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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杀了程今越!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带着李从霜汹涌的怒意。

程今越感觉到有腥甜味从喉间涌出。

以李从霜的功力来说,想要弄死程今越,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可惜程今越如今还不能死,她还必须要容忍下去。

程今越连忙慌张地朝李从霜跪下,她泪流满面,“夫人!”

“请夫人告诉今越,今越是哪里做错了。”

最初的时候,李从霜还让程今越唤她娘亲,因为程今越几乎没有修为,性格也乖巧柔弱。

对于这样的人,最好的方法便是笼络她,形成还算不错的关系,让对方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事。

毕竟程今越身上有着长明族的血脉,这一身的血实在是太珍贵了,李从霜还不太想让这样的珍宝落到其他人的手里,更不想程今越就这样死去。

可接触下来,李从霜便发现程今越的柔弱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其实程今越所有的伪装都很好,她的言语、神态、表情,根本看不出来有任何的异常,完全就是一个只想活下去的,坚韧的,温柔善良的女子。

可渐渐地,李从霜发现,大衍剑宗越来越多人信服与敬佩她,她的名声在人间也越来越大。

李从霜察觉得很快,于是她立马唤人传播程今越的负面信息,甚至叫人专门去寻她的麻烦,但无一例外,全部都被程今越完美地解决掉,甚至她手中的人都被程今越所笼络,在她下达命令的时候,还会对她的决定产生疑惑,帮程今越说好话。

更为重要的是,她的亲女儿,程蕴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完全依赖上了程今越。

就连程望也想要程今越的管理权,她注意到,程望的许多时间都放到了程今越身上。

她的一双儿女都在被程今越吸引。

程今越有着恐怖的,洞悉人心的力量,她太过聪明。

这样的人格外恐怖,李从霜绝对不能留下程今越。

但是她却不能杀掉程今越,因为程今越的血格外有用。

自从程蕴知受伤之后,她便整日以泪洗面,找遍了全天下的名医都无法医治程蕴知的病,而程蕴知的性格也随之变得越发扭曲。

但程今越却的的确确能治程蕴知的病。

所有她不能死。

李从霜出身名门,无论是出嫁前的大小姐,还是出嫁后的大衍剑宗夫人,从家世,容貌,实力,她都是别人眼中高不可攀的人。

所以李从霜性格耿直,从来不会隐藏。

一旦偏见产生,便无法改变。

李从霜对程今越的态度一天一天恶劣,可偏偏程今越洞察得那么快,甚至没等她开口,她便已经学会对她更加毕恭毕敬,更加懂事地孝顺李从霜。

有时候,李从霜也在想,自己是不是误会了程今越。

但直觉告诉她,没有。

直到程今越开始利用程蕴知,可当她向程蕴知警告程今越的时候,却被程蕴知愤怒地指责。

甚至没有任何人相信她,没有任何人相信程今越会害大衍剑宗。

李从霜彻底下定了决心,程今越必须要死。

李从霜低头看着程今越,她低头睨着。

“程今越,我真是厌恶你这一张伪善的面孔,我已经忍耐了你很久很久了。”

“可是你偏偏想要对蕴知下这样的毒手!”

程今越摇着头,泪眼婆娑,“我待姐姐从来都是真心,姐姐待我那样的好,我为何要对姐姐下毒手呢?”

“我知道今越人微言轻,但姐姐定然能为我作证,剑宗的大家都能为我作证。”

她哽咽着,可李从霜却抬手就又给了她一巴掌。

李从霜气得直喘。

“我真是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术法,让剑宗那么多人都信任你,让我的女儿对你死心塌地!”

“你也知道蕴知对你好,那你为何要故意引导她,在众人面前出丑?”

“你明明清楚蕴知的性格,除了为你出头,她又怎么会在那样的场合下,在那么多贵女前出丑!”

程今越哭着,一边喘着气。

脸上的疼痛没有让她心中有任何怨气,她看见李从霜越气,她便越开心。

她不知道李从霜是怎么发现她的,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

有本事李从霜就杀了她,有本事她不想要程蕴知的伤好起来。

李从霜挥挥手,只见几个弟子拿着锁仙绳,立刻就将程今越捆住。

锁仙绳是司刑宫的东西,只有弟子犯下严重错误的时候才会使用锁仙绳。

程今越心中微动,竟然已经恨她恨到了这种程度了吗?

一旦被锁仙绳捆上,一身的灵力便无法使用,神识与**都会遭受巨大的痛苦。

而如果只是这样,那它只是司刑宫内一件平平无奇的法宝。

最重要的是,被锁仙绳捆住的人,行刑人能够问此人三个问题,而被锁仙绳捆住的人则必须说实话,否则便会面临巨大的痛苦折磨,魂魄被锁仙绳绞杀,即刻死亡。

锁仙绳捆住程今越的瞬间,撕心裂肺的疼痛从全身每个毛孔蔓延开来,她的头快要疼到裂开,几乎快要无法思考。

冷汗从她的额头渐渐冒出,她的一张脸苍白得如雪一样,鲜血从她的喉间涌出,滴落在她的身上,和那群孩子的血融合在一起。

“说,是不是你陷害的蕴知!”

这是第一个问题。

可惜,猜错了。

程今越摇摇头,剧烈的疼痛让她只能从喉间挤出两个字,“不是……”

程今越没死,李从霜皱着眉。

竟然不是程今越做的?

落烟远远地看着程今越,锁仙绳动用的次数极少,她也没有见过几次。

不过她记得很清楚,上一次使用捆仙绳的时候,或许是过于疼痛,被捆的那个人疯狂地大叫,浑身抽搐着,而后当场就七窍流血,还没问问题便被巨大的疼痛折磨地直接死去。

而程今越灵力微弱,竟然能做到一声不吭。

她忍不住多看了程今越两眼。

程今越已经熟悉了这样的疼痛,她的大脑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她此生经历的折磨,比司刑宫见过的刑罚都多。

这算什么?

还以为有什么厉害的。

“哼!”

李从霜冷哼,她站在程今越身前,看着已经被疼痛折磨得瘫倒在地的程今越。

“程今越,你的狼子野心我都已经清楚了。”

“当初就不该心软,让你去人间带些凡人回来,这些哪里是凡人,程今越,你明明就是在私通魔族!”

