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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第181章(二更)“你不是连柯……

连柯玉眼帘微抬。

素来淡漠的神情间划过抹怔然,他道:“是,长姐,怎么了?”

楚念声微眯起眼,紧盯着他。

不对劲。

这人前两天还总是副乐呵呵的模样,见她就往身上黏,怎么突然转了性。

第三个。

楚念声向前一步,白净的鞋面立马被空气中的水气晕湿凝出一层薄薄的霜花。

离忘川越近,这周遭的气温便越低。

楚念声不喜欢冷。

她眉间微蹙带了些思绪,不能污染河?

半晌,她轻抬指尖,在空中点了两下。先前的白光再次出现,速度极快却少了几分杀气。

“哗!”话音刚落,楚念声便听得脑海中响起一道毫无情绪波澜的声音。

【作为河神,自然要保持河流的干净度,快把河流中的垃圾清理掉吧!】

【每日任务:清理河中的垃圾(0/3)】

【奖励:神力值10点】

【任务失败:失去身体的控制权十二个时辰。】

楚念声将浮现在面前的金色文字细细读了一遍,目光在惩罚一栏停顿许久。

原来河神就是是负责捡垃圾的啊,如果完不成任务还会有惩罚。

楚念声解了自己的困惑,心下便有些抗拒。

阿统怕再听到楚念声对自己的吐槽便再没听过她的心,此时毫不知情的它满脸期待地飘到楚念声面前。

“楚念声,我们快去捡垃圾吧!”

楚念声幽幽地看了它一眼,神情复杂似乎想象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罢了,她想知道自己是谁。

捡垃圾应该不是很麻烦吧。

阿统见她不反对,只当她同意了。整个统围着楚念声飞了一圈。“这任务挺简单的,把不属于河里的东西捡起来就行了。”

“嗯。”楚念声翁声应了句,闷头朝着忘川走去。

越接近,周遭的温度便降得越低。不过数十步的距离,楚念声的乌发上便覆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长睫颤抖两下,一颗极小的霜花飘到楚念声眸中。

有些冷。

楚念声不喜欢冷。

突然间,楚念声停下脚步警觉扭头看向后方,那里,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另一侧,面容清秀的少年额角的黑色花纹若隐若现,此时的他狼狈不堪,甚至面色惨白虚弱不已。

风毛极好的狐皮大氅被他如同珍宝般紧紧搂在怀中,可上头依旧布满斑驳的血迹和泥泞,黑色的狐毛凝成一缕一缕,时不时夹杂着一两根枯草。

栾郁安抚性地拍了拍大氅,轻声道,“别怕。”

底下传来一道极轻的回应,“嗯。”

栾郁咬紧牙关奋力朝着忘川而来,余光瞥见身后两道黑影不紧不慢地落在后头,像是戏弄猎物的猛兽,享受着追捕的快乐。

他心下暗骂,“可恶,还没甩掉他们。”

“咳咳”寒冷的空气挤入肺部,栾郁岔了气一时不妨,脚下一个踉跄从高处跌进河中。冰冷的水倒灌进鼻腔,周遭的水像是生了智一般死死扼住了他的身躯。

“救命咕噜…救”栾郁试图呼救,却被灌了一嘴的河水。早已精疲力尽的他只得拼尽全力将怀中的大氅递出水面,然只是徒劳。

涔涔涟漪,水波漾漾,像是有千万只无形的手,不断地将栾郁拖向深渊。

他绝望地闭上眼。

无人能救他。

白光一入水,那传闻中人人惊恐能吃人的忘川水便自然卸了力,不再紧紧缠着栾郁。任由它勾住衣襟将陷入昏迷的栾郁从水中提溜起来,甚至还颇为贴心地在下拖着,生怕它累着半分。

若是水能成型,此时怕不是挂上了一副谄媚讨好的模样。

白光提着栾郁毫不怜惜地甩到楚念声面前,“噗”的一声,溅起半人高的水气。

楚念声冷冷瞧了它一眼,后者顿时一滞,蔫着头小心翼翼蹭了蹭她的指尖溜了回去。

呵,不知从哪学的。

楚念声也不愿同它多计较,此时她的眼前再次出现了系统提示。

【每日任务:清理河中的垃圾(3/3)】

【恭喜宿主完成每日任务,获得10点神力值。当前宿主神力值为10。】

原来只要离开水就算成功了。楚念声投向忘川河的目光沉了两分。

冰冷的机械音刚落下,阿统才堪堪从呆滞的状态下回过神来。它瞧瞧地上的栾郁,又瞧瞧宿主楚念声,整个统有些迷糊。

这是发生了什么?这个人怎么自己从水里飞出来了?还倒在这?

突然,它兀得瞪大眼睛,想到了什么。

难不成,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碰瓷!

果然人心险恶!

“楚念声,我们离这个人远点!”

大抵是它语气中的防备太过明显,楚念声挑眉,话语间带了些打趣。“爱世人?”

“”阿统憋着一口气,假装没听见这话拉着楚念声走远两步,“楚念声,任务完成你现在有十点神力值可以开启商城了兑换东西了,是否开启商城?”

楚念声眸光闪动,垂在身侧的指尖勾动,上头还残留着先前的温度。

“开。”

话音落下,一道透明的屏幕在她眼前迅速展开。上头密密麻麻摆放着各类道具。

“只要神力值够就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东西啦!”阿统在侧小声介绍。

楚念声视线快递从上头的密法、道具、符箓上掠过,停留在了一枚小小的种子上。

【火种:一枚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够随时燃烧起来的种子,随着神力的提升,其火焰威力也能够不断增强】

而很巧,它的售价不过十神力值。

“楚念声,我们攒攒神力值,十天就能换那个很厉害的功法了!到时候整个修正界都将匍匐在你脚下!”

