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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家主不忙,都早早回来,哪里也没有去。

除了偶尔去后院的侍夫那几次,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待在书房里。

“我得去找母亲。”他声音轻轻地,唇瓣莫名地殷红。

要是真的没成,他就去找云竖。

他才不要嫁给别人。

才不要像梦里的那样嫁给别人。

他还不如跳湖挂白绫算了。

他紧绷着身子,感觉皮骨发凉,身子也发冷。

淞朱见公子轻声说什么,也听不清楚。

想到这几日公子半夜醒来惊慌的模样,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位女君,淞朱又看了看公子的脸色。

他想着,要不要偷偷去找云竖府上的小厮,让那位女君来见公子一面。

回到府上,天有些暗了。

云竖刚进府,苘敷就端来了热茶。

“外面冷,女君喝口热茶吧。”他模样温顺,始终垂眸不敢直视女君。

他闻到了女君身上残留的胭脂味。

苘敷退下后,转身看了一眼坐在那的女君,有些不甘心。

女君会喜欢谁呢?哪家贵卿呢?这是同谁亲密回来

管家这时进屋,手上拿着信封。

“女君,这是主家寄来的信。”

云竖顿了顿,接过来拆开看了内容。

是问她什么时候有空回去一趟,又说若是不方便,父亲会过来。

路途遥远,对男子而言过于辛苦,谁知道路上有没有意外。

她微微蹙眉,开始想自己哪一天会有空。

可想来想去,这一月根本不可能。

还有两个月才会放一次长假,也就是年假。

“女君可要写信回去”

“明天再说吧。”

她明天回来再写信。

想到明日要去哪里,云竖微微皱眉,觉得奇怪。

翌日。

“近日朝中日日递呈选侍,要朕选侍。”

坐在那的圣上执棋的手顿了顿,看向对面的云竖,意味深长道,“爱卿还未成婚吧。”

云竖答道,“还未成婚。”

“可需指婚”

云竖微笑,“不敢耽误他人。”

……

“圣上叫你去做什么?”薛棋凑过来,带着好奇。

“哄孩子而已。”云竖回道。

圣上还未登基前,就有一个幼女,如今不过五六岁。

子嗣凋零,近日便一直在催圣上选侍。

“刚刚外面有人来寻你。”

云竖没问是谁,道谢后便起身收拾东西,打算离开。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走人”薛棋盯着她整理的手,恍惚问道。

“今日有事,便要早早走人。”云竖含糊道。

都已经派人来催了,她自然要有眼力见点。

薛棋想了想,应酬的确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她现在已经是老油条了,自然不会有人来找她。

“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就有新的人给你顶上了。”薛棋说道,“可以避的酒还是避开,免得早上起来不舒服。”

云竖不知道她想到哪里去了,还是点了点头。

离开后,云竖在皇宫门口看到了马车。

马车上有李家的标识,应该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马车前的仆从看到云竖,便走到帘窗旁边,低声同里面的人。

帘窗被打开,云竖看到了里面的人。

是李随。

“来了,上马车吧。”她语气很平和。

她昨天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很强硬。

云竖上了马车,坐在李随的左手旁。

“翰林的事务可还适应?”

在云竖听来,李随的声音近乎和蔼。

云竖有些沉默,不知道她想同自己说什么。

“我曾经也在翰林做过一些事情,很多人一辈子待在里面整理书籍,熬着熬着没人知道她们,后来我进入六部,多的是没背景的人被赶下去,被外派,一辈子也回不来京都。”

云竖听着,等着她后面要说出什么。

李随顿了顿,抬眸看向云竖,面上带着冷漠和审视,令人无所适从。

这种久在官场打磨的人总是带着压迫,非要让人出现惧怕退让的神色才要放过人。

“云学士觉得自己是其中一位吗?可不要同我说这都不重要。”

云竖顺着她的话说,“李大人说的是。”

李随沉默了一下,又打量着眼前的人,不知道持安为什么会看上不懂变通的人。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听到动静的淞朱跑到门口,就看到那位女君跟着家主身后,抬脚进来。

瞧着不像是被逼着上门。

淞朱很快走小路跑去了公子的院子里。

他走进院子,连忙进了里屋。

“公子,云女君来了。”

挑着针线的李持安愣了一下,扔下手上的东西,声音都有些尖,“当真她她是来求娶的吗?”

他慌慌张张地起身走到铜镜前看自己的衣着,又瞧着发髻素净,随手取过簪子打算戴上。

针线落在地上,密密麻麻的,绣到一半的帕子落在针线上。

屋内的侍从都垂头不敢看。

淞朱连忙过去扶住公子,“不像是求娶的样子,是跟家主一同回来的。”

李持安顿了顿,手上的簪子落在地上,轻轻抿唇。

他睫毛乱颤着,手心发凉,被淞朱扶着坐下来。

淞朱看着公子这副模样,微微皱眉,“公子何必如此焦急啊?”

李持安哪里会去说这些呢?

“你再让人去前厅看看是什么情况。”他声音轻轻地,胸腔下的心脏跳得很快,大脑也有些空白。

他眼睛有些湿,催促着淞朱快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派去的人从前厅回来。

“只是说一些公务。”侍从回道。

李持安听到,微微蹙眉,觉得完蛋了。

彻底完蛋了。

他浑身感到有些脱力,眼眸中有些茫然,慌张的情绪甚至遍布他的全身。

那张美人脸上带着惶恐,神情停滞,瞳孔紧缩,面色苍白,活像是见鬼一般。

淞朱被吓了一跳,连忙握住公子发抖的手,

“公子”

他连忙对着进来的侍从说道,“还不继续去前院看着。”

淞朱自小就陪在公子旁边,不能说把公子的脾性摸得清清楚楚,但也知道公子的一些想法。

他至今都没想清楚,公子为何会一眼瞧上那位女君

可如今呢,这都无所谓了,只要公子看上了就好了,不管什么手段都行。

一炷香后。

前院的人来到院子里,说是要公子前去一同用餐。

李持安换了一身衣裳,出了院子去了前厅。

前厅处。

他抬脚进来,看了一眼坐在那的女君,沉默不语地走到她的对面。

李随看了一眼持安,接着让人抬酒上来。

既然她不占理,自然要找个占理的来。

云竖想着刚刚李随的话,像是要让自己投靠她。

是哪种投靠呢?

