,之前他闹得厉害了被周大给按在了水缸里醒酒,心里骂着周大家多管闲事,但也不敢骂出口,要不然少不得好好收拾他一番。

周大伸脚踢了踢趴在地上的人,“周老拐再敢打人,膀子给你撅了!”

“不敢,不敢。”

周大过去又宽慰了周小南两句,“南哥儿去睡去,你这混账老子要是敢打你就叫叔过来。”

“多谢周大叔。”

周大过来走了一遭,周小南家总算是安静了,沈临川周宁二人也跟着走了。

走得时候沈临川看见躲在棚子一旁的一个半大小子,自己哥被打了也不见上去帮忙,这周小南家真的是一锅乱粥。

路上沈临川问道:“周小南家经常这么闹?”

周宁点头,“之前南哥儿的娘在的时候,他爹就打他娘,南哥儿的娘受不住前两年不知所踪,周老拐喝酒了现在就打南哥儿。”

“他那个弟弟呢。”

周宁愣了一瞬,“倒是没见过打狗娃。”

沈临川嗤笑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

周大也哼了一声,“这周老拐不干个正事,他家地里的草也没见薅过,都是南哥儿一个小哥儿下地薅草。”

三人一道回了家,周大看见堂屋灯火通明,吃饭的桌子上还摆着书,“临川读书呢,别读太晚了,今儿也累了一天了,早点休息。”

“知道的爹,您也早点睡。”

“哎。”

三人各自回了屋,沈临川关上堂屋门又坐了下来,周宁给他倒了碗热茶,“还要看吗?”

“嗯,再看会。”沈临川调笑道:“本来村里人就笑话咱家娶了个没用的书生,要是明年再考不中,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呢。”

周宁板下了脸,“谁敢笑话!”

“我开玩笑的,快些早点睡。”

沈临川推了周宁回里屋睡觉,闹了这么一场这会儿也不早了。

沈临川一口气憋在心口呢,不蒸馒头争口气,他可不想让人家看他的笑话。

听见第一遍鸡叫的时候沈临川揉了揉后脖颈这才放下了手上的笔,背书对他来说不算是难事,难就难在他不会毛笔字啊!

他的毛笔字写起来跟鬼画符似的,凭借着记忆知道运笔,但也挡不住他不会写呀,以后还得练字,这字可是脸面啊!

沈临川收拾了一下睡觉去了,头一遍鸡叫在夜半子时,也就是十一点到一点,这会儿应该是在夜里十二点半。

谁知道都大学毕业这么多年了,他还得体验一遭高三生活呀,不成,得找他夫郎求安慰去。

沈临川悄悄滑到了被窝,这会儿正是人睡得熟的时候,他一躺进去周宁就迷迷糊糊说道:“沈临川,你回来了。”

“嗯,接着睡。”

沈临川见人又熟睡了过去,他这才吹了油灯,蹭过去脑袋趴在了他家夫郎胸口,周宁迷迷糊糊伸手把人给搂怀里,沈临川嘴角勾起,感觉不错。

本来他就个头比周宁矮上一些,身形也文弱,沈临川被周宁给抱怀里刚刚好,沈临川想着反正他家夫郎现在睡着了,他就过来占占便宜,等天快亮了他在换回来。

好累呀,要夫郎抱抱才能好。

一夜好眠,他今儿在周宁怀里睡了个昏天黑地,睁眼的时候就对上他家夫郎漂亮的蜜色胸肌。

许是他夜里睡觉不老实,他家夫郎的白色里衣开了,沈临川咽了咽口水悄摸起来了,差点起不来床,美色误人啊!

沈临川依旧是天刚能看清东西就起来了,小窝棚里的大黄看见他起来了摇着尾巴滚了过来,沈临川下手揉了一把大黄的脑袋,惹得大黄肚皮一翻扭了起来,沈临川笑了一声赶紧干活去了。

依旧是一早先把厨屋门口的水缸挑满,他练了这么些天了,现在谈不上健步如飞但起码稳稳当当的,就连刚开始被周宁笑话的拳法现在打起来也像模像样的。

周宁起得也早,沈临川开始打拳的时候他就起来了,看见沈临川一套拳法打得极为漂亮,沈临川本就生得好,动作开合之间颇为飘逸,倒是比之前软绵绵的拳头强多了。

周大也起来了,依旧是起来先去地头转上一圈,周宁则煮饭去了,趁着做饭的间隙又给院子里的四只鸡拌了食儿。

一早上有的人家还没起床呢,周家这边已经井井有条各司其职地忙碌了起来。

等周宁端出了饭食儿,沈临川也合上了书本,周大也已经把杂物案子这些收拾到了独轮车上,三人吃了些简单的饭食儿就一道出门去了。

三人走得早,周大杀猪的生意好赶早市,他们走得时候石婆子家才开了院门,看见三人打了声招呼,“这么早呀。”

周大应了一声,“哎。”

三人脚步匆忙出了村子,远处的日头刚红彤彤的露出半张脸,周大推车,沈临川和周宁一左一右地帮忙推着。

家里的车子是独轮车,两边加宽,靠近推手的地方有两根木根支着,形成固定的三角形,不推的时候也能平稳放着,这种独轮车轻便,方便一些货郎走街串巷卖东西。

但他家现在做猪肉生意,现在又加了卤肉和把子肉生意,东西装得满满当当,独轮车有些不够用。

沈临川想起见过的架子车,是两轮的,而且和独轮车比起来空间更大,能推能拉,不管是做生意还是做农活都比独轮车方便了不少。

“爹,咱家的独轮车有些小了,如今咱家做两份生意,有些放不下了。”

周大也注意到了,“爹也知道,就是要在添上一辆独轮车的话,那就得多个人推车子,不如就这样挤着装,还能省下个人力。”

“要是咱家能早日买上骡车就好了,骡车宽敞,咱家做生意的东西都能放上面,爹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周宁对买骡车越发渴望,沈临川说得对,他爹这些年风吹日晒地推着重物,再来上几年这以后身子骨怎么吃得消。

他爹做杀猪的生意,这银子是不少挣,但这些年因着供他二叔家的周有成读书,竟连个骡子都没买上。

沈临川也注意到了周宁的失落,知道他是心疼爹辛苦,他安慰道:“宁哥儿说得对,要是有个骡车就好了,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咱家就能买上骡车了。”

见自家哥儿和哥儿婿都这么为自己着想,周大哈哈笑了起来,“好,攒了银子咱家就买骡车。”

这骡子一时半会儿是买不上,眼下东西太多了得换个车子。

“爹,我知道书上有一种两个轮子的架子车,那种车子还能拉呢,倒是比咱家的独轮车大上一些,不如让我大哥帮忙打上一副架子车,咱家做生意使。”

“临川说得不是那牛马拉的平头车吗,那种不行,太重了,倒不如这独轮车省力气。”

“爹,不是平头车,比那个轻便,改日我让我大哥做出来就给咱家推回来使。”

周大也没拒绝,他这哥儿婿也是为了家里着想,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架子车是什么,但两轮的车架都是牲口拉的,人若拉两轮的必然费力,想来倒不如这独轮车方便。

“成,那到时候这打车架的银子咱家出。”

“爹,你说啥呢,我和宁哥儿挣了五百来文了,还有上次收账的三两多银子,够打上一副架子车了,只是爹别嫌弃我乱花咱家的银子。”

周大哈哈大笑了起来,“那银子说了是你两的私房钱就是你两的私房钱,你和宁哥儿商量着花就成。”

“谢谢爹了。”

沈临川知道宁哥儿肯定是会答应,虽然他还没问呢,但他知道宁哥儿会惯着自己。

沈临川知道他爹说得平头车是啥,镇上做生意的人家多用那种平头车拉货,车辕上延伸出两根长木棍,上面固定横木把牲口套上去,车的四面都打了木板做车厢,但没有盖儿,就是为了方便拉一些重物。

车架都是用木头打得,平头车连四面都用了木板,用料越多车架越重,这也是为什么做小生意的货郎都用轻便的独轮车了,要是人拉平头车那不得累死。

但架子车和平头车比起来四面无车厢,两侧只有略高一些的栏杆,和平头车比起来用料少而且窄上一些,自然轻便了不少。

沈临川想着今儿下午就去他大哥家走一趟,架子车做出来了,不仅他爹现下做生意省事了,他大哥也能多挣些银子,沈家两个小孩子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有了银子沈家那边的日子也能过得好些。

沈临川想着想着就到了镇上,早起的妇人夫郎已经挎着篮子起来买菜了,人还不是特别多,等一会儿呀这人就多起来。

三人也忙支起了摊子,周大把独轮车上的案子给卸了下来,半扇猪给搬了下来,他的摊子就算是支了起来了。

沈临川这边就稍微麻烦了一些,一张小案子上放着两个泥炉子,一个锅里是猪杂碎,一个锅里是把子肉,都要生火温着,还有个木托盘上放着一些猪头肉。

昨儿在村子里猪头肉和猪杂碎都卖出了一些,猪头肉卖得贵一些村里人买得少,但这东西在镇上好卖。

周宁在一旁帮沈临川给摆好了摊子,沈临川手上拿着筷子也准备开工了,“你先去帮咱爹,他一早上忙不过来,这边我一个人照应着就成了。”

“行。”

周宁去一边帮周大卖猪肉去了,这一大早买猪肉的多,有要切片的,有要剁成臊子的,他爹一个人忙不过来。

看着周宁手上拎着杀猪刀动作麻利地片、切、斩,沈临川看得有趣,不愧是他沈临川的夫郎,就是厉害!

