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玩弄。
这是程今越来到无定界的第十五天。
跟她想象中的囚。禁不同,萧极并没有给她任何的限制,随意她去任何地方。
这听起来貌似还不错,不过,有婚契的存在,萧极可以随时定位到她,一切的自由都形同虚设。
“夫人出门了。”
萧极收到信。
这是程今越来无定界后第二次出门。
“夫人在平柳城的一座并不算繁盛的寺庙之中。”
“出门的时候,尚是晴天,夫人上一次出门也是晴天,夫人应当是更偏爱晴天。”
“不过……如今又下雨了。”
“我问夫人是否要回去,我为她撑伞,夫人拒绝了。”
“夫人或许是不喜欢在雨天行走。”
“夫人在殿内躲雨,话依旧很少,应当在思考些什么。”
程今越站在寺庙的殿中,殿内香火弥漫,檀香薄烟飘进鼻腔,昏黄的烛火点着,只有一点天光从最顶上的缝隙之中渗入。
外面又下雨了,但是程今越讨厌下雨天,因为她总是在逃跑的路上,她没有伞。
她讨厌潮湿与泥泞,阴雨会浸入程今越的衣服,像血一样。
身边的婢女身上有灵力溢动,程今越知道,这双眼睛在向萧极报信。
但是她不在意,活在眼睛编织的蛛网中,已经成为习惯。
她真是很讨厌下雨。
更讨厌闲下来时候的下雨时间。
这种时候,她总会发呆,想起很多事情。
但是现在没有办法,事情告一段落,她现在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好身体。
可难过的事情总是占大多数的。
所有苦痛都会被她一并概述为雨。
因为苦涩与尖锐的过去就像雨的潮湿,一直执拗地跟着她,无孔不入,都快要成为她的一部分,怎么也晒不干。
雨和潮湿就是死亡和离别的意象。
每当这个时候,程今越就会想要天晴,她会想起一些珍贵的,零碎的幸福时光。
她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了很多人,她想起她也曾偎依着谁哭着,也曾和谁并肩作战过,也曾和谁嬉笑打闹过。
有些久远到记不到对方的模样。
但是程今越记得那一刻的情感,那一刻的笑,那一刻的温暖。
不过,很可惜,他们大多数都死了或是再也找不到了。
人的缘分就是这么浅薄。
又或者说,行走在暴雨中,弱者就会被雨冲刷。
于是,最后,程今越只剩孤身一人。
她的情绪不再言语表面,低浅的水洼里囤积了很多的情绪,但极度的理性将它们一直积压在心口,难以言表。
说起来,程今越其实是一个很讨厌血、杀戮、死亡与离别的人。
不过这种话从她的嘴里面说起来倒是格外好笑。
因为有些死亡与杀戮,是她亲手选择的,她从来不是什么干净的人。
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幸福,谁痛苦都可以。
程今越抬头,佛低垂眉眼,眼中流出慈悲,金光在烛火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程今越最后点了香,朝佛拜三拜。
“请原谅,我的罪孽已无法洗清。”
当然,神佛不会原谅她的。
没关系,她会作为大衍神女,自己原谅自己。
……
萧极对程今越的待遇还算不错,她的宫殿格外大,里里外外有好多侍从。
或是听闻程今越喜欢安静,又撤去了许多。但无一例外,这些婢女都很乖巧、听话。
自从住进来后,程今越从未出去过,只是安静地养伤。
前院养了很多不知名的花,程今越喜欢坐在窗边看着。
她的贴身婢女已是中年,外貌和蔼,话不多,懂事,名叫素笺。
“夫人,这花叫故梦,花能盛开一整年,花香亦可让人心安。”
“谢谢您,用心了。”程今越笑着点头。
素笺知道程今越晚上总是睡眠浅,她心很细,饮食上也格外仔细。
素笺喜欢和程今越待在一起,这是她照顾过最喜欢的一个姑娘。
程今越安静,温顺,礼貌,声音柔软。
素笺告诉了很多无定界的事情,还给了程今越许多书。
程今越渐渐从素笺嘴里了解了无定界,
无定界叫这个名字是有道理的。
无定界像是一个小千世界,需要穿过复杂的结界才能进入,进出的程序都十分严格。
这里格外大,和寻常宗门完全不一样,这里的鸟兽鱼虫,花草树木,与外界都有极大的差别,都是程今越没有见过的奇特品种。
这里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小世界。
若是一生下来就在无定界,或许程今越不会知道无定界外还有一个世界。
这对程今越来说倒是格外新奇。
她的适应能力很强,像是浮萍,随遇而安,随处可居,既贪婪又知足。
程今越大多数时候都在宫殿之中养伤,几乎不出去走动。
萧极寻程今越的次数也并不频繁,像是可有可无的玩乐。
这让程今越心中略有疑惑,她以为萧极是知道了她长明族的身份,想拿她炼药,不然让她做未婚妻做什么?
不过也没有什么值得疑惑的。
疯子的世界她不懂,很正常。
上一次找她是在三天前。
“今越,不出去走走吗?”
萧极笑着问她。
他穿着月白的长袍,声音如流水潺潺,看起来像什么儒雅随和的君子。
“不了,界主。”
“今越的伤还没好,我身子弱,总是要多养一养。”
程今越坐在床边,窗外正在下着连绵的阴雨,雾气扑在她苍白的脸上。
程今越清楚,萧极可不是出自什么好意,其实只是希望自己的宠物别被养死了。
“不是界主,今越。”
萧极纠正她,像是教孩子一样笑着。
“我是你的夫君。”
程今越微微思考,随后柔柔一笑,“夫君。”
像是一个傀儡,乖巧,永不反抗。
“今越的伤还没好吗?”
萧极颀长的身姿挡在程今越身前。他轻轻关上了程今越身旁的窗,雨声被隔绝在窗外,屋内只剩下潮湿的气息。
他离程今越很近,他低着头,看着程今越,像是在观察一只兔子。
程今越轻轻低下头,轻微的动作表达了她几乎没有作用的拒绝。
“夫君不必担忧,今越会照顾好自己的。”
萧极不加理会,懒散地抬起手,用指腹上的薄茧抚摸着程今越的脸。
“今越,我帮你上药,好吗?”