侍从端上来酒,她看着摆在自己身前的酒,一壶接一壶,有些沉默。

云竖抬眸看向对面的李持安。

李持安躲闪着她的目光,低垂着眼,格外沉默。

不过匆匆吃了几口,他就起身要退下,走前悄悄看了一眼坐在那的云竖。

“持安性子比较冷。”李随等他走后才说。

李随喝了一口酒,“我只有持安一个孩子,年岁已然到了出嫁的年龄,本想着为他招婿,可如今却不了了之。”

“云学士觉得我儿如何?”

屋内安静,侍从都退在一侧。

只有一个侍从坐在云竖身边给她倒酒,酒杯一空,便立马倒满。

云竖抬眼看向李随,慢慢握紧手上的杯盏,语气缓慢,“李大人是何意”

李随笑了笑,直言道,“云学士可愿入赘”

空气中沉默了一下。

云竖没说话,只是握紧杯盏的手松开,“我听闻李大人早已经属意魏野,我与魏野相熟,怎可夺人所好。”

站在屏风后面的李持安微微睁大眼睛,呼吸停滞了一下,眼底茫然。

他攥紧手心的帕子,想不清楚为什么她是这个回答。

他跟魏野有什么关系

什么夺人所好

明明八竿子打不着。

“所以你不愿意”李随声音有些沉。

云竖默了一下,按道理来说,她的确该拒绝,不管是魏野还是身份。

直觉告诉她,她该远离那位。

她张了张口,觉得喉咙有些晦涩,连带着胸腔附近也有些发紧。

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缘故,云竖说话有些慢,“不愿意。”

李随很快沉了脸,刚刚好说话的假象消失得无影无踪。

屏风后的李持安听到这三个字,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像是要坠下去,连带着身子也有些沉重。

他咽了咽,慌张地去看向母亲的神色,怕这件事彻底没了指望,怕母亲真的随意指了哪位女君让他嫁人。

跟梦里的一样,让他嫁给她指定的人,一辈子浑浑噩噩地待在后宅,没有指望那样希望。

他后退了一步,发出了一点动静。

李随余光看过去,就注意到那站了一个人。

除了持安,不可能有别人。

“云学士似乎喝多了。”

云竖垂眸看着案桌上的酒,已经空了一壶。

她的脑子的确恍惚了一下,原来她已经喝了一壶。

口中依旧能够感受到强烈的烧灼感,刺激口腔和大脑。

这比云竖之前随意喝的酒还要烈。

起初喝着还不怎么样,如今反应过来,云竖的脸庞开始攀爬上红晕,眸中也不如刚开始的那样冷静平和。

“既然云学士醉了,也不好再说这些,我让下人给云学士备了客房,不如明天说吧。”

李随没有发怒。

坐在云竖旁边的侍从收回手,起身退在一侧。

云竖松了杯盏,眼前变得有些模糊,想要拒绝的话语卡在喉咙里,有些生涩,沉重。

“云学士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

李随抬手示意待在云竖旁边的侍从把人扶下去,确认她没有什么反应后这才起身,离开前还看了一眼屏风处。

淞朱小声地叫着公子,扯了扯公子的袖子。

第37章 第37章“公子你在想什……

“公子你在想什么?”

李持安缓慢眨了眨眼睛,很快知道母亲打的什么主意。

无非是要拿什么威胁她。

可最直接的威胁不就是清誉吗?

“我们跟过去。”他声音轻轻地。

淞朱呆愣了一下,没有说阻止的话,而是沉默地跟在公子身后。

客房在前院,离前厅并不远。

起初还有侍从扶着女君,而后她又像是没事人一样自己行动,只不过走得有些慢而已。

淞朱看着那位女君的举止,想着公子要如何做呢?

他感觉有些心惊,觉得公子越来越大胆。

甚至不惜想要毁掉自己的名声。

可要是那位女君真的不喜欢公子呢?公子如此嫁过去,就没有想过会受到冷遇吗?

李持安跟在后面,目光紧紧盯着远处的人。

他轻轻咬着唇,脑子里唯一的想法便是一定要让她同意。

天还没完全暗下来,只带着微微的灰。

侍从安静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后面的女君是否还清醒。

他停留在院子门口,推开门,“这就是女君今晚的住处了。”

“等会儿会有侍从给女君送醒酒汤和更换的衣裳。”

说完,他们就退下去。

云竖站在原地不动,好久才抬脚进去。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呼气越发沉重,脸庞也越发滚烫。

她尽量控制着身体不让其跌跌撞撞,走到一半就开始脚步不稳。

她眼前越来越模糊起来,于是不在前进,而是摸索着靠在长廊的柱子处,闭眼休息。

云竖想,这到底是什么酒。

为什么喝完心尖会滚烫灼热,浑身发热。

是不是过于烈了。

谁家招待客人拿这种酒出来,还非逼着人喝。

云竖不知道闭眼了多久,可能才一会儿,可能很久。

她被人扶起来,费力地睁开眼睛,却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光凭他可扶不住她。

才走了几步,少年就有些气喘,云竖没有再前行。

云竖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没办法说话。

李持安险些跌在地上,他费力地扶住云竖,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后送开她。

他低眸看着她,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现她眼底根本看不进去什么。

她可能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谁扶她,她就跟谁走。

李持安轻轻咬唇,又让后面跟着的人去取冷水来,又费力地支着她。

云竖身上很热,李持安嗅着她身上的酒味,脸上的越发红。

即便这人醉了,也尽量避免不触碰到他。

等冷茶送过来,李持安把水喂了下去,又让那些侍从离开。

“云竖。”他声音轻轻地,抿唇喊她。

见她睁着眼睛,却没什么反应,李持安握紧手上的茶杯,很快松开扔在地上。

他大着胆子靠过去,心脏喷喷直跳着,甚至有些腿软。

女人比他高,甚至肉眼可见地比他强壮,浑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气息。

敏感小到可怜的神经不断催促着他离开,身子也紧绷起来。

李持安眼尾泛红,湿着眼睛,一边扶住她的手臂,让她靠在柱子上,一边垫脚亲过去。

那触感软软地,甚至有些冷,至少对云竖而言。

那身子怯生生地凑过来,凑进她的怀里,温软瘦削,带着不知名的软香。

云竖滚了滚喉结,想要看清楚他是谁,滚烫的掌腹放在他的腰上,身体越发紧绷。

是谁呢?