沈临川面带笑容清了下嗓子也吆喝了起来,“把子肉、冷切猪头肉、爊猪杂嘞,肉香豆干一文钱一块,肉香干豆角一文钱一把嘞……”

沈临川机灵着呢,特意把豆干和干豆角的价格儿给喊了出来。

这两便宜,用现在话来说就是引流,人过来了那不就会看看其他的东西了,而且豆干和干豆角他也不会赔,买出去一个他就能赚上一文,薄利多销。

沈临川生得俊俏,穿着一身棕色的短褐,用发带束了高马尾,发带垂在黑发上,风一吹多了几分飘逸之感,一条街卖货的汉子都找不到沈临川这么俊的,吆喝的时候引了不少妇人夫郎看了过来。

最先过来的上次买过他家猪头的汉子,沈临川的小生意第一天开始做得时候,那汉子买了他的猪头肉,第二天又过来了只是没有买到,问了沈临川啥时候有一早就过来等着了。

“小哥,来一斤,不,来两斤猪头肉!”

“成嘞,大哥,今儿来得挺早呀。”

“可不,我可是比你还早来呢,刚就转了一圈你们还没来呢,我就蹲在对面呢,一看你摊子撑上了这么赶紧过来了,就怕没了哈哈哈。”

沈临川笑了起来,他正给大哥称猪头肉呢,两斤的猪头肉,打称打得高高的,听大哥这么说沈临川夹了一块豆干给他,“多谢大哥捧场了,尝尝我家新做的小吃食儿。”

大哥也没客气下手捏了过来,“那我不客气了。”

这汉子是个热络的,手上拎着豆干没有吃和沈临川说着闲话,“你不知道,上次不是在你这买了半斤的猪头肉,我舍不得一顿给吃完了就留到了下午,谁知道我那老丈人来了给吃了。”

“这一吃不要紧非要我再去给他买上一些,那会儿都黑灯瞎火的了,我去哪给他买呀,好说歹说说明日买,谁知道那日小哥你卖完了,我回去了又是好一顿被数落,今儿有了可不得赶早来呀。”

听人家对他家的吃食儿评价这么高,沈临川也笑了起来,他正给这汉子把称好的猪头肉给切成片。

那汉子说了两句闲话就吃了起来沈临川给他的豆干,尝了一口之后,巴掌大的豆干那汉子一口给吃了,“好吃!小哥,这豆干咋卖得呀!”

“一文钱一个,今儿刚弄了把子肉。”

“小哥,你这吃食儿是咋弄的呀,一块豆干也能弄这么好吃!”

“和肉一块爊的,沾了点荤腥。”

沈临川自然不会说他放了什么卤料,那是他家的方子,就像厨娘厨夫郎概不外传的手艺一样,都是吃饭的手艺。

这汉子一早就起来买猪肉头了,这会儿肚子早饿了,又吃了沈临川的豆干更觉得饿了,“我去买个烧饼,小哥给我弄饼子里。”

“成的。”

那汉子去隔壁摊子买了个烧饼,那肉片煮得实在太香了,上面还捆了棉线看着很是稀奇,“锅里都给我来一遍!”

大生意上门,这汉子看穿着家里是个过得富裕的,出手又大方,沈临川今儿头一单算得上大生意了,一套饼子下来十八文,还有四十文的猪头肉,一共五十八文。

沈临川用干净的剪刀把棉线给剪开,把子肉直接给放到烧饼里,虎皮鸡蛋对半切开,豆干和干豆角也都剪一下放里面,最后打上一些汤汁浇上面,烧饼里的菜塞得满满当当的,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那汉子接过来就吃了起来,一口下去味蕾直接被打开,干豆角一股的肉香味,还特别有嚼头,鸡蛋沙沙的,肉片肥肉入口即化,瘦肉带着一股异香,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第28章 028 宁哥儿他相公

那汉子还没吃完呢就叫嚷起来, “这个,这个叫什么把肉的,还有鸡蛋这些都给我来上一份,啊不, 给我老丈人也送一份, 来上两份!”

本来小案子上一锅猪杂碎一锅把子肉就煮得香, 不少人都闻着味儿都伸脖子看呢,这家爊肉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肉爊得格外的诱人。

又听这汉子叫嚷,有些人不由往前围了围,“小哥咋卖的, 贵不贵?”

沈临川一一给说了都是多少文,那锅猪杂碎卖得也便宜, 若是觉得把子肉贵了也可以来上些猪杂碎, 还有带着肉味比猪杂碎还便宜的豆干干豆角这些,各个价位的都有。

不少人有些意动,“给我来块豆干尝尝。”

那叫把子肉的,一片肉都十文呢,算不得便宜了, 要是去面馆吃上一碗面,上面的肉和这差不多大也才要十文呢。

沈临川这会儿正找东西给那个汉子盛把子肉呢,他拍了下脑袋, “竟然忘了准备一些容具了。”

这可怎么帮人家盛把子肉呀,他这只有买的油纸,他爹那边用的是用水浸泡的干荷叶,这会儿四月份还没有荷叶能使呢,就把去年的荷叶晾干储存, 用的时候用水浸泡一些就行了。

买一吊肉的直接用麻绳给拎着,要肉馅肉片的就用湿荷叶裹着,倒是省得用油包纸了,油包纸贵着呢。

沈临川一时犯了难,这可怎么给人家打呀,要是猪杂碎这些用油包纸一裹就行了,但这把子肉不好用纸裹着,把子肉太过软糯了,带回家去烂成一团让人家怎么吃呀。

沈临川喊了一声,“宁哥儿,咱带碗过来了没?”

这会儿人多,你要这的,我要那的,豆干鸡蛋干豆角这些直接把油包纸托一下就行了,但这把子肉可不能这样装,漏酱汁不说,东西要得多了卖相也不好。

周宁把杀猪刀给卸到了案子上,“没有,怎么了?”

沈临川给说了没法给人家弄把子肉,“今儿出来的太匆忙了,忘记拿碗了。”

周宁随手拿了张油包纸,“这有什么难得。”

周宁三下五除二折了个四方小纸碗,“对面卖油旋的大娘用的就是这,盛咱家把子肉也一样的。”

沈临川一看这不和纸杯一样的,只不过是个四方形的,他一着急忘记能用油包纸折碗了,沈临川笑了起来,“宁哥儿,还是你聪明。”

周宁被夸得不好意思,他不过随手折了个纸托而已,“我哪里聪明了,集市上不少人家这样用的。”

特别是点心铺子更喜欢用纸托,点心放在里面不脏手,还有用竹编盒子的木盒子的,那些都是大户人家用的,普通人家卖都是用纸一裹就成了,没有那么多讲究。

这会儿沈临川的小摊子前围了不少的人,猪杂碎有些妇人夫郎看不上,但把子肉用的可都是上好的五花肉,里面还有便宜的豆干这些,不少人想尝尝这豆干啥味。

他的摊子前吵吵嚷嚷的,沈临川忙给那汉子打了两份把子肉,又舀了一些汤汁给浇了上去,还给送了两块豆干,“慢走呀。”

那汉子得了两块豆干挺高兴的,这小哥别看年轻是个会做生意的。

要其他的东西沈临川就直接用一块油包纸给裹一些,要把子肉的就用纸拖,油包纸贵着呢,少用一些。

还有人去隔壁的烧饼摊子买上两个烧饼,让沈临川把肉给夹进去,手头宽裕的就要把子肉和菜,不宽裕的就单要个豆干,最后烧饼里来上一点油汪汪的酱汁别提多香了。

周宁帮着在一旁折纸托收铜板,小摊子前挤得都是人,沈临川也没想到他新上的把子肉这么受欢迎。

有人大声问道:“老板,你这肉片为什么叫把子肉呀,这长得也不像箭靶子呀?”

沈临川笑了,“这个把子不是那个箭靶子,乡下人土话拜兄弟叫拜把子,就是大家说的义结金兰,把子肉就是兄弟肉的意思。”

“原来是这个意思呀,倒是新奇。”

这大早上,赶早的妇人夫郎想买最新鲜的肉菜,有的人家不想做早食儿就在集市上买一些包子油饼这些,见沈临川这的肉片做得好闻着实在馋人,干脆去一旁买了几个烧饼,把肉往里一夹当早食儿了。

还有去码头当脚夫力工的,起得早来不及家里做饭的,也多是在集市上对付一口,见沈临川这有一文钱的熟菜,干脆一个烧饼一个豆干,鸡蛋是舍不得买的,四文钱就吃个半饱,还带着点荤腥呢。

不远处陆掌柜的站在他家布铺子门口伸着脖子往外看,虽然那个小摊子上卖得是猪杂碎,但他馋呀,怎么能做这么香呀!

