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玩弄人心上,只有程今越才是赢家。
萧极的记性很好,他从出生起,便被家族予以重任。
他记得他的母亲,是一位拥有黑色眼眸的温柔女性,被众人奉为神一般的人物,作为无定界的界主,像是掌管着万物的始源。
他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成长。
或许冷静、无情、凉薄,是萧氏遗传中最重要的因素。
就像是命一般,像是灵根一样,镌刻在骨子最深处,几乎不能改变。
萧极小的时候曾养过猫,不过很快,便只剩下尸体。
他曾尝试与其他人做朋友,不过大多数人并不聪明,许多人结交后也没有什么用处。
母亲告诉他,要成为世间巅峰之人,普通的情念都是要抛弃的,是累赘。
或许正是这样的缘故,母亲身边总是有无穷无尽的男人,但是他们也会不断地死去。
但母亲不会有任何表情的流露。
萧极学得很快。
没有什么意外的,因为他做什么都是天才。
他在山顶俯视着茫茫苍生,好像都平平无奇没有什么意思。
就连凡人的生死也不过是供人取乐的东西,甚至没有什么意思。
直到他注意到了阴沟里的那一只老鼠,想要从深不见底的肮脏地带往上爬。
杀不死,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如今老鼠正递了一杯酒给他。
她笑着,“老鼠怎么了?我现在已经不是老鼠了,界主。”
“我现在不是界主的金丝雀吗?”
程今越朝他举杯,楼阁之外是万家团圆时,万千孔明灯飘在空中,盈盈灯火在夜空之中燃起,暖色的光照在程今越身上,她看了一眼楼阁外的灯光,眼眸之中有火闪烁。
“界主,新年快乐,这一杯我敬你。”
很陌生,很奇怪,很新奇。
仿佛这一个节日不应该属于萧极。
他也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度过过新年。
他从来不觉得无定界是“家”,也并不觉得萧氏的人是家人。
天地渺渺,独他一人。
但今年,萧极却破天荒地决定过年了。
当他把这个消息告诉跟着他很多年的长老白落时,对方眼眸中的震惊一闪而过,但是萧极捕捉到了。
萧极有了软肋。
他自己也清楚。
其实不该这样的。
为什么他会变成这样呢?
萧极却端着这一杯酒,迟迟没有动作。
他低头看着酒杯,酒中有他的倒影。
程今越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
萧极知道了什么?
她心不断跳着。
“程今越,你新年有什么愿望吗?”
他突然问。
这一句话把程今越问懵了。
不知为何,她脑海里竟然第一个浮现出来的人是怀钰。
怀钰也曾问过她这个问题。
他曾像一只小狗一样,偎依在她的怀中,拉着她的手,说:“小越,如果新年有你陪我过就好了,喜欢你的人那么多,可我却真的只有小越,如果小越不在的话,我会好难过。”
“杀了那只魔种。”
她毫不犹豫。
可是她脑海里的话还没有消失,那句话继续说着。
“小越,我在看着孔明灯,你在看吗?”
“我一个人坐在山顶,风好冷,我好想你啊。”
“你也想我的吧?”
程今越瞬间后背发凉,脑海里的话语不是她的记忆,而是清清楚楚的话,是怀钰的声音,是久别重逢的声音。
轻轻地,温柔地,程今越甚至能回忆起怀钰柔软的头发,小狗一样的眼睛。
可萧极的话没有停息,他黑眸之中少有地沾染了暖色的光,眸中全是程今越,带上几分温柔。
“我的愿望是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程今越,以后我们每年都一起过年吧。”
两段话同时在程今越耳边响起。
她顿时失了神,片刻的恍惚被萧极收入眼底。
“想到什么了?”
他问。
程今越摇摇头,又喝了一杯酒,“没什么,只是觉得界主头一次说这样的话。”
“界主明明还没喝酒,却跟醉了一样。”
萧极失笑,月色与暖色都落在他出众的脸上。
握住酒杯,看了又看,指节分明的手指微微用力,甚至能够泛白。
程今越看着迟迟没有喝下去的酒杯,心悬在半空之中。
随着萧极的动作不断颤动着。
“你的愿望真的只是魔种去死吗?”
他突然问。
一句话问得程今越整个人失色。
没有等萧极说完,他终于举起酒杯,就要将它一饮而尽。
但程今越突然站起身,一把将酒杯夺过,摔在了地上。
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刺耳,打破夜晚融融的平静。
萧极鲜有地愣住,他看着程今越。
程今越的脸上却没有表情,“换一杯喝。”
“你的愿望难道不是我去死吗?”