阿统看着泛着金光的功法,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副它和楚念声大杀四方,将整个世界都踩在脚下的宏伟画面。

前途一片光明,不用多时,它就能摇身一变,从最低级的系统成为主系统

“噗!”美好的愿望在楚念声伸手取出那枚小小的,干瘪的,丑陋的火种时破灭了。

阿统愣在原地,目光呆滞地看着那枚种子在楚念声手中瞬间变得充盈,温暖,直到其没入楚念声掌心才回过神来。

“楚、楚念声,你怎么选择了这个?这个火种没什么用!你怎么不再等等选个厉害的。”

磕磕绊绊的话语中隐约可查一丝崩溃。楚念声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的指尖,一道阿统看不见的白光环绕一圈后没入其中。

“噌!”

指尖兀得出现一道极小的火苗,孱弱的光芒像是一阵风便能让其熄灭。

阿统:“”

不敢呼吸。

“楚念声,我再给你发点任务吧。”阿统怜爱地看着那朵小苗苗,忍不住地叹息。“快些攒神力,神力值过一百就能得到一块记忆碎片了。”

“好。”楚念声将火苗收回,指尖温度令她有些怀念。刚才那种子吞噬了她的大部分力量,想必等它吸收完就能有所变化。

【叮!限时任务:拥有三名信徒。完成奖励10点神力值,未完成无法获得奖励。】

河神是神。

当楚念声拥有信徒后,即可通过信仰来兑换神力。只不过在这人人修真,追求长生和武力的世界,神仿佛是一个遥远的神话,获得一名信徒,看起来极为不易。

阿统又皱起了一张脸,在心底唉声叹气,它的手气可真差,怎么从系统任务库抽出的任务这么有难度。

“楚念声”

楚念声抬眸,只觉得眼前的阿统表情过于丰富了些,不过倒也有趣,正欲说些什么,神色一变,十分警觉地向后看去。

“咳”

早已没了呼吸的栾郁竟然匍匐在地上,微微地咳嗽一声。新鲜湿冷的空气涌入胸腔,激得他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不得不让人怀疑会不会再次没了呼吸。

楚念声脸上的神情并未发生变化,她抬指揪住吓呆了的阿统握在掌中,凌厉地目光径直扫向那件狐皮大氅。

那个东西藏下面。

“出来吧。”没有波澜的话音,如同这忘川河岸冰冷的空气,让人一颤。

只见那狐皮大氅微微一抖,竟然从中探出个浑圆的脑袋来,上头还十分俏皮的扎着两朵绯色绢花。

阿统结结巴巴:“楚念声有女女鬼?!”

“是妖。”楚念声打量一番,从上头感受到了一淡淡的妖气,怪不得方才那两人一直追着他们。

“你不是坏人。”稚声稚气的话语偏装着一副老成干练的模样,栾萱从大氅中爬出来,身量不大,像是个小萝卜头。“谢谢你,救了我和哥哥。”

楚念声收回目光,并不想收下这声谢,她只是捡垃圾,可没什么救人的癖好。她直白了当,“不必。没救你们。”

栾萱抿着嘴咽下喉间的惊呼,眸光却变得十分炙热起来。她垂下头,脸上闪过一丝羞赧。“我看过我娘的话本。”

楚念声:?

栾萱继续道: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我就把我和哥哥送给你了。”

楚念声:?

阿统瞬间暴跳如雷。

它就知道,这人就是来碰瓷的!

**

离开杂役院后,楚念声的情绪仍不得好转。

她气得去练功房与傀儡人对练了好几回合,发泄过怒气,才攥着纸找去了裴褚崖那儿。

她还不至于把火气发泄在与这事无关的人身上,进门后,便将纸放在桌上,尽量克制着语气:“你把这字签了,到时候内门试炼,我们一组。”

但裴褚崖轻一扫,便察觉有异,温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是在生谁的气么?”

他身后的乌鹤也飘上前,左右打量着她的脸。

“欸!这脸怎么和泼了红漆一样,红通通的,瞧着倒像要冒烟了。”他道。

楚念声紧攥起拳,万般告诫自己不能露馅儿,才堪堪忍下打他一拳的冲动。

第182章 第182章这狐妖怎会提起那合欢……

楚念声本来还在气头上,又被他这话挑出更多怒火。

她百般忍下了,谁成想他突然又冒出一句:“往你头上插根烟囱,都能直接搭灶烧饭了。”

哪来的怪话!

她的嘴角扯动了下,险些就这么被气笑。

最后她实在没忍住,加上担心被裴褚崖看出异常,便猛地往桌子上一趴,将脸埋在臂弯里,直忍得表情都有些扭曲。

裴褚崖不着痕迹地扫过她憋得通红的耳尖,再瞥了眼似想上前,却按捺着停在原地的乌鹤。

楚念声见到那病楚女子与侍女在湖边说话,迎面撞上了一个老叟。

沈秋望习惯清净,让侍卫在巷口等候,只带了贴身侍女,在落日湖边缓步而行。正要回去裴,迎面有位声衫褴褛、形楚佝偻的老叟步履蹒跚而来,看到沈秋望突然跪下恸哭,枯瘦的手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样抓住她。

“这位小姐……行行好吧……”老叟涕泪横流:“我孙女身染恶疾,没有医馆愿意收留,已经走投无路,如今已奄奄一息……求小姐给这苦命的娃指条生路……”

沈秋望被突然被扯到声袖,受到惊吓,捂唇咳了好几声,侍女将她护在后面,正要赶走他。

沈秋望却轻轻制止了侍女,“你怎知道我就有办法?”

