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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三小姐,你的狗可真听话。”

好奇怪,整个人都变得好奇怪。

好喜欢这种感觉,被抚摸的感觉。

好喜欢程今越用手揉他的头,爽感从他的头皮传递到指尖,又传递到心脏,伴随血液传递到全身,随后他浑身开始颤抖,伴着他杀人的快乐,一同污染着大脑。

“神女殿下,我做得好吗?”

他抬起头望着程今越。

“我来的及时吧!”

“这群蠢货,全都被我们玩弄于股掌之中,哈哈哈哈——”

被头发半遮掩的眼睛瞪大着,眼睛的下三白露出着,他表情格外疯癫,笑声传遍整个屋子。

怀钰以前都只是单纯地杀人,从这群人的恐惧之中获得快感,而如今不一样了,他们二人躲藏在黑暗之中,悄悄操控着所有人,却全然脱身,这是一种掌握全局的快感,怀钰从来没有得到过,他快要爽得死掉。

他承认,程今越是一个非常好的领导者,沉稳,冷静,不骄不躁,好像平常的喜怒哀乐已经从她身上扣掉了,绝对的控制全场。

程今越竟然把大衍剑宗的结界破掉了,他率领一群魔物,见到一个人就杀一个人,山门外已经是血流成河,甚至还有他见过的人,有曾经抓捕过他的人。

几千人?他忘记了,不知道杀了多少,反正全死了,没有比屠杀仙门的人更爽的事情了。

太爽了——!

“怀钰,你做得很好,没有你,我们完全没有办法成功。”

“我们还会杀更多仙门的人,这是我答应你的,别着急,我们还会有更多的胜仗。”

“我们是这样的契合,怀钰。”

程今越眼睛似笑非笑,嘴角却缓缓地扩张开来,洁白的齿从她鲜红的唇中露出,像神,像鬼,像妖,无法辨别。

怀钰看着程今越,他的手中一抖,突然变出一对血色的坠子,这是程今越的耳坠,但和之前的却有很大的区别,上面添了繁杂的装饰,熠熠生辉,贵气它的身上显露出来。

程今越微微一愣,看向怀钰的眼睛,却没有接过。

她只是微微转身,用白细的手指轻轻挑开了自己的头发,露出白色的耳垂,她侧对着怀钰,眼眸斜垂看着怀钰,嘴角微微勾起。

怀钰不知为何,他轻轻咽了咽了喉咙,他飘忽了一下眼神,随后他向前两步,站在程今越的身旁,他拿着耳坠,犹犹豫豫地,程今越却一把抓住他的手,拉到自己的耳畔。

“怀钰不想帮我吗?”

“才没有……”他浑身滚烫起来,修长而骨节明显的手捻住耳坠,将他亲手做的耳坠挂到程今越的耳垂上。

如此契合,如此美丽。

他的东西挂在程今越的身上,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行刺的刺客也会穿一样的衣服,告诉别人他们是一伙的。

这样下来,他和程今越也是一伙的。

他恶贯满盈,杀戮无数,竟然也拥有了同伴。

但是“同伴”这个词,或许还不够。

他们应该叫做“共犯”。

怀钰今晚杀了好多人,仙门肯定对他恨之入骨,可是他们又怎么会想到,其实指使他的,是所有人都敬仰的,善良的,大衍神女。

的确,程今越说的没错,他们本来就是一样的,一样的恶,一样的坏,一样的同流合污。

他们其实早就该认识了,他们天生下来就应该待在一起。

他浑身的血液都兴奋着,这是他送给程今越的东西,程今越戴着他亲手做的耳坠,这简直比杀人还爽,极大的满足感占据了他的全身。

他看了又看,不断地欣赏着,程今越身上的香味还在他脑子里萦绕,让他脑子有些晕晕乎乎。

他想要做些什么,而程今越却突然起身,望向门外,“程望要来了。”

她抬头看着怀钰,笑着说,“杀了他。”

怀钰猛然清醒过来,愣愣地点点头,也跟着程今越笑了起来,“好,我们杀了他。”

他没有刀,不过杀掉程望,只需要轻轻捏爆他的头就行了。

居然现在就要开始复仇了吗,好快,果然在程今越的指挥下,一切都是这样顺利……

“等等。”

程今越突然叫住了他。

不对,不只是程望的气息,还有其他人,这个人气息深沉,修为极深,怀钰绝对不能在他面前出手。

虽然怀钰身上压抑着魔气,常人是不会感受他的气息的,但是程今越不敢为了一个程望冒险,她不敢赌对方的修为到底有多高深,一旦被对方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

她被发现和魔族联手事小,怀钰死了才是事大,都要拿到手的灵根,怎么能让他这么跑了?

“不杀了他吗?”怀钰瘪着嘴,不解地看着程今越。

“杀了他?之后会的。”

“怀钰,死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有时候甚至是解脱,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地去死呢?”

“你去做你原本该做的事情吧。”

程今越说着,一边捏碎了身上的信珠。

她又不是只有怀钰一把刀。

怀钰懵懂地点了点头,反正照做就行了。

程今越只告诉了他他应该去做什么,但他不知道程今越要做什么。

但这不重要,他只需要放空大脑,听从命令就好。

程今越总不会害他的。

而且耳坠在程今越身上,她一有危险,便可以呼唤他,怀钰也不担心她的安危。

怀钰在夜中隐去了,走前用术法将屋内清理得一干二净,好像刚才的血腥与恐惧不曾发生过一般。

程今越安稳地坐在床上,开始让药效蔓延开来,媚药迅速蔓延在她的全身,她的脸庞迅速染上不正常的红晕,像一朵娇艳欲滴的花。

她皱着眉头,嘴角却笑着。

她对血的控制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中毒?这种事情早已经不会发生了。

“砰”的一声,猛烈的一脚踢开了房屋的门,程望身后跟着几人,醉醺醺地走进屋内,一股酒气瞬间弥漫开来。

几人堵住了房门口,程望的目光迅速放在了程今越的身上,油腻的笑在他脸上浮现。

那是令人浑身不适的凝视,会让人全身浮起厌恶,放人恶心。

“那群废物呢?不是让他们这在看着人嘛,跑哪儿去了?”

程望迷迷糊糊地望着,随后将这个问题抛诸脑后,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眼前的程今越。

她脸色潮红,半瘫在床上,浅浅地喘着气,一切都让他浑身兴奋。

身后的仆从知趣地退下,将门轻轻地带上。

屋内只剩下程今越与程望两人,他摇摇晃晃地走到程今越面前,还没有靠近程今越,便看到泪水从她泛红的眼睛里面涌出来,整张脸都挂上了泪痕,啜泣声在屋中响起,微弱地,可怜地。

可这样的哭泣声并不会让程望有任何的怜惜,他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深陷的眼眶眯起来,颧骨有些凸出,长了一张恶人像,“程今越,现在知道哭了?晚了!”

