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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怀钰想被抚摸,像是上瘾。

程今越接到消息,微微皱眉。

写真多啊。

她跳过不重要的部分,随便瞥了一眼。

没死,还能帮她做事。她提取了最关键的内容。

那还行,孟朝如果真的死了,她还是会伤心一会儿的,毕竟是亲手养过三年的狗,倒还是有些感情的,还能帮她做事就行。

将重要的讯息看完后,她才悠闲悠闲地去回看其他的部分,反正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养伤,有的是闲情雅致来多看两眼。

她看着孟朝说的话,回想起那日程望捅伤她的时候,是孟朝来救的她。

所以,孟朝就是为了给程今越报仇,才去和程望拼命?

程今越轻轻地一笑,摇了摇头。

“神女殿下,你养的狗真是忠诚,自己在大衍剑宗受了二十年的冷遇,都咽下了这口冷气,结果看到我们的神女殿下受了些委屈,就冲冠一怒为红颜了,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怀钰的话瞬间从程今越的耳边传出,他调笑着。

程今越没有理他,只是将这封灵信销毁得一干二净,又打开了萧极给她的消息。

但是怀钰还不想就此停住,“而我们的神女殿下呢?”

“其实他忠诚的神女殿下,每句话都是骗他的。”

怀钰念着信中的内容,“三小姐仁善。”

“仁善这个词,跟你程今越有什么干系吗?”

“他心中念叨的菩萨一般的三小姐,杀过的人怕是比他吃的饭都多。”

随后他忍不住大笑起来,“程今越,我有时候真的很佩服你,为什么你能抽出这么多时间去骗这些蠢货,还能把他们骗得团团转。”

“太有意思了,程今越,你真的很有意思。”

“你说得对,我们的确是同类。”

程今越很有名,很多凡人为她立了庙,她的神像随处可见,她的善名流传整个世间,怀钰很早就听过她。

最开始,怀钰觉得程今越和那些仙门之人没有任何区别,她软弱,善良,心慈手软,是大衍剑宗的神女,温柔如一朵白花。

而他是被所有人厌恶的魔。

一开始,他认为程今越对他的善良都是有时限的,他随时准备杀了程今越。

但如今,怀钰的确明白了,他深刻地明白了“同类”这个词。

他是魔,他恶贯满盈,嗜血杀戮。

而程今越呢,她以菩萨之面,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独坐高台,不染风霜,实则手早就猩红。

她也是魔,和自己一样。

他们是世间最恶之人,却相拥在一起,狼狈为奸,展露彼此的丑陋,她对所有人撒谎,但只对他一个人忠诚。

他们是同类。

程今越一边笑着,一边取下耳坠,切断两人的神识。

吵死了。

怀钰就是个神经病,总是莫名其妙发疯,别来烦她。

程今越慢慢读着萧极的讯息,客套话很多,其实总结下来就几句话。

下月十五,宜嫁娶,萧极要向大衍剑宗下聘,就在这日,他要动手。

程今越的要做的只有两件事,第一,随时使用她的感知能力为萧极做事,第二,等一切结束后,用她的血打开璇玑楼,让萧极得到里面的各类法宝。

看起来还是比较简单,但实际上程今越要做的事情可就多了。

程今越看了看日子,今天就是这个月的最后一天。

十五天,萧极真是迫不及待呀。

不过这也算正常,若是再久一点,等大衍剑宗和青岩山恢复实力再行动可就晚了,打铁就要趁热。

正好孟朝没死,还有大用,程今越连忙给孟朝写了回信。

她先是以善良而温柔的三小姐的口吻写了一堆责怪后原谅,感恩后安慰的话,最关键的内容就一句话,“下月十日,风南门,劳烦孟朝公子带一个人走。”

她可不信萧极说的话,一切都要尽快安排。

萧极这样的人不会相信她,她也不会相信萧极。

虽然说是十五日动手,但若是萧极十四日来,别人照样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她也必须照做。

这就是绝对的实力带来的话语权。

所以程今越必须做好十足的准备,她要做的事情很多。

她才不相信萧极会这么放她走,斩草除根才是萧极会做的事情,毕竟只有死人不会开口说话。

*

何末走在路上,浑身还抖着,他的脑海中都是程今越说过的话,一遍一遍在他的脑海里重复着,像是潮水一样,将他整个脑袋都淹没。

他兴奋地走在路上,他要求司医宫看看孩子们,他要接过孟朝手中的担子,他不会辜负三小姐的期望。

可他刚要走到司医宫的门口,却感受到浑身一阵战栗,恐惧感从他内心最深处升起,像是浓稠的墨一般,在他的心里凝结在一起,化也化不开,死死地黏在他的身上。

他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有人在不知名的角落看着他。

何末瞬间四处张望着,可是四周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人,所有的人都自顾自地走着。

何末背后却升起一阵冷汗,最原始的恐惧让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冷汗如细密的蚁群,在他的全身爬动着。

可四周的人淡定自若,好像只有他一个人这样,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感受到了恐惧。

为什么会这样?

何末不理解,但求生欲让他加快了脚步,他往前走着。

突然间,他的头上传来巨大的疼痛,何末痛苦的尖叫瞬间爆裂开来,血液瞬间涌出,血腥气在四周弥漫开来。

何末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疼痛的地方,可是触碰到了一瞬间却传来要命的疼痛,手上黏糊糊的,他看清他的手上糊了一大片红色的血肉。

四周的人听着何末巨大的叫声,瞬间转过头看着他,所有人见到这一幕也随之倒吸一口凉气,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何师兄……你的,你的头发!”

何末的头发连带着头皮被一起扯下,掉落在地上,血肉模糊。

何末心中一冷,他愣愣地看着手中的血。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又听见破裂的声音,巨大的疼痛从他的腿上传来,何末痛苦的尖叫再次爆开。

他腿上失去了力气,瞬间摔到了地上。

四周人吓了一跳,瞬间上前拉住他的手,想将他扶住。

可痛苦还没有停止,他被人拉住的手也瞬间断裂开来,像一只木偶一样,所有的关节都断开了。

但偏偏他的皮肤表面没有受到任何损伤,仍旧完好如初,但由于渗血,肌肤的颜色全都改变了。

周围的人连忙为他治疗,都吓得不轻,场面一片血腥。

何末脸色苍白,脸上都是冷汗,巨大的疼痛让他快要晕厥过去。

他心中沉沉,一片冰冷,浑身痉挛颤抖着,脑袋一片空白。

他浑身都动不了,只能任由其他人治疗他。

他几乎已经知道自己要死了,他心跳得极快,脑海中把此生最重要的人和事都想了一遍,程今越的脸出现了一次又一次。

他随时等待着死亡的到来,可是他躺了许久,都没有等来最后一击。

何末有些疑惑,这人竟然没有杀了他?