一路往下,他解开程今越的扣子,锁骨处,鲜红的疤痕还在白皙的肌肤上。
在潮湿的屋中,这像是不合时宜的淫。靡让人心中产生出莫名其妙的破坏欲与占有欲。
程今越抓住了萧极的手。
“何必麻烦夫君呢,我自己就可以。”
“这是我应该做的。”
深沉的眼眸带着淡淡的笑,没有任何让人选择的余地。
这只是命令。
为了方便上药,程今越被萧极抱在身上。
他的身上和怀钰并不同,不会一碰就变得滚烫,他冷静沉稳,甚至连衣裳的杂乱都不会出现。
好闻的檀香味,弥漫在整个宫殿,骨节分明的大手探入,为她上药。
这是一双很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格外干净,像萧极的外表,温和,雅致。
萧极用手感受着程今越,他很喜欢这样抱着程今越玩,他轻轻地上药,屋内逐渐弥漫水声与药的气息,混杂在一起。
萧极喜欢从各个方面了解程今越。
他承认,他对程今越很感兴趣。
程今越身上有很多谜团,从性格到经历,他全都想要知道。
但是,消息不多。
程今越做事很谨慎,她缄默,聪明,懂得审时度势,理性得过头。
程今越的情绪并不总是外露,像是有一层薄雾笼罩,看不真切。
但她喜欢落泪,萧极喜欢看她落泪,会少有地让他浑身颤抖。
如今在萧极的怀中,程今越的泪水又悄然而落,伴随着低沉的声音,不应该从程今越嘴里传出的肮脏的声音。
尽管她已极力忍耐。
“今越,再过几日,见见我的家人吧。”
萧极在程今越耳边说。
程今越不愿开口,萧极很懂事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我知道……了。”
甫一开口,萧极的手便又熟练地缠绵起来,让程今越说一半的话变成奇怪的音调又咽了下去。
“太沉默,并不是一件很好的事,今越。”他又渐渐深入,程今越的哭声变得更为明显。
可又在最顶点的时候,萧极停下了上药,他又为程今越穿好衣服,毫不留恋地离去。
程今越心中微微怒火,萧极这种行为真是恶劣,得不到满足,但这无定界到处都是眼睛,无处不在地盯着程今越。
萧极就是想看程今越失控,几乎不加掩饰,野心与欲望就摆在脸上。
不过,镜子是能看到对面的。
萧极在观察程今越的同时,程今越也在观察着萧极。
比谁更会识人心吗?
萧极是天赋,程今越可有的是血积累的经验。
在那日之后,程今越再也没有见过萧极,他好像在忙碌着什么。
这倒也正常,最近发生的可不算小事。
大衍剑宗是曾经的仙门之首,可能没有人料到会有今天的下场。
盘综错杂的关系如树根一般盘旋蔓延扎根,想连根拔起自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萧极还在努力。
程今越不关心。
她只问了问素笺过几日见萧极家人的事情。
原来萧极还有家人吗?
她以为,像萧极这种人应该无父无母是最好的。
素笺告诉她,萧极没有亲兄弟,只有几个表亲的弟弟。
其余都婚娶了,来往也不多。
最亲近的一个,也是年龄最小的一个,名为萧砚修。
素笺说了很多,说得委婉,但程今越听懂了。
萧砚修性格恶劣,是个被惯坏的纨绔子弟。
那她可就要看看有多坏了。
第62章 我只要一个人,程今越。
雨过天晴,程今越又出来赏花了,她总是在花前坐着,捧着一本书,一看就是一整天,她身上什么装饰都没有,黑色的长发被凉风吹拂着,趁着白皙的肌肤,干净得像花瓣上的露水。
说了很久的家宴却一直没有办,程今越好像也忘记了这件事一样,什么消息都不打听,每日都是在无定宫里养养花随意走一走。
大衍剑宗声名远扬,三位公子小姐各有千秋,谁人不识,程今越的形象早就刻进了素笺的心底。
心地善良,温柔瘦弱,素笺每每看到程今越手上的淤青与伤痕便不禁心疼。
“夫人,您别担心,家宴就是这几日的事情,我们底下的人早就接到吩咐安排好了。”
“界主事务繁忙,并非刻意要冷淡夫人。”
素笺并非说谎话,萧极最近的确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程今越来无定界的几日后,魔界中的魔物倾巢而出,数量有万万之多,各处都遭到了魔物骚扰,人间尤甚。
魔物从西边而来,相邻的城镇皆屋毁人亡,河川尽污,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魔界自从百年前被镇压后,元气大损,最多不过是一些小魔小妖出来作乱,如今群魔继出,邪雾遮天蔽日,恐怖骇人,谁都没有料到,魔界竟然恢复得如此之快。
但众人也没有过多的惊讶,毕竟魔物复出这种事情,万年来也是屡见不鲜,不足为奇,每次出来作乱,也无非嚣张一段时间,过些日子就会被仙门派出的队伍镇压,又被打入魔渊之中。
此次依旧如往日一般,各仙门派出精锐组成了队伍前去镇压,众人也不放在心上,谁料半月过后,竟然无人生还。
魔族大军一路东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血流成河,心狠手辣,凶残暴虐,只要是活着的生物,全部照杀。
以血肉滋养魔气,邪雾一路东进,势不可挡。
世人惊慌失措,奔逃哀泣,妇孺哀啼,老弱悲呼,一时尸横遍野,惨状难言。
仙门既大惊又不解,这是从未有过之事,为何此番魔族竟然如此强大?
魔君的名字传至所有人耳朵里。
怀钰。
仙门大惊,这是从未有过之事,众人这才重视起来,将各仙门长老召集在一起商量事宜。
“怀钰是谁,我竟然从未听过此人,仿佛横空出世一般。”
“老夫也从未听闻。”
众人都摇摇头,面露难色,面面相觑。
一声轻笑在空中响起。
“我们这些人不知道,也很正常,那自然要问萧界主了。”
月如仪眼眸轻挑,笑着看向萧极。
炼月楼的楼主不久前仙去,月如仪成了炼月楼新的楼主。
众人都随着月如仪的话语看向萧极。
说来也巧,三界最近可不太平,大事一件一件地发生。
先是在大衍剑宗宗主的寿辰上,魔族入侵,刺客潜入,青岩山的少主被杀,大衍剑宗也遭受重创。
随后萧极宣布要和大衍剑宗联姻,结果在下聘的那一日,魔族竟又再一次入侵,血洗了大衍剑宗,无定界与剑宗联手抵御魔族,这才抵挡住了魔族,可惜大衍剑宗损失惨重,宗主暴毙,妻儿的尸首竟然只找到了程蕴知一具。
萧极本是欲与程二小姐程蕴知成亲,谁知竟遭遇如此不幸,觉得自己没有抵御住魔族,才让剑宗遭此重创,痛心疾首,改而迎娶唯一存活的程三小姐,程今越。
与此同时,同为三大仙门的青岩山也在血海中决出了新的少主。
听说是掌门的私生子,也和大衍剑宗有些渊源。
从母姓,名唤孟朝。
话是这样讲,但明眼人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各自装哑巴装瞎子。
萧极穿着月白色的长衣,包裹着颀长的身姿,脸上带着笑意,稍稍掩盖了他的野心与本性,显得儒雅温柔。
“怀钰?”他轻笑,眼眸慵懒地抬着看着月如仪。
“一个杀父弑母的怪物,一个恶贯满盈的魔种,也配拥有名字?”
