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霸道村草狠狠爱
白云村的场坝上, 支楞起十口大锅,柴火旺盛青烟升起。家家户户都来了,都带着自家种的瓜果蔬菜, 都是最新鲜的头一茬。
会掌勺能治食的妇人夫郎参与做饭,这是难得的机会, 全村人都在一起吃饭,比逢年过节都热闹。这时候大家都高兴,能显摆自己的厨艺, 还能学学。
“榆哥儿,你去咱家地里, 摘些青瓜大葱来, ”周淑云拿着锅铲在锅边忙活, 匆匆喊一声。
“好。”
林榆认识了几个年轻小哥儿, 坐在一起聊天摆闲,他坐在矮板凳上, 双手搭在膝盖上,双腿并拢听村里人说八卦。
杨家儿媳生了, 李家夫妻又打架了, 周家的上茅房掉进坑里了, 都是街坊邻居的事, 林榆听的津津有味, 和君哥儿一人抓把瓜子。
听到好笑的地方,林榆捧着肚子乐, 笑岔气了还要君哥儿给他揉肚子。
成了亲的妇人夫郎们坐在一起,都是成过亲经历过事情的,又不会读书认字做诗这种文雅事,话题慢慢的变了味道。
他们彼此推搡着脸红, 看周围没有汉子,陈家夫郎胆子大着问:“你们家那口子,夜里都要多久?”
这是个危险的问题,因为都不知道别家的情况,要是说多了羞人,说少了吧,那就是让男人没面子。
大家都红着脸笑,嗔怒道:“你也是,大白天的说这些。”
陈家夫郎是个不受规矩约束的,他提高音量:“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家每次就半刻钟。我还纳闷了,他是不是虚的,改天带他去看看。”
林榆正在喝茶,噗一声就吐出来。他震惊地看过去,比起陈家夫郎,他这个现代人还是显得太“封建”了。
君哥儿也不好意思,他低下头凑在林榆耳边,低声纠结道:“大勇也才一刻钟……”
林榆又是“噗”一声,茶叶呛在喉咙。
如此说来,贺尧川果真天赋异禀。
他没有参与话题,却做贼心虚地看一眼男人堆。他家贺尧川和一群汉子正在喝酒划拳,别人都喝的脸红脖子粗,只有贺尧川面不改色。
周淑云一声呼唤,林榆终于从他们的话题中脱离。
“你要走,榆哥儿,我和你一起……”君哥儿慌慌张张的,他脸皮最薄了,在这里简直留不下去了。
“你跟我一起走,我也是要聊哒,”林榆笑着打趣君哥儿,他也好奇贺尧川为什么天赋异禀呢。
白云村的场坝很大,是平时乡亲晒粮食的地方。半个村的人来了都挤的下,林榆和君哥儿手拉手,钻过人群出去。
贺尧川喝了四两白酒,村里婶子自己酿的果酒,劲大刺喉,虽然比不得乡里的花雕屠苏,但乡下汉子就爱这口,便宜还解馋。
桌子上醉了好几个人,王勇喊的最凶,倒的最快,张家两兄弟把他拉起来,醉醺醺道:“你不行啊大勇,快起来继续喝。”
隔壁几个摆菜的妇人看不下去,撇撇嘴道:“你瞧这群酒鬼,还没开席呢,自己先喝醉了。”
村里有的男人喝多了就爱闹事,回家对家里人发脾气,她们都看不上这种人。
贺尧川喝了四两,他身上也有些发热,但走路还算稳,外表看不出异常。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贺尧川已经醉了,他只是醉了以后很安分。
贺尧川眼前重影,他撑着额头,一身的酒味挥之不去。满脑子都是林榆,眼睛在人群中看,急切地想找到自己的小夫郎。
终于被他抓住,林榆拉着君哥儿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往家走。
贺尧川推推旁边醉的不醒人事的王勇:“你,去把你夫郎拉走,我要找我夫郎,去。”
他说话都有些醉了,王勇早就睡过去。贺尧川撑着桌子起来,冲林榆那边傻喊:“小榆,你去哪儿,你别走,等我。”
他摇摇晃晃的,往林榆的方向跑,脸上微红酒气浓烈。眼看着林榆要消失,贺尧川有些着急,他踉踉跄跄跑向林榆。
林榆一回头,高大的身躯压过来,紧紧抱着他。
“大川,你喝醉了?”林榆小身板抱他有些吃力,但他还是努力支撑。
贺尧川头埋在林榆耳边,黏糊糊蹭个不停,他狡辩:“我没醉,真的。”
君哥儿看的害羞,他堂哥堂嫂恩恩爱爱的,他杵在这里干什么?害羞完了才终于想起,他也有一个夫君呢!
不过王勇人呢?君哥儿挠挠脸一脸懵。
林榆拉着贺尧川走,他说:“你喝多了,我带你回去睡觉,给你煮一碗醒酒汤。”
喝多的贺尧川听话的很,林榆说一句话,他就点点头。林榆走一步,他就紧跟在后面。林榆要是停下来,贺尧川就厚脸皮的抱上去。
折腾了一路,林榆好不容易把贺尧川带回家。
贺尧川虽然喝醉了,眼睛却睁的很大。林榆走到哪里,他的目光就跟到哪里。
林榆烧热水给他擦脸,被贺尧川抓着双手,含着指尖又亲又咬。林榆啪一声,打在贺尧川的咸猪手上:“你再乱动,我就不管你,我走了。”
他真的要走,贺尧川犯错似的收回手,一脸警惕看着林榆,像是真的害怕林榆走。他勾着林榆的腰带,把人拉回来,闷声道:“我知道你要走,你不是这里的人。”
林榆骤然愣住,他静静看着贺尧川,脑海中一声惊雷炸开。
贺尧川他知道。
林榆缓缓坐下来,他捧着贺尧川的脸,认真道:“你早就知道了?你一直担心我会走?”
贺尧川点点头:“你会识字,还读过书,算账打算盘都会。小榆,你不是村里的人,你是外面流落来的小公子,对不对?”
