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程今越的话,萧极更没有停下,没有给程今越一丝喘息的机会,他腰腹动起来,坚韧有力。
萧极的腰腹和程今越的后背紧紧地贴在一起,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萧极的有力的肌肉。
“萧极一直如此,只是夫人并不了解罢了。”
“没关系,作为夫君,我自然会让夫人更加深入了解我的。”
他凶狠残暴,伴随着强烈的冲击。
萧极看起来是谦谦公子的模样,笑眼动人,看起来人畜无害,但这样的如玉君子也能拉得动足人高的丹阳神弓,一次能射出几十道神箭,程今越也不该轻视萧极的体力的。
程今越随之起伏着,衣物遮掩住了不该被看见的地方,程今越也看不到萧极的脸,她的嘴巴被捂住,一双泪蒙蒙的眼睛只能看着斜前方大开着的窗户。
可紧接着,她的眼睛也被萧极的大手遮挡住。
嘴巴和眼睛都被萧极骨节分明的大手捂住,只留小巧的鼻子在外艰难地呼吸着。
当视觉失去后,听觉和嗅觉就变得格外灵敏。
她清楚地闻到房间内浑浊的气息,萧极身上好闻的木质香,还有她自己身上原本的香味。
几种气息混杂在一起,让整间雅致的屋子变得污秽不堪。
她听得见屋内潺潺的水声,慌乱掩饰的琴声,碰撞声。
萧极的说话的热气涌入她的耳畔。
餍足舒服的声音忍不住溢了出来。
头脑里逐渐变得浑浊,被欲/望所填满,快要思考不清。
不知为何,程今越在此刻却忍不住想起来怀钰。
明明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过怀钰了,她也只有在萧极吊她胃口,在深夜的时候偶尔想起一下他。
但是由于程今越看不到,也不能说话,她眼前一片漆黑。
上一次让她这么满意的还是怀钰。
或许是因为怀钰总是用她的香料,导致怀钰衣服和身上的香味和她自己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她觉得有些荒谬,她忍不住在这种时候想念起了怀钰。
好像身后的人并不是萧极,而是怀钰。
奇怪的幻想让她浑身更加颤抖。
萧极的体力太好了,程今越已经得到了一次又一次,偏偏萧极就是不停下,好像是一个无底洞。
她像是一个泄欲的人偶娃娃。
突然间,萧极的话在她耳畔响起。
“程今越,魔君大人和我比起来,你更满意谁呢?”
萧极的声音低沉,话语中带着笑意。
程今越浑身一怔,并没有说话,但萧极已经低下头,贴着她绯红的脸,一双黑眸看着她。
等待了许久,程今越就是不开口,空中有些沉寂,气氛有些低沉。
萧极再次用力,程今越冷不防闷哼一声。
“怎么,爽得都说不出话了?”
萧极声音带笑,眼眸之中却带着玩味。
其实两者之间并说不出哪个好坏,两个人的风格完全不同,各有千秋。
她都很满意,如果能轮着来就更好了。
但是这种话她自然只敢在心里想想,断然不敢说出口的。
程今越只是哭着摇摇头,没有说其他的话。
萧极却突然将她翻身,将她放在了古琴之上躺着。
程今越瞬间一惊,这个疯子要做什么?
她立马看向窗外,还好原本大开着的窗户如今已经被帘子遮挡住,屋内只点了一点昏黄的光。
“难道你想说,魔君大人爱你爱到骨子里,甚至愿意为你扛下几十道箭,受尽折磨,结果只在你的床边跪着,甚至不敢爬上去,只甘愿做你的一条狗?”
他说着,动作却没有停下,伴随着他的动作,身下的琴也随之传来难听凌乱的声音。
“我和魔君之间没有什么,夫君要怀疑今越吗……”
她眼睛泛红,泪水不断淌出。
撒谎。
但是他会慢慢揭开程今越的皮的。
他喜欢这样霸占的感觉,他喜欢有挑战的感觉。
魔君求不得的爱人在他手中,欺弄苍生的神女在和他扮演游戏。
这的确让他非常满意。
窗外传来愤愤不平的声音,随后又淡去了,应当是被阻拦后离开了。
结束后,萧极只是轻轻将程今越抱在怀里。
但程今越还是颤抖着。
“界主,今越求您,不要再提此人了,可以吗?”
她抬起眼眸,看着萧极,随后轻轻抱住萧极。
“我很害怕他,今越真的很害怕。”
“我好不容易逃离他,他会杀了我的,他真的会杀了我。”
“我会好好待在界主身边。”
“求您,求您不要抛弃我。”
程今越腰肢柔软,一张小脸埋在
温柔地,他轻轻擦掉程今越脸上的泪水。
“别难过,小越,我当然不会抛弃你的。”
程今越点点头,怀念着方才。
希望萧极能在死在她手里之前,好好地多表现几次。
……
萧砚修被众多侍卫劝回,他想闹翻天,最后还是被萧礼两人劝住。
他怒气冲冲地回到宴席之中。
要是可以,他一定会掀翻宴席所有的桌子,泄愤地杀了所有人。
“一会儿界主与夫人就来了,你何必急于一时呢?”
萧砚修想了想也是,于是他一直等,一直等,结果等到天黑之后,萧极和程今越都还没有来。
到了最后,甚至让仆从宣布萧极不来了,直接开宴。
说是界主繁忙,夫人身体抱恙。
萧氏来人众多,几乎沾亲带故的全来了,无不精心准备此次筵席,所有人坐在其中,神色皆变,但没有一个人敢说不好,只是都点了点头,自顾自地随意闲谈。
萧极可谓是狂傲至极,根本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毕竟这个筵席的目的也就是为了给程今越立威,告诉所有人,必须要正视程今越的身份,所有人来了,虽然没有见到正主,但是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
萧极本来就不想和这群人打交道,可有可无的关系罢了,最后有些累了,不想来,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所有人敢怒不敢言。
萧砚修炸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就说吧,这个程今越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什么善良温柔,你们全都被她骗了!”
“肯定是她勾引哥哥,在哥哥面前说了什么,才让哥哥陪着她,竟然连我们都晾在了一旁!”
萧砚修一把将桌子掀翻,桌上盘子碎了一地,所有人都朝他看来,心中微动。
萧砚修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一定会劝住表哥,一定不会让大家受到蒙骗。
一群人拉都拉不住他,任由他朝萧极的寝宫走去。
可是萧极如今很忙,此刻并不见任何人,萧砚修思来想去,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连忙写了一封信,叫人送到了萧极的手中。
此时萧极确实在忙,他抱着程今越,亲手帮程今越清洗着身子,动作细致温柔,与方才判若两人。
结束后,他收到了萧砚修送给他的信。
他只是轻笑,然后将信放到了程今越的手中。
萧砚修?
