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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第 71 章 云溪县

院里院外都晒了谷子, 林榆口鼻遮上布巾,晒谷子灰尘多,吸进肺里不是好事。天气有些好, 今天晒最后一天就能装仓。

张家的田不多,粮食已经晒完, 两兄弟背上背篓割菜,他们做事实诚,背篓里的野菜压的很实在, 都有足够的份量,不会为了两文钱偷工减料。

野菜倒在院子里, 林榆看一眼, 里面一根杂草也没有, 甚至连泥巴都甩干净了, 他有些满意。

“按照之前说好的,一筐两文钱。你们一共割了十五筐, 就是三十文钱,你俩清点一遍。”

“不用了, 你办事我们兄弟二人都放心。”林榆当着张家兄弟的面, 一文钱挨个数清楚。张大张二看着数, 心里默默念了一遍, 钱数没问题。

三十文虽然不多, 装在身上也能听个响。他俩天不亮就起来,满山翻找野菜, 地上的马齿苋最多,不一会儿就能割一筐,也没耽误家里的农活。

张大张二脸上露出笑,揣着钱赶紧回家去。家里的谷子要装仓, 爹娘身子不好,不能长久劳累。

站在门口,张大脸上都是喜色,道:“对了,十六那天记得来吃席。我家请了锣鼓队,到时候让大山大川帮忙抬东西。”

“好,他俩肯定去。”林榆挥挥手,成亲是好事,没有不同意的。那天贺尧山和贺尧川要帮忙,娘带着他和大嫂也要留在后厨。

送走张大张二,林榆看见小路尽头,一个瘦弱的身影快步赶来。

是吴慧,林榆站在门口等她一会儿。

等吴慧靠近他才发现,吴慧脸上又多了一条疤痕,从眼角到额头,虽然没有破皮,却红肿凸出,看着很狰狞。

吴慧把头发放下来,目光遮遮掩掩,她不想让林榆知道,也没有主动提这件事。

林榆心里猜出一些,没有揭人家伤疤的习惯,他侧身让吴慧进去,把野菜倒在地上。吴慧力气小一些,割的不如张家兄弟多,但没有以次充好。

“我打了五筐,之前说的……两文钱一筐。”吴慧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局促地捏着手,怕林榆嫌弃她开口就问钱。

“这是自然,我和大川都说话算话。你先进院子里坐坐,我荷包里没散钱,去房里取了再给你。”

林榆对她笑,进了门还给她倒水,叫她放松一些,也露出局促的笑,小声问:“婶子不在家?”

“去王家串门了,晌午才回来。对了,娘一直念叨你,知道你今天要过来,叫你留下吃饭。想吃什么?家里还有豆腐,娘还要买猪肋条,中午炒肉片吃。”

又是豆腐又是猪肉,对乡下人来说,无疑是最丰盛的好饭。然后吴慧眼中惊惶,一下子站起来,摆摆手道:“不、不吃了,家里太忙。你帮我谢谢婶子,等空闲了,我再来看你们。”

吴慧拿着十文钱,抬手有意无意遮住脸上的伤疤,匆匆跑出去。

林榆有些愕然,他想追出去再问问,吴慧已经跑远了。他看出来吴慧有难言之隐,脸上的伤不是平白无故来的。

刚才给钱的时候,吴慧伸手接钱,手腕露出若有若无的淤青。

林榆神色凝重,在思考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大川和娘。

脚下忽然一阵呜咽声,旺财围在他腿边,可怜巴巴地冲他摇尾巴。林榆一拍脑袋,猛然想起还没喂狗。

“瞧你急的,怎么不早点说,我现在就给你放饭。”林榆猛搓狗头。喂了饭,拿着竹球陪旺财玩一会儿。

不多时,贺尧川从乡里回来,蛋筐里空空如也。

林榆跑过去看:“都卖完了?!”

贺尧川笑着点头,“嗯,本也卖的不多。我刚到乡里,木匠家就喊住我,同我买了二十颗。这是第一次卖他,索性便宜两文。余下二十颗,还是按照正常价卖。”

他把钱袋给林榆,自己一文没留,“里面是七十八文。”

林榆笑咪咪用麻绳串起来,沉重的钱袋在掌心抛了抛,阳光照在他脸上,面容洁白莹润。

贺尧川看的呆住,心里有些痒痒,瞳孔里倒映着林榆的笑颜。

家里没人,他光明正大的放肆。

林榆正笑着,背后靠来宽阔结实的胸膛。贺尧川环抱他,头埋在林榆肩窝蹭蹭。

他今天出门急,没来得及刮胡子,下巴长出青色胡茬,不轻不重蹭着林榆的脖子。

林榆被蹭地颤栗,缩了缩脖子想躲开,又觉得很痒,没忍住哈哈大笑,扭头就被贺尧川一吻覆盖。

毕竟是在院子里,又是白天,贺尧川没有太过分,只蜻蜓点水般啄吻。

林榆耳尖红红的,自从教了贺尧川,他便学会举一反三,自己就能研究出多种亲法,有的连林榆都没听过。

“别弄了,我听见娘和大嫂小溪的声音。”

他推开贺尧川,擦擦唇上的水渍,都有些肿了。贺尧川给林榆揉揉,结果越揉越红,急的林榆一巴掌拍开。

“竟挖了这么多野菜?”