似乎是太过口渴,刚刚的茶水不足以解渴,云竖下意识地亲住那人,却也没有什么主动权。

他似乎有些害羞,先是在她嘴角舔着,又轻轻触碰她的唇,摩挲着,好像不知道如何亲吻。

随后又探出口舌。

而云竖似乎已经受够了这种试探,呼气都带着热气,身体又有些不受控制,很快回吻了过去。

她睫毛下垂着,眸中呆滞地盯着怀中的人,呼吸粗重,掌腹轻轻动着,触碰他的腰。

他轻声呜咽着,轻轻喘着,很快脱身离开。

“云竖……”

他的声音又轻又纯,尾音还带着颤,带着羞涩和与之相反的幽怨,云竖听得很清楚。

有些耳熟。

“你娶我好不好?”他嗓音柔软,带着诱哄。

就跟他的身子一样,一样柔软,一样带着引诱。

长廊的风吹过来,云竖的大脑清醒了片刻,后颈依旧很热。

她盯着眼前漂亮纯艳的少年,罕见地没有出声拒绝,而是呆愣在那,心脏跳得好似要飞出来一般,连带着大脑也空白一片。

片刻之后,她像是狼吞虎咽一般点头应了下来。

没有任何思考,甚至还害怕他后悔一般,格外迫切。

李持安的脖颈红透了,那一截皮肤连带着耳垂,薄薄地,格外红。

他轻轻抿唇,眉眼弯着,没有问她是不是真的,也不想给她机会去思考反悔。

他盯着眼前人的模样,恨不得想要拉在自己的床榻上,最好谁都看不到。

一炷香后。

侍从端着水盆进来。

李持安打湿帕子后,坐在床边擦拭着女人的脸,举止颇为温柔贴心。

淞朱看着是心惊胆跳。

公子这是要闹哪样?

这还未出嫁,怎可如此呢?出嫁前不可与女人相接触,擦脸这种事情更是不可以,若是外人知晓,名声都毁了大半。

“公子,我们该走了。”淞朱呐呐道。

“你们都出去。”

李持安把帕子放在一侧,漆黑的眼眸内幽幽地盯着床榻上的人,语气轻缓,冷淡。

“都出去。”

淞朱闭了嘴,最后退出屋内,还关上了门。

李持安不紧不慢地起身,走到屏风后面,将自己的衣裳脱了下来。

屋内已经点了碳,即便脱下衣裳只剩下薄薄的里衣也不会太冷。

发髻上的发簪被他扔在地上,脖颈处的项链也随意挂在衣架上。

李持安用胭脂抹匀在脖颈,又点了点锁骨附近。

又掀起手臂上的衣裳,敷粉在那红色的圆点上。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李持安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撕扯着自己的里衣。

他呼吸很轻,眸中湿润润的,指尖紧紧掐着手心,一边走向床榻,肩膀一边发抖。

莫名地,他开始有些兴奋,想象她醒来后会是如何惊愕,母亲看到会是如何震惊。

这是唯一的办法,最快的办法。

他安慰自己,反正都是要同睡一榻的。

他指尖颤抖着,剥去女君的衣裳,内心升起的害怕控制着他的身体,忍不住发抖。

他突然想到,他自己是不是不该穿衣裳,发生关系了不应该赤裸吗?

眼前的人已经昏睡了过去,对现在浑然不知。

他感觉他的身子有些发麻发软,甚至忍不住发抖。

发生关系是怎么样的呢?

李持安完全不知道。

只是脱衣裳吗?

云竖睡过那么多男人,她会不会一眼识破可她看了自己的身子,有没有发生有能如何呢?

他呼了一口气,爬上床榻,摆弄她的手臂,慢慢挪移到自己的腰上。

滚烫的掌心触碰着腰身,他瑟缩了一下,忍不住想哭,浑身害怕。

还要脱衣裳。

意识到这一点。

李持安抖抖索索地抬手,衣裳从肩膀滑落,裸露的肌肤很快触碰到空气中的冷意。

冰冷的发丝贴在身上,顺着滑腻白嫩的肌肤散在身前。

他不管不顾地埋进她的怀里,身子贴紧她,浑身在发抖,漂亮的面容此刻极为可怜惊恐,眼泪滑落下来也浑然不知。

身上的软香越发浓郁,身子越发紧绷,心脏仿佛不是他的一般。

他想到,她肯定会娶他的吧。

不然没人会娶他了。

他的清白已经毁在她身上了。

他都如此没有脸面了,如此放荡,如此不要脸。

她定然是一个好人,一定不会怪罪他,他只是想要嫁给她而已。

李持安感觉自己像块冰块一样,身子越来越热,薄薄的皮肤染上胭脂的颜色,透着绵软和湿意,几乎快要融化一般。

他一边慌张着,一边又觉得自己没有错。

守在外面的淞朱见有人来,连忙拦住。

“你来做什么?”

侍从眼神躲闪着,“是家主让我来的。”

“家主让你来做什么?”淞朱问道。

他不敢说,也不好意思说出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半个字来。

淞朱威胁道,“你要知道,除了家主,府上最尊贵的就是公子,你敢违背公子”

侍从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有些不甘心,可面上依旧带着惶恐。

“家主命我与女君同睡一榻。”

还说他会是公子的陪嫁。

他想着,与其装模作样,还不如直接发生关系,那位女君又不差,听说还是翰林的大人。

连公子都想要嫁给她,他也不吃亏。

“滚回去。”淞朱呵斥道。

侍从有些不愿意,“是家主让我来的,你让我走,我如何向家主交代”

公子不是要嫁给女君吗?