萧极的眼睛看着程今越,微微笑起来,黑眸像是能够攫取人的灵魂。
一句话让四周变得冷冷的,程今越心中一动,神色剧变,顿着,她没有说话。
萧极的眼睛像是要穿透过程今越的身体,看透她的所有。
像刀剑一样。
良久。
程今越大彻大悟地点了点头,笑起来。
“原来你知道啊。”
萧极早就知道这杯酒里面有毒,但是却陪着程今越演了这么久的戏。
如果程今越不说,他说不定真的会喝下这杯酒。
或许是对自己的修为的自信,或许是对程今越的感情,一切复杂的情感促使无定界的萧极神差鬼使地喝下了这杯酒。
他其实知道,这一杯酒下肚会死。
萧极从来不是一个赌徒,也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
他只会杀人,只会玩弄人心,只会坐在高台,看着他人厮杀。
而如今,他却跟一个疯子一样,好像真的喝醉了一般。
毫不犹豫地埋进深海之中,全然不知其中潜藏着什么样的危险。
就像是赌气一般,他就是要赌,就是要做人生中最重要的赌注。
不甘,嫉妒,恨,爱,所有的感情交织在一起。
他就是要问一句为什么,凭什么!
他就是要赌程今越对他的感情。
萧极高高在上,他疯了,他就要把性命交到程今越手上。
他甘之若饴。
“是,我曾经的愿望是希望你去死,但是现在我后悔了。”
“萧极,我不想你去死。”
程今越走上前,看着一地的瓷片,她深深喘着气,自嘲地笑着。
说完,一双澄澈的眼眸看向萧极。
程今越等待着萧极的惩罚。
萧极高傲,不可侵犯,更是不可能挑战他的权威。
可萧极却什么话也没说,将程今越死死搂入怀中。
明明是程今越要杀他,明明是这样恶劣的行为。
可仅仅是放弃了杀他这个决定,便让萧极浑身颤抖。
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欣喜涌上全身,恐怖的愉悦冲上头脑。
萧极第一次体*会到了做赌徒的喜悦。
怀中的少女愣愣地抬眸看着他。
“萧极,你居然不杀我?”
“我可是居心叵测的阴沟里的老鼠,妄图屠杀神仙。”
程今越想过很多可能,她想过这件事失败之后,萧极可能会杀了她,也有可能会变本加厉地折磨她。
但她的确没有想过,萧极会这样安安静静地将她拥入怀中,仅仅如此。
“要我杀了你?”
“程今越,你做梦吧,你就是死,尸体也要留在我的身边。”
“魔种当然会死,你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我说过,你想要做什么,我都会为你实现。”
“只要你乖乖待在我的身边。”
坦白来讲,程今越能够读懂很多东西,明白人许多想法。
但是她真的不明白感情。
特别是疯子的感情。
“那你不怕我什么时候又想杀了你?”
程今越笑着问。
萧极挑眉。
“就凭你?”
“你大可以来试一试。”
嚣张至极,站在世间顶端的猎人就是如此。
可是,谁说顶端的猎人不会沦为猎物了?
她环抱住萧极的脖子,靠在他的肩膀上,笑容浅浅露出。
萧极不是赌徒。
可她程今越是啊。
月如仪要萧极死。
凭什么程今越就要相信月如仪和她合作。
可程今越谁都不信,她只相信她自己。
萧极说她是阴沟里的老鼠,一点都没错。
她见不得光,用尽一切手段苟活。
没有势均力敌,只有她赢。
她要赌,赌萧极对她的感情。
月如仪或许真的想要和她合作,药真的不会被萧极发现。
但是程今越不需要。
萧极现在不能死,她要萧极帮他杀了怀钰。
程今越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她不会被任何人的任何话而动摇。
她爱且只爱她自己。
她只需要萧极的真心与信任。
这便是最好的机会。
萧极或许不会发现酒有问题,但是她可以漏破绽啊。
悬崖勒马,危急时刻的后悔,恨意之中的真情。
是最让人动心的东西。
只是赌输了,会死得很惨烈。
不过很可惜。
程今越又赢了。
“好了,放开我。”
萧极冷笑,“放开?”
“程今越,我觉得你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我只是说了不杀你,可是又没说要放过你。”
骨节分明的手一路往下,肌肤与肌肤相接。
程今越要推开他,却被他瞬间制止。
一双大手将程今越的手钳住,将她转个圈,让程今越的后背靠着他。
程今越趴在楼阁的木栏上,整个人被萧极压住,不得动弹。
往远处看是无尽的远山与灯火,开阔无比,风吹在她的身上。
“萧极,这里是阁楼!”
“你又在发什么疯?”