他夫郎刚割了肉没吃两天呢,他就是馋那口猪杂碎,实在是香得厉害。

但他夫郎不让他吃猪杂碎,说那是上不来台面的东西,陆掌柜的这会儿看那个不大的小摊前围满了人,心里更加想买上一些。

他偷摸往后面看了看,他夫郎在后面煮粥呢,他就去尝一口,吃完了在回来!

陆掌柜的脚底抹油地跑了,刚好被出来的陆夫郎看见背影,一看是去周大叔家的肉摊子那去了,不用想就知道是吃那猪杂碎去了!

气得陆夫郎跺了下脚,“家里是少了好肉吃了,偏生念着那猪杂碎!”

等回来看不好好教训他一顿去!

陆掌柜的不知道他夫郎已经准备数落他了,他挤在外面伸着脖子往里看,一瞧,呦,今儿有好肉呢!不少人买呢!

“我也要,我也要!”前面人太多了,陆掌柜的急得团团转,可别到他了没有了。

又看见有不少人手上拿着烧饼等着往里夹呢,有的都要了一个遍,最后来上一勺飘着油花的酱汁儿,那卖相别说了!

陆掌柜的忙去一旁买烧饼去了,“给我来三个烧饼!”

打烧饼的王老汉热得一头的汗,“陆掌柜,你得等会了,这供不急了。”

他今儿的生意特别的好,不少人买了他的烧饼去沈小哥那买上一些熟菜,陆掌柜前面还有几个人等着呢!

陆掌柜想了好几天了,今儿不仅有猪杂碎还有好肉呢,给他家夫郎孩子买上一份,哄高兴了就不说他了。

这周大叔的哥儿婿太会做吃食儿了,那香味儿着实霸道,他做梦的时候都能闻见,今儿又来了可得抢上一些。

见这边烧饼都买不上,陆掌柜忙跑着去另一家买了几个炊饼回来,还有人在那等烧饼王的烧饼呢,还好他机灵去买了几个炊饼,要不然都要买不上了!

看着锅里的东西一点点的少,那豆干都快没了,他还想都尝尝呢!

终于轮到他了,还好还有一些,只是可惜豆干就剩了一块!

“那个肉片锅里的各来上一份,我的这个里面来上一些猪杂碎,那个猪头肉还有吗?”陆掌柜的小声问道。

“没了,猪头肉没多少,一早就卖完了。”

陆掌柜有些失望,又悄声说道:“明儿有吗,给我留上一碗,我家夫郎不让吃,我想尝尝味儿。”

沈临川失笑一声,“只能等到大后天了,昨儿我爹刚宰了一头猪,今天一天就卖完了。”

周大常年在镇上卖猪肉的,陆掌柜的知道他啥时候出摊,听这意思要等个两三天呢,得周大叔杀猪了他才能吃上呢。

陆掌柜有些可惜,“那下次偷偷帮我藏上些猪头肉。”

“成。”

把子肉锅里的东西卖得最好了,里面的豆干最受欢迎,明天得多弄一些了,虎皮鸡蛋六文钱一个里面还剩好几个呢,也卖得动,多是买给了小孩吃。

陆掌柜的两个炊饼里放了把子肉和鸡蛋干豆角这些,他自己的里面还偷偷让夹了一些猪杂碎,垫在了最下面怕他家夫郎瞅见了说话,又令要了一片把子肉一个鸡蛋用纸托盛着,给他老娘带的。

他老娘牙都掉光了,吃炊饼都得一点一点掐着吃的,哪里敢让她大口咬饼子,平日里吃肉也都是吃肉糜,他看这叫把子肉的炖得烂糊,恨不得一夹就碎了,刚好给他老娘吃。

“一共六十七文,猪杂碎给您当饶头了。”

陆掌柜要得多,沈临川就给便宜了些,陆掌柜眉开眼笑了起来,他是头一次和宁哥儿的男人说上话,这周大叔挺会给宁哥儿找哥儿婿的,人长得俊俏不说,还会说话。

陆掌柜的两只手拿满了东西回家去了,他夫郎正站在门口等他回来了,瞪了他一眼没有骂人,他是怕被周大叔家听见了。

陆夫郎压低声音问道:“不让你吃那猪杂碎非要吃,什么好东西啊,还买了这么老些!”

“不是不是,是那叫把子肉的,用好五花肉做得呢,快尝尝,今儿咱家早上就吃这个。”

陆夫郎一听不是猪杂碎这才不板着脸了,“怎么买了这么多,你尝了好吃不好吃?”

一下子买了这么多,虽然闻着很香,但要是不好吃呢。

陆掌柜被噎了一下,他还真没尝啥味儿,他急着抢肉呢,差点没买上,他打着哈哈说道:“尝了,尝了,好吃好吃的。”

人家都说好吃,那味儿怕应该差不到哪去。

陆掌柜的还没走到后面的院子里呢就下嘴咬了一口,上面是鸡蛋和干豆角,香!

他越发对下面的把子肉期待了,肯定好吃!

陆夫郎煮了一锅的粟米粥,又打了一碗小酱菜,早上原本是打算让他相公去买上几个包子呢,谁知道一转眼买了几个带肉的饼子回来了。

陆夫郎朝着厢房喊人,“娘,吃饭了。”

一个煮着拐杖的白发老妇人颤颤巍巍出来了,在院子跑着玩的小子也坐了过来,看见他爹买的是炊饼撅起了嘴,“爹,你说今儿要去买梅花包子呢,怎么买了炊饼呀。”

陆掌柜的坐了过来,把手上的炊饼给了他家小子一个,“你还怪会吃的,谁说给你买梅花包子了,肉包子你都不吃,让你老爹给你去买那梅花包子。”

镇上有家包子做得格外的好,皮若纸透光,里面的馅儿能看出来,玲珑小巧状若梅花,得名梅花包子,人多价贵儿还不好买呢,这臭小子开口就要吃梅花包子,不排个个把时辰都买不到的。

“快吃,里面有肉,不是素饼子,在下面呢。”陆掌柜的又和他老娘说道:“娘,这把子肉做得软烂,你能吃的,尝尝。”

陆老娘抖着手夹肉,那肉一戳就烂了,“呦,竟这样烂糊。”

陆夫郎端了粟米粥一人一碗,“前儿吆喝的不是猪杂碎吗,今儿怎么爊五花肉了?”

“要不说宁哥儿的相公会做生意呢,他也看出来不少妇人夫郎不喜欢那猪杂碎,弄了这把子肉出来,你看今儿生意不就好了。”

陆夫郎拿起饼子吃了起来,一口下去就咬到了肉,这肉不知道爊了多久了,真真的是入口即化,油脂在口中炸开,肥而不腻,吃起来回味无穷。

“难怪我看着那么多人呢,同样是爊肉,人家怎么就做这么好吃呢。”

陆家小子也吃得晃脚,“爹,好吃,明天我还要吃这个爊肉!”

陆掌柜的嗯嗯点头,他现在没空搭理他家小子,这叫把子肉的不知道咋弄的,比镇上最大的酒楼望月楼做得爊肉都香呢!

他这里面还悄悄夹了一些猪杂碎,又是不一样的口感,明儿再去弄一个去!

他抬头一看就连他老娘都吃得满意,筷子不停地夹着肉,陆掌柜的孝顺,家里的炒肉爊肉他老娘吃不动,每次都是给弄成肉糜,那肉糜哪有这把子肉有味儿呀,明儿还给他老娘买!

沈临川也没想到他的生意这么好,早市儿人最多的那会他这围的人比他爹那都多呢。

早市一下两锅肉都卖完了,把子肉里的汤汁都被舀了个干净,看来做得有些少了,明儿得多弄一些把子肉了,猪杂碎那些就随着买就行了,也能挣上一些铜板。

沈临川心情不错,和周宁一道把两人的小摊子给收了起来,忙活了这么久了站的腿都有些酸了,沈临川坐在了后面歇歇脚,周宁把独轮车上的水袋拿下来给他喝。

见周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沈临川也笑了起来,“回家咱就数数今儿挣了多少铜板,豆干卖得最好,得让人家多给咱压出来一些了。”

周宁心里高兴着呢,没想到他两的小生意做这么好,说不定今年就能给他爹买上骡子呢。

“沈临川,你可真厉害。”

沈临川偷偷勾了一下他家夫郎的手,“我家夫郎也很厉害。”

“临川,你和宁哥儿先回家去吧。”

周宁怕他爹看见了,忙把自己的手从沈临川那抽了回来,让他爹看见两人牵手总觉得不好意思,他又不是三岁小儿了。

沈临川嘴角勾起应了一声,“成,爹,今儿忘记带碗了,那油包纸太贵了,我想着去买一些土碗,那把子肉太糯了不能裹,折成纸托儿的话太费纸了。”

“也是,只是这买卖人多,要是人家不还咱家碗可怎么办?”