程今越心中微愣,她做的事情自然不会是滴水不漏。

但,对付李从霜,还绰绰有余。

程今越哭着,拼命地摇着头。

“你来了剑宗短短几年,剑宗外的魔族便在不断繁衍成长着,想必你筹谋许久了。”

“上一次寿宴,魔族竟然能涌入我宗内,残害我弟子无数,对我宗内情况无比熟悉,定然是有奸细作为内应。”

她说着,又死死地盯着程今越,“而你养的那些凡人,我早就观察了许多,每隔几个月,他们都会凭空消失,只有极其少数地活了下来,被你塞入到了剑宗之中。”

没有想到李从霜这么闲,为了调查她,连自己最看不起的凡人都观察上了。

“程今越,你说,这些人为何会突然就凭空消失,没有任何踪迹呢?”

她讥笑着。

疼痛让程今越无法说话,她只能拼命地呼吸着,哭泣着摇头。

“我来替你说,因为你饲养的这些,其实都是魔物,一旦培养长大,便会送回魔界之中。”

“你偷习我剑宗的剑法,又传授给这些魔族,壮大他们的实力,目的就是为了毁掉大衍剑宗!”

李从霜越说越激动,她朝锁仙绳施加了法力,剧烈地疼痛席卷而来,捆住程今越的绳子腐蚀掉程今越的衣物,又进而开始腐蚀程今越的肌肤,白皙的肌肤逐渐变得溃烂,鲜血逐渐染红了地面。

“而那日,宾客一出大衍剑宗便遭到了魔族的袭击,定然是你做的,然后嫁祸给蕴知,嫁祸给大衍剑宗!”

“程今越,你心思恶毒,其心可诛,说,是不是你做的!”

第二个问题。

她的确有些低估李从霜了,没有想到她竟然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恶意,明明她已经极力避开李从霜,也保持低调,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李从霜猜得很多都已经接近真相了,可惜不是。

她的确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她也的确想这些人去死,她也的确想嫁祸给大衍剑宗。

可惜,杀人的是怀钰,跟她有什么关系。

程今越摇摇头,这一次疼得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李从霜看着程今越还没有魂飞魄散,眉眼间露出诧异。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不是程今越做的!

她能做出这样的推断,可是运用了剑宗的法宝,清明笔,一切想问的问题,写下后,清明笔便会写下线索。

明明清明笔写下的名字就是程今越!

看到两次都不是程今越做的,落烟心中微动。

难道说程今越真的是无辜的,难道师父真的误会了程今越。

因为李从霜的影响,李从霜对程今越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

但是程今越做的事,她都是有所耳闻的。

落烟很信面相,什么样的面相的人会做什么样的事,她一直都不会看错。

如今看到程今越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凶手。

她想劝劝李从霜,但李从霜的气焰却越发大,她一把掀翻了桌子,巨大的声音袭来。

“你还在装,你还在装!程今越!”

“那我问你,那日寿宴,魔族入侵,可你却偏偏不在场,消失了一整夜,你是不是和魔族联手,狼狈为奸!”

第三个问题落下,程今越心中一震。

李从霜问对了。

她的大脑飞速思考着,她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说是?

这样岂不是坐实了罪名?

绝对不可以!

说不?

但在锁仙绳下说谎,她就魂飞魄散,会死!

该如何抉择?

第42章 她恨这样沉重的爱。

没有时间给程今越思考。

“不是。”

话落的瞬间,程今越听见她骨骼碎裂的脆响,五脏六腑都仿佛被灌入岩浆。

每寸皮肤都爬满金色咒文,细如蛛丝的法咒瞬间如蛇一样咬穿她的魂魄,可刹那之间,仿佛有一道力量将锁仙绳的力量抵消,护住了程今越的魂魄。

她赌赢了。

她的神识可不只是有她自己,她早早就将怀钰的那一滴血融入了自己的体内。

怀钰可以与她神识联系,也能用他的神识护自己的神识。

三个问题问完,锁仙绳渐渐失去力量,每使用一次,它就会进入一段时间的休眠。

身上灼烧的痛感渐渐消失,锁仙绳变成了一根普通的绳子捆在程今越身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夫人……”

“求您放过我吧……”

她泪水如雨下,双眸红肿,泪水与血水融合在一起,身上的衣裳早已变了颜色,黑色长发散落在地上。

她的哭声哀恸,站在身旁的弟子都不忍再去多看一眼程今越,皆皱着眉别开眼。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

李从霜难以置信,明明清明笔将这三个问题的线索答案全都指向了程今越,这几乎已经是证据确凿。

百年来,清明笔从未有误!

却怎么会在程今越身上失去效果?

她以为已经抓住了*罪魁祸首。

她每当看到程蕴知的伤,看到其他仙门的人背后对程蕴知议论纷纷,骂程蕴知是个废物,骂她性情古怪,她便心如刀割。

而如今,程望双臂尽失,尚还躺在床上,病痛缠身,精神紊乱,性情更加恶劣,甚至连她这个母亲都不愿意见,她便怒火中烧。

为什么她的一双儿女都成了这样,为什么她的剑宗遭受入侵?

为什么程今越一个没有灵力的废人却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安然无恙,得到众人崇敬?

程今越身上全是疑点!

其中必然有程今越作鬼,她绝对不信,她绝对不信!

李从霜快要失去理智。

“程今越,你到底用了什么术法,竟然能骗过锁仙绳!”

李从霜大吼着,上去就要抓住程今越的脖子,却被落烟挡住。

“师父,还请冷静!”她急忙道,一把抓住李从霜的手。

李从霜是戏中人,但落烟却是看客,她能看得明白。

落烟与程今越交往不多,对她的认知大多从李从霜的口中得知,其余的便是从其余弟子口中得知。

她本以为程今越是恶人,但是她更愿意相信锁仙绳,更愿意相信事实。

李从霜信誓旦旦想好的三个问题,自诩捉到真凶,却没有想到一个都没中。

锁仙绳是世间名贵的法器,落烟基本可以相信锁仙绳,而李从霜毕竟没有实际的证据。

她瞧着程今越这一副模样,又想起四周师兄妹大多对她颇有好感,常常称赞。

落烟觉得,师父是否是误会了程今越。

毕竟程今越性格如此懦弱,灵力如此低下,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跟她有关?