还是说他的死期不是现在?

何末愣愣地看着天空,他不解。

何末立马回想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他一直听从三小姐的安排,小心行事,偶尔打听些消息给她,他好像根本没有做什么,好像根本没有得罪人。

这个人这么强,甚至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的手脚全部弄断,但他只是一个在大衍剑宗都排不上什么名号的人,对方又怎么会对他动手呢?

更疑惑的是,这样做并没有任何的意义,除了折磨他,让他痛苦以外,达不到任何的效果。

到底是谁?

在大衍剑宗之内,竟然有人能够在青天白日之下将他的四肢弄断,他甚至无法感知到那个人的气息。

对方的实力完全不是他能够触碰的,甚至在大衍剑宗内估计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何末瞳孔瞪大,听着自己急促又沉重的呼吸声,在他耳畔回响得惊心动魄。每一口粗气都像蒙灌进一大口冰碴子,寒意从鼻腔直刺心肺,浑身的血液仿佛再次凝住。

这群人将何末抬进司医宫后,怀钰从深处幽幽地出现,他脸上带着笑。

怀钰的双眼一眨不眨,缩小的瞳孔露出大面积的眼白,嘴角的笑凝固着,他低着头,居高临下。

他喜欢看到何末痛苦的样子,这是给他的惩罚。

你这样的人,也配被程今越摸头?

程今越怎么会对你也做出这样亲昵的行为?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绝不允许,绝不允许,绝不允许!

看着何末,怀钰就想起程今越伸手温柔地抚摸他的头的情景。

那一幕像针一样扎在他的眼睛里,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呼吸在那一刻都暂停了,他的心很痛,怀钰的手紧紧地攥着,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面,疼痛让他的大脑更加清醒。

程今越的笑脸,与何末脸上的满足在他的脑海里不断放大,一遍又一遍地演绎着。

他的痛苦让他发疯,他想要杀了何末。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心思不纯,弱小无能,像一只老鼠,还妄想得到神女殿下的温柔?

罪无可赦,罪无可赦!

不只是杀了,他要让何末得到惩罚,他要一直痛苦,痛苦地死去。

这种恶心的人就应该得到惩罚。

不过,怀钰不能杀了何末,因为怀钰答应了程今越,杀人之前要先告诉他,所以他不杀人。

他只是给了何末一点教训,让他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

鲜红的血让怀钰整个人都得到安慰。

他好乖,他有好好地在听程今越的话,程今越一定会夸他是个好孩子。

一定会……用手,插进他的发间,轻轻地抚摸他的头……

光是想象到,怀钰全身都颤抖着,某处开始肿大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是上瘾,他好渴望现在就看到程今越,他好想要被抚摸,被温柔地抚摸……

第32章 她喜欢扭曲破碎,喜欢人们痛苦地挣扎。

彼时程今越正在赴宴。

无定界要与大衍剑宗联姻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这可是一件大事,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仙门中人都在议论这件事。

无定界与大衍剑宗都是仙门之中的顶级宗门,实力都不容小觑,若是旁系联姻倒也正常,不算什么大事,可这次却是大衍剑宗的大小姐与无定界的界主的联姻,两人的身份都举足轻重。

而同为三大顶级仙门的青岩山如今却是处于水火之中,前不久,他们的少主刚死在了大衍剑宗之中,本就和大衍剑宗生了嫌隙,仙门内又起了内斗,十几位继承人都为了那个位置争得你死我活,甚至都没有时间来追踪前任少主的死。

一切都很蹊跷,明面上,青岩山死了少主,大衍剑宗被刺客与魔物入侵,无定界在不久之后也遭到了魔族的侵扰,各有损失,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没人知道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

四处的气氛都有些紧张尴尬,这次联姻倒是冲淡了一些尴尬的气氛。

程蕴知灵根快要恢复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她的朋友又逐渐回来了,今日便是她听从她母亲的吩咐举办的一场宴会,来人都是仙门中有名的女修,要么有实力,要么有势力,其中也不乏程蕴知以前的朋友。

程蕴知从前盼着开一场宴会,想去见以前所有嘲笑过她的人,让他们知道自己现在过得很好,她想这件事已经想了很久。

但是这个机会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并不开心。

她不想以“联姻”为噱头吸引别人来,她想以自己的实力,而不是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不是因为她身后的强大的宗门家族,更不是因为她那个强大的未婚夫。

这让她想起程今越给她讲过的故事。

在人间有一个野观音,不过此观音并非真正的观音,它只是一只妖怪,靠汲取凡人的血肉与愿望而生。

凡人献祭自己的肉身的一部分给野观音,野观音吃掉血肉后便会实现凡人许下的愿望。

无一例外,全都实现。

程蕴知那时听到之后,便觉得格外诧异,世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没有人能做到将愿望全部实现,除了真正的神佛。

而程今越告诉她,这世间根本不存在神佛。

所以过分与贪婪的要求就会以另一种方式实现,以一种诡异,奇怪的方式实现。

有男子许愿拥抱自己喜欢的女子,后来却被女子杀掉后,在裹尸布里被她拥抱;又或是有人想要得到钱财或富贵,便会得到滚烫如熔浆一般的金银,被炽热烧穿皮肉,在痛苦中死去;也有一戏子想要永葆青春,刹那面容娇嫩如花,可嗓子却从此喑哑,若想要保持容颜,还需要日日食用人心。

或许野观音根本就没想过好好实现他们的愿望,她好像更喜欢看人们发疯与痛苦的样子,她以人们的痛苦为食。

当然,野观音或许也根本就没有实现他们愿望的能力。

野观音爱看别人得到希望后又发现不如自己所想,从而发疯、痛哭、慌张失措的样子,所有的泪水与血肉都会让野观音兴奋地笑起来。

野观音的劣迹也被人传递了下去,她的恶名昭著,但依旧不乏有贪婪的人,无知的人,懵懂的人,一无所有的人,孤注一掷的人,朝野观音迈出决绝的步伐,络绎不绝。

大多数的人都会悔恨地骂自己为什么这么蠢,如此悔不当初,但也有少数的人欣然接受这样的结局,拥有她,就算是以这样的方式。

程蕴知也曾想过,如果自己许下这个愿望,野观音会以怎样的方式还给她。

或许就是现在这样。

她较为满足,她不是个贪心的人,因为小越曾经多次告诉她,贪婪不是一件好事,知足常乐方为好事,她一直都有放在心上。

虽然她对参加这次宴会并没有过多的欣喜,但她也尽量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因为……起码她能把小越,把自己温柔的小妹介绍给别人,让他们知道小越的好。