“爹,这个好办,让人家给咱家碗底刻上字就成了,要用碗的就押上一二文,把碗还给咱就退铜板,要是不想压铜板的,自然下次就会带自家碗出来了。”

“这到是个好法子。”

沈临川问了去哪买碗,周大给他说了,要是买碗这集上上多的事人家卖,但他还要刻字呢,得找烧窑的。

周宁知道在哪,和沈临川一道找烧窑的人家去了。

沈临川问了周宁一个土碗多少铜板,周宁常年在集市上帮他爹卖肉熟着呢,“小的一文钱一个,大一些的两文钱一个。”

“倒是不贵。”

两人找到了烧窑的人家,在镇子边上呢,门口摆着一堆烧好的土碗还有细瓷碗,沈临川问了想可以烧二十个土碗吗。

那烧窑的汉子头都没抬指着门口说道:“自己拿就是了,都是刚烧出来了,何必在烧新的。”

“我家做生意,怕和人家碗弄混,要在碗底儿刻字的。”

“也太麻烦了些,一个土碗罢了,又不是细瓷碗,人家客栈酒楼要定花样的订的多,你这才订了几个呀。”

烧窑的汉子嫌麻烦,抬头就看见了站在后面的周宁,爱答不理的脸上挂上了笑,“宁小哥儿来了,要什么,随便拿便宜给你。”

见这男人满脸堆笑地看他家夫郎,沈临川有些吃味儿上前挡了一下,“宁哥儿,你认识他?”

“周大叔在镇上谁不认识呀,在咱清河镇上卖一二十年的猪肉,我小时候跟着我爹卖瓷器,宁哥儿跟着他爹卖猪肉哩。”

那烧窑的汉子笑了起来,要说周宁在镇上也挺有名的,没见过谁家小哥儿干杀猪的活计,又生得高挑,镇上谁不知道集市上有个卖猪肉的小哥儿。

周宁还真不记得这汉子,他跟着他爹卖猪肉,摊子上人来人往的。

那汉子姓赵,叫赵大柱,他抬了下下巴,“这你家亲戚呀,早说呀,不就是二十个土碗,刻字给你们免费,还是两文钱一个。”

周宁道了谢只是开口否了一句,“这不是我家亲戚,是我相公。”

赵大柱惊讶了一瞬,眼神上上下下扫了一下沈临川,“呀,啥时候成亲的呀,恭喜了。”

这男子看起来白白净净的,竟不似乡下长年干粗活的汉子,两人个头差不错,两人站在一块倒是挺搭的。

镇上的人都说周屠户家的宁哥儿嫁不出去,拖到了快双十年岁都没动静,没想到竟然成亲了。

赵大柱喊了个半大小子,“去打二十个中号的土碗,那字一会儿我刻。”

赵大柱压不住的好奇,“兄弟,家哪的呀?”

“沈临川,杏花村人,现在嘛,是大杨树村人。”沈临川听这汉子说小时候见过他家夫郎有些吃味,“我入赘的,宁哥儿他相公。”

烧窑的汉子更加吃惊了,没想到周屠户竟然给他家哥儿找了个入赘的。

虽然心里惊讶,但脸上带笑说着恭喜,周屠户蛮会想的,嫁不出去干脆给招了个哥儿婿,找得还不错呢。

几人不在说话,刚那个小子没一会儿就过来喊人,“师父,打好了。”

赵大柱擦了把脸上的汗,“我不识字,可有写好的纸条?”

沈临川捡了个碎瓦片在地上写了起来,“就在碗底儿写周记二字。”

“识字?”

“读过几年书。”

找大柱照着地上的字迹在碗底刻了起来,他不识字,字刻起来连顺序都不对,沈临川觉得挺好的,防伪,要是有心术不正的人拿着假冒的碗过来退铜板,那他岂不是成了收碗的了。

沈临川看着人家刻了几个,给了四十个铜板,刻字免费,“明儿能做好吗?”

“能,都认识,明儿要我家小徒弟给你们送摊子上去,你们早上忙,省得来回跑了。”

“多谢了。”

沈临川又从腰间摸了几个铜板给了刚帮他们打碗的小子,“明儿早早送过来,若是没人就先放旁边卖烧饼那家。”

当学徒的小子没想到就跑下腿还能收到赏钱的,五个铜板呢,他当学徒学手艺可没有铜板,都是给老师父免费干活的,一天管上一顿饭,就这不少人都想过来学烧窑呢。

“哎,我一定早点送过去!”

两人办好事就朝肉摊子走去,沈临川挤着周宁走,“你竟然认识的人不少呢。”

“或许是认识我爹。”

“认识你,名字人家都知道,说不定对你有意思呢。”

周宁停下了脚步莫名巧妙看着他的小相公,“人家都成亲了,你莫要乱说。”

“你刚说不认识人家呢,这会儿又知道人家成亲了,撒谎。”

“他腰间别着绣花汗巾呢,大男人谁家用绣花呀。”

沈临川也看见了拿烧窑的汉子腰间的绣花汗巾,见两人真不认识立马高兴了起来,听说两人小时候见过,他怕那汉子惦记他夫郎,他夫郎这么好呢。

沈临川黏黏糊糊又挤了过去,“想吃啥,一会儿回家给你做去。”

周宁不知道沈临川怎么一会儿说这个,一会儿说那个,怎么突然又说起吃得了,但想起沈临川做饭挺好吃的,“最近肉吃得有些多了,想吃瓠瓜。”

“买!走,这就去买瓠瓜去,鸡蛋瓠瓜,清炒瓠瓜,凉拌瓠瓜,瓠瓜饼子,想吃哪个?都给你做了吧。”

“买两个就成了,瓠瓜也太贵了些。”

沈临川不以为意,“不就是瓠瓜,咱想吃几个吃几个,买!”

周宁微微低头看着沈临川,眨了下眼,“大嫂说你之前和镇上的富家公子胡混。”

沈临川面色一红,怎么又提起这茬了啊!

第29章 029 浪,浪荡

等沈临川去集市上买瓠瓜的时候才知道刚他夫郎为什么这么问他, 原来是误会他跟着那些公子哥鬼混见惯了好东西了!

这一对瓠瓜竟然要五十文,莫不是抢银子的,怎么会卖这么贵啊!

还按个卖,两个瓠瓜也就一斤多点, 沈临川都觉得肉疼, “宁哥儿, 这瓠瓜怎么这么贵呀?”

难道是这瓠瓜在这大丰朝是什么稀罕玩意不成?

“现在刚入四月没多久,瓠瓜刚上市自然贵一些,吃了一冬的菜干萝卜菘菜这些了,要不不要了吧,都顶上两斤肉了。”

周宁也心疼钱, 想着沈临川夜里苦读,早上又都是一早就起来读书了, 还要帮着家里挣铜板, 他家的银钱来之不易,还是攒下给他爹买骡子吧。

“这位相公怕是不常来集市买菜吧,这瓠瓜怎么算得上贵呢,一个才要二十五文呢,听说镇上望月楼都已经用上莴笋了, 那可是莴笋呀,俗称千金菜,可比这贵多了, 这瓠瓜刚上,吃个新鲜,等在过上一阵就便宜些了。”

沈临川实在没想到这入了四月刚上市的菜瓜这么贵,在他那一根莴笋两块五,两个瓠瓜最贵也不过五块钱, 放在这竟要五十文,差不多相当于五十块了,抢钱呢!

周宁拉着沈临川就要走,“不要了,过一阵我们在买。”

“买,买不上两个,咱就先买一个,委屈我家夫郎了,等日后你相公我挣了银子,这瓠瓜咱想吃几个吃几个!”