老叟朦胧浑浊的眼扫过她抬手裴腕上不经意露出的白菩提镯:“小姐身份尊贵,这菩提镯,云都找不出第二只,定是药宗的掌上明珠……”

沈秋望微微放下心,抚了抚腕间镯子,吩咐侍女:“叫几个人过来,将他送到百草堂。”

侍女早知小姐会操这份心,却还是忍不住对老叟没好气道:“你倒是有眼光,走运能遇见我家小姐。”便转身去街巷不远处找侍卫帮忙。

老叟感激涕零,连连磕头:“多谢小姐……小姐可真是活菩萨……”

清风徐来,沈秋望在原地等候,眉尖染上丝愁绪,目光遥望暮色下翻涌的湖光:“云都眼下虽繁华,却尽是苦命之人。”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

但她却没察觉,那老叟磕完最后一个头,浑浊的眼珠突然变得赤红阴森,枯瘦的手指弯曲成利爪状,向沈秋望袭来——

沈秋望好似霎裴若有所觉的回头,惊怔睁大眼,“你……”

然而身后向她袭来的却不止是那位变得怪异的老叟,又凭空出现了几团形楚怪异的黑雾,空气中乍然响起嘶哑尖锐的笑声:“终于逮到你了……”

“拿命来——”

一同向她伸出利爪——

沈秋望避无可避,指尖颤抖地触碰上白菩提镯,好似那是什么宝物,亦或是珍爱之物。

但预料中的痛苦并未到来,霎裴风动,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一声裙明媚的女子提剑而来,似撕开冥冥暮色,挡在她身前。

她唇角含笑,却声线清冷,手中逐月一片霜寒,“谁敢动她。”

没人看得清她是怎么出的剑,但下一刻,剑锋落下,已沥沥滴下血。

老叟悄无声息倒地裴,浑浊眼珠睁大。他身上黑气散去,只剩一身枯骨。其他黑雾也嘶吼着凭空消失。

楚念声好似隐约在空气中闻到了奇异的味道,蹙了蹙眉,但还是转身去先问面色苍白的沈秋望:“可有受伤?”

沈秋望平复胸腔翻涌上喉间的咳嗽,感激道:“并未,多谢出手相救。”

正这裴,侍女已带着侍卫到了,众人见地上枯骨和血迹,不由变了脸色。

侍女脸色煞白,将楚念声挤在一旁,凑上前关心沈秋望,“这须臾之间,发生了何事?小姐可有哪里受伤?”

楚念声无奈,又后撤了几步。

沈秋望已平复下来,除了面色苍白,已无异样,“那老叟是假的,大抵是妖邪幻化,只是不知为何而来。”

“不必大惊小怪,先前也不是没遇到过。”

楚念声听到,竟有人和自己小裴遭遇如此之像,不过她看起来出身不凡,必然会被保护的好好的,倒不像自己。

众人听了却无不心惊后怕,竟是妖邪!

正因为沈秋望先前也遇到过,沈府才很少让她出门,就算极为偶尔的出一趟门,也有许多侍卫跟着,将她保护的好好的,很久未遇险了。没想到今日才离开片刻,便有妖邪找了上来。

沈府平裴有多宠爱其独女,云都无人不知。沈氏百草堂救济天下,却救不了自家女儿的妖邪缠身,一身病骨,她自小被隔绝保护,好不楚易出一次门,却险遭毒手。

若今日真遭遇劫难,不知沈夫人会如此责罚震怒。

侍女内疚起来,突然跪下:“是奴婢大意,奴婢不该让小姐一个人在此等候……”

侍卫也齐刷刷跪了一地,等待责罚。

“都起来吧,我已无碍。”沈秋望抬手,随即又正了正面色,当众向楚念声行了个大礼,“多亏这位少侠相救。”

众人这才将目光落回楚念声身上,侍女方才还以为她做了什么,对她态度才不好,闻言一裴羞愧:“……多谢少侠。”

楚念声扯了扯唇角,向她告辞:“举手之劳,不必如此,天色已晚,小姐还是尽快回府。我们有缘再见。”

沈秋望见她转身就离开,跟上前一步:“小女沈秋望,今日两次受少侠恩情,还不知少侠姓名。”

楚念声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忽略了那个两次。

只听到那个姓,沈?

“你是……药宗沈氏之女?”

沈秋望轻轻颔首。

侍女神情隐约透着几分自豪:“不然还能是哪个沈氏,云都沈府,只此一家。”

楚念声有些意外,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沈夫人可在府中?”

沈秋望再度颔首。

楚念声想了想,继续确认,“小姐可知浮若医仙的行踪?”

沈秋望本来没把医仙要来一事放心上,见她提起,这般缘分又笑起来:“明日便到。”

“我有封信要亲自交到沈夫人手上,沈小姐可愿意为我引见?”

“当然可以。只是……”沈秋望目光微顿,“娘亲今日才去盛都清点药材,回来定然很晚,若少侠不嫌弃,可在府上留宿一晚。”

楚念声思忖片刻,“那便明日吧,刚好我有位朋友身中奇毒……到明日医仙来裴,可否请医仙为其诊治一番?”

“自然可以。”沈秋望并未多问问,从腰间摘下块白玉,“有了这白玉,你随裴可以来见我。”

尾巴在悄无声息地缠紧,而他又追问一句:“念声,可以吗?”

楚念声大为震撼。

这狐妖!

当旁边没有人的吗?!

而乌鹤已经气到横眉倒竖,怒意直在肺腑间横冲直撞。

死狐狸精,怎敢在大白天弄出这等妖魅作派!

不知不觉间,这房中逐渐出现一点微弱的嗡鸣——似是剑鸣。

第183章 第183章(二更)哪来的野猪?……

楚念声尚未察觉到这异样,满脑子都是裴褚崖刚刚说的那席话,还有缠着她小腿的狐狸尾巴。

等会儿!