“你要回去了,回去过你的好日子,我不配你。你走吧,小榆。”
贺尧川自顾自说着,他嘴里只重复这几句话,声音越来越小,小到不敢说下去,他怕一语成谶。
林榆还没震惊完,又被贺尧川一番话惹笑。听了半天,他都打算交待穿越这种玄乎的事情了。
结果傻乎乎的大川,以为他是谁家的落魄公子。
林榆不合时宜的想起:《霸道村草狠狠爱》。
他抖了一声鸡皮疙瘩,笑的肩膀颤动,眼泪都憋了出来。
“榆哥儿,你笑起来真好看,你以后每天都笑,行吗?”贺尧川抚摸林榆的脸,他唇角淡淡扬起,就这样看着林榆。
他要记住林榆的每一个神情和动作,刻在骨子里。如果林榆走了,他怕他忘记。
林榆擦擦泪光,笑着笑着,竟然就哭了。
他强势按下贺尧川,露出两个小虎牙,咬上贺尧川的唇,落下淡淡的牙印。
林榆凶巴巴威胁:“你听我的话,我就不走!”
贺尧川急忙证明自己,他撑起身体:“我听话。”
林榆握拳抵唇,轻咳两声下达指令:“那我要你躺下,老老实实睡一觉。我现在去给娘送菜,回来再给你带饭。”
贺尧川点头,立刻紧闭双眼,看似睡着了。
见他真的很听话,林榆一颗心放下。他静静看着贺尧川的脸,心里十分复杂。他才知道,贺尧川一个人担惊受怕了这么久。
怕他离开,却从来不说。
林榆给贺尧川脱了鞋子衣裳,掖好被角,又关上两扇窗户。他刚喝了酒,要是又吹风,容易感冒生病。
林榆轻手轻脚出去,腰上忽然攀上一只手臂。贺尧川抱的很轻柔,他搂着林榆的腰。
贺尧川不知什么时候清醒了,他目光清明,缓缓道:“小榆,我不想你离开。”
林榆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他抬手摸了摸贺尧川的眉眼,从眉眼又滑到鼻尖,唇角。
林榆认真说:“我哪里也不去,我就是你的。再说,我回不去那个地方,再也回不去了。”
他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贺尧川握着他的手睡过去。林榆眉眼微敛,他考虑把自己的来历告诉贺尧川,虽然这事听上去很玄乎。
这么说,要被人当成疯子的。
林榆看了贺尧川一会儿,等贺尧川睡熟,他才关上门出去。
娘该等急了,林榆把青瓜和春菜大葱摘下来。又匆匆拌了两碗饭给旺财和花花,席面上吃剩的骨头不少,林榆吃完再给它俩打包。
他提着小菜篮飞奔出去,周淑云等了半天都急了,赶紧接过林榆的菜洗切,她问:“大川喝了不少?这蠢小子,酒量好也不能这么喝呀,身体是自己的,喝这么多老了通风就知道厉害……”
林榆猛点头,娘教训的对!
他又觉得不对,贺尧川喝多了,才对他说出憋了很久的心里话。至少他得到了答案,彻底踏实了。
场坝上喝酒的汉子都被自家媳妇带回去睡觉,没喝多的,就留下来吃席。因为各家都拿了瓜果蔬菜,没分完的拱猪肉也多,席面看上去很丰盛。
村长孙志安招呼大家开席,众人筷子纷纷落下。
林榆夹了一块肥肠,肥肠处理的很干净,用葱姜和酒去腥,又把每层的肥油剔干净,用辣椒爆炒,既弹牙又香辣。
他拿来一个大碗,每盘菜都夹一筷子放进去,给贺尧川带的。这桌席都是贺家亲戚和朋友,林榆夹一碗没人说什么。
周淑云看的很满意,虽然她喜欢榆哥儿,私心到底还是向着亲儿子。见大川被榆哥儿照顾的很好,她这个当娘的也放心。
开席没多久,远处那一桌忽然争执起来。是张家两兄弟,张家和陈家坐一桌。本来吃的好好的,忽然闹了起来,说着赶人的话。
那声音有些熟悉,林榆和周淑云她们一看。不要脸的赵春花拖家带口来了。
村长好声好气请他们帮忙的时候,他们置身事外。轮到全村吃席吃肉,他们倒舔着脸来了。
第42章 第 42 章 贺尧川耍赖
“凭什么不让吃!二房出了力, 分我们大房一口怎么了?”
赵春花吵吵嚷嚷的,她带着贺康安,硬要挤到席面上。贺大全也在, 吵闹的事情任由妇人来,他占了陈家的位置, 大口肉往嘴里塞。
陈家小伙是个老实人,贺大全又上了年纪,他虽然尴尬也不好计较。被贺大全推开, 也只是站在旁边。
陈家媳妇却是一个炮仗脾气,她连她公婆都不怕, 还怕这个老婆子?陈莲猛地一推, 把赵春花一拳攮在地上:“我呸!不要脸的老贼婆!叫你这辈子下辈子都饿死在外面。出事的时候一家子缩头王八蛋, 有了好处头伸的比谁都快, 你今天要不带着你家的小王八蛋滚,我揭了你这张老狗皮!”
她嫁过来之前, 爹娘就是隔壁村出了名的烈性子,一家子骂人都没落过下风, 打人也是次次都赢。
旁边人也哄声赶人:“快滚快滚。”
赵春花是舔着脸来的, 她有什么办法。自从二房分出去, 家里的田没人种, 粮食也分走一半。吃药看病哪一样不要钱, 贺康安闹着要吃肉,她才来的。
贺大全从头到尾只顾自己, 赵春花早就看透了他的自私。她现在是硬着头皮,孤立无援。
干脆往地上一趟,嘴里哎哟个不停,“你们这群黑心肝的, 为了一口吃的,要杀了我啊。”
众人都面面相觑,往后退一步,生怕被讹上。
赵春花闹的时候,忽然看见人群后面的二房一家人,二房就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不打算说话。
赵春花眼睛一转,继续哭:“长德啊,你就看着娘被欺负啊。家里没米没肉,娘快要饿死了。”
她头发花白,脸上皱纹遍布。躺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让不知情的外人见了,还真以为她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贺长德脚下一动,分家后他已经两三个月没见过他娘。不见的时候,贺长德也觉得松了一口气,完全没想过。
现在忽然一见,发现她娘憔悴了很多,他有些于心不忍。
林榆和周淑云都看出来了,直感觉不妙,要是这次帮赵春花说话,不仅得罪了村里人,以后赵春花有恃无恐,大事小事都要赖着他们,到时候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开。
“爹……”林榆和贺尧山孙月华都想劝。
周淑云狠狠盯一眼他男人,开口冷笑:“可别这么说,咱们两家早就分家了,断亲书也签了。你们饿死了,那也是大房三房不孝顺,关我们什么事?”