之前她都因为自己情绪原因,没有把这件事做好,小越也没有怪她,这次她一定要做好。

虽然小越告诉她,说她自己并不想抛头露面,只想安安稳稳做一个透明人,但是程蕴知不这么认为。

人活一世,就是应该让别人看见,小越那么优秀,为什么不让别人看见,她就要让所有人知道,知道程今越的好,知道这么厉害的小越是她的妹妹,亲妹妹。

胜过所谓的血脉。

程今越知道拦不住程蕴知,没有办法,她露面越多,就多一分的风险,低调行事这件事,她从来都教不会程蕴知,毕竟程蕴知生下来的骨子就是高傲的。

宴会就在天极宫,奢华无比,婢女侍卫站在远处,一个个低着头。

程蕴知坐在主位,程今越坐在她的身旁。

台下座无虚席,很多面孔程今越用其他的眼睛见过。

程今越本想素净打扮,但程蕴知不让,非要让程今越坐在铜镜之前,给她梳妆打扮了两个时辰。

程今越的部分头发被绾了起来,额前垂了两串玉珠发钗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脸庞白皙胜雪,眼眸微垂着,沉默寡言,温柔善良,不染尘埃,是所有人见到程今越的第一印象。

“大衍神女”这个名头不小,许多人都听过,倒也不乏有人想来看看程今越是否担得起这个名头,如今众人一看,这气质倒也确实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

程蕴知与程今越的容貌没有一丝相似之处,气质也大相径庭,大衍剑宗的大小姐,宗主的掌上明珠,天赋傲人,通身的高傲与贵气彰显在身上,她的眼眸上扬,甚至不愿正视底下的人一眼。

但如今的她,的确有这个实力,程蕴知当年多有厉害,所有人都知道,如今更是与无定界界主联姻,更是不可一世。

所有的人都不禁唏嘘感慨,楼起楼塌的故事实在是太多。

程蕴知那年出世,少时出剑,众人都为之一惊,称呼天才出世,可还没有几年,程蕴知便生了病,身边宾客尽散,在所有人都快要忘记她的时候,如今她却又站了起来。

对于大衍剑宗内的情况,大家还不算特别明了,不过更多人都猜测程蕴知不喜她这个妹妹。

毕竟程蕴知是个什么样子的性格,大家都清楚。

高傲,任性,蛮横,专制,手中的剑随时起随意落,所有的人都猜不明白她的情绪,更何况在她生病之后,这样的性格便更加被放大,总有程蕴知随意屠杀宗门内弟子的消息悄悄流传出来,就算宗主怎么掩盖都没用,因为次数实在是太频繁了,程蕴知更是没想过隐藏。

不过,这样的事其实不新鲜,很多在座的人都或多或少做过,只是他们偷偷地,不为人知,而程蕴知的丑事可是被摆到了明面上的,就算自己做过,但也并不妨碍他们吐一嘴。

如今程今越的话这样少,如此沉默,看来程蕴知也的确没有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不清楚的人已经下了定义,所有人心中各有所思所想。

座下的人,程今越都算是第一次见,只有一位,她曾经是见过的。

炼月楼的少主,月如仪。

月如仪一如既往地张扬,她喜欢穿鲜艳的红色,头发并不像之前那样扎成马尾,而是随意地散开,还带着几丝微卷,容貌艳丽,给人的感觉十分惊艳,美得雌雄难辨。

程今越觉得月如仪这个人算是有些意思。

月如仪来自炼月楼,炼月楼中大多是医修药修,大多讲究清静内敛,尊重自然,就连宗服都是淡雅的白色。

可月如仪偏偏不喜欢这样淡雅的颜色,她性格张扬,潇洒恣意,很多人说她性格古怪。

更重要的是,月如仪不仅是个医修,还是个毒修,用医一绝,用毒一绝。

而在炼月楼之中,众人都以仁善为美,以救治天下苍生为追求,所以毒修是为人所排斥的。

月如仪也算是遭受了好长一段时间的冷眼。

可后来,月如仪却擅长以毒攻毒,下手极狠,曾经有好几个众人看了都说治不了的人,死马当活马医交到了月如仪的手上,竟然活生生给她救活了,现在还在生龙活虎,一下便让她声名大噪。

众人开始相信她时,纷纷来找她治病,但她却几乎不治,全靠心情,如果样貌格外好看的,她可以考虑考虑。

程今越喜欢不守规矩的人。

她喜欢看到破碎与扭曲的东西,就像她痛苦的时候,也喜欢看见有人跟她一样痛苦。

所以程今越多瞥了一眼月如仪。

虽然只是轻轻一瞥,但月如仪却注意到了程今越轻轻瞥向她的目光。

她轻轻抬眸,眼睛挑起来,看向程今越,直白地,毫不掩饰地,嘴角带着笑意的。

程今越感受到了月如仪的目光,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程今越不想过多展露锋芒,她低下眸子,假装没有看见月如仪。

宴会本就安排了许多玩乐的项目,在程今越看向月如仪之前,席中众人早已聊起天来。

丹心阁的大小姐名叫明舒云,在一众人之中,算是端庄典雅的代表,她轻轻颔首,缓缓柔声说着话,“蕴知姐姐,舒云还记得儿时常与各位姐妹玩乐,彼时情景,舒云这些年常常想念,今日宴会,你我又齐聚一堂,舒云心中更是欣喜。”

“蕴知姐姐今日既然设了头彩,那我们姐妹自然好好争取一番。”

“若是让舒云来说,不如便演奏乐器如何?”

程蕴知点点头,她没设项目的原因一是她懒得想,二是反正她都不会,三是无论玩什么,小越都是最厉害的,这群蠢货哪里比得过小越呢?

她抬起下巴,低头睨着明舒云。

明舒云的话的确让程蕴知想起来了一丝从前的故事,明舒云从前的确和她关系不错,但自从她生病之后,这个人的影子都没有再见过,不知道有什么好想念的,一群势利眼,赶紧去死!