就算是她想做,怕也是有心无力。

落烟相信自己的判断。

“落烟,你也要为她说话吗?”李从霜浑身发抖,她难以置信看着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

“师父,程今越现在还不能死,蕴知小姐还需要她的血,剑宗内,追崇她的人不少,若是没有实际的证据,若您动手杀了她,必会招来恶名!”

李从霜冷冷一笑,她摇摇头,“恶名又如何?”

程今越必须要死,她其心不正,狼子野心,心思歹毒,欺骗众生,竟然连落烟都为她说话。

程今越必须死!

如果程今越不死,那么大衍剑宗将后患无穷!

李从霜推开落烟,一剑就朝程今越刺去。

程今越心中一凉。

却见另外一剑抵挡住李从霜,将程今越护在身前。

剑光瞬间摩擦出火花,巨大的灵力冲击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将周围的人都猛烈地向后推着。

程今越抬眸,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的身前。

她没想过的人。

“娘,你要做什么!”

“你疯了?”

程蕴知喘着气,身上连首饰都没戴,她大喘着气,显然是急急忙忙奔来的。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李从霜,“你要杀了小越,为什么,我不明白!”

李从霜看着程蕴知,眼中微微诧异,她明明都已经支开了程蕴知,到底是谁给她通风报信的,她一定要将对方碎尸万段!

亲生女儿用剑指着自己,这是李从霜这辈子都没有想过的。

她心中怒气难平,渐渐生了恨。

“程蕴知,你要拦我,我看你真的是胆子大了!”

“你为了一个认识不过短短几年的人,向你的母亲动手?”

她自嘲地笑了起来,心中百感交集。

“什么叫认识不过短短几年的人,她是我的亲妹妹,明明是我失散已久的亲妹妹,是你亲生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你怎么可以……”

程蕴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眼泪瞬间从她的眼眸中涌出。

只是看到程今越身上全是血的那一刻,她就要疯了。

还没等程蕴知说完话,李从霜瞬间开口打断她。

“亲妹妹?也对,你还不知道真相。”

“我今日便告诉你,程今越根本就不是你的亲妹妹,她和你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她更不是我的血脉。”

“她,不过就是一个灵力低下的凡人!”

没有任何犹豫,李从霜一口气说完,她早就想告诉程蕴知真相,但是为了顾及程蕴知的情绪,从来没有向她透露过任何信息。

“你已经知道真相了,让开吧蕴知。”李从霜冷冷的。

程蕴知微微一愣,她看着李从霜,但她又很快地恢复过来,“是啊,不是亲妹妹又怎么样呢?”

“又怎么样呢?”

“程今越跟我的亲妹妹又有什么区别呢?”

“血脉有那种重要吗?”

“反正我没有感受到。”

程蕴知已经比李从霜高了,她高高仰起头,看着李从霜。

李从霜觉得有些怒火攻心。

程今越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所有的人都如此信任她?

程今越根本就是魔!

“好,好,好!”李从霜突然笑起来,脸色阴沉恐怖。

“那你把程今越当亲妹妹,那她有将你当亲姐姐吗?”她笑着。

“自然!”程蕴知毫不犹豫。

“错了!”李从霜打断她。

“程蕴知,你才多大,你一直在我和你父亲的羽翼下长大,在大衍剑宗的呵护下长大,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她胜券在握般地摇摇头。

她笑着。“你知道你的伤为什么好这么快吗?”

“你知道为什么用遍天下名药的伤都无法治愈的伤能够即将痊愈吗?”

“你知道我们为何要留下程今越吗?你知道大衍剑宗为什么突然多出了一个三小姐吗?”

一连串的问题朝程蕴知抛去,她有些茫然。

但大衍剑宗并不是密不透风的,有人的地方就不会有秘密。

她心跳得很快,她其实也曾猜测过,也有风言风语流进她的耳朵。

但是……

她不敢去猜,不敢信。

落烟神色惊恐,“师父,别!”

这个消息断然不能告诉程蕴知,程蕴知自生病后,疯病便越发严重,一犯病就要杀人,而程今越来后才勉强治好了程蕴知的病。

而如今,程今越怕是已经成为程蕴知的心病了。

如果将这个消息告诉程蕴知,她不敢想程蕴知会多么疯狂。

就算要告诉,也断然不能是在现在!

但李从霜视若无睹,她已经下定决心。

李从霜指着程蕴知身后的程今越。

“你可以问问你身后的好妹妹。”

“问问你每七日喝的神药的用什么做的,问问她每七日要放血为你制药的时候,心中是否恨过你。”

“问问她身受重伤也要放血为你制药时是否想杀你,问问她日日虚弱甚至快失血死去时,是否不恨你。”

程蕴知听着李从霜的话,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僵住了。

熟悉的药味浮现至喉间,她顿时觉得浑身反胃。

她每七日喝的药都是小越的血做的,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她一边干呕着,一边泪流满面,她神情恍惚,觉得整颗心都好像被挖空了。

她的幸福竟然是建立在小越的痛苦之上的吗?

明明小越对她那么好……

她后背全是冷汗,她快要无法呼吸。

“你撒谎,你撒谎!”

“你骗我!我不信!”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

程蕴知拿起手中的剑就朝李从霜砍去,一身的怒意都化作了这一剑。

可实力还没完全恢复的程蕴知并不是李从霜的对手,李从霜没有理会程蕴知的话,她只是继续说着。

“她坐在你身旁为你讲故事的时候,她又有几分真心呢?”

“你们在深夜交换真心的时候,她又说了几句真话呢?”

“程蕴知,你醒醒吧,程今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她骗了你,骗了我们所有人!”

“她一边对你好,心里却是想的如何杀了你,杀了我,杀了你父亲,杀了整个大衍剑宗!”

程蕴知的脸涨得通红,肌肉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她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关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

程今越与她之间的回忆不断在程蕴知的脑海里浮现,每一句话,每一个拥抱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是啊,如果这是真的话,程今越肯定恨死她了吧……

她该如何面对小越,她该怎么办,她是不是再也没有朋友了?

她是不是……再也没有人爱她了?

可是她偏偏不敢回头去问程今越。

她连转头的勇气都没有。

“闭嘴,闭嘴,闭嘴!”

“才不是这样的!”

她哭泣着,不能呼吸。

可是李从霜却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身看着程今越。

程今越虚弱地抬着头,正好和程蕴知对视着。

就像是强迫程蕴知看着痛苦。

“你问她啊。”

“程今越,你说啊!”