程今越瞪着眼睛看他。
男人的手放在她的腰上,背后传来沉沉的声音,带着恶劣的笑。
“程今越,没有几日我们就要成婚了。”
“从前我对你太多放纵,现在我希望你改口。”
“你应该唤我夫君。”
第102章 夺妻。
程今越意识到大婚这一天要来临的时候,她第一次有些恍惚。
其实程今越一生中成过很多次婚,无数的人为她穿大红的婚服,无数双手为她戴上凤冠霞帔。
历史不断重复着。
关于那些往日的印象,那些各色的笑容,那些深浅的拥抱,那些紧握的双手,那些包含情绪的眼睛。
都在这一刻,恍惚地,后知后觉地在程今越的脑海之中不连贯地出现。
像是锈迹斑斑的铁钉,在身上留下的不深不浅的伤口。
一切都已消散,只有当时或恳切或憎恨或喜悦的情绪还残留在程今越的心中。
可是今日不一样,可从前的所有都不一样。
她知道自己从前走的路有多艰难,每一步都格外沉重,用血与肉,罪与恶作为铺垫。
无垢刀放在了她的腰侧,她要赢。
大婚之日,三界同辉。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程今越成为萧极未婚妻那一刻开始,便没人信程今越能够真的成为萧极真正的妻子。
萧极从来凉薄无情,杀伐果断,便是能将程今越当作一个玩物,都已经是破天荒的事情了。
直到今天的到来,众人才知道。
原来萧极也是会爱人,也是会有软肋的。
无定界的云阙浮于七色祥云之上,万数兵将将其围绕。
“界主,吉时已到。”
仙官捧着托盘跪伏在地。
萧极立于高台之上,万阶长梯在下,红妆铺满长阶,四周霞光环绕,万万人在下,乌压压地跪坐一片。
萧极穿着玄色婚服,宽肩窄腰,上位者的气质不减,黑沉沉的眸子里鲜有的露出了罕见的光亮。
他点点头,随后望向云海尽头。
随着钟鸣庄重响起,成百只青鸾引着婚辇自东方飞来,风吹起辇车四周垂落的薄纱,露出端坐其中的身影。
程今越身着正红色嫁衣,裙摆上金线勾勒,额间一点朱砂,衬得她肌肤如雪。
长发被珠冠束起,垂下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轻晃。
程今越下辇车时,她的手被萧极紧紧握住。
众生朝她低着头,恭敬又畏惧。
“夫人,小心。”
萧极的声音轻柔,程今越能感受到他心情极好。
在万人敬仰之中,程今越被萧极牵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着。
“程今越,我等今天等了很久。”
萧极用只能他们二人听见的声音说着。
程今越轻轻笑起来,清冷柔和的脸多了几分艳丽。
她没有看萧极,“是啊,我也等今天等了很久。”
程今越的灵力不断蔓延着,像蛛网一样,她用她的眼睛熟悉着这里的一切。
大多都是陌生的气息,部分有些熟悉,嗯,也很简单,毕竟她熟悉的人都被她踩着去死了。
程今越没想到孟朝竟然还是来了。
她能察觉到对方的眼睛正在背后看着她,是不甘的,愁绪的,留恋的,复杂的眼神。
这里被萧极布满了阵,只要萧极要谁死,便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这一个阵。
怀钰也不例外。
不过很可惜的是,竟然没有闻到一丝魔物的气息。
“开始吧。”
萧极下了命令,仙官恭敬点头道是。
“一拜天地——”
二人转身,朝远处天地一拜,萧极紧紧握住她的手。
天道法则降下金光,缠绕二人手腕。
“二拜高堂——”
两人都无父母在世,遂朝三生石行礼,石上浮现二人名讳,预示姻缘天定。
“夫妻对拜——”
程今越与萧极相对而立,双目对视。
好快,比程今越想的还要快。
可当程今越要弯腰完成最后一拜的时候,她心口骤然一疼,整个人愣了一下。
疼痛牵引着全身,不断蔓延开来。
身体之中仿佛有第二颗心脏在怦怦跳动,和她自己的心跳交叠在一起,像是有一个诡异的新生命在身体之中重生。
她眼前瞬间变得模糊不清,萧极的脸在她的眼中变得扭曲。
这是什么?
她耳垂上冰冰凉凉,她今日分明没有戴耳坠。
她伸手去抚摸,是一颗圆润的玉石。
她记得这个触感,很熟悉,是她从前佩戴过的耳坠。
是用怀钰的血铸成的血珠耳坠。
……
轰隆一声,一道血色雷霆骤然劈开苍穹,观礼席上玉盏倾覆,琼浆玉液洒落云间。
众人骇然起身,只见天穹之中裂开一道狰狞缝隙,滚滚魔气如瀑布般倾斜而下。
萧极凝眉,抬头望去,只见血色雷霆之中踏出一人。
来者面容俊美,黑发飘逸,鼻梁高挺,薄唇殷红,猩红的眼眸微微上挑,慵懒地笑着。
少年身材高大,将程今越持在怀里,骨节分明的大手扼住程今越细嫩的脖颈,在他的怀中,程今越显得格外瘦小脆弱。
“神女殿下,有想我吗?”