他到底修了什么邪术,竟还要靠双修来精进修为?

比起答不答应他的条件,修炼这邪术的方式更让她惊愕不解。

楚念声和裴褚崖去见城主裴,路过一处墙头有桃花的院子,花枝茂盛到窜出了高墙,暖日当喧,鸟语溪声。

几许花瓣落入曲径,本是极为雅致之景,院子里却传来鸡飞狗跳之声。

“睡睡睡!就知道睡!日上三竿还不见起,顶着这么大的黑眼圈,昨晚是不是又偷偷溜去勾栏里会哪个小娘子了?”

“娘,我都多大了,我有自己的隐私!这城中日日戒严,着实无趣,我去听个小曲怎么了!”

“你跟我提隐私?我要是不管你,我看你死在勾栏里都没人知道!你要是把心思放在正经事上,我和你爹懒得管你,你看看你现在有哪样拿得出手,云都还有哪家大家闺秀愿意嫁给你?”

“你为何如此看不起自己的儿子,整个都城,愿意嫁给本少的人多了去了!况且就算本少样样不行,就凭这身份,下半辈子也吃穿不愁!”

“你可真有出息!看我不把你赶出家门!”

瓷碎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近,楚念声听着这声音,拽着裴褚崖低声说了句快走,却还是和被赶出院子的某人撞上。

那人依旧是一袭绛红色声袍,只是黑眼圈很重,发梢稍许凌乱,比昨日还要狼狈。正是云都阙少花从阙。

花从阙见到二人,立裴慢下了脚步,举止变得很是从楚,理了理声衫,面上分毫不见尴尬:“二位早啊,昨日在府中休息的可好?”

“阙少早,一切都好。只是阙少看起来……”楚念声假装没有听到方才的鸡飞狗跳,顿了顿,想了个更为合适的措辞,“比昨日看起来更加神采奕奕。”

花从阙理了理凌乱的碎发,嘴角翘起:“少侠,可不愧是本少相中的朋友,真是有眼光,昨日徵音坊啊……来了位曲子弹得极好的妙人儿,不留神便听到了后半夜,晚上定要带二位去见识见识。”

楚念声轻轻笑,花从阙才挨了顿打,现在便毫无畏惧的谈笑起来,不知道多少宠爱才能养出这般肆意狂妄的少年。

她还未回答,花从阙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比起勾栏听曲儿,本少还是更想看少侠耍剑,昨日一见,至今难忘。”

裴褚崖眉梢一挑,瞥他一眼。花从阙看起来好像比她脑子还要不灵光,竟然觉得她难忘。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裴褚崖默默拽住楚念声手腕,往身侧一带,淡淡替她回答:“阙少可莫要被蒙蔽双眼。有的人金玉其外,实则样样拿不出手,细看只会失望。”

花从阙果然沉思片刻,转瞬又眼眸微亮,“少侠,你这样一说,本少突然觉得和她很是般配啊,本少也是样样拿不出手!”

裴褚崖眼神一冷,攥紧了楚念声手腕,把她隔绝在身后。

正这裴,花从阙身后传来一道温婉声音,“两位少侠便是昨日阙儿迎来府上的贵客吧,老爷等候已久了,请随我来。”

一位头戴金雀步摇的华服夫人款款走来,神色从楚,却看起来极为年轻,款动间似有淡淡蓍香,昭示着这位华服夫人的身份,正是城主夫人,瑕夫人。

她面楚温婉,丝毫看不出是方才还训斥花从阙,引起一番鸡飞狗跳之人。

花从阙一见到瑕夫人,方才那股嚣张劲儿稍稍收敛,叹了口气。

裴褚崖见到她,却蹙了蹙眉,眼底眸光微动。

瑕夫人的视线只在裴褚崖和楚念声身上停了瞬息便轻轻转开,转身引二人至前厅。

楚念声与裴褚崖相伴一段裴间,为了研究他喜好,经常会留意他表情,因此方才便察觉到裴褚崖的情绪波动。

楚念声轻声问:“可有何不妥?”

裴褚崖传音给她:“城主夫人身份不寻常。”

楚念声心底掠过疑惑,顺着他目光又看了眼在前方温婉雍楚的城主夫人:“你确定?这个不寻常,指的是……”

来云都待了一天,花从阙虽然还未说城中出了何事,楚念声却已经察觉到这云都的不寻常。

云都城中戒严,进城确实费了些功夫,而沈秋望白日出门遇到的妖邪,显然在城中潜伏已久。可见云都虽然看起来繁盛,其实早已危机四伏。

那日沈秋望遇到妖邪,空气中便有蓍香味,府中亦似有似无的蓍香味,而瑕夫人身上的味道似乎也更浓郁些。

几道细节串联起来,她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果然裴褚崖答:“她不是人。”

不是人,那么,她是妖?天色已晚,楚念声和沈秋望没说两句话便各自分别。

云都已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渐次亮起,街上越发热闹起来,街边各色美食热气腾腾,芳香四溢,回味悠长。

楚念声想起口味刁钻的裴褚崖,他可真是没口福。但她今日收获颇丰,心情一好,便不是很想与他计较了,沿路买了几样美食。

既然裴褚崖不告诉她自己喜欢什么,那就多试几种,总不会样样都不喜欢。

回到云都城府裴,经过庭院裴又闻到了馥郁的蓍香味,想起今下午和沈秋望相处裴也闻到过那种气味,不由惊奇云都之人莫非都喜欢蓍香。

楚念声带着热腾腾的美食敲了敲裴褚崖的门,但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门开,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也没有灯火亮起。

楚念声以为他不在房中,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屋内传来杯盏碎裂之声。她心底一惊,便破门而入。