怀钰。
萧极把这两字在心中嚼了嚼。
他不禁觉得好笑。
这样的名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谦谦君子。
一个满手鲜血的魔种,有什么资格有蕴意如此之好的名字,像个讽刺的笑话。
“我就知道是他!”
“当年被我与百仙以众多法器封印起来的那只魔种!他在地牢被关了近百年,不吃不喝,遭受刑狱,可他就是不死!”
“三年前,这个怪物从地牢中逃出,我等一直在派人追杀他,谁知真的让他躲了起来!*”
严定是仙门之中赫赫有名德高望重之人,他已白发苍苍,怒道。
“不可能……三年,明明只有三年时间,他哪里来的修为?他的修为明明被我们众人以精血封印了起来!”
众人唏嘘,魔界这些年群龙无首,魔界换君频繁,几乎一直处于混乱的状态,根本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仅仅三年时间,怀钰是怎么恢复修为,又收复了魔族,还让魔族如此强盛?
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况且,此人心高气傲,从不与人来往,从前也一直待在人间与仙界作乱,我们也找了魔族的人与他勾结,诱他上钩,结果他不仅不融入魔族,还杀了好多魔族的人。”
“此人根本不善沟通,也不能沟通,就是一个疯子,他又是哪里来的领导力,能在短短时间内统治了魔族?”
当年为了制伏这只魔种,仙门之中的人可谓是下了苦功夫,硬的软的全用了,根本不起作用,根本就不能把他当人看。
“不善沟通?”月如仪靠着椅子,一身劲装,眼眸锐利,嚣张的少年气外溢,如此装束简直让人难分男女。
“这位魔君大人,可是在数日前传来要娶妻的消息。”她轻笑,不慌不忙地看着严定,毫不掩饰地将眼神放在孟朝身上,一顿审视后又瞥着萧极。
意味深长。
“娶妻?!”
严定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震惊得站了起来,简直哑口无言。
谁娶妻?这个以杀人取乐的疯子娶妻?
这个世界真的是真他妈疯了。
世上哪有人会愿意嫁给这个怪物!
月如仪笑着,眼睛却一直看着萧极,“是啊。”
“好了,不必再议此事。”有人开口。
“当务之急,是解决问题!”
“魔族入侵,生灵涂炭,这只魔种又根本杀不死,我等要如何抗衡?”
“哎,别着急啊,我这不正要说解决方法吗?”
月如仪走至众人身前。
所有人看着她。
“怀钰,要一个人,只要给他,他立马停战。”
月如仪笑着。
“谁?”
“此人名叫,程今越。”
月如仪缓缓地,一字一句道。
话音一落,众人瞳孔微缩。
程今越?程今越不是大衍剑宗的三小姐吗?
不止于此,程今越还是……
众人朝萧极看去。
如今天气冷,殿内的窗户未关,一道寒意十足的凉风掠过。
所有的人都打了个冷颤。
萧极黑眸深沉,嘴角却带着笑,他好整以暇地靠着,月白色的衣裳也压抑不住他身上的冷意。
气氛有些怪异,所有人停住了话,都看着萧极。
“是吗?”
良久,他才开口。
他两只手交叠,撑起下巴,懒散地瞥过所有人。
“诸位觉得,如何是好呢?”
他不做回答,而是将问题抛给其他人,众人心中一阵不安。
如今,大衍剑宗名存实亡,青岩山掌门濒危,无定界一门独大。
仙界以实力说话,可偏偏,萧极无人能敌。
说白了,萧极如今何止是无定界的界主,几乎已经可以成为仙界的帝皇。
心狠手辣,野心勃勃,心思难猜,喜怒无常。
一个疯子。
没人敢开口说话,殿中一片寂静。
终于,所有人都不禁将目光瞥向最为德高望重的严定,希望他能率先发言。
他犹豫片刻,终于开口。
“老身以为,以一人之性命,换仙界之平安,是为明智之举!”
众人依旧没有开口,萧极笑盈盈地看着严定。
严定心中也随之一慌,萧极的修为让人无法不畏惧。
他顿了顿,吸了口气。
“别紧张,继续说,我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萧极坐在高位,笑道。
“既如此,老夫便说些肺腑之言!”
“老夫与此魔种交手甚多,也算是对他有几分了解。”
“从前我们用尽办法,亲情友情爱情,威逼利诱,我曾对他说,只要你停止杀戮,你要什么我们便竭力满足你,但此魔都毫不在意,毫不上钩,像是根本没有欲求一般,根本没有人的感情,他说他除了杀人,别无所爱。”
“如此多年来,这可以说是此魔第一次提出要求!老夫认为可信度极高!”
严定心中震惊无比,他从前,无数次想要降服怀钰,结果对方毫无感情,毫无诉求!
一个纯粹以杀人为乐的疯子,竟然也终于开了口?
简直是铁树开花,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了!
“老夫知道,界主对大衍剑宗心存愧疚,想要迎娶今越姑娘为妻,但……她毫无修为,甚至可以说与凡人无异,对界主来说可以说是毫无作用,并且二位从前也并未什么感情……”
“再退一万步说,今越姑娘纯粹善良,心似菩萨,这是你我皆知的事情!”
“若是今越姑娘知道这件事情,老夫肯定,她必然也会舍生取义,义无反顾地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老夫以为,可以将程今越交给魔物!”
他斩钉截铁地说。
“绝不可能!”
安静坐着一直没说话的孟朝突然拍案而起。
他本来不想参与这些事情,但随着严定的话,他牙关逐渐咬紧,双手紧握,脸色阴沉。
他沉沉地压着心中的怒火,难以置信地看着众人。
一群人,道貌岸然,虚假伪善!