怀钰在她的耳边说着,带着笑意。
程今越懵了。
“你不想活啦怀钰?”
“快放开我!”
怀钰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地方的?
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何魔气,并且这里有萧极布下的天罗地网,他是怎么做到的?
怀钰没有回答她,而是抬头看向萧极。
“界主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啊。”
众人哗然,却立马低着头,不敢说话。
数万的魔物不断地从缝隙之中涌出,仙界的兵卫也将众人围在一起。
一时间剑拔弩张,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动手。
因为程今越在这只魔种的手上。
没有萧极的命令,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萧极面色冷冷,缓缓抬起头,看向怀钰,微露诧异之色。
他的确是没有料到,怀钰的修为快到了这样的地步。
随后突然笑起来。
“有意思。”
“打主意打到我的头上来了?”
他一双黑眸沉沉,脸上却挂着笑。
“不想死的话,把程今越放开。”
他放了话。
怀钰听后却前俯后仰地大笑起来,利牙随之露出,声音病态又疯狂。
他眼尾带着红,随后将一把透着寒光的刀放在程今越的脖子上。
“萧极,我看你现在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他笑着,歪着头。
“你的夫人,爱人,程今越,现在在我的手上。”
怀钰低头,侧着头看了看怀中瘦弱颤抖的少女。
她眼眸之中已经含了眼泪,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好不可怜。
萧极看到刀的瞬间,神色微不可察地动了。
“界主,这是天大的好时机!”
“此魔种霍乱天下已久,手中鲜血无数,恶贯满盈,已饶我仙界近百年!”
“如今阵终成,界主可立马催动术阵将此魔种就地正法!”
耳畔声音传来,是焦急的语气,仙界中人再对他心中传话。
“闭嘴。”
他冷冷道,面上却不露任何神色。
不急不慢,四平八稳,抬眼慈悲垂眸厌。
他轻轻挑眉,“所以呢?”
“你狠得下心来杀她吗?”
怀钰轻笑,“萧极,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毫不犹豫,刀刃用力,划破程今越的脖颈,鲜血瞬间流出,在少女白色的肌肤上显得格外狰狞。
程今越的眼泪瞬间落下,眼尾通红。
整个人颤抖着,一双眼睛看着萧极。
萧极不为所动,“就这样吗?我还以为有什么呢?”
他轻笑起来,手轻轻攥起。
怀钰看着萧极,脸上的恶劣丝毫不加掩饰,“那你可最好不要后悔。”
那把刀从程今越的脖子上取下,毫不犹豫,狠狠地没入了程今越的胸口之中。
“啊——”
程今越痛苦的惨叫传来,凄惨无比。
鲜血从她的胸口溢出,染红身上的嫁衣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萧极,你不会真的觉得我下不去手吧。”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魔。”
他狠狠地拔出手中的刀,下一刻又要給程今越的胸口来上一刀。
萧极立刻出声制止。
“够了!”
怀钰停下来手中的动作,随后止不住地大笑起来。
“哎,萧极,你看,哈哈哈哈——”
他眼眸瞪大,过多的眼白露出,显得格外狰狞诡异。
“不是不在意吗?”
“不是不在乎吗?”
“萧极,我还以为你有多淡薄无情呢。”
“原来你也会有软肋啊?”
怀钰疯狂地笑起来,猩红的眼眸格外可怖,所见者都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冷漠的眼神中还带了一丝挑衅。
“软肋?”
“抱歉,魔君大人,你是否弄错了什么。”
萧极漫不经心地找了根椅子坐下,身边的侍女连忙为他倒了茶。
他抿了口茶,黑眸看向怀钰。
“我与神女殿下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我与大衍剑宗曾有过婚约,要与蕴知小姐成婚。”
“这样说来,这不是魔君大人一手促成的吗?”
“你杀了大衍剑宗的人,蕴知小姐也死了,萧极从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便娶了今越姑娘。”
“相信你对我也有所了解,魔君,你觉得——程今越,对我足够威胁吗?”
清冽的声音响起,不骄不躁。
“萍水相逢一场,我自然如若你放过程今越——”
话音未落,怀钰又是一刀落在程今越胸口之中。
程今越脸色苍白,因为失血过多,整个人无力地瘫倒,被怀钰一双有力的大手提住。
“萧极,有意思吗?”