公子不愿意丢脸,他上去不就行了吗?

到时候一举两得,公子嫁过去,他也能捞到一个侍夫的身份。

淞朱不愿意跟他扯来扯去,直接让旁边的侍从把他赶出去。

淞朱守在门口,见公子迟迟不出来,脸色越发难看。

公子在里面做什么呢?

两人共处一室,即便没做什么,名誉都毁得差不多。

天越来越黑,再也没有人进来这个小院。

床榻上。

少年已经睡了过去,女人抱着他,手臂紧紧箍着他的腰身,让他动弹不得。

从惶恐惊惧,到沉睡过去,李持安觉得这个过程难熬极了。

他睡得很乖巧,紧紧依偎着女人,不露出一点肌肤,仿佛这样就可以遮掩他之前放浪的行为。

白皙柔软的脖颈贴在女人的肩膀处,轻轻地呼吸着,黏连在一块的睫毛偶尔动着。

屋内彻底黑了下来。

一个蜡烛都没有点燃。

第38章 第38章哪里有什么大雁

因为醉酒的缘故,云竖睡得并不安稳。

耳边总是能听到清浅的呼吸,总感觉被人紧紧缠着。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手指微微蜷缩着,大脑的疼痛让她微微皱眉。

天已经黑了,黑得她不知道这是哪里。

下一秒,云竖就意识到怀里钻了一个人,全身赤裸。

掌下的触感十分滑腻,在云竖醒来的一刻就直接传达到大脑。

云竖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脑子都停止了思考。

哪里来的男人

她动了动身体,挪开手掌,怀中的人也跟着动了动,甚至还蹭了蹭她的脖颈,半边身子都压在了她的身上。

极为亲密。

像是怕冷一样,紧紧黏着她。

男人的发丝钻进她的锁骨处,手上攥着她的衣裳,连腿也扒在了她的身上。

云竖的一只手被怀中的人压在身下,偏偏他还裸着身子,紧紧贴着自己。

云竖僵着身子没再动弹,

微微皱眉。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呢?

她怀中的人是谁?

为什么没有穿衣服为什么她身上的衣服也被脱下了大半

发生关系了吗?

云竖回忆喝完酒后发生了什么,面容越发冷漠。

她在长廊处轻薄了一个男子,然后呢?

后面发生什么了?为什么会搞到床上去

云竖想到李随,想到怀中的人醒来后会不会尖叫引来侍从,随后李随再出现。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还是说纯粹是她轻薄了怀中的人,纯粹是自己身体操纵,自己脑子不清醒

可她为什么半分记忆也没有,唯一的记忆就是她亲了人。

怀中的人睡得很熟,身上的香味也莫名的熟悉。

云竖彻底沉了脸,狭长的眼眸中尽是冷意。

天还没有亮。

云竖看不清楚怀中的人的长相,眼前漆黑一片,微微低头就能抵在他的头顶上。

粗粗一想,应该也是府上的侍从。

她没有耐心等到天亮,理清楚后便把怀中的人轻轻扯开,用被子包裹好他,以免他着凉。

即便是睡在一起,他好似捂不热一样,皮肤滑滑的,还有些凉。

云竖甚至没有去看他有没有因此醒过来,也不在意他醒来后会不会尖叫,而是起身摸索着,打算点起蜡烛。

不一会儿,屋内亮了起来。

云竖看着屋内的狼藉,衣裳被随意扔在地上,还有发簪和项链。

还有被扯坏的男子的里衣,还有贴身衣物。

云竖铁青着脸,打算开门出去,却听到床榻上的泣咽声。

她顿了顿,还是转身去看床榻上的人,以免他想不开。

屏风遮住了床榻上的人,绕过去一看,云竖随即僵在了原地。

他抱着被褥坐靠在墙上,遮住了半张脸,眼泪嗒嗒地落下来,雪白的手臂露出来,上面的朱砂似乎已经没了,还留有红红的印子。

赫然是李随的嫡子,李持安。

云竖呆在原地,感觉天都塌了,心中的怒气转而消失得干干净净,震惊愧疚慢慢充斥自己的大脑,手臂都有些无力。

是她犯了蠢事,把人给轻薄了

云竖哪里会去想这可能是人为的,李随再如何糊涂也不会拿自己的儿子去犯险,再如何也不会有人拿自己清白去污蔑人。

床榻上的人哭得可怜,眼睛猩红,见云竖过来,瑟缩着身子,害怕惊恐,端得委屈绝望的模样。

他发丝披散在身上,肩膀颤抖着,再如何拉扯被褥也无法完全遮掩身上的皮肤。

云竖有些恍惚,瞬间反应回来,背过身不看他。

“对不起。”她声音有些哑,甚至还有些晦涩。

床榻上的人见她转过身去,抬手擦了擦眼泪,声音发颤,“你会对我负责的,是吗?”

李持安什么都不想试探了,只想要一个结果,只想知道她愿不愿意娶他。

如今他这副模样,已然在女人面前丢尽了脸面

他身子微微前倾,有些凌乱的发丝披散在身上,乌发黏在雪白的肌肤上,眼眸睁得极大,带着脸庞的红晕,格外柔弱不堪。

外面守着的人见里面亮了灯,轻轻敲着门。

两人都没去在意屋外的声音。

云竖不敢答应,觉得他是被迫如此,这对他太不公平。

若是个侍从,她定然会负责任,娶回家好生待着。

可他不是要与魏野成婚吗?

云竖再迟钝,再不懂这里的规矩,也知道现在不能胡乱说话。

万一他气性上来要撞墙怎么办?