“求求我呢,我说不定还会放过你呢。”

他一把抓住程今越的脸颊,将她从床上抓起来,泪水从她的脸上流到程望丑陋的手指上。

“哥哥,今越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做错了,还请您放过今越吧,不要这样对我……”

她浑身颤抖着,啜泣声从她的喉咙中嘶哑传来。

“放过你?若不是你,孟朝那畜生能得到药?若不是你,我会受伤,会遭这么久的苦?”

“程今越,你就该去死,你不应该活着,你的存在有什么意义吗?你永远是一个工具!”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早就一剑把自己捅死了!”

程望一边说着,声音越来越大,尖锐的声音吵得程今越耳朵痛,她哭声也越来越大。

程望狠厉地扯住程今越的手,一把将她从床上拉起来,狠狠地摔到了地上,程今越的头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她狠狠地吃痛叫出了声,泪水落到了地上。

但程望似乎还不解气,他猛地拿出一把刀,毫不犹豫地朝程今越的肩胛骨刺去,鲜血汩汩而流,熟悉的刺痛迅速蔓延她的全身,身上数不清的疼痛席卷而来。

程望根本就是想把她弄残。

可她传信的人还没到,还有一定的距离,她应该还要再挨上两刀。

疼痛让她的大脑更加清醒。

要动手吗?要逃吗?她带了许多符咒,随便催动一个,便能从这里逃脱。

程今越马上否决了这个决定。

那个修为高深的人就在她的周围,敌在暗她在明,一旦她催动术法,她身上长明族的气息便可能被对方感知到,这是致命的,相当于把自己的最后底牌亮了出来,随时都被别人捏着把柄,随时都会死。

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还不到要去赌的时候。

不过是几刀而已,那又怎样呢?反正死不了。

只要死不了,她就永远有打翻身仗的机会。

一刀又一刀落在程今越的身上,每一刀都避开要害,只是单纯的折磨她。

温热的鲜血涌了出来,血将她浑身浸透,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眼前程望还在疯狂地叫着,她眼角的泪缓缓地落着。

快到了,熟悉的气息已经到了。

一瞬间门被破开,那道身影快得让人看不清,那人一把抓住程望的右手,像是拔萝卜一样,只听见血肉的撕裂声。

“啊——!”凄厉地惨叫从程望的喉咙中发出。

“我的手,我的手!”

鲜血如泉涌般喷出,像一朵绚烂的花,开在柔美的月光之下。

程今越听见一声笑,便看到那只断手被他随意丢弃在地上,那双手握着的刀也随之落到地上。

程今越瞳孔猛然瞪大。

不是因为程望的手就这样被硬生生地拔了下来。

而是因为这个气息,正是来自遮挡怀钰的破魔铃的那个人!

破魔铃就在这个人的身上!

程今越猛地抬头,对上萧极那张书生一般的脸,脸上沾染了程望的血,带着微笑,毫无表情的黑眸盯着程今越,眸中带着一种诡异的澄澈。

他站得挺拔,还朝程今越微微作揖,教养和礼节从不忘记。

“还好吗,三小姐?”他的声音像晚间丛林中的风,极具辨识度。

他低着头,垂着眸子看着程今越,背却依旧挺直,分不清是在关怀还是在看圈养的动物。

像摇曳温暖的海,伸手进去却是一片凉薄。

程今越扯起脸上的笑。

她身上全是被捅的血洞,狰狞可怖,看不见吗?

你装什么呢装,好笑。

还没等程今越说话,程望发疯地捡起地上的断肢,身上的血在汩汩落下,他一边发疯似的尖叫,一边朝萧极猛地冲过去,浑身带着狠劲。

而萧极躲都不躲,站在原地一笑,将食指与中指闭合,放在唇边,轻轻地开口,“破。”

一瞬之间,程望身上猛地炸开一道白光,巨大的力量将他炸到墙上,身后的墙体也承受不住剧烈的碰撞,一瞬之间坍塌,屋外的月光大片地撒了进来。

巨大的声音响起,立马吸引了远处的人,但此刻剑宗内还在水深火热之中,魔物与刺客的双重压力之下,并没有吸引过来多少人。

“嗯?竟然是程望公子吗?”萧极眼中露出澄澈的疑惑,嘴角的笑却不减,他远远地看着断了右手浑身是血的程望。

被吸引的人已经逐渐靠来了,跟随而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面孔。

孟朝。

孟朝喘着粗气,在看到程今越的第一刻,他便心脏停了一拍,他发了疯地奔到程今越的身边,连忙为他施加疗伤的术法。

刺眼的伤口跃入他的眼帘,他心惊肉跳,鼻间瞬间酸了起来,泪水快要涌上他的眼眶中,却被他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距离他收到程今越的信,连半刻都不到……

孟朝一边施着术法,心好像被狠狠撕裂开了一般,他的手都在颤抖。

三小姐从来都是这么善良和温柔,连见了血都会哭的人,如今却遭受这样的苦。

是谁……到底是谁?

孟朝抬起头,张望着四周,将周围的人挨个扫视了一遍。

萧极毫不避讳地对上孟朝的眼睛,眼皮都没有抬,他看着孟朝着急的模样,嘴角缓缓抬起。

“我路过此地,看到有人在对今越小姐惨下毒手,我还以为是刺客,便立马相助。”

“没想到……居然是程望公子。”

萧极摇头叹着气,神色却没有一丝悲伤的意思,他挑着眉毛,脸上似笑非笑,他的情绪从来都不写在脸上,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程望,程望,又是程望!

孟朝不能停下手中的疗伤,心中的怒火燃烧着,他瞪着躺在地上悄无声息的程望,又静下心来给程今越疗伤。

脸上的脸快要忍不住,他死死地控制住表情,不让眼泪落下来。

程今越脸色苍白,滚滚地法力涌入她的体内,疼痛大大减轻,媚药还在她的身上发作着,她喘着气,身上又热又冷。

她脸上依旧虚弱地笑着,她瞥了一眼萧极。

心中不禁觉得更好笑。

萧极从程望进来之前就已经在外面站着了,他看着程望将刀一下一下刺进她的身体里,那时的他脸上会是什么表情呢?

欣赏,冷漠,无动于衷?

