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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023 你男人心疼你哩(倒V开始)……

沈临川的爊猪头猪杂碎香是香, 但没人要呀,一听免费让吃,到真有人愿意尝尝,沈临川嘴皮子利索, 脸上又带着笑, 被拦下的人大多愿意尝尝这是什么东西的。

一位汉子尝了一口还砸吧着嘴回味, “嗯!好吃!小哥你这肉弄得有味,给我来上一些。”

“大哥这是猪耳朵和猪肝,我拌了一下,平时下酒最合适不过了。”

“猪杂碎那些?那东西腥臭无比,怎么会这么香!”

刚有人尝了也觉得挺香的, 一听是猪杂碎略微变了脸色,没想到竟然是那东西, 但吃着又确实香啊。

沈临川接着说道:“别看是猪头, 那脸肉是最香的了,我切一片您拿拿味儿。”

沈临川又忙回他小摊子前切了一些猪脸肉,“尝尝。”

那汉子吃得嗯嗯点头,“给我来上一斤这猪头肉,猪肝也切上一块。”

“好嘞, 猪头肉二十文一斤,猪杂碎那些十文一斤。”

“这么贵呀。”

“我家有爊肉的方子,不一样的, 就连猪肠子都特别香呢。”

凭借沈临川的三寸不烂之舌,他成功卖掉了一些猪头肉,和凉拌猪杂碎,就连那人人嫌弃的猪肠那汉子都要了一些,“我给您拌好了, 我家就连这料汁儿都是秘方呢,这是格外送的。”

一听还免费给拌好呢,那汉子更是高兴了,把人送走了沈临川把四十文铜板给放在了钱匣子里,噼里啪啦的,真好听。

沈临川听得心里高兴,也开张了不是。

猪杂碎弄好了挺好吃的,只是这的人不懂得怎么去腥增香。

有人犹豫了一会儿也说道:“给我来一斤杂碎吧。”

沈临川麻利捞出来一些放在案子上切,“成嘞。”

那人先付了铜板,“你这猪杂碎也太贵了些,都顶上两个鸡蛋了。”

沈临川笑着解释道:“那不一样,您瞧这在家先用秘料给爊煮了一遍,又免费给您拌了一下,这多费功夫银钱呀,卖便宜了我回不了本。”

沈临川边忙活边叫卖了起来,没人的时候就跑到街中间给人家试吃,猪头肉倒是挺好卖的,让人家吃了十有八九都愿意买的,最先卖完了猪头肉,猪杂碎他慢慢卖就是了。

周宁看着沈临川那边的生意渐渐上人了也高兴,他相公是比他爹会做生意,不愧是读书人,嘴皮子就是利索。

周宁帮他爹忙活过了早市,那边人少了就过来帮沈临川的忙,沈临川在前面送给人家吃,他就在帮着切猪杂碎,倒是比沈临川一个人忙活人多了起来。

“爊猪杂碎嘞,不好吃不要钱。”

沈临川还真拉了不少人过来吃,猪杂碎这东西妇人夫郎很是嫌弃,大多数是汉子过来买,有的人尝了好就会带上一些。

一上午的功夫连送带卖的,倒也给卖完了,钱匣子里落了不少的铜板呢,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肯定比之前挣个百十文要多。

沈临川晃了一下钱匣子,虽然这第一天的生意做得磕磕绊绊的,但总归是赚到钱了,是他和宁哥儿挣到的第一笔钱呢,他挺高兴的。

晌午该吃饭的时候他掏铜板,去对面的小食摊上买了油旋儿,又去后面的铺子里点了三碗鸡丝拌米粉,对面的小食摊做吃食挺香的,沈临川闻了一上午了,挣了铜板立马过去卖了一些。

三人坐在了对面的铺子里,沈临川把拌好的一碗先推给了周宁,“快吃,饿了吧。”

周宁愣了一下,三人的米粉都上来了,但沈临川拌好了一碗和自己的换了,周宁觉得心里一暖,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过他。

周大也没想到沈临川真挣到铜板了,他乐呵呵地说道:“临川可以呀,我瞧着一上午不少卖呢。”

“还可以可以,家里还剩一半呢,明天弄过来给卖了。”沈临川也一脸的笑意,毕竟是自己挣到的第一份银钱,虽然不知道多少,但成本低,等回家点了就知道了。

沈临川忙活了一上午也饿了,扒着米粉吃了起来,这家的鸡丝米粉做得就是好吃,米粉爽滑,拌得也香,再搭上酥脆的油旋儿吃起来特别的满足。

沈临川知道他夫郎和爹胃口大,这一碗米粉肯定是吃不饱的,刚在门口多要了些油旋儿,二文钱一个,不贵。

沈临川吃撑了,听见周宁也打了个饱嗝,他嘴角勾起,从腰间数了铜板给付了过去,这家米粉店的是一对年轻夫妻,开着个不大的铺面,还有一对年纪大些的,应该是他们爹娘,也在铺子里帮忙收拾桌子。

那打浇头的娘子爽朗地笑了一声,“给二十文就成了,听周大叔说宁哥儿成亲了,今儿倒是第一次见你呢,恭喜,恭喜呀。”

“多谢了。”

沈临川也没客气,八文钱一碗的鸡丝米粉,沈临川笑着付了二十文过去,就当是恭贺他两成亲之喜了,这家米粉铺子就在他家肉摊子对面,大家都相熟认识的。

吃了饭三人就回去了,沈临川有点吃撑了,这会儿晌午头集市上人也不挤了,“爹,我和宁哥儿买些菜种子去。”

“哎,去吧。”

沈临川带着周宁在集市上溜达了起来,早市那会儿人多,他也忙着呢,这会儿终于有时间在集市上转转了。

这清河镇大着呢,尽管已经晌午头了,但这集市上人也不见少,这会儿正是小食摊子热闹的时候,一旁的伙计拿着铁勺高高扬起,奶白的羊汤成小河状落在了碗里,“羊汤喽,羊汤喽,热乎的羊汤~”

“金丝窝窝,金丝窝窝,当出锅的金丝窝窝~”

“客官,豆团麻团来点不?”

“杏子,杏子,刚下来的杏子嘞~”

沈临川瞧着有趣,这块卖小食儿的地可真热闹,有的小摊子为了吸引客人还会加一些花活,拉面的转着圈的扯,倒茶的长嘴茶壶背在身后来回翻转……

沈临川侧头轻声问周宁,“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小食儿?豆团怎么样,我瞧着挺好的。”

周宁摇头,“吃不下了,有点腻了。”

那豆团是红豆煮软磨成了豆沙,再掺了糖和面粉团成一团,最后油炸出来的,周宁这会儿吃饱了,看见了觉得油炸地有些腻了。

“那我们先去前面转转,看有没有卖菜种的。”

两人并肩朝前走去,往前走了一段就冷清了一些,那边是卖一些针线绢花类的小摊子,这会儿没啥人,沈临川还瞧见了在笼子里挤成一团的鸡崽鸭崽这些。

“要不买些鸡崽鸭崽,咱家的鸡没几只,下得蛋都不够吃的,养到明年就能下蛋了。”

卖鸡崽鸭崽的婆子听见了招呼道:“瞧瞧,都是我老婆子烧火暖出来的,现在还早呢,这鸡鸭还没到抱窝的时候呢。”

沈临川有些意动,家里鸡鸭养多一些也热闹。

周宁拉住了他的袖子,“太贵了,咱家有鸡,也不知道能不能孵小鸡,我也不懂,去年王大娘家的母鸡就孵了两窝出来呢,不如今年给王大娘一些鸡蛋,让她家的鸡帮咱孵一下?”

那婆子说道:“哪里贵了,这鸡崽七文钱一只才,要是想吃的话养到年底就能吃了,若是等到五六月份母鸡抱窝孵,那养到年底还是只半大的鸡呢。”

沈临川一听那确实贵,现在一枚鸡蛋也才四文钱,“那到时候看看咱家的鸡会不会孵小鸡。”

周宁点头,两人一道朝前面走去了,没走几步就看见了卖菜种子的小摊子,是个老汉,在地上摊了一张破布坐在一旁卖菜种呢。

沈临川拉着周宁蹲了下来,“可有什么喜欢吃的菜?”

“夏天天热,种点胡瓜吧,还有茄子,也好吃,但我炒得不好吃,没有人家席面上炒得好吃。”

“那来点胡瓜和茄子种子,还有辣椒、菠菜、香菜、刀豆也都来一些。”

家里之前从王大娘那要了一些菜苗,南瓜冬瓜葫芦这些就不用买了,到时候也不用搭架子,让它们往土墙上爬就是了,再加上今天买了,别说夏秋不愁吃菜了,就连冬天也能吃上一些呢。

老汉麻利地给挑出了沈临川要的种子,用葵菜叶子给包了起来,又用草叶子一捆就成了,倒是省事方便。

这些菜种付了三十文出去,沈临川的钱袋子又轻了一些,“先送到摊子上,咱两去学堂一趟。”

周宁点头,又惹得沈临川一阵心痒,怎么这么听话啊!

沈临川笑着问道:“喜欢吃茄子呀,那等咱家茄子结出来了,我做给你吃,地三鲜、茄夹、烩茄子、肉沫茄子我都会。”

“喜欢,但我做不好,水唧唧的,不好吃。”

沈临川说得这几个菜他有的都没听说过,但沈临川手艺好,做出来一定很好吃。

“茄子吃油,八成是你做饭不舍得放油,我烧给你吃。”

“好。”

沈临川格外喜欢逗弄周宁,呆呆愣愣的,一板一眼的,像只情绪稳定的小水豚,逗起来格外的好玩。

折返回去的时候看见有卖糖葫芦的,沈临川挑了一只最大的,递到周宁面前的时候,周宁还没反应过来,“小孩子的东西,买它做什么?”