第63章 三个男人一台戏。
孟朝沉沉喘着气,他从来没想过这群人能这么不要脸。
所有人转头看向孟朝,神色各异。
“孟朝不明白,为什么以一人之性命换取众人之性命,难道今越姑娘的命就不是命吗?”
他横眉看着严定,看向所有人。
“前辈,你明明知道今越姑娘心地善良,却为何要牺牲一个这么好的人?”
他扫过严定。
严定冷哼,亦站起身来,与孟朝四目相对。
“你这黄口小儿,目光短浅,你又懂些什么?你了解这个魔种吗?你知晓天下格局吗?你知道有多少百姓在受苦,有多少人流离失所吗?”
“你自以为的正义,不过是一己之私!”
严定怒斥,指着孟朝。
孟朝不为所动,他轻轻朝严定拱手。
“前辈,孟朝或许不了解的甚多,但,孟朝只了解今越姑娘。”
他不卑不亢,看着严定。
“还请前辈听我肺腑之言。”
严定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转过身,默许了孟朝。
众人又看着萧极,萧极只是笑着,没有说话,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好整以暇地坐着。
在这种情况下,总有人忍不住,他就喜欢看这样的戏码。
萧极喜欢看人的挣扎,就像在河边看到不会游泳的人在水中呼救,强烈的情绪能让萧极觉得这个世界稍微有些趣味。
他沉默着,但没有人有办法,只能抬头等着,等萧极终于点点头,众人才能说话。
就像狗吃饭的时候,需要主子先点头一般。
令人厌恶,但就是没有办法。
得到允许,孟朝沉沉呼气,一双坚毅的眼眸看着所有人。
“诸位,恕孟朝从来直来直往,性格耿直,我便直说了。”
他抬眸扫视座下心怀鬼胎的众人,凛然开口。
“来之前,想必诸位也听过孟朝的风言风语,我这个人也不想隐瞒,我孟朝从来不撒谎,只说真心话。”
月如仪话里话外带着刺儿,萧极从来情绪不外露,在场所有的人都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孟朝的话硬朗直白,不加修饰,像是最刺眼的光。
“诸位或许不了解今越姑娘,又心怀苍生才做出这个决定,难免是人之常情。但诸位不了解今越姑娘,但是我孟朝了解。”
“从前,还未得知身世时,孟朝不过是别人口中所谓的卑贱之人,剑宗之中,谁都能踩我一脚,孟朝浑浑噩噩过了好多年。说些好笑的,孟朝还曾想过一了百了,但这个时候,只有一人站了出来,挡在我的身前。”
“便是三小姐,今越姑娘。”
“三小姐从不歧视身世平庸的人,她身体不好,却总是尽心尽力帮助每个人,不求回报,从无怨言。”
“正如前辈所说,三小姐修为低下,所以她一直在尽她的全力去做,去帮助每个人,她知道没有修为在这残酷的世间是一件多么大的罪,所以她帮了很多平民,很多百姓,很多凡人。”
“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其实很多人都是不理解的,权贵者辱骂她,憎恨她,给她使绊子,但她从不动摇。”
“三小姐的确很弱,也很平凡,但是三小姐做别人不敢做的,做别人做不成的,从我认识她起,她便默默坚持着。”
“当年,孟朝没有剑法,是三小姐给我的,孟朝甚至连一件好的衣物都没有,也是三小姐为我做的,孟朝与长公子程望不和,被打到站不起来,是三小姐扛着压力帮我。”
“三小姐并不单独对孟朝这样,她对所有人都这样,孟朝不过是被三小姐帮助的千千万万中的最不起眼的一个。”
“三小姐鼓励我,帮助我,给我机会,孟朝无三小姐,无以至今日。”
“正如前辈所说,孟朝出言的确出于私心,但试问,谁没有私心?孟朝坦坦荡荡。”
“如果今日我不为三小姐站出来,那我孟朝便愧对三小姐的善,不配为人!”
“三小姐做的事有千千万万的百姓知道,所有人都记得她的好意。”
“试问诸位,如此之善人,若是就这样死去,又如何安众人之心?如何维护正义,如何捍卫公道?”
孟朝身形挺拔,眼神如炬,他微微扬起下巴,目光扫过座中每一张脸庞。
他声音不卑不亢,但穿透在整个宫殿之中。
“若无人愿战,孟朝愿战,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孟朝不怕死。”
“三小姐厌恶杀戮,厌恶战争,厌恶魔物,就算是为了三小姐,我也愿战。”
他说完,缓缓坐下,严定也微微敛眸,并不回答。
众人没有一人说话,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萧极却突然轻笑起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雅致随和的外皮浅浅地披在他的身上,让人心中生寒,作壁上观的高傲不加掩饰。
“孟朝,有人告诉过你一件事吗?”
他弯唇笑了笑。
“你真的很像程今越的一条狗。”
他言简意赅,戏谑里是恶劣的轻佻。
羞辱的话从萧极嘴里轻飘飘地出来,所有人心中一惊,却不敢多言。
萧极等着孟朝回答,这样就可以完美达成他的消遣娱乐。
孟朝握着双拳,直直地对上萧极懒散的黑眸。
他张开口想要反击,但又硬生生地压下来。
话语权在萧极这里,他不能感情用事。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三小姐,他忍。
孟朝没有回答,萧极挑眉,但玩乐的兴趣却并未散去。
“孟朝,你能对我的夫人如此忠诚,我很欣慰。”
他不急不慢地说,黑眸中笼着薄薄雾气,话语中彰显主权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轻轻笑起来,将一块回音石送至孟朝桌前。
“我希望你能将自己今日的话记得清清楚楚,最好是一直都能这么想。”
“当然,我也很期待你的幡然醒悟。”
孟朝毫不犹豫地接过回音石,面上冷笑着,“承您吉言。”
高高在上的掌权者,令人作呕,在萧极身前一刻,就让孟朝身如蚁爬,恨不得将萧极这副伪善的嘴脸撕烂。
这是个烫手的山芋,谁都不想开口接话,但这里的异类和疯子很多,总有思维与常人不同的人。
比如月如仪。
她轻笑着,打断这尴尬的气氛。
“各位别这么严肃啊,怎么搞得要生离死别了一样。”
“我何曾说过,怀钰是要杀了程今越了。”
众人朝她看过去。
“我说过了,这位魔君在不久前还放出要娶妻的消息。”
“我还听闻,萧界主前去大衍剑宗下聘礼的那日,便与这位魔君交过手。”
“听闻,这位魔君与界主交手的原因,就是因为……今越姑娘吧……”
她笑着,好像只是在说一件街头巷尾的八卦事,眼中澄澈,唯恐天下不乱。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萧极,又悄无声息地垂下眸子。
事情的发展简直像戏剧一般荒诞狗血。
月如仪的意思是魔君爱上的女子是程今越?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恶贯满盈的魔种爱上善良柔弱的神女,像是命运的捉弄,注定上演一场苦情剧。
更逆天的事,程今越如今是仙门魁首,萧极的未婚妻。
偏偏天下第二仙门的青岩山的少主,竟然也倾心于程今越!