谁?
程今越打开了信封,信中洋洋洒洒几千字。
她很快就看完了。
读过书的,有些文化,比其他的纨绔贵公子有文化多了,比如程望。
信中近乎全是对程今越的指控。
“表哥,程今越此人断然不是好人,尽管砚修从未见过此人,但依旧有确凿证据。”
“魔君为她舍生忘死,青岩山少主为她顶撞先辈,此女定然手段高明,断然不像传闻中那样温柔善良。”
“砚修也在暗中调查过此人,凡是此女待过的地方,皆遭遇血光之灾,若是一次也罢,可几乎次次如此,就连大衍剑宗,曾经如此庞大,如今却也悄然落幕。”
“此女身世不详,命中带厄运,专克身边之人,还望表哥再三思虑!”
程今越大概明白萧极为什么会与萧砚修稍微交好了。
虽然萧砚修有些蠢,但是做人比较实诚,直来直往不会骗。
像萧极这样在权力顶尖的人,享受惯了别人对他的恭敬与奉承,甚至连眼睛都懒得抬起来看别人一眼,心中总是疑心病重,总是会想谁对他不忠诚。
但是萧砚修是个例外,他耿直,情绪都在脸上。
程今越随意瞥了两眼这封信,无非就是那几句话,没意思。
“他好像对你有些误解。”萧极黑色的眼眸看着程今越,眼中带着笑。
“不过我想,这对你来说非常简单,程今越。”
程今越不知道萧极到底是在诈她还是真的对她有什么了解。
但是程今越已经知道了如何在萧极这种疯子手里面好好地活下去。
那就是装疯卖傻。
尽管萧极并不好骗。
但没关系。
毕竟感情,讲究的都是你情我愿。
不过第二日,程今越在殿门口浇花,正浇到一半,一把剑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你就是程今越?”
身后传来少年狂傲的声音。
程今越不敢动,身边这柄剑格外锋利,若是稍微一碰,一定会出血。
她不用猜就知道是谁,只不过她以为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会来招惹她,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快。
但是她还是装作不懂地问了一句,“请问今越是哪里招惹了您,不妨与今越好好一谈?”
“谈?跟你有什么好谈的。”
“程今越,你做这无定界的夫人,可真是心安理得啊,你骗得了别人,但是骗不了我!”
“你这个狐狸精,你有什么本事做我的嫂嫂,跟一个废物一样,你能不能赶紧去死!”
他言语愤怒,“别背对着我,你敢勾引我哥哥,是无颜面对我吗?”
程今越站在萧砚修身前,他看不到程今越的模样,只能看到这是一个瘦削的女子,黑色的长发在腰间,随风飘逸着,肌肤白皙,穿得格外的素,她站在花中,晨光洒在她的身上,轻盈又干净,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无定界的女主人应有的打扮。
只不过她的气质出群,便是在茫茫人海之中,也能轻易锁定到这个身影。
他倒要看看,这个程今越到底长什么狐媚样子,竟然能把这么多人的心勾得团团转!
程今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笑。
她抓住脖子上的剑,将它挪开,锋利的剑划破程今越的纤细的手,鲜血瞬间从程今越的手中流出,血腥气在空中弥漫开来,与花香混杂在一起,血滴落在地上,绽开点点红梅。
程今越转过身,萧砚修终于看清了他这位嫂嫂的容貌。
“请问公子寻我有何要事?”
程今越将萧砚修扫了一遍,他穿着复杂又奢华的深红色衣裳,身形高瘦,一张少年气十足的皮囊让人眼前一亮。
和萧极的外貌有几分相似,但气质相距极大,他眉眼高傲,居高临下地俯看着程今越,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暴躁和戾气。
但紧接着,程今越便看到萧极满是戾气的眼眸瞬间便瞪大,疑惑又震惊地看着程今越。
不是因为程今越的长相有多么出众,更不是什么一见钟情。
萧砚修愣在原地,他呆呆地看着程今越,他听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想要开口却又如鲠在喉。
他见过程今越,在很久以前。
萧砚修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情,只深深地埋在他的心底。
“宁安?”他脱口而出,带着犹豫与不可置信。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提到过了,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会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念这个名字。
萧砚修并不是什么公子哥,他虽然被宠坏了,但是家中对他的要求并没有丝毫的减少。
只是因为他天赋异禀,所有要求他做的事情,他都能极快极好地完成。
曾经在人间游历的时候,萧砚修见过一个女子,叫宁安。
她很厉害,潇洒自如,心胸宽广,正义果敢善良,嫉恶如仇。
虽然他和宁安总是拌嘴,一路上吵来吵去,但亦联手斩杀妖魔无数。
但是,有一天,宁安不见了。
不告而别。
萧砚修在人间寻找了她三个月,仍然不见她的踪迹。
这个人好像如人间蒸发一样,消失了。
更为恐怖的是,所有认识宁安的人都说记不得她了。
就好像是这个人从来没有在这个世上来过一样。
但在今日,宁安又出现了。
她长了一张和程今越一模一样的脸。
第67章 “我好恨你,程今越。”
程今越微微皱眉,看着萧砚修嘴里脱口而出的这个名字有些疑惑。
“什么?”
萧砚修觉得心脏有些隐隐作痛,过去的种种回忆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让他有些窒息,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能呼吸。
萧砚修手中的剑瞬间没有握稳,清脆的一声落到了地上,他突然冲上去,一把抓住程今越的肩膀,眼眸瞬间瞪大,死死地看着程今越。
“宁安,你还想骗我,你明明就是宁安!”
“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
萧砚修死死抓着程今越的肩膀,力气极大,让她疼得忍不住轻呼出声,萧砚修跟疯了一样,疯狂地摇着程今越,一张漂亮的脸硬生生变得阴森又扭曲。
“你冷静一点!”