“我不是蠢货,也不会相信你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他低头看了一眼程今越,蹙着眉,又低沉笑起来。
“程今越,你看,你聪明一世,其实没有任何人爱你,真可怜。”
“看来你的选择也不是多英明啊。”
他看着程今越,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头贴在她的颈窝之中,吸吮着她身上的香气。
他笑得格外病态。
“那我们就一起去死吧?”
他手中的刀要动。
萧极却立马开了口。
他失笑,四周的气氛让人不寒而栗。
“说吧。”
“你想要什么?”
第103章 谎言与真心。
萧极看着程今越,她清瘦的身形被魔种遏住,浑身带血,像是一只脆弱的鸟,翅膀被折断,黑色的长发随风飘逸着。
萧极大脑第一次如此空白。
他听见自己的心在不停地跳,随着程今越的呜咽声,他几乎在一瞬间要停滞呼吸。
怀钰的大笑格外猖狂,他的耳坠上挂着红色流苏,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摇晃着。
他笑了许久,四周没有人敢说话,只有他的声音回荡在四周。
他笑到眼泪都要出来了,眼睛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极。
“哎,萧极,你不觉得自己现在非常可笑吗?”
“仙界第一,剑道魁首,万人敬仰的无定界界主,杀伐果断,那么高高在上,竟然也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杀掉一只魔种吗?”
他四处张望着,想要把这个好笑的笑话分享给所有人。
所有人都惊慌地抬起头,看着萧极,一道道期盼的目光注视在他的身上。
萧极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萧极怎么可能是这种人?
萧极却没有因为无数道目光的注视有任何的变化,在怀钰的嘲讽下,他依旧漫不经心地坐在原地,神情一如既往平静,颀长的身姿带给所有人信任。
风吹散了萧极梳得整齐的长发。
“我劝你趁我心情还好的时候回答。”
他声音冷冷,目光只是放在程今越的身上。
“我劝你在程今越还活着的时候态度恭敬一点。”
怀钰毫不在意地开口,嘴唇咧开,森白的牙齿露出,带着戾气与嘲讽。
他握住程今越的脖子,就像是握住一只岌岌可危的小鸟,他轻轻摇晃着,程今越瘦弱的身姿都随着怀钰无力地晃动起来,鲜血还在无声地流淌着。
气氛在这里一刻冷到极点。
怒意不断在他的心头叠加,像是暴雨将心口淹没,整个人要溺亡在水中。
从未有过的挑衅。
如果按照往常,对方早就被他碎尸万段。
可如今,程今越在对方的手里。
萧极觉得自己疯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下不去手。
明明他比谁都清楚,程今越算什么?她不过就是一个萍水相逢之人,不过是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她聪明,恶劣,狡黠,玩弄人心,她不过是一个卑贱之人,一个玩物,从来都只能如这些凡人一样,俯下头,匍匐着祈求他的怜悯。
他的理智告诉他,杀了程今越,杀了怀钰!
可是……可是!
他做不到,他不想看到程今越去死,他不想看到程今越受伤,不想看到她难过,不想看到她落泪。
她孤身一人,无依无靠,能够依赖的只有他!
程今越绝对不可以去死,绝无可能!
怀钰的眼睛盯着萧极,将怀中的程今越又抱紧了一些。
没有人说话。
怀钰指着萧极。
“很简单,萧极。”
“我也不是什么难以沟通交流的人,你看,你总是对我如此警觉。”
怀钰笑着,轻轻挑眉。
“我只要破魔铃,交出来,我就把程今越还给你。”
怀钰缓缓说出要求。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心中稍稍安稳,并不是要萧极的命与换程今越的命这样无理的要求。
这只魔种还算有些畏惧仙界。
但知道更多的人已经大惊失色。
破魔铃是什么东西?
这是镇压这只魔种最关键的东西,是仙界众仙耗费心血与时间,历经千辛万苦才做出来的东西。
光是世间最珍贵的长明族人的血,便寻了几十个人,这寻找中的艰辛不必多说。
一旦破魔铃交给了这只魔种,世上便没有任何能压制住他的东西了。
这只魔种成长的速度实在是太恐怖惊人了。
从最初的弱小,到能与仙界众仙打得有来有回;从最初畏惧破魔铃,到能强抵着破魔铃险输给萧极。
要是将破魔铃给了魔种,封印解除,这相当于把整个世间交到了魔种的手里,到时候,世间便真的会出现一只恶贯满盈的魔神。
届时,不只是萧极会死,他们都得死!
好一个要求,看似退了一步,实则要的是他们所有人的命!
“不可!”
终于有人上前开口,怒目圆瞪,着急地看着萧极,瞬间朝萧极深鞠一躬,“界主,万万不可!”
“若是将破魔铃交给这魔种,封印解除,他一定不会放过我们所有人的!”