这位更是完全不加掩饰,对程今越的心思昭然若揭。
严定扶额,心中愤愤难平。
他从未见过程今越,程今越究竟有何魅力,竟能做到这个地步!
严定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都快要被扭曲,他完全不能想象魔种爱人的模样。
他沉沉叹气,“既如此,魔种既然倾心今越姑娘,定然不会伤害她。”
“若是程今越嫁给魔种,便是让天下太平最简单的方法了。”
“老夫会专门为今越姑娘打造法器,若是魔种一旦想要迫害她,我仙界众弟子定然也不会袖手旁观,今越姑娘绝无性命之忧,我仙界与人间也能得到和平,这可谓是两全其美的做法。”
“诸位觉得如何呢?”
“魔种绝不可信!怎么能把今越姑娘交到魔种手上!”
孟朝凝眸。
其余的人都没说话,随意打太极地说了几句话,又将目光放到了萧极身上。
提出意见的月如仪如今却不开口了,笑着看着众人。
可萧极就是迟迟不开口。
这是上位者恶劣的习惯,就不喜欢说,也不把情绪想法放在脸上。
偏要别人去猜,要别人去问,要给人施加无形的威压,只要上位者不开口,那其他人必定诚惶诚恐。
萧极在这世上活了很久,所有东西他都唾手可得,世间可谓是无趣。
唯独程今越。
可笑弱小又有趣,像是一盘千古的棋局。
孟朝甘愿当狗,魔种为她疯狂,她程今越凭什么?
无论怎么看,从事实还是从旁人的嘴里,程今越就是一个善良温柔又坚韧的小白花。
就凭这浮于表面的良善?
没有证据,但萧极有着极为恐怖的直觉力。
因为有的人是很难变的,特别是从血海里求一条活路的人。
白能变成黑,但是黑变不成白。
血滋养的泥土,开不出无辜的花。
谁都会被骗,但萧极不会。
那就来比一比啊,看谁更有耐心,看程今越怎么被他一层一层剥掉伪装的皮。
程今越坐在花前,手中的书放在她的膝上,萧极悄无声息地闯进程今越的花园,像是检查自己家的小猫活得还怎么样,他坐在程今越的身旁,骨节分明的手抚摸着程今越的脸。
萧极声音有些倦怠的哑,喉结锋利,挡在光前,微笑着。
“程今越,你要不要猜一猜,我做了什么选择呢?”
“或者说,你想我做什么选择呢?”
第64章 柔弱的花,便想要让人蹂躏,捏碎。
四周的人已经全部退下了,院中只余萧极和程今越,清淡的花香伴随着轻盈的水汽飘在两人之间。
萧极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净白的肌肤下是一条条清晰可见的青色脉络,指腹带着薄茧,温暖宽大的手抬起程今越的脸庞,让程今越直视他。
“界主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程今越抬起颤颤的睫毛,温和地抬眸。
“你也可以试试说假话,看看能不能骗过我。”萧极笑着。
程今越轻轻将书放在一旁,少女乌黑的长发垂落腰间,纤弱可怜。
她乖巧地挺直腰脊,头被抬起,眼眸却侧着不去看萧极,像一只温顺的白兔。
“界主或许早已了解过今越,知道今越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坦言,今越在这世间,每走一步都格外艰难。”
她轻柔地说着,随后轻轻抬起蒙着水雾的眸,微微做下决定。
“我想活着,界主。”
知足,卑微,守礼,像在阴暗的水里拼命抓住阳光生长的水草。
“我其实……不知道界主想要什么,因为今越……实在是不能识人心,所以每每界主对我好,今越便觉得格外惶恐。”
“但是今越知道,从界主愿意救下今越的那一刻,界主于我是有恩的,今越会记得每一个对我好的人。”
她抬眸看着萧极,几乎微不可见地靠着抚摸她脸的那双手,带着一丝拘谨。
“所以今越的这条命,我甘愿交给界主。”
萧极轻笑,柔和莫测的笑意,低沉又带轻缓。
又不做选择,推回给他。
他低头看着程今越,强行让程今越的眼睛看着他,程今越蹙着眉,水雾扑朔着,萧极看着这双无害的眼睛,试图从中看出来什么。
“甘愿把命交给我?”
萧极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可是,你的命对我来说,值什么呢?”
从不正面回答,只会给别人施压,让对面的心理防线逐渐崩塌。
的确,萧极这种聪明人并不好糊弄。
这个时候,程今越便会怀念起最好骗的怀钰。
程今越微微敛眸,泪水开始盈眶,眼尾泛红。
“的确,今越的命不值钱。”
“不论是对您,还是对魔君。”
她鼓起勇气看着萧极。
“是吗?”