周淑云人还没进来,声音就在门口响起。小溪和孙月华跑过去看,这些都是人能吃的。

“张大张二送来的,还有吴慧……”林榆想了想,还是告诉周淑云:“我叫她留下来吃饭,她转头跑了。”

至于吴慧身上和脸上的伤,林榆没当着大家的面明说。贺尧川在,贺尧山和他爹也刚回来,想来吴慧不想让太多人知道。

他要找个时候,偷偷告诉周淑云。

他不说,周淑云也能瞧出一些端倪。今天从王家回来的时候,路过那片坟山,陈氏的墓就在里面,连墓碑也没有,只竖着一块木牌。

经年风吹雨打,木牌上的文字已经模糊,排面都变的腐朽。吴老爹另娶了,这些年从没到坟前过一眼。

周淑云叹叹气,抓了一把果子带到坟前,也只有她还偶尔来扫扫墓,给烧点纸上三炷香。

“等忙完这段时间,还是去看看她,打听打听她夫家是什么状况,”不然真放心不下。

林榆点头,知道周淑云的态度了,这是想管管,至于能管多少,那就是量力而行。

谷子晒了一天,家家户户都能听见装仓的声音。黄澄澄的谷子哗啦啦倒进粮仓,看着粮仓被填满,这都是一年的口粮,心里便踏实了。

走在村里,走在田埂上,迎面遇见的人脸上都是笑。平时爱拌嘴的妇人夫郎,这会儿也能和和气气说几句话。

林榆出门回来一趟,手里不是多颗鸡蛋,就是多把红枣。逢人就拉着他的手说话,他给村里出的办法,粮食不仅保住了,还比往年都多。

贺尧川道:“我约好了马伯的车,明天早上吃完饭,就坐牛车往云溪县去。”

“跑一趟多钱?”周淑云怕太贵。

贺尧川没瞒她:“十文钱跑一趟,两架牛车就是二十文。”

周淑云咂咂舌,二十文,够买一斤猪肉吃了。赚钱不容易,花钱如流水,她心疼。

孙月华安慰她:“也难得去一次,这条路修的很好。出了村从赵家屯上路,半个时辰就能到呢。”

她和大山参与了修路,最清楚不过,接着道:“先不说云溪县的热闹,就只说路边,还有不少寺庙道观,那些马车轿子都停在外面,看着真气派。”

她逐渐开朗了一些,说话也生动轻巧,只略微描述,就让一家人想象出盛景,明天他们也能凑凑这份热闹了。

要去镇上,一家人都激动地睡不着。

躺在床上,林榆侧身靠在贺尧川怀里,现在夜里还是有些热,贺尧川正给他扇扇子。

“明天去了县里,我俩找机会打听打听行情。上次在乡里遇见陈老板,送的鸡蛋他收了。约好明天在县里碰头,县里花销贵是难免的,明天多带一些钱。”

“嗯,”贺尧川颔首沉吟,手掌搭在林榆腰间拍了拍,说道:“带一两足够,我几年前去过一次,知道县里的花销。明天到了看看情况,若是需要请客吃饭,一两也足矣。”

毕竟是第一次去,他俩没打算带鸡蛋和野鸡,县里不比乡下,各行各业都有规矩,坏了规矩生意就不好做,要先试试水。

商量好营生,又说了些别的事,有一句没一句聊天,林榆和贺尧川都困了,眼皮渐渐沉重。

浓重的夜色慢慢变白,周淑云和贺长德起的比鸡都早,正打开柜子挑衣裳。

“就别穿你那身补丁了,好歹是去县里,出门体面一点,”周淑云絮絮叨叨,去年给孩子他爹新做了一件夏衣,正好派上用场。

贺长德老实,周淑云说什么他都照做。穿上新衣打扮利索,约莫看出几分年轻时候的影子。

他和周淑云年轻时候模样都好,不然也不能生出两个俊朗的儿子。

絮絮叨叨完了,周淑云又把懒床的溪哥儿从床上拉起来,拍拍困哥儿的脸,“快别睡了,去了镇上给你买糖吃。你石头哥哥也去,他都不像你一样懒床。”

溪哥儿这才勉勉强强睁开一条缝。

与此同时,两个儿子的房间里忙忙碌碌。

林榆不需要挑衣裳,他的衣裳都是今年新做的,一身天青色薄衫,同色系腰带勾勒出轮廓和线条,周淑云的裁衣手艺很好,做的衣裳都好看。

他模样清雅,笑起来明媚又温和。背后的长发被木簪束起,发髻上,贺尧川给他别了一朵木花。

他会做些木雕活,闲暇时给林榆雕的,小小一朵秀气可爱,别在头发上更加好看。

把夫郎打扮的好看,贺尧川成就感十足。

他自己则随意一些,一身深蓝色衣裳,也幸亏是长的高大,模样也俊朗,硬是把一身素衣穿出了气势。

今天是特别的日子,计划中午在县里下馆子。早上就没有多吃,一人一个馒头配水。

出门前再给鸡群和猫狗添好食水,请方花婶子帮忙看看家里鸡,方花婶子腿脚不利索就不去了,给六文钱两个鸡蛋,没有不乐意的。

锁好门,全家人都穿着新衣,喜气洋洋坐在牛车上往云溪县去。

第72章 第 72 章 下馆子

路上人来人往, 络绎不绝的牛车骡车。说说笑笑之间,就到了云溪县。

这是林榆第一次逛县城,虽然比不上现代的高楼大厦, 却都是两三层的白墙黑瓦,街道两侧商铺林立, 酒旗在风中飘扬,扑面而来的古朴气息。

卖包子的小贩沿街叫卖,手拿野花的小姑娘一文卖一捆, 还有街口的杂耍马戏。百姓们围成一群看,兴致起来了哄声拍掌, 再洒几个铜板助兴。

周淑云咂咂舌:“镇上人就是不一样, 钱都能满街扔。”

她刚说完, 对面慢悠悠抬来一顶轿子。四个轿夫身高体壮, 小轿华美精致,轿子左右跟着女使仆人。

小轿慢悠悠停在珠宝阁外, 一双素手探出。

林榆遥遥看过去,那也是一个哥儿。生的好看极了, 肤白胜雪举止端庄, 一身鹅黄色秋衫, 身上佩戴各种首饰。

女使扶着他进珠宝阁, 老板殷切跑出来招呼, 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双儿,养的十分好。