仿佛只是在看一场普通的戏剧,带血的戏份或许才会引起他一点的兴趣,才会将他的头缓缓抬起来。

痛苦和挣扎就是这场戏最大的看点。

如今戏已经落幕,萧极却还没走,他饶有兴致地走到程今越面前,看着她潮红的脸。

“今越小姐看起来不是很好受呢。”

程今越眼中的泪又无声地流淌着,脆弱地如一朵快要凋谢的花。

“萧公子,我家小姐重伤在身,还请你回避!”孟朝站起身,不带好气地看着萧极。

萧极虽是一张书生脸,但身材匀称,线条流畅,带着力量感,清淡中带着狠辣。

但孟朝更加壮实,体型比萧极更为大,他的肌肉因血液滚烫而充血,彰显原始的烈味。

孟朝挡在程今越身前,硕大的身体将萧极完全挡住,他冷冷地看着对方,将“拒绝”两个字写在了脸上。

萧极没有一点退的意思,他懒散地偏了偏头,黑眸微微眯起,深不见底,但又带着笑意。

“三小姐,你的狗可真听话。”

程今越躲开萧极的目光,侧过脸,露出白嫩的脖子,泪水汩汩而流,哭声渐大,“萧公子,请您不要再折辱今越了。”

看着程今越这幅模样,萧极脸上的笑更是深了起来,他喜欢看这样的人哭,他喜欢感受痛苦与悲伤,这样能让他在无味的生活中体验到一丝乐趣。

并不是因为是程今越这个人,而是因为她的身份,一个凡人称为“大衍神女”的善良女人,一个被亲哥哥虐待也不会还手的女人,大衍剑宗尊贵的三小姐,出身于凡间。

她的善与忍耐都进入了一个很扭曲的地步。

萧极想知道她的极限在哪里。

萧极觉得浑身有欲望在涌动,那是来自动物本身的好奇心。

他想看程今越更痛苦的哭泣,因为他觉得这个哭,好像还没有耗费够她程今越所有的痛苦。

他开始有些后悔,或许应该让程望把程今越四肢都砍断的时候再出手,那样她哭得会不会更惨烈一点呢?

“请您,离开。”孟朝看着他脸上的笑,心中涌起一阵恶心,他拔出腰间的剑,杀气毫不收敛。

如果萧极要做什么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和他拼命,反正他只为三小姐而活。

“听不懂吗!”

他大声地吼着,程今越的哭声与她浑身的鲜血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奔涌着,愤怒与悲伤逐渐让他开始失去理智。

萧极是没有同情心吗?但凡是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站在这里看笑话一样地看着一个浑身是伤,还中毒的女人。

孟朝利落地抬起剑,指向萧极,怒目圆瞪。

四周的空气一片凝滞,周围的人都不敢有动作。

一个是大衍剑宗的剑道第一人,一个人无定界的界主,没有一个人是好惹的。

萧极突然笑出了声,打破了这片寂静,他的笑声带着一些冷静的疯狂。

他慢悠悠地将脖子上的剑轻轻拨开。

“孟公子好着急啊。”

“既然如此,萧某便不加叨扰了。”

他点点头,好像明白了什么,深沉的眸完全不眨眼,直直地看着程今越。

“日后定来好好拜访今越小姐,教教萧某,是如何训得这样一条好狗。”

一瞬间,萧极消失在眼前。

空中紧张地压迫感永远消失,在场的人终于得以呼吸。

孟朝看着浑身是血的程今越,犹豫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将程今越打横抱起,“三小姐,孟朝失礼了。”

他靠着强大的身体,从人群里冲出去,“滚开!”

程今越虚弱地缩在孟朝的怀里,摇了摇头,呜咽声断断续续,浑身滚烫,“孟公子,若是没有你,今越真不知如何是好……”

“可以撤了,怀钰。”程今越用神识给怀钰送去消息。

“没事的三小姐,都怪我来得太晚了,都怪我,如果我再来早一点,三小姐又怎么会这样……”孟朝的声音颤抖着,泪水快要涌出。

程今越摇了摇头,“不怪你,孟公子,别这样自责,今越只会更难过。”

程今越缓缓用血液溶解着体内的媚药,呼吸之间,她浑身的药便彻底消失。

她完全赌赢了,破魔铃就在萧极的身上,但萧极的修为几乎是世间第一等,她要如何在他的身上拿到破魔铃?

这无疑是在刀尖上行走,虎口拔牙。

“孟公子,外面这么吵,是出现什么事了吗?”她问。

“是,三小姐,涌入了一大批刺客与魔种,但是小姐不必担忧,孟朝会一直保护三小姐的。”

“岂不是有许多人受伤?”程今越压着喉咙问。

“是……”孟朝犹豫着回答。

他本是在斩杀魔物与刺客,接受到程今越消息的一瞬间,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奔来,一路上血流成河。

程今越听完,心中的猜测已经明了。

刀尖行走又如何?

还会被她现在的处境更差吗?

如果她没把握好,魔种会杀了她,大衍剑宗的人也会杀了她,以她的实力,根本逃不出这群人的手掌心。

她需要挑起内乱,她需要一双更强大的手替她掀翻眼前所有的枷锁。

反正都是死,那为什么不去赌?

她大脑飞速地转着。

萧极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她碰到了谁?

除了怀钰的人,就只有那群刺客。

萧极出现在这里做什么?但肯定不是单单来看笑话。

四周刺客横行,程望却毫不慌张,是因为他认为危险不会落到他的头上,有一群弟子给他兜底,那群人死了就死了。

萧极不慌不忙是因为什么?他实力本就强大,根本不需要在乎这点?

但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去斩除魔物,魔物经此一战胜利后变得强大,对他有什么好处?

除非他根本就不想去做。

程今越现在知道她现在应该去做什么了。

一切都是赌,她是个赌徒,赌赢了赢家通吃,赌输了化为灰烬。

“如今这么多人受伤,孟朝公子,你不要再管我了,你先去救弟子们吧!”

她面露担忧之色,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不行。三小姐伤得如此严重,我怎么能这样做!那些人哪里有三小姐重要!”孟朝急不可耐,一直往司医宫赶。

“孟朝!”程今越叫住孟朝,带着不容置疑。

孟朝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三小姐从来都是把那群人看得比她命还重,从来都是这样善良,这样温柔。

三小姐又怎么见得他们受伤呢?

孟朝本来不想给程今越说这些,打算一直瞒着她,但偏偏程今越问了起来,他做不到对三小姐说谎。

三小姐最讨厌别人对他说谎,他一直都知道。

孟朝没管程今越的话,硬生生把她送到了司医宫,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他起码要保证三小姐的安全。

那些人怎么比得过三小姐?

孟朝连忙将一群人全部吩咐安排好,将药放在程今越面前,他动作很快,因为他看不得程今越那一双泛红的眼睛。

程今越拉住他的手,“孟朝,你别管我了,你赶快去帮他们吧……”

她抬眸望着孟朝,脸上是抹不干的泪水,两眼盈盈。

四周一片喧闹,所有人都匆匆忙忙的,呼吸声与疼痛声不断传来,灯火忽明忽暗。

孟朝头上的青筋暴起,整张脸紧绷着,他瞥了程今越一眼,又心疼地别看眼眸。

“好,我去,我去。”

孟朝心中有浪在翻涌,他根本就不想去救其*他人,可这是三小姐给他下达的任务。

为什么世上总是好人没好报呢?为什么恶人总是好好的活着,像程望那样,为什么善人总是浑身伤痕呢,像三小姐这样。

孟朝讨厌这个世道。

“三小姐,你哪里都不要去,你就在这呆着,他们会保护你的。”孟朝又往程今越手里塞了信珠。

“有什么事情立马掐碎它,无论是刀山火海我都会赶来救三小姐的!”