“谁说的,刚不是说觉得腻了,吃个山楂解解腻。”

沈临川塞到了周宁手里,卖糖葫芦的夫郎打趣了一句,“你男人心疼你哩。”

第24章 024 杀猪匠家的哥儿

周宁觉得脸有些发烫, 忙走开了,只是走开的时候同手同脚的,又惹得沈临川偷笑了一声,可不能把人给逗急眼了, 一会儿跟自己翻脸。

周宁已经不记得上次吃糖葫芦是什么时候了, 他小爹喜欢给他买, 只是记忆有些模糊了,父子二人,一个杀猪的粗汉子,一个不拿自己当小哥儿,这些小事从来没人在意。

一串糖葫芦虽然不贵, 但周宁从来没有给自己买过,觉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 这都是小孩子吃的东西, 沈临川给他买了,周宁心里挺高兴的。

沈临川也追了上去,“宁哥儿,让我吃一口,我晌午头吃撑了, 刚好吃上一口山楂消消食。”

周宁有些舍不得吃这串糖葫芦,但还是给举到了沈临川面前,“吃。”

“你先吃。”

周宁摇头, “你先吃吧。”

沈临川笑了一声把第一个山楂给叼了过来,这一串糖葫芦也就上面那两个最大,越往下越小,小摊贩这样弄好看不说,还能省下一些本钱。

沈临川咬掉了第一个, 周宁这才吃了起来,他一口就咬掉了一个,好在里面是剔过籽儿的,裹着糖皮的山楂酸酸甜甜的,周宁挺喜欢的。

周宁吃了一个就不好意思吃了,他在街上卖肉,经常看见一些小哥儿女娘或者小孩子举着糖葫芦吃,人家说他不似小哥儿,周宁不好意思在街上吃,感觉有点奇怪,一直举到了肉摊前才吃了起来。

沈临川把买来的种子放在了篮子里,今天回家就能种上了,他也挨着周宁坐了过去,现在还早,学堂这会儿在午休呢估计,等一会儿再过去。

沈临川一过来周宁就把糖葫芦递了过去,“吃。”

沈临川不肯吃了,“我怕酸,你吃吧。”

周宁这才又吃了起来,他吃得认真,虽然一口就咬下来一个,但细细嚼了再吃了,喜欢。

两人挤着坐在一块,周大就在前面肉摊子那,偷偷看了好几眼,心里越发欢喜,瞧小两口在一团多好呀。

两人歇了一会儿就起来了,沈临川打了一声招呼,“爹,我和宁哥儿去学堂把东西给拿过来。”

“哎,去吧。”周大应了一声,随即又叫住了沈临川,“临川呀,你要是不舍咱,咱接着读,爹也不是供不起……”

周大是怕沈临川因为读书的事日后和他家哥儿起了嫌隙,虽然供个读书人费力了些,但他也不是供不起。

“爹,我大哥大嫂说得对,这书读了这些年了,也不必浪费那个银钱了,我在回家读一年试试,来年咱再说。”

“也成,也成。”

见沈临川没有一丝不乐意之色,周大这才放心了下来,看着小两口一起走了。

旁边打烧饼的王大叔问了句,“你家哥儿婿还在读书呢?”

“哎,在读着呢,如今想在家读。”

“那也成呀,还能给家里省下些银钱呢,这乡下人供个读书人不容易,我是供不起,我那儿子也不是读书的料子哈哈哈,日后传了我这打烧饼的手艺也能混口饭吃。”

两人来的时候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过来了,看见沈临川过来了纷纷瞟了一眼,这里读书的人多数是镇上的人家,家里开个铺面或者收租,都比沈临川这个泥腿子家里有钱多了。

放眼望去还有不少人穿着上好的绸缎料子,比沈临川之前穿个洗得发白的蓝儒生袍强多了,今天他穿得还是周宁的旧短褐呢,就是为了方便干活。

沈临川也算是学堂的钉子户了,这个学堂有二三十个学生呢,虽然考中秀才的不多,但也能出上一两个,都是一个学堂的,谁还不认识谁呀。

面对看向自己的目光,沈临川也不在意,大大方方带着周宁去了老夫子的屋子,敲了门进去了,老夫子也是刚在他家后院吃了饭,这会儿正收拾着东西准备授课呢。

抬头一看是沈临川板下了脸,“你还知道来呀!”

上次学堂休沐,沈临川一回家就没了音儿,更是一连七八日都没有来过,一点都没有把他这个夫子给放在眼里!

沈临川上前作了个揖:“实在是家中有事,望范夫子原谅。”

“有什么大事!你除了跟着赵四儿几人厮混还能有什么大事!”

这老秀才的学堂只能算得上中规中矩,也是为了混口饭吃,要不然一些捣乱的学生也没见不要,不过是想多收些束脩罢了。

这老秀才也不傻,对于沈临川这种家里无钱无势的又不思进取的学生,他直接撒手不管,既能收钱还给自己省事了,每日就盯着头几个,指望着考中个秀才,到时候他的学堂能收更多的学生。

沈临川直接开口说道:“学生家中艰难,在夫子这读了这些年书了也不见有何精进,学生打算退了学,还能给家里省下一些银钱。”

范老秀才愣了一下,想自己说得是不是太重了,他这一年束脩就收三两银子呢,还有逢年过节的孝敬,怎么说一年也得五两银子呢,这如今又要少了一个学生。

老秀才更是板下了脸,“本来就不聪明,现在更是直接不学了,你哪天能考中秀才啊!丢人现眼!叫你哥嫂过来,我自和他们说去!”

“实在是家中艰难,学生想好了,这书实在是读不下去了,如今还剩三月未读,夫子不如退了学生些束脩,学生也好给家中买些米面,回去了给我那两个侄儿补补身子。”

老秀才一听脸更黑了,原本还想叫了沈临川的哥嫂过来说教说教呢,谁知道沈临川不仅不打算读了,而且还想把束脩给要回去!

“你要不读自行收拾了东西回家去,倒是没见过谁家学生往回要束脩呢,简直是闻所未闻!”

“学生读了这些年书了,实在是家中艰难啊。”

门口传来嬉笑声,是学堂里的学生听闻沈临川回来了,就想过来看看热闹,以为沈临川要被夫子打手板了呢,谁知道沈临川竟然要退学而且还要束脩。

和沈临川‘玩得好’几个家里有点小钱的公子哥也挤了过来,赵四儿伸着脖子往里看,“哎,沈临川旁边那个男子是谁呀,这沈临川还叫了帮手呢。”

“不知道,看不清脸。”

范老秀才呵斥了一声,“都回去!都回去!”

伸出来的脖子都缩了回去,只是没有人走的,都悄悄躲在门口看热闹呢,这老秀才镇上谁不知道呀,不拘是什么学生,只要给了银钱都是收的,沈临川还想往回要银子呢,他们到要看看这老秀才给不给。

“夫子,就算是做生意也讲究个钱货两讫,如今学生还有三个月未读,这银钱为何不退?这些银钱可都是我哥嫂辛辛苦苦土里刨出来的。”

范老秀才被噎了一下气得胡子都在抖的,“尊师重道的道理你都不懂,读了这些年的书了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周宁站了出来,“说谁是狗呢。”

“你又是谁?”

老秀才干瘦干瘦的,看两人的时候都得抬着头看,等周宁出来了才看清原来是个小哥儿。

“我是他夫郎,和他一起要银子的。”

门口传来哇哦声,原来沈临川没来上学是回家成亲去了呀!可以啊!但看背影还以为是男子呢,啧,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哥儿。

门口看热闹的人更是抑制不住好奇往里看,都想看看这沈临川的夫郎长啥样子,赵四儿一把按住了挡在前面的头,“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门口的人挤成一团,范老秀才刚想教训两句,门口的人挤得太厉害,哎呦一声三五个人绊着门槛滚了进来,气得范老秀才破口大骂,“滚出去!”

几个人忙撩着袍子出去了,只是躲在外面不肯走,刚周宁也回头看了一眼,又往沈临川身边站了站,都是读书人,怎么跟村口那些婆子夫郎似的爱看热闹。

沈临川一个劲儿地说道家里不容易,这三个月可是七百五十文呢,这可是他哥嫂辛苦挣出来的,而且这老秀才是个势利眼的,在这里读书这么久了也不管原身了,只要束脩交了就行。

沈临川想把这些银钱要回来还给他哥嫂,半两多银子呢,别说吃肉了,还能给两个小的扯上身新衣裳呢。

范老秀才想出去被沈临川给拦了下来,“夫子,这银钱给了我吧。”

“沈临川你敢拦我,这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不尊师重道,你这读书人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夫子,你呢,也没见过哪个夫子给学生索要银钱的,你说要是让别人知道你直接要,那你这夫子还有脸面没有?”

“什么!沈临川,他还管你索要过银钱呀!”周宁瞪大了眼睛,“倒是没听说过谁家夫子给学生要银钱东西的!”

范老秀才被气得面红耳赤,这小哥儿在这么多学子面前嚷嚷,他哪里还有什么脸啊!

范老秀才抖着手从腰间摸出了钥匙,打开抽屉拿了几吊铜板出来,“七百文,出去!沈临川,出了我这个门,我让这镇上的学堂没有一家要你!”

“夫子,还差上五十文呢。”

周宁也瞪眼,“快给。”

范老秀才又数了铜板给两人,沈临川给收了过来,笑着作了个揖,“多谢夫子了。”

更是气得范老秀才脸红脖子粗的。

外面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我说咋看着眼熟呢,这不是集市上卖猪肉的那个小哥儿嘛!”

“哪个卖猪肉的呀?”

“哎呀,就是东市那个卖猪肉的,好像姓周来着,没见过哪个小哥儿卖猪肉呢,没想到竟然嫁给了沈临川了哈哈哈,就沈临川那窝囊样,也不知道能不能治住他家夫郎哈哈哈。”

赵四儿一瞧,呦,还真是那家杀猪家的哥儿呀,他也见过,那小哥儿挺有名的,哪里像个小哥儿呀!

周围看热闹的人更乐了,没想到这嫁不出的哥儿竟然嫁给了沈临川这个窝囊废。

拿了铜板沈临川两人就出来了,旁边看热闹的同窗围了上来,“呦呦呦~沈临川你成亲了呀。”

七八个人嬉笑成一片,眼神上上下下在两人身上扫,明显地不怀好意。

“这杀猪匠家的哥儿给你娶回家了哈哈哈。”

沈临川面带笑意,腿却踹了上去,一脚就把那人给踹了出去,“放尊重些。”

那人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这人叫张东,之前和原身一起捧赵四儿这些人的臭脚,如今沈临川要走了,他第一个过来嘲笑的。

“你!”