她不想听,母亲为什么又要这样逼迫她?

程蕴知的情绪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出来,她痛哭流涕。

“我辛辛苦苦将你养育得这样大,我为你的病哭了多少日夜。”

“而程今越这个陌生人,仅仅出现几年时光,就让你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程蕴知,你什么时候才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

“我是你的母亲,我会害你吗!”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程蕴知宁愿相信这是大梦一场,她已经开始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吧。

她明明握着剑,却感觉整个人都要掉下去。

她明明心是冷的,血液却依旧要沸腾着。

她觉得李从霜对她的爱好沉重,爱得好痛苦。

以至于到了最后,她分不清是爱还是恨。

以至于,现在只剩下沉默与眼泪。

第43章 爱与爱是相互的。

李从霜的手按在程蕴知的肩膀上,强迫着程蕴知看着程今越。

程蕴知看着躺在地上虚弱的程今越,她血流了一地。

红得刺眼,程蕴知感觉自己的心都碎了。

“放开我!”

程蕴知挣脱开李从霜,立马蹲下将程今越抱在怀里,伸手去堵住程今越身上流血的伤口。

她掐了一个咒语,想要愈合程今越的伤,但是程今越身上的伤实在是太多了,她又不擅长愈合术。

堵住一处伤口,另一处伤口又还在渗血,血汩汩地从她的指缝中间渗出。

就像她的悲伤与眼泪一样,止不住地流。

“我没事的,姐姐。”程今越摇摇头,虚弱地笑着。

“程今越,别在这里惺惺作态了,你老实告诉蕴知,我便还能让你体面地去死!”

李从霜催促着,程今越的笑让她觉得恶心,让她反胃,让她现在就想杀了程今越。

听到李从霜的催促,程今越感受到程蕴知握着她的手变得僵硬,她能感受到程蕴知在颤抖。

“不是真的,对面?小越……”

程今越顿了顿,程蕴知的发髻都乱了,她红着眼看着自己,她大口大口喘息着,不断地哭泣着。

程今越心中有些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她觉得程蕴知根本没有必要为她做到这个程度。

她看着程蕴知的泪,像是一团火在冰冷的水面上燃烧着。

她忍不住泛起波澜。

但是,面对现实的时候,眼泪其实是最没用的东西,因为哭是改变不了现实的。

程蕴知紧张着,她此生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她睁大眼眸看着程今越,期待着从程今越的嘴里听到她想要的答案,但是程今越犹豫着没有开口,她觉得她快不能呼吸。

“是。”

“夫人说的是对的。”

程蕴知一下瘫倒在地上,她摇着头,喉咙却嘶哑着,极度的悲伤让她不能开口。

“我并非你的亲生姐妹,你的药也的确是我的血所做。”

她声音沉稳,一字一句地诉说着。

“听到了吗,蕴知,我是不会骗你的。”

李从霜开口,她得意地笑着,心中的气长舒了一口。

“但!”程今越眼神坚定地看着程蕴知。

“我来大衍剑宗是和宗主做了交易,我治好你,他给予我庇佑,这是一桩公平的交易。”

“姐姐,你没有必要感到自责,这不是你的错,而且我们所有人都希望你好起来。”

她轻轻抬起手,拭去程蕴知脸上的泪,但是程蕴知的泪怎么也擦不干,一直一直地流着。

“够了。”李从霜打断程今越。

程今越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她一剑朝程今越程蕴知刺去。

但程蕴知却毫不犹豫地挡在了程今越的身前。

“让开!”

“我不!”

“姐姐,你不用难过。”

“当然,说不恨是假的,我刚来大衍剑宗的时候,自然是嫉妒你的,我会嫉妒你为什么有那么好的命,为什么我要痛苦地活着。”

“但是,和你接触下来,我早早地就喜欢上你了,我怎么会恨你呢,姐姐。”

“相反,我特别感谢你,我喜欢和你讲话,喜欢和你分享点点滴滴,喜欢和你分享我的过去。”

“我让你闭嘴,程今越!”李从霜朝程今越挥出术法,可又被程蕴知挡住。

程今越眼睛都不眨一下,仍然平静地说着。

“在剑宗,只有你最照顾我,你总是对我那么好,你偏爱我,你在乎我,你总是无条件地信任我,我记得每一个你为我挺身而出的瞬间。”

“我的命很贱,不值钱,我在世间苟活了很多年,你的好很珍贵,都记在我的心底。”

“爱与爱是相互的,姐姐。”

“你爱我,我也爱你。”

“我也希望你好起来。”

“所以,别为我难过,好吗?”

程蕴知的眼泪更是不值钱地流着,她哭得像个泪人。

“闭嘴,程今越,闭嘴!”

“你还在骗人,你还在骗人!”

“蕴知,你千万不要相信她,她真的在骗人啊,她真的在骗人,不要相信她!”

李从霜疯狂叫着,她不敢出手,她害怕伤害到程蕴知。

她气得火冒三丈,她想现在就想程今越碎尸万段,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恶毒的人,死到临头了还在说谎!

程蕴知下定了决心,她紧紧地抱住了程今越。

“娘,我是人,我不是物品,我不是任由你掌握的小猫小狗。”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我有我自己的情感,我有心,谁对我好,谁对我真心,我能感受到。”

程今越的笑,程今越手掌的温度,程今越的拥抱,她记忆犹新。

程今越送给她的小东西,给她织的围巾,给她画的画,下雨时偏向她的伞,程蕴知不是傻子,她记得到。

最初她对程今越多有欺负,但程今越总是包容她的任性,不断用时间陪伴着她,无条件地站在她身旁,无论她做了多坏的事情。

她觉得自己窒息的生活得到了喘息,像是阴湿的梅雨天被暖阳晒干了。

就像是最泛滥的诗中写的那样,她得到了太阳。

“娘,我曾经还不够听你的话吗?”

“你让我拼命练功,你让我只能第一不能第二,你让我不要丢你的脸,我尽力了,我做到了。”

“为了你的认可,为了得到你的笑脸,你让我和其余宗门的贵女结交,我去做了,我违背着我的心去做了。”

“你让我不要与没有身世与天赋的人交往,我做了,我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我现在只有小越一个朋友了,我现在没有人能够说话了……求求你,放过小越吧!”