程蕴知光是脑子里面想着,整个人就莫名其妙开始烦躁起来,她开始想杀人。

程今越马上感受到了她的不对劲,轻轻伸出手握住了程蕴知的手,一阵冰凉感传到程蕴知的手掌之中,程蕴知突然一愣,转头看了一眼程今越,触感慢慢弥漫到她的全身,让她瞬间冷静了下来。

程今越笑着轻轻摇着头,没有开口,程蕴知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小越曾经告诉她,就算她犯了病,想杀人,也要在人少*的时候,免得被人发现了就不好了。

第33章 无聊,俗套,狗血的戏码。

程蕴知点了点头,随后便听到底下的人一片嚷嚷,推来推去,笑得跟亲姊妹一样,搞得跟真的多亲近一样。

结果最后把轮次都快排好了,却没有提到程今越一句话,所有的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到她,就连程今越本人也事不关己地坐在原地,低着头,毫不关心。

程蕴知闷闷不乐的心情瞬间炸开,她顿时开口就想骂人,却被程今越按住,她别过头不理解地看着程今越,程今越却没有说话,在外人看起来,就像是程蕴知厌恶地看着程今越一般。

“月姐姐可要表演什么?”明舒云笑盈盈地朝月如仪说着。

月如仪听到有人问她话,才把目光从程今越身上一点点挪开。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明舒云,脸上也带着笑意,却就是不开口。

随着月如仪的沉默,宴会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诡异,所有人都尴尬地看着两人。

“姐姐,你我许久不见……”

“你算我哪门子的妹妹,我跟你好像……不太熟吧。”

月如仪轻轻佻起笑,骤然开口,也笑着看着明舒云。

所有人听到月如仪的话,瞬间脸色微变,众人眼神在空中尴尬地交流着,打着笑,却也难掩此时的气氛。

明舒云不禁抬头看了一眼程蕴知,而程蕴知却低着头,开始吃起红润的果子来,丝毫不想理会如今的场景。

明舒云也是名门名派出来的,从来也没有遭受过这样的顶撞,她心中暗自生气,但却也只能暗暗隐忍,炼月楼不是她能招惹的,月如仪的修为更是深不可测。

她又轻轻一笑,“舒云实在是冒失了,许久姐姐未见,满心欢喜想跟您叙旧,倒是唐突让您生疏了,都怪我从前没把关心落到细微处,才让姐姐跟我生了嫌隙,以后舒云定然牢记于心!”

“大家都坐在这里,看起来都还挺聪明,其实都不怎么样。”她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人说的话,自顾自地说起来。

“你们弹的吹的那些都是些什么,也好意思拿出手?”

月如仪张扬地笑着,一身的红更是让她一身更加嚣张,虽然她这句话笼盖了所有人,程蕴知微微抬眸看着她,觉得颇有意思。

众人纷纷恼怒。

“月如仪,你什么意思。”明舒云是林竹的表姐,林竹自然站在她的身旁。

“月姐姐,你又何必说这样伤人的话呢?”

月如仪跟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笑着,将目光放到程今越的身上,“只是说实话罢了。”

“你们可真是没有耳福,那日程宗主寿辰,我亲眼见证了程三小姐与无定界界主萧极共同演奏。”

她摇着头,闭上眼睛,好像在回味那日的情景,“哎,那才叫做天籁之音。”

“哎,可惜了,你们孤立程三小姐,都不愿意带她一起玩。”

“好亲近的姐妹关系呢!”

她自顾自地说着,随后又大笑起来。

底下的人神情都不是很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前方,看着程今越与程蕴知两姐妹。

程蕴知听到月如仪的笑,竟也跟着笑出声来。

众人顿时不解。

有人以为程蕴知这是嘲讽的笑,林竹心领神会,连忙说了几句,“程三小姐竟然有这样厉害的才艺?月少主居然比蕴知姐姐还要了解她的妹妹呢。”

她看向程今越,固然是心性不稳的小孩,脸的恶意都快收敛不住,她直直地盯着程今越,“那今越妹妹定然要让我们姐妹好好学习学习啊!”

林竹话刚一毕,程蕴知突然站起身来,抬起头,眼眸都没正着看台下的人几眼,下巴对着席下所有人,嘴角勾着笑,将“目中无人”这个词发挥到了极致。

“正是!”她笑着。

“我的小妹就是格外擅长弹琴,如若她称第二,这世间便没人敢称第一!”

“月如仪,这么多年,一直没变的果然还是你,说话一直都这样恶心,让人厌恶,但是你今天却也算是长了眼睛。”

“没错,我的小越,便是这世间最擅长弹琴之人!”

底下的人都顺着月如仪的目光落到程今越的身上。

程今越原本只是低着头,自己喝着自己的茶,感受到齐齐而来的目光,她略微慌张地抬着头。

她慌乱地喘着气,手上拿着的茶杯瞬间没有拿稳,随着清脆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她连忙将头低得更低,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月姑娘,您谬赞了,今越不过曾经跟着教坊的妈妈们学了些才艺,哪里精通什么琴呢?您可千万不要抬举我了……”

“姐姐,您真是折煞我了,今越不过略知一二,哪里懂得这些?”

程今越低着头,颤颤巍巍地看了席下的人一眼,又紧张地收了目光。

席下的人将程今越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眼眸中皆透露出几丝不屑。

果然是从人界的穷乡僻壤来的人,连些礼数都不懂,甚至学的琴都是跟着那见不得人的什么教坊的妈妈学的,光是听着都让人忍俊不禁。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便是随意问两句话都快要说不出话来了,可谓是格外好笑。大衍剑宗竟然也有这样的三小姐,真是百闻难得一见。

月如仪轻轻靠着椅子,懒散地喝了一口茶,看着程今越伪装的这副做派,倒觉得格外有趣。

她想要再添一把火。

月如仪挑起眉毛,眼睛眯起来,“是吗?”

“那时,程宗主寿辰之时,三小姐一手琴艺可谓是绝世无双,让萧界主都啧啧称赞,甚至将自己贴身的琴都送给了三小姐。”

“那把琴,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有所耳闻,名为流光。”

“怎么,三小姐记不得了?”

众人听闻,皆大惊。

流光琴?那可是出自音修宗师武前辈之手,制作的原料更是世间极为少见之物,可谓是所有音修梦寐以求之物,又怎么会就这样送给程今越?

程今越的灵根极差,随便挑一个扫地的弟子都比她的修为高深,这样好的东西放到程今越的手里,简直是暴殄天物!

更何况,程今越的水平,怎么能够得到萧极的认可,萧极可谓是各界的天才人物!

可又看月如仪的神情,那又完全不像是在作假。

月如仪倒有些奇怪。

不知道为什么,那时的消息竟然没有传出去,或许是因为来的人极少,又或许是有人刻意隐瞒,流光琴这件事居然没有传出去?