冷静?如何让他冷静。
萧砚修这辈子都忘不掉宁安。
人就是爱过的人拼成的碎片。
萧砚修从来从不穿红色,他觉得张扬,但宁安喜欢穿红色,他开始下意识地模仿这一抹张扬的红。
萧砚修从来不喜欢分开切梨子,因为宁安告诉他,分梨的意思就是分离,那个时候萧砚修不屑一笑,只是说着“无聊”“迷信”这样的话。
萧砚修从前扭捏,不爱表达,他脾气火爆,肆意妄为,但他已经渐渐快要改过来了,但是教他的那个人已经失踪了。
宁安消失的那一天,他记得很清楚。
他们明明说好第二天去人间,去斩杀为乱人间的一只地兽,但是当他敲响宁安的门时,对方消失了,就连痕迹也没有留下。
他发了疯一样四处寻找宁安的踪迹,哪怕是能证明她存在过的痕迹也好,但是没有人记得宁安。
他这才发现,他从未去了解宁安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他对宁安一无所知。
直到宁安离开后,他才惊悚地发现,这个世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记得宁安。
过去所有的嬉笑打闹,所有的并肩作战,内心产生过的情愫,坐在屋檐上的交谈,好像是南柯一梦。
当时只道是寻常,在这世间中,宁安就好像是秋叶一样飘走了,消失了,只留下了孤独的他。
而如今,他回忆起来了,记忆像是野马一样,在荒原践踏而过,清晰得让他好疼。
记忆中那张总是笑着的脸,越来越清晰,逐渐和眼前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女孩重叠起来。
程今越拼命挣扎着,但是萧砚修仿佛跟进入了魔障一样,他疯狂地质问着程今越,听不进任何人说的话,他双眼泛红,整个人神色狰狞,程今越体力不支,近乎要瘫倒在地。
“宁安,你想骗我?你还想骗我!”
“你明明就是宁安!你就是变成灰我都不会忘记你!”
他嘶吼着,整个人颤抖着。
疯子疯子疯子!
她被萧砚修按得生疼,骨头都几乎要被对方按碎。
她朝四周看去,所有人都跪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话,没有一个人能救她。
当然,她也不奢求别人来救她。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你认错人了!”
她拼命说着。
萧砚修又突然愣神,他又大哭起来,他低着头,发疯似的,不停地说着,情绪像是洪水一样朝程今越涌来。
他又哭又笑,滚烫的气息喷在程今越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当年对你说过太多狠话,是我当年太顽劣,都是我的错,我已经改了,我已经不是以前那样了,你可以惩罚我……”
“你为什么变成程今越了,你为什么不来见我呢,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明明知道,你明明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凶狠偏执,但又脆弱可怜。
“求你……”
“啪”的一声,打断了还没说完的话。
四周突然寂静。
萧砚修的脸上起了一个鲜红的手掌印,他的头被一巴掌打偏,他整个人突然一怔。
他呆呆地看着程今越,泛红的双眼突然澄澈起来。
程今越大口大口喘着气,抬头斜看着萧砚修,她朝萧砚修吼着。
“萧砚修,我是你嫂嫂!”
她一把推开萧砚修,往后退着。
她满脸怒意,“你口口声声为你哥哥,此刻却在对你的嫂嫂无礼,萧砚修你真是疯了!”
萧砚修愣愣地站在原地,他整个人失魂落魄,一双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程今越,一张俊美非常的脸透着丝丝青白之色。
和萧砚修的气质完全不符,格外森冷,让人觉得诡异非常。
程今越心中一凉,明明是白天,但是她不禁背后起了冷汗,萧砚修的一双眼眸盯得她生冷。
像是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程今越,阴森森地,像潮湿一样,从皮肉沁透进骨子里。
萧砚修突然一笑,从喉咙发出来的笑声传至每个人耳朵里。
“是啊,嫂嫂。”他笑着。
程今越往后退,她心中有着格外不好的预感。
“没关系,哥哥现在很忙,他不会知道的。”
“没有任何人会知道的。”
他低哑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
萧砚修大笑起来,四周的灵力突然涌动起来,拨动着四周的风,花园中所有的树开始摇晃起来,恍若地动山摇,程今越被这强大的力量冲击到地上。
程今越瞪大眼睛看着萧砚修,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她开始听不到四周的声音,有灵力仿佛在挤压着她的血肉。
而后听见剧烈地砰的一声。
春光明媚的花园中血肉绽放,在附近所有的侍卫与婢女,瞬间炸开成一团血肉,宛若爆浆的橘子一般,在风景如画的花园绽开,血腥气瞬间弥漫开来,浓厚,令人作呕。
程今越瞬间生理性地反胃,她立马干呕着。
几块血肉落在她的脚边,甚至还鲜活地在颤动一般。
“你要干什么?”她惊呼,泪水从她的眼眸里涌出。
她不是没有见过这种画面,但浑身依旧本能地颤抖着,她极力保持着自己的冷静。
他整张脸开始扭曲起来,他猖狂地笑着,他捡起地上的剑,指向程今越。
“你从前骗了我,现在还想骗我哥哥。”
那柄剑上还有程今越的血,萧砚修用手指将剑上的血捻起,他将带血的手指放在自己的鼻尖,像一只狗一样,嗅了又嗅,像是要吸进身体里。
最后萧砚修将血放进自己的嘴里,紧紧吸吮着,随后大口地喘着气。
他兴奋地颤抖着。
“啊……就是这个气息,我不会认错的,就是你,你还想要骗我?”
“哈哈哈……”
程今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随后强忍着站起身来,她往后慢慢退着,泪流满面。
“我好恨你,程今越,你知道,我真的好恨你。”
“不过没关系,我会替哥哥清除你这个祸害的。”
萧砚修一双眼眸瞪大看着程今越,眸光病态,他笑着,雪白利齿清晰可见。
他身上是其他人的血,嘴唇上是程今越的血。
他拿起剑就朝程今越刺去,毫不犹豫,带着绝对的杀气,剑气凌厉。
“去死吧,程今越。”
“哈哈哈……”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程今越心中一冷,几乎快要停止呼吸。
可当剑要落到程今越身上的时候,这柄剑却突然间转了房间,咻的一声刺进了萧砚修的胸口。
鲜血瞬间在程今越眼前崩裂开。
“不要——”程今越惊呼。
这个疯子别死在她面前,这样她怎么和萧极交代。
萧砚修眼眸中恶劣的笑瞬间收回,他好像回过神一样,双眼变得猩红。
他突然跪倒在地上,瞬间大哭起来,泪流满面,发了疯地朝程今越爬过去。
“我怎么可以杀你呢,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爱你,我会保护你的,我可以原谅你的,我可以做到的。”
“都是我不好,宁安,你再捅我一剑吧,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啊……求您,你杀了我吧……”
萧砚修像一只蠕动的虫子,不断地拉着程今越的衣角,他朝程今越磕头,他身上的血不断地在流。
“别碰我!滚啊!”