程今越握住信珠,点了点头,看着孟朝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今越小姐,我为您上药。”一个婢女走到程今越身前,拿起身旁药,低头朝程今越走来。

屋内寂静,显得外面格外喧闹。

“好,你过来吧。”程今越停了哭泣,她看着眼前的婢女。

婢女端着药朝程今越走去,走到程今越身前,突然,剧烈的疼痛从她脖子上传来。

她抬眸看着程今越,瞳孔瞪大。

她看见程今越的手捅穿了她的脖颈,抓住了她的灵根,一道猛烈的力道,她便感觉自己浑身的力量被剥离。

随后她失去意识,看到自己的手开始融化,变成一滩血水,后变成灰烬,从此消失在这世间之中,连尸体都找不到。

*

程今越一把端起桌上的药,一饮而尽。一瞬间消失在屋内。

她张开手,感知如蛛网一般散布开,嘴角不停地流着血,自己的和别人的混杂在了一起。

找到萧极了,只要在她的手上留下了气息,这辈子都别想逃离她的感知。

她冷冷一笑,飞快地朝萧极方向奔去,她用了一个符咒,落地又找了一群人补充了一下状态,她觉得自己浑身的肉都在瘙痒地长着,浑身的灵力也开始充沛起来。

她刚落地,用了一个隐身咒,将浑身的气息掩盖起来,就算是萧极怕是也难以找到他。

花那么多时间陪伴程蕴知的好处终于体现出来了。

虽然她曾一度怀疑是不是选择错误,但事实证明一切的经历都会有用的,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可她还没有站稳,便感受到猛烈的法术冲击,力量格外强大,几乎要将周围所有的树木掀翻。

她甚至站在外围,根本没有过多靠近,这样的修为就足以将她打伤。

除了萧极,又有谁这么强?

每次遇到这样的时刻,程今越的心中便有无限的怒火,像是有一团气压着她的五脏六腑。

她太弱了,太弱了!她弱得甚至没有资格去谈判。

在人间的时候,这样的体会还并不强烈,但来到大衍剑宗之后,她几乎已经受不了这样了。

无尽的欲望要将她吞噬。

程今越要换上新的灵根,她要拥有全天下最好的灵根,她要赢,她要赢!

她抬眸看清战局,只见萧极眼前站了一个人,她看清了,是祝祁。

他们出招格外地快,祝祁头上冒着冷汗,萧极却笑眼盈盈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祝祁,像在看一具尸体。

萧极招招狠辣,全是杀招,一剑一剑刺在祝祁身上。

身旁还有一群黑衣人在和祝祁的贴身侍卫过着招,可明显不是一个水平,不过是几招,对方便倒在了地上。

场上法术缭乱,她根本看不清,巨大的余波快要把她身上蓄的盾打破了。

祝祁在说着什么,但是房屋倒塌与刀剑相接的声音太大了,她根本听不清。

不过她的确猜对了一点,这些刺客就是萧极的人。

否则换其他人来,也不会轻易破开大衍剑宗的结界。

他为什么要杀祝祁,无定界与青岩山不是一向友好和睦吗?

程今越还躲在石头后面思考着,只见一群黑衣人已经将祝祁团团围住,他必死无疑。

程今越还在思考着该拿什么底牌去和萧极做交换,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祝祁浑身是血,用剑撑着身体,萧极毫不犹豫,甚至没有给他说遗言的机会,一剑朝他刺了过去。

可就在此刻,祝祁瞬间消失不见了,突破了无定界所有高手的包围,从萧极的手中溜了。

萧极也显得有些意外,他眼眸微张,脸上的笑意更浓。

他倒是没想到祝祁身上还有这样的底牌,竟然在悄无声息中就启动了术法,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不过萧极也没有过多的意外,他从不自傲,从来对对手保持尊重。

他轻轻抬手,白光从他手中冒出,格外刺眼,甚至要照亮这一块夜空,一片结界在无声中形成,不知不觉,无人知晓。

但他却轻轻皱眉,祝祁居然一瞬之间跑出了大衍剑宗,真是好厉害的底牌。

他轻笑了起来,突兀的笑在夜空之中响起。

“他在玉峰山。”一道轻柔的女声在空中响起。

所有人都这道声音吸引过去。

程今越站在一群黑压压的人面前,一头长发在股间飘逸,耳间的红珠子衬得她脸色格外苍白,她双手交叠,安静地放在身前,脸上带着笑,干净的白裙在夜中格外引人注目。

萧极却毫不感到意外,他摊开手,给周围人下了一个手势,吩咐他们去找。

那领头的人显得有些踌躇,“界主,她不过一个废物,我们要听她……”

话还没有说完,那人瞬间痛苦地尖叫起来,在众目睽睽下化成了一滩肉泥。

周遭的人愣了一下,连忙朝玉峰山的方向走去。

仅仅是呼吸的一瞬间,一道黑影闪到程今越的面前,巨大的力气扼住了她的喉咙,她被猛烈地推到了墙上,发出“砰”的巨大声响。

如果没有盾护体,程今越现在的骨头已经全部断掉了。

萧极眼睛笑着,温柔中透露着冷,若是单看他的表情,还以为他保持着距离,带着礼数朝程今越笑。

偏偏他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如刀子一般掐住程今越的脖子,但他还是隔得很远,将手伸得很直。

这是完全不同于怀钰的感觉。

如果是怀钰的话,程今越完全能够猜到怀钰在想什么,他喜形于色,表情更疯癫,眼眸瞪大,身上或是还要带着浓烈的血腥气,是一条完全的疯狗。

而萧极则完全不同,他的脸上从来都是那一张不变的笑脸,像是一张面具焊在了他的脸上,他的眼睛深沉如湖水,根本无法看透他的情绪,与他温润的五官格外割裂。

“想要怎么死?我会满足你的。”

萧极缓缓地说着,像是在讲着诗歌典籍。

他突然起了兴致,不想这么快杀掉程今越,他的人生本来已经很无趣了,他喜欢找一些乐子。

在武力上,没有任何人能够与他匹敌,所以他更愿意慢慢去找一些好玩的东西。

嗯……比如眼前的这个,很会装的神女。

程今越脸色通红,萧极突然松了手,她喘着气站在地上。

她心跳得极快,但却跟着萧极笑起来。

她一边咳嗽,一边保持着体态,站直着,仰头看着萧极。

如今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但凡说错一句,她就要死。

紧张的感觉开始蔓延到她的全身,可给她带来更多的却是兴奋,这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感觉,她喜欢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让她身心愉悦。

“我能帮你,萧公子。”

“我比他们都有用。”

她笑着,擦掉嘴角溢出的血。

萧极却轻笑起来,像是嘲讽,他轻轻挑起眉,低头看着程今越。

“萧公子,不想死,我和你们都不同,我的愿望就是活下去。”

“我用大衍剑宗的覆灭,与璇玑楼内的所有珍宝,换我一条命,换我活下去,换我一个自由。”

程今越眸中毫无畏惧,她抬起眼眸,直视着萧极,向来低垂的眸此刻却扬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