程今越却低着头,神情依旧惶恐着,心里冷冷地笑着,并没有一句回应。

她只是将月如仪多看了两眼,心中若有所思。

人真是一个很矛盾的东西,虽然她喜欢打破规则的东西,但她又喜欢听话的东西。

不听话的,她就会生出将对方绞杀,或者将对方驯服听话的心理。

月如仪这句话说出来其实是很值得耐人寻味的。

大家都知道萧极从来不近女色,为人清高正直,性格儒雅,向来很少送人东西,特别是女人,他会刻意避讳。

而所有人又清楚,萧极要娶的人是程蕴知,他却偏偏在不久前将自己常用的琴送给了程今越,两人还偏偏是亲姐妹。

一切听起来都好像变得戏剧起来。

像是最无聊,最俗套,最狗血的戏码,但是偏偏大家都百看不厌。

程今越还没来得及说话,程蕴知就抢在她之前开口了。

“确有此事,月如仪,你的记性还不赖。我的小妹的琴艺的确得到了众多人的认可,萧界主也的确将流光琴赠与了小越。”她嘴上的笑意极深,她将程今越的手牵起,眼眸中皆是傲意。

“不过……你说的那什么流光琴,也算什么珍品?那种琴,在我大衍剑宗也只能算作一般,配我程蕴知的妹妹,也只能说勉强罢了。”

程蕴知扫视过下台这群没见过世面的蠢货,都不愿意正眼多看一眼。

她转过头,柔柔地对程今越笑着,“小妹,让她们见识一下吧,哼!”

程蕴知的眼睛放着光,将期盼都放在了程今越的身上。

她比谁都要信任程今越,甚至比程今越自己都要信任程今越,在程蕴知的心里,程今越就是万能的,就像人还小的时候,总认为父母说的话都是正确的,总认为父母无所不能。

程今越心中一笑,她就知道,程蕴知根本没打算让她好好低调下去。

若是旁人的指派,程今越大不了随意表演一下就搪塞过去了,可偏偏是程蕴知的央求,如果输得太丢脸,程蕴知又会格外难过。

真是难办,真讨厌小孩。

明舒云也接过两人的话,再三朝程今越发出邀请,“没想到今越妹妹竟然有这样的实力,我等久仰三小姐盛名,今日是否能够一闻风采,给舒云开开眼。”

“蕴知说的也极是,流光琴在大衍剑宗之内的确一般,而舒云出身微微,眼界定然不如蕴知那般宽广,倒是格外想欣赏那流光琴的风采,今越姑娘能否满足舒云这个愿望呢?”

程今越心中冷笑,我倒是想满足你这个愿望,只可惜流光琴已经被人砸得稀巴烂了。

她刚醒来后的第二日,便有人告诉她了这个消息,看守流光琴的人也都被处死了。

除了怀钰,还能是谁,除了他,还有谁会干这种无聊的事情。

不过程蕴知两耳不闻窗外事,有人害怕,也没敢告诉她,所以程蕴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毕竟琴是放在程今越的寝宫之中。

程蕴知一听,大手一扬,“去,把流光琴抬上来吧!”

而台下的人神色却微不可察的变了,在程蕴知的耳边轻轻附耳说了两句。

程蕴知随之神色大变,瞥了一眼程今越。

第34章 不爱你的人都去死。

流光琴被人砸了?什么时候的事情,竟然现在才告诉她,这群吃干饭的!

程蕴知怒从中来,她不愿意去想更多,只是轻轻抬手,其余的侍卫便懂得了什么意思,迅速便将那日巡逻天极宫的侍卫全杀了,把程今越殿内的婢女侍卫也全部杀了。

一群没用的东西,竟然连琴都保管不好。

可是她的话都已经放出来了,如今又该如何收场?

程今越握住程蕴知的手,微微朝席下的众人开口,“萧界主送我流光琴这件事,并不为真,不过是一句玩笑话罢了,今越琴艺普通,修为不佳,流光琴在我手上也并无大用,所以今越便劝萧界主收回了流光琴,所以流光琴并不在今越手上,各位切勿误会了。”

她声音弱弱,有些未在大众面前发言过的胆怯感。

席下的人心中酸涩的感情才逐渐散去。

明舒云微微抿唇,她就知道,流光琴怎么会给程今越,那样好的法宝,便是她也略有几丝心动。

程蕴知脸上表情不是很好,她嗤笑着,“流光琴也就那样,萧极心胸狭隘,说过的话也不作数,也不算什么君子。”

“把我的梵心琴呈上来,那流光琴算什么,还是比不上我梵心琴的一丝一毫。”

程蕴知从来都是大衍剑宗的掌上明珠,要什么有什么,样样皆是精品。

虽然程蕴知根本就不喜欢弹琴,也不擅长弹琴,但上好的琴在她天极宫依旧是不在少数,这梵心琴更是不亚于流光琴的存在。

侍卫连忙将梵心琴抬了上来,众人一见,果然非同寻常,心中又不禁羡慕起程蕴知这条好命。

明舒云笑着说,“倒也只有蕴知才能那样说萧界主了,萧界主自诩英明之人,在蕴知口中却也如此平庸,倒也只有蕴知能够治一治萧界主了。”

所有人都知道两人即将联姻,听了此话都不禁跟着打趣起来,也是想舒缓一下尴尬的宴会氛围。

“正是啊,萧界主与蕴知姐姐,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郎才女貌,叫我等十分艳羡呢!”

“是啊,追求蕴知姐姐的男子,不计其数,也不知萧界主如何入了蕴知姐姐的芳心。”

“我也曾听闻有好些人向萧界主说媒,结果都被萧界主婉拒了,未曾料到萧界主是为了蕴知姐姐呢!”

程蕴知听着,脸上表情不算特别好,她越听心里越烦,谁想听到萧极,谁想跟他绑到一起,她连萧极都没见过几次,也就上一次仔仔细细瞧过一次。

这明明是她的宴席,这群蠢货为什么总是要把萧极和她说到一起。

可是这又没有办法,毕竟这场宴席也的确是她的母亲以联姻为噱头聚集起来的一场宴会。

程蕴知心中烦躁,此时程今越却朝她微微一笑,又看到她转身朝梵心琴走去

“听我小妹弹琴吧。”程蕴知朝后靠着,没有回答她们任何一句话。

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明舒云脸上的笑容都僵了。

若是换其他人,她早就生气了,可面对的人却是程蕴知,无论是她背后的宗门,还是她的未婚夫,都不是她惹得起的,她只好暗自收起心中的委屈。

程蕴知以前的性格就很高傲古怪,如今更是跟有病一样,连最基础的交流都困难,根本猜不透这个人要干嘛,如果以后能不和程蕴知打交道,她是绝对不会多见她一次。

她看向程今越,倒还对程今越生出了一丝怜悯,碰到了这样一个姐姐,估计日子也不好过,怕是迟早要被折磨出病来。

程今越已经开始弹琴了,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那道熟悉又阴湿的目光已经又一次落到了她的身上,在她的身上攀爬着,还带着比平日更为浓烈的感情。