卖瓠瓜的贩子在肚子里吐槽,还想吃几个吃几个,他家种了一些瓠瓜,春日天寒养护不易,才得了两篮子的瓠瓜,这集市上不好卖,一会儿他拎着篮子去有钱人家转转去。

这男子挺会说大话的,他是种瓠瓜的,这么贵的瓠瓜他是不舍得想吃几个吃几个,还不如卖了换些粮食实在呢。

沈临川最后只买了一个瓠瓜,他那会儿夸下海口说要给他夫郎做凉拌瓠瓜,瓠瓜炒蛋,还什么瓠瓜饼子呢,现在好,这一根瓠瓜也就能炒上两个鸡蛋。

“拿着,等咱爹晚上回来了,咱一道吃。”

周宁心疼二十五文铜板,早知道不说吃瓠瓜了,他只是随口一说,沈临川说今儿挣了铜板了,买。

沈临川也看出来了,觉得周宁捧着那瓠瓜跟捧金块似的,周宁如此郑重的样子有些好笑。

“好了,买了就买了,才买了一根,那小贩不是说了等过一阵就便宜些了,到时候我们在买上一些,在说今儿应该挣了不少铜板呢,就当吃个好的春菜了。”

周宁盯着那根瓠瓜呆呆点头,“我没想到这会让瓠瓜这么贵。”

“那小贩不是还说有千金菜,那个才叫贵呢。”

两人一道回肉摊子那去了,周大一眼就看见他家小哥儿两手捧着个瓠瓜,“买瓠瓜了呀,倒是有些馋了。”

沈临川笑了,“爹,你和宁哥儿想一块去了,宁哥儿也想瓠瓜了,等爹回去了咱晚上一道吃。”

“成。”

沈临川和他爹说了烧土碗的事,只等着明日小学徒送过来就成了,他和周宁又收拾了一些带走,要不然都让他爹推回来的话也太重了些。

那瓠瓜被周宁小心给放了背篓里,这么贵的菜他生怕磕到碰到了。

两人带了些东西回家去了,钱匣子也一道带回去了,两人忙活了一上午了,这会儿日偏中天,应该十一点多样子,等走到家了都要快一点了。

虽然瓠瓜贵了些了,但能吃上改改口味周宁还是挺高兴的,心里也越发觉得沈临川好。

路过村中小路的时候,两人恰好碰见了挖野菜回来的周小南,周小南也看见了两人,招呼也没打低着头匆忙走了过去。

“南哥儿。”

周宁叫了他一声,周小南脚步更加匆忙了。

周宁看得真切,一夜过后南哥儿半张脸都肿了起来,周宁看他这样有些难过。

沈临川拉了一下周宁,“若是担心一会儿给他送些伤药,咱两成亲还剩一些桂圆红枣这些,也送去一些。”

周宁点了点头,“嗯。”

两人回家去了,上午弄了肉臊子面,周宁吃着很是喜欢吃了两大碗。

沈临川趁着消食儿这会儿也把钱匣子里的铜板给倒了出来,哗哗啦啦落了一桌子,周宁也好奇两人挣了多少,“这么多呀!”

“可不,咱两这做得算得上是无本生意了,竟占咱爹的便宜。”沈临川打趣了句。

可不是无本嘛,猪杂碎这些便宜就不说了,那五花肉昨天他弄了有十斤呢,没敢一下子做太多,头一天卖怕做多了卖不出去,到是没想到这把子肉的生意这么好。

数了一下竟然还剩下七百三十文,猪杂碎今天已经卖完了,明天就只卖把子肉,多做一些明天也能卖上个五百来文呢。

“竟比咱爹一头猪挣得都多呢。”

沈临川也高兴,“割了那么多的五花肉,咱爹这头猪卖得怕是要赔本喽。”

“都是自家人挣得,什么赔不赔的。”周宁板着脸说道。

沈临川被逗笑了,他这直愣愣的夫郎怎么就听不出他说得玩笑话呢,沈临川起身勾住了周宁的脖子,刚亲上去又被他家夫郎给推了屁股墩,不过这次还好,坐在了凳子上没坐地上。

“浪,浪荡……”

“好好好,我浪荡。”

沈临川亲了一口他家夫郎心情好极了,特别是看着周宁皱着眉头脸红的样子,简直是太可爱了!

沈临川轻咳一声说正事,“我先拿七百文付给咱大哥做订金,也不知道一副架子车打出来要多少银子呢,夫郎,怎么样,相公我要支钱使了。”

“若,若是不够,不还有三两银子。”

周宁越发板下了脸,只是这会儿耳朵都红了,两人相处这么久了,沈临川知道周宁自然是没有生气,只是他夫郎越是紧张的时候越一本正经,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生气了呢。

周宁只是觉得沈临川没个正经,青天白日的,一声夫郎喊得七拐八拐的,一个大男人撒什么娇呀!

沈临川喊自己夫郎的时候是不是使了什么妖术呀,自己怎么有点晕乎乎的呀。

沈临川见周宁又成了棺材脸,越发逗弄了起来,“你是咱家的当家夫郎,咱爹说要与你商量,我是个柔弱可欺的上门小赘婿,夫郎~你说这银子让使不让呀~”

沈临川说着说着就坐在了周宁的怀里,他家夫郎的大腿肌肉硬邦邦的,沈临川笑得‘花枝招展’地搂住了周宁的脖子,“夫郎~你说呀~”

周宁只觉得脑袋更加晕乎了,他的小夫郎惯会撒娇的,身子骨又弱的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他可得好生护着。

“我给你拿,拿。”

周宁只觉地自己魂儿在飘,也顾不得坐在自己怀里的沈临川忙站了起来,他这猛得一站沈临川一个不稳趴在他胸口,沈临川忍得肩膀直抖才没笑出声,“夫郎~你吓死你相公我了。”

周宁慌忙解开了脖颈间扣着的双手,沈临川的手好白,手指修长,周宁被自己想法吓到了,猛退一步失了依靠的沈临川差点趴地上,这下就连周宁都被吓到了,忙把人给扶住了,“我,我给你拿银子。”

说着笔挺挺着腰板同手同脚进里屋去了,沈临川捂着肚子笑了起来,逗他家夫郎玩实在是太有趣了。

怎么这么笨,才挑.逗了两句就不行了,在床上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呀。

周宁也脚步飘着把两人的私房钱都给拿了出来,“拿,拿去就是了。”

看这样子他家夫郎的魂儿早不知道飘哪去了,自己刚才说得啥都不记得了,自己哄上两句就把私房银子给拿出来了,他家夫郎太单纯了些,以后得教点相处之道,可不能被坏人给骗了去。

沈临川轻咳一声恢复了正经,“我哪里说要使咱两的私房银子了,要是爹知道你都给我了怕要生气,我说今儿还剩的七百文我先拿去给大哥下定钱,咱两的私房银子用不上。”

“都,都给了大哥吧,一家就不说什么定钱了。”

沈临川失笑一声,他这傻夫郎心眼也太实诚了些,一家人他自然也知道给定钱见外了些,要么先都给了,要么等做好了一道给,但他不想动两人的私房银子,按照现在这挣钱速度,等车架打好了钱也挣够了。

周宁拿着小布包包着的碎银子硬往沈临川怀里塞,“给大哥。”

沈临川拍了拍他的手,“不用动咱两的私房钱了,我算了,靠做生意的铜板应该能够打上一副车架的。”

“可那是你辛苦挣的呀。”见沈临川不肯拿银子,周宁有些急了,更大劲儿地往沈临川怀里塞银子。

沈临川嘶了一声,他夫郎劲儿不是一般的大,“膈到我了。”

周宁这才忙松了手,“爹不会生气的。”

周宁语气如此真诚,沈临川听着心里发烫,怎么会有人对自己这么好呢。

“我知道,我想用咱两挣得银子打架子车,就当是送爹的礼物了,爹一定很高兴的。”

周宁这才没非要把银子塞给沈临川了。

沈临川问道:“一会儿要和我去大哥家一趟吗,还是你去周小南家。”

周宁挺想去看看沈虎子和沈小鱼的,但南哥儿脸上伤得厉害,“我去看看南哥儿吧,我给你收拾了东西,你早去早回。”

“嗯,叫上意哥儿一块,你两一块去。”

虽然他夫郎力气大,但周老拐是个老混蛋,两个人去照应一些,还能给周小南瞧瞧脸。

周宁也觉得叫上意哥儿稳妥一些,但不知道南哥儿的爹在家不在,他爹周老拐游手好闲,在他们大杨树村是出了名的懒汉,就算是手上没有银钱吃酒打牌也会往人堆里扎。

周宁去屋里收拾东西东西,沈临川要去沈家那边,家里还有不少的红枣花生这些弄了一篮子让沈临川拿走,家里刚杀了猪肉肯定是不能少的,又去厨房准备割点好肉。

沈临川忙给拦了下来,“拿些红枣花生过去就成了,还有上次去学堂退了七十五文的铜板我一道给大哥大嫂送过去,肉这次就不拿了,哪有次次回家拎肉的,让村里人看见说我偏帮大哥他们。”

“谁敢说你,我替你教训他们去!”

周宁没想那么多,都是自家人拿过去点肉怎么了,大哥家还有两个小孩子呢,小孩子喜欢吃肉。

周宁指着猪前腿那块好肉说道:“那少割一点,你偷偷带过去,小鱼虎子知道了欢喜。”

沈临川笑着拉住了周宁,“大哥大嫂你还不知道啥人呀,若是咱次次回去都带肉,大嫂肯定会数落我败家,这次你又不跟着我过去,大嫂要是数落起我来我往哪躲去呀。”

沈临川说着就学他大嫂的口气说了起来,“这都是做生意的东西,哪有这么吃喝的,你如今成了家了,就该打算着过日子,如此大手大脚这日子可怎么过呀?”