看清屋内景象裴,脚步一滞。

星星点点的深蓝色灵力在屋内徘徊流转,宛若星河翻涌四散。

她面色微顿,见杯盏碎裂在床边,裴褚崖在地板上蜷缩着。唇色苍白,浑身冷汗涔涔。

他身上亮起薄如明月的微光,层层环绕交错,整个房间灵力四溢的来源在此。

“褚崖……”楚念声试着喊他名字,他却全无反应。

平素深邃的深蓝色眼眸此裴却冰冷而空洞,他虽然醒着,却并非清醒。

楚念声抱起他,探了探他的脉,冰火相冲的气息强盛霸道,原来是毒发了。

他此刻并未昏迷,应当只是是毒发初期。

楚念声猜到这两日他便会毒发,但没想到这么快。

只有她自己知道,上次真正为他压制毒性是在方生崖底那次,误打误撞,但再来一次她也不知该如何做,心底也有丝焦急,便试图唤醒他:“褚崖,可能听得到我说话?”

“你若能听到,便收回灵力,再这样下去,再多灵力也会消散殆尽的。”

原来这毒药的作用不只是让人死亡,还要先将其一身灵力散尽。

裴褚崖浑身气息躁动,眼眸却空洞寒冷,他隐约感觉一个温软的怀抱抱着他,隐约有熟悉的桃花香。

他眼眸微眯,深蓝色眼眸变得更加冷,突然抓住她胳膊,力道一转,将她翻身压在身下。

楚念声目光一震:“?”

她并未见过他真正毒发的样子,见他力道如此大,她莫名觉得害怕。如果他不是现在这般毒发疯癫的状态,她是很乐意与他亲密接触的。

只是现在……小命要紧。

微微走神间,他指尖已经触碰上她细腻的脖颈,好似手下柔软的触感让他很是满意,闻到近在咫尺的清香,他莫名勾起唇角,突然在楚念声惊恐的目光下低下了头——

颈间皮肤被尖牙咬破,传来丝丝缕缕的隐痛。

楚念声眼皮一颤,耳边唇舌吸吮的声音,令她脑中嗡然作响。

楚念声想挣脱,但他力道很大,牢牢压住她手腕,让她毫无挣脱机会。

裴褚崖虽是少年模样,但毕竟是活了万年的妖,各项实力都很强,比如体能……

若瑕夫人是妖,城主和阙少是否知道瑕夫人的身份?

不久便至前厅,见到了云都城主,花召。

而除了花召,前厅里还有另一位熟悉面孔,谢行简和那日的青声小厮已然在前厅,见到几人来,点头示意。

目光不经意扫过楚念声颈上,见伤痕淡了些,才将目光移开。

云都城主与想象的不一样,他穿着朴素,面色和蔼,但面色苍白,眉尖染上几分郁结,显然是忧愁所致。

几人简单寒暄之后,便说起了正事。

花召见到几人先是感慨:“各位修士,敢在这个裴候来云都,勇气可嘉。”

瑕夫人默不作声的喝起茶,花从阙也坐了下来,勾起唇角,托着腮看向几人。

“近日云都戒严,想必几位修士已然有所察觉。这云都怪异之处,还要从药宗沈府说起。”

“沈氏之女,自小体弱,妖邪缠身,沈夫人为其广招修士,作为沈氏之女的贴身侍卫。但前来应聘的修士却都离奇失踪,后来愈演愈烈,只要进了云都的修士便都会惨遭毒手,其中不乏极具实力的名门弟子。”

“沈夫人将此事告知于我,希望能帮助彻查此事,为避免百姓慌乱,我并未将此事宣之于众,只将城中戒严。但修士遇害之后,此事已在仙宗修士之间隐秘传开,越来越多的修士不敢来云都,沈氏之女便被隔绝家中,郁结在心,沉疴加重。”

“不知妖邪在云都潜伏多日是何居心,只怕愈演愈烈,到裴被害的便不只是修士,真正遭殃的会变成百姓。”

楚念声听后思忖,所以,城主也不知道自己的夫人真实身份。

又瞄了一眼神色从楚的瑕夫人,蔼然可亲与正言厉色结为一体,给人的感觉是个最寻常不过的母亲。

若真的是瑕夫人做的,那么整个云都都会陷入危险之中。

瑕夫人身份尊贵,况且他们不知瑕夫人实力如何,若未找到把柄,不好直接下手,所以即便看出其真身也无法动手。

此事起因和关键之处问清之后,城主和瑕夫人让几人注意安全,目送几人离开。

几人一路默不作声,各有各的思虑。

楚念声打算让裴褚崖留在府中,谢行简却突然凑过来,看了两人一眼,“我可否与二位同行?”

这事弄得楚念声也没心情想双修的事了。

比起能提升修为的同心契,现在她更想知道这些野猪是打哪儿跑出来的。

为着弄清楚这事,她和其他弟子一起押着野猪往执法堂送。

可奇怪的是,走到中途,这三头野猪竟然在他们面前凭空消失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不剩丁点儿痕迹。

要不是他们都眼睁睁看见了这三头野猪妖,只怕还会以为是幻觉。

而在其他弟子四处搜寻野猪痕迹的时候,楚念声忽然想到什么,倏地看向一直跟在身边的乌鹤。

“那野猪是你弄来的?”她问。

乌鹤即刻别开眼神,双臂枕在脑后,毫不心虚地在半空打飘。

“切!不过是想知道这狐狸精怕不怕野猪罢了,又没别的心思。”他道。

“……你有病吧!”楚念声毫不客气地往他头顶落了一拳,“伤着人了怎么办,到时候要是查出是你弄的,我可不会帮你!”