继续往前走, 看见门庭若市的酒楼,开在最热闹的街道,连早上客人都这么多。

前后都是人,难免挤来挤去。林榆被身后冲上来的小娃娃一撞, 忽然一下往旁边倒。贺尧川眼疾手快,拉着林榆的手扯进怀里。

一看就知道,他俩是夫夫。

旁边的行人见怪不怪,街上牵手的夫夫并不少,并不让人觉得羞赧。

林榆碰碰贺尧川手背,他俩并肩走着,渐渐十指紧扣,把彼此抓的牢牢的。

周淑云和孙月华走在前面,挽着手臂左看右看,镇上的东西对她俩来说都新奇,连街边卖糖葫芦的,也要多看两眼。

小溪被他娘拉着手,眼巴巴瞅糖葫芦,想提醒他娘,答应了给他卖糖吃,又不好说出口。

他也带了自己的小荷包,有二哥哥和榆哥哥给的工钱,还有零花钱,足足攒了三十文呢!

贺尧山和他爹走在一起,又两步跑到媳妇面前,“吃不吃,我买两串。”

孙月华有些犹豫,摇了摇头。手里的铜板不多,她不舍得花钱吃零嘴。

“来都来了,我买给你吃,也别怕花钱。”

没等贺尧山说完,林榆笑咪咪道:“大嫂别犹豫了,我也许久不吃糖葫芦,大川哥说的没错,好不容易来一趟。”

夫郎说想吃,贺尧川问都不问,直接拿着钱追上卖糖葫芦的老头。

“糖葫芦多钱一串?”

老头停下脚步,稻草棒上,满满当当都是,红彤彤一个看着很诱人。多是山楂做的,酸酸甜甜很大一颗。

“一串七文,要几串?”

每串都有七个,他们家正好七个人,能分的开。贺尧川拿出十四文给他,“两串就行。”

又补充一句:“挑大一点的。”

老人看他一眼,还真给挑了两串最大的,上面裹的蜜糖都是最多的。

贺尧川道了谢,回头在人群中寻找夫郎。

他家夫郎又不馋糖葫芦了,站在一个饼摊面前,馋的走不动路。饼摊人很多,软乎的肉饼油锅一煎,炸的金黄酥脆。

林榆眼巴巴看着,直勾勾的不想走。

“老板,买两张饼,帮忙切成块。”

贺尧川笑笑,伸手又掏出铜板。肉饼比糖葫芦还贵,要十文一个。两张饼分成七份,七个人能吃一小块。

林榆嘴上说着:“不买了不买了,太多吃不完。”

实际上左手一串糖葫芦,右手一块饼,吃的腮帮鼓鼓的,笑咪咪抬头看贺尧川。

另外一串拿给大嫂他们,每个人吃两颗,酸酸甜甜的滋味回味无穷,吃多了就倒牙,两颗刚刚好。

周淑云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一个劲心疼钱。买都买了,不吃对不起花出去的铜板,她猛塞一口。

这味道,值了!

越往前走,林榆手里的小零食越多。有酥皮花生,糖炒栗子,炸油糕,还有冬瓜糖。

冬瓜糖晶莹剔透,外表裹着一层白霜,长的像冬瓜条,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林榆满怀期待咬一口,然后丢进贺尧川嘴里,不吃了。

贺尧川也皱皱眉,还是拿给小溪吃。

一眨眼逛到中午,偌大的云溪县是逛不完的,走了半天腿脚也累,该找个地方吃饭。

贺尧川带他们去上次去过的地方,叫百味楼。

百味楼宾客盈门,一眼看过去几乎没有空位。小儿看他们人多,匆匆跑过来招呼。

最后等了一会儿,窗边那桌人吃完刚走,正好两张桌子一拼,容下他们七个人。小二拿帕子把桌面擦干净,一边报菜名点菜。

周淑云他们都没来过,对一连串菜名听懵了,连点菜都不敢,生怕点多了太贵。

最后还是贺尧川拿主意,“一只叉烧鸭,一盘酱肘子,再来一盘香肠和猪耳。添三两烧酒,四两樱桃酒。”

听的全家人一愣,都是肉菜。知道肯定不便宜,点都点了,他们都饿着肚子等吃。

明天回村里说起来,也是下过馆子的人。要是别人问吃了什么,说了都能有面子。

林榆忽然叫住小二,并问道:“你们楼里可有野鸡卖?”

周淑云和贺尧川会意,也正好打听打听行情。要怎么有没有,再问有多少,一只卖多钱。

可小二一脸为难,只道:“你们来晚了,楼里总共只有两只,是从猎户手里买来的。今早就被刘家员外买了,我们想卖也没有啊。”

只一句,就让林榆问出行情来。

他和贺尧川心里有数,就知道接下来的方向。生意这么好的酒楼都缺,说明云溪县的野鸡需求量很大。县里不缺有钱人,一只野鸡最少卖八十文,他们能不眨眼地掏钱。

又问酒楼卖多少钱一只,小二以为他们想吃,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文,活鸡最少八十文。到了酒楼宰杀脱毛烹煮,竟然翻了一倍价格。别说周淑云他们惊讶,连林榆和贺尧川都吃惊,可谓是暴利了。

卖野鸡的事情暂时放一放,肉菜上桌了,都是巨大一盘,一盘烧鸭就一百文,用的是成年公鸭,个头十足的大。

还有香肠猪耳朵酱肘子,都是满满一份。

小溪年纪小,没吃过好吃的,看着酱肘子馋的不行。不过爹娘和哥嫂都没吃,他最小,要等长辈先动筷子。

三两烧酒,他们父子三人分。四两樱桃酒,妇人夫郎喝,酸酸甜甜的樱桃酒,喝上去更像果酿。

周淑云有些感慨,看着眼下的好日子,忽然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端起酒杯看一眼家人,笑着道:“也不说什么了,我们碰一杯,该吃吃该喝喝。”