这句话掐断了贺长德的心思,也是提醒他,他是被爹娘抛弃的那一个。
林榆笑道:“按律法,不孝是大罪,要打三十板子的。我们勉为其难帮个忙,把大房三房告去衙门,让他们狠狠挨一顿打,以后肯定不敢再饿着你们。”
话一说完,林榆对身旁几个小哥儿夫郎使眼色,这都是他新交的好朋友。他们瞬间领悟,说着公道话:“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赵阿奶饿死,定要惩治两个不孝的,我家男人刚买了驴车,捆了人一个时辰就能送去县衙。”
七嘴八舌的,渐渐大家都信了贺家大房三房不孝顺,还有两个急性子的汉子,拿了绳子就要捆人。
赵春花一声尖叫,扑上去抱着他俩的腿不让人走。
余下的事情,林榆和周淑云他们都不再管了。赵春花忙着拦人,这次是真哭,没心思再贴着二房吸血。
贺大全一看来真的,他偷偷趴在桌子下,看也不看赵春花一眼。趁别人都不注意,猛地往肚子里塞肉。
拱猪肉腥味重,贺大全狼吞虎咽的,恨不得把桌子上都吃完。
忽然他定住,眼睛瞪的老大,脸色瞬间青紫,直挺挺后仰倒在地上,嘴唇憋成猪肝色。
有人慌张大喊:“别闹了快救人!他快卡死了。”
这下是真的要死了,贺大全被一块骨头卡住喉咙难以呼吸,他倒在地上抽搐。几个年轻汉子才提着贺大全的胸脯,又捶又按,终于吐出那块骨头。
赵春花哭的更凶,贺康安也哭。手忙脚乱的把人抬回去,贺大全已经昏了过去,脸色依然憋紫,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周淑云只觉得痛快:“呸,活该,这辈子做多了亏心事该天收。”
她还没说的更过份,毕竟是贺长德亲生爹娘,这次让两个老的吃了亏,也算长一个教训。
林榆拉着周淑云:“娘,别生气,我们坐下吃我们的。再不吃,菜该凉了。”
赵春花再次铩羽而归,除了帮着抬人的几个,余下的人该吃吃,该和和。有人吃饱喝足,胆子也大起来,坐在席上唱山歌。
林榆跟着哼调调,也学会了几句。他拍拍手,听不懂但问:“娘,他们唱的是什么意思?”
周淑云笑着说:“就是一个年轻小伙子,看上一个姑娘,要采花送她的意思。”
贺尧山接话道:“这首山歌,还是我爹当年唱给我娘的。”他哈哈哈大笑。
孙月华也好奇:“你怎么知道?那时你还没出生呢。”
贺尧山凑过去小声说:“我娘去年喝多了,自己告诉我的。”
被小辈们打趣,周淑云也没生气,只是猛拍大儿子一巴掌,假装气了:“臭小子,吃你的饭。”
老辈们就爱谈以前的事,周淑云也放开了,说起她年轻时候的事情。她现在是老了,放在当年那也是村里一枝花,追她的人不少呢,贺长德那时候天天翻山越岭给她唱歌。
说起往事,就连贺长德脸上也多出一些笑容,周淑云年轻时候的模样,他现在都记得。
……
贺尧川酒醒的快,他睁眼一看外面,天都黑了。家里很安静,院子里没有点灯漆黑一片,所有人都在场坝上篝火长歌。
太安静了,他不习惯。
贺尧川猛地坐起来,他脑袋晕的很,踩在地上轻飘飘的。嘴里口干舌燥,胃里也空。
漆黑的房间,一双手忽然推开卧房门,贺尧川眼前骤然一片明亮。昏黄的油灯后,晕染出林榆的身形。
好像一切都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你醒了?我用大葱生蒜和豆芽煮了一碗醒酒汤,味道有些辣,但效果应该不错。”林榆把碗放在桌子上,絮絮叨叨小声道:“你一直睡着,我好怕你晕过去。”
贺尧川定定看着林榆,醉后那些坦白的话,他全部都记得。
贺尧川抬手抱起林榆,紧紧用力抱着,像是要把林榆揉进身体里,他埋在林榆肩上,猛吸一口心里踏实了。
“爹娘他们呢?”
“还在场坝上,”林榆把汤喂给贺尧川,道:“我给你带了一碗饭,热在锅里的。你自己拿着喝,我把饭端出来。”
贺尧川笑着点头,他看着林榆,小夫郎转来转去,匆匆忙忙收拾床铺,还没歇息,又蹿进灶屋烧火。然后端来热腾腾一碗饭,盯着贺尧川全部吃完,一粒米都不剩。
林榆拿出小本本,用自制的炭笔在上面涂涂画画,纸也是他用碎木屑制作的,粗糙的很。林榆用不来毛笔,只能写硬笔。
他还想过卖纸,毕竟造纸术在古代有着超群的地位。现实是,林榆拿着自制的纸去卖,书铺无人要。
寻常百姓偶尔来买,贵了就不肯买。如此算下来,林榆牺牲的时间,连成本都赚不回来,他笑眯眯放弃了。
“明天赶场,把炸芋片和薯蓣片带去卖,暂定十文钱一斤。君哥儿家有骡车,我问他和王勇借用一天。若是明天卖的多,短期内就是长久的生意。以后再借,就得给王家算五文一天的租子。”
他算了算,乡里卖东西不好卖,因赶场的都是普通村民和泥腿子,银钱都是精打细算的用。但也不是没好处,他不用缴市金,不用缴摊位费,卖了多少钱都是自己的。
贺尧川算账不如林榆,他要想半天的数字,林榆眨眼间就得算出来。据夫郎说,这是“九九乘法表”的魅力。
他要学。
林榆摇头:“你先学会最基本的认字,我今天教你的十个字,你都记住了?把本子拿出来默写。”
贺尧川:……他背挺的僵直,他战战兢兢写了八个,其中还错了三个。
林榆莫名其妙从身后变出一个戒尺,用意不言而喻。贺尧川瞪着眼摊开手,错一个字打两下,他要被打六下。
林榆板子落下,却打了个空。
贺尧川他耍赖,拦腰把林榆往床上抱,不由分说堵住林榆的嘴,想轻飘飘揭过:“今夜早睡,明日我陪你去乡里。”
戒尺被夺走,林榆呆呆一愣,反应过来了,他气愤地猛咬贺尧川耳朵发泄。
三个时辰睡过去,他俩天不亮起来,乡下干活就是这样,争分夺秒似的干活。林榆和贺尧川匆匆装车,周淑云给他俩热四个馒头带在路上吃。
炸芋片和薯蓣片容易碎,林榆把东西装在麻袋了。贺尧川在前面驱赶骡子,林榆坐在车上小心翼翼护着,三大口袋呢,掉一点都是钱。
小溪站在门口,冲林榆一笑,甜甜地说:“榆哥哥,我想吃敲敲糖。”
林榆每次从乡里回来,都会给小溪带。乡里的敲敲糖三文钱一板,用锤子敲成数颗,一颗就能吃半天,含在嘴里甜滋滋的。
其实就是麦芽糖块,白白一大板,小孩子最爱吃。
“哥哥记住了,”林榆摸摸溪哥儿的头。
孙月华匆匆走出来,捏着四块铜板,“榆哥儿,你帮我去铺子买些针线,家里针线用完了。若是有剩的碎布搭头,也买些回来。”
林榆点头,都一一记下了。
自从分了家,孙月华手里终于有钱了。贺尧山隔三差五就去乡里帮工,他干活勤快又仔细,谁家修房子抗东西都会用他,一来二去也攒下五百文。
贺尧川吆喝一声,鞭子轻轻一甩,骡子滴答滴答走起来。路上还搭了一个赶场的老太太,老太太要给车费,他俩没收,都是一个村的,虽然平时见不上面,也当结个善缘。
骡子负重有限,最多只能拉三个人,再多就该累了。路上还有人想搭车,是别村的,他俩不认识也拉不下,就笑着摆手说下次。
第43章 第 43 章 羊肉汤饼
乡里今天人多, 来了一群县城来的游商。县里生意不好做,争不过本地的商户,只能在周边几个乡里做生意。
卖些时兴的布匹和小玩意, 也从村民手里收山货,菌子干笋核桃都收, 再涨价带去镇上卖,一来一回赚个跑腿钱。
林榆和贺尧川把骡子拴在大树下,一个老汉走过来, 伸手朝他俩收钱,并问:“什么时候走?”