李持安见她迟迟不语,气得头皮发麻,甚至想摔东西。

他的哭声呜呜地传来,掩面哭泣,不顾身上盖着的被褥是否会落下来。

“你若愿意嫁给我,我自然会求娶。”

不过是入赘而已。

云竖能想到的后果无非是被调离京都,被圣上不喜。

她声音晦涩,“若你心属她人,今天之事,我定然守口如瓶,如果她介意,我自然会去向她道歉。”

“我嫁给你。”

她话刚落,李持安马上回应,甚至来不及抑制自己的哭声。

连带着说话都带着哭腔,颤颤的,还有些尖锐。

这听起来,似乎并不情愿。

云竖听着,沉默了下来。

“天还没黑,你继续睡吧。”她的声线有些冷,一直没转过身去看他。

听到她有些冷淡的语气,李持安以为她因为自己哭泣而嫌弃不耐烦,想要擦过眼泪,想要把她叫住。

门被打开,李持安眼睁睁地盯着她走出去,轻声哽咽着,慢慢攥紧身上的被褥。

外面待着的淞朱一句话都不敢吭声,甚至不敢想里面的公子是何模样。

见女君离开,淞朱很快进了屋,看到地上的狼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绕过屏风,就见到埋在被褥里哭泣的公子。

什么衣服都没穿。

窝在最里面,肩膀上还带着红,浑身颤抖着。

淞朱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能死去。

淞朱听到他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公子,她轻薄你了?”

完蛋了。

这可怎么办?

他走到公子旁边,细细检查着公子,发现公子手上的朱砂还在,身上也没有出现青淤,很快送了一口气。

他就说女君睡着了,怎么可能轻薄公子。

那酒烈得很,不睡个大半天不可能醒过来。

他放心下来,连忙捡起地上的衣裳,还有公子的首饰,生怕被其他人捡到一点。

“她去哪了?”李持安的声音闷闷的,擦着自己的眼泪,又用被子紧紧裹着自己。

他越发觉得自己做得没错,她刚刚对自己如此冷淡,甚至也没有什么耐心,怎么可能会答应母亲。

怎么可能会娶他

她如今如何待他都没事,只要嫁过去就好了。

淞朱抱住捡起来的衣裳,摇了摇头。

“什么时辰了?”

“还有两个时辰就天亮。”淞朱说道。

“家主也已经睡下了。”

淞朱突然说道。

如果公子反悔了,现在可回到院子里。

今天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公子还是清清白白的,没有同女人共处一室。

李持安没有说话,也不再问云竖去了哪里。

他沉默了一会儿,“你下去歇着吧,天亮了再说。”

淞朱见公子没有打算回院子里的想法,而是打算继续睡在这,抱着怀中的衣裳退了出去。

屋内的蜡烛被吹灭了一两根,碳火早已经熄灭。

李持安躺回去,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想着自己刚刚醒来时扒在女人怀里时行为。

她身上很是滚热,很容易就能抱住他,很有安全感,睡得意外踏实。

李持安蹭了蹭被褥,嗅着女人残留的气息,很快熟睡了过去。

天亮时,被伺候着起来的李随听着下人的回话,知道云竖离开后,有些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嘴角。

若不是持安,今日云竖若不答应,她少说也会让她脱一层皮。

再等几日也无妨,若云竖不上门求娶,她也好断了持安的心思,让他老老实实嫁给她指定的人。

……

过了两日,在家中苦等的李持越发坐不住,甚至想要跑出去去找云竖。

他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想着她会不会忘记了,会不会当时的话只是谎言。

屋内摆放了几个碳火,厚重的帘子遮住外面的冷风,窗户也关得严实。

近日多雨,连带着天气也越发冷。

屋内点足了碳火,李持安只穿着一件薄衣。淞朱拿出冬日里公子暖手的东西,又让人铺上毛毯。

其他的侍从将屋内的熏香点起来,又换了一批屋内的花朵。

淞朱端来暖胃的汤羹,后面跟着的侍从端着点心,都放在了公子的面前。

淞朱见公子心神不宁,想来又是在想前天的事情。

“公子在担心什么?”

李持安微微抿唇,“她这几日在做什么?”为什么还不上门

是骗他的吗?

淞朱想了想,“应该是要问过家中长辈,然后纳吉不是还要找媒人吗?听说还会带两只大雁过来。”

“派去的小厮只说,那位大人照常去宫里,也很晚回来,还是说府上也没有侍夫,通房也没有。”

李持安突然想到,云竖好像是家中唯一的嫡女,家中

长辈怎么可能会答应入赘呢?

哪里还有什么大雁。

她可能不会来。她是骗他的。他等不来她。

回廊处跑来了一个侍从,他没进来,只是在门口说道,“公子,家主叫您去书房。”

屋内,坐在软榻上的李持安胸腔下的心脏都落空了一拍,手指忍不住地颤抖,满脸惊恐。

“公子”

淞朱有些疑惑。

为什么公子如此神情呢?只是去书房而已,之前公子不是经常去吗?

说不定那位女君来求娶了呢?公子不就如愿了吗?这两天公子也开始绣嫁衣了,去了不应该更加安心吗?

第39章 第39章心生愧疚

书房处。

李持安不情不愿地来了书房,敛眸不说话。

“这半个月内,你的亲事必须订下来。”李随侧身看向自己的孩子,“我已经给了你两日时间了,她不愿意上门,我就只能挑其他人了,我已经给你机会去选你喜欢的人。”

“这几副画像,你拿回来自己挑一副出来,几日后我就去订下婚事,明年初夏就成婚。”李随坐下来,“你父亲虽未来得教你,以至于让你行事越发大胆,成婚后就不能这样了,老老实实待在后宅,莫要忤逆妻主。”

李随依旧保持着浓重的女尊男卑的思想,即便她找的是赘婿,即便她对自己的孩子颇为宠爱。

毕竟他都是要嫁人的,哪里能两全其美,哪里能离经叛道肆意妄为,只要他的妻主不要太过分,明目张胆地欺负持安,李随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显然知道前天李持安的行为,同云竖待在一间屋子里,还留宿在一间房间。