周宁被逗得眼底溢出笑意,“都是自家人,何必计较这么多。”

“不是计较这么多,好宁哥儿,我大哥大嫂是怕我在这过了好日子又飘了起来,到时候数落我不会过日子,不用带那么厚的礼,家里不是还有豆腐猪血肠,我割下来几根带过去让大哥他们常常鲜。”

“成,你一个人快去快回,天黑前记得回来了。”

周宁是怕沈临川一个文弱书生走夜路不安全,这才特意嘱咐了句。

沈临川应了下来,又拿剪刀剪了四节豆腐血肠,这豆腐血肠还没晾制好呢,在过一阵味道才更香呢。

沈临川收拾好东西就赶紧出门去了,他家夫郎让他早点回来呢。

沈临川拎着篮子先周宁一步出门去了,路过村里的时候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沈临川都会面带三分笑打上声招呼,人家都乐呵呵地回上一句,“出去呢这是。”

“哎,出去一趟。”

路过村口的时候那地儿人更多,一两点中日头正好,几个闲汉围成一圈摇骰子,还有一些婆子夫郎坐在一起说闲话,手上缝衣裳的纳鞋底的,还有抓着瓜子磕起来的。

沈临川路过的时候笑着点了下头就赶紧走了,街边巷口的情报局呀,路过的狗都得被论下公母不成。

村中几个妇人夫郎盯着沈临川走远的背影说道:“这又回娘家呢。”

有人笑了起来,“什么娘家不娘家,人家那是入赘。”

“不都一样的。”

“不过听说小两口现在跟着周大做了个小生意,周大那杀猪的手艺是个好营生,我看是后继无人了。”

“哎,那不还有宁哥儿呢,宁哥儿跟着他爹我看也学了个七七八八。”

“总归是个手艺人,我家小子要是能学个杀猪的手艺也成,这往杏花村去,篮子里肯定也带了肉了。”

“我要是有这么个亲家我做梦都能笑醒。”

“那你怎么不让你家小子娶宁哥儿那会,这会呀吃肉的就是你家了哈哈哈。”

那妇人瞪了一眼揭她短的婆子,“我家小子自然要找个好的。”

这些话他们也只敢背后说说,周大那把杀猪刀可不是吃素的,周大护短护得厉害,有人小声说道:“听说昨日周老拐喝多了又打南哥儿呢,还是周大过去治理了一番。”

刁婆子就住在周老拐家隔壁呢自然是知道的,“可不,还是我家老大去喊得人呢,那周老拐不能喝酒,一喝酒呀闹得几家夜里都睡不好的。”

刁婆子声音大,旁边几个围在一块摇骰子的汉子都听见了,有人问道:“呦,老拐,昨儿周大叔又修理你了?”

“胡说,我好着呢!”

“那你脸上青一块是咋了这是?”

“我夜里看不清路摔,摔路上了。”

几个汉子闻言哈哈哈大笑了起来,周老拐这一把年纪了游手好闲的,几个年轻汉子自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村里谁不知道这这老拐不干正事就爱吃酒,家里穷得屋顶破了都懒得补的。

刁婆子伸脖子说道:“那南哥儿今年都十六了吧,哎,铁子他娘,你家有小子不相看相看?”

铁子他娘翻了个白眼,“这村里该相看的小子又不是只有我家有,你少操这些闲心。”

她知道这老刁婆子就是没话找话,乡下小哥儿女娘十五六正是相看的好年纪,相看好了等上个一两年就嫁过去了。

村里谁不知道南哥儿有个酒鬼老爹,还有个仿周老拐的弟弟,周老拐流氓无赖,这种人家谁敢沾呀,到时候成了家了,蹭吃蹭喝都是轻的,就怕闹得一家都不得安生的。

周老拐背着手在一旁听见了,“我家南哥儿呀,日后肯定是要找个好的。”

听他这么说,那些妇人夫郎纷纷撇嘴,就他这么个爹在这呢,谁家好的愿意过来沾呀,人家周大那是实在又能干,人家宁哥儿拖到了十九了,这不还能招了个白净的读书人入赘。

就他周老拐那样呀,做梦,南哥儿摊上他这么爹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周宁用小布包装了一些红枣花生,家里还有一些红豆糕他也给裹了几块,都是一个村中的,又是同族,小时候还一块玩过呢,南哥儿家里又过得穷,送些小零嘴给南哥儿吃。

周宁听了沈临川的话先去找了意哥儿,张小意正躺在摇摇椅上晒太阳呢,脸上搭着本书,手上抓着米团,一晃一晃地好不自在。

“意哥儿。”周宁喊了一声。

张小意倏得坐了起来,脸上的书掉在了怀里,他听见是周宁的声音了,还没说话呢脸上就先带上灿烂地笑,“今儿怎么想起找我来了?”

周宁把两块红豆糕递了过去,“我想让你跟我一块去瞧瞧南哥儿。”

张小意啃了一口红豆糕没好气地说道:“我就知道你没事也不会过来找我。”

周宁眨了下眼,“上次不是给你送了柿子饼?”

“哎呀,你怎么记这么清呀,你没事过来找我玩呗,我一个人在家挺无聊的,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呀,你如今成了亲了往我这来的越发少了。”

“好朋友?”

周宁小声嘟囔了句,他敏锐地觉察到不能让意哥儿听见了,要不然他会捶自己,原来他和意哥儿是好朋友呀,虽然两人十天半个月不说上一句话的。

两人都忙,周宁是跟着他爹去集市上卖猪肉,张小意则经常跟着他爹出诊,两人打小一块长大的。

周宁感情有些迟钝,原来他和意哥儿是好朋友呀。

那日沈临川说他有没有朋友一道去说说闲话串串门呀,他说没有,原来他有呀,周宁心里升起一阵欣喜,默默把继沈临川之后的外人给划到了自己的地盘里。

张小意三两口吃掉了一块红豆糕,剩下一块又裹起来放到了一边,等他爹回来给他爹吃。

“周小宁,你自己嘟囔啥呢,不是说要去看周小南,走呀。”

张小意站起来把身上的酥皮渣滓给抖了抖,“我听说他爹又打他了,啧,这个周老拐,之前打周小南的娘,现在打周小南,老子一针给他扎得不能动弹。”

周宁身上揣了铜板了,摸出几个给张小意,“这是诊金,我来给。”

“得了吧,咱两还见什么外,揉开涂些药过几日就好了。”

“好。”

两人一道出门去了,周宁跟在张小意一旁比他高了一个头,衬得张小意格外的娇小,周宁虽然对感情这块迟钝了些,但和他爹一样护短,认定了自己人了那就全心全意对人家。

“我们啥时候是好朋友的?”周宁小心翼翼地问道。

张小意扭头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啥呀这是,我们一起长大不是好朋友是什么,但你呀性格孤僻,不像其他小哥儿女娘喜欢绣花呀缝衣裳呀。”

“我记得小时候咱村里几个小哥儿女娘里就数你个头最高,本来就比我们大上几岁,那些小子欺负我们的时候都是你一脑袋撞过去了。”

张小意说完自顾自笑了起来,宁哥儿分明是个小哥儿,但似乎不拿自己当小哥儿,小时候一块玩的时候总是护着他们。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周小南家,周宁抬腿就要进去被张小意给拉住了,“把南哥儿叫出来就成了,谁知道他那酒鬼爹在家不在。”

张小意站在门口喊了起来,“南哥儿,南哥儿,在家不?”

周小南这会儿在屋子里择野菜呢,听见有人喊他就出来了,他不想让人看见他脸受伤的样子,站在屋门口没出来,“宁哥儿,意哥儿来了,有事吗?”

“宁哥儿说过来瞧瞧你,你出来呀,你爹在家没?”

周小南摇头,被喊了才出来,周宁把手上的小布包给了他,“给点送点零嘴。”

张小意伸头看了看,看得周小南不好意思地躲了一下,张小意扶住了他的下巴,“躲什么呀,我给你瞧瞧,啧,你那死鬼老爹下手怪狠的。”

第30章 030 别露着肚脐

张小意从腰间的荷包拿出口药酒, 先涂在手上揉搓开来,然后按在周小南脸上揉搓了起来,“有点疼,你忍着点哈。”

周小南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 脸上的手带着一丝暖意, 让他眼底有些发酸。

周小南家就是个烂摊子, 张小意也不知道该什么,默默帮他揉了揉脸,“好了,你要有事就去找我爹或者宁哥儿爹。”

还能有啥事呀,周老拐虽然瘦弱但毕竟是个男人, 他一个小哥儿可不敢过来管。

“多谢了。”

张小意把带过来的一瓶药酒留了下来,周宁两人也没有多留一起离开了。

周小南吸了吸鼻子回去了,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宁哥儿的爹给他招了哥儿婿,意哥儿和他同龄,爹是个做郎中的,在村中有好名声自然少不相看的人家,他就有个酒鬼爹……

沈临川这会儿也到了杏花村了, 还没走到他家门口呢就听见小孩子嬉闹的声音,进来一看虎子和小鱼正追着家里的小土狗玩呢。

沈小鱼先看见沈临川,大声喊了一声, “二叔!”

沈虎子抬头一看是他二叔回来了,拔腿就跑了过去,“二叔,你回来了!”