她跪在李从霜身前,不断哭着。

“程蕴知,你真的要气死我!”李从霜血液冲上大脑,她觉得自己要气死了。

“我是你的母亲,你为什么不能和我说话呢,你非要相信程今越这个骗子吗?”

李从霜的话落下,四周一片沉默,她愤怒地看着程蕴知。

程蕴知只是微微叹气,垂着头。

“姐姐,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剑宗对我有恩,若是没有剑宗,我或许早就死了。”

“我不想看到你和夫人有矛盾,夫人其实很爱你。”

“我的命本来就是剑宗的,夫人若是想要我死,那我便去死好了。”

“今越毫无怨言。”

她坦然着笑着。

却仔仔细细地看着程蕴知脸上的变化。

这些话说出来必然会遭到李从霜的厌恶,但是也没关系了,反正这段关系本来就没有可能修复了,那就让李从霜更恨她吧。

程蕴知还有些犹豫,她需要添柴加火。

说谎,是啊,程今越的确是满嘴谎言。

说谎就是要九分真一分假。

就连程今越自己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真是假。

先把自己骗过了才能骗得了别人呀。

时间悄然而逝,气氛沉默得可怕。

一群弟子将程今越与程蕴知围住,落烟站在远处,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程蕴知抱起程今越,“没什么好说的了。”

她看向李从霜,强忍下眼中的泪。

“那你把程今越杀了吧,如果程今越死了,我马上也去死。”

“你杀了小越,我就为她陪葬。”

她又低头看着程今越,“你的命是剑宗的,剑宗是我的,所以你的命也是我的,我让你活你就必须活。”

她用意念控剑,双手抱着浑身是血的程今越。

程今越挡在了她身前很多次,爱是相互的,她记得程今越的话。

“今天我就要带她走,我看谁敢拦我。”

“程蕴知,我看你是疯了!”

李从霜握剑的手在颤抖。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的两个孩子都是废物,都是蠢货!

而程今越一个毫无灵根的平民,却可以这样聪明,凭什么,凭什么!

“对啊,我就是疯了,我早就疯了。”

“大家不都说我是精神残疾吗?”

程蕴知冷冷地笑着。

她不顾一切地往前走着,没人敢对她出手,只能象征性地出了几刀,都被程蕴知一剑贯穿。

李从霜没有办法,她做不到对程蕴知出手。

程蕴知只是如今被程今越蒙蔽了而已,没事的没事的。

过一段时间,等程蕴知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她一定能够懂得自己的良苦用心。

程蕴知怎么会真的为程今越去死,这一定是程蕴知为了威胁她而出口的谎话。

她不信程蕴知能护程今越一辈子,只要趁程蕴知不在,一击将程今越毙命了就好,反正程今越只是一个灵根微弱的凡人。

李从霜的指甲嵌入了指甲,鲜血从她的手掌间流出。

宫殿宽阔,血流了一地,所有人只能目送着程蕴知将程今越抱出宫殿。

她不会放过在场的所有人,她要杀了这些助纣为虐的弟子,她要这些人为小越的伤以命抵罪!

程蕴知一路直直地飞往司医宫,她唤了她见过的此间最好的医者。

小越一直很白,但是她的肌肤上如今却全是溃烂的伤,深能见骨,程蕴知的心好痛,她恨不得自己为程今越挡这些伤。

在路上,程今越微微抬头。

“姐姐,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她突然开口。

“我肯定帮你的忙啊小越,你别说话,小越,你再说话你会死的。”

程蕴知哭着,她还是没能忍住眼泪,泪水顺着脸庞直下。

“我要姐姐答应我,我才不说话。”

“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我没有信任的人,我只敢让姐姐帮我去做。”

程今越的声音很虚弱,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

“好,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在我曾经住的地方没有取回,下月十日,风南门,我安排了一个人带你去,你一定要帮我取回。”

程今越最终还是做了这个选择。

她选择顺从自己的本心,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菩萨,也不是神佛,她只是一个心脏在跳动的,普通的人。

第44章 “我要娶妻。”

“一定要我亲自去吗,小越,如果我不在你身边的话,我母亲肯定不会放过你的,我担心你……”

程蕴知一边抱着程今越,一边哭着。

“别担心,姐姐,我知道母亲的性格,她不过是现在怒在心头,而且有你的诺言,她不会对我下手的。”

程今越说完,口中涌出一大口鲜血。

程蕴知连忙点头,“我知道了,小越,你别说话了,你别说话了,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亲自去取的。”

程今越觉得自己的眼皮很重很重,她觉得自己要死了,但是她脑子里的仇恨熊熊燃烧,强撑着她的心脏跳动。

好在程蕴知唤的医修已经到了,在看到程蕴知满脸泪痕的时候,他们的心中就一动,暗道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事情。

而又看到程今越伤势的那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禁为之一震,脸色微变。

程今越身上被锁仙绳折磨得几乎体无完肤,五脏六腑也都在流血,让人根本不敢去想,到底是谁下的手,竟然这样歹毒,这是活生生地想将程今越折磨死。

程蕴知注意到了他们神色的变化,不禁怒气涌上心头,“我告诉你们,你们必须要把小越治好,如果她有任何的差错,你们所有人都得给我去死!”

这下医修更是深吸一口气,他们可知道这位大小姐的脾气,说要去死可不是玩笑话。

想要活下去倒还是简单,只是若是治好了,身上的被锁仙绳留下的疤痕也恐怕难以去除,锁仙绳是神器,世间寻常的药对此伤怕是不能起到作用。

“不对,不只是你们,我的妹妹死了,我就要你们的家人也跟着陪葬!”