“可魔君大人为了你甘愿受我几十箭也要带你走,宁愿以你一人换仙魔休战。”
“程今越,你好像对自己的定位不是很清晰。”
萧极倾身打量着程今越,看着她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程今越却只是苦涩一笑,“界主,恨都是从爱滋生起的。”
“今越能活到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靠的自知之明。”
凉风吹到她的身上,她下意识蜷起肩膀,像风雪里的摇摇欲坠的花,能激起人强烈的保护欲。
但萧极不为所动,笑容更为深切地看着程今越。
程今越抬起双眸,抑制着身上的颤抖,极力与萧极对视,展示着自己的忠诚。
“如今界主对我有恩,从前的事我也不愿隐瞒界主。”
“我第一次见到魔君时,是在平城。那时平城地动,死伤无数,我正为百姓疗伤,便看到魔君……”
说到此处,程今越喉咙哽咽,过去的回忆仿佛浮现在她眼前,泪珠从眼眶盈盈而出。
“我看到,平城所有的人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她低着头,小声啜泣着,又极力忍耐着喉咙的哭腔。
“心狠手辣,穷凶极恶。”她咬着牙。
“都怪我太弱小……无法保护他们……”她攥紧手,整个人蜷缩着,不想让萧极看到她落泪的模样。
“说来也好笑,我贵为剑宗三小姐,被所有人捧做什么神女,我根本不配,我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都觉得我就是一个毫无骨节的卑劣之人。”
“如您所见,我又为了活下去选择了屈服。”
“我想方设法在魔种手中活下去,拼尽全力想要逃离他……我明明这么弱,却还爱做不切实际的梦,我还曾尝试感化这样恶贯满盈的魔种呢,却眼睁睁地看着周围之人在魔种手中一个一个死去……”
她自嘲着。
“这便是我寻求界主帮助的原因之一,其实今越的愿望很简单,我只想活着。”
她颤着声音,轻轻将冰冷的手附上萧极宽厚的手,柔弱地,不熟练地,用脸庞轻轻蹭着萧极的手。
程今越抬起水汪汪的眼眸,泪水打湿了黑发,沾在程今越的脸上,惹人生怜。
“他会杀了我的……我不想死……”
“求您……界主,不要将今越献出去,求您……”
这是程今越第一次这么近距地仔细看萧极。
萧极能感受到程今越在紧张。
而程今越的脑子里却在慢悠悠地欣赏萧极这张面皮。
坦白来说,萧极的样貌极佳,面如冠玉,和怀钰那样带着少年戾气的长相不同,萧极眉清目秀,明眸皓齿,嘴角常含三分笑意,翩翩君子一般。
但最突出的就是他这双纯黑的眼眸,像是不会反光的湖水,只会吞噬人心。
萧极正用这双眸子看着程今越。
他曾经和白落聊过程今越。
“白叔,你怎么看程今越?”萧极并不刚愎自用,他从集会上回来的路上问着白落。
白落微微一愣,这几乎是萧极第一次问他这样的问题。
白落看着萧极出生与长大,毫无疑问的说,萧极绝非池中之物,他不是程望那种纨绔的公子哥,也不走什么高尚的道路,他做事果断,手腕一流,敢争敢抢,天赋与血脉的加持下,成为仙界之主不过是时间问题。
萧极最出色的手段便是识人。
白落仔细思考着,回忆着印象中的程今越。
“在老奴看来,夫人善良,柔弱,修为不高,但格外聪明,懂得审时度势,性子坚韧,与她的两位血亲相比,不是一个层次之人。”
“不过,据手下的人调查,她从长明族中一路流浪,逃离追杀,有些自保的手段也是应该的。”
在这世间,活下去的办法,最好的还是刚柔相济。
“今越姑娘能得到青岩山少主和魔君的青睐,说明今越姑娘定是有过人之处,仙界之人大多对今越姑娘多有美名,又还有个大衍剑宗的名头撑着,做无定界的夫人来说,也是能勉强够格。”
白落说完,但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对,他疑惑道,“难道……夫人有问题吗?”
萧极慢悠悠泡着茶,慢条斯理。
“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程今越的人缘很好,这本来也没有什么问题,但问题在于世间的人太多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但程今越很有意思,她几乎能和所有人完美相处,得到所有人的好感。
就拿孟朝和怀钰这两个人来说,这两人的性格天差地别。
孟朝正义果敢,嫉恶如仇;怀钰恶贯满盈,嗜血杀戮。
两人却都同样倾心于一个看起来只是有些温顺的女子。
就好像是炼丹一般,程今越仿佛拿着书籍,要什么丹药,便做出相应的步骤,毫无差错。
萧极在想自己是什么类型的丹药。
他很早以前就见过程今越。
温顺,柔弱,让他毫无兴趣,几乎不愿意再看一眼。
而偏偏就在程今越需要他的时候,程今越就变得格外的聪明,大胆,甚至有些荒诞不经。
温柔中带着一丝叛逆。
甚至故意透露出来一些秘密,明摆着勾着萧极。
每朝她多走一步,她就多抛出一些诱饵。
像是蛊毒,让人上瘾。
坐在集会之中,萧极扫视着座下所有人。
交不交出程今越,决定权在他手里。
萧极懒散地喝了一口茶,只是笑着。
“还不错嘛,你们不都快讨论好了吗,竟然还需要问我吗?”
他声音柔和,像是看着一场戏剧。
严定背后发冷,所有人都噤声。
“做梦都做到我面前了呀。”
“难道没有一个人知道,程今越,是我的未婚妻吗?”
“我的人,你们也配挂在嘴上?”
萧极笑起来,轻轻捏碎手中的瓷杯,一瞬间,众人围坐的长桌从萧极这一侧裂开缝隙,只听“砰”的一声,长桌破碎炸开,崩裂出强烈的灵力,将场上所有人击倒至地上,乌压压地倒了一片。
萧极站起来,低头看着众人。
“下不为例哦。”
谁都想要程今越,所有人对她趋之若鹜,萧极真的好好奇。
凭什么?
萧极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擦掉她脸上的泪。
“别紧张,小越。”
“我怎么会抛弃你呢,对吧?”
呵,虚伪又恶劣的掌权者。
程今越心中冷笑。
程今越当然知道萧极现在不会抛弃她了。
当然,自然不是因为什么自信与经验。
活到现在,最忌讳的就是自以为是。
在萧极的眼皮子底下,放在她腿上的那本书中,有人给她传递了消息。
在进出格外森严的无定界,在无数双眼睛聚集的程今越身边,谁的胆子这么大呢?