云竖醉酒,自然不会做什么出来。她半夜回去,李随也是知道的。

这些李随都不在意。

如今唯一的事情就是他必须要成婚。

李持安低眸看着摆好的十几张画像,紧紧抿唇,“母亲明明答应我了,我才不要挑,我宁愿剪了头发自己守着青灯。”

他发脾气一样把那些画像扔在地上,声音有些尖,“你明明答应父亲说会好好照顾我的,凭什么要我嫁给这些人,凭什么我不能嫁给喜欢的人。”

画像掉在地上,散开混乱在一块,甚至把案台上的毛笔和墨水也打乱在一块。

砰的声音在空气中格外明显。

李随看着眼前突然像疯了一样不顾礼仪的持安,眉头狠狠皱起,像是不理解。

她挑的哪里不是优秀的人,他只需要在家里待嫁就行,后半辈子自有人管,一辈子吃穿不愁,有地位有权势,哪样不好

偏偏看上个不知前途没有权势的人,哪里能护他周全。

“你真是疯了。”

李持安讨厌极了母亲这种高高在上漠不关己的语气,气得脸庞发红,胸膛起伏着,漂亮的眼睛里泛着绯色。

“明明是母亲自以为为我好,我不喜欢你挑的人,你让我如何过得好”

若真让他嫁了,他恨不得夜里掐死那些人。

他跑出了书房,眼尾被衣袖擦得泛红,恨不得现在就跑去找云竖。

可她现在在宫里,他怎么可能进得去。

守在外面的淞朱见公子跑出来,连忙跟上去,“公子,你去哪”

翌日。

翰林院。

“听说你前几天留宿李府,李大人跟你说了什么?”

“你从哪里听说的”云竖问道。

薛棋想了想,“就是听别人说的啊,说是李大人很赏识你,听她们的语气就很真啊!”都透着酸气。

云竖合上手上的书本,放回架子上,“没说什么,闲聊而已。”

“今晚夜宴,你记得早早过去。”薛棋提醒道,转身就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除了翰林该有的职务,云竖还要参加宫里的夜宴,也需要起草制诰、诏令,陪侍圣上左右。

对比那些已经考中而迟迟未有所职务的学子而言,云竖很快成了朝中新贵,甚至看上去越来越顺利,大部分人嫉妒的眼睛都要红了。

在世族眼里,不过是一时的新鲜而已,未有底蕴伴身,如何走得远

殿试将至,云竖的风头很快就会被压下去,唯一的办法便是投靠世族和其他权贵。

云竖想着,该挑个时间去找李随。

书信已然寄回了家中,也表明了她要入赘的信号。

现在书信应该已经到了父亲手上。

夜宴时。

马车陆陆续续到了宫门口,一些人被扶下马车,除却侍从,单独进了宫内。

李持安被扶着下来,就看见在宫门等他的姜闻。

雪裘裹着李持安的身子,风吹过来时,连带着细绒贴在他的脸上。

“这几日邀你出来,你怎么不答应”姜闻看着前面跟他们差不多年纪的人,好奇地问持安。

“不想出来。”李持安声音闷闷的。

姜闻见他情绪不佳,试探道,“可是因为她”

“夜宴上,应该能看到云竖吧,听说最近风头很盛,不少媒人上门呢。”

李持安微微瞪大眼睛,“媒人”

姜闻点头,调侃道,“是啊,那位长的好看,品行端正,如今又受圣上看重,不少人看好。说不定今天夜宴,圣上心情大好,就给人指婚了呢。”

红色的宫墙印在李持安的眼里,似乎要揪住他的心脏一般,恍惚着,甚至不想迈一步。

听到姜闻的话,他微微抿唇,指尖掐着手心。

他心中泛着委屈,越想越气。

为什么她不喜欢他呢?为什么不愿意呢?

夜宴上来了很多人。

男眷坐在一边,官员在另外一边。

云竖身着绯衣,妍皮鹤骨,仪姿端正,颇受瞩目。

起码在上了年纪的一群人当中,目光很容易聚集在云竖身上。

李随很早就来了,魏杏看着李随又走到了云竖身边,罕见地沉默了一下。

她不知道李随到底想做什么。

昨日还口头说要结成亲家,愿意让步,今日又走到云竖身边。

宫灯被点亮,侍从来来往往,舞者的长袖格外飘逸。

“云学士。”

云竖转过身来,微微愣了一下。

“云学士可想好了?”

李随微微抬起下颚,语气带着一丝警告。

旁边的官员听了,不约而同地把注意力放过来。

什么想好了?

“明日我便上门。”云竖说道,嗓音有些冷。

什么上门

旁边的薛棋眨了眨眼睛,有些不懂她们的对话。

李随微微眯了眯眼睛,有些惊讶,不相信她真的同意了。

她开始认真地打量眼前的人,带着挑剔和审视,云竖的确可以和魏野昭鹤相比,外貌仪态,还有运气,如果有显赫的家世,她自然也愿意把持安嫁给她。

没有世家愿意去赌,更何况她只有持安一个孩子。

李随自然不会认为云竖这个选择是个错误,入赘了,她自然也会提拔她。

若云竖争气,她以后的地位也不会低于自己。

这是一个捷径,所有人都想要的捷径。

李随这才露出笑,带着愉悦,“那我等着云学士。”

云竖微笑着,没说话。

不远处,魏杏看着李随走过来,试探问道,“昨日的话还当真吗?”

“什么话”李随反问道。

魏杏:“……”

魏杏呵呵笑了两下,“……忘性挺大。”

夜宴开始时,皇帝出面了一会儿,很快就离开。

云竖被传唤,随即跟在圣上后面。

大殿内。

空寂庞大。

云竖微微低头,不知道圣上想做什么。

大门处突然站了一个人,随后跑了进来,听着年纪不大。

“老师”

云竖低眸看着攥住自己衣袖的小孩,没有扯出来。

她可不是什么老师,不过是陪这个小孩玩一会儿的人。

“过来。”上

面的人说道。

小孩不情愿地松开手,跑到了皇帝的身边。

“殷宁说很喜欢你的讲课。”上面的人缓缓说道,“今后你就来教她的主课。”

云竖沉默了一下,下一刻便俯身应下。

带小孩,她可不喜欢小孩。

殷宁听着,歪头目不转睛地盯向下面的人,眼睛睁得极大,黑白分明,看上去格外开心。

谁会喜欢一堆喜欢说教还一脸严肃迂腐老旧的老师呢?