四周很嘈杂,程今越觉得自己耳边嗡嗡的,她都快听不清其他人说话了。

她又骗了程蕴知。

但这会是最后一个谎言了。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把程蕴知也杀了,大衍剑宗上下就不应该留一个活口。

程蕴知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她本来就该去死。

现在程蕴知还护着程今越,是因为程蕴知还不知道真相,如果程蕴知知道了程今越的所作所为,知道她会杀掉她的父母,知道她会毁掉大衍剑宗,知道她们从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骗她的,知道她们之间的温存都是利用,都是抱有目的的,知道她的不幸是程今越赐予的。

程蕴知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杀掉程今越,并且后悔今天做的一切。

程今越不禁有些想笑,怎么会有人这么好骗。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

程今越选择放走了程蕴知。

提前几天,让孟朝带走程蕴知,所有的事情,程今越都已经安排好了。

等程蕴知回过神的时候,大衍剑宗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个时候,程今越就会在怀钰的帮助下逃离大衍剑宗,程蕴知不会再找到程今越这个人了。

她可能会觉得程今越已经死了,还不明真相地纪念程今越一辈子。

不过更大的可能,她会发现程今越是个骗子,她会慢慢回忆起来过去的一切都是程今越编织的谎言,然后恨她一辈子,然后又痛苦程今越为什么要放她一个人苟活在这个世间,尝遍失去亲人的痛苦。

又或者她会被萧极发现,被斩草除根。

程今越没有考虑程蕴知的想法,也没有为她想好退路,当然,她也没有办法去做这些事情。

剩下的所有,她都管不了。

程今越是个自私的人,她所有的行为都只为满足她的一己私欲,她的利益与想法是这世间唯一的标准。

她现在的想法就是想要程蕴知活下去,她不想程蕴知去死,特别是眼睁睁看着程蕴知去死。

所以她这样做了。

为了保持清醒,她只能一直思考。

她突然想起,平日里,她与程蕴知亲密说话的时候,怀钰总会窜出来阴阳怪气两句。

今天没有听见,倒是有些不习惯。

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程今越选择了撒谎,她本来在那一刻就会死的,但是怀钰抵挡住了锁仙绳的攻击,保护了她的魂魄。

她承认,她做这个选择的时候,十分冒险。

毕竟怀钰是一只魔,反复无常,喜怒无常,用怀钰对她的感情来做赌,实在是过于冒险。

但是程今越一无所有,所以她只能做一个赌徒。

没死的那一刻,程今越心中剧烈的紧张瞬间平缓下来,有一种死后余生的喜悦。

紧接着她立马担心起来怀钰。

怀钰不会被锁仙绳打得魂飞魄散吧?

怀钰现在可不能死,程今越还没有挖出他的灵根,如果他死了,她做到现在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但是怀钰可是世间最强的魔种,是魔神,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锁仙绳弄死呢?

他能从众仙下的世间最牢固的封印里活着出来,那必然是有些本事的吧?

如果怀钰被锁仙绳整得脑子更不清楚,甚至有些呆傻就更好了,这样她就可以更轻松地掌控怀钰,更好地夺得灵根。

灵根,灵根,越活着,程今越便越察觉到力量的重要性。

她要变强,她要活下去,她要复仇,她要世间的人都跪在她的身下!

而被程今越“惦记”着的怀钰,在事发之前,尚在魔界规划着他的宏图大业。

魔族三十六城已经被怀钰收复了许久,但是怀钰本来就不是一个擅长做首领的人,他最讨厌的就是和人打交道,他只要和别人说话,他就浑身难受,他就想杀人。

更何况这些人说起话来都是一套一套的,表面一层,背后还有一层,怀钰根本懒得去应付。

要是人人都像程今越一样说话直白一点就好了。

真烦,怎么又想到程今越了,谁要想到她!

尚老三跟在怀钰身旁,看到怀钰今日竟然又一次走神了,这已经是今日第十二次走神了,他从来没有见过怀钰这样心不在焉。

他也完全不能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什么样的人,能让这位魔神在乎和忧愁。

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只是跟在怀钰屁股后面,笑脸相迎。

但有人的地方就要打交道,这个是无法避免的。

怀钰目前就觉得这个尚老三看起来还算顺眼,刚好尚老三也聪明,能为他解决这些麻烦,所以他干脆给尚老三封了个大官,让这些琐碎的事情都交给尚老三去做。

魔族的人看着尚老三从一个平民,直接成了魔神眼前的红人,众人不禁眼红又艳羡,纷纷巴结尚老三。

尚老三满头大汗,他从来都没有妄想过拥有什么权力,修多深的修为,他只是想把自己的媳妇孩子照顾好,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

起高楼,楼塌了的故事,他见得太多了,如果可以,他多想做一个普通的人。

但是怀钰喜怒无常,杀人如麻,看谁不顺眼就杀谁。

做事只有一个原则,不服就杀。

谁跟你掰扯,一句话,服不服,不服就去死,别浪费他的时间。

跟人族夺皇位的阴谋诡计全然不同,怀钰不需要动一点脑子,他也不想动一点脑子,当然,他从前也是会动一动,只是跟程今越待一起久了之后,他就习惯了不动脑子,反正程今越很聪明,她会处理好一切,他只需要照做就是了。

有时候他还会故意不照做,因为他知道程今越一定会包容他,他就服个软,程今越就不会生气了。

他不知道这个叫什么。

嗯……好像叫什么,“偏爱”。

他才不会承认他喜欢程今越的偏爱。

事实证明,在绝对的实力碾压前,什么阴谋诡计都是浮云。

一把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人就懂得了什么叫做道理,什么叫做王法。

最初刚上任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要死好多人,偏偏没有任何人能够奈何怀钰,所有想要踢馆的人,还没见到怀钰的面就被碎尸万段,连尸骨都没有留下。

尚老三每天都提着心做事,夹着尾巴做人,生怕下一秒死的就是他。

就这样,尚老三一边要讨怀钰的开心,一边还要处理魔族众多的事务,曾经十个人做的事情要他一个人来做,他要挑选新的城主,挑选懂事靠谱的人,还要处理三十六城的琐事,尚老三真的要疯了。

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忙过。

但看到妻子和女儿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他就抹抹眼泪,又振作了起来,他要做一个有责任和担当的人,他一定要让家人过上幸福的生活。

尚老三找人做城主,所有的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识人术,晓得洞察人心,明白怀钰心里在想什么,脑子一定要精明。

最开始也有人不服尚老三安排的人,但怀钰一把剑斩掉说话的人之后,所有人都服了。

所以尚老三的管理之路还算顺利。

尚老三把自己的成功经验全都传授给了关门弟子。

成功经验无他,尚老三发现,怀钰有一个十分在乎的女子,常常关心此人的各方各面,拐弯抹角地问他意见。

怀钰隐藏情绪的本领几乎等于没有,对于聪明的尚老三来说,猜中怀钰的此方面心思几乎是世间最简单的事情了。

简直把自己喜欢对方就挂在了脸上。

只要提到此人,顺着怀钰的心思说下去,怀钰就会心情大好。

这就是尚老三的成功秘诀。

怀钰在结束了今日的第十二次走神后,他突然停下脚步,让尚老三吓了个半死。

怀钰深吸了一口气,停顿了好久,他突然下定决心般开口。

“我要娶妻,你给我安排一下。”

这句话一开口,尚老三更是浑身一抖,他大脑瞬间停滞了。

你说谁要娶妻?