“她们都好讨厌,神女殿下。”怀钰的声音从她的神识中传出来。

程今越心中微微烦躁。

怀钰在魔界那么多的事情要处理,非要来缠着她做什么,像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

程今越面无表情,只是继续弹着琴,没有理会怀钰。

“她们好像不喜欢你,殿下。”怀钰自顾自地说着,带着笑意。

程今越还是没有理他。

“所以我想把她们都杀了。”怀钰突然说。

程今越微微皱眉。

“这里没有你的事,怀钰。”程今越在心里默默回应着。

明舒云听着程今越的琴声,细细品味着。

程今越的琴艺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但也就仅此而已,并没有像月如仪说得那样出众,在一众贵女中,也就算个中等偏上的水平,没什么新鲜的。

但她清楚月如仪的性格,能被这样古怪的人看上的琴艺,就这样吗?

程蕴知听着程今越的琴声,心中有些不悦,嘴巴微微撅起来,虽然程今越弹的琴已经很好了,但分明跟她的水准不一样。

但是她也不能得寸进尺,毕竟小越在宴席之前就已经告诉她,做事低调一些,小越定然是不想在众人面前张扬,能够为了她奏一首曲子已经很不错了。

其他人都是给面子,纷纷夸赞起来,但心中也都知道这首曲子的水准,但对于程今越来说,也算是不错了。

可就在一群和谐的声音里面,钻出来的极其违和的一句话,“程今越,这根本不是你的实力。”

“你在萧极面前那样表现,却在我们面前这样藏拙,不好吧。”

月如仪一只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对程今越笑着。

“神女殿下,你被人发现咯。”怀钰幸灾乐祸的声音传来。

“我去把她杀了吧,你也很讨厌她吧,我来杀了她,我来杀了她,我来捍卫你的荣誉,神女殿下!”

魔气悄无声息地笼罩,没有任何人感知到,怀钰没有开玩笑,他是真的想杀了这群人。

“滚啊!”程今越心中郁结。

怀钰不理解,反正大衍剑宗马上都要亡了,魔族已经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了,这群人有什么好害怕的,杀了就杀了。

但他还是听从程今越的话,乖巧地把魔气收起来。

耳边刚清净,程今越刚要开口回答月如仪的话,却听见程蕴知突然将茶杯往地上猛地一砸,声音格外尖锐,吓得所有人都朝她看去。

“你什么意思啊月如仪,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赶紧给我去死啊!”

“小越一直都弹得很好,一直都是,从来都是,你根本就不懂!”

四周的侍卫连忙将月如仪围起来,要将她请出去。

程今越眼眸瞬间瞪大。

“对,就是这样,骂她!你养的这条狗还算是有点用。”

月如仪看着程蕴知的模样,突然笑出声来,“哎呀,蕴知妹妹,我也不过是随便说一句,你何必这样动怒呢?哈哈哈——”

这一句话和那毫不掩饰的笑声瞬间点燃了程蕴知,她一瞬间就失去了理智,一团火冲上她的脑袋,程蕴知想都没想,拔出一旁的剑就向月如仪刺过去,速度极快极猛。

程蕴知的灵根马上就要恢复了,她本来的修为便是天才级别的,这一剑几乎无人能挡,没有人会为了月如仪去浪费自己的小命。

一剑势如破竹,带着凛冽的风声直直刺向月如仪。

月如仪她微微瞪大眼眸,这就急了?

她一边笑着,一边身形轻动,如一片随风飘舞的柳叶,看似随意却极为巧妙地侧身避开了这凌厉一击。

但这一剑带着满腔怒意,威力也是十足,余波也将月如仪的肌肤带出几道血痕。

程蕴知虽然跟个白痴一样,但是这修为确实不是假的啊,她心中微微叹息。

“你看,我不杀她,不照样有人杀她。”

“虽然你这个姐姐是个蠢货,但是没想到关键的时候还是有点作用。”

程蕴知一击未中,心中怒火更盛,手中剑顺势一横,划出一道寒光,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紧密的剑招,剑影重重,杀意毕露。

周围的空气都要被撕裂,强大的剑气四溢开来。月如仪身前的檀木桌子在剑气的冲击下瞬间支离破碎,木屑如暗器般飞溅向四周,程蕴知剑气的余波散开,杯盘碗盏纷纷破碎,美酒佳肴洒落一地,刚抬上来的梵心琴也在此刻变成一片破烂。

赴宴的众人更是不知所措,连忙躲避程蕴知的剑气,心中一片茫然。

这怎么就打起来了?

月如仪全是躲闪,并没有向程蕴知出一剑。

所以她的身上已经微微挂上了伤,但她脸上却依旧挂着笑,笑声爽朗。

她越笑,程蕴知便越愤怒。

她的脑子已经不能思考,一张脸涨得通红,“啊!月如仪,今天我就要你死!”她的声音尖锐,刺得众人耳朵痛。

没有人敢向前,月如仪和程蕴知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众人只是站得远远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荒谬的一切。

“姐姐——!”

程今越的声音在一片混乱声中响起,轻柔又温和,却带着无形的定力。

程蕴知拿着剑的手突然一愣,但心中的怒火又没有平息,“小越,你别拦着我,我今天就要她好看,她竟然敢说你不好,我弄死她,我弄死她!”

“对,弄死她,弄死她!”怀钰笑着附和。

程蕴知带着怒火地一剑刺向月如仪,但月如仪修为并不算低,她又想像之前一样扭掉程蕴知的剑,但这一次她却发现她在此刻浑身都不得动弹,好像是被什么术法固定在了原地一般。

偏偏这道术法格外厉害,气息也格外陌生,月如仪完全不是其对手。

她心中惊慌时,却已经完全来不及。

只见程蕴知一剑便刺到了月如仪的肩膀,鲜血瞬间汩汩涌出。

月如仪不熟悉这道气息,可程今越可是最为熟悉。

“怀、钰!”程今越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将怀钰的名字念了一遍。

“只不过是受点伤而已,还没死呢,这是她应该有的惩罚,程今越。对你不敬的人,就应该杀掉,我们是同伴,这是我应该做的,这不是你教我的吗,神女殿下?”怀钰不解地问。

第35章 你狠得下心来杀我吗?