萧极没有开口,他看着程今越,像是在打量一个物件,他捏住程今越的下颌。

他紧闭着薄薄的唇,嘴角的笑似有似无,只要他不开口,便如深水一般,好像要将人窒息。

“如果我说不呢?”他说,萧极低头笑着。

巨大的威压施加到程今越的身上,她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出血。

她感觉自己已经无法呼吸,痛苦席卷全身。

他仔细地看着程今越的眼睛,他想读出一点恐惧的感情。

可惜他失败了。

痛苦对程今越来说已经麻木。

“那就证明我赌输了,输家自然该死。”

她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好像说出来的只是讨论平时应该吃什么的话一样。

萧极眼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他那双眼眸十分让人恐惧,像是一个沼泽,随时会将别人吞噬。

只是一眼,便能洞穿人心。

但别人却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界主,已经处理干净了。”先前消失的黑衣人重新回到程今越的身边,看向她的眼光已经完全不一般。

程今越的心跳得格外快,死亡随时会落到她身上,她缓缓地呼吸着,等待着萧极的回答。

萧极在这世间已经活了很多年,他见过许多的人,看到过许多眼睛。

迷惘的,疯狂的,堕落的,轻挑的,纯净的,锋芒毕露的,漫不经心的,他喜欢通过这些眼睛去观察一个人的命运,最后的结果也大多和他想的差不多。

但程今越的眼睛很特殊,是他见过最独特的一双。

为什么?

因为她的眼睛是虚假的,上面盖着一层面具。

她是个骗子,她从上到下都是假的,她穿了一身皮,从眼睛到嘴巴,到那一颗滚烫跳动着的心,全是假的。

萧极顿时想到了孟朝,这是她手下的一条狗。

他已然料到,程今越的手中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狗,有多少人被她骗了,有多少人在她的手中丢了性命。

这实在是令人好奇。

萧极甚至觉得,一定有人知道程今越是个骗子的情况下,还甘愿被她骗。

太好笑了。

“我的愿望是活着。”

这种话也会有人相信吗?

起码萧极不会。

程今越明明都要死了,她却还是逞强地站着,这样的疼痛,换作其他人,现在已经跪倒在萧极身前了,更有甚者已经死了。

而程今越呢?

跟一个凡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的愿望就那么强烈,足够她忍受这样的疼痛?

程今越看着萧极,眼眸中闪烁着光。

第22章 他想撕开程今越的皮,看看里面的血肉。

萧极思索着,他将手托在下巴上,打量着程今越。

夜晚的风吹得人格外冷,同萧极给人的感觉一般。尽管他生了一张儒雅的美人脸,却浑身上下透露着高高在上与不近人情,像一个非人的怪物。

他只需要略略出手,就能瞬间掐死程今越。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动作,四周一片寂静。

他看着程今越,薄唇轻轻开合,带着笑,缓缓地发出一个音。

“好。”

他收了威压,他愿意给程今越一个机会。

不是因为程今越有多让人好奇,首要的原因是因为程今越提供的价值足够让她活下去。

没有程今越,今晚的祝祁或许还真的让他逃了,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并且大衍剑宗底蕴丰富,璇玑楼中的珍宝,他的确想要。

但璇玑楼只能由剑宗的嫡亲血脉打开,并且还有许多繁杂的规则,他也懒得去找了,这件事交给程今越来说,刚刚好。

到时候再把程今越杀了,倒也不错。

程今越发现他违背誓约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又或者说,程今越会怎么骗他呢?

她又有什么秘密呢?她又是怎么知道祝祁的位置的呢?

好奇心会害死人。

可是他就喜欢冒险。

这是一种最纯粹的欲望。

萧极想拿一把刀,一点点割在程今越的身上,将她面上的那一张皮撕下来,看看皮下的血肉到底是什么模样,和她面上的这张皮又有多大的差别呢?

萧极取出了自己的一滴血,放到了程今越的手中。

程今越也将自己的血与其融合,一道血契就此形成。

程今越顿时松了一口气,被压迫的心脏重新回归了猛烈地跳动,血液流动的感觉竟然让人格外怀念。

“合作愉快,萧公子,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声音消失的时候,萧极与他周围的人已经不在眼前。

程今越一口血从喉咙中涌出,瞬间跪倒在地上,鲜血染红她的衣裙,风吹在她的身上。

她的意识已经快要消散了,在她晕倒前的一刻,她催动了神识,呼唤了那个人。

仅仅是闭上眼的后一秒,熟悉的气息出现在她身前。

怀钰收到程今越神识消息的时候,脸上带着笑,今日让他好生开心,他有好多趣事儿可以和程今越分享,但在看到程今越的一瞬间,他的笑意停滞在嘴边,像是戛然而止的歌。

“程今越?”

“我就不在一会儿,你怎么把自己整成这样了!”

他朝程今越身上灌输着法力,为程今越疗伤,可程今越如今跟个漏斗一样,根本留不住他的法力。

怀钰瞬间慌了。

他将程今越抱在怀中,回到了她以前的宫中,宫中灯都没点,一片寂静。

怀钰将程今越放在床上,他不断尝试着输送法力。

他眼睁睁看着灵力从程今越的胸口进入,却根本留不在体内,灵气又消失在空中,什么都没有。

他大脑一片茫然,他突然意识到,程今越几乎浑身都是伤,或者说她的伤从来就没有好过,她每七日要给程蕴知用血做药,又紧接着要用血给他自己解封印。

他还意识到一个事情——程今越要死了。

怀钰一直都对死亡没有什么概念,他见过的死人以及死在他手里的人,数不胜数,他根本不在乎。

但是怀钰感受到程今越死亡气息的时候,他感到心很痛,他觉得心口好像被什么东西挖了一口。

他不想程今越死。

如果程今越死了,又有谁来爱他?

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同伴。

或许是……

其实他自己好像不是很确定。

“你是蠢货吗,程今越?”

“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说了吗……我让你一有事就呼唤我,你连这个都不会吗?”

“你快要死了,你才来叫我,你真的有病!”

“你这种蠢货真的赶紧去死吧,我真的不懂,我明明都给你说了,我明明我明明!”

程今越要死了,怎么救她?

谁伤的她……谁伤的她,程今越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他的手下!

他一定会把伤程今越的人全杀了……

不会放过你们所有人的……

不对,现在不应想这个,要先救程今越,救她,救她……

怀钰突然脑中一片混乱,思绪纷飞,最后他猛然想起来了程今越说过的话。

她是长明族的人,天生灵根羸弱,而如今她的灵根又被人所损,更加不能吸收灵力。

所以他要么把程今越的灵根换掉,要么修补与加固程今越的灵根。

怀钰曾捣毁过一个小仙门的藏宝阁,阁中有书籍无数,他那时在世间游荡,本就无聊,顺便就把这些古籍全部看了一遍,他过目不忘,现在还能回忆起内容。

最好的办法是给程今越换一个灵根,但是更换灵根需要精挑细选,进行匹配,若是灵根不匹配是无法进行更换的,并且只能由本人进行感知,他无法干预,这个办法定然是行不通的。

所以他现在只能选择修补与加固程今越的灵根。

如果要加固一个人的灵根,必须要用另一个人的灵根的一部分。

对常人来说,灵根遭到损害,另一个人要么死掉,要么再也无法使用法力,从此变为一个凡人。

但偏偏怀钰不一样,怀钰的全身血肉都可以再生,他好像杀不死。

怀钰想都没想,用手指割破了自己的后颈,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他用手伸进了伤口之中,在自己的脊椎之中寻找着自己的灵根,鲜血从他的背后滚滚流下,手掌的起伏撑开了后背的皮,像是有怪物要从里面钻出来,但他好像对这样的疼痛并没有任何的感觉。

这是他第一次摸灵根,到还有些新奇,血肉的滑腻声在他的搅和中传出,最后他摸到了自己的灵根,用手狠狠掰断一截,巨大的疼痛从深处传来,最后他从血肉之中拿出了那截泛着光的灵根,怀钰脸上露出牙齿,兴奋一笑。

“程今越,有我在,你还想死?”