程今越连忙往后退,她觉得她都快要被逼疯了。
人倒霉的时候,真的会一直倒霉。
她不懂,为什么她的命偏偏就这么差。
宁安不过是程今越以前用过的无数个名字中的一个罢了,程今越在这世间活了近百年,为了活下去,不断变化着外貌与名字。
但是总有的时候灵力不够,只好节约一点,使用自己的脸,只要在走之前将这群人的记忆全部抹去就好了。
但是没有想到萧砚修竟然有这样的身份,对方隐藏得太深,她根本没有想到,她只知道对方修为高深。
这招洗忆术,她已经练到炉火纯青,竟然没有想到没有让萧砚修忘掉自己。
她不敢随意暴露以前的身份,如今她在萧极手中,萧极根本就不信任她,本就是小命岌岌可危,如今还遇到了这种事。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总挑苦命人。
但是,这和她的记忆有根本的出入。
萧砚修根本就不是这样性格的人!
虽然萧砚修性格暴躁,大少爷脾气,但无论如何都是一个正常人,在仙门的培养下,有着最基本的道德品质,他心向正义,愿意斩杀妖魔,保护百姓。
所以程今越利用萧砚修,用激将法,让萧砚修和他一起斩妖除魔,清除人间恶徒,虽然最后都是利好了程今越,这些灵力全部都被程今越吸收了。
程今越如果不是在极端的情况下,是绝对不会铤而走险,和一个疯子合作的。
萧砚修顶多算是一个纨绔公子,起码是个正常人。
尽管她和萧砚修认识了也就是不到半年的时间,她承认,她或多或少知道萧砚修的情感,但绝对不是现在这样离谱的境界。
萧砚修绝对不会肆意杀戮,罔顾人伦,毫无人性,喜怒无常!
更不会对她的感情到了如此癫狂,甚至要自残的地步。
哦,这她就很熟悉了,她想到了另一个疯子。
第68章 “好久不见。”
程今越整个人愣在原地,看着这个像蠕虫一样拉扯着自己衣角的萧砚修,对方泪涕横流,一双手死死地抓住程今越,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萧砚修双眼猩红,血沾在他的脸上,打湿他的鬓角,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他哭着,一边大喊“求你不要抛弃我”,然后愤怒着,大声吼叫“我爱你我恨你”。
程今越抬手又给了他*一巴掌,清脆有力。
“别过来啊,你疯了?”
这和程今越记忆中的萧砚修完全不同,这完全就是个疯子,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吃了什么蛊毒。
萧砚修如今脸颊两边都是鲜红的手掌印,他被打得有些茫然,他抬头看着程今越,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后,他哭泣着想要站起身。
程今越看着萧砚修的眼神又逐渐变得清澈,她松了口气。
结果萧砚修又突然抱着头,头痛欲裂,他跪倒在地上,脸色苍白,身上的血还在流着,他双手死死揪着头发,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滚落,混合着血渍。
程今越趁这个时机连忙站起身就往身后跑,萧砚修死就死吧,萧极怀疑就怀疑她吧。
她现在再不跑,说不定真的要死在这个疯子手里面了。
可她刚迈步,萧砚修就如狼一样向前扑,一把抓住程今越的脚踝,程今越瞬间被这猛烈的力量拉倒在地。
程今越瞬间吃痛地落在地上,萧砚修不断朝她爬来,神色诡异而扭曲,又哭又笑,像是这具身体里有无数个恶鬼在争夺着身体控制权。
“是啊,程今越我就是疯了,我就是疯了,我恨你程今越,我要杀了你。”
“呜呜……你别后退,你看看我好吗,你杀了我吧,我不会乱动了。”
胡言乱语,像是一个疯子。
程今越看着四周,到处都是残躯与血肉,一片茫然,没有任何人能帮忙。
她垂下眼眸,整个人突然笑起来,单薄的身子勉强坐起来,凌乱的黑色长发与血水交杂在一起。
“没事的,没关系,我不会怪你的,我会好好听你说话的,别哭,好吗?”
她轻声说着,将所有情绪敛住,然后悄无声息地将缝隙中的一把小巧的匕首藏在袖中。
程今越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做这个无定界的女主人过。
萧极无非是觉得她有些秘密,想一层一层剥开她,一旦腻了之后,程今越会死得很惨。
想到萧极,程今越心中就一阵怒火。
萧极是怎么想的,程今越根本不知道,她猜不透疯子的想法。
但她知道,萧砚修是真的想杀了她。
不管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程今越现在是不能死的。
谁都可以去死,但是她绝对不会死。
萧砚修头痛欲裂,他懵懵懂懂地听懂了程今越说的话,他笑着朝程今越走过去。
一步一步,程今越的刀就在手中。
那就把萧砚修杀了吧。
“嗯……好……我明白了……”
“程今越……”
萧砚修整个人摇摇晃晃,像是凭借着本能一样,他笑着,但剧烈地头疼让他发出低低的嘶吼。
越来越近,萧砚修身上的血腥味扑到程今越身上。
程今越手中的刀已经准备好了,她双眼蓄着泪,整个人却笑着。
就在一瞬,程今越就要将刀捅进萧砚修的心脏里,一道猛烈的强风却将萧砚修瞬间推开。
程今越被这风吹得猛地闭上眼睛。
“萧砚修,你在做什么!”
萧礼抓住萧砚修,身后跟了一群侍卫,一群人上去就将萧砚修压住。
萧砚修瞬间如恶鬼一样咆哮挣扎起来,所有人心中一怔,几乎快要控制不住萧砚修。
就在此时,一根银针驰来,稳稳地刺进萧砚修的眉心。
萧砚修瞬间瘫倒在地,整个人昏睡过去。
终于,周围变得宁静,程今越几乎能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跳得格外的快,她躺在血泊之中,苍白的肌肤显得格外羸弱,一双雾蒙蒙的眼眸还在不停地落泪,双眼泛红,整个人大口呼吸着。
萧盼兮连忙上前,一群医修连忙上前查看着程今越的情况。
“嫂嫂,你没事吧。”
她满脸担忧看着程今越。
萧盼兮曾经远远地见过程今越,也在人间的庙堂之中见过程今越的神像,但是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程今越。
看到程今越的时候,她会情不自禁地想到春天时挂在海棠花上的朝露,脆弱、易碎、美丽。
程今越敛住了脸上的泪,但满脸的泪痕依旧说明了少女方才遭遇的恐怖。
“我没事。”
她柔柔地回应着,随后脸上浮现出一个笑,她抬眸看着萧盼兮,只是瞥一眼,她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根据相应的性格做出对应的答案。
她了如指掌。
萧盼兮将程今越扶起来,对方低着头,虽然身边全是血腥,但她依然挺直后背,不哭不闹,安静地摇着头,教养格外地好。
萧盼兮心中忍不住心疼,她唤出净身术,将程今越身上的血渍污秽全部去除。
“嫂子,对不住,是我们来太晚了。”
“表哥在外应对魔族,并非是忽视了嫂嫂,是盼兮没管好我这个弟弟。”
程今越朝她笑着,一双眼眸澄澈,她声音很轻,“我真的没事。”
“不过是一些皮外伤,谢谢你……”
“你是……盼兮吗?”她轻声问着,带着一丝不确定。
萧盼兮突然笑起来,她确信,程今越这是第一次见她,“嫂嫂,你认得我?”