贺尧川拿出四文钱给他:“就栓两个时辰, 晌午前就走。”
林榆是第一次赶骡车赶场, 他才知道, 古代竟然已经有停车收费的生意, 不管是骡子是牛。赶牲畜进乡太麻烦,栓在一旁又怕丢了, 干脆找人看着,一个时辰两文钱。
老汉看一眼, 又问:“喂不喂干草和水?”
“无需, 来时喂过了。”贺尧川摇头拒绝, 喂草也是要收费的。他来之前给骡子吃了足够的草料, 能撑到中午回家去。
他又改了主意, 拿出一文钱:“给它喂些水罢了。”
贺尧川和林榆把背篓卸下来,贺尧川用家里最大的背篓, 一次就能装二十斤。他俩总共带了六十斤薯蓣片和炸芋片,家里还有,林榆怕卖不完,这次索性少拿一些。
背篓是由贺尧川背着, 林榆的小背篓里装着秤和秤砣,还有试吃的盘子。
他俩一路走一路吆喝,早上干劲十足,完全不怕卖不出去。
“薯蓣片,炸芋片,香香脆脆美味可口,营养丰富老少皆宜。十文钱一斤,买一斤送一两。”
林榆连夜想的广告词,加上烂大街但好使的营销策略,铆足了劲叫卖。
贺尧川补充:“可以试吃,不好吃不要钱。”
昨天夜里小夫郎叭叭地说了一晚上,贺尧川全部记下,林榆说漏的他就补充,用林榆的思路来说,有人就爱占便宜。
别说是路人,就连他,走在路上听说什么东西不要钱,也会下意识看一眼。
他俩往下街卖,下街专卖吃的,早上来买菜的妇人夫郎最多,孩子也多,林榆每次在这里赚的盆满钵满。
毕竟是新鲜东西,听说不要钱都往这边看一眼,几个小哥儿手挽着手站在一旁,偷偷往这边看。他们都披着头发,一看还没出嫁。
贺尧川高大的汉子站在这里,模样又俊朗,他们都偷偷看红了眼,难得遇见这么英俊的汉子,连一旁的林榆也没放在眼里。
林榆眼睛一亮,顿时瞅准商机。他还叫卖什么?贺尧川就是现成的代言人。
“你来卖,背篓我看着。记得喊大声一些,也别冲着几个小哥儿喊,显得太刻意。”林榆戳戳贺尧川手臂,把试吃的盘子塞他手里,满眼都是赚钱,一幅小财迷的模样。
他高兴地哼几声,抬起两根手指,又戳戳贺尧川的嘴角,教他道:“你要笑,像我这样。”
林榆露出两排白白的牙,给贺尧川示范:“smile~”
贺尧川唇角一弯,对着林榆,他夫郎爱看他笑。贺尧川保持这个表情,冲大街上喊:“看一看了,油炸的芋片,十文一斤,买一斤送一斤……”
远处几个小哥儿扭捏着过来,林榆老神在在,他真是钓鱼的好手。
那几个小哥儿你看我我看你,互相推搡着,过来了又不敢上前,红着脸拿出钱袋子,他们推出一个胆子大的,问:“炸芋片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贺尧川笑容淡了淡,但依然保持微笑,把试吃的盘子递过去:“你吃吃不就知道了。”
小哥儿们面面相觑,刚才偷偷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他还笑呢。
他说话不是很留情,可以说,完全不客气。林榆在身后偷偷掐他一下,鼓起脸颊气哄哄道:“想想你的养鸡计划。”
贺尧川才勉强收敛态度,高大的背影瞧着有些委屈,被夫郎凶了,他默默把试吃拿给几个小哥儿。
几个小哥儿原本是冲着看人来的,他们一吃,眼里顿时惊喜。脆脆薄薄的一片,吃进嘴里香辣美味,吃完一片还想继续吃。
他们争抢着要买。
“我要一斤薯蓣片。”“我各要半斤。”
乡里的小哥儿比村里的日子好,平时爹娘都会给零花钱,十文五文的,也就是买个零嘴的价钱。
薯片轻薄的一片,一斤就能装一大带,看上去十分划算。一斤也能吃两三天,让他们觉得花的钱值得。
“大川,我们终于开张了,刚来就赚了二十文。”林榆眼睛亮亮的,他摇晃手里二十个铜板,叮当作响。
贺尧川挠挠夫郎下巴,林榆高兴他也高兴。
之后来买的人很多,几乎都是年轻人。林榆和贺尧川做的吃食新奇,卖的又不贵,大家都乐意买。再者,买一斤还能赠送,满足了他们占便宜的心理。
老许家儿子要成亲了,许老太太正发愁,该怎么把席面办的又划算又体面。她满乡逛了一圈,忽然看见一种新鲜的吃食,叫炸芋片。
她一想,那肯定是油炸的,得花不少钱吧?她走进一看,发现那么大一包,竟只要十文钱,而且特别好吃。