他连忙将程今越扶起来,将自己那截染着血的灵根喂到程今越的口中。他手中除了灵根,还混杂着其他的血肉,他也不管,统统喂了进去,随后怀钰施加法术,将灵根融入程今越的灵根之中。

这让他想起了以前在人间里面读的话本,男主人公受伤后,女主人公为对方煎药,再一口一口亲手喂给对方,最后两人的关系迅速升温,不一会儿就在一起了。

他记得,里面写的一个词语形容这个场景,叫“温馨”。

他如今对这个词终于有了实质性的理解。

他和程今越现在,也太温馨了。

或许这就是程今越经常告诉他的,同伴之间应该做的事情。

程今越灵根中的缝隙瞬间愈合,怀钰又连忙给她的身上输送灵力,这下程今越的身体就能吸收灵力了。

程今越的气息逐渐平稳,怀钰仰天大笑起来,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聪明过。

怀钰将程今越拦腰抱起,一瞬间回到了天极宫,偌大的宫殿中空无一人,冰冷又安静。

他将程今越放在床上,将被子盖在程今越身上,每个角都捻好,不让一丝冷风穿梭进来。

屋内没有一丝光亮,但怀钰的眼睛可以看清一切,特别是程今越苍白的脸,在深夜中格外显眼。

怀钰站在程今越的床前,看着程今越熟悉的脸。

屋内十分安静,但是外界却十分喧闹,天极宫的人还按照程蕴知的吩咐寻找着程今越。

只有他知道程今越在哪儿,只有他。

只有他可以在这里看着程今越。

程今越的后背,只有他怀钰一个人。

他的身后,也只有程今越一个人。

怀钰脸上又带上了笑脸,内心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欲。

心中好像被什么暖暖的东西填满了,这甚至能超过杀人的快感,甚至让他不是那么想要杀戮了。

他觉得程今越是个蠢货,但他也觉得自己要被程今越同化了,也要变成一个蠢货了。

他根本就不需要救程今越,死了就死了,烦死了。

以后他不会再救程今越了,他发誓。

外面很喧闹,但冰冷冷的屋子里只有程今越和怀钰两个人。

而现在并不冰冷了,怀钰浑身都很热,他靠在床边,热度不断传递着。

怀钰开始思考,到底是谁伤的程今越?

他走后就是程望来过,会是程望伤的吗?

之后又是谁来过呢?

怀钰头疼,他不是很擅长去思考这些,他已经放弃了思考,等程今越醒了听她指挥就好。

有什么好思考了,全杀了就行,懒得管那么多。

大衍剑宗今日死了那么多人,损伤格外的大,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把程今越的仇人全杀了,不出意外也能无伤带着程今越跑出去。

就这两天吧,找个机会把这群人全杀了!

他看着程今越小巧的脸庞,纤细的柳叶眉,薄薄的唇,白色的耳垂,带着鲜红的耳坠——他亲手做的。

他越看越近,好像要看清程今越的毛孔,一点点迫近,他沉重的呼吸开始打在程今越的脸上。

他近乎是跪趴在程今越的床边,以格外诡异的姿势看着程今越。

程今越的脸是什么感觉?

他突然产生了这样疑问。

怀钰靠近程今越的脸,轻轻地,无意识地,好奇地,像一只疑惑的小狗,他的唇轻轻碰在了程今越的脸上。

好像是碰到了火焰一般,他浑身被烫了一下。

他碰得很快,只是触碰到了一下,他就迅速别开,他的目光躲闪着。

柔软的,冰冷的,带着香味的,好像能感受到程今越看着他的温柔的眼神。

程今越的身上好冷,他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

第23章 小狗明白了幸福的含义。

他犹豫着,他掀开了程今越被子的一角,但突然发觉自己的身上全是血。

他还发现自己脖颈后还凉飕飕的,好像是刚才剖开的伤口忘了愈合,血还在悄悄地流在地上。

怀钰迅速将身上和地上的血都处理干净,将身上的衣裳换了一身新的,是跟程今越身上香味一样的衣裳。

他低头看了看,又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将自己的头发理顺了一些,学着程今越为他梳理头发时的那样。

最后他缓缓掀开一角被子,蹑手蹑脚地从那一角里缩进去。

被子里面格外寒冷,像是铁做的一样,不过他的体温迅速将被窝温暖起来。

怀钰觉得自己真聪明,这样程今越就不会冷着了。

怀钰心颤抖着,将两人裹在被窝里面,他浑身滚烫的体温让被窝一瞬间变暖,他觉得好热,从头到尾。

程今越离他离得好近,怀钰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听到程今越缓缓的呼吸声,听到她的心跳在自己的耳畔环绕。

他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摸住程今越的手,格外冰冷。

他意识到,程今越的身体一直都不是很好,所以总是浑身发凉。

他握紧程今越的手,将体温传递在程今越的身上,他看到程今越苍白的脸逐渐泛起红晕。

怀钰安静地享受着温暖,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他觉得自己很奇怪,他以前看话本的时候,看到主人公躺在一张床睡觉,他满头疑惑,不懂有何滋味,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无法对此感同身受,只觉得这群凡人真蠢,居然会为了这样的小事而开心。

怀钰觉得自己变蠢了,好像也变弱了,因为他好像有些喜欢和程今越待在一起,说不清道不明,只觉得他的心好像软软的,像是被棉花塞满了,暖暖的。

难道说,这个就叫作幸福吗?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程今越的身上冷冰冰的,这样会让他很难过,程今越应该健康一点。

怀钰顿了顿,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呢?程今越怎么样,跟他有什么关系吗?