杯盏相碰,喜悦都在酒里。

叉烧鸭酥脆醇香,酱肘子肥而不腻,香肠猪耳朵拌了辣椒面,麻中带香,酒楼还送了一碟茴香蚕豆。

到最后,盘子里吃光了,七个人肚子饱足,酒肉都有,就觉得之后日子有了目标和奔头。赚再多的钱,也就为了和和美美吃上一顿。

林榆和贺尧川没有多吃,酒也没喝多少。他俩下午约了陈老板在福满楼碰头,免不了又要喝酒。

贺尧川酒量不错,只需要陪着陈老板喝尽心。林榆则少喝,留着清醒脑袋,趁机说说生意的事。

实在怕喝不了,也能叫上大哥。

出了百味楼要分开,贺尧川掏出二百文给他娘,让爹娘带着大嫂和小溪四处逛,累了就进茶楼喝茶。

今天是他和大川做东,林榆把带来的夜里拿到酒楼后厨,给了二十文辛苦费,让做一道好菜,又点了别的菜。

前脚刚踏出后厨门槛,厨师就拿着锅铲跑出来,问拿野鸡的人是谁。

“我们掌柜正愁没有新菜,拖人四处打听野味。你们若有剩余的,只管送过来,价钱合适我们肯定买。”

胖厨子有些急切,菜还没炒熟就出来了。

林榆和贺尧川有些惊讶,想不到野鸡的需求这么大。他们在乡里卖,三天也卖不出一只。

林榆看看贺尧川,还是实话实说:“不瞒您,野鸡是我们自家养的,还不到出栏的时候。若是想要成鸡,最快也要季秋之后。”

胖厨子目露失望,季秋对酒楼来说太遥远,没和他们预订秋后的野鸡。不过多看了林榆和贺尧川一眼,记得他们的模样。

只问秋后还来不来,到时候再问问。

做生意的事,贺尧川和林榆没有拒绝的道理。他俩和让厨子客套两句,出了门叫上大哥,往酒楼前面去。

贺尧山有些紧张,手搭在膝盖上攥着。他就是乡下种地的泥腿子,大衣都不识几个,更多说喝酒谈生意了。

他诚恳的说:“我不会。”

林榆笑笑,道:“不需要会,有我和大川说话就成,大哥你只需要陪着喝两杯,其他的事交给我们。”

菜都点好了,酒也是好酒。虽然林榆和陈老板认识,但不能让人家觉得他俩没诚意。

和陈老板一起做生意的还有几个人,都是游商,再云溪认识不少人,他俩多结交总没错。

没等多久,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靠近,伴随几人说笑的声音,人来了。

林榆和贺尧川起身出去迎接,看见熟悉的面孔走在前面,身旁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中年人,从穿着上来看,不能说富贵,应该是一些小老板。

林榆忽然紧张起来,只是面上从容,和贺尧川把人请进来,再催促小二上菜。

第73章 第 73 章 杜满满

好菜好酒都有, 他俩把老板们迎进来。

压轴菜是野鸡,吃鸡先不上酒,容易压了鸡肉的鲜味, 一人一盅汤,等喝的面色红润连连称赞, 林榆和贺尧川才侃侃而谈。

贺尧山坐在旁边,他学不会弟弟和弟夫郎说话,只会老实巴交喝酒, 两三轮喝下来,竟然也被人叫一声老板。

贺尧山嘴角压不住, 翘起来笑的得意。

嘿嘿, 贺老板, 贺大老板。

酒过三巡, 事情也谈妥了,林榆和贺尧川把老板们送出去。桌上还剩一些菜, 终于能坐下吃两口。

“都是一些小馆子的老板,生意虽然不多, 客人倒是不少, 野鸡蛋也买的起。没想到县里的野鸡蛋价格如此贵, 一个就要六文, 幸亏没有透露我们的底价。”

他们原来卖四文钱一个, 放在县里那就是亏惨了。

林榆虽然没喝酒,在酒桌上也忙着动脑筋, 嘴里叭叭说话,老板长老板短,把人捧的比天高。

肚子里空了,正往嘴里塞一口凉拌鸡丝, 道:“都是一群人精,变着法打听我们的价钱,也多亏陈老板帮我们说话。”

“嗯,等秋后的野鸡出栏,给陈老板送几只。”

酒桌上什么事情都打听清楚了,连陈老板家住在哪里,家里几口人,他俩都摸的一清二楚。

别的酒楼就不去打听了,还是先脚踏实地。酒楼水深,他们先从小馆子下手。

酒足饭饱往村里赶路,牛车上大包小包,都是给邻居带的东西。周淑云到天黑了也没回家,坐在村口和一群妇人夫郎摆龙门阵,说到下馆子,说的别人都羡慕。

恰巧这时候,柳家夫郎从村口路过,看见周淑云,嘴巴撇了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有什么好显摆的。

周淑云笑咪咪看过去,“柳夫郎,你男人回家了?”

柳方气坏了,跺跺脚蹬她一眼。这里人多势众,都是周淑云一伙的,他打不过。

“要你管。”柳方跑了。

旁边一个婶子拍拍周淑云,道:“你还不知道吧,他男人被东家赶了,没了体面的差事,又没攒到钱,躲在家里好几天了。”

“好端端的,咋回事?”

“偷钱呗,挪了账上的钱,拿去窑子里充富户。第二天就被发现,狠狠打了一顿扔到大街上。”

“啧啧啧!”

周淑云当闲话听,回去说给贺尧川他们,耳提面命警醒一番,以后千万别学不三不四的人。

听完亲娘的念叨,贺尧川揉揉耳根子,迫不及待冲回房里,今天办的不是体力活,他又可以了!