第45章 重修过,需要再看。

尚老三一瞬间觉得自己听错了。

君上要娶妻,真的假的?

这位杀人不眨眼,喜怒无常的魔神要娶妻?

尚老三心中天雷滚滚,他觉得这个世界已经疯了,他听到这句话,就好像听到“太阳从西边升起”一样。

虽说震惊,立马堆起笑脸,迅速朝怀钰弯腰拱手,“君上竟要娶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

尚老三直接恭贺,“小的恭喜君上,恭祝君上觅得良人,此等喜事,是我魔族之幸,小的提前祝君上与夫人喜结连理,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四周的仆从连忙跟随尚老三的动作,一连串地恭喜怀钰,“恭喜君上!”

怀钰嘴角莫名其妙地就开始上扬,他心情大好。

这些人里,他最顺眼的还是尚老三,他的眼光果然很不错。

尚老三面上想着,他心中却不禁冒出冷汗。

说是要娶妻,但人家真的愿意吗?

尚老三回忆起怀钰做的桩桩件件,性情恶劣,反复无常,暴虐嗜杀,有时甚至觉得他不能听懂人话,不能进行正常的沟通。

正常的姑娘真的能受得了*这位魔君吗?

但是尚老三转念一想,自己在魔君手底下做事,自己如今的荣耀都是君上赐予的,他自然要为他们魔君说话。

尚老三觉得,其实怀钰除了性格方面有些恶劣,其余地方并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怀钰几乎是天才,是尚老三见过天赋最为逆天之人,魔族三十六城的秘籍落到怀钰手中不过几天,怀钰便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怀钰觉得各族献给他的剑不行,他便自行看书锻造了一柄神剑,就连族中剑道超群的长老看了也瞠目结舌。

光是这些武力方面的东西也就算了,最让尚老三惊讶的,是他发现怀钰竟然会做衣服和簪子。

那日君上大人深更半夜回到魔界,唤他去殿中。

尚老三提心吊胆,把他最近干过的事情全部想了一遍,连遗言都已经吩咐下去了。

结果怀钰却犹犹豫豫地开口,支支吾吾了半天,才问他,“你觉得……什么样的衣服款式适合女子。”

“嗯……大概是,菩萨一般的女子……”

尚老三当然不知道,于是他唤来魔界中赫赫有名的裁缝。

结果所有人就在一旁跪着,看着怀钰为这位女子做衣裳,时而沉浸,时而发疯,时而发出怪叫,捧着那身衣服猛烈地吸着,仿佛衣裳上已经沾染上了女子的香气。

此衣精美绝伦,若是宫中裁缝联合做一个月方才能做出如此效果。

无论各方面都是顶尖的天才,尚老三实在不懂是什么样的女子能驯服魔神。

别的不说,君上大人对这位姑娘倒是格外上心,他只需要问些问题便能开始操办婚事。

他笑着,“敢问君上大人,夫人姓甚名谁,家住何方,生辰八字多少,这样小人才好准备。”

说起程今越,怀钰脸上变得痴迷起来,他嘴上的笑几乎无法止住,“她叫程今越。”

“家住……”

怀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

他好像不知道程今越真正的家住在什么地方,程今越没告诉他。

她现在住在大衍剑宗,但是剑宗没几天就要亡了。

“她过段时间就没有家了,先不管这个。”

尚老三脸上的笑有些僵硬。

该不会是要强取豪夺别人,顺便把姑娘家人都杀了?

“生辰八字?”

他也愣住了。

程今越没告诉他啊。

尚老三瞬间明白了,别人根本就不喜欢怀钰,这些重要的信息一项没告诉怀钰,果然是单相思。

他知道这样下去可不好,连忙笑着换了个问题,“其实这些并不重要,不过是些繁文缛节罢了,只要夫人喜欢什么,我们就怎么办就好了!”

怀钰点点头,随即在大脑里开始搜刮起来。

“她喜欢什么?”

怀钰从初识开始回忆,把程今越和他的过往全部想了个遍。

“她喜欢什么呢?”

“嘻嘻……”

尚老三看着怀钰脸上的笑变得疯狂,怀钰高兴地一剑杀掉眼前跪着的一个随从。

血溅到尚老三脸上,他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言。

一说到程今越,怀钰就跟疯了一样,一直碎碎念着什么,他手中握着程今越给他的血珠,一边捧着一边亲着。

“嘻嘻,小越……小越……小越……”

光是想起程今越与他的过去,他便浑身燥热,快要不能呼吸。

喜欢什么,她当然是喜欢我呀。

程今越当然最喜欢他啊!

没人敢说话。

过了好久,怀钰才从回忆中醒来。

“哦,你是说喜好吗?”

他愣愣地又开始回忆,他却发现,他根本就不知道程今越的喜好。

程今越竟然什么都没有告诉他。

“喜好……?”

“我……我好像不知道。”

得知这个信息的他开始愤怒与暴躁起来,他拔出剑就将在场的所有随从随意杀掉,就是杀掉后他好像还不是很解气,一剑又一剑地将尸体捅穿以泄气。

怀钰发了疯似的叫起来,泪流满面,悲痛欲绝。

他在房中疯狂踱步,似困兽般焦躁,桌上的茶具被他扫罗,碎片四溅,四周鲜血淋漓,而他却浑然不觉。

“我竟然不知道小越喜欢什么……”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怀钰一把抓住尚老三的脖子,泪水四溢,“我该怎么办,我竟然不知道她的喜好,她不会因此不爱我了吧!”

“怎么办怎么办,救救我救救我!”

“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尚老三连忙惊慌地开口,“君上!无需慌张!”

“小的已为您卜算出结果!”

听到尚老三的话,怀钰突然回过了神。

他笑着,“你说。”

他松开尚老三,尚老三疯狂地呼吸着,求生本能使他大脑飞速运转。

“我已算出,夫人对君上一心一意,绝无二心,尽管婚事不会一帆风顺,但结局是极佳的。不管君上如何准备,夫人都将嫁给您!”