许老太太一块大石头落地,这么大一包,一个桌子放两盘当下酒菜,看上去量又多又体面,关键是便宜又好吃,他儿子的席面算是凑起来了。
许老太太拿出五十个铜板:“小伙子,给我称五斤。”
她眼睛不错地盯着,生怕被缺斤少两。盯着盯着,老太太发现竟然还多送了五两,她顿时笑的合不拢嘴,高高兴兴提着东西回家。
林榆呆呆看着背篓,那么多炸芋片,竟然全部卖完了。整整六十斤,卖的只剩下五斤薯蓣片,他的小荷包也鼓鼓囊囊的。
不过没关系!林榆执行第二计划——饥饿营销。
他对后面的客人道:“每日限供六十斤,大家明日再来买。明天还是这个时辰和位置,早到早得,来晚了就没有了。”
后面的人交头接耳,有人抱怨怎么卖的这么少,有人约着预定明天的。因为那家人也要办席面,想用炸芋片充数。
他家一次性预定了十斤,林榆当然要答应。没想到第一个预定,后面的人也陆陆续续跟着提前订下,林榆应接不暇。
他拿出小本本和自制碳笔,挨个记下名字。发现预定的总量已经超过六十斤,林榆面色不改,颤抖的指尖肉眼可见激动起来,钱钱钱,都到碗里来。
贺尧川也忙碌起来,一上午称重装袋收钱,他转来转去,承担了大部分体力活。当看到成堆的铜板的时候,贺尧川瞬间觉得值了。
六十斤,赠送的搭头另算,一斤十文钱,他们竟然半天就卖了六百文。
他俩数钱都数了半个时辰,林榆开心地跳起来,甩着钱袋子走在贺尧川前面,昂首挺胸的,还没忘记给小溪和大嫂带东西。
贺尧川就喜欢他这样,外向豁达。他笑了笑,加快步伐跟上去,跟林榆说晌午在乡里吃。
“上街有一家汤饼不错,用羊肉的,羊杂量十足,汤色雪白无沫,饼也酥脆软和,往羊汤里一泡最好吃。以前我和大哥来做工,财主家请我们吃过一次。”
林榆星星眼一眨一眨,他也有些馋了。都是贺尧川说的好,让林榆顿时回忆起羊汤的滋味。
他和贺尧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道:“去试试。”
老板是一对夫妻,在这里做了十年的汤饼,摊子上人最多。林榆刚坐下,就看见隔壁桌的游商,他们也卖完货物,在说收山货的事。
林榆这时候饿了,还没想那么多。等两碗羊汤一上来,林榆和贺尧川都迫不及待喝一口,暖暖的汤水入腹,全身都舒坦了。
饼分两种,一种是烙烧的白面饼,用来泡汤吃。一种是油煎的羊肉馅饼,肉质鲜嫩。
林榆一边默默流泪,一边大口大口喝,然后呜呜道:“你怎么没说,要二十文一碗。”林榆猛咬一口饼子,心疼地吃下去。
贺尧川笑道:“难得一次,我想带你尝尝。等明日我上山,多打两只山鸡野兔,把这一顿补回来。”
林榆两颊鼓鼓点头,他吃的很香。
隔壁桌游商听了一耳朵,他们冲贺尧川抱拳,热络的打招呼:“小伙子是猎户?”
贺尧川摇头,也回礼道:“并非,只是会用弹弓。偶尔运气好了,能进山打两只。”
游商带队的人道:“我们是县城来的,最近在收山货。不知最近山里情形如何?”
贺尧川没立即说,游商也是商人,纵然生意做的不大,心里也百般心思。要是透了底,让游商一压价格,百姓们就赚不到钱了,有贫穷的人家也指着这点钱生活。
那个游商也聪明,大概是看出贺尧川的心思,他笑了笑道:“小伙子不用顾虑,我们在这里收多少,去了县城只管提价卖,断然不会压价。但总想知道山里品类多不多,好去周边采买,回了县城也好和主顾交待。”
他们是带着诚意的,贺尧川也提了两句。春日的山货很少,无非就是一些野菜药材,不如秋天的核桃栗子多。
林榆喝完一碗,他有些撑了,揉了揉圆滚滚的肚子。眼睛嘴巴还馋着,偷偷看一眼贺尧川碗里,有些不好意思。
听贺尧川和游商交谈,林榆灵光一闪。
他赶紧拿出剩下一小包炸薯蓣片,醉翁不在酒的说:“我们是白云村来的,从小到大都没去过县城。不如各位叔叔伯伯见的世面多,这点薯蓣片给你们下菜吃,也想听你们说说县城的趣事。”
他说话别有特点,朴素中带着恭维,让人觉得是真心实意在夸。几个游商也受用,喜欢听好听的话,接过林榆的薯片一边吃一边说。
林榆看一眼贺尧川,贺尧川心领神会,和他们聊起来,合适的时候笑两声,也算是捧场。
游商们聊的高兴,吃着吃着才发现,林榆给的吃食很特别,想县城里的炸油片,却比炸油片好吃一百倍,他们疑惑了,拿着东西问林榆:“这是?”