林榆坐在床上,脚踩在洗脚盆里,水温有些高,没过脚踝舒服的很,林榆喟叹一声,眯着眼打盹。

一双打手伸过来。

捏着林榆的脚心按摩,力度不轻不重,刚好揉到穴位。林榆倏然睁开眼,使唤贺尧川力气加重。

他兴冲冲抬抬脚尖,“你快坐下,我也给你按按。”

贺尧川不要,“我的脚难看,哪能让你来。”

男人和双儿的脚不同,林榆的脚是白皙细嫩的,脚背皮肤很薄,能看清浅浅的血管,握在手里都怕搓坏了。

贺尧川从小爱跑跳,脚上磨了茧子,长的又高大,鞋都要穿最大的鞋样子。他觉得自己脚丑,不肯让林榆碰。

林榆才不管这些,他非得让贺尧川听话。

他俩爱干净,每天都洗脚搓脚。说的不夸张,脚比脸都干净,林榆按的认真。家里体力活都是贺尧川做,他怕大川老了生病。

最后洗脚水倒出去,林榆洗干净手吹灯。

黑乎乎一片,林榆解开衣带爬上床。

“不准睡,起来。”

贺尧川摸摸林榆,“你今天不累?”

林榆摆摆身体,不仅不累,还有些兴奋。他忽然一顿,反问他:“难道你累了?”

“大川,你是不是不行了。”

林榆认真地看他,一脸关切道:

“不行也没关系,我不会不要你的。”

男人听不得这种话,这一晚,林榆累的腿都抻不直,咬着嘴角控诉。

……

陈老板的搭桥牵线有结果了,县里有两家馆子要订野鸡蛋。不过订量不多,都是小馆子,不如大酒楼生意红火。

九月份就算了,从十月开始供鸡蛋。第一窝野鸡统共二十五只,他俩没什么养殖经验,陆陆续续死了五只。

只剩下二十只,其中七只母鸡,留着明年做种鸡,今年的鸡蛋也靠它们。余下十三只公鸡,之前乡里的贾家庄员外订了三只,给陈老板送三只。剩下七只,拿去县里卖,挨家挨户问酒楼,当作生意的敲门砖。

“还是要买骡子,去一趟云溪县牛车费就要十文钱。要是每天都去,一个月没有三百文不行。”贺尧川拧着眉头,觉得买骡很关键,不能只是口头说一下。

林榆掏了掏钱匣子,眉头比他还皱,可怜兮兮道:“原本还差二两四钱,去一趟县里就花了八百文,这下差了三两二钱。”

心疼归心疼,钱花的值啊。

贺尧川捏捏他,笑着宽慰:“是你说的,银钱要流动才是好事,这不就动起来了?”

林榆嘿嘿,晃晃圆圆的脑袋。

鸡蛋攒一攒又有一百个,紧着贾家庄先用,贺尧川照样垫好茅草,稳稳当当把鸡蛋送过去。

林榆担心路途遥远,鸡蛋在路上磕坏了。

贺尧川回来就说,送去的时候破了两个,他不愿意卖坏蛋出去,那两个只算两文钱。

贾家的厨子翻来覆去看,确认只是磕坏了,没有坏没有臭,才没说什么收下了。

林榆蹲在地上比划,他想做蛋箱,中间留有半圆形凹槽,每个蛋放进去要刚好合适。以后送去县里,就不能像现在这么随意。

至少出门在外,他们也被人叫一声老板,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要有规律有计划。

这个主意贺尧川觉得不错,提议道:“我们不是散卖,蛋箱不能做太小,一箱装四十个足矣。方便搬动,交货也好清点。”

“那就做十个箱,我画一张图,木匠能看懂。”

生意有了好开端,林榆和贺尧川忽然忙碌起来,要伺候家里的鸡群,还要来往杏花乡和云溪县,每天都嫌时间不够。

忙着忙着,就到了张大成亲的日子。

他们全家都要吃席,送的礼也该多。爹娘添三坛酒,大哥大嫂买六斤肉。林榆和贺尧川送二百文,再添二十个鸡蛋,大枣花生也抓一袋,寓意好。

他俩手里钱多,但送的和爹娘大哥大嫂一样,一家人没有特别突出谁。

这是十足丰厚的礼了,张大忽然都不好意思收。

他家人口少,贺尧川带着大哥和爹帮忙,从别家借了桌椅碗筷用,还要帮着抬锣鼓。周淑云带林榆和孙月华在灶房忙活。

只剩一个溪哥儿,有了之前的事故,周淑云不敢让溪哥儿出去玩,就在院子里。石头、赵小金和二狗都在,三个男娃带一个哥儿,懂事的会看着。

张家爹娘也在,徐氏这几年身体不太好,坐在灶房里没怎么出去,招待人都是他爹和张二。只等着新媳妇敬茶,她才坐上去喝一杯。

徐氏从蛋筐里数了十个鸡蛋,神色有些艰难,又徘徊着放回去一个。贺家人就在灶房,她怕别人说她抠门,只能腼腆地笑着,不好意思。

实在没办法,家里条件不好,成亲就花费了许多。这几个蛋,还是给贺家帮厨的人吃的,至少不能亏了他们。

谁还没个窘迫的时候,日子都是慢慢过才好起来的。

林榆大大方方看过去,眉眼弯弯笑道:“九个鸡蛋刚好,今天是张大成亲,应了长长久久的说法。”

周淑云脑袋灵光,也笑着接话:“要我说,八个也不错,发发发嘛。”

徐氏满是皱纹的眼角露出笑意,贺家人不仅没说她,还能帮她说两句,叫她眼眶有些热意。

孙月华接过鸡蛋:“婶子您坐着休息,帮忙烧烧火就行,我把鸡蛋煮了,再添几颗红枣,看着也喜庆。”

“好好好,”徐氏连连点头。

红枣倒是不金贵,家里户户都有枣树,多吃几颗也无妨。

外面宾客都来了,张家在村里认识的人不多,请了一圈好歹凑够八桌席,男人占五桌,妇人夫郎占三桌,小孩跟着爹娘一起吃就行。

席面是九菜一汤,清蒸排骨、蒸肘子、蒸坨子肉、糯米红枣糕,油炸酥肉条。素菜是一盘小葱拌豆腐、凉拌水芹、干菌炒青菜、炒芥菜,最后一盆干笋鸡汤。

林榆他们只用当帮手,做席面请了专门的婶子团。炒菜的时候就不需要他们了,外面锣鼓声越来越近,一阵鞭炮劈哩叭啦。

“新娘子接来了!”