“夫人对君上可谓是情深已久,君上无须忧虑,不如便按照我魔族传统习俗办如何?”

“小的以性命担保,这必将是三界之中最盛大的婚事,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怀钰听完尚老三的话,微微一愣。

尚老三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可怀钰迟迟不肯开口。

尚老三知道这样他的项上人头就已经保住了。

他知道怀钰的性情,虽然怀钰容易恼怒,但只需要顺着他的心意说,便能抚平心意。

卦象也不能说完满,过于完满,怀钰就会起疑心,这样的说法,无非是最好的。

的确,程今越很爱很爱他的,但是自己也一定不能这样敷衍了事,程今越不说,那他就主动去问好了。

他一定要给程今越很好的未来,他会让程今越永远爱他。

他一定要把世间最好的东西全部给程今越,他要让程今越知道,他也很爱她。

怀钰病态的喜悦,他大笑起来,又一边自言自语,“嘻嘻,小越,小越很爱我,我也很爱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一边按捺,一边颤抖。

尚老三知道怀钰已经正常了一些,他连忙添柴加火,“君上放心,夫人与君上定能百年好合,传作绝世佳话!”

“是的,我会和小越百年好合,传作绝世佳话……”他笑得诡异,让尚老三不寒而栗。

怀钰彻底被哄好了,但他虽然心中开心,却还是假装严肃地开口。

“你都没见过那女子,你怎么就知道我和她能够百年好合?”

尚老三苦笑。

我当然不相信你和姑娘能够百年好合啊,人家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才碰上你啊,当然我也是哈。

尚老三脸上的笑意更深,“君上,瞧您这话说的。您容貌出众,世间一绝,修为更是世间第一等,如今又掌管魔族,手中有魔族万万人,皆匍匐于您的足下,权势滔天。世间女子,何人能不倾心?”

怀钰心中暗爽,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权力的好处。

是啊,他有了魔族三十六年城,魔族所有的人都可以任由程今越处置,程今越应该会愿意和他在一起的吧……

怀钰还端着,尚老三明白,怀钰还没听够,他连忙又笑着说,“并且,能够被君上看中的女子,想必也是世间罕有的奇女子,与君上您定然是天作之合。”

尚老三说完,突然有跪下的仆从突然也学着尚老三的模样,朝怀钰恭贺,“正是!君上鸿运当头,福泽深厚,此婚事必定顺遂圆满!”

此人是尚老三带的新人,觉得人还算得机灵,于是尚老三在重重培养。

此话一出,尚老三心中突然一冷,他甚至不敢抬眸看怀钰,只是跪着,将头埋得更低。

此人还笑着,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他渐渐发现四周的气氛有些凝滞,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可当他正要磕头认错的时候,怀钰只冷冷地挥手,“拉下去杀了。”

他不想动手,他身上可是穿的程今越送给他的衣服,他一定要好好保养,千万不能染上了血。

殿外人高马大的侍卫瞬间冲了进来,迅速将这个人往外拖。

“求君上大人放过小的一命,求君上大人放过我,小的知错了,小的知错了!”他哭着叫喊。

尚老三心中愤愤叹气,都告诉他们了,让他们少说多做,在怀钰面前最好把自己当成一个哑巴,可这些人偏偏野心重,想要像他一样在君上面前得到赏识,从而一飞冲天。

“福泽深厚,鸿运当头”,这种话怎么能在君上大人面前说?这位君上在世间的名头可不算小,在人间犯下罪恶无数,若是有人仔细研究过怀钰的过去,就能知道怀钰一生都颠沛流离,举目无亲,跟这两个词哪里有任何的关系。

说不好听点,都能说怀钰是恶鬼缠身,身负诅咒,害死周围所有的亲人。

尚老三心中叹气,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此人还不想死,他立马开口,“君上要成婚了,我死了多不吉利,夫人也定然不想在大喜的日子见尸!”

“求君上大人放过小的吧!”

这句话一出,怀钰突然抬眸。

尚老三也心动一动,好在这小子真够聪明,竟然牢牢把握了在君上面前的生存指南。

侍卫见到怀钰的神情,停下了步伐,等待着怀钰开口。

那人一直哭喊着求饶,可怀钰就是迟迟不肯开口。

怀钰突然一笑,他一双黝黑的眼睛看着对方,故作思考。

这人光是被怀钰看着就要吓个半死,但他还是在竭力保持着理智,让自己说话更有逻辑一些。

过了好久,怀钰才深沉地点点头,声音犹如从谷底升起的迷雾,语调漫不经心,令人捉摸不透。

“嗯……”

“你说得有些道理。”

第46章 “小越的刀在割开我……”

那人瞬间欣喜,连忙给怀钰磕头,“谢过君上,谢过君上!”

他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他还没有得到权力,他还没有得到君上青睐,他还没有荣华加身呢,他怎么可能就这样死掉……

他抬头看着怀钰,乞求着怀钰的下一句话,未曾料到却看到怀钰疯狂地大笑起来。

“我懂了,我懂了,我懂了!”

“哈哈哈,我知道了!”

他一边怪叫一边笑着,又像窒息一样喘着。

他终于知道程今越喜欢什么了!

他像个孩子一样,指着眼前这个人。

“尚老三,把他的灵根剜下来,好好保存起来,一定要新鲜的。”

“哦对了,大牢里要杀的人,都先把灵根剜下来再杀。”

怀钰笑着说,他很开心,仿佛说的是一件生活小事一样的东西。

侍卫将人拖走,尚老三连忙又磕头,“小的记住了,一定谨遵君上吩咐。”

怀钰轻轻歪着头,像一只猫一样思考着,“不对,不只是要死的人,那些人的灵根都太弱了,小越可能不会喜欢呢。”

他惊喜地拉着尚老三,“你去杀几百个修为高深的人,把他们的灵根全部挖出来,送给她!”

尚老三脸色微白,但是他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是,君上!”

“敢问君上,这些灵根要保存多久呢,这样小的好寻个适当的法子。”他奴颜婢膝地问。

“大婚后十日吧。”

想到程今越,他脸上的笑就隐藏不住。

“我想送给她……”

送给谁?

尚老三心中更是震惊。

这就是君上说的“菩萨一般的女子”吗……

怀钰觉得对方是有些小聪明在身上的,不过可惜,程今越可不是什么心善的菩萨,她看见人去死就好像熟视无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