程今越没有回答怀钰,她瞬间切断和怀钰的神识沟通,嘈杂的声音瞬间从她的脑中消失。

是啊,这些人确实该死,但是不是现在。

更重要的是,怀钰还没有明白,听从命令这一件事。

听话的狗,现在应该做的事情是听从主人的命令,安安静静的,等待她的发号施令,而不应该有自己的行为主张。

程今越不想听不听话的小狗说话,她现在很忙。

如今程蕴知杀红了眼,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月如仪死。

一剑便要落到月如仪的身上时,程今越连忙出声阻止,“姐姐,别这样!”

“姐姐……你的伤还没有好,不要过度使用法力了,今越不想看到姐姐受伤……”

程今越带着微微哭泣的声音在程蕴知身后响起,像一根断了弦的琴。

程蕴知手中又一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程今越,她看到程今越眼睛泛着泪,眼睛瞬间红了起来,泪水从她的眼眶里一颗一颗地涌出。

“姐姐,如果你受伤了,就没有人保护今越了,姐姐……”

程今越的声音凄柔,那一双全是泪的眸子看着程蕴知。

这几声瞬间将程蕴知从愤怒里拉出来,她大脑一片模糊,双手颤抖着,不断地大口呼吸着。

“姐姐……”

程蕴知又回头看了一眼一脸无辜的月如仪,月如仪的脸上还有一道细细的血痕,肩膀上也在往外渗着血,和她一身鲜艳的红色倒是格外适配。

四周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敢说话,月如仪也知道分寸,她倒是真看出来了程蕴知是真的有病,要是她多说一句,说不定程蕴知还真的要把她就地正法了。

程蕴知恶狠狠地盯了月如仪一眼。

“以后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再让我见到你一次,我绝对杀了你!”

程蕴知将手中的剑往地上狠狠一摔,手上还颤抖着,随后转身朝程今越走去。

程蕴知走近程今越,一只手牵着程今越,另一只手轻轻抚上程今越的脸,将她脸上的泪水轻轻拭去。

程蕴知还没有彻底平息怒意,她喘着气,一边看着程今越,心里越想越委屈,眼睛里面都含了眼泪,程今越见状连忙将程蕴知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姐姐,你以后不要再为了我和别人大打出手了,我根本就不在乎别人说的话,我只在乎你,姐姐。”

程今越安慰的话语像是触碰到了程蕴知的开关,她突然就抱着程今越开始大哭起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不停得往外流。程今越连忙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说着没事,一边看向四周,朝程蕴知贴身的婢女使了个眼神。

婢女点了点头,瞬间明白了应该做什么。

“各位,我家主子身体有些不适,天乐宫中仍有设席,还请各位赏脸同我共往。”她弯腰,朝一个方向伸出手。

所有人还愣在原地,没有把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消化完。

明舒云和她的表妹林竹是其中最慌张的两人,她来之前就知道程蕴知的性格变本加厉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她连忙点了头,随后婉拒了邀请,“既然蕴知身体抱恙,我也不愿再次叨扰,隔日定来再寻蕴知。”

明舒云算是明白了,程蕴知就是个疯子,就算是程蕴知要嫁给萧极,声势多么浩大,富贵多么泼天,她都不想再见程蕴知了,她怕程蕴知二话不说就把她砍了,毕竟疯子的想法是猜不透的。

月如仪挨了一剑,脸上却没有更多的恼怒,她脸上的笑意更加深邃,程今越看到月如仪在看她。

程今越一边安抚着程蕴知,一边抬头与月如仪对视。

月如仪肩膀的血汩汩流淌,而她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她无所谓地挑了挑眉,一双上扬的狐狸眼看着程今越,她笑着,露出齿来。

“你真的很有意思,程今越。”她没有开口,只是做了口型,说了和上次一模一样的话。

程今越脸上面无表情,眼皮懒懒地耷拉着,她微微扬起下颚,低垂着回瞥着月如仪,心意难猜。

“后会有期。”月如仪说。

她轻轻一笑,随后消失在了眼前。

有意思?

程今越也觉得月如仪挺有意思的,而有意思的人都该去死。

如果看到月如仪死在她的刀下,她会觉得更有意思。

席中人都散去,四处一片狼籍,婢女侍卫都颤颤巍巍地低着头,不敢出声。

过了好久,程蕴知才平稳下来情绪。

“小越,对不起,我又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程蕴知低着眸。

程今越笑着摇摇头,抱紧程蕴知,抚摸着她的头,“姐姐,这不是你的错,姐姐只是想保护我而已,没有什么错。”

宴会结束了,如今的局面看起来倒是格外温馨而动人,除了被断开神识后,站在风中的怀钰。

如今怀钰正愣愣地站在远处,看着程今越和程蕴知又一次拥抱在一起,强烈的感情混杂在他的胸口。

凭什么程蕴知能杀人,凭什么他不能?

程蕴知有的他也要有,程蕴知能做的,他也要做!

凭什么程蕴知能得到程今越一次又一次的宽容,凭什么程今越又一次断开了和他的神识连接?

凭什么,凭什么!

愤怒、嫉妒、恨,充斥在他整个大脑,他浑身颤抖着,魔气压抑不住地乱窜着。

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他笑了出来。

他将剑握在手中,他知道自己现在要做什么了。

程今越的伤还没养好,刚走到回寝宫的半路上,她便浑身一颤。

强烈的魔气在宴会结束的那个方位。

敏锐的感知力告诉她,怀钰杀了很多人。

她心中微微一颤,倒不是因为这些人的死,而是因为怀钰的情感越来越跟她绑定了。

怀钰最开始不懂得爱,不懂得恨,不懂得嫉妒,作为一个魔,他厌恶程今越,他压抑着自己对程今越的情感,但是现在,怀钰已经压抑不住了。

但程今越的心中也没有过多的喜悦,因为她知道,越到这种时刻,越要沉住气。

对面是一只魔,随便动动手就能掐死她,她时刻要保持理智。

外面是已是黄昏,快要下雨,空气有些潮湿而黏腻。

程今越回到寝宫,刚坐到铜镜前,一道猛烈的力气将她压到地上,剧烈地疼痛随之而来。

怀钰的膝盖抵住她的双腿,右手如铁钳般死死扣住程今越纤细的双腕,将其高举过头。

他一双黑色的眼眸逐渐变成红色,死死地盯着程今越,眼中是不加掩饰的怒意。

两人静默着,彼此都没有说话,隔了好久,怀钰突然笑起来。

“程今越,你真是在找死。”

魔气从怀钰身上蔓延开来,由于程今越的努力,这魔气变得越发浓郁而强大,变成粗糙的绳子一样,将程今越绑了起来,让程今越的五脏六腑都传来隐隐的疼痛。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

捆住程今越,囚禁程今越,占有程今越!