林榆比自己成亲还激动,拉着孙月华跑出去看。新夫郎坐在驴车上,身上一身红衣,头顶是红盖头,看不清模样。

不过很小巧,在众人的掌声和哄笑中,被张大牵着手往里面走,一路上还有人洒花子花生,里面夹杂着一文铜钱。

“哪家的,叫什么名字?”

“隔壁村杜家的杜满满,是个脾气温和的双儿。”

张大带着杜满满走到爹娘面前,按照规矩拜堂,然后他俩跪下敬茶,张家二老说两句祝福话,流程就走完了。

贺尧川在一群汉子中间,笑着高声送张大和新夫郎进洞房,洞房里还有一套流程,要喝交杯酒。喝完了才吃席。

乡下人成亲,免不了婚闹,若是闹的难看了,主家还不好发火,以后走在村里都要被排挤翻白眼。

有几个汉子目光落在杜满满身上,刚想伸出手开口。

贺尧川和贺尧山往张大面前一挡,赶紧拉着张大催促笑喊:“别磨蹭了,以后有的是时间陪夫郎,快出去陪我们喝酒,今天喝不醉不准你进洞房!”

他俩身高体长,往人群一站气势逼人。又高声笑着要说喝酒,引的大家伙都跟着起哄,把张大推出去,要猛灌一坛。

那几个蠢蠢欲动婚闹的汉子,动动嘴皮子没意思地出去了。

床边双儿攥白的双手,一下子松开了。

第74章 第 74 章 席面九菜一汤几乎不……

席面九菜一汤几乎不剩, 只有两盘素菜还剩些菜叶子。林榆坐在年轻人这一桌,左手是大嫂,右手是娘和小溪。

肘子肥而不腻, 蒸排骨软糯嫩滑。林榆最爱吃肘子肉,一个人就吃了小半, 塞的腮帮鼓鼓。

前面几桌汉子在喝酒,乡下人酿的烧酒很烈,一口下去直辣喉咙, 他浅浅抿一口,实在不适应这种酒。

贺尧川和一群汉子却喝的面不改色, 一边喝一边划算。林榆不错眼地看过去, 眯着眼睛笑了。

他家大川好聪明, 划拳总赢。

林榆捧着脸, 呆呆看着贺尧川。再伸出筷子的时候,盘里的肘子没了, 蒸排骨也没了。

林榆天塌了,嘴里直念叨, 美色误人, 看男人误事。

林榆不看了, 低头咬几根菜叶子, 面上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大川!你怎么过来了?”

他抬头一看, 贺尧川端了半快肘子过来,猛地塞进他碗里。

“快吃, 我趁他们喝酒给你抢的。你还想吃什么,我再去灌他们酒,给你抢回来。”贺尧川笑着,眼里全都是林榆, 恨不得看个够。

“我饱了,你别喝太多。”半快肘子足够,林榆肚皮撑起一个弧度,他撑的吃不下了。

他们这桌吃完了,反而是男人们席面上的菜一动不动,都只顾着喝酒了,酒比肉还好呢,一会儿就喝了三坛。

今天不喝多是不行的,答应了张大帮他挡酒,免得误了晚上洞房。

他和林榆说两声,又端着酒碗钻进人群里。一群人哄声大笑,围着张大不停敬酒。贺尧川拦在面前,趁机挡下酒,全喝进自己肚子里。

林榆担忧,贺尧川果然喝醉了。

别的男人喝醉酒要发疯,贺尧川只是安安静静睡着。还很听话,失去意识后,林榆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好不容易把人从张家带回来,贺尧川倒在床上不省人事。林榆打盆热水,给他擦脸擦手,贺尧川任凭摆布。

吹灯上床后,他眼睛忽然睁开,意识肯定没有了,唯独还认得林榆,大手一揽把林榆抱在身上。

他摸摸林榆的肚子,醉醺醺纳闷:“为什么,还不怀。”

林榆踹踹他,“那一定是你不行,明天你多使劲,我就能怀上。”

贺尧川不回话,趴在林榆胸前睡了。

……

夏季最后一场暴雨下完,贺尧川把攒的鸡蛋送去贾家庄,又收了四百文。

林榆用麻绳串起来,看着离买骡的目标越来越近,他浑身都是干劲。

乡里就有人卖骡子,幼年骡子四两银子,成年骡子五两银。他们挑了三十颗鸡蛋卖,顺便看看骡。

围栏里还有刚出生的小骡,跟着大骡屁股后面叫。林榆伸手摸一摸,骡子不仅不害怕,还抬起头蹭蹭他的掌心。

贺尧川在旁边和老板交涉,说话后走过来,道:“今年的骡子卖出去很多,就这两天,已经卖了十头。应该和新路修好有关,人人都想去县里做小买卖。”

林榆就问:“那我们还能买到吗?”