“我听别人说起过你,也只是猜测。”
萧砚修已经被人带走了,萧礼上前打断两人的对话。
“抱歉嫂子。”
“我替砚修替您道歉……虽然我知道言语太过轻薄,明日我必定亲自来赔礼道歉,等砚修好些之后,我再带他亲自来找嫂嫂谢罪。”
萧礼愧疚地低着头。
其实从明面上来看,程今越比萧礼和萧盼兮都要小上好多岁,对方却要毕恭毕敬地低头喊她一声嫂子。
程今越摇摇头,她听出来其中有些问题了。
萧礼继续解释道,“不瞒嫂子,就在半月前,魔君与仙界宣战,魔族嗜血杀戮,残害百姓无数,砚修主动请缨与魔族一战,谁料他进入了一处魔族设置的陷阱之中,受了重伤,我们将他带回之后,他便神志不清了好几天。”
“但他的症状也不过是有些记忆混乱,性格更加易怒了,或许是受魔族影响的缘故,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嫂嫂有这么大的恶意,他如今险些伤害到嫂嫂,罪不可赦。”
“我等回去后一定好好教训他,还望嫂嫂放心。”
程今越点点头。
看来萧礼并不知道萧砚修与宁安的这一段经历,以程今越对他的了解,萧砚修是不会对其他人说这件事情的。
萧砚修骨子是个别扭的少年,他自己根本看不起灵根微弱的人,也不把百姓的命放在眼里,所谓的帮助百姓也不过是满足世人的常规价值观,满足自己的虚荣感,乞求获得赞颂。
所以,萧砚修喜欢上了一个人间的女子,这件事情他是羞耻的,他不敢轻言,不敢告诉别人,他只敢藏在心里。
“抱歉,是我太弱了,我的修为太低,砚修对我心有埋怨也是人之常情。”她摇摇头。
“我本是配不上界主的,不过是界主心地善良,看在我姐姐的份上才娶了我,今越不敢要求更多。”
她谦卑地低着头,让所有人心中都为之一酸。
虽然这是事实,但是没有人敢在程今越面前提起。
但这聪明又乖巧的女孩早就明白了所有,懂事得让所有人都不禁心疼。
所有人都有些哑口无言。
既然见了面,萧礼作为男人,需要避嫌,只是短短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萧盼兮便留在殿中,安抚程今越,和她随意交谈着。
她没有见过程今越这样的女人,不卑不亢,温柔,聪明,不会因为别人的抬举而得意忘形,也不会因为别人的贬低而丧失自我。
她问了程今越曾经的经历,喜好,爱好,身体怎么样,是否想念在大衍剑宗的日子。
她随意地闲聊着,程今越全都一一回答了她。
她心中程今越的形象更加饱满。
程今越有学识,有教养,她做过很多事,会很多东西,程今越坐在光下,柔顺的黑发像绸缎一样,她白净的脸上总是带着笑,总是温柔的。
和单薄的身躯不同,程今越的身体里充满生命力,干净得让人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萧盼兮从来没有在萧极身边见过什么女人,就算有,也没有任何桃色关系。
在萧极年纪还没有那么大,修为还没有到顶尖的时候,无定宫中不乏有其他地方塞来的女人,要么是想要给萧极做后母,要么想要爬上萧极的床。
程今越是第一个。
她曾经也在惊讶萧极的铁树开花,如今她也明白了缘由。
谁和程今越待在一起都会很舒服,萧盼兮忍不住这么想。
她坦诚,像是把一颗心放在面前,让谁的心中都会为之一动。
她突然觉得有些叹息。
她清楚地知道萧极是什么样的人,程今越不应该被束缚在这座宫殿,也不应该成为萧极的金丝雀。
众人走了,宫殿中再一次变得安静。
程今越又拿出了书,附近没有人。
前几次,有人通过这本书和她联系,向她传递萧极的消息。
但是书中没有任何消息。
她微微叹气,合上了书。
这些消息对她来说很重要,在无定界中,她没有办法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挖出萧极的消息。
对于一面不会反光的镜子,程今越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她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在萧极的眼皮子底下和她联系。
她猜不出来对方是什么人,因为消息过于客观,只是阐述萧极今日做了什么特别的事情,没有向她表露出任何要求她做的事情。
很奇怪。
……
这件事并不是一件小事,虽然无定宫中没有一个人敢议论这件事。
萧极很忙,程今越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但是这几个晚上,她便会在睡前和萧极通过神识联系。
程今越看到了水幕中的萧极,他的神色比从前看起来要差。
看起来怀钰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萧极虽然有破魔铃,但是抓不住怀钰,那就拿怀钰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怀钰是一个疯子。
萧极安慰了程今越,并承诺会给程今越公道。
第二日,萧礼便告诉程今越,萧砚修今日就要行刑,在众目睽睽下,刑罚不轻,萧极的确给了她一个公道。
萧礼请程今越来监督行刑,程今越没有去,将她不喜血腥的消息传递了过去。
萧礼也理解。
以程今越如今的这张皮,当然是不可以去的。
但她从没有说过她这个人不记仇。
那里有她的一滴血充当眼睛。
她看到侍卫毫不留情,手里的鞭子一道又一刀用力地落下,萧砚修如今神色镇静,正常了许多。
他撑在地上,挺直着背,高傲的神色毫不掩饰,眼中依旧带着不服气。
空中是血腥气的味道,萧砚修只是闷哼着,没有多说一句话。
他或许知道自己错了,但是心中依旧不爽。
毕竟自己关系如此好的哥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打他。
她听着鞭子抽打的声音,心中格外舒畅。
但还是完全不够,如果这些疯子能直接去死就好了。
她笑盈盈地用远处的眼睛盯着萧砚修。
可就在一瞬间,萧砚修却突然抬头,朝她的方向突然一笑。
程今越后背一凉。
她立马断掉这只眼睛的联系。
她下意识翻开手中的书假装冷静。
而书中却突然出现四个血红的字。
“好久不见。”