林榆勾勾贺尧川的手指,他钓的鱼又上钩啦!林榆高高兴兴道:“这是我们自家炸的,今天带了六十斤,一上午就卖完啦。”
他要宣传自己做的东西,才能让游商看到商机。
果不其然,几个人有了想法,开始和林榆打听价格,一天能出多少。
林榆来回拉扯,把这笔生意谈了下来。他还是按照十文一斤的价格买给游商,至于他们去镇上转手买多少,也没有透露给林榆。
镇上的价格林榆不去管,他们村距离镇子太远,一来一回都要四个小时,路上的成本消耗太高。林榆只需要卖给游商,其余的和他无关。
游商们定了八十斤,给了四百文订金,约定明天来取货。林榆欣然接受,他和贺尧川匆匆赶着骡车回村,接下来即将都是忙碌的日子了。
第44章 第 44 章 进山
除了预定给游商和乡里村民的炸芋片, 林榆还答应帮忙,在村里挨家挨户收山货。白云村虽然人口不多,但家家户户都比较分散, 占了好几个山头。
他没有自己跑,而是叫了一群村里成群结队的小男娃, 各各都八九岁的样子。林榆一人给一文钱,他们便高高兴兴挨家挨户去通知。
连周淑云都夸:“你这法子好,小娃娃的话, 大人都耐心听,一来二去都知道了。”
林榆正在给贺尧川收拾行李, 装点的衣裳鞋子, 水壶肉饼咸菜, 他来来回回数了好几遍, 林榆不放心。
余下的弹弓刀具,贺尧川自己准备。他要上山抓鸡, 外围人太多,野鸡的数量不多。就要去深山里蹲守, 要想一次性抓回来, 至少也要在上面呆十天半个月。
“我还给你备了防虫的药粉, 记得抹在身上。夜里睡觉时, 也在周围洒一圈。足足三包药粉, 够你用许久了。”林榆把药包塞进去,顺便放了一口铁锅。
铁锅带链条, 可以架在木柴上生火。
米面什么的,林榆也装上。山里不比村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他怕贺尧川饿肚子。
贺尧川往腿上缠布带, 一层又一层,把鞋缝和裤腿绑的严严实实。“隔壁村的老陈叔是有经验的猎手,有他在不会出意外。你别担心,这几日不是和游商做生意?等赚了钱,我带着野鸡下山,咱家就能搭鸡窝了。”
贺尧川不是猎户,独自上山肯定不行。隔壁村的老陈头常年打猎,最近年纪大了才慢慢不干了。知道他爱喝酒,周淑云带着林榆提上酒肉去拜访,老陈头同意带贺尧川进山。
他俩是从无到有,钱是慢慢赚的,等搭了鸡窝,日子也是要慢慢过起来。想起之后的营生,林榆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
贺尧川走后,林榆呼哧呼哧的忙。幸亏有娘和大嫂帮忙,小溪也能帮着洗芋头,林榆干活进度猛增。
“等剩下一半的钱收了,我给娘和大嫂小溪发工钱,”林榆昨晚就计划好了,一人给十文钱,不是白帮忙的。
周淑云摆摆手:“一家人,哪还说什么钱不钱的,都是顺手的事情。”
林榆笑着说:“那可不行,娘和大嫂小溪帮我,我也不能真心安理得。就这么说定了,下午我把炸芋片和山货送去,就能收尾钱了。”
要是办的好,短期内这就是一笔稳定的收益。
小溪也眼睛亮亮,抬起头问:“榆哥哥,我也有吗!”
“有!十文呢,哥哥把钱都给你备好了。”
十文对于村里的小娃娃来说,可是一笔天大的数量。谁家孩子要是过年收十文的压岁钱,在村里都能横着走。
小溪高兴,他狠狠洗芋头,周淑云和孙月华都笑了。
几个人堆在灶房里忙活,院子里忽然来了人。他们家住的远,除了关系近窜门子的人,一般没人来。
林榆擦擦手跑过去开门,门打开,却是孙彦。他成亲后就没再见过孙彦,孙彦看上去沉稳了许多。
孙彦呆呆看着林榆,他连话都不会说了,等林榆开头问,孙彦才低下头小声说:“我爷爷让我挨家挨户通知,每家出一个人到场坝上。”
他没敢看林榆,说完和林榆道别,又匆匆走了。孙彦浑浑噩噩了一个月,才被他奶奶劈头盖脸一顿教训,勉强回了魂。
他认清现实,也不敢去找林榆了,整日就躲在屋里读书,比从前还缺了几分机灵劲。
场坝除了村子里晒粮食,余下的作用就是全村开会了,一般有什么大事,都会把人喊到场坝上。周淑云洗洗手,她道:“你大哥和爹都在田里,还是我去,有什么事回来再告诉你们。”
赶在乡里开市前,林榆带了上百斤炸芋片,搭村里人的牛车匆匆往镇上去。孙月华想帮忙,林榆没让她来。
因着有一半都是给游商刘老板的,剩下一半都是昨天的客人预定的,不需要像昨天那样一路走一路喊。他站在那里,人自然就来了。
还有山货,好几家都背着核桃花生来,今天的花生还没成熟,都是去年的旧货。林榆先看一眼,品相都不错。
他也只先给了一半价钱,要等刘老板结了钱,剩余一半林榆才给的出来。
几家人都面面相觑,有些不太相信。毕竟钱只收了一半,要是林榆背着东西出去,东西没了,剩下一半的钱也没有,他们不就吃亏了。
林榆懂他们顾虑,乡下人赚点银子不容易,他道:“阿婶伯伯们只管放心,我家就在这里,人也跑不了,要真是丢了,你们只管来找我说理。”
接着君哥儿也来了,他想卖二十斤核桃,都是自家核桃树结的,比山里的野核桃还好。林榆按照市价,给君哥儿算九文钱一斤。
那几家人见君哥儿都来卖,林榆和君哥儿是一家人,总不会坑自家人,他们才终于放心。
林榆和贺尧川常去乡里,一来二去很多人也对他们熟悉了,走在路上都要打声招呼,林榆顺便就问一句:“赵掌柜,王老板开门大吉啊。我家自己炸的芋片,要不要来点?”
他语气不像做生意,倒像是唠家常。这些开店的都是人精,见惯了生意场的嘴脸,林榆这样松弛的,他们聊天反而舒适。
一人卖出去五斤,林榆继续往下街走。游商队伍已经到了约定地点,林榆喊一声:“刘老板,让你们久等了。收山货费了一番功夫,我都挑了好的送来。”
这样说就表示足够重视生意,刘老板摆摆手:“不晚不晚,我们也才刚到,今日你家相公没来?”
林榆便说贺尧川上山去了,他把东西卸下来。先打开山货袋子交货。
刘老板探头一看,果然都是品相好的,核桃花生个头都大,洗的很干净,也没有腐烂虫蛀的。刘老板实打实满意,又看了看芋片,没有被压碎,还是那个味道。
他走南闯北多了,有的人做买卖不实诚,就喜欢以次充好,表面放一些好货,下面压的都是烂东西。
林榆做生意不一样,刘老板放心。他把余下的钱给林榆,然后就是收山货的钱。
“走一趟来回也要两天,若是卖的好,到时候还要拜托林夫郎照顾照顾生意,咱们彼此合作。”刘老板笑着说。
林榆也答应了,两方都赚钱的事情,他何乐不为。
给刘老板的货送出去,林榆才开始卖自己的。有了昨天叫卖的基础,今天乡里人都知道林榆在卖新鲜吃食,很多人都跑来买。
买的少,半斤半斤买。买的多,五斤十斤的买。有小孩子贪嘴又没钱,拿一文钱来,林榆也给卖。
他揉揉酸胀的胳膊,一上午都在忙活,一口气忙完才觉得累。林榆把铜板装在钱袋子里,里面有他和村民的钱,乡里手脚不干净的人多了去了,林榆来时还带着一把刀,防的就是这些人。
收拾东西的时候,林榆看见对面两家铺子的掌柜躲在门口,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看的都是林榆卖的东西。
几家掌柜早上也来他这里买,买回去没有自己吃,而是拿给老板看。他们还当林榆不知道呢,林榆一早就看见了。
能赚钱的东西,人人都想做,还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
林榆心里门清,他并不靠着这个做长久的生意,那些人要是有本事,真能做出他的味道来,他也算佩服。
回去路上,林榆遇见周淑云。他惊讶,村里说事说了一上午?