周宁也举起了拳头,“你这小身板还不如我家半扇猪重呢,你敢动试试。”

沈临川抱着胳膊得意,“笑呀,我看你们谁敢来上我家夫郎一拳头的,还有,我是入赘,我家可是我夫郎做主,你们谁敢上来试试。”

周围的人没有敢动的了,这小哥儿在镇上也算有名,一把杀猪刀使得虎虎生风,看着比他们不少人个头都高呢,要是打沈临川他们不怕,但对上周宁他们就不敢了。

沈临川带着周宁进了学堂屋子,他的位子在最后面,沈临川把书都给抱了出来,又去另一个院子把他的旧衣物还有被褥一道给收拾好了,出来的时候两人身上都带满了东西。

办完这件事沈临川挺高兴的,这范老秀才的学堂不上也没啥心疼的,他自己在家读上一年,来年下场试一下。

“宁哥儿,这七百五十文我打算空了给我哥嫂送过去。”

“嗯,应该的。”周宁点头,又说道:“原以为读书人都是知书达理的,没想到也就那样,就连夫子竟然还索要钱财。”

沈临川笑了,“这读书人也是人,就像那老秀才也不过是个贪财的,除了每年的束脩,这单送节礼都要送个五六次,乡下瓜果他又瞧不上,指明了要一些鸡鸭鱼肉野味布匹这些。”

别说束脩了,单是这节礼一年都送出去不少,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单送一只鸡老秀才都看不上的,还要搭一条鱼上去,那几个家里开铺子的富裕一些的,还会送上一块棉布绸缎这些的,那就更合老秀才的心意了。

沈临川记得那年家里艰难,沈家哥嫂过节的时候备下了一封点心,一背篓的蔬菜瓜果这些,虽不是过年这种大节,但也算是看得过去了。

原身一是知道老秀才是个贪财的,二是原身也好面子,觉得拿得礼太轻了送不出去,在家先是闹了一番,觉得这礼备得不好,哪里知道哥嫂一家都快吃不上饭了,这东西还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说歹说原身这才背着去了镇上,果不其然被范老秀才挑剔了一番,第二天故意挑原身背书没背出来,当众打了手板这才罢休。

沈临川想到这暗中啧了一声,这范老秀才为人师表的,但却不是个良师。

两人大包小包回去了,周大看见了忙给接了过来,“这么多东西呀。”

下午人少,摊子上陆陆续续过来人,沈临川周宁二人就帮着看摊子,瞅着日头西斜了就收拾东西回家去了。

今天因为加了个猪杂碎的摊子,这独轮车上的东西本来就多,沈临川在学堂的东西也给收拾过来,这独轮车上更是堆得到处都是东西。

路过村口的时候不少人看了过来,一看就是沈临川的东西,这周家父子两可不住在镇上,刁婆子还记恨沈临川二人闹了她家呢,故意大声问了一声,“周大,你这从哪弄得破褥子呀,你瞧瞧那棉絮都露出来了。”

“刁婆子我的呀,我那日都给你说了我家穷,你还不信,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你有铜板还赖着,哎。”

刁婆子被噎了一下,原本是想看周家的笑话的,没想到这小兔崽子伶牙俐齿的,反过来扭头臊了她一下。

三人推着车离开了,村口的闲人议论纷纷,“这周大家果真没了银钱了?竟然不让沈临川读书了。”

“谁知道呢,周大干屠户,这日子在咱村里那是过得数一数二的好。”

“那天沈临川在刁婆子家要账的时候不是说了,家里没了银钱了,他的书也读不成了,我看呀,应该是真的。”那夫郎给了刁婆子一下,“刁婆子,那天在你家是这么说得吧?”

刁婆子翻了个白眼,“我哪里知道。”

沈临川三人回了家也没闲着,先把车上的东西都给卸了下来,没卖完的肉给放在厨屋,沈临川的旧褥子还有书这些先给放在了东间,周宁给抱了进去,等哪日空了这褥子还得拆洗拆洗呢。

趁着现在天没黑呢,沈临川也忙活了起来,买回家的种子一一分好放在了地上,院子里地他早几日就翻了出来,只需要打了垄把菜种进去就行了。

周宁也过来帮忙,两人一个挖坑一个往里面丢种子,胡瓜茄子辣椒这些种齐就可以了,一样菜一个垄,菠菜香菜这些直接撒地上就行了,再用小耙犁搂一下土就行了,最后在撒点水,只等着长大就好了。

果然是刻在骨子里的农耕基因,这一块菜地收拾出来,沈临川心里止不住的高兴,等都冒出来芽了,那他家院子更好看呢,吃菜也不用咋买了。

“今年茄子多种了一些,到时候我给你炒茄子吃,不比你在席面上吃得差。”

周宁嗯嗯点头,心里想着要把家里的菜园子小心照应着,之前家里的菜园子小,他和他爹忙照顾不过来,就随意种了一些菜,沈临川看起来很喜欢种菜,把他家菜园子都给翻了出来。

都忙完也该做饭了,沈临川洗了手出来,见家里还有几个萝卜,晚上就烧了个萝卜炖猪脚,又搭了一个凉拌马齿苋。

猪脚汤炖得时间久了一些,等吃饭的时候天早都黑了一会儿了,沈临川端了饭出来,主食是昨天剩下的榆钱窝头,热了一下刚好可以配着猪脚吃。

知道周宁和他爹两人口味都有些重,这萝卜猪脚汤清淡,沈临川还搭了一个料汁进去,切了葱大蒜香菜辣椒粉芝麻进去,泼了一勺菜籽油进去,再简单调个味儿就行了,吃起来也不清淡。

三人面前一人一大碗猪脚萝卜汤,沈临川热情推销,“尝尝这汤,还挺鲜的。”

猪脚这东西不少人看不上,大户人家觉得上不了台面,普通人家觉得没肉吃,本来就不好卖,但猪脚胶原蛋白多呀,炖个汤多滋补呀。

周宁很给面子的夹了一块猪脚沾了点料,用榆钱窝头托着刚好,原本以为会有啥怪味呢,没想到这猪蹄很是软糯,沈临川调得料汁也很好吃,没想到这猪蹄爊煮出来也能这么好吃。

周大也吃了起来,“呦,临川这做饭手艺真的不错,这猪蹄弄得,可以可以,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猪蹄呢。”

沈临川也抱着碗先尝了口汤,这炖猪蹄汤也好做,这边大家不爱吃一来调料有限,二来不会去腥,都弄好了,这猪蹄汤喝起来挺鲜的。

一瓦罐的猪蹄汤被三人喝了个干净,就连中间那碗蘸料都给吃完了,吃了饭三人各自回屋歇息去了。

沈临川去东间把他的旧书给收拾了收拾,原身也读了这么些年书了,这书自然是不少,沈临川翻了翻心里有了大概,他想明年考一下院试。

读书要花费不少银钱,沈临川还想借着做小生意挣一些银子呢,也好供以后读书使,现在他就做个小生意,这本钱还都不是他掏的,他爹说了不要他两的银钱。

沈临川把书整理好就出来了,今天头一天开张,生意虽然做得磕磕绊绊的,但好在在晌午头那会儿就卖完了,也不知道今天挣了多少铜板呢。

周宁在院子里洗漱好也过来了,他用的是柳枝刷牙,沾上一些粗盐,这柳枝容易得不说,还不要钱,总比花上一些铜板买牙刷子强。

“宁哥儿过来。”

沈临川见人进屋了,就抱着钱匣子出来了,“也不知道咱两今天挣了多少铜板。”

周宁也挺想知道的,沈临川的爊猪杂碎卖得不算便宜呢。

沈临川哗啦啦把钱匣子里的铜板给倒了出来,单瞅着就不少呢,沈临川抑制不住的开心,拉了周宁一起坐在桌子旁数了起来。

“会数铜板吧?”

“当然会的,我帮我爹收铜板。”周宁瞅了一眼沈临川,数铜板谁不会呀,他又不是三岁小孩。

沈临川露出笑容,“那我空了教你识字。”

“我不认识字,学了也用不上。”

沈临川挤着周宁坐在一块,“怎么会用不上呢,若是日后咱家开了铺子了,那到时候不得你管账呀。”

“开铺子?”

周宁还真没想过,他和他爹这些年了连牲口都没有买上呢,他从来没想过在镇上开铺子。

“对呀,你看这在集市上虽然是一样的卖,但风吹日晒的,哪里有铺子里舒服呀,爹日后年岁大了,咱家开了肉铺子了,还能招个伙计帮忙干活。”

第25章 025 一个赘婿爬咱老周家头上(倒V……

周宁一想如果是那样的话真好, “咱家没有银钱。”

“日后不就有了。”

沈临川是想开铺子的,肯定是开个铺子舒服呀,倒时候他爹卖猪肉,他做个小生意, 家里日子也能好过起来。

“好了, 好了, 快些数一些铜板,一堆一百,看看能有多少。”

两人挤在一起数了起来,“一、二、三、四……”

数好就用麻绳给串起来,听着铜板碰撞发出叮咚的声音, 沈临川心情别提多好了,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不仅他头一天开张, 还要回来了三个月的束脩呢!

“竟然有三百来文呢!”

周宁很是惊喜,要知道猪杂碎这些单卖也就值不了多少文,买得人还不多,这一天竟然挣下了快四百文,都快顶上他爹一天挣得了!

“好厉害!”

沈临川也没想到能挣这么多, 今天还吃了饭买了一些东西呢,不少挣了。

沈临川心情好,两人又挨得近, 沈临川抱着周宁亲了起来,周宁乖乖地任由沈临川亲,手上还不闲着扯沈临川的衣服,早点做完早点睡觉。

沈临川原本只是想亲亲,但周宁的手都钻到他衣裳里面了, 沈临川被撩拨地心猿意马,忙松开了怀里的人,“好了,睡觉了,明天还要早起去镇上呢。”

周宁眨了一下眼睛,“不要了?”

沈临川咽了咽口水,“你不是不舒服,养几日再说。”

周宁直接说道:“你不用管我,这样拖拖拉拉的什么时候能揣上崽呀,人家像我这么大娃都能满地跑了。”

沈临川表情都要裂开了,真的是一门心思地想生崽啊!