第69章 烂人真心。
未知总是让人恐惧,在这偌大的棋盘中,程今越是最不起眼的那枚棋子,或者说,程今越弱得甚至别人都不屑将她看作一枚棋子。
但弱小并不是一件坏事,这是程今越最好的保护色,没有人想到一朵稚嫩的小白花会吃人。
程今越能在花园内看书看一整天,有时也会在石径小路上发呆,时而弹琴吹箫,就连在程今越身边的眼睛,看惯了程今越如此的模样,心中也忍不住放下戒备心。
程今越能感受到,她周围的眼睛盯得没有那么严了。
就可在昨日,她又感受到了灼热而阴湿的目光,在深处死死地看着她,但她就是无法用气息探测出来是谁。
这和原本无定界中注视程今越多眼睛不同,这道目光带着体温,像是墙壁上的爬山虎,在不经意间,就会爬满整个墙壁,密密麻麻,像一双双眼睛。
让程今越简直无法呼吸。
萧礼说要带萧砚修来找程今越当面赔礼道歉,可是等上近半个月,程今越都没有等到这句道歉。
面上给出的理由是,萧砚修上一次和魔修作战,伤还没有好,而这一次被打了鞭子,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怕是要休养一阵,若是一好,必定来找程今越道歉。
话是这么说,具体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清楚。
不过,她也不在乎这个东西,毕竟以萧砚修的性格来说,是绝对不会来给程今越道歉的。
她也不想见萧砚修,她担心萧砚修又来发一次疯,那她真的会有些承受不住。
从上一次后,程今越也再没有在现实里见到萧极,但说实话,自从进入无定界后,她和萧极待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与其说是他的未婚妻,更不如说是养的一只金丝雀,适合在闲暇的时候找一找,逗逗乐。
但这一次却格外不同,萧极让仆人每日给程今越送滋补的东西,又常常送各种珍宝逗程今越开心,他的关心无微不至。
每天都要求程今越用神识与他见面,在睡前,沐浴中,铜镜前。
像极了一个温柔的丈夫,在关心自己亲密的妻子。
并不止于此,萧盼兮也常常来寻找程今越。
萧盼兮性格开朗,她与萧礼同胞,没有大小姐的娇气,但也并不蠢笨,知书达理,有着良好的教养,笑起来的时候脸上有酒窝,程今越对她并不排斥。
或许是家境优渥的缘故,萧盼兮说话总是耿直,像是没有秘密一样,一双眼笑盈盈的,“嫂嫂,我真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我好喜欢你。”
直白地表达让程今越微微一愣,她也笑着,将手中的书合起来,自然而安静地坐在床边的木桌前,窗外是娴雅的花,一头黑发落在腰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干净美好。
“盼兮也很好,我也很喜欢盼兮。”
萧盼兮笑得更开心,“嫂嫂,我听着哥哥要成婚的时候,我可诧异了,我根本就没有想过哥哥会喜欢上哪个女子。”
“可是见了嫂嫂,我终于懂了他们说的,见过‘程三小姐的人都会喜欢上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哥哥和嫂嫂可谓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吗?
某种程度上是的。
一个道貌岸然的野心家,一个玩弄人心的小白花。
全都是一重接一重的戏码,没有任何的信任与真心。
萧极想利用程今越彻底杀掉怀钰,程今越想要拿走萧极手里的破魔铃。
人人各怀鬼胎。
程今越摇摇头,“界主娶我不过是看在姐姐的份上,对我并没有什么感情,今越有自知之明。”
萧盼兮却摇摇头,“不会的,我认识表哥这么久,他从来没有对一个女子这么上心。”
“爱是藏不住的,是能够感受到的,不是光凭言语就能体现的。”
“表哥总是会把余光往嫂嫂身上瞥,他会打听嫂嫂喜欢什么,爱好什么,只是嫂嫂不知道罢了。”
程今越只是笑着。
她悠哉悠哉地看着书中突然出现的文字,面不改色,记在心中,随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将书关上。
“好久不见”四个血字已经消失在书里面了,好像没有出现过一般,但是每当程今越想起,背后都忍不住一凉。
就像是那日殿中全是碎尸与鲜血,但第二日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不会有任何人记得。
连同人的体温与回忆一起被抹杀在过去。
程今越清楚,如果她赌输了,这就是她的下场。
“如果界主能对今越有一两丝心意,今越便心满意足了。”她低下头,露出少女的娇羞。
她看着萧盼兮,听着萧盼兮继续问她大衍剑宗,问她的姐姐,问她的从前,程今越全都一一回答。
萧盼兮看起来的确值得信任。
不过有意思的是,书上最后一行写了一句话:
“不要相信萧盼兮。”
萧盼兮依旧在说着,笑眼盈盈,在光下看起来格外具有轻柔力。
萧盼兮的问题更像是替萧极问,她就是萧极的眼睛,她是萧极营造出爱她假象中的一环,萧极想要让程今越爱上他,心甘情愿为他巩固地位,为他袒露真心,为他杀掉怀钰,为他去死。
不过很可惜,程今越什么都不信,无论是书、萧盼兮、萧极,她谁都不信,她只相信自己。
还没说完,程今越便得到消息,萧砚修公子的身体貌似好起来了,终于想起来给程今越道歉了。
程今越一路来到主殿。
白玉铸成的长阶,光照在殿上的琉璃瓦上,泛着华丽的光。
所有的侍卫婢女站在一旁,皆低着头,和摆在殿中装饰用的瓷器并无区别。
不过程今越最先见到的并不是萧砚修,而是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气质不凡,灵力充沛,灵根卓越,不是泛泛之辈,衣着雍容华贵。
男人抬起头看着程今越,高傲在眼眸之中,不加掩饰,女人更是在眼中显露出十足的厌恶。
“程三小姐,砚修因为你受了一百道鞭刑,这件事你可知道?”
不是夫人,而是程三小姐。
很显然,对方是萧砚修的父母。
程今越不敢抬眸,她毕恭毕敬地,“今越知道。”
“他的身份血脉尊贵,名声更是格外重要,这你可又知?”