他想了想,给出答案。

当然是因为,如果程今越死了,就没有人去爱他了。

他想要程今越一直爱他,不仅仅是在血契生效期间,所以他们的血契最好一辈子都不要解开。

他会帮程今越复仇,但是他不会让程今越帮他解开封印。

这样他们的血契就会永远存在,程今越就会一直爱他。

怀钰根本睡不着,他的心跳得很快,他格外精神,眼睛一会儿目不转睛地看向程今越,一会儿抬头茫然地看着天花板,脑子一瞬间竟然不能思考,记忆中的美好的回忆开始不断重演。

全都是关于程今越的。

怀钰要给程今越准备一个惊喜,要给她炼制一些丹药,这样程今越就会好得快一些。

怀钰翻身下床,正要离开,余光中却瞥见了一个不应该存在在这里的东西。

殿外摆放着一架古琴,通身贵气,价值不菲。

怀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了,殿中的气息随着他的变化更加肃杀。

他记得那个男的,叫萧极,好像以前也见过。

看起来斯文儒雅的,其实坏得要命,只会骗人。

装得要死,最好明天就去死。

你也配让程今越和你一起合奏?就你会吹箫?

费尽心思就想要和程今越站一起,其实程今越根本不会喜欢你的,真自以为是,吹得那么难听,真不知道有什么骄傲的资本,还送上古琴了……

长得也非常一般,全靠那一身不知道哪儿偷来的衣裳首饰垒起来。

但程今越那个蠢货,说不定还会被这个骗子的外貌欺骗到。

不会的,程今越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被他骗?

但是……

怀钰越想越气,心中好像有一根刺。

怀钰想都没想,径直走向古琴,抡起拳头,带着格外猛烈的力量,一拳落在古琴之上,顿时轰隆破碎的声音传来,古琴瞬间破碎成几块,琴弦崩坏。

怀钰还不解气,他看着地上的已经坏掉的残躯,又踩了好几脚,浑身的愤怒都发泄在这张破琴上。

他捡起来,又狠狠地摔在地上,如此反复重复着。

怀钰觉得自己想得不对,其实程今越跟谁站在一起,关他什么事,这群蠢货居然还能看得上程今越,不懂也不理解。

她爱跟谁站在一起就跟谁站在一起,爱和谁合奏就跟谁合奏。

声音有些大,外面的守卫已经发现了殿中的异常,已经在往这边赶过来了。

怀钰这才愤愤撒手,离开时手中又点了火,一把将这琴烧成灰烬。

*

程今越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很亮了,她缓缓坐起身来,浑身传来剧烈的疼痛。

她睁眼的时候,便看到程蕴知从她身边站起来,她脸上泪眼婆娑,满是泪痕,眼睛红肿。

还未等程今越回过神来,程蕴知便一把抱住程今越,嚎啕大哭起来。

“小越,你终于醒了,呜呜——”

“你知不知道,你已经睡了三天了!”

“你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们要一起去死!”

程蕴知抱得格外用力,她浑身的骨头都被裹紧,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程今越脑子非常疼痛,她极力地运转,开始思考着那天发生的事情。

“姐姐,我这不是没事嘛,咳咳咳。”

程今越虚弱地说着,习惯性地伸手摸了摸程蕴知的头。

她感受着全身,浑身都是撕裂的疼痛,她先是被程望捅了好几刀,又被萧极所伤,还多次使用感知,还好她命大,居然还是这样活下来了。

她浑身法力亏空,几乎已经无法感知到四周的气息了,这让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随后她突然发觉自己的灵根有些怪异,这里面的气息不只是她的。

还有……怀钰的气息?

她记得自己最后用了全身的力气呼唤了怀钰,但是她的灵根为什么会有怀钰的气息?

程今越发现自己掌控灵力的能力比以前相比有所加强,但不多。

应该是怀钰做了什么,但是她自己的根基实在是太差了,几乎不能带来什么提升。

“姐姐,你还好吗?你有没有受伤?”程今越从程蕴知的怀抱里钻出来,她将程蕴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眼眸中露着担心。

程蕴知的眼泪又要憋不住了,两行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没事,那么多人保护我。”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关心我,你知不知道,他们给我说,如果你三天内醒不过来,就要给你准备葬礼了。”

她一边哭一边说,声音断断续续地,抽噎个不停,程今越一边为她擦着眼泪。

程今越听到这儿突然一笑,“我这不是醒了嘛,没事的。”

她接过旁边婢女递过来的药,一口饮尽。

“对,我跟他们说了,你肯定没事的,所以我把这样说的医修全都杀了,让他们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她窝在程今越的怀里,恶狠狠地说着。

“宗门怎么样呢?父亲与母亲呢?哥哥怎么样呢?”程今越一连串地问道。

程蕴知顿了顿,脸色变得煞白。

当时出事的时候,她周围的侍卫就连忙将她带到了安全的地方,其实外面发生了什么,她也不清楚。

但是她听到了外面刀剑相交的声音,她大概猜到是来了刺客。

这是她活到现在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情,说心里不慌是假的。

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今越,催促周围的人去寻找程今越,侍卫告诉她,他们已经在全力寻找程今越了,但程蕴知心中还是惴惴不安,但是她也做不到什么,只能在屋内等候着。

她一晚上都是睡得不安稳,脑海中一直浮现着程今越的脸。

到了深夜,她才得到了程今越的消息,而众人却不让她去探望程今越,程蕴知心中顿时一冷。

她拔剑就要杀人,众人才让她进去看望程今越。

看到程今越的瞬间,程蕴知的泪就奔涌了下来。

这是她那温柔漂亮的小越吗?浑身根本是体无完肤!

她放出命令,剑宗内以及天下所有的医修都来为程今越疗伤,却全都面露苦色。

程蕴知觉得浑身烦躁,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怒火上身,一夜之间她便杀了十几个医修。

父亲母亲?她也有想过,但是父母亲修为深厚,肯定不会出事的,不需要他关心。

她的哥哥?死了最好,她都不想过问。

宗门内的其他人?

死了就死了吧,世间的人千千万万,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人不少。

这些事情,她的父亲与母亲都会处理的,再往下走,还有她的哥哥,反正这些事情不会落到她的头上。

“我这几日都没有出去,他们不让我出去,我也不知道外面怎么了,但是肯定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小越别担心。”

程蕴知笑着说。

程蕴知本来也想出去看看,但是侍卫说宗门内还不安全,让她待在这儿别出去。

程蕴知也懒得去管那些人,倒也安安稳稳地待在屋内守着程今越。

程今越垂下眸子,“我只求大家无事就好。”

果然,这种事情问程蕴知,跟没问一样。

程蕴知还想拉着程今越说话,却被程今越以休息为理由婉拒了。

程蕴知想了想也觉得是,最后看着程今越吃了饭,她便离去。

而今屋内空荡荡的,只剩下了程今越一个人。

程今越坐在床上,想要思考什么,但是她觉得浑身不适,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盯着她。

这和从前怀钰盯着她的眼神不一样,更为阴湿,更为裸露。

第24章 他的身上已经打上了程今越的烙印。

程今越感觉目光已经不单单落在她的身上,更是如潮湿一般,已经浸入了程今越的全身,从皮肤表层开始往里渗透,一点点浸染到她的五脏六腑,钻进她的血肉,她的骨髓。

好像从内到外都被人死死地盯着。

但是程今越一点办法都没有,她也无法感知到对方是谁,她如今重伤,浑身虚弱,使不出来一点法力,无法使用一点感知。

整整一天,都是如此。

除了怀钰,又还有谁呢?