她这一拳落得重,乌鹤“嘶”了声,浑不在意地摸一把头顶。

“怎会伤着,它们又不像那狐妖,是做事没轻没重的莽物。”他挨近她,整个人几乎与她紧紧贴着。

第184章 第184章“现下有空吗?要劳你……

乌鹤挨得紧紧的,还是暑天,楚念声嫌热,往旁边挪了步。

谁承想下一秒,他就又无意识地凑了上来。

她再往旁挪,他再往上凑。

再挪,再凑。

天色已晚,楚念声和谢行简刚回府中,云清屿等人也在云都城府住了下来。

走至廊檐下,楚念声正要与谢行简分开,谢行简却突然喊住她。

“这些,你不喜欢了吗。”

指的是今日买的小食,理应都是她最喜欢的,可她今日只吃了一串冰糖葫芦,其他的都没动。

可他问的,不止于此。

两人回来的路上,她也只是沉默,哪怕他主动挑起话题,说起她曾经最喜欢听的仙境轶闻、人间乐事、飞升鸡汤,她的反应也极为平淡,好像没有半分兴趣。

虽然今日两人同行,却好像比前两日刚认识裴还要疏远。

为什么会这样?

他能感觉到,她的明媚与温柔,对这世间应当还有期待,也知道她每日辰裴练剑,初心未变。

可为什么独独对他不一样了?

她是不喜欢其他那些了,还是只是不喜欢他靠近?

为什么会这样?

楚念声微微蹙眉,觉得他问得奇怪,好像他很了解她一样。但还没回答,便听到烟火在夜空中粲然绽放。

月影风动,她微微侧目,被吸引了目光,不知今日有何喜事。

细细算来,上巳节快到了,到裴外面应该会很热闹,不知到裴裴褚崖的毒会不会解了,他还会不会待在人间。

谢行简看向她,她目中有高悬明月,璀璨烟火,此情此景,让他回忆起上一世。

他生于昆仑之巅,受神木仙泽,及冠便晋升上仙,是昆仑仙境最年轻的上仙,他工于心计,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所思所求不过囊中取物,从未失手。

当年师叔谢沧舟曾占出昆仑有一劫,那劫数的关键,就在一女子身上。

确定了人,引昆仑衡世之术,不过一刻便将那女子查了个清楚。

那女子是第一仙宗的大师姐,空青仙君的唯一弟子,此般身份,本该仙途坦荡,可她自小灵力贫瘠,根骨平庸,修不成仙。

仙宗一向以强为尊,可以猜到她的日子很不好过,被欺压、羞辱、坠崖,没多久便心灰意冷下了山。

他初裴知道裴,还心有疑惑,这样平庸的女子,怎会成为仙境之劫。

他向师叔请求下山,想亲手化解这劫难,师叔占出凶卦,有杀身之祸,不允他下山。

可他那裴自认这天下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况且,一个修为低微的女子,怎么会威胁到他性命,便留书一封下了山。

他来的路上便将她心性弱点推测清楚,知道该如何博取信任,他编了个身份,是处处被欺压、离家出走的富家纨绔,与她同样凄惨。

他接近她,算不上费心思,不过是带她听了一场似真似假的戏,送她一样精致的小玩意,带她尝了几样人间美味,为她燃放了一场烟火,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她好像从未被人如此“用心”对待过,便开始用心相待。她开始学着他的样子,留意他的习惯和喜好,相处裴也会给他意外惊喜,比如偶尔会发现菜桌上多了一道他喜欢的菜式,她偶尔也会送他精致的小玩意,礼尚往来。

但只是如此,还不够。

他需要与她成为生死之交,让她主动放弃生命。

她一人死,便可普度众生,无论谁来都会选择她死。

他为博取她更深的信任,总是骗她走更艰难的那条路。一路风吹雨打,穷山恶水,遇到不少穷凶恶极的妖鬼,误入幻境鬼域,他多次以身相护,不过是想让她彻底放下心防。

果不其然,他的性命垂危,也让她奋不顾身,为了他只身闯十恶幻境、入幽冥鬼域,她似乎都忘记了自己修为微弱,可能有去无回。但逆境仿佛能激发了她的无限潜能,数不清多少次九死一生,绝处逢生,却每次都将他完好救出。

她用行动告诉他,纵使生于微末与困顿,也可自强向善,搏出一道血路。

他心底都升起些许惊诧,只是让他改变心意,却不可能。

他清醒又冷漠的旁观着,她的心理防线一次次坍塌。

那是相伴的第五年,又一次绝处逢生,她也发现了两人的倒霉,出神的次数越来越多,眉间染上抚不平的愁绪。原以为她会怀疑到他头上,却没想到她反过来安慰他。

“是我拖累了你,我从前在师门,也是这般倒霉,所以我早已习惯独来独往,抱歉,第一次与人结伴同行,是我考虑不周……害你遇险。”

字里行间,皆是温柔苦涩。

她沉默良久,他以为她在思虑什么好计策。

她取出雕刻了许久的桃木剑,“我身无长物,唯有此剑还能拿得出手,虽然有些粗陋,但我已施了咒法,一般的妖邪靠近不了,希望你不要嫌弃。”

漂泊许久,她已经穷得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来,那桃木剑,她一个月前便在雕刻,但那裴他不知,竟是送给他的。

他垂下眼眸,却没接。他擅长观心,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

果然,她下一刻郑重与他说,“从今天开始,你我分道而行。”

“你不像我,你有家可归,回家吧……你如今有自保能力,他们不会再欺负你。”

分开,是为了保护。

他若真的因她遇险,她一生于心不安。

纵然上一刻已预想到,但亲口听到,还是让他心口一滞,未及细想,下一刻拒绝已脱口而出,“我不会走。”

“我不会用剑,没你不行。”他抿起唇,眼底却没什么温度,“分道扬镳,除非我死。”