男人开口。
“今越知道。”
男人冷冷一哼。
“你既然知道,便不该得寸进尺,还要求砚修来当面为你道歉!”
程今越没有说话,她只是乖巧温顺地低着头。
“程今越,大家都说你聪明,你也应该有些自知之明,大衍剑宗如今已经破败,不过是界主眼盲,才收留了你。”
“更何况,你不过是程旭的私生女,血脉不正,更是没有做无定界夫人的资格。”
“我说话有些直接,你要听得进去,明白吗?”
男人高抬着头,目光不屑,甚至不愿意多看程今越一眼。
程今越心中微微冷笑,对方的身份是不用怀疑了,萧砚修从前就格外高傲,最厌恶血脉低下之人,他的父母自己也是可见一斑了。
“今越明白。”
程今越越是温顺,对方的神色却越嚣张跋扈。
“明白,明白你不知道在砚修受罚时为他求情吗?我看你根本就不明白!”
“那可是整整一百鞭!程今越,你真是心肠歹毒!贱人!”
女人站起身指着程今越。
可就在一瞬间,听见“砰”的一声,女人的手指瞬间断裂,鲜血横流,那一根断掉的手指落在地上。
她刚要惊呼,却看到门外走进一人,她的声音被生生地扼住了。
一道身影长长地拉着,光斜斜地照在他的身上。
他轻轻笑着,歪着头,懒散地看着这场闹剧,一双黑眸像不透风的帘子。
穿着一身干净的衣裳,气质随和雅致,但身上的寒意却怎么也压制不住。
“界主……您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说。”对方浑身一怔。
萧极置若罔闻,他笑意更深,走到程今越的身边,挡在她的身前。
程今越像一只瘦弱的小鸟,颤颤地躲在萧极身后。
“继续骂啊,我听着的。”
他看着萧砚修的父母,笑着,声音轻柔。
“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嗯?”
“发疯发到我面前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萧极,你听我们解释……”
两人顿时慌张,他们背后冷汗频出。
萧极不加回应,两人瞬间又将目光放到程今越身上。
迫切的目光落在程今越身上,程今越却红着眼,低着头,靠在萧极身后。
“今越,伯父伯母错了,我们误会你了,今越……”
对方格外慌张。
萧极从来不和氏族的人来往,他没有血缘这个概念,也从不把这些人当做亲人。
萧极太强了,想要的什么都得到了。
他目中无人,他是个疯子。
萧极是真的可能把他们杀了。
萧极将程今越抱在怀里,懒散的声音在程今越耳边响起,像是丛林的风。
“你想要他们死吗?”
他将生死大权交到了程今越手里。
程今越冷笑。
让一个人掌握他人的生命大权的时候,越能看出这个人的性格。
萧极想要看她怎么做选择。
从程今越的表面性格来说,她一定会放过这两人的,她很善良。
但是从心底,程今越不喜欢受委屈,谁敢对她不好,她就恶毒地想要对面马上去死。
所以她只是低着头,开始哭泣,她微微颤抖着,一双眼睛泛红,她只是摇着头,没有开口。
摇头的意思就很多了,想要她做刽子手,不可能。
程三小姐的手是最干净的,她温柔善良,不染尘埃,她手中不会有鲜血。
侍卫将这两人无情地拉走,只剩地上的血还留着余温。
而后,一人踩在血上,站在程今越的面前。
“嫂嫂,砚修来给你道歉。”
萧砚修朝程今越拱手。
她和萧砚修四目相对,萧砚修看她的眼神格外怪异。
厌恶,恨,高傲,和一些压抑在喉咙里的感情。
萧极牵起程今越的手,格外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别怕。”
她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第70章 动心。
程今越看着萧砚修,摇摇头,“盼兮已经告诉过我了,砚修那时还在病中,并不是砚修的错,况且我也并没有受伤。”
偌大的殿中,装潢华丽,她的声音甚至在殿中有回音。
她下意识地往萧极身上靠着,对萧砚修有些后怕,她身姿格外瘦弱,肌肤白皙,脸庞小巧,低着眼眸,在如此奢华的地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仿佛应该高悬于雪山之上,令人景仰才对。
“可是小越的病不也一样没好。”萧极温柔地看着她。
她就知道萧极哪有什么兄友弟恭,他根本就不想给萧砚修台阶下。
可是最令人作呕的,他非要摆出这样一个和善的面目,让程今越去做这个恶人。
人模狗样。
萧砚修的手紧紧攥起,心中的气憋在心中。
“是,这完完全全是砚修的错,砚修性格毛躁,易受魔气躁动影响,这才惊扰了嫂嫂,是砚修之过。”
他说这话说得十分别扭,他萧砚修什么时候做过这么丢脸的事情,凭什么他要向程今越道歉,明明是程今越先欺骗的他!
萧砚修抬起眼睛,面无表情地看了程今越一眼,他咬着牙,郁气憋闷于胸,指甲嵌入掌心。
“砚修,这不怪你。”程今越连忙摇头。
她觉得气氛格外诡异,萧砚修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一把刀,恨不得刺入她的心中。
萧砚修看着程今越,她柔弱,眼眸带泪,她倚靠在萧极身旁,像一只金丝雀。
和宁安长了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但和他印象中的性格完全不同。
宁安开朗活泼,有些傲气,有侠气,她敢爱敢恨,直率勇敢,她会拉起萧砚修的手,说他们要一起仗义走江湖。
没有人不喜欢她,她是一抹鲜艳的红色。
而不是眼前这个冒牌货……
可这个世间怎么会有人长得一模一样?