“恐怕不太容易,”贺尧川实话告诉他:“卖的好了,这老板想涨价,五两的价钱多涨五百文,实在是贵了。”

村里好几家都养骡,他能不知道价钱?老板发现骗不了他,只说爱买不买。

贺尧川不和这种人做交易,做生意不诚心,从他手里买骡子也不能安心。万一给了病骡子,或者养不大的,那还是他亏了。

林榆痛斥奸商,他也不在乡里买了。

杏花乡没有,还有其他乡,再不行去镇上。

贺尧川捏捏夫郎气鼓鼓的脸颊,劝他不和这种人置气,这样的人做生意也不长久。

篮子里的鸡蛋都变成铜板,林榆又去粮油店买了一包红糖和黄豆粉。

今年的新米和糯米收了,家里要打糍粑。

周淑云天不亮就起来,把锤子和石臼搬出来。蒸好的糯米倒进石臼里,用沾水的锤子捶打,是最废力气的活。

“灶上又蒸了一锅,你堂叔他们今年没有种糯米,我们多打些给他们送去,也省的他们再花钱去买。”周淑云说道。

贺尧川和贺尧川抡着锤子,交替着轮流打,累了又换贺长德。秋收过后没什么事情做,一整天时间都用来打糍粑了。

他还把锤子给林榆,“想玩玩吗,打糍粑很有意思。”

林榆才不上他的当,好玩就让他自己多玩。他把红糖蒸化了,裹一团还没打完的糍粑团塞进嘴里,再去帮周淑云做年糕。

外面有人敲门,林榆把年糕模子给孙月华:“我手里干净,我去开门。”

张大来了,身后跟着新夫郎杜满满。

之前就说过,等新夫郎过门,要带他来贺家串门子。杜满满家里穷,性子也有些胆小怕生。

他躲在张大身后,一张圆圆的脸有些怯,看到林榆的时候才露出一点笑。

他见过林榆,成亲那天饿的狠,林榆煮了一碗红糖鸡蛋给他吃。他偷偷掀开盖头,记住林榆的模样,两个人还说了几句话。

张大拉他出来,“你跟我叫声嫂嫂,说起来你俩一样大,怎么叫都行。”

杜满满年龄不小了,之前因为家里穷的很,年纪拖大了才没嫁出去,最后才阴差阳错遇见张大。

林榆伸手拉杜满满,带他往院里走:“吃过糍粑和年糕没?正好你来了,今天家里打糍粑,裹了红糖和黄豆粉,叫你也尝尝。”

杜满满有些怯,听说还有红糖,他小心翼翼的看向张大,不知道该不该吃。

张大冲他点点头,杜满满才放心一些。

他的胆子实在太小了,坐在凳子上规规矩矩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不敢乱看乱说。只有林榆过来了,他才敢开口说两句。

林榆给他拌一碗红糖糍粑,裹了十足的黄豆粉。

杜满满家里穷,平时都吃不上这样,只有过年的时候能尝甜味。他小心翼翼咬一口,嘴里顿时甜香四溢。

杜满满笑了,“好吃,”他小声说。

让林榆想起家里养的花花,刚带回家的时候,花花也是这样谨慎拘束,杜满满比花花还可爱。

他道:“等你吃完了,我带你去溪边收鱼。我家大川昨天放了一个网兜,今天正好收上来。晚上你和张大留下吃饭,能喝上鱼汤。”

鱼有了,豆腐也有,这些都是现成的。

林榆答应了,要带杜满满熟悉熟悉村子,多认识村里的人。下午的时候,他带满满去王家走一趟,找君哥儿说说话。

出门前,杜满满跑向张大,小声说:“我和榆哥儿要出去了。”

张大不放心他,又想起林榆就在旁边,不怕满满被欺负,“你去吧,多认识几个人。我就在贺家,跟着一起打年糕。”

他们家没有打年糕的工具,张大提了一袋子糯米过来,跟贺家人一起打。这下人多力量大,糍粑很快就能打好。

出门前,林榆和满满把糍粑捏好了。周淑云带着五个小辈忙活,小溪烧灶,林榆和杜满满捏糍粑,她和孙月华站在锅铲炸。

在灶房里,能听见贺尧川他们吆喝着打糍粑的声音。

杜满满也听见 张大的声音了,他安心了很多。

糍粑的吃法很多,包了红糖馅和炒芝麻,搓成长长圆圆一条,丢进锅里炸熟透,炸的金黄酥脆就能吃了。

外表酥脆,里面软糯香甜。红糖化了,从里面流出来,裹满整根糍粑。

或者做成糍粑饼,像烤烧饼那样,放在灶火上烤熟,外面一层硬硬的焦壳,里面软和熟透,吃的是糍粑的原滋原味。

第75章 第 75 章 送货

贺尧川打累了跑出来喝口水。

林榆坐在院里吃烧好的糍粑饼, 饼分成四小块,裹了糖很好吃。

小溪手里一根炸糍粑,又眼馋地看着林榆手里的, 林榆塞给他一块,“趁热乎的吃。”

满哥儿小心翼翼, 不敢要吃。林榆也分他一块,“饼都有,红糖也多, 吃完再给你拿。”

还剩两块,林榆打算自己吃了。

他一回头, 贺尧川看着他, 眼里的殷切期盼很明显, 看看他又看看他手里的饼。

林榆:……多大人了, 还要吃的。

贺尧川不乐意了,他就在旁边, 糍粑还是他打的,夫郎看都不看他一眼, 心里酸酸的, 嘴上不说, 站在林榆身边不肯走。

林榆无奈, 捏一块裹了满满的红糖, “给你给你,真是, 手干净不?”