“听话,睡觉,你养上几日。”

沈临川暗中咬牙,这个呆瓜。

现在手上也算是有些银子了,过两日在镇上买点图册看看,这呆瓜也不管自己舒服不舒服,就目的明确的一心和他生娃,呆瓜。

沈临川把周宁的手抽了出来,“走,睡觉了。”

周宁这才不情不愿跟着回屋去了,夜里睡觉的时候沈临川依旧抱着周宁,许是因为抱了这些天也抱习惯了,周宁很快就睡着了,甚至觉得有点舒服。

沈临川刚被撩拨出火了,抱着人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低头亲了一口怀里的人的额头也闭上眼睛了。

第二天一早听见鸡叫天蒙蒙亮就起来了,他一动周宁也醒了,“起这么早呀。”

“你接着睡,还早呢。”

这会儿天还有些黑呢,天地间一片墨色,但能看清东西了,沈临川比平日起得早了不少,他的书已经拿回来了,总不能在这么懈怠下去,把读书的日程也给提上来了。

但现在天没大亮,背书也看不清的,所以他早起一些先拿了扁担去挑水去了,这会儿水井那没人呢,沈临川打了水挑着回家去了,等把水挑好了天才亮,他又打了一套拳法。

一套运动下来额头出了一层薄汗,周大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就起来了,一早也是扛着锄头去地头转悠去了。

周宁也起来了,看见沈临川正在院子里打拳呢,他也在厨房忙碌了起来,现在家里一般早食都是他做,沈临川做晌午饭晚上饭。

昨天夜里的猪脚汤还剩一些呢,周宁就煮了一些米出来,打算弄个猪脚汤泡饭。

早饭好做,瓦罐在火上煮就行了,他也没啥事,这会儿沈临川已经拿了书在院子一角背了起来,背得什么东西他也听不明白,沈临川声音挺好听的,低沉带着一丝沙哑。

周宁不由得也脸上带笑,拿了小扫把在院子里悠悠哉哉扫了起来。

周大回来的时候,沈临川这才合上了书,周大也没问,只是心里越发佩服他这个哥儿婿,相看的时候也知道对方啥情况,如今看来有些话也不能全信。

这多好的读书人呀,都知道读书人清高,但他家哥儿婿饭都给做的,身上一点读书人的架子都没有,周大看沈临川越发满意了。

早饭周宁给弄了个猪脚汤泡饭,蒸好的米饭倒在了猪脚汤里再煮一下,又弄了一些荠菜碎进去,这样吃已经很好了,周宁又磕了两个鸡蛋进去,盛饭的时候特意给沈临川碗里多盛了些鸡蛋穗儿。

三人坐在院子里吃饭,沈临川一看就数他碗里鸡蛋穗儿多,他下手和周宁换了一下,周宁不依还想抢过来,沈临川忙喝了一口碗里的汤,“好了,赶紧吃饭,家里三个人出力干活,哪有我一个人吃独食的。”

“没有吃独食。”

沈临川打趣了一句,“你这么偏这我,不怕咱爹吃味儿呀。”

周大哈哈笑了起来,“爹不吃味儿,如今临川你在家里读书,这读书辛苦,多吃点好的。”

“那也比不上爹你和宁哥儿辛苦。”

三人吃了饭就收拾了东西去镇上去了,一路上沈临川也没闲着,脑子中默读着早上看得书,考秀才四书五经这些是必不可少的,还有不少史书和当代大儒的注解也都是要看的。

好在原身也读了这些年书了,就算是马马虎虎那也胜过不知道的强,沈临川诵读起来也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也不敢掉以轻心,这科举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考的,秀才只不到是步入仕途的一块敲门砖。

教他们的范老秀才这秀才名号都得了三十来年了,但依旧是个秀才,每三年还要去南陵州府考举人,这些年了始终考不中。

沈临川一边帮忙推车,一边心里默默背诵着,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不知不觉就到了镇上。

到了镇上又是一通忙活,三人把小摊子支了起来,早上猪肉摊子生意好,周宁就去那边帮忙,沈临川一个人顾着他的摊子也忙得过来。

一回生二回熟,沈临川麻利地叫卖,“爊猪杂碎嘞~”

隔壁打烧饼的王老汉问了一句,“沈小哥,还有猪头肉吗,给我来上一些,我夹到烧饼里吃。”

“王大叔猪头肉昨儿卖完了,不如试试这猪杂碎,也香着呢。”

“那给我来上一些,我早食儿还没吃呢。”

“成嘞,我拌一些给您。”

沈临川熟练地吆喝着,没一会儿就有人来了,“猪头肉来上一斤,这心里一直念着,实在是太香了。”

又是要猪头肉的,沈临川解释道:“昨儿猪头肉都卖完了,还有猪杂碎,味道也好的,尝尝来。”

沈临川挺高兴的,今天这客人明显比昨日多了起来。

听说没猪头肉了这人有些失望,沈临川给说了啥时候有,让他那日一早过来就成,这人尝了猪杂碎味也不错,要了一斤的猪杂碎走了。

隔壁的王老汉闻着那香味儿也是饿得不行,夹了个刚出炉的烧饼递了过去,“沈小哥,给我弄我的饼子里就成。”

“行嘞,倒省得用油纸包了。”

沈临川切了一些给王大叔,用红油芫荽拌好的,夹在烧饼里吃也行,而且夹里面的杂碎不算多,沈临川要了五个铜板。

旁人一看还能夹烧饼吃,这烧饼便宜,一个三文钱,这吃上个烧饼也不用回家吃早食儿了,见烧饼王这样吃,有人也要了一个烧饼,“也给我来上一个,杂碎少弄一些,我吃个味儿就成了。”

不少人纷纷学着烧饼王夹到了饼子里吃了起来,这吃法果然香!关键是还不贵,一个饼子三文,少要些杂碎五文,怎么都是个荤腥呢,吃起来特别香。

没铜板的少要一些,不缺钱的多要一些,看个人喜好了,一时间沈临川的小摊子前人还不少呢。

沈临川记性不错,瞧着今天过来的人都是昨天买过的人,可见虽然大家对猪杂碎的接受度不高,但做得好了也有回头客的。

做生意就是这样,一但有人围了上来了,那不管买不买总有凑热闹的,没一会儿小摊子前就围了不少人,“卖啥得这是,这味儿香得抓心挠肺的。”

“猪杂碎,香着呢。”

“猪杂碎?那东西能好吃吗?”

“你没吃过那是,这小哥也不知道咋弄得,昨天吃过一次香得不行,今天这不一闻着味儿就来了。”

听人家说好吃,有人好奇也嚷嚷着,“先给我尝尝,好吃了我也要。”

“别挤,别挤,这会儿刚来,大家都有,都有。”

沈临川手上不停忙活着,还要一边招呼客人,这会儿小摊子前比肉摊子还热闹呢,肉摊子那边不太忙了,周宁就过来这边帮沈临川收铜板。

今天生意倒是比昨天好上不少,不过看样子过来买的多是一些汉子,一早起来出去做工,路过集市的时候来上一个饼子再来个一些红油猪杂。

妇人夫郎赶早买新鲜的肉菜,虽然有人过来问问是卖啥的,但一听是猪杂碎多数扭头就走了,嘴上还嘟囔着这东西能吃呀。

但这也挡不住沈临川的生意好,听着铜板噼里啪啦落在木匣子里的声音,沈临川别提多高兴了。

“老板,昨天的猪头肉还有吗!”有人大声问道。

“没了,昨儿就卖完了,等后天就有了。”

“哎呀,咋不多弄点呀!”

沈临川笑着解释:“这一头猪就一个头,也就是自己家里弄弄。”

有人识得站在一旁帮忙的周宁,“呀,原来是宁小哥儿的相公呀,我说呢,周屠户三四日才杀上一头猪呢。”

沈临川今天生意挺不错的,一锅的猪杂碎大半个时辰就卖完了,后面还有想尝尝味儿的人没买到呢。

“咋没了,还想尝尝味儿呢。”

“大家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忙完之后两人收拾了摊子就坐在了后面,周宁拿了水给沈临川喝,“今天生意比昨天还好呢。”

“看见没,这过来买猪杂碎的多是一些汉子,妇人夫郎一听是猪杂碎扭头就走了,虽然卖得也好,但总觉得还能再挣上一些。”

沈临川盘算着怎么多挣些银钱,这猪杂碎上不了台面,不如做一些大家都能接受的东西,沈临川暂时不想了,拿了书在后面看了起来,周宁则又去前面帮忙去了。

周大满面笑容地和他家哥儿说话:“还是临川有法子,这猪杂碎也能卖这么好。”

“沈临川刚觉得有人嫌弃猪杂碎,不如弄些大家都爱吃的。”

“也是,这镇上的人家怎么也比乡下人家强些,猪杂碎人家瞧不上。”

不远处有家卖布料的掌柜一直伸着脖子往这边看,看见沈临川收摊了还遗憾地哎了一声,惹得他夫郎过来扯了他一下,“那是猪杂碎,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有肉不吃馋那些东西。”

“我没说要吃,我就闻闻味儿,这味儿闻着可真香。”

“别堵门口丢人现眼的了,给,把柜面上的灰儿都给掸掸去。”这位夫郎把鸡毛掸子塞给了他男人,也伸着脖子往那处瞧呢。

“看见那男人了吗?宁小哥儿的新婿呢,瞅着不差呢,这周大叔还挺会找的,这给宁小哥儿找的哥儿婿倒是挺俊的。”

这布铺掌柜姓陆,见自己夫郎瞅其他男人有些吃味儿,扯着人给扯了过来,“你还说我呢,你看什么呢。”

陆夫郎啧了一声,“行了,不就是那猪杂碎吗,我不让你吃你倒还生气了,我去给你割点肉去,咱晌午爊肉吃行了吧。”

陆掌柜的有气无力地拿着鸡毛掸子在扫,“也不是很想吃爊肉,买了用油煎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就你事多。”

陆夫郎本来就想瞧瞧这宁哥儿的夫婿长啥样,刚好要给家里买肉呢,拎着篮子就出去了,“周大叔,给我来块肉,瘦肉多一些。”

周大拎着猪后腿给他看,“陆夫郎你看着后腿肉怎么样,挂着点肥肉,香。”

“成,给我来上两斤。”

陆夫郎过来割肉的时候还止不住地朝沈临川看去,见沈临川正在读书呢,原来还是个读书人呀,陆夫郎小声问道:“周大叔,你给宁哥儿找的夫婿可以呀,还是个识字的呢。”

周大笑着说道:“宁哥儿瞧上的。”

陆夫郎满足了好奇心就走了,回来就和陆掌柜说了起来,“宁哥儿的夫婿不是入赘吗,竟然还是个读书人呢,周大叔真有本事的,给宁哥儿找的人家还挺好的。”

“周大叔那肉摊子开了十来年了,手上总归有点积蓄的,单不说这人怎么样,我瞧着做吃食儿倒是挺在行的。”

陆夫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不许吃那猪杂碎。”

陆掌柜的讪讪道:“我也没说要吃。”

屋子里跑出个五六岁的小孩,见他小爹手上提着篮子呢,扒着看里面是什么,一看是一块肉,“小爹,我不要吃爊肉了,我想吃炸的。”

“你呀,跟你爹一样嘴馋,爊肉都嫌弃,人家那街边的小乞丐想吃还吃不上呢,你两到还挑剔上了。”

陆夫郎应了下来,准备晌午把这肉裹了面糊炸出来吃。

沈临川坐在摊子后面看了一上午的书,下午没什么人了,周大怕这集市上人多吵闹,就让沈临川两人先回去了,他一个人看着摊子就行了。

两人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先回去了,周宁的背篓里背了一些东西,怕东西太多他爹一个人推着重。

沈临川要接过来背,周宁带着怀疑的眼光看他,“你行吗?”