“娘,村长和你们说什么了?”林榆走过去,他见周淑云的脸色又喜又愁,猜不出是什么事情。
周淑云说:“官府要修路,连着周边几个村子,直接通往县城。”
白云村和云溪县直线距离并不远,但中间隔了好几个山,翻山越岭到县城,一趟就要两个时辰,真是走冤枉路。
林榆高兴地说:“那这是好事,咱们以后去县里可就近了。”
他们要养鸡,还要做些小生意。县城比乡里人多,价钱也更高,这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等到了家,周淑云让孙月华把大山和贺长德喊回来,才把话说完整。
“官府工匠不够,要每家每户征工,各家必须出一个男丁和妇人夫郎,男丁要派去修路,妇人夫郎给做饭。这是没法拒绝的,必须要去一个。”
她也为难,家里两个儿子,派哪个去都是受苦的事情,她能不担心吗。虽然修路是好事,但没日没夜的干活,再年轻的汉子也受不了。
周淑云叹气道:“也不是白去,一人一月五百文工钱,做完就结,饭也是官府包了。”
大景朝国库充盈吏治清明,没在这方面亏待百姓,有吃有住有工钱,就是苦了一些。
这是大事,孙月华没说话。贺尧山看看媳妇,他想了又想,觉得自己主动提出:“二弟是有计划的人,和榆哥儿要做养鸡的营生,榆哥儿也有赚钱的本事。爹娘年纪大了,也去不得。我是大哥,该由我去。”
他没什么本事,只会埋头种田耕地,也不会上山打山鸡野兔。就连平时学习认字,他也不如二弟学的快。
没脑子的人,只能做体力活。
孙月华点头,相公怎么做她都支持,并没有什么怨言。都是一家人,他们不去就该二弟去了,况且二弟和弟夫有更重要的事情做。
周淑云眼眶一红,手心手背都是肉,去谁她都心疼。
贺尧山憨厚一笑:“你们也别担心,我和月华去了,每月还有工钱拿。等路修完,我们手里也能攒些钱,这可是好事。”
“是啊娘,我会照顾好大山。”
周淑云拉着大儿媳的手,道:“村长说三天后就去,娘连夜给你们做两双鞋,带过去穿着也舒服。”
“想吃娘烙的软馍,”孙月华笑着提要求,要去好几个月呢,她胆子也大起来。
周淑云连点头:“好好好,娘用白面给你们烙。白面精细,你们吃了也有力气干活。”
大哥大嫂要出门,林榆也参与进来:“今天赚了不少,我明日去乡里割两斤排骨和猪肉,给大哥大嫂做一顿席面吃。”
孙月华高兴了,其实去做工也没有多辛苦。村子里的年轻汉子都去,大家在一起都能互相帮助。
林榆要去给君哥儿送钱,忽然才想起来。王家就王勇一个独生子,君哥儿岂不是要跟着一起去?
他加快步伐往王家走去,一眼就看见王家人在里面。
第45章 第 45 章 君哥儿怀上了
王家只去了王勇一人。
君哥儿昨天请了郎中来看, 发现已有一个月的身孕。他前几天受了风寒,躺在床上一直没好,王勇担心的吃不下饭, 赶紧去隔壁村请郎中来。
郎中医术不错,一把脉才知道怀上了, 幸亏发现的及时,不然由着家里人胡乱喂药,恐怕孩子就该没了。
君哥儿被他爹娘养的好, 身体强健脉象也好,错吃了一幅药影响不大。却把王家老两口吓的不行, 又是给杀鸡又是给蒸蛋补身体。
王勇又惊又喜, 平时挺理智一个人, 也忙的团团转不知道该做什么。君哥儿他爹娘哥嫂, 还有爷爷奶奶都来看过,拿了不少鸡蛋, 还有一只鸡和鸭。
都是养了五六年的老鸡,炖鸡汤最补身子。
怀孕是好事, 君哥儿高兴, 林榆也替君哥儿高兴。他还没见识过小哥儿生孩子, 既好奇又期待。
林榆摸了摸君哥儿的肚子, 天真的问:“真要怀十个月?”
“可不, 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娘和奶奶大嫂说的。我们小哥儿不比姑娘, 生产的时候难,王勇说到时请个稳婆来。”
林榆点头:“是该如此,王勇考虑的没错。”
君哥儿是家里捧着长大的,就算王家不请稳婆, 他爹娘和大哥也是要请的。就这一个弟弟,不敢马虎一点。
君哥儿看一眼外面,低声说:“连王勇他娘态度也变了,今早还给我蒸蛋吃。”
林榆:“你怀的是独苗苗,他娘再刻薄,也得为了孩子考虑。”
君哥儿一怀上,王勇就舍不得走了,他想陪着夫郎孩子。但他不得不走,修路也是大事。他去做三四个月的工,还能攒二两银子,回来给夫郎孩子买好吃的。
林榆看完君哥儿,他马不停蹄回去忙活。周淑云得知君哥儿怀了,也高兴地要给小娃娃做衣裳,她一边洗芋头一边说:“你们没经历过这些,自然不清楚,小娃娃的东西越早做越好。尤其是百家衣,还有裹孩子的襁褓,这些都很要紧。”
他家溪哥儿用过的布还在,都是干干净净的。周淑云打算洗了,连着她新做的鞋子衣裳一起拿过去。
小溪在院子里遛旺财和花花,他跑到他娘旁边,抱着周淑云问:“阿娘,我要有妹妹了?”
周淑云笑:“为什么不是弟弟。”
小溪摇摇头:“我喜欢妹妹,可以和妹妹一起玩儿,以后给妹妹买糖吃。”
村里的小孩子自成两拨,小男娃和小男娃玩,小哥儿和小哥儿姑娘玩。两个小团体彼此之间都不屑和对方玩。
男娃娃要爬树掏鸟窝打弹弓,女娃娃小哥儿爱玩过家家,谁都看不上对方。
溪哥儿也有几个好朋友,周家的妞妞,还有吴家的翠翠。李文康有时候也会来赵溪哥儿玩,今天送一颗糖,明天送一颗油渣。
为了哄溪哥儿,李文康忍着馋,省下自己的口粮分给妞妞和翠翠吃,好朋友高兴溪哥儿就高兴。
对比贺尧山表示很不满意,并警惕道:“李文康这小子,是不是打溪哥儿的主意呢?”