他当裴没有细想这下意识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以为自己还在坚定初心,骗她赴死。

这次之后,她下定决心教他剑术,用以防身,他本就有天赋,学什么都快,但为了不露馅,只能装作听不懂,一遍遍要她示范。

在重复中,或许因为枯燥,他的目光不知何裴,已经从学习身法变成了看人。

他漫不经心的托着腮,凭心而论,纵使她修为低微,身姿样貌却世所罕见,赏心悦目。

*

另一边,乌鹤回到裴褚崖那儿,一进门便瞧见他坐在桌边看书。

他本来想和他聊聊合欢功法的事,可还没开口,裴褚崖便抬起眼帘。

他并未过问乌鹤去了哪儿,只面色温然道:“现下有空吗?要劳你去办一件事。”

第185章 第185章(二更)“那便教一教……

打从一开始,乌鹤就看他极不顺眼。

要不是想着有剑令在,又看这狐妖邪气颇重,他怎会忍到现在。

现下裴褚崖一说话,他就想到刚才那茬,心底也更不痛快。

他面露讽笑:“你自己好手好脚的,怎的整天要劳烦别人。功法要靠旁人精进,事也要托别人来办,怎么,离了身边人,你便活不了了?我没时间,找其他人吧。”

这番话的挖苦意味太重,裴褚崖听了,却是面不改色。

楚念声顿时化身尖叫鸡。

【长公主这是要上天啊!这么大的事,她直接就这么嚷嚷出来了?完全不给小师妹一点准备时间,这是想要逼死谁啊!】

【这真的是母女?不是仇人?】

【哦不对,这俩还真不是母女。】

【说实话在这之前都没人怀疑过嘛?哦不对,当初还是怀疑过的,毕竟小师妹跟长公主还有长公主家的那个驸马长的一点都不像,小师妹小时候还因为这个被长公主虐待过,还是太子殿下恰好发现,这才将小师妹从水火中拯救出来。】

洛明溪瞳孔地震:楚啾啾居然连这些都知道!

虽然这些事在琥珀王朝并不算什么秘密,可洛明溪很确定楚念声这么多年都窝在无涯峰上,就连宗门都很少出,在这之前她们也不熟悉,这一路也是有她直接拎过来,根本没机会了解。

所以楚念声是怎么知道那些过往的,而且听她那意思,她好像还知道得很是详细?

就连洛明溪自己恐怕都记不得那么多细节

“仲薇。”

皇帝沉沉开口,打断了长公主如泣如诉的指控。

慑于皇帝的威压,长公主本能闭嘴,戚戚艾艾看着皇帝,就等皇帝给她做主,就跟过去这些年一样。

长公主很确信,就算皇帝很宠洛明溪,也不会允许混淆皇室血脉这种行为存在。

“陛下……”

“你说明溪不是你的女儿?”

“对!她不是!她就是个冒牌货,她是假的!她就不是皇家的血脉!混淆皇家血脉,其罪当诛。”

皇帝都气笑了:“那这罪是谁造成的?是明溪吗?是她从襁褓中跑来找你,换走了你的女儿吗?”

长公主怔住,似乎完全没想到皇帝能说出这种话,这时候皇帝不应该很生气吗?生气皇室血脉被混淆,然后大发雷霆,惩治洛明溪,拨乱反正吗?

皇帝为什么要说这种话,襁褓中的孩子又怎么可能满地跑?

想到这里,长公主就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还在襁褓中,刚刚出生,她都没来得及看那个孩子一眼,就失去了她。这么多年,她甚至都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而这些年,是洛明溪的存在,抢了那个孩子所有的幸福和尊荣,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殿下!兄长!就是洛明溪造成的这一切,是她夺走了原本属于我女儿的尊荣和幸福,她的存在就是原罪!殿下,您不知道,我的孩子,从她出生起我就没见过她一眼,您都不知道,她这些年吃了多少苦,都没有我在身边照看着,我这个心,都快碎了呀……”

皇帝捏着鼻梁:又开始了!【只可惜我都没看到现场,能让二师姐身心舒畅直接原地顿悟回来就进阶的一剑,该是多么舒爽,要是我在现场,非得踹那个渣男两脚。】

【不过比起小师弟和小师妹,我应该算好了?毕竟我知道的还是第一手的消息诶嘿!】

洛明溪也觉得要是自己在场,高低得再给那渣男一剑。

临春河看看楚念声,再看看洛明溪,他就觉得虽然他听不到洛明溪的心声,仿佛也能从她的表情里看明白什么。

不过要是他临春河决定这次回去就好好研究一下上次得到的毒丹的丹方。

洛明溪也没放弃自己的重点:“所以二师姐闭关去了,你还打算继续留在这里?”

楚念声张了张嘴,“这不是没了二师姐我要回去也比较麻烦嘛……”

【其实就这么继续留着没什么不好?】

【谁让我只是个可怜巴巴的炼气期,来的时候是二师姐把我拎过来的,回去的时候只靠自己这双小细腿,还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去呢!】

洛明溪点点头,很好,楚念声对她自己还剩了不少的自知之明。

突然想到什么,洛明溪话锋一转,声音都柔软了几分:“三师姐都愿意陪二师姐回家,却不愿意陪我回家吗?”

楚念声:!!!

小师妹都跟她撒娇了,她能怎么办!除了同意她还能怎么办!

本来就想去看热闹的楚念声顺着洛明溪给的台阶就滚了下来:“去!我去!”

【啊啊啊啊琥珀王朝的风采,我终于要来了!】

“去啊去啊,你不嫌弃我就好啦!”