云竖站在那里,眉目平静。

……

回府后,已然是深夜。

云竖脱下外袍放在屏风上,就看到端着热水进来的苘敷。

他把热水放好,打湿毛巾后看靠近女君。

“女君可累了吗?”苘敷见女君眉目带着疲倦,甚至带着漠然,大胆地靠过去,擦拭着女君的手。

“奴让人煮了醒酒汤,一会儿便端过来。”苘敷放下手上的东西,又跪坐在女君身边,伸手轻轻按着女君的肩膀。

靠近后,苘敷就闻到女君身上的酒味,不浓,很淡。

更多的是女人身上的气息。

他微红了脸,莫名觉得羞耻。

夜里很安静,尤其是初冬。

他想着,为什么女君的日常如此无聊呢?

不是去任职,就是回到书房看书。

甚至没有出去应酬。

也没有多少人来巴结。

除了这几日多起来的媒人,都被管家赶了出去。

云竖抬手揉了揉眉心,放松身体后也没管身后的人有什么心思。

她盯着眼前的烛火,有些恍惚。

醒酒汤紧接着被端了上来,云竖让屋内的侍从都退下去。

她喝完后便没再继续做什么,而是打算歇息。

帷幔被放了下来,云竖吹灭蜡烛后便躺在床上。

想到明日要做的事情,以及后面会发生的事情,云竖微微皱眉,觉得不该如此。

甚至不大对劲。

由于疲倦,以及酒精的影响,也没有精力去胡思乱想,云竖很快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神经一下变得混乱起来。

云竖又梦到了一些东西,不是原身的事情,而是别人。

模糊地,令人感到神奇的,不可思议的事情。

为什么她会梦到魏野呢?

是因为她明日打算去下聘吗?抢了她未过门的夫郎而心生愧疚

早上。

这日休沐。

管家来到云竖旁边,手上拿着单子,“聘礼已经准备好,女君现在就要上门吗?”

两方同意后,女方便可先下聘礼,签订婚约,随后商量成婚的时间,成婚的住所。

管家对这门婚事显然是不乐意的,女君娶谁不好,何必入赘呢?

家主,和主君定然是不同意的。

如今先下聘议亲,直接越过主家。

“现在就去吧,没什么好拖延的。”云竖接过单子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问题后便不再看。

第40章 第40章仪亲

“公子。”淞朱拉开门,“女君来了。”

“跟家主说的一样,是带着聘礼来的。”

淞朱的声音带着兴奋,“听前面的人说,今天议亲,三日后订婚,公子要去前厅看看吗?”

在里屋坐着的李持安呆了一下,银针险些刺到自己的手指。

他张了张口,有些疑惑,“真的来了吗?”真的愿意吗?

是母亲逼着她来的吗?

李持安放下手上的东西呆呆地站起来,面容茫然。

屋内无一不处透着奢靡,少年只穿着烟紫的衣袍,单薄贴身,青丝也随意披散在身后,面容白皙,身段出挑。

是被金钱堆积起的金丝雀,不谙世事,单纯好欺负。

李持安匆匆穿上外袍,离开院子来了前厅的屏风后。

他扒开帘子往那看,就见着她们正在说话,管家正在按着礼单点聘礼。

由于刚刚的小跑,他轻轻喘着气,漂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背对着自己的云竖。

手帕被搅着,褶皱在一起,手指很快凉了下来。

冷风从前厅吹过来,只匆匆穿了一件外袍的少年瑟缩了一下,脸庞微红,耳边的碎发被吹得凌乱,耳坠也轻轻打在他的脸上。

淞朱这才意识到公子的头发上什么都没有,衣裳也过于单薄,外袍宽大,走一步就能露出里面的身段。

“留下来吃顿午饭吧。”

坐在上方的李随看着已经签订的文书,示意公证的人离开,缓缓说道。

“半月后族中会有祭祀,到时候你跟我一同去,持安也会跟着去。虽然还未成婚,这些事情你也先学着,认识一下族中的人。”

云竖应下没拒绝,“我知道了。”

李随将盒子轻轻推了推,“把这个送到公子的院子里,让他好生保管信物。”

信物是一对玉佩,云竖留下一个,另外一个则需要送去给男方。

侍从拿起来,便俯身退下。

屏风后的淞朱听了,连忙让人去路上等着把信物要过来。

两人都没注意到屏风后的人,李随起身,便叫云竖跟着她去书房。

等她们离开,李持安从屏风后出来,看着侍从把杯盏撤下来。

从外面走进来的管家看到公子,有些惊讶,“公子可要看看礼单”

李持安接过礼单,但没去看,“母亲真说是三日后订亲”

管家看了看附近候着的侍从,解释道,“殿试快开始了,家主自然也等不及了,公子的亲事要紧。”

李持安垂下来的手指微微蜷缩着,垂眸不再问。

“已经开始安排午膳,公子可需要让厨房注意什么?”管家继续问。

“跟之前一样就好。”

管家没再问,随而点头离开。

淞朱这时从小门走了过来,绕过屏风走到公子旁边,在公子面前将盒子打开。

李持安抬手将玉佩取出来,观看着玉佩的模样,紧紧握着,嘴角忍不住上扬。

真的。

是真的。

他没继续在这里待着,而是回了院子换了一身衣裳。

李持安打扮的很素净,发簪也非常素。

他在屋子里等着,目光总是在婚服上转着打圈。

从前厅回来,李持安一直处于呆愣的状态,迟迟反应不过来,想要去找云竖,可又不敢去。

临近午膳,李持安这才出了门,朝前厅走去。

他忍不住地去整理自己的头发,又低头看自己的衣裳。

穿过回廊,李持安的眼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走到门口,听到里面安安静静,李持安稍稍停步,抬手不自觉抚了抚耳坠,手背贴了贴脸,漂亮的眼眸里湿润润的,格外纯轻。