她也很好奇。
她轻轻地将头埋进萧极的怀中,不熟练地拥抱住他。
“界主……今越感谢您……”
纤弱的少女在他怀里哭泣,脖颈纤细,腰肢柔软,身上带着温和的香气。
像是一朵高洁脆弱的白花,想让人蹂躏,捏碎,想看到它破碎凌乱的样子。
萧极将手指插进程今越的发间,感受着她的柔软,他揉搓着,却感觉到自己的心口也反复被人蹂躏。
萧极的洁癖很重,他从前只是抱着玩乐的心态对待程今越,像观察兔子一样。
但现在,他觉得喉间很渴,一种奇异的兴奋在他体内翻涌。
“程今越,我不太喜欢听口头上的感谢。”
萧极的手换了位置,手中用了力。
程今越理解,礼尚往来,别人为自己做了事,总该给些回报。
她很早就观察过萧极了,看起来还挺让人满意,她也挺想试试这仙界第一有什么不同。
第65章 你的身体好像更诚实。
黄昏悠悠而至,金云毯自无定宫主殿外迤逦铺展,搁置许久的宴席突然召开。
悠长的曲调在殿中央传出,婢女端着琼浆玉液不断进出,珍奇宝贵的装潢不断增添着。
处处都是华丽与奢靡的味道。
宴席正在布置当中,但萧砚修已经早早地到了。
萧极没有亲兄弟,只有几个表亲和堂亲的兄弟,大多已经婚娶,与萧极来往并不密切。
当然,这种密切只是单方面的。以萧极的地位与修为,身边的人几乎是趋之若鹜,几个兄弟姐妹多有和萧极来往的意思,但耐不住萧极高傲。
奇珍异宝,萧极什么没有见过,血脉支撑,只不过是弱者才需要的东西,只有蜉蝣才需要抱团取暖,不好意思,他萧极不需要。
而这一次,萧极出乎意料地唤上了所有的血脉,众人诧异。
这个举动很简单,就是在明摆着告诉众人,他很重视这位未婚妻,要让所有人都认识认识。
萧砚修便是这些血脉中的例外,萧砚修从小与萧极交好,关系甚好。
“我表哥呢?”
萧砚修皱着眉头,颇不耐烦。
他年纪不大,长发被高高束起,几缕碎发不羁地垂在额前,剑眉斜飞,双眸锐利,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右眼下一颗血红色的泪痣。
萧砚修身世显赫,又是独子,还与萧极交好,从小就被宠得无法无天。
“如今天色都方暗,宴席都还在布置当中,哪里有这么快,界主定然还在忙碌。”
萧礼笑着。
“是啊,砚修,时间尚早,你我急急忙忙地赶过来做什么呢?”萧盼兮叉着腰。
萧砚修嗤笑,“忙碌,是啊,表哥肯定是在陪我未来的嫂子吧。”
“我就不懂了,程今越这人谁没有听过,软弱无能,灵力低下,根本就是一个蠢货,她配给哥哥做妻子吗?”
萧砚修走至桌前,浑身气愤,一边说着,又一脚泄愤地踢碎桌子,声音传开,让周围的众人都不禁被吓得不敢吱声。
萧礼摇摇头,“砚修,你何必这样说呢,程三小姐不过是天生灵根不好,但此人我与你姐姐都是见过的,性格温和善良,若是你见了,你也会喜欢的。”
“更何况吗,程三小姐出身自大衍剑宗,身世不差,与哥哥也算是门当户对。”
“门当户对?搞笑。”萧砚修挑眉。
“这样的话,你骗骗别人也就算了,我可不是像他们一样的蠢货。”
“一个半路杀出来的三小姐,血脉又有多正统?不知道是程旭老儿和哪个卑贱的凡人生的杂种。”
“好了,别说了。”萧盼兮打断他。
“不说,我凭什么不说,我就要说!哥哥是不会怪我的!”
“表哥肯定是被这个女人骗了,不然怎么会娶她!”
萧砚修不明白,萧极最不屑与这些废物交往,更不会多看一眼,就连是萧家自己血脉的人,都不愿意多说一句话,这样高傲的人,又怎么会甘愿联姻?
甚至是娶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也不熟悉更不要提爱的女子。
并且,萧极还要为了这个女子将从前都不来往的人唤来,就为了来见一见程今越,给程今越撑腰?
每次想到这里,怒火都在萧砚修的心中燃烧。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他才不信萧极会做这样的事情!
“我哥哥在哪儿,我要去找他!”他怒火冲冲,抓住一个婢女就开始问。
“萧砚修,你发什么疯。你胆子也太大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萧盼兮抓住萧砚修。
萧极的性格谁不知道,外表看起来温和,实际上不容忤逆,想去质疑他的选择,那就可以等死了。
就算是萧砚修,怕是也不例外。
两人想要抓住萧砚礼,但得到消息的萧砚修却完全不听劝,几下挣扎开,风风火火地就朝萧极所在的地方走去。
程今越跟着萧极一路来到无定宫中一个阁楼,她没有来过这儿。
阁楼只有两三层,不算高,从外面看起来格外雅致。
上面挂了一个牌匾,“听雨楼”。
程今越心中微微一动。
她还以为萧极要带她去什么寝宫,原来还有一个专门的屋子用来做这些事情吗?
她真想看看萧极这次会准备些什么,会有什么情趣。
一进去,看起来像是一个书房,只有一架琴摆在不大的殿中央。
这把古琴流光溢彩,和上一次萧极送给她的那把琴可谓是不分伯仲。
昏黄的光从木窗斜射进来,洒在古琴上,格外柔和细腻。
“程今越,你的琴弹得很好。”
萧极笑着。
程今越看着眼前这把琴,她心中有些疑惑。
她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怎么只是琴啊,她还以为有什么没见过的新奇的东西呢。
她明白萧极的意思,程今越略显拘谨地坐在琴前,“不过是以前随意学过一些,技艺并不佳,并比不上界主的一分一毫。”
“没关系,我会教你的。”
萧极走到程今越的身后,宽大的胸膛将程今越整个人包裹其中,握住程今越冰冷的手。
萧极身上温热,程今越能闻萧极身上好闻的木质香的味道。
他握着程今越的手,开始抚琴,悠扬的曲调从阁楼之中传出。
“这首曲子会吗?”