两个小孩都挺喜欢沈临川的,就算是之前沈临川没穿过来的时候, 原身虽然好吃懒惰,但对两个小的还不错,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或带上两块点心,或带回来两块饴糖。

虽然都是他大哥大嫂给的银钱,但小孩子嘛,常年在家吃不上好的,每次原身回来都会带一些小孩爱吃的东西,两个小家伙都格外期待自家二叔从镇上回来。

沈虎子一把抱住了沈临川的大腿,“二叔,你又带啥好吃的了?”

院子里沈大哥正在敲板凳腿呢,看见他二弟回来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临川回来了,宁哥儿怎么没过来呀?”

沈大嫂坐在堂屋门口缝补衣裳呢,呵斥了一句沈虎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一点规矩都没有。”

沈大嫂起身倒热水去了,“宁哥儿在忙呢?怎么没有过来?”

“宁哥儿去探望他朋友去了。”

沈临川把篮子放在了桌子上,沈虎子眼睛放光揭开了上面的盖布,只见里面用油纸裹着几根东西,看起来像肉,“二叔,这是啥好吃的呀?”

沈大哥也坐了过来,揉了一把自家小子的脑袋,“就惦记着好吃的。”

沈大嫂端了热水过来,暗中推了一把沈虎子,这孩子一张嘴就知道吃,跟向人家要东西似的,让去一边玩去了。

“怎么又带肉过来了,上次回门带了那么多肉都没吃完呢,以后过来别带肉了,都是做生意的东西。”

“我知道的大嫂,宁哥儿非要让带些肉过来。”

“宁哥儿那孩子实心眼,以后别带了,周大叔一个人挣银子也不容易。”

沈大嫂是个心软的,虽然之前不待见沈临川,但上次回门的时候沈临川服个软一家又跟以前一样,她这个当大嫂的难免多操心一些。

她接着说道:“你别嫌大嫂说话难听,你如今入赘到周家,就要多顾着周家那边,一次两次往咱家拿肉不显,周大叔宁哥儿都是实在人,肯定不会说什么,但让两村人知道你往这边巴结,少不了背后说你的闲话。”

“多谢大嫂,我懂得了。”

沈大哥哎了一声,“临川有阵没回来了,你就少说那些不中听的话。”

“我这也不是为了临川宁哥儿着想,今儿宁哥儿没来有些话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咱村大妞那事你忘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有些事想不到,我这个做大嫂的能不多想一些吗?”

沈大哥讪讪不说话了。

沈临川听他大嫂的话心里一暖,知道他大嫂也是为了他好,这家长里短的,有时候难免生了嫌隙。

他大嫂说得大妞他隐约有印象,前几年嫁了出去,刚成亲头年经常回娘家带些酒肉,村里人都夸大妞的爹娘好福气。

一连几年如此,夫家不乐意了,自家日子过得也不好,亲家来往本是常事,但不能用夫家供养娘家呀,什么好的都想着往娘家这边那,时间久了生了嫌隙,闹得鸡飞狗跳的。

沈大嫂手上拿起针线接着干活,“有些事过之不及,你大嫂我大字不识一个,但这过日子可比你们读书人懂,逢年过年东西该拿拿,两家谁家有了难处了该帮帮,但不能单捡着好处拿呀。”

沈临川点头,他大嫂这生活经念得比他好。

他记得他大嫂刚嫁过来这边的时候,沈家爹娘都在,家中两个木匠日子过得也好,他大嫂那边娘家亲戚让他大哥给打一组立柜,他大哥老实就给应了下来,他大嫂知道了气得骂了他大哥一通,带上一篮子菜回娘家去了。

那会儿是因为沈大嫂娘家那边的大伯家小子要成亲,关系离得近,她刚成亲没半年呢,她大伯就想让送他家一组立柜,板料人工哪个不是银子,凭什么给他家白做呀。

沈大嫂回娘家哭了一通,说她大伯家妒忌她日子过得好,故意给她使绊子,老两口疼闺女,去闹了一通,叔伯两家生了嫌隙,但打立柜的事不了了之了。

沈临川从模糊的记忆中想起这件事,他大嫂是个聪明人,那会儿若是开了这个口子,娘家那边这个让打这个,那个让打那个,自家日子可怎么过,不如一开始就说清楚了也省事了。

现在他大嫂那边的亲戚有时候也会过来让打一些案几桌凳这些,但都是少收一些银钱,大家都高兴,自家亲戚知根知底的,总比找外人打家具便宜上一些。

沈大嫂自然不愿意做她大伯家那样,虽然往她家拿东西是她家占了便宜,但都是干苦力的,谁家都不容易,若是宁哥儿家有难了,她也愿意尽力帮,但小便宜她不乐意占。

沈临川从篮子里先拎出了那七十五文铜板,沈大嫂一看当即变了脸色,“怎么还拿了铜板过来!”

“大嫂不要急,你听我说,这七十文铜板是学堂那边退下来的,我和宁哥儿肯定不能拿,趁着回来给送了过来。”

听沈临川这么说,沈大嫂这才松了口气,“真不读书了?不过你那夫子竟然愿意推退束脩。”

沈临川的夫子她是知道的,年礼节礼这些不拿好的他都看不上的,这次竟然还给退了铜板。

“宁哥儿帮忙给要的,他不敢不给。”

沈临川想起那日他家夫郎一副老母鸡护崽的样子就想笑,生怕他被人给打了。

沈大嫂笑了,“宁哥儿是个好孩子,你日后也得护着他,哪有让自己夫郎打头阵的。”

沈临川连连说是,他接着说想让他大哥帮忙打一副车架的事,沈大哥二话不说给应了下来,“独轮车是吧,大哥给你们打。”

沈大嫂也说道:“让你大哥给你打,你入赘到周家去,咱家也没给你陪上些什么,我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沈临川入赘了周家,按理说这边按照出嫁的规矩走,是要陪嫁上一些棉衣被褥,家境好的还会陪嫁一些家具。

沈大嫂收了周家五两的礼钱,那会儿两人和沈临川闹得厉害,沈大嫂生气就什么都没给沈临川,回门之后见小两口和和气气地,沈临川也不似之前不懂事了,就后悔那会没有给沈临川陪一些东西过去。

沈临川这次来是带了七百文铜板的,是今日做生意挣得,他给拿了出来,“大嫂,你刚还和我说日子咋过呢,这会儿怎么又偏帮宁哥儿。”

“那不一样,不就是副车架,让你大哥打就是了,宁哥儿周大叔都是好人,你家又不似我叔伯家想占便宜,不一样。”

“宁哥儿若是知道肯定不乐意,我就不和大哥大嫂客气了,木料钱我出总成了吧。”

“那给一两银子就成了。”沈大哥说道。

“大哥,你听我说完再说。”

沈临川和他大哥说了他要的架子车,怕他大哥听不明白还拿了木棍在地上画了草图,“这是车架,还有车轮,车轴……”

沈大哥听得眼睛亮了起来,“这架子车还能把车板身和车轮分开,倒是不占地,不用的时候往棚子里竖起来就成了,若是在外面过夜还能当床使呢,确实比独轮车好,还比平头车轻。”

“大哥,就是这车轮里轴承不大好弄。”

沈临川给说了轴承的原理和样子,沈大哥越听越兴奋,不愧是老手艺人了,一听就明白了,“这个不难,我去镇上让铁匠给打一些出来,我回来自己装。”

两人蹲在地上地上嘀嘀咕咕说了起来,沈大哥越听越觉得这架子车是个好东西。

特别是做农活,这架子车肯定比独轮车好用啊,而且他若是打了出来,那他就是头一个做这架子车的,那岂不是谁想要这架子车都得找他了!

而且那个安装在车轮里的叫轴承的东西,让车推起来更加轻便,老木匠一看架子车的样子都能打出来,但不会按轴承呀,就算是有能工巧匠,那一时半会也是学不会的!

“临川,你这是给你大哥我来送银子来了,你家的架子车不能收铜板,若是做出来了,还怕挣不到银子呀。”

“大哥,那七百文你先收了,我要拿回去了宁哥儿肯定不高兴的。”

沈大嫂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车,这会儿说道铜板了,她问道:“临川,这铜板可是周大叔给的?”

“不是的,我和宁哥儿卖一些小吃食儿挣得,不过是从我爹那拿的肉,算得上是无本生意了,打架子车这事宁哥儿我爹都知道的,如今两个生意,独轮车装不下那么多东西。”

“那就好,你以后有啥事了和宁哥儿你爹都商量着来。”

“知道的大嫂。”

沈临川刚和他大哥讨论架子车讨论得入迷,身旁还蹲着沈虎子沈小鱼两个小的咔嚓咔嚓磕着花生吃,一抬头日头竟然偏西了!