“母亲。”

李持安走进去,先是乖乖巧巧地喊了一声母亲,模样格外乖顺温软。

云竖抬眸盯着来人,微微愣了一下。

她瞳孔缩了缩,微微抿唇,面上的冷淡也少了几分。

李持安侧身看向云竖,漆黑的眼眸内尽是单纯。

他落座后,几乎没吃什么,只是盯着对面的人。

“持安经常待在家中,你可带着他去其他地方走走。听说后几日有打马球,你带他去玩玩。”

“翰林若是有不懂的地方,或者有谁刁难你,你可与我说。”

“殿试后,也不要与她们过多冲突,说不定还会与她们一同在翰林共事。”

“族中祭祀虽说是在半个月后,但也需提前几天去,你提前请假,若是不方便,我便去帮你请。今日后,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将与持安成亲。”

云竖虽然回应着李随的问话,却依旧知道李持安在盯着自己,从头到尾,很少挪移开视线。

他这种行为,没有人去制止他,对云竖而言,莫名的难熬。

她几乎完全顺从,答应这几乎算是安排好的事情。

午饭的时间出奇地短,李随找了一个借口离开,只剩下云竖和李持安。

等母亲一离开,李持安便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女君。”他声

音轻轻地,格外软。

他穿着烟紫色的衣裳,不带任何的攻击性,看上去格外好拿捏。

发髻上也别了簪子,垂散下来的青丝落在身前,耳坠隐隐约约地露出来。

在这世家中,是鲜少能看到的。

云竖见他起身,自己也站了起来。

“我原以为女君后悔了。”他又走上前几步,耳坠轻轻晃着,眉眼怯生生地。

“我绣了一个荷包,里面放了安神的香料。”李持安从袖带里取出来,伸手递过去,纤细的手指轻轻攥着那荷包,只等着她拿过去。

云竖低眸看着那同他身上差不多颜色的荷包,顿了顿,还是伸手接了过来,不可避免地碰到他的手指。

李持安手指蜷缩了一下,缩回了袖子里面。

“多谢。”她声音有些哑,甚至有些低。

“女君现在就要回去吗?”李持安问道,“好不容易来了一次,女君不再多待一会儿吗?”

两人距离不知道何时拉近了许多,云竖只需要稍稍伸手就能把人带进怀里。

她低眸盯着眼前的人,他似乎生涩地想要拉近距离,带着踌躇和紧张。

话语四肢都十分僵硬。

云竖想着,他似乎很听李随的话。

出乎意料的乖巧。

按理说,他的性情该十分蛮横不好伺候。

就连她家的那位弟弟,平日里也十分刁蛮,心思颇多。

“下次吧。”她没去看荷包上绣着什么花样,垂下手。

“你会带我去那些地方吗?”李持安继续追问道,抬起头盯着她,却发现似乎太近了,后退了几步。

云竖很快想到他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她带他去参加宴会和进行社交。

她含糊道,“到时候我会送帖子上门。”

她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去那些宴会,如今又要处理接下来几天堆积在一起的事务,以便去参加什么祭祀。

说不定还要处理一些必要的事情,比如魏野找上她,她又该如何回复。

难道回复她轻薄了李持安,不得不成婚又或者她希望入赘得到权势吗?

哪个回答听起来似乎都不大好。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意识到她不想多加言谈,不想与他说话,很快就不再缠着她。

“我能去找你吗?”他最后问道。

“……可以。”

云竖和管家离开后,李持安很快冷下了脸,直勾勾地盯着她离开的方向。

站在原地的李持安紧紧握住手腕上的镯子,指节泛白,气性很快上来,不再像刚刚那样温顺。

云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为什么对他如此没有耐心

明明他之前见族中的哥哥订婚后,与未来妻主十分熟稔,甚至还会带他们去玩。

甚至为了讨好他们,还会花费银钱给那些仆从说些好话,变着法子送东西上门。

可怎么到他这里,她就如此冷淡。

淞朱见女君消失在视线里,低声说道,“公子,该回去了。”

聘礼直接搬到了李持安的院子里,没有得到李持安的吩咐,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李持安声音有些低,“你说,她会不会有了喜欢的人娶我只是迫不得已。”

喜欢裴荔吗?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早早娶了裴荔

难道喜欢苏越可苏越的婚事早已经被安排,怎么可能嫁得了云竖。

淞朱哪里敢回答这个,闭口不说话。

想来想去,李持安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地笑了笑,“明日派人送些东西过去,我库里那件狐裘,还有我昨日绣好的里衣,都一并送过去。”

那狐裘是他去年得来的,这几日让人赶做出来,现在正好先送过去。

她府上没有侍夫,也没有人贴身照顾,想来不会提前准备御冬的衣物。

出府后,在外面等着的人迎了过来。

“女君现在可有回府”

“走吧。”

马车上,云竖突然觉得有些累。

寄回去的书信还没有音信,云竖都能想到云母云父是什么脸色。

定然会十分生气。

她低眸看着手心的荷包,指腹揉捏着,似乎还摸到了字样。

她把荷包拿近看了一下,上面绣着云字。

上面的香味似乎也跟他身上的差不多。

想到在前厅李持安拘谨怯生生的模样,云竖微微蹙眉,觉得自己似乎半路截了他的姻缘。

他不应该跟她成婚。

在翰林时,云竖就经常听到一些人的八卦。

尤其是魏野的事情,大家公认两家会联姻。

很快地,云竖想到了那天晚上。

床榻上的他似乎跟白日里不一样,十分粘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里的缘故,还是她真的需要去娶一个男子,或者纳侍,云竖总是能想到那天晚上。

云竖不在意什么赘婿,不过是名义上的称呼,需要处理的家务多了一些而已。

离立夏时节,还有半年多的时间。

或者还会更早一些,很多人都会选择立春的季节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