一言而出,众人随之跪下,期盼的目光看向萧极。
萧极往后靠着,置若罔闻,抬起下巴轻蔑地看着怀钰,嘴角勾起,眉眼之中隐约出现怒意。
他只是轻轻抬手,领头说话的那个人便被一道剑光打至地上,鲜血四溢,无定界的亲卫冷冷走上前,将人拖走。
又只是片刻的时间,地面又立马变得干净。
四周又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正准备跟着领头人说话的人瞬间屁滚尿流地退了下去恭敬地跪着,冷汗瞬间爬上后背,整个人匍匐在地上。
“嘘。”他轻轻将手指放在嘴唇上。
萧极尚还穿着婚服,看起来温和,柔然,实则谁都知道其中是怎么样的无动于衷,是作壁上观的高傲恶劣。
就跟他脸上的笑意一样,虚假,只是深深的寒意。
萧极在犹豫,他没有开口。
在怀钰手中的程今越却一直摇着头,她的声音带着颤音,“界主,不要……”
“别把破魔铃给他!”
“别管我,杀了怀钰,杀了他!”
程今越双眼泪痕,泪珠一颗一颗地落下。
她身受重伤,声音虚弱。
话音未落,程今越的脖子被怀钰紧紧掐住,脸色苍白。
强大的身体将她瘦削单薄的笼罩,对方的手臂铁一般箍着她。
“程今越,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地方哦。”
怀钰身上的香味进入她的鼻腔,依旧是熟悉的气息,此刻却像是梦魇一般。
“界主,我没有那么多耐心,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思考,这已经是我能给出的最大的仁慈了。”
“一炷香后,破魔铃没有交出来。”
他低头,看着怀中虚弱的程今越。
眼眸之中带着病态与缱绻,像是拉丝一样,直勾勾地盯着程今越。
怀钰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柔地抚摸着程今越苍白的脸。
“那她就去死。”
所有人都看向萧极,所有人都等待着萧极的回答。
萧极低低地闷笑,他死死地看着怀钰。
无尽的愤怒潜藏在他平淡的皮肉之下,手背的青筋不断凸起,心中有无尽的杀意在暗潮汹涌。
一旦他交出破魔铃,那他们近百年的努力将前功尽弃。
这道阵法也将失去阵眼,失去原先的作用。
当时手中有破魔铃,也不过是和怀钰打个平手,如今加上阵法,没有人有把握能够镇压这只魔种。
但可以肯定的是,一旦启动,程今越必死无疑。
绝对不可以!
为什么程今越会被这只魔种掳走,明明他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为什么还是这样?
明明他已经用尽了全力!
都怪他没有将程今越死死带在身边,都怪他没有保护好程今越。
萧极一生从来平淡,他没有喜好,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让他多看一眼。
仅有程今越。
像是一颗钉子,嵌入他的骨肉之中。
疼痛,难忘,分不清是爱还是其他扭曲的东西。
谁说没有破魔铃仙界便无人可与怀钰一战?
萧极从来高傲,又有什么事他做不到的?
一炷香不断随着风飘散,就像是程今越的命一样,不断流散着。
没有人说话,香即将烧至最后一点。
“时间不多了哦,界主。”
怀钰催促着。
四周寂静,极寒的气息让人甚至不敢呼吸。
“好。”
清冷的声音在空中响起。
萧极将破魔铃放至手心,澄澈的光从铃铛之中散开。
这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耗费了众仙百年心血,用数不清的珍宝打造,用几十条长明族的血肉筑造,才成就了此刻的澄净光辉。
怀钰脸上浮起笑,他伸出手。
众人脸色苍白,完了!
萧极脸上却没有一丝慌乱,甚至比从前更加从容散漫。
他往前走着,一步一步靠近怀钰,靠近程今越。
他越发看清程今越身上的血迹,身上的伤口狰狞,染红了她整件嫁衣。
萧极看着程今越,几乎无法控制住自己身上的情感。
怒意从他的眼睛里溢出。
每一步走得都让他难以呼吸。
他看清了怀钰,看清了他脸色轻佻的笑。
程今越在他的怀里,奄奄一息。
“把她给我,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物。”
萧极冷冷道。
怀钰笑着点头,“当然。”
他抓起程今越的左手,萧极接住程今越的右手。
破魔铃在不断移动至怀钰的右手。
所有人看着这一幕,屏息凝神。
破魔铃就快到达怀钰的手中,程今越快要到达萧极的手中。
刹那间,破魔铃瞬间发出光辉,清脆的铃声响彻寰宇,布下的大阵随着这铃声瞬间启动,金色的光辉从所有人的身下浮起,直冲云霄,笼罩在所有人头上,光芒万丈。
灵力瞬间泄开,仙界兵将闻声而动朝魔族攻去。
怀钰早就有所防备,一掌就朝程今越的后背袭去,这是全力的一击,恐怖骇人。
只听见轰隆一声,魔气散开,锋芒毕露,魔气灵气碰撞,让人头晕目眩,众人被余波打到地上。
众人心道不好,神女殿下!