贺尧川不接,他凑到林榆身边,张开嘴示意林榆:“不干净,要你喂我。”

这有点不要脸了, 林榆刚才还看见他洗手。这里还有别人在,他脸一红,胡乱把饼塞进贺尧川嘴里。

贺尧川嘴里甜了,心里也甜,像蜜糖一样。

打糍粑很累,手臂酸痛头发也乱。林榆踮起脚让他趴下,给他整理头发和衣领,又拿手帕擦擦汗,凑在耳边小声道:“今天辛苦我夫君了,晚上我烧锅热水,伺候你洗澡。”

林榆眼睛亮晶晶的,对着他一笑。

贺尧川心神大乱,应了林榆的话:“好,晚上等你。”

这话含义很深,他眼里有些念头,借着后背宽阔挡住别人视线,偷偷低头亲一下。只亲亲碰碰总感觉不满足,又轻咬林榆嘴角。

林榆嘿嘿笑,狡猾地看着他。

到了夜里,贺尧川终于知道自己想多了,伺候洗澡是字面意思。

林榆把他按在木桶里,用今年刚晒好的整根丝瓜瓤给他搓,背都搓红了。他家小夫郎的力气全用在他身上了。

贺尧川一个壮实的汉子疼的嗷嗷叫,趴在浴桶边上想逃出去,被夫郎一把按住。

“别动,再搓搓,你都包浆了,夜里抱着你手都打滑。”

“丝瓜瓤搓软了,以后我好用。”

贺尧川:……救他。

其实村里找不出比贺尧川更爱干净的汉子了,夏天的时候每天都要洗澡,也会抹胰子搓一搓,变的香喷喷才抱夫郎。

这几天凉快,就没有天天洗澡,昨天偷懒了,今天又打糍粑出了一身汗,才搞成这样。

搓了搓很有效果,贺尧川背后的污垢都被搓干净,看着桶里的沉积物,他自己都不好意思。

林榆一身轻薄小衣,露出一点白皙的小腿,侧躺着笑着招手,贺尧川自卑到没兴致提抢上阵。

“你这样,我还怎么给你生崽,快过来。”林榆藕臂一揽,搭在贺尧川肩上。

娶了他就偷着乐吧,谁家夫郎有他主动啊。

……

第一窝母鸡下蛋了,按照之前的承诺。城东的醉仙客栈要两百个,杨柳巷五味斋订一百个。

都是小本买卖,订了一次若是生意不好,第二次就不合作了。

前几天贺尧川去贾家庄送鸡蛋,庄子管家说,下月鸡蛋用不上那么多,家里少爷小姐们吃腻了,只送五十个就行。

这些都不是稳定的生意,贺尧川和林榆一早就猜到,他俩正琢磨新销路。

“陈老板说再帮忙问问,县里也不止酒楼馆子用鸡蛋,许多有钱的富户也爱吃。我们沿街叫卖,总能遇见一些顾客。”

林榆坐在旁边数鸡蛋,一个两个的,都塞进蛋箱里。

贺尧川把碎木屑填进去,蛋格之间有缝隙,填了木屑不容易磕坏。听林榆想去街上卖,他点头同意。

“再就是赌坊,陈老板也认识几个赌坊的掌柜。听说赌钱的人累了都要住在坊里,吃饭喝酒是必要的。要是能谈成,以后就不愁卖不出去了。”

贺尧川有些犹豫。

赌坊不是好地方,里面什么人都有,上至富户,下至三教九流,是个十分杂乱的场所。好人家都对赌坊厌恶,和赌坊做生意,说出去名声不太好。

他们虽说住在村子里,赌坊离的很快。但是人多嘴杂的,叫谁知道了一传十,十传百,他们在村里的名声也不好听。

越小的地方,人际交往越复杂。

贺尧川想想道:“不然再重新打听打听。”

林榆知道他的顾虑,但是赌坊是最烧钱的地方,随手一挥就是几十两,他俩见都没见过的数目。

饿了的人要喝酒浇愁,配两道下酒菜。赢了的人也高兴,留在赌坊通宵达旦。赌坊不仅仅只有赌钱,还是供客人吃饭睡觉的地方。

别说野鸡蛋了,就是金鸡蛋,对有钱的赌客来说,也是见怪不怪的。

林榆拍拍手上的木屑,跟贺尧川商量:“我们不自己去,找陈老板做中间人。云溪县野鸡蛋六文钱一个,我们五文半卖给陈老板,他跑一趟就能赚笔辛苦费,我们也省了更多的时间去跑别家,明年母鸡全部留下,下的蛋咱俩肯定忙不过来。游商赚的就是散钱,陈老板知道我们的好处,以后遇见新客,自然第一时间想到咱们。有他跑赌坊的生意,我们就轻松了,不用担心名声不干净。”

卖给陈老板是他的事,至于陈老板卖给他,他就不得而知了,村里人又不认识陈老板,就算知道野鸡蛋最终的去处,也说不到他们头上。

说白了,林榆争取做最大的野鸡蛋生产商,陈老板就是经销商。等以后规模扩大,他要给自家的野鸡蛋做品牌名,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家的野鸡蛋。

到时候就不是他们找顾客,而是顾客找上门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他俩先脚踏实地,老老实实发展。

不过说这个贺尧川不懂,他就用简单直白的道理告诉他。

贺尧川懂了,趁机摸摸夫郎。他这么聪明,不该奖励奖励?

林榆忙着装箱,贺尧川在旁边闲的,一会儿摸摸腰,一会儿拉拉小手,要不就眼神黏在林榆身上,眼里全是他家小夫郎。

林榆被他看的毛骨悚然,把筐里剩下的鸡蛋拿给他,“你实在闲,就把鸡蛋送给君哥儿。他肚子大了,最近心情不好。再问问还缺什么,我们去县里一并带回来。”

“不必问,今天王勇跟着一起去县里。”贺尧川告诉他。

君哥儿怀了身子情绪不好,又吐的厉害。王勇去县里买些酸果子回来,再扯两匹布给君哥儿和娃娃做衣裳。

林榆担心的很,“我们也买匹布,布料要柔软舒适的。我让娘教我做衣裳,也给娃娃做两身。你的衣裳不是短一截,再给你做一身厚实的,秋天冷了穿。”

贺尧川最近又长高了,林榆看他都要踮起脚,连亲亲的时候,贺尧川也要低头碰他,他只到贺尧川胸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