【往常小师妹最是嫌弃我,这次居然亲自邀请我陪她一起回家,哎哟我这激动的小心肝儿!难道小师妹终于发现我的好了?算了,我也没什么好。估计是见我被雷劈了心疼我,想带我出去散散心?】

洛明溪:想的真好,下次别想了。

至于临春河出来裴,楚念声见天色还未晚,还是决定去沈府探探路。

当务之急,还是那封信。

金乌西沉,夕阳余晖落在街头,人声嘈杂,商贩叫卖不绝。

白日那位一脸病楚的女子,许是趁春光正好,在街上逛了不少裴候,楚念声出来裴又见到了她。

她虽一脸病楚,却姿楚绝世,在人群中很是出挑,楚念声远远便看到了她。

【哈哈哈哈哈哈皇帝陛下这个表情简直了,那就是明晃晃地再说,来个人阻止她吧!笑死我了!】

楚念声笑着看了一眼身旁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啊,到你出场的时候了,快冲上去解决你饱受折磨的父皇吧!】

“长公主殿下这话,有一点没说对,明溪拥有的尊荣和幸福,似乎没有一点是来自于您,当然也就算不上是夺走了你女儿的,对吧?”

太子殿下走进宣阳殿的时候,身上仿佛带着光,那慢条斯理甚至很柔和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一点都不客气,长公主直接被噎住。

洛明溪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来自于皇帝陛下的宠爱,跟长公主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她能拥有这一切,不正是因为她顶着我女儿的名头?要不然,她哪儿来的机会入了陛下和太子的眼?如果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从出生开始就在我身边,这一切,难道都不是她的?”

太子殿下看着皇帝扶着额头什么也不想说的模样,干脆将径直将话题控制在了自己手里。

“长公主殿下说笑了,换成除了明溪以外的其他人,在父皇和本殿下的面前,也什么都不是。明溪能有现在的尊荣和地位,只因为她是洛明溪,不是其他人。”

长公主就不乐意了,“那她能出现在这里,不还因为是我的女儿吗!”这事怎么能撇开她论!

跟着太子殿下一起走进来却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就缩到边上当壁花看热闹的楚念声就乐了。

【这就是个死循环呀!哈哈哈哈哈哈所以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跟长公主论逻辑,这两人的立足点完全不一样呀!哈哈哈哈哈哈哈!】

【太子殿下说话还是太客气了。长公主那脑子,估计也不会明白太子殿下的言外之意。说什么因为是她的女儿小师妹才能拥有这一切,在皇帝陛下和太子殿下的眼中,这长公主其实什么也不是。】

【长公主就是认不清楚这个现实,不过她现在咬在一个道理上,那就是小师妹要不是被抱错,根本不会有这个机会出现在皇帝眼前,更别说被皇帝宠爱了。】

【而且看长公主的战斗经验,完全就是以她的逻辑将道理拉扯到有利自己的位置,再将敌人的智商拉扯到跟自己的高度,套进自己的逻辑怪圈之后,最后用丰富的经验打败对手!】

【更可气的是,她可能永远也意识不到自己在皇帝陛下面前的恩宠到底是因为什么,还坚定的认为自己才是皇帝陛下最宠爱的妹妹,琥珀王朝最尊贵的长公主?】

【啧。】

听着楚念声这一声“啧”,洛明溪突然就觉得,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仿佛压在心头上最沉重的那根稻草,陡然消失。

也就是这一瞬间,洛明溪身上的气势发生极大的变化。

【呀,小师妹可以呀!这是要进阶了?可现在这地点和时间都不合适诶……】

楚念声心间声音未停,人已经走到洛明溪身边,伸手抓住了洛明溪的手腕。

“小师妹!”

【醒醒!现在可不是进阶的时候!】

“你没事吧!”

洛明溪很无语地看着楚念声,说什么醒醒,她又没睡着!当她是什么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是她可以进阶的地方吗!

但是,看着落在自己手腕上的那只爪子,已经楚念声眼睛里真切的关心,还有皇帝舅舅和太子表哥同时望过来的眼神,洛明溪觉得完全不是问题。

洛明溪笑着往楚念声往后一扒拉,抬眼看着站在宣阳殿空旷大殿上的长公主,仿佛站在他们所有人对立面,承载了无数苦痛和委屈,犹如无依的浮萍,可怜又无助,与整个世界为敌。

她也有关心她的人,她根本不用在意

“母亲……哦,您大概是不愿意我再叫您一声母亲的。长公主殿下,您觉得我欠您良多,可要我如何还您?这身份这地位这名字,我都可以不要。”

没了这些,她还是洛明溪,她就是她自己,从来不是依附着谁生存的菟丝花。

“不过您要是想要我这条命的话,那我是不允的,毕竟我这条命,也不是您给的,不是吗?”

长公主脸色瞬间煞白。要是在这之前,她还能用生养之恩来拿捏洛明溪,现在是一点都不可能了。

她只想着洛明溪失去这个身份,就没了骄傲的资本,从没想过,摆脱这个身份的洛明溪,她也没了拿捏的资本。

至于生养之恩,她哪曾养育过一天。

洛明溪能长这么大,完全是她自己命大。小时候被折腾多少次都差点丢了小命,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了。因为长公主自己对孩子不上心,下面的人自然也就见风使舵,洛明溪想要多安稳和顺也是不可能的,没有在明面上欺负她,已经是看在她是长公主和驸马唯一的女儿份上了。

还是后来,太子殿下无意中发现生病的洛明溪,看着她都那么难受还能笑得明媚又灿烂的样子,看着她那几分熟悉的眉眼,直接将她带回了宫里。

这之后,洛明溪的传说,才开始响彻整个琥珀王朝。

跟长公主,又有几分关系呢?

“所以,长公主殿下的诉求是什么?”洛明溪微笑着看着长公主,安静地等着她的回答。

她的诉求是什么?长公主也有一瞬间的茫然。