他看着程今越,心也在一抽一抽地疼。
程今越曾拉着他的手如今和他最敬仰的表哥十指相扣,曾经在屋檐上和他背靠背的少女如今却倚靠在萧极的身边,曾经不断对他展露笑靥的那张脸,如今却带着恐慌又厌恶的眼眸看他。
明明他们以前那么美好,可偏偏现实却总是这样。
所有的爱都因回忆悄然滋生,用血肉滋养,嵌在骨头里,不见阳光,最后沉淀,变成恨。
“砚修,你也长大了,我并不想教你如何正确地去道歉。”
萧极的声音云淡风轻,一双黑眸带着薄雾,他笑着,带着寒意。
他颀长的身姿高傲地看着萧砚修,手中却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程今越的手。
程今越手中渐渐生出冷汗,他却只是笑吟吟地看着程今越。
“是……我明白。”
萧砚修朝前迈了一步,神色凝紧,他觉得自己的头好疼,他与程今越之前的回忆在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就像是从前的每个日夜一样。
高傲自大的贵公子朝程今越恭敬地鞠躬,他说,“嫂嫂,我错了。”
程今越刚要开口,萧极却抓住她的手腕,示意她住嘴。
声音戛然而止。
萧极高坐在殿堂之上,悠闲地看着萧砚修,欣赏着他的痛苦。
程今越心中跳得很快,并不是因为有多关心萧砚修,只是害怕萧砚修脑子一抽,又开始发疯,把他们之前的事情全部泄漏出去。
萧极如今应该还不知道他们还有这一段过往,还不知道自己的弟弟曾和未婚妻曾风花雪月过,萧极洁癖格外地重,他讨厌别人沾染自己的东西。
如果萧极知道了,那现在萧砚修早就已经死了。
可是萧极还是不开口,他还不满意。
萧极笑了笑,声音沉而和缓,“萧砚修,我不太想给别人第二次机会。”
萧砚修双手紧紧攥住,身上的鞭伤还未好,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如今已经几乎无法呼吸。
他扑通一声,跪在萧极身前,“界主,夫人,萧砚修知错了。”
萧砚修觉得自己的头好痛,好像有一个不属于他的魂魄在强行进入他的大脑,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恨意涌上,如藤蔓一般滋生。
他觉得自己已经要疯了,自从见到程今越后,他的记忆开始混乱,整个人浑浑噩噩。
好像有不属于他的记忆开始涌入他的大脑,他脸色发白,冷汗频出。
不……这就是他的记忆……
是吧?
程今越纹风不动,她紧张地抬眸看了一眼萧极,萧极却笑吟吟地,轻轻抬手,只见萧砚修瞬间被一掌拍出殿中,砰的一声落到殿门外,声音巨大,让地面都为之颤抖。
程今越心中随之一跳,泪水从她眼眸之中溢出,她的手中都是冷汗,她颤抖着,眼眸微红,让人忍不住生出保护欲。
萧极将程今越抱在怀里,他的一双大手摸着程今越的头发,手指插入发间,温暖宽厚,他的声音在程今越的耳边响起。
“小越,我说过,我会给你公正的,你还满意吗?”
装货。
程今越声音带着微微颤抖,“嗯……”
萧极为她出头,可不是为了什么爱,一张浅浅的笑挂在脸上,就像他甚至懒得伪装的教养与礼节,是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是彻头彻尾的寒意,作壁上观。
这只是为了彰显程今越是他专属的玩物,是他的所有物,毫不掩饰的占有欲。
若是真的关爱程今越,他就会知道程今越不喜欢杀戮与血腥,他会为她变得温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残暴,冷血无情。
他想要的很简单,只是看观察程今越的表情,看她落泪,看她恐慌,看她需要自己的样子,看她被自己掌握的样子,好可爱,好心动……
萧极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小越,我希望你对我说实话。”
他温柔地。
程今越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看着他,“真的吗?”
萧极再一次眨着眼,表达着肯定。
程今越犹豫着,最后还是开了口。
“界主,我希望大家都好,不想你和砚修因为我闹僵,我并不喜欢血腥,也不喜欢吵闹……”
无可挑剔的答案。
萧极笑吟吟的。
“嗯,你说得有道理。”
“不过很可惜,程今越,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程今越火气瞬间填满胸口,她看着萧极那双眼睛,她很讨厌。
她一定会把萧极的这双眼睛挖出来。
她脸上的笑没有消失。
好像这句话在她意料之内一样,“界主,我明白。”
她温顺地点点头。
轮到萧极看着程今越。
想象中的愤怒没有到来,他再一次失去了掌控。
像一拳打到了棉花上。
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淡薄。
这让他想到小时候遇到的难以驯服的宠物,他喜欢驯服的过程,他喜欢做一个掌控者,萧极很有耐心,一直如此。
他会用心摩挲宠物的性格,习惯,喜好,萧极会慢慢将它驯服,磨平它的恐惧,让他信任自己,让它听话,乖巧地收入手中。
可一旦宠物被驯服后,萧极就会兴趣缺缺,然后将其杀掉。
“程今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我相信你懂。”
“人可能是天生的,但更多是由环境造就的。”
程今越心中一颤,微微抬眸,看着萧极
“比如,追杀长明族的人数不胜数,长明族到现在好像没有活人了吧。”
“你说,怎么就有人这么聪明,这么厉害,追杀她的人都死光了,她还悄无声息地成了大衍剑宗的三小姐,受万人景仰。”
“而偏偏,她毫无灵力。”
“你说,她到底怎么做到的呢?”
萧极的声音懒洋洋的,程今越在他的怀中,两人分享着彼此的体温。
萧极贴在程今越的耳边,气息钻进程今越的耳朵里面。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程今越的削薄的后背。
程今越却毫不为之所动,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干净又轻柔。
“界主,我的事根本瞒不过你,你已经知道,又何必问我呢?”
这是一场博弈。
程今越刚好是赌徒。
这个世间没有秘密,只要用心都能得到结果。
但这需要一些命运。
可惜程今越不信命。
她赌萧极不清楚,不明白。
萧极对她是宠物,是打发时间。
但她走的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她的命很贱,一不小心就会被老天收回,她用血肉铺垫她走过的每一条路。
萧极又轻笑着。
程今越又再一次地巧妙地避开他的问题。
“程今越,真的有人能出淤泥而不染吗?”
萧极将程今越抱得更紧,他笑着。
“界主,其实这些根本就不重要,我不过是想要苟活下去,我并不是一个重要的角色。”
程今越靠着萧极的怀里。
程今越看着萧极的喉结,滚动着,和她的刀非常适配。
如果可以,她真想狠狠捅进萧极的喉咙里,欣赏鲜血四溢的模样。
是的,程今越说得很对。
他根本不该*过问这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程今越对他根本什么都不算。
但是萧极的心却随着程今越的眼眸跳动着。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不能明白是什么。
他只知道,程今越完完全全成为了他不能忽视的存在,他无法掌控,甚至被她玩弄。
这是挫败,不甘,讨好。
“的确是这样,程今越。”
“我或许明白了。”
他吻上程今越的唇。
肆虐,残暴,和他身上的冷淡而高高在上的气质如出一辙。
“明天穿我给你的衣服,跟我去一个宴会。”
他懒散地笑着。
“什么宴会?”
灯光照得程今越的眼睛有些恍惚,一重又一重的气息袭来,她看不清萧极的神色。
“去见你的小狗们啊。”
他轻笑着。
“你不期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