“当然可以,虽然我现在比不过你,那日后就说不定了。”

沈临川说着还暗戳戳地站在周宁身旁比了比,他好像比他家夫郎高一些吧,好像是的吧,沈临川自我安慰,周宁本来就比沈临川猛一些呢,这才锻炼了几日呀,哪能跟那竹节似的一下子就窜了起来。

沈临川走过去偷偷垫脚,很好,看见他家夫郎的头顶了。

周宁觉得沈临川力气没有他大,背篓就不让他背,自己背着背篓走了,沈临川忙跟上去了,两人回来得早,有的人家晌午饭还没做好呢,他们在镇上吃过了,回来也不用做饭了。

沈临川也明白他爹的心意,怕误了他读书,让他两早些回来了。

沈临川一回来就拿了木梳子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整个人越发风流俊俏,一副翩翩少年郎的模样。

周宁刚在院子里铺了草席子,又去屋里把昨天沈临川的旧褥子给抱了出来,下午没事,刚好给拆洗出来。

周宁脱了鞋子拿着剪刀拆起了上面的线,沈临川弄好了自己的高马尾就过来了,“宁哥儿,你站起来。”

周宁仰头看他,“怎么了?”

“你站起来一下,快点。”

周宁正忙着呢,懒得搭理他,沈临川非要下手把人家给薅了起来,“站直了,站直了。”

沈临川装作不经意的样子贴了过去,他梳了个高马尾,现在瞧着应该比他家夫郎高了吧,沈临川这下子才满意了,以后就梳高马尾,反正宁哥儿喜欢拿簪子或者布条子挽头发。

沈临川比过高低这才走了,拿着他的书又努力去了。

周宁不懂沈临川在搞什么,就过来让他站起来一下,又莫名其妙地走了,读书人,他不懂,难道是让他看看他的新发式?

两个人一个人在屋里,一个人在院子里各自忙活着,沈临川就坐在堂屋门口拿着书在诵读,这个地儿敞亮,看累了还能看看远处的树木花草。

周宁已经把那床旧褥子给拆了下来,被面上破了两个洞,到时候缝补一下就行了,里面的棉还是好的,这床褥子挺厚的,到时候重新弹一下棉花,到了冬日里盖着也暖和。

周宁把被面拆好就放在了木盆子里,又去厨屋忙活去了。

沈临川读书读得有些口渴就去厨屋倒些水喝,看见周宁坐在小炉子旁烧火煮东西呢,沈临川伸头看了一眼,“皂荚?”

周宁嗯了一声,“我去把被面给洗出来。”

“怎么不用澡豆粉呀?家里还有呢。”

“那个贵。”

沈临川讪讪,家里洗头洗澡用的都是澡豆粉,他之前洗衣裳的时候还用过一次呢!

难怪周宁洗被面要自己煮皂荚水呢,那么大一个被面不知道要用多少澡豆粉呢。

周宁见皂荚煮得差不多了,就把里面的水给倒在了木盆子里,端着木盆子去村口的小河那洗被面去了。

沈临川也回屋接着读书去了,他这个八年的老童生,要是明年下场考不中秀才,本来人家就笑话宁哥儿娶了个无用的夫婿,他要是再考不中秀才,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笑话他家呢。

周宁本来就性子有点孤僻,在村子里除了和张小意还能说上两句话,其他也没有什么朋友,像他年纪这么大的哥儿女娘一般早早就外嫁出去了。

人家去河边洗个衣裳见到熟人了就三五成堆地扎在一起,边洗边说着闲话,周宁还没下去呢就听见有人在说他家的闲话,其中有一道声音还格外的耳熟。

“沈临川呀,不过是个半吊子,这在亲能亲过我家去,日后家里有啥事了不还得靠我家有成的。”

“那不一定呀,人家沈临川也是个童生呢,万一哪一天考中了秀才也说不好呢。”

“就他呀,等着吧,他要是能考中,那沈家能不要他了,我看周大就是糊涂,这沈临川才过来多久呀,哄得他恨不得自己亲兄弟都不认得。”

胡彩云扎在人堆里说了起来,她心里怨气不少呢,之前沈临川没来的时候,她家可没有少过肉吃,现在好了,拿块肉都是不行的。

“哼,我家有成还是个童生呢,以后考中了秀才他老大家不沾光呀,指望他家那窝囊的沈临川出息,还不如指望我家有成呢。”

周宁听得皱了下眉,端着木盆子下来了,周围安静了下来,胡彩云还在嘴上说着沈临川是个无用的读书人,有人撞了一下胡彩云,她这才抬起了头,“干啥呢这是。”

有人脸上带笑打了声招呼,“宁哥儿也来洗衣裳呢。”

周宁嗯了一声,胡彩云扭头这才看见周宁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背后说人家坏话胡彩云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好意思的,看见周宁来了又说了起来,“宁哥儿,二婶子也是为了你好,咱才是一家人,那沈临川才来几日呀,你瞧瞧,你家呀现在都让他当家了,不过是个入赘的,你也太软了些,让一个赘婿爬咱老周家头上。”

“二婶子,你欠我家的肉钱还没还呢。”

胡彩云一听周宁提肉钱,她当即就变了脸色,“都是自己家人,平日里也没少给你家帮忙,你小爹没了的时候你还在我家住过一阵呢,就拿一些肉,怎么还惦记这么久。”

“二婶子说了是买的,我记得呢,我爹送你家的不算的。”

胡彩云被噎了一下,周宁平日里不爱说话,今天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

“二婶子,你记得还,我家要使的。”周宁端着木盆子就要走了,扭头又说了一句,“二婶子,你不要说沈临川坏话,他也没招惹你。”

周宁说完就找了个离人远的地方自顾自地洗了起来,胡彩云气得不行,这是用不到她家了,就连周宁一个小辈也敢让她当众丢脸!

有人和胡彩云不对付,故意问道:“胡彩云,你家吃了老大家多少肉呀,这些年了,一头猪总归是有的吧。”

“洗你的衣裳吧,关你什么事呀!”

胡彩云在村子里过得挺风光的,家家户户都舍不得吃肉,她家和周大家是亲兄弟,这肉从来没有断过,周有成又是个读书人,特别是前两年考中了童生,她更是得意了,走路都不带看地的。

周宁本来就不爱扎人堆里凑热闹,之前村里人说他闲话他也不是没听见过,无非就是说自己是个大龄哥儿嫁不出去,他听着也没啥感觉,把自家日子过好就行了。

之前他二婶子可没少当着他的面说他挑剔,给他找的人家要么是身上有毛病的,要么是给人家当后小爹,别说他不愿意了,就算是他爹也不愿意的。

他是没放在心上的,但今天听见他二婶子说沈临川,他没忍住上去说了两句。

周宁默默坐在石头上揉着被面,他力气大,没一会儿就给洗了个干净,端着盆子就回家去了。

他回来的时候沈临川已经开始在厨房忙活了,等一会儿他爹也要回来了,周宁把洗好的被面给搭在了院子里,扭头又进厨屋帮忙去了。

沈临川正在屋里包包子呢,菜园子里韭菜被他割完了这次,沈临川见人回来朝他笑了一下,“洗好了。”

“洗好了。”

周宁低着头帮沈临川揉面团,沈临川则在一旁切韭菜,又炒了四个鸡蛋放了进去,粉条也给切碎,磨好的五香粉撒一点,家里的猪油也放一些,最后才放一点盐。

韭菜味本来就香,调制过后更是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味儿,周宁手上的包子皮已经擀出来不少了,闻见香味儿偷偷吸了吸鼻子,沈临川做饭怎么这么好吃。

两人对坐着包了起来,沈临川故意伸头靠近周宁,“怎么了,不高兴?刚出去谁欺负你。”

“没有。”

“还说没有呢,那脸板得跟咱家木门似的。”

听沈临川这么说周宁忙扯了扯嘴角让自己脸不要板着,周宁虽然不爱说话,但不高兴的时候喜欢抿着嘴角,沈临川还是不经意之间发现的。

“出去洗被面碰见谁了?”

“二婶子,她在说你闲话。”

沈临川心里一暖,原来是因为护着自己呀,“没事,咱先心里记下,到时候咱也说她闲话。”

“二婶子就是嘴碎,之前说我,现在说你。”

沈临川笑了一声,“无非就是咱家不让她占便宜了,她心里不舒服了。”

周宁脚在地上碾了碾,“二婶子之前给我相看过,说我挑剔,本来长得就不好看,还要挑人家。”

沈临川一听这话就瞪起了眼,“胡说,谁说你不好看的,你好看着呢,别听她胡说八道,她自己家的闺女儿子都没相看呢,倒是在这□□的心。”

沈临川不用想就知道,胡彩云这么积极无非就是想把人嫁出去了,日后她家好吃绝户,周宁要是嫁出去了,那老二一家恨不得让他爹一人供周有成读书呢,靠着养老为借口,不吃干抹净了心里都不舒服的。

沈临川想着原书的剧情,原身在镇上贪图人家的富贵,跟一个寡妇跑了之后,没多久周大就气得大病一场人没了,周老二一家让周有成扶灵,闹着要了一半的家产过去,周宁更是被村里人说尽了闲话,孤苦过完了自己的一生。

沈临川一想到这就心里抽疼,这周老二家没一个好东西!

看样子胡彩云平日里没少言语打压他家夫郎,别看他家夫郎不爱说话,但这些年被胡彩云打压的心理多多少少有些敏感。

沈临川手下不停包好了一个包子,拿过来剪刀剪了两下,又团了团托给周宁看,“你看,小兔子包子,蒸出来给你吃。”

周宁有些不好意思,他又不是小孩子。

周宁别扭地说道:“一点都不像。”

“哪里不像了,分明很像得好吧,我在找两颗红豆去。”

沈临川哄着周宁开心,找了一些红豆给按了进去,“你看,多像呀。”

周宁心情好了起来,“就是不像。”

其实很像,沈临川手很巧,捏出来的小兔子胖嘟嘟的,挺可爱的。

沈临川耷拉下了眉眼,“好吧,我还以为我捏得挺像的。”

周宁忙说道:“像的,像的,我骗你的。”

“好你个宁小哥儿,现在是越发不老实了,竟然敢骗你相公,罚你今天多吃两个兔子包子!”