却见萧极整个人将程今越紧紧搂在怀里,完完整整地接下了怀钰的一掌。
他浑身一颤,口中瞬间吐出鲜血,从来高傲的头,如今却埋在程今越的颈窝里,脸色苍白。
“别怕,程今越,没事……”
“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
程今越震惊地看着他,双目瞪着,她声音颤抖。
“你疯了?”
破魔铃就近落在了她的手上。
她也摸到了藏在腰间的刀。
第104章 “我就是神女殿下的一条狗。”
“疯了?”
“是啊,程今越,我甘愿为你发疯。”
“我心甘情愿,我甘之如饴。”
程今越抬起头,黄昏之中,萧极的面孔依旧俊美得像一幅画。
但不应该是这样苍白的,脆弱的,奄奄一息的。
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场景。
过往的种种浮现在脑海,男人冷辣的气质,黑色的眼眸,极强的压迫感,上位者的气场,身上淡淡的香气,都在程今越脑海里瞬间穿梭。
萧极是一个格外从容雅致的人。
他从小就是万众瞩目的天之骄子,喜怒从来不形于色。
即便是最愤怒的时候,也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痕迹,即使是最残酷的话,也可以用平和的语气说出口。
优雅从容的皮囊包含了冷漠、残酷、无情。
明明他是人,但他比怀钰这只魔神甚至还要残酷。
这一切复杂的东西交叠,汇成了完整的萧极。
但,程今越看不透人心的只有一点。
她不明白萧极为什么会帮他挡住这一掌。
像是阴寒的沟壑之中长出了一朵脆弱的花,畸形,奇怪,明明根本就不该属于这里。
破魔铃落在程今越的手上,所有人都看着她。
这是决定胜负的关键,破魔铃绝对不能被这只魔种拿到。
萧极生生挨下了这一掌,鲜血落在他从来干净的衣裳上,他却还是紧紧抱着程今越,用手捂住她胸口的伤口。
“程今越,用你的血控制破魔铃,控制整个阵。”
“你想要就会实现!”
他看向程今越。
程今越是长明族,是唯一可以完全控制破魔铃的人,她也曾经做到过。
萧极信任程今越,他甘愿将后背交给程今越,甘愿把性命交给程今越。
她知道,她当然知道。
程今越等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了。
她当然知道她想要的都会实现。
“我知道,萧极。”
“我会做到的,我会的。”
萧极看到程今越伸出手,催动起破魔铃,白色的光在她的身上溢出,她的长发飘舞,脆弱的身姿上还带着血,脸色苍白。
她身后是芸芸众生,是仙界众人,是无数期盼的双眼。
没有人想过,自己的性命会由这个如此柔弱的少女保护。
她身后是仙魔混战,刀剑铮鸣,万万人厮杀在一起,血与肉在她的身后迸发,灵力波动,山河震撼,哭泣与叫喊回荡不绝。
而程今越独立其中,屹立不倒。
破魔铃由程今越驱动,众生头上巨大的法阵飞速流转,比岁月还快,比光阴还快。
天地都在程今越的操控之中。
萧极的心跳得很快,很快,从未有过的快。
他将赌注全部压在程今越身上。
一瞬之间,四周寂静。
所有哭泣声,刀剑铮鸣声,灵力波动的声音,就连人们的呼吸声都一并都剥夺。
巨大的压制感从程今越身上袭来,所有人感受到骨肉之间传来剧痛,像是被一双大手挤压,强硬地按压他们所有人的背脊与双腿。
这是……怎么回事?
轰隆声传来,只见众生都朝着程今越跪了下来。
不论是仙还是魔,亦或是这芸芸众生。
在法阵下,平等地朝拜着程今越。
她浑身带着柔光,骨相柔美,眉眼充满慈悲,低垂的眼眸盈盈地俯瞰众生。
这是真实的大衍神女,神圣,不可直视,不可亵渎,不可不敬。
为什么会朝程今越叩拜?
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
众人惊恐疑惑,想要挪动身体,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禁锢。
破魔铃在程今越手中不断摇晃着,清脆,柔和,悠远,像是能穿透人心,带到遥远的从前,让人心甘情愿地袒露出心脏,呈放在程今越的手中。
朝神女殿下朝拜……
不是一件格外正常的事吗?
程今越慈悲的面孔刻入所有人的脑海之中,从心中油然而生的敬畏。
“神女殿下,救苦救难,弟子深陷迷途,求神女指引吧!”