沈临川想着他家夫郎让他天黑前回来呢,沈临川蹲得腿都麻了,忙站了起来,“大哥,可还有什么不懂的,若是不明白我明儿下午再过来一趟。”

“吃了饭在回去,或者让你大嫂收拾一床被子睡上一晚。”

“不成的大哥,我跟宁哥儿说好了天黑前回去的,若是我没回去他肯定担心我路上出什么事了。”

“也是,也是,这没啥不懂的了,十天半个月的大哥就能给你打出来。”

沈大嫂这会儿都准备做饭呢,听沈临川说回去了忙收拾东西去了,去厨屋打了一小坛子油酱菜,又装了一些山木耳山蘑菇这些,都是值钱的山珍,给沈临川装了不少。

她拎了篮子出来了,“那你快些回去,路上小心一些,这现在天暖了看着点,蛇虫什么的容易咬着人了。”

“哎,知道了大嫂,今儿拿的那是豆腐血肠,还没晾好的,您挂阴凉的地儿再挂上几日。”沈临川说完就匆忙要回家去了。

沈大嫂忙说道:“等会等会儿,宁哥儿脚多大来着,你知道不知道,我给你两做双鞋子。”

沈大嫂去拿了鞋样子,沈临川的脚多大她是知道的,就是宁哥儿的脚她不知道多大,沈大嫂知道周宁不大会针线活儿,两人的喜服都是隔壁大娘给做的,现在有她这个当大嫂的了,哪里还要麻烦人家呀。

沈临川一听他大嫂要给宁哥儿做鞋子呢,他赶紧比着鞋底样子量了量,“大嫂,宁哥儿的脚刚好这么大。”

“这么巧呀,宁哥儿脚竟然和你的一般大。”

沈临川有些不好意思说道:“大嫂,我今年长了一些个儿,鞋子有些夹脚了,我的鞋得在放长一些。”

“成,大嫂知道了,赶紧回去吧省得宁哥儿担心了。”

“哎!”

沈临川各揉了一把沈虎子沈小鱼的脑袋,拎着篮子赶紧跑了,杏花村离大杨树村大半个时辰的,大概得一个半小时呢,他得走快点了。

沈大嫂见他跑这么快在后面喊道:“临川慢一些,别把篮子里的油酱菜给弄撒了!”

“知道了大嫂!”

沈临川赶紧忙家赶去了,和他大哥说得太入迷了,竟然忘记了时间了!

沈临川想起他大嫂问宁哥儿脚多大的,沈临川不由笑了一声,两人成亲这么久了,他能不知道嘛,沈临川轻咳一声止住了胡思乱想的念头,脚步匆忙往家赶去。

周宁在家给院子里的菜浇了浇水,又打扫干净了鸡窝,就连大黄都给洗了个澡,忙了一阵他爹都回来了,周宁见日头都偏西了,沈临川应该在路上了吧。

周宁又去把明天要用的肉片鸡蛋这些给收拾了出来,等沈临川回来了让他看着自己做把子肉,以后这会儿他来干,让沈临川安心读书。

周宁把东西都弄好了,天都有些擦黑了还没见沈临川的身影,他去门口看了看远处的小路也没看见人,周宁心里有些急,又去厨屋把馒头给揉了出来,“爹,你帮我烧下火。”

“哎。”周大过来帮忙了,“临川这咋还不回来,别不是被什么事给绊住了脚或者住沈家那边了。”

“不会的,沈临川说了天黑前回来的,爹,我去接一下沈临川去。”

“成,快看不清路了,提着灯笼。”

周宁在家待不住了,去屋里拿了纸灯笼出来,又在里面添了些灯油,“爹,我去接沈临川去了。”

“去吧,路上慢些。”

周宁提着灯笼匆忙出门去了,心里越发担心沈临川是不是迷路了,是不是看不清路掉沟里了,越想越担心,脚步更加匆忙了。

沈临川也在路上跑着呢,他一出了杏花村就拎着篮子跑了起来,从杏花村回家去要路过村庄路过田地,有的田间小路窄,现在又正值春光好的时候,有的小路上都是没过鞋子的矮草。

这会儿天彻底黑了下来,今天天不大好月亮躲在后面没出来,路都有些看不清了,沈临川已经远远看见大杨树的灯火了,快步走了过去。

沈临川看见黑夜中飘着一团亮光,橘红色的,越飘离他越近,沈临川刚以为是村中的灯火的,但这一团火好像是朝着自己过来的,不会是宁哥儿过来接自己的吧。

这大野地里黑灯瞎火的也没个人影,沈临川喊了一句,“宁哥儿,是你吗!”

“沈临川!”

沈临川只是试探性喊了一声,没想到真的是他家夫郎过来接他回家了,沈临川心中盛满了欢喜,他也有人等自己回家了。

沈临川拔腿朝着亮光跑了过去,看见挑着灯笼接自己的周宁伸手抱了上去,“宁哥儿,你来接我了,我还以为要我自己走这黑漆漆的夜路呢。”

周宁原下意识想把人推开呢,这在外面呢,又想起现在天都黑了,谁没事在外面呀,也就任由他的小相公抱了。

就是怎么又撒娇,他的小相公好爱撒娇,周宁庆幸现在天黑透了没人看见他的窘迫,被他家相公这么一抱,周宁觉得自己身上都是烫的,“回,回去了我们,爹在家等咱们呢。”

沈临川感动坏了,牵着他家夫郎的手朝家走去,一盏小小的纸灯笼照亮了前方一小片空地儿。

“沈临川,你手出汗了。”

“怕你在家担心,我跑着回来的。”沈临川现在一脸地傻笑,“我和大哥多说了几句,一时不察误了时间,这才回来晚了。”

“嗯。”

他们清河镇一向太平无事,但周宁就是担心他家相公若碰见什么歹人,他相公又是个文弱书生,肯定打不过人家的。

两人手牵手挤在一起回家去了,周宁挺着腰板一本正经,沈临川越发放肆地挤着他家夫郎走,恨不得挤人家怀里。

“要踩着人家的麦苗了。”

沈临川僵硬了一瞬把人往他身边拉了拉,“那你靠着我走。”

两人一到家门口大黄就摇着尾巴过来了,汪汪叫了两声引得周大从厨屋伸出了头,“临川宁哥儿回来了。”

“回来了,爹。”沈临川语气飞扬,心情好极了,“爹,炒菜了吗,我来炒,宁哥儿想吃的瓠瓜我给炒出来。”

沈临川踩着落在地上的微光进了院子,挽起袖子帮忙了起来。

堂屋昏暗的油灯,灶台下跳跃着火苗,还有从锅中飘出的麦香味儿,沈临川觉得他好幸运呀,碰见了这么好的夫郎和这么好的爹。

晚上周宁吃上了他喜欢的瓠瓜炒蛋,还有沈临川从他大哥家带回的油酱菜。

明天要做生意的食材都准备好了,今儿特意从村中卖豆腐的人家多买了不少的豆干,鸡蛋周宁也已经给剥了出来,“沈临川我来做,你帮我看着。”

“成。”

吃了饭两人又一道挤在厨屋做起了把子肉,周大洗了把脸哼着小调回屋去了,小两口黏糊着呢,两人刚回来的时候他看见可是牵着手呢,家中日子如今和顺,他自然高兴。

周大想起宁哥儿早逝的小爹,跟着自己没过几年好日子就得病没了,宁哥儿他也没照顾好,跟着自己一个糙汉子受委屈了,这些年相看不成没少被村里说闲话。

他这哥儿婿比自己心细,又是个顾家疼夫郎的,比自己会照顾宁哥儿,他这小哥儿虽然不爱说话,但他看得出来,只打成亲之后,他家小哥儿开心着呢,宁哥儿他小爹知道了肯定也高兴的。

周宁昨儿和沈临川学了一遍,今天自己下手做了起来,和沈临川做出来有个八分像,沈临川又夸了起来,“好厉害呀,我家夫郎学了一遍就会了,真的好厉害呀!”

周宁长这么大很少听见人家夸他,唯一一次听见人家夸他还是说这小子力气可真大呀!

等他一回头人家看清了他眉尾红色的孕痣,尴尬地落荒而逃了。

周宁被夸得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给你烧些水洗,洗澡。”

“成,辛苦我家夫郎了。”

沈临川今儿从杏花村一路跑了回来,身上出了汗,洗了澡换了身干爽的衣裳浑身都轻松了起来。

周宁也蹲在门口拿着柳枝儿刷牙,漱漱口噗噗吐掉了口中的牙粉,拧了汗巾擦洗干净回屋准备休息去了。

沈临川这会儿只身着里衣,手上拿着书悠闲得靠在床上看书,里衣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露出薄薄的一层腹肌。

周宁看着微微皱眉,现在虽然四月已经天渐渐热了起来,但夜里还是有一丝凉意的,周宁在床边愣了一息走到了床边,他拉起床上的被子给沈临川盖上了,“夜里冷,别露着肚脐在寒气入体了。”

沈临川憋着的一口气泄了下来,他可是摆了半天的造型呢!

练了这么些天了,肚子上腹肌还不大明显,他可是吸着气呢!就是为了让肚子上的腹肌漂亮一些,结果他夫郎只顾着看他的肚脐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