周宁被逗得总算是露出了笑脸,沈临川也面带笑容,心里却给周老二一家记下了一笔,最后一锅的包子都成了兔子形状,周宁包得不太像,但剪了耳朵出来,像一只长耳朵的小怪物似的,丑萌丑萌的。

周大回来的时候包子都快蒸好了,一院子都是麦香混合着韭菜的香气,周大把独轮车上的东西给搬到了厨屋,“包包子了,韭菜馅的,肉的素的?”

“爹,沈临川包了韭菜鸡蛋包子。”周宁语气里带着一丝雀跃,他自己都没有察觉道。

“好久没吃包子了,闻着就是香。”

晚上饭就是大白包子在搭上一碗杂菜酸汤,周大看着一簸箩长眼睛的兔子愣住了,拿着手上看了起来,其实还挺好认的,“兔子?”

沈临川包的像,周宁包的一蒸过后就像两眼睛的小怪物,沈临川挑了好看的给周宁吃,“快吃,这刚出锅的包子最好吃了。”

周大看着这一锅的小兔子包子乐不可支,不用想就知道是沈临川哄着自家哥儿玩的。

这刚出锅的包子最是暄软,里面的馅儿也塞得满满的,一口包子一口杂菜酸汤,吃下去胃里都舒服了不少。

沈临川故意拿了周宁做得小丑包子,一口就咬掉了小怪物的脑袋,周宁有些不好意思了,拿了好看的包子偷偷塞到了沈临川的手里,惹得沈临川笑得弯了眼睛。

“味道还成吧。”

周宁乖乖点头,“好吃。”

“原本想放一些小虾干的,家里也没有,改日去集市上看看有没有小虾干,煲汤呀包素馅包子放一些特备鲜。”

“小河虾吗?我知道哪里能捞到,空了我们两个去捞。”

沈临川一听可以捞小河虾来了兴趣,“行呀!”

刚好可以带着他家夫郎一道去散散心。

周大也在一旁说道:“这小虾水里多着呢,也不用跑太远,就咱家地头那小河沟里就有,这东西没啥吃头,也没有肉,也就小孩子捞着喂鸡鸭,想要拿着咱家笸箩捞就是了。”

“成呀,那明天我和宁哥儿去弄一些。”

周宁也在一旁嗯嗯点头,今天的小兔子包子多吃了两个,撑得他肚皮滚圆,带着大黄出门遛弯去了,沈临川则点了油灯在东间写起了策论。

家里的猪肉没剩多少了,第二天周大吃了饭一个人到镇上卖去了,卖完就回来了,周大原本打算卖完下午在去收个猪,被沈临川给劝下了,该干干该歇歇,在好的身子也经不住这么折腾的。

沈临川依旧是天不亮就先去挑水,然后打拳,最后再晨读一番,吃了饭太阳也露头了,依旧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周宁把昨天洗得被面给搭在院子里晾晒,又找了水桶拿了两个圆形的笸箩出来,“沈临川,你要去捞河虾吗?还是在家读书?”

“走吧,劳逸结合,我还不知道咱家地在哪呢,刚好去看看。”

第26章 026 对生崽崽不好

两人带着东西一起下地去了, 大清早的地里人还不少呢,除草的浇水的,摘野菜的……

周家的地离村里没多远,走了有半炷香就到了, 周宁指给沈临川看, “就这一块, 咱家就三亩地。”

周家三亩地种的都是麦子,这会儿抽节了长到小腿肚那么高,地里干干净净的也看不见杂草,他爹起得早了都会去地里转上一圈。

三亩旱地,一年收两茬庄稼, 肯定是不够三口人吃的。

“二叔家有几亩地呀?”

“二叔家四亩,我记得小时候分家的时候, 二叔说他家四口人就要了四亩地。”

沈临川嗤笑了一声, “咱二叔家倒是不吃亏。”

“爹他脾气好,觉得自己有个杀猪的手艺,也就没有计较这么多。”

“所以他家占便宜才占个没完。”

家里这三亩旱地位子还不多错,地头挖了灌溉的水渠,不远处有人家在浇地, 老汉从水渠里打了水在挑到地里,三亩地不算多,但要是一桶一桶浇水也够费劲的。

沈临川看了一眼他家的地, 地也有些干了,春天本来雨水就少,要是过一阵不下雨的话也得浇水。

沈临川下地头转了一圈,那边周宁已经脱了鞋子挽起裤腿准备往水里跳了,沈临川瞅见了哎哎赶紧跑过来, 一把拉住了想下水的人,“不用下去,在河边捞捞就行了。”

“里面的小河虾多,边上少。”

“没事,慢慢捞就是了。”

周宁还想往下跳,“我小时候经常捞了喂鸡,我会。”

沈临川拽着他家夫郎不撒手,这小哥儿怎么这么虎,虽然现在天暖和,但这河水可还凉着呢,这跳下去脚不凉才怪呢。

“别下去。”沈临川板起脸,“水寒,到时候你体寒了可不好有孕。”

周宁立马收回了脚,“真的假的?”

沈临川轻咳一声掩下笑意,果然,劝不住的时候只要说对生崽崽不好,这小哥儿肯定是听话的。

“啧,你两光天化日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小河沟旁张小意拎着篮子站在那。

周宁看见张小意眼睛亮了一下,张小意一看,呦,今天宁哥儿看见自己这么高兴啊!果然他两才是最好的朋友!

“意哥儿,沈临川说水寒,下去要是凉到了不好怀崽,是吗?”

张小意不笑了,嘴角扯平翻了个白眼,“对对对,他说得对。”

沈临川扯了周宁一下,“你看,我都说了,快点把鞋子穿上。”

周宁一听赶紧把鞋子穿上去了,下水的念头早就抛到九霄云外了。

沈临川蹲在小河沟旁瞅了瞅,这里面小鱼小虾不少呢,他找了个水草茂盛的地,慢慢把笸箩给放了下去,周宁也在一旁捞了起来。

等一会儿快速把笸箩端起来就行了,沈临川一气呵成,笸箩里的小虾小鱼到处乱蹦,沈临川一喜,“这还不少呢!”

赶紧把里面的小鱼小虾给倒在水桶里,没想到这的小河虾还不少呢。

两人往小河沟旁一蹲捞得起劲,张小意就拿着小铲子弄一些蒲公英回去,“捞这些东西做甚,喂鸡呀?”

“没,沈临川说要晒成虾干。”

“这玩意儿又没有肉,没啥吃头还不够费劲的呢。”

张小意也没有走远,就在两人附近找一些草药,没一会儿又挤到周宁身旁看他捞小河虾,往旁边一蹲就絮絮叨叨说了起来,“宁哥儿,你男人不读书了?”

“嗯,沈临川说要在家读,一样的。”

“啧,倒是有点自知之明,去学堂读还不够浪费银子呢。”

周宁小声说道:“你别这样说,沈临川听见了不好。”

“你还怪护着他的。”

沈临川表示,已经听见了好叭,不过对方是个小哥儿,他也不和他计较,关键是张小意每次过来阴阳怪气地说‘你男人’,沈临川听着其实挺高兴的。

“整个大杨树谁不知道他不读了,你二婶子好像还挺高兴的,你们周家现在可就剩周有成一个读书人了,啧。”

周宁又不傻,自然知道他二婶子为啥高兴,要是沈临川也读书了,他二婶子怕他爹不给银钱了。

沈临川兜了一笸箩虾给倒在了桶里,“她高兴什么?”

“当然是觉得你花她家的银子了。”

沈临川笑了一声,“她倒是惦记得还挺多的。”

两人捞了一会儿了,已经有半桶了,足够他们用上一年了,沈临川把桶给拎了起来,“不捞了,够了。”

见两人要回家去了,张小意也跟着一起走了,“你二婶子在咱村里最是风光了,有个童生的儿子,就等着明年考中秀才呢。”

“你好像挺关心她家的。”

张小意瞪了一眼沈临川,“谁关心她家了,我最讨厌读书人了。”

好吧,自己也算是个读书人,沈临川自动把自己给归为了张小意讨厌的人。

周宁走在中间也挡不住两人吵嘴,也不知道两人有啥过节,见了面就跟那斗鸡似的。

张小意心里还在骂人,他本来就不喜欢沈临川这个半吊子,觉得他配不上宁哥儿,又是个不学无术的读书人,他更加讨厌了。

他讨厌读书人,更讨厌周有成,因为周有成一到休沐的时候就会找他麻烦,破野花野草,他想要不会自己摘啊,要他的破东西啊,烦死了!