他是做哥哥的,自然紧张自家弟弟。每次李文康一来,贺尧山就要盘问仔细,要带溪哥儿去哪里做什么,都得交待清楚了才肯放弟弟出去。
林榆把新炸的芋片捞出来,他手艺越来越娴熟,火候掌握的刚刚好。刚炸芋片的时候,总要炸糊不少。
炸糊的不能拿出去卖,只能留着自家吃。贺尧川很捧场,叼着炸焦的也吃下去,吃了一嘴苦味。
他给溪哥儿装了一袋,让溪哥儿拿出去和小伙伴分享。溪哥儿高兴,吧唧一口亲在林榆脸上,蹦蹦跳跳跑出去。
“娘,我去乡里了。”
“成,再不去日头该上来了,”周淑云擦擦水,想起家里没有盐了,提醒林榆带一包回来。
原本借了君哥儿家的骡车,但贺尧川不在,那头骡子怎么也不肯听林榆的话。林榆拿着小鞭子甩,骡子硬是不动。
君哥儿在一旁看的发笑,道:“这骡子脾气倔,最会看人下菜碟。我家大勇和大川哥这样高大的汉子使唤它,它才肯动。我们这种柔弱的小哥儿,它一点都不怕。”
林榆没辙了,只能继续搭村里老伯伯的牛车,也算是为老伯创造业绩。牛车摇摇晃晃上路,林榆早上没吃饱,胃里都不舒服。
贺尧川在的时候,就会把背靠过去,让林榆躺在他背上休息。这几天贺尧川都不在,林榆捂着胃,自己一个人搬搬扛扛。
他把东西搬到下街,在这里看见一个熟客。
“刘老板,你从县里回来了?”林榆有些诧异,游商行踪不固定,一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
刘老板笑着看林榆:“有一个好消息,专在这里等林夫郎。”
林榆心里已经猜到,是炸芋片的事情,他忽然有些期待紧张。林榆面色显得平淡,明知故问:“可是炸芋片的生意?”
刘老板猛地一拍手:“正是,我带去县里短短一个时辰,八十斤全部卖完。还有不少主顾找我预定,数都数不过来。”
“还要多少?”林榆开门见山的问,不管要多少,他都能连夜赶出来。
刘老板伸出两根手指,比了一个数。
林榆再也忍不住激动,他试探问:“二百斤?”
“没错,散卖二百斤。除此之外,还有一家酒楼,订了五十斤。”
他也没想到能卖的这么好,他自己原本就爱吃。做游商这些年,也吃过不少各地的美食。炸芋片还是第一次吃。
原打算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可没想到卖的这么快。最开始不管别人买多少,他都给卖。后来发现人越来越多,存量越来越少。
他便想了个法子,约定一人只卖两斤。县里人不缺前,又被吊着胃口,都跑来预定明日的。他这才马不停蹄赶回来,急于做这笔生意。
林榆却逐渐冷静下来,二百五十斤不是小数目,况且明日就要交货。他道:“明日太仓促,就算连夜赶工,最多也只能出一百五十斤。”
大哥大嫂都不在,大川也在山上没回来。家里只剩林榆和爹娘,三个人再怎么忙活,也做不出这么多。
刘掌柜一腔热情没有被破灭,只是有些为难:“这可不好办了,我答应过主顾们,后日一早就能送去。”
做生意最忌讳的就是不守信用,这一点林榆也知道,但刘老板来的实在突然,他只能道:“我可以请人来帮工,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成本便会增加。”
做出来没问题,但要涨价。请人要给工钱,这些工钱林榆不能自掏腰包,那便是他吃亏了。
刘老板点点头:“这是自然,只要能及时交货,成本我愿意增价购买。”
当然,也不是林榆说加多少,他就给多少。这笔账目是林榆和刘老板一起算的,他拿着算盘,重新核对工钱和摊销的成本。
刘老板拨了半天算盘珠子,发现林榆竟然一眨眼就算出来了。他不可置信,赶紧低头打算盘复核,发现林榆算的一点也不差。
刘老板震惊了。
林榆心里嘿嘿,有些小得意,但他不说。
他俩重新约定成本,林榆赶回去请人。这是小生意,他只请了自家人,君哥儿和他娘。
一天给五十文工钱,赵惠高兴的直乐。她和君哥儿手上干活麻利,还能和周淑云说说话聊聊天。
林榆给君哥儿拿了一个小板凳:“也不必太累,你们三个人足够了。锅里有热水,兑了热水再洗。”
君哥儿才怀一个月,还不到养胎的时候,他自己在家也会喂鸡洗碗。林榆想让君哥儿赚这份钱,又怕他累了,专门烧一锅热水,不让他碰冷水。
暂定做两天工,各自给一百文工钱。林榆和周淑云夜里也睡的晚,熬到凌晨才忙完,林榆匆匆睡四个小时,又顶着困意爬起来,赶牛车去乡里送货,也偶尔散卖。
乡里不如县城人多,来来回回都是这些人,接连吃了两三天也腻味了,买的人渐渐少了。主要的生意,还是在于刘老板这里。
林榆按期交货,刘老板见他两个眼眶一圈黑,心里笑了笑。只感叹为了生计,大家都是一样的。
余下的,林榆又在乡里走一圈,陆陆续续卖出去二十多斤,收入二百三十文。
刘老板的货钱一共是二两七钱,这是林榆穿越后第一次接触碎银,握在手里有些份量。他小心翼翼装进荷包,回去路上,林榆算了算家里的存款。
加上这次货钱,前后散卖的铜板,已经足足赚了五两二钱,扣去九百文的本金,余下还剩四两三钱。
他和贺尧川算过,乡里的烧砖按匹数卖,一匹砖一文钱。他俩仅仅是买砖的钱,就能花出去一两五钱。
这还是最节省的方式,余下的部分可以用黄泥砌筑。但鸡吃的粮食和草料,都要用钱购买。
家里田地只有四亩,是供人吃的。野鸡每月的口粮至少也得花三百文,他俩辛苦一些,每日出去割仙草挖蚯蚓,总能把鸡养起来。
林榆一路想着花销,发现四两三钱根本不够。他背上空筐下车,推开门,熟悉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
林榆眼睛蓦然一亮,他睁大了眼看过去。
“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