众生的声音回荡四周,哭着,喊着,期盼着,疯狂着。
他们不断叩拜着,任由鲜血从额头之中溢出。
而神女殿下,立于万万人之上,清冷的面容突然笑起来
双眉轻挑,本该是菩萨般的笑容慈善得有些诡异。
清冷的眼眸之中,她低头俯视着众生。
曾经她站在山巅许过的誓言,在此刻一一应现。
这才是长明族血脉的真正作用。
操控人心。
萧极听见了众人的呼喊,看到了程今越的身影。
他看到程今越突然转身,看着他,眉眼轻挑,笑意盈满。
他不蠢,在这一刻,他彻底明白了程今越的企图。
萧极突然轻笑起来。
“程今越,你谋划这一天谋划了很久吧。”
巨大的疼痛从五脏六腑传来,鲜血从他的喉咙之中不断溢出。
此刻,萧极大脑有些空白,他听到自己耳畔传来嗡鸣。
被背叛的愤怒与仇恨瞬间冲刷掉他所有的理智,程今越此刻的笑容和从前温顺乖巧的少女形成了极端的对比。
过去所有的回忆都在此刻涌入心头,像是梦一样,萧极觉得有些不真实。
拥抱与誓言都仿若在昨天。
程今越不回答他,看着萧极,仿佛在看一个陌生的人,只是笑着,满眼慈悲,或者说是无情。
赶紧去死吧,情话她可以等萧极死后慢慢烧给他。
“你几乎没有修为,就算是操纵破魔铃,也无法做到控制所有人。”
甚至是他。
“谁在帮你呢?”
“除了我,你又在和谁合作呢?”
他冷静地说着,尽管身上的血不断流淌着。
“界主,你从来都很聪明,你也定然是清楚的,又来问我做什么呢?”
程今越笑着。
众人都跪着,都被破魔铃操控着。
只有一个人,只有这个最应该被破魔铃压制的人。
众人看见破魔铃的束缚从他身上解除,他缓缓地站了起来。
怀钰轻笑着,眼尾上挑,耳坠上的红色流苏随风飘逸着。
和方才的乖戾与嚣张全然不同。
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程今越,嘴角上扬,病态又阴湿的笑朝着程今越。
“怀钰。”程今越轻轻叫着。
看到程今越朝他招手后,众人看见恶贯满盈,嗜血无情的魔神,竟然兴奋地朝程今越奔去。
“小越,小越,我在,我在!”
高大的魔神同其他人一样,飞快地跪在程今越的膝下。
不受控制地,魔神跪在神女膝下,用头蹭着程今越的手,眼眸之中瞬间泛红,他浑身颤抖,泪水甚至都要从他眼眸之中流出,口中不住地传出呻吟。
像一条狗一样。
萧极突然失笑起来。
他这才发现,程今越身上根本没有任何伤口,只有空空的血迹在衣服之上。
这些伤口全部原模原样地出现在了怀钰的身上,明明伤口还在流着血,对方却仿佛不知疼痛一般。
替身术。
这样的伎俩,萧极是不该被骗的。
从来精于算计,善于玩弄人心,高高在上的权谋者,竟然有一天会死于忠诚。
这只魔种在为程今越提供操纵破魔铃的灵力,明明破魔铃是压制他的法器,明明这样做,破魔铃会腐蚀他的血肉与灵根。
这是极大的疼痛,一定不会逊色他如今遭受的痛苦。
萧极觉得这个世界疯了,包括他自己。
他低低地笑起来,他忍着喉咙的血,“魔种,你还在帮她?”
“程今越骗了我,现在还在骗你!”
“她明明之前就已经骗过你一次了!你还在相信她?”
“我告诉你,她能骗你一次,就会骗你第二次。”
“她能杀我,便一定可以杀你!”
“程今越不爱任何人,她只爱她自己!”
“我的今日便是你明日的下场!”
怀钰闻声站起来,笑着,抓住萧极的衣领,便死死地朝萧极打过一拳,力道极大,一拳穿透他的胸口,打碎他的骨头。
“小越是不可能会骗*我的!”
“还想要挑拨离间!”
萧极看着程今越和怀钰贴在一起,他便觉得浑身有怒火焚烧,他要杀了程今越!
嫉妒,后悔,恨!
萧极觉得浑身都好痛。
到底是身体更痛,还是心口更痛?
他好像已经分不清了。
程今越怎么会骗他呢?
程今越怎么不会骗他呢?
他明明一开始就知道程今越是什么人。
可是他为什么又心甘情愿地飞蛾扑火?
为什么怀钰不能听他的话杀了程今越,这样程今越就能知道,真正爱她的只有他萧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