这事他没给其他人说,要是让人家知道了,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连带着看沈临川这个半吊子读书人也越发不顺眼。

沈临川两人拎了半桶虾回家,倒在木盆里挑了挑里面的草叶子,里面还有一些大拇指那么长的小鱼,给弄在了一边,晌午给煮了吃。

大黄闻着味儿也凑了过来,沈临川捞了一条小鱼扔给了它,大黄叼着跑一边去了。

“那虾干怎么弄呀,直接晒吗?”周宁问道,他不会弄这东西,平日里做饭也使不到,小时候倒是捞过喂他家的鸡。

“要过水煮一下,再晾晒,收起来以后给你包包子吃。”

周宁进厨屋烧水去了,沈临川把小虾也挑得差不多了,锅里水开之后倒入虾,放入葱姜去腥,变色就能给捞出来,直接放在竹席上晾晒就行了,这虾干还挺好弄的。

弄完这些沈临川就又进屋读书去了,不蒸馒头争口气呀,周老二家出了个童生本来就风光,若是明年周有成在考中个秀才而他没考中,那指不定怎么说宁哥儿呢。

知道沈临川在屋里读书呢,周宁也没进去打扰,看见盆子里还十来条小鱼拿了剪刀给收拾了出来。

周宁挺希望明年沈临川能考中秀才的,他到不是想做那风光的秀才夫郎,只是想让沈临川比周有成强一点,强一点就行了,要不然他二婶子肯定会说他的闲话。

沈临川快到做饭的时候就放下了书,看见沈临川进了厨屋,周宁要把人给推了出来,“沈临川,你想吃啥,我来做饭。”

“不用,我弄个鱼虾疙瘩汤,咱晌午吃那个。”

周宁皱眉,那是个啥,他不会做,“你给我说,我来做。”

“咋了这是,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我做的饭。”

“沈临川,你以后别进厨屋了,你安心读书,这些活儿我来干。”

原来是因为这呀,沈临川笑了起来,“是因为有人说你男人,你不高兴了。”

“你明年考中秀才好不好,我不想周有成考中了。”周宁说完又觉得不好,“沈临川,我是不是太小心眼了。”

“没有,我知道,我一定努力考个秀才,让你二叔家不压咱家一头。”沈临川接过了周宁手上的菜刀,“我来做吧,一直读书累,刚好松快松快。”

周宁这才把菜板的位子给让了出来,“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和我说。”

“成,我知道的。”

沈临川一看小鱼已经收拾了出来,这些鱼实在是太小了,收拾起来还挺费劲的,也不知道他家夫郎什么时候给收拾了出来。

沈临川搅了一些面絮出来,一手端水一手在在瓦盆里搅和,这搅面疙瘩也是个技术活,太硬太软都都不行,搅和出来的面疙瘩均匀一些最好。

小鱼用菜籽油给煎了出来,这小鱼也没啥吃头,刺太多了,要是用油炸到鱼刺酥软那才是好吃的,但乡下人穷苦,这炒菜都舍不得放油的,哪里舍得用来炸这小鱼呀。

小鱼煎得差不多了用铲子给捣碎,最后加入开水一冲,汤汁奶白奶白的,趁着这会儿煮汤呢,沈临川忙出去了一趟,他记得他爹杀猪那地爬了一些木耳菜,刚好弄过来下在疙瘩汤里。

木耳菜的叶片鲜嫩肥厚,吃起来带着一丝黏腻,这木耳菜摘了还能长,一直能长到夏末呢。

沈临川手上抓了不少的木耳菜,这才快到四月份,木耳菜的叶片还有些小呢,多摘一些就是了。

锅里本来就加的开水,沈临川忙回去了,大老远就看见他爹推着车回来了,“爹,回来了,饭快做好了。”

“哎,回来了。”

“爹,我先回去了,锅里的水开了。”

沈临川赶紧回去了,这柴火灶火烧得旺,刚在里面加得又是开水。

周大刚也就离家还有点距离呢,推着车悠哉悠哉朝家走去,路过王大娘家门口的时候,王大娘打了声招呼,“肉卖完了,今儿回来还挺早呢。”

“哎,卖完了。”

王大娘笑着打趣,“快些回家,你家临川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馋得我流口水。”

周大笑了两声,“谁知道,临川这孩子手艺是比宁哥儿好。”

王大娘挨着一家姓石的,家里地多一些,靠着种地一家人也能填饱肚子,日子在村里过得算是不错的了。

石家的小媳妇儿今天擀了面条出来,她婆婆端着饭碗出来门口吃饭,“这周家又做什么好吃的,那香味飘得我家都闻见了,我这面条吃着都不香了。”

“你这都吃得好面,还羡慕人家吃得呢。”王大娘笑着说道。

“这自从宁哥儿有了夫婿,他家的饭是一天塞过一天的香,勾得我肚子里的馋虫直咕蛹。”

“让你家媳妇儿买块肉给你煮煮,你家日子过得好,还差这块肉呀。”

“我去转上一圈去,瞧瞧他家又吃什么好的了。”

石婆子走过来和王大娘小声嘀咕了几句,“村里人都说这周家的哥儿婿不好,我瞧着这周家都是那沈临川在做饭,整个村子都找不出个男人下厨房的,单不说这人家种地行不行,疼自家夫郎那是没话说的,我年轻的时候可没有享过这个福。”

“可不是这个理,关起门来各家过日子,何必说人家闲话呢,我瞧着宁哥儿这夫婿招得不差。”

王大娘说着就看着石婆子的碗,“你瞧瞧,你瞧瞧,你这吃得面里面还打了鸡蛋浇头了,你还羡慕人家吃得好呢。”

被恭维了一句,石婆子也笑了起来,王大娘也回家做饭去了,她只有一个儿子,是个做小生意的,前几年成了亲带着夫郎一起在外面跑着做生意呢,一年到头都回不来几次,不过时常给她寄些银钱,倒是不缺吃的喝的。

沈临川先周大一步回了家,回来的时候锅里的水噗噜噗噜冒着泡,沈临川在外面抓了一些煮熟的小虾放了进去,又把面疙瘩给抖了进去,再煮一会儿就成了。

知道他爹和夫郎都是饭量大的,单喝这疙瘩汤是吃不饱的,昨天包的韭菜包子热了几个,又拌了个红油豆腐皮出来。

周宁在一旁帮忙搅和着汤,“沈临川,好了吗?”

“差不多了,把木耳菜丢进去就行了,再来两滴香油。”

“哎。”

周宁看着这一锅疙瘩汤都觉得有点饿了,沈临川人真好,做饭好吃。

几个韭菜包子,红油豆腐皮,再一人一碗河鲜疙瘩汤,还有辣椒油和醋,谁要谁往自己碗里放。

沈临川先尝了一口,这鱼汤煮的疙瘩汤就是鲜,里面还飘着一些小虾和翠绿的木耳菜,味道儿好着呢。

周大也端碗喝了一口,“这汤怎么一股鱼味?”

“沈临川煎了小鱼的,又给捞出来了。”

沈临川点头,“那小鱼刺多没啥吃头,就给弄出来。”

“倒是不腥,挺鲜的。”

周大手上抓着包子,在配着中间爽口的红油豆皮,越发觉得这家里多了个人,也是热闹了起来。

这么多年了,家里只有他和宁哥儿两人,家里冷冷清清的,如今也热闹起来了。

石婆子端着饭碗过来凑热闹,“你家吃啥呢这是,最近你家呀,这香味儿飘得一圈都能闻见。”

虽然饭点一般都不去人家那串门,但石婆子是个爱凑热闹呢,听说是沈临川做得饭就想过来瞧瞧。

沈临川给挪了个凳子,“石阿婆,坐。”

“不坐,不坐了,我老婆子就过来串个门。”石婆子伸头一看,“你家这饭弄得还怪好的。”

周大热情地邀请人坐下,“都是家常便饭,这红油豆皮挺爽口的,尝一尝?”

石婆子手上端着她的鸡蛋手擀面呢,瞧着中间那碗拌豆皮红艳艳地格外诱人,里面瞧着放了一些油炸花生香菜还有木耳菜吧那是。

衬得她碗里舍不得放油的面条格外的清淡,周大一让她就坐了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尝尝这拌豆皮。”

最后石婆子在这吃了些豆皮,又喝了半碗的疙瘩汤,止不住地夸沈临川做饭手艺好,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石婆子平日里就爱说些闲话,东家长西家短的,虽然嘴碎了一些,但也没啥坏心眼。

“你看看,我说过来转转,又在你家吃了这老些东西。”石婆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事,都是邻里邻居的。”沈临川应了一句。

他爹是个性子爽朗的,他夫郎是个不爱说话的,这应酬的事一般都落在了沈临川的身上,石婆子在这又说了两句闲话满脸笑容地离开了。

周宁端了木盆子过来收拾碗筷,沈临川在一旁帮着把碗往里放,周宁小声和沈临川嘀咕,“石婆子也还可以,就是爱说些闲话,小时候还给过我她家的梨子呢。”

周宁没和沈临川说得太细,他那会儿小爹刚没,他爹忙着杀猪做生意,晌午就托他在他二叔家吃饭,吃不饱饭他就跑出来挖一些草根吃,那会儿石婆子瞧见了就给了他个梨子,那个梨子好大好甜。

沈临川嘴角勾起,他家夫郎挺记得人家的好的。

“嗯,我知道,不好的人家咱不交,不过吃了咱家两口饭,到时候外人说咱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帮着咱还嘴呢。”

上了年纪的婆子夫郎就是这样,在乡下除了干农活缝缝补补也没啥娱乐活动,聚在一起说些闲话,只要和你家没啥恩怨,那好的坏的都说你的,你说东我说西,你说正我说反,说白了有人就爱抬杠。

下午没啥事了,周大背着手出去溜达去了,和两人打了一声招呼说去打叶子牌去了,沈临川依旧宅在家里看书,周宁也没出去,抱了那床旧棉花出来在那弹棉花。

沈临川中间出来放松放松的时候就看见那床棉花弹得差不多了,沈临川瞧着有意思,“我来试试。”

“你歇着就是了,我来吧。”

“我没弄过,你让我试试。”

周宁这才把弹花弓给了沈临川,沈临川兴致勃勃试了一下,不是弹不到棉花就是弹得棉花到处乱飞,周宁在一旁嘴角都扬了起来,沈临川热得一头的汗,“你来吧,这棉花还挺不好弹的。”

周宁接了过来熟练地把睡得硬邦邦的棉花给弹得蓬松起来,沈临川在一旁不停地夸赞,“宁哥儿,你好厉害。”

周宁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像化开的春水。

原来干一些小活儿也能被夸呀。

沈临川看他家夫郎额头也出了一层薄汗,他贴心地给端了一碗水,“不要一直在家待着,你看爹还出去打个牌呢,你也出去找人家玩去。”

“我没有朋友。”

也没有人和我玩。

“怎么会呀,张小意不是你朋友吗?和你玩得挺好的。”

周宁微微歪了一下脑袋,“意哥儿,是我朋友?”