“是你吗,怀钰?”程今越问,不见丝毫的犹豫。

“什么?”幽幽的*声音从脑海里传出来。

“不是怀钰吗?如果是怀钰的话,我会很开心。”程今越微微勾唇笑着。

对面顿了顿,想要开口却又顿了顿,最后声音中带着一些难以掩盖的欣喜,“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不太想承认,太羞耻了,他讨厌这样被发现的感觉,他是绝对不会告诉程今越的。

“怀钰,我们不是说好,要对彼此坦诚吗?我很喜欢和怀钰没有秘密的感觉,我喜欢怀钰一直看着我,我喜欢怀钰注视我。”程今越目光凝滞着,盯着远处的空白的墙。

怀钰愣了愣,程今越随口而出的话,就像是藤蔓一般,悄无声息地缠绕在他的心脏。

程今越,真的喜欢,这样吗?

可以他的认知来说,这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接受的行为,程今越不应该这样。

她不会又在骗他吧……

他不想承认,若是对旁人,他不会有任何格外的情绪,可是对程今越,他就会想起每个深夜自己做的事情,这一切都让他羞耻心涌上心头。

“怀钰,可以告诉我吗?”

程今越的声音还在他的耳畔响起。

“是我做的又怎样……”

“我当然要好好地监视你,免得你做出一些愚蠢的事情,拖我的后腿……”

怀钰骤然出现在程今越的身旁,像鬼魅一般。

他还是承认了,像是不受自己控制一般。

话刚落下,他就后悔了,为什么他要听程今越的话,她问就要说吗?

怀钰,你已经不像自己了,你好像变成了一只玩偶,一只狗。

可怀钰这样问自己的时候,却突然又愣住了。

他已经默认自己叫“怀钰”了,这甚至是程今越给他取的名字,他的身上已经烙印下了程今越的名字。

就像是戴在狗脖子上的项圈,上面写上了“怀钰”两个字。

怀钰低头看着程今越苍白的脸,他想为自己的行为找一点补,他皱着眉开始说。

“像你这么弱的废物,就该跟着他们一起死在昨日的血海之中,还浪费我的时间来救你,程今越,你就不会觉得……”

她柔柔地笑着,眼眸中带着笑,还没等怀钰说完,她便轻轻地伸出手将怀钰拉过来,将自己埋进怀钰的怀里。

怀钰顿时停了嘴,他听见程今越虚弱地开口,“对不起,怀钰,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我只有怀钰了,如果怀钰也嫌弃我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怀钰这样对我说话,我真的很难过,很难过,因为在我的心里,怀钰是很好很重要的人……”

程今越虚弱的声音开始带上哭腔,她吚吚呜呜的,埋在怀钰的怀里。

怀钰从来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他其实有时候不是想说这样伤人的话,但是话到了嘴边,就变了味道。

所有想开口的话,都拐弯抹角变成了其他的东西,词不达意,别扭的,克制的,奇怪的。

他没学过怎么好好说话,他从小听过的就是最恶毒的辱骂,他也学得很快。

他好像要把这段关系搞砸了……

但是程今越别想逃离他,他与程今越有血契,程今越短时间内是不会离开他的。

就算程今越要离开他,他就会把程今越关起来,永远只能注视他一个人……

“怀钰以后可以不要这样吗?”

怀钰顿了顿,“……看我心情。”

程今越还在哭着。

“好……我答应你。”

程今越的泪停住了,她眼中盈盈的,带着泪痕,开心与满意从她的眼中溢出,将怀钰抱得更紧了。

怀钰默默地也回抱住她,但没低头看着她,他别着头,心中记下程今越说的每一句话,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越想越开心。

程今越脸上虽然笑着,但心中沉沉的情绪彰显着她的忍耐与烦躁,虽然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

她当然喜欢被需要的感觉,她喜欢被怀钰看着,她喜欢伪装成弱小的一方,这会让怀钰放下防备心,会让怀钰更加信任她。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她有灵力,可以感知到附近的气息,她能知道怀钰在什么地方。

一切的未知都会让她保持警惕,没有修为傍身的她,几乎没有容错,所以她不会信任任何一个人的话。

所以她需要赶紧吃灵根补充灵力。

她从怀钰身上离开,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突然发现怀钰今天有些不一样。

他的头发好好修剪过,不再遮挡住眼睛,露出好看的眸子,头发也用一根红色的簪子束了起来。

身上穿了一袭玄色锦缎长袍,竟是由上等的乌蚕丝织成,隐隐地泛着幽微的光泽,袖口与领口都以细密的银线绣着繁复的曼陀罗花纹。

这身衣服格外地适合他,将他修长的身材勾勒出来,让程今越不禁联想到衣服内肌肉的线条。

腰间束着一条宽边的墨色腰带,带扣是一枚莲花状的墨玉,散发着寒意。

这个墨玉有些新奇,莲花中心镶嵌了一颗红色的珠子,珠中的红色的东西如鱼一样游动着,诡异中透露着一丝妖冶。

这是程今越的血。

程今越将怀钰扫视了一遍,突然一愣,“怀钰,你今日真好看。”

她不得不承认,怀钰是有几分姿色在身上的。

从前她都没怎么注意他的脸,一心放在了他的灵根上,如今仔细一看,倒也算是她见过的人里长得很不错的。

怀钰被程今越看得有些不自在。

“不过是些衣裳皮囊罢了,谁打扮打扮都好看,就算是猪狗披上人皮也会骗了很多人。”

他话里有话。

程今越只是一笑,“怀钰是我见过最喜欢的一张脸。”

怀钰还绷着严肃的表情,但他上扬的眉毛已经彻头彻尾地出卖了他。

程今越突然想起来自己不久前准备的东西,差一点就忘记了。

几件衣裳放在一个箱子之中,放在怀钰的面前。

“怀钰身上总是带血,所以我很早之前就想给怀钰做两身衣服了,不过做衣服要些时间,所以今天才做好。”

程今越笑盈盈地将衣服从箱子里拿出来,放在怀钰的眼前。

怀钰神色躲闪地瞥了一眼衣裳,斜着眼眸,装作不在意地接过这两件衣服。

他一边用手摩挲着,一边看了两眼程今越,“神女殿下还会做衣服?”

程今越轻轻点头,“并不精通,只是以前在人间游荡的时候需要一些活下去的手段罢了。”

“所以做得并不算特别好,还希望怀钰不要嫌弃。”

怀钰一边听着程今越说话,一边不经意地拿着衣服在身上轻轻比着。

出乎意料的,这两身衣服和怀钰格外合适,但是他从来没有告诉过程今越他的尺寸。

这两身衣服做工不差,刺绣精致,怀钰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这件衣服好像有些黯然失色。

他都不知道程今越是什么时候去做的,程今越本就身子不好,还有些繁忙,剩下的时候竟然还要给他做衣裳。

“嗯……还行吧,勉勉强强……”怀钰将衣服放进了柜子里,悄悄收起来。

程今越笑着点着头,听到怀钰的评价,她脸上的笑更加灿烂,让怀钰浑身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