萧极的嘴唇就贴在她的耳侧,温热的气息钻进程今越的耳中,让她不禁浑*身一颤,耳朵微红。
像从前一样,只要萧极稍微一碰,就敏感地泛红,白皙的肌肤上变成靡乱的红色,总是让人的心中不禁产生一些其他的恶念。
程今越点点头,“略会一些。”
她记性很好,萧极也并未出一些偏难的曲子来为难她。
她尽力地在萧极的手中和他一起奏着这首曲子。
这把琴的品质极佳,声音醇厚。
程今越明白这座阁楼应该是专门为了听琴唱乐而做的。
阁楼下还有空置着的安置听客的地方,若是有宾客来,便会安排出名的乐师在阁楼上,坐在这扇窗户前,抚琴作乐。
琴声格外大,通过阁楼专属的构造被不断传递至远处。
若是说话声音稍微大一些,也能很轻易地被外面的人听见。
萧极将程今越搂在怀里,程今越却有些担忧地看着侧身这扇窗户。
窗户并不会是正对着程今越的,在程今越身前一些,从阁楼往上看,只能看见一双手在抚琴,并看不清弹琴的人是谁。
萧极似乎是看出了程今越的忧虑,他轻笑着,将握住程今越的手抽离开。
程今越以为萧极要离开了,谁知萧极的宽厚的手却一路向下。
她浑身一怔,诧异地看着萧极。
萧极却只是挑眉笑着,好像对自己做了什么完全不知一般,只是看着戛然而止的琴声,他微微皱眉。
“程今越,连琴都不愿弹给我听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
她声音有些颤抖。
“不是这个意思就继续为我抚琴吧。”
萧极笑眼弯弯,直白坦荡,不加掩饰。
他和程今越紧紧贴在一起,透过衣服,能感受到彼此身上的滚烫,程今越柔软的腰不支地躺在他的怀里,想要挣扎,却被牢牢束缚住。
流畅的琴声变得断断续续,让人不禁疑惑,方才那段悠长的琴声怎么如今变得这样不熟练,甚至还多了些错音。
琴房中,暧昧浑浊的气氛不断蔓延,可身旁的光却不加掩饰地照射进来,还能听见阁楼远处有人路过。
水声在屋中响起,伴随着少女脸上的绯红,越来越深。
“萧极……你别这样……”
程今越声音颤抖着,她抬头看着萧极的脸,细嫩的脖子露出来,一双眼眸之中已经蕴上了水雾。
萧极垂着黑眸,低头看着程今越的神情,饶有兴趣。
“那要怎样?”
他手上加大了力气,越来越深,越来越快,带着薄茧的手肆意像弹琴一样。
“是这样吗?”他按了按,看着程今越的脸。
程今越痛苦地微虚了眼,喉咙之中忍不住发出荒诞的声音。
“不要这样……”
她拼命忍着自己喉咙的声音,窗户大开,她知道外面有人。
她浑身酸软,但是又不能停下手中的琴声,如果没有琴声的覆盖,她实在是不能清楚外面的人会听到些什么。
“不要这样?”萧极笑着,将程今越抱得更紧。
他右手在下,左手在上。
程今越的衣裳凌乱着,她的黑发凌乱地落在地上,落在萧极的身上,几缕青丝贴着她白皙的脸颊,被汗洇湿。
大片白色的肌肤慢慢被揉搓成绯红,在光下显得如此亮眼明显。
“程今越,你的身体或许比你的嘴更加诚实。”
萧极笑着,他看起来好像很喜欢玩这样的游戏。
水声潺潺,程今越呜咽着,她手中的曲子却不能停。
萧极摩挲着,将兴奋的感觉再次堆积到极点,可就是不再继续下去。
程今越的浑身颤抖着,身上的汗略微浸湿衣裳。
萧极就是一个混蛋!
她心中不禁燃起怒火。
萧极对人的情绪把握得太深了,在经验的加持下,他对程今越这副身体的把握也格外的深,他清楚地知道程今越的每一个节点。
“你可以求我啊,程今越。”
萧极俯身,温柔地问她。
声音低沉又蛊惑,他听着程今越极快的心跳,傲慢的眼中带着笑。
程今越泪濛濛的眼睛瞪着萧极,弱者的生气,在强者看来更像是在撒娇。
欲望的浪潮几乎要将人的理智淹没,狡猾的人就喜欢在这种时候卑劣地赢。
“放过我吧,求您……”她哭喊着,但跟男人想要的乞求并不太一样。
但是也没有关系,他并不恼怒,这属于意料之中的回答。
“既然我的夫人都求我了,我自然会放过你的。”
萧极用鼻尖和脸颊蹭蹭程今越,两人靠得太近。
早已滚烫的巨物贴在黏腻的水边。
程今越眼眸瞪大,随后随着巨大的感觉,萧极将程今越抱在了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身上。
泪水再也忍耐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程今越泛红的眼眶之中涌出,哭声快要抑制不住。
萧极将还带着水渍的大手捂住程今越的嘴,一只手可以将程今越的半张脸都笼罩其中。
“为我抚琴,夫人,好吗?”
他声音温柔,像是说着一件平常的事情。
程今越以为这件事,会在来无定界的第一天就会到来,没有想到居然来得如此之晚。
萧砚修得到消息后,便一路往听雨楼赶去。
他一定要问个清楚,他是不会允许一个蠢货成为哥哥的妻子。
“我表哥在哪儿?”他扬起下颌,马尾随着他的动作飘扬着,更添几分令人难以忽视的肆意与张狂。
“界主在听雨楼中。”婢女毕恭毕敬地回答。
得到肯定的答案,萧砚修就要往前冲,谁知高大的侍卫将他拦在门前。
“你们这群狗奴才也配拦我?都给我滚啊!”
婢女慌张地朝萧砚修跪下,“界主正与夫人待在一起,还请公子稍加等候。”
萧砚修心中更加气愤,拔出剑就要朝婢女砍去,却被跟在身后的萧礼瞬间拦住。
“萧砚修!休得放肆!”萧礼皱着眉。
萧砚修手中的剑被打落在地。
“你冷静一些好吗?”
萧砚修喘着气,他不耐烦地冷哼,他抬头看着楼上弹琴的双手,纤细白皙,琴声断断续续,“这么烂的琴艺,我不知道她怎么好意思来听雨楼弹琴,哥哥怎么会能听得下去这样难听的曲子!”
“她不是大衍剑宗的三小姐吗,连琴都没有学过吗,就连宫里面随便一个婢女都比她弹得好!”
这样一个蠢货,竟然也能成为他的嫂嫂,这简直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荒谬的事情,简直就是他一生的污点。
不仅如此,程今越也会成为萧极的污点!
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砚修,界主铁树开花,好不容易喜欢上了一个女子,你却多加阻拦,程今越再弱也无妨,自有界主能够护着她。”
程今越弱些也是一件好事,在仙界之中,她便只能依靠萧极,这样的女子最为单纯,最好控制,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未尝不可。
“界主是该成婚了,无定界也是该有个女主人了。”萧盼兮冷冷地看着萧砚修。
外面喧闹的声音传至楼中。
程今越心跳得很快。
第66章 “我跟他比,谁更让你满意?”
程今越抬头看着萧极,但对方却变本加厉,黑眸之中带着玩味的笑。
“夫人,抚琴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专心。”
程今越被迫在弹琴,萧极也好像是在抚琴一般。
雨停后的天微寒,但萧极的手格外温热滚烫,代替了程今越的衣裳,甚至更加温和暖人。
“萧极,你真是疯了……”她哽咽着,努力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