“可不,他恨不得把我从身边挤走。”

周宁笑了一下,“意哥儿也不常找我来玩,我在家忙着杀猪呢,他在家忙着晒草药呢。”

好嘛,两个都是宅小哥儿。

沈临川一想他家夫郎好像是没有什么朋友,他都来这这么久了,唯一过来搭话的只有张小意周小南这两个小哥儿。

他家虽然和周老二家是近亲,但宁哥儿和周芳姐儿关系也淡淡的,倒是不见有什么来往。

沈临川有些想笑,他家小哥儿好像对情感这块有时候挺迟钝的,那张小意都想黏他身上了,他家哥儿还觉得他没朋友呢。

沈临川笑了,“可以多去意哥儿家走动走动,咱家不是还有几块王大娘给的柿子饼,不如送一些给意哥儿去。”

周宁点了点头,“成,我一会儿就给意哥儿送过去些。”

周宁只当时沈临川想和意哥儿打好关系,哪里知道沈临川是在给他找朋友,反正沈临川让送他就送。

沈临川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又进屋忙活去了,都说三更灯火五更鸡正是男儿读书时,和之前那些前辈比起来,沈临川都觉得自己算不得用功的。

周宁弹好了棉花也给张小意送柿子饼去了,张小意高兴得不行,宁哥儿可是很少主动来找他的,拉着周宁在他家说起了一些趣事,等到该吃饭了才回来了。

沈临川爊猪头猪杂,两天挣了快五百文,他这也算是无本的生意了,本钱都是他爹给掏的,沈临川觉得能卖这么多还不错。

就是经过前两天看下来,猪杂碎不少妇人夫郎接受不了,猪头肉倒是有不少人买账。

沈临川决定改一下,另外再加上一锅把子肉,早上不适合吃太重口的东西,里面在弄一些豆腐皮、虎皮鸡蛋、干豆角这些,把子肉里面放青辣椒也是好吃的,但这会儿没有,若是生意好了等夏天青辣椒也加上。

他旁边王大叔是个卖烧饼的,还可以夹在里面吃,这不就成了饼夹菜夹肉了。

沈临川说干就干,先和周宁周大商量了一下,两人自然是同意的,特别是周大,觉得沈临川和那些迂腐的读书人不一样,就连那上不来台面的猪杂碎都能卖上价儿来,就先试试,反正都是自家的东西,就算是赔也赔不了多少的。

周大把猪给收拾好,猪头猪下水这些就交给了沈临川两人收拾,沈临川又让割了十斤的五花肉,在加上素菜这些得煮一大锅出来呢。

沈临川先把猪头猪肝猪下水这些给煮了出来,大土灶里面的火烧得旺旺的,肉香混着香料的味道飘得大老远都能闻见。

周大杀猪呢,这猪一叫,村里人就知道周大今儿杀猪呢,想买些肉或者杂碎的就会过来。

不少人没走近呢就闻见了院子里飘着的肉香味儿,爊肉本来就香,这周家爊肉的味道格外的香。

“周大,你家又爊肉呢,这么香。”

周大乐呵呵地说道:“临川爊了一些猪下水这些东西,小两口跟着去镇上做些小生意。”

有人打趣道:“你这个当爹的就够能挣得了,如今又弄了个生意,你家这日子过得真让人羡慕。”

沈临川和周宁在院子里给肉片捆棉线呢,听见了就应了一句,“大叔说笑了,我爹这挣得都是辛苦钱,要真有银子,早该买上一头牲口,省得我爹日日辛苦推那独轮车了。”

那人听了没有说话,只是嘿嘿笑了两声。

沈临川也笑,他不过说得实话,乡下人虽然朴实,但也少不了有人心眼坏,见你日子过得好了就眼红,倒不如低调地过日子。

听说厨屋里爊得肉是要卖的,不少人进来看看煮得啥。

这会儿锅里的猪头和猪下水这些还没煮透呢,沈临川掀开了锅盖给人家看,“到了该吃饭的时候就煮好了,这猪头得多煮会儿才软趴,猪下水便宜买,十文钱一斤,拿回家了炒一下也是好吃的。”

不少人被香得口水直流,这锅里的东西卖得便宜,猪头肉一斤二十文,和好肉一个价儿,但闻着实在是香啊,听说到该吃饭的时候才煮好,一些人索性不走了,围在门口边看周大剔猪边等着锅里的肉爊煮好。

王大娘也来了喊了一声,“宁哥儿,帮我留一碗猪头肉,要猪脸儿那的!”

周宁应了一声,“记得了。”

沈临川两人坐在院子里忙活着呢,十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给切成片,一斤能切上四片,到时候一片卖十文,厨屋门口的大石头上还放着一个木盆,里面放了一些豆干、扎成捆的干豆角还有十来个鸡蛋。

沈临川头一次做把子肉的生意,也不知道生意咋样呢,但感觉应该不会太差了,毕竟前两日的猪下水的生意做得还可以。

肉是自家的,干豆角家里还有一些就先弄了出来,豆干是昨天特意和村中豆腐坊说了让压出来一些,一文钱两片,沈临川准备到时候卤好了卖人家一文钱一片,算是能挣上一半。

两人边在院子里忙活边时不时地看着点锅里,添些柴就行了,外面等着人不时地跑进来问问锅里的肉煮好了没有,这味儿实在是太香了,香得抓心挠肺的。

等到快该做饭的时候,锅里的东西也煮好了,早就有五六个人端着碗过来等了,沈临川拿了竹笊篱把猪头捞了出来,有几个人是要买的,还有人闻着味儿看热闹的。

这会儿周家的院子格外的热闹,吵吵嚷嚷都是说话的声音,但这猪头肉猪下水大家不是没弄过,弄出来腥臭腥臭的,但人家沈临川煮出来的就是好闻。

沈临川先切了一些猪头肉猪下水给人家尝尝,别管买不买,一人一小块先吃吃,别人还在尝味儿的时候,王大娘已经忙端着碗过来了,“宁哥儿,给我切点猪脸肉。”

“哎。”

周宁应了一声麻利地给王大娘切了一碗出来,这农家用的小土瓷碗,一斤放进去都有一碗了,二十个铜板,快和一斤肉一个价儿。

围着人尝了纷纷点头称好,但这猪头肉不算便宜了,不少人舍不得买,尝了猪杂碎不错,少要些也才几个铜板呢,够炒上一盘菜了,纷纷掏出些个铜板来上一些猪杂碎,也算是个荤腥了。

石婆子也要了一碗,这猪杂碎弄得味道好着呢,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啥就是香,“宁哥儿,你家这猪肉放了啥了,这味儿香得很。”

“秘密。”

周宁吐了两个字给堵了回去了,沈临川说这爊猪肉的方子也不是不能给人家说,以后再说,现在他家还要做生意呢,早日攒了银钱给他爹买上头骡子呢。

不少人纷纷端着碗过来买些猪杂,周小南也一手拿碗围在后面,他尴尬地等在最后面,他弟弟闻着味儿了闹着要吃肉,大家都涌上去买呢,他却好像不急似的等在后面,看起来还有几分窘迫。

等人家都走得干净了他才围了上去,开口结结巴巴地说道:“宁哥儿,我想赊一些猪杂。”

“可以呀,我给你切。”

周宁麻利地把猪肝猪心猪肠这些给切了出来,刀一铲给放在了周小南的碗里。

“我,我以后给你。”说完就低着头匆忙离开了。

沈临川看着周小南离开的背影没有说话,这周小南家欠了二百多文呢,这肉也不少吃了,就怕日后这周小南不记得他家夫郎的好。

等周小南一走这剩下的猪杂这会儿卖了一小半呢,,猪杂碎好卖便宜还是个荤腥,猪头肉肉少没啥吃头,又卖得快和肉一个价儿。

一个猪头也就能出上五六斤的熟肉,明儿到镇上很快都能卖完了,都不愁卖。

这会儿院子里没人了,两人又起锅烧火忙起来了做把子肉,一会儿天黑了点着油灯不大好看清。

胡彩云也闻见周大家飘出来的香味了,两家本来离得就没多远,闻不见才怪呢。

胡彩云倚在她家门框上骂骂咧咧了起来,周老二听了也插嘴道:“你去大哥家瞅瞅,弄啥呢这么香。”

胡彩云呸了一句,“上次我去就没讨个好,我去拿个肉,大哥和宁哥儿还没说啥呢,那沈临川个小兔崽子拦着不让给!”

周老二也啧了一声,“这沈临川是个厉害的,这一来把几家欠着不给的铜板要过来不说,听说还跟着大哥在镇上做生意呢,大哥真是的,不过是个上门赘婿,也让爬到他头上,改日我和大哥说道说道,总不能让一个外人爬到咱家头上去。”

恰好一位年轻夫郎端着碗从周老二门口经过,胡彩云喊住了人家,“你在周大家买得什么呀,你家今儿怎么舍得买肉了?”

那夫郎停下了脚步,“是周大叔家煮了一锅猪杂碎出来,我买了一些。”

胡彩云撇了下嘴,“那玩意能吃呀,上不来台面的东西,这东西乞丐都不吃呢。”

这夫郎原是好心搭两句话,谁知道胡彩云竟然嘲讽他家过得连乞丐都不如,这位夫郎不搭理她了闷头就走了。

越想越生气,他们家穷,想沾个荤腥怎么了,这猪杂碎他闻着香才买的,也就要了五文钱。

他家两个月都没沾个荤腥,还不容易碰上个便宜的荤腥,还被胡彩云嘲讽是乞丐,心里越发委屈。

也是,她胡彩云是谁呀,和周屠户家是亲戚,家里好肉都不缺的,还有个考中童生的读书人儿子,这日子过得风光着呢,才看不起他们这些穷人呢。

周小南也端着一碗赊账的猪杂碎回家去了,看着一碗诱人的猪杂碎他咽了咽口水,哎,他还不如托生给周大叔家,有个当屠户的爹,家里顿顿都能吃上肉。

可惜了,他没有宁哥儿命好,周大叔能挣,还给招了个读书人的哥儿婿,他呢,有个酒鬼老爹,娘受不了苦日子跑了,下面还有个十岁的弟弟。

周小南的弟弟周狗娃见他哥端着肉回来了,忙围过来看看他哥这次弄回来了啥好肉,周狗娃一看是一碗猪杂碎瞬间不高兴了,“怎么不是肉呀。”

“是肉的,是肉的,咱村里不少人都买了呢。”

“什么肉呀,分明是没人要的猪杂碎,周大叔也真是的,给你也不给些好肉,弄一碗这东西糊弄你。”

周小南听得有些脸红,“住嘴,周大叔对咱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欠银都没找咱家要过。”

周狗娃撇嘴,“什么嘛,上次宁哥儿两口子不就想要了,还好哥你机灵赶紧给关了门,要不然……”

“别说了,我去做饭。”

这会儿家家户户趁着天没黑呢都忙着做饭呢,周小南端着那碗他弟看不上眼的杂碎进棚子里做饭去了。

周小南有些懊恼,家里的就靠着几亩地过活儿,他爹又喜欢喝酒,能给他留下几个子买盐都不错了。

他弟弟闻见了周大叔家飘出来的肉香味儿闹着要吃肉,除了过年那次家里吃了次肉,他也三个多月连口荤腥都没沾上了,能去周大叔家赊些杂碎已经不错了,哪还有挑得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