她总是那么机敏,那么游刃有余,那么会蛊惑人心,所有人都忍不住听从她的话语,所有人都忍不住爱她,明明程今越弱小得像一只蚂蚁。

怀钰觉得自己疯了,因为他自己也变成了那样。

成为了程今越万万信徒中的一位。

他不甘心。

他欣赏着高高在上的神女被他捆起来,无法反抗的模样。

程今越就应该这样,独属于他!

他可是魔,他可是天生魔种,世间的魔神。

他看到萧极和程今越合奏的时候,他便想一刀捅进他的喉咙里,他看到孟朝向程今越卑躬屈膝,心中之意不言而喻的时候,他便想一刀斩断孟朝的头,当他看到程望那样伤害程今越的时候,他就想捏碎程望的头!

但是,他压抑着,他不可以这样做,因为程今越说,不可以,不行,不能,还不到时机。

怀钰从来都是想杀就杀,什么时候遭遇过这样的限制?

一切都是为了程今越,他疯了一样,开始听从程今越的话,开始违背本能。

欲望难以压抑的时候,他才会随手杀一些程今越身边不重要的蝼蚁泄愤。

可是如今,怀钰要疯了,极致的压抑要让他疯掉了,特别是当他看到,程今越那样温柔地对待程蕴知,却如此冷酷无情地斩断和他的神识。

怀钰等着程今越开口,而她却好像什么都不懂地笑了起来。

她看到了怀钰换了新衣服,这是程今越送给怀钰的那一件衣服,因为怀钰总是杀人,身上有血,程今越便给了怀钰“做了”两件换洗的衣服。

本能与习惯总是很难改变的,就算是怀钰刚刚愤怒地杀完人,却还是习惯性地换了衣服。

“怀钰,你穿我给你做的衣服啦,我好开心。”她想要伸出手抚摸怀钰的脸,却被怀钰死死扣着。

程今越的手腕白皙,在怀钰青筋暴起的大手下显得愈发柔弱,奋力挣扎间,她的手腕上泛起淡淡红痕,怎么样都无法挣脱这禁锢。

“别转移话题,程今越。”怀钰死死地看着她,眼睛猩红。

他居高临下看着他身下的程今越,病态的目光肆意地侵略着她。

程今越心中一笑。

太可惜了,如果这个时候轻轻抚摸一下炸毛的小狗,他一下就会被顺毛,瞬间就会变得乖巧起来。

可惜小狗变聪明了,不让她碰他。

程今越看着可怖的怀钰,眼眸微微泛红,眉头蹙着,对怀钰的话完全不懂的样子,好像不染尘埃的小白花。

“我做错什么了怀钰,如果杀掉我能让怀钰高兴的话,那就请你这样做吧。”

第36章 囚禁她,捆住她,占有她。

怀钰本来就不是多有耐心的人,这一句话直接点燃了他,右手钳着程今越的双手,左手一把掐住程今越柔弱的脖子。

“程、今、越!”

“你分明就知道,你不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就是不说,装,你再装!”怀钰加大了手上的力气,这双大手扼住程今越的脖子,窒息感瞬间传来,可程今越眼睛里的笑意却更加浓厚。

是啊,她就是不说,小狗就要有小狗的自觉,就该自己把自己的伤口挖出来给她看,就算对方多疼多愤*怒,可她偏偏知道对方不会杀掉她。

“你信不信我真的杀了你!”怀钰呼吸滚烫又沉重,沉沉的呼吸打在程今越的脸上,身体随着他的呼吸频率而起伏。

他明明轻轻一用力就能杀掉程今越,可他就是下不去手,甚至他看到程今越因为窒息而涨红的脸,身体反而更加燥热。

程今越无所谓地抬眸看着他,“怀钰,我不想看到你难过,如果杀了我能让你好过的话,那就杀了我吧。”

他根本下不去手,并且他们还有血契在身。

他被程今越狠狠拿捏了,无能让他更加狂怒。

没关系,没关系,怀钰深吸一口气,他还有筹码,他不信这件事说出来之后,程今越还能这样安然自若。

怀钰强忍怒意笑着开口,“杀了你?哪有这么好的事,程今越。”

“你要死也要把我的封印给我解开之后再去死,要死也要痛苦地去死,你想要这么轻松地去死,不可能!”

说完后,怀钰觉得自己心里好受一些了,随后他又笑起来。

“程今越,告诉你个好消息哦,我把来参加宴会的人都杀了。”

“因为你,所以她们都死了。”

“因为你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擅自切断了我们的神识联系,所以她们都死了。”

“你害死了他们!”

怀钰看着程今越的脸,期待着这一张脸上出现悲伤而痛苦的表情。

可是没有。

程今越的脸上依旧是微微蹙着眉,眼眸中透露着懵懂,眼眸如平静的湖水一般,没有丝毫颤动,就像是神明一样,只会看着众生的喜怒哀乐一般。

“这样吗,那我的确很难过。”

怀钰被她的回答气笑了,“你哪里难过了,程今越,你根本就不难过!”

“你为什么不会感到难过,是你害死了他们!”

怀钰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他头脑发胀,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怒火快要撕裂他的心脏。

程今越抬眸,看着恼怒的怀钰,随后配合地让眼眶微微红肿,几滴眼泪从眼眶涌出,泪水从她的脸颊流出,又滚落到怀钰的手中。

“程、今、越,你又在骗人,你的眼泪根本就是假的,你的情感都是假的!”

“我讨厌你面无表情的样子,我讨厌你这副神佛一般的模样,伪善,虚假!”

怀钰要疯了,他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抽搐颤抖着,他已经快要忍耐不住情绪,他随时都会爆发。

说出来了又怎样呢,其实怀钰早就清楚明白了,从见到程今越的第一天,他就知道程今越满口谎言,她的眼泪是假的,喜怒哀乐都是假的,说爱他其实也是假的。

只不过是他一直在乞求这虚伪的爱,他放不下这样温暖的爱。

他一直在自欺欺人。

“不是的,怀钰,我当然很伤心,很难过。”

程今越缓缓说道,可当她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怀钰却抢在她先继续说着。

“我有做错吗?我根本就没做错,她们本来就该死,她们明明对你就不怀好意,她们都想你去死,她们难道不该去死吗?我只不过是想为你出气。”

“而且,我跟你的神识连接在一起,我能感受得到,其实你也挺想她们去死的,不是吗?所以其实我根本就没有随意地杀人,我有错吗?”

怀钰大喊着,